《野蛮娇妻:残王的特工宠妃》 初到大渝,显露锋芒 第一章 死局 咝,好冷! 被扔在地上的赫云舒忍不住弓着背,双手环抱着自己的膝盖,妄图让自己获得一点点的温暖。可即便如此,那湿哒哒的衣服仍是死死地贴在身上,且有穿堂的风呼啸而过,一股侵入骨髓的寒冷冻得她四肢百骸都木然一片,毫无知觉,她的身子颤抖不止,仿若汪洋大海中的一片孤舟,在狂风暴雨的打压下随时可能遭受灭顶之灾。 这时,头顶突然传来一个炸雷般的声音:“赫云舒,说下去!” 赫云舒艰难地睁开眼睛,向着声音的来处看去。只见那人穿着一身明黄色的衣服,坐在殿内的高位之上,正怒不可遏地看着她。眼角的余光里,是分坐在两侧的众人惊愕的脸。 赫云舒伸出冰冷的手指,抚了抚酸胀的额头,此前,她只记得自己在边境的丛林里抓毒贩,结果一不小心就掉进了陷阱。眼下,她敏锐地意识到,眼前的这些人,绝不是毒贩。 就在她抬起头准备一看究竟的时候,她看到在自己三步之遥的暗处出现了一个人影。那人影似是一个女子,身量和自己不相上下,朦胧中,那人微薄的嘴唇一开一合:“求你,替我活下去!” 说完这句话,那个影子就像是一阵轻烟似的,消失不见。 赫云舒暗觉诡异,可就在这时,脑仁一阵刺痛,一股陌生的记忆随之在她的脑海中闪现。 这是大渝朝,而这副身子的主人便是兵部尚书嫡女赫云舒,去往大蒙国的和亲对象。今天是临行前的送别宴,她却当众宣称自己已非完璧。可说完这句话之后原主就昏了过去,而她掉入陷阱之后,不知为何竟魂穿至此,被燕皇一桶冰水给浇醒。 探查到这段记忆,赫云舒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装束,终于确认了这个事实。 她,穿越了! 可眼下,已是死局!在民风保守的大渝朝,未婚失贞,本就受万人唾弃,而她,更是和亲大蒙的人选,她宣称自己已非完璧,则是让大渝朝颜面扫地。她,此命休矣! 身为现代特种兵的精锐,执行过的大大小小的任务不下百次,早已习惯了应对各种突发状况,眼下,她强忍着一阵阵的冷意,打量了一下周围的人,结合原主的记忆,她黛眉微抬,计上心来。 打定主意之后,赫云舒艰难地撑起身子,直直地跪在地上,朝着上面的燕皇拜了拜,道:“陛下,臣女有下情回禀,只不过臣女所言事关重大,不宜在众人面前讲出,还请陛下移驾,听臣女详禀。” “呵,都说我大蒙的女子豪放不羁,可眼下看来,这大渝的女子也不遑多让啊。一个将死之人,也敢让堂堂大渝陛下移驾,当真是狂妄至极!” 开口的,是此次前来求亲的大蒙国皇子,闪惊雷。此人所言,句句直指赫云舒欺君罔上,其罪当诛。 赫云舒神色一凛,道:“事关大渝国运,还请陛下三思!” 初到大渝,显露锋芒 第二章 无端被揍 燕皇尚未说话,那坐在侧位上的大蒙国皇子闪惊雷却是坐不住了,他怒而起身,扬手指向赫云舒,怒喝道:“你这个贱女人,耍什么花样?” 赫云舒抬起头,目光坚定地看向那大蒙国的皇子闪惊雷,道:“大皇子莫要忘了,这是在大渝。说句不客气的话,陛下尚未开口,这里,还轮不到你说话。” 一句话,便坐实了闪惊雷反客为主的猖狂。身为别国使者,此乃大忌。 闪惊雷看了看燕皇的脸色,收回了自己的手,悻悻地坐了下去。 燕皇眼神微眯,盯着赫云舒看了好大一会儿,见后者神色坦然,便开口说道:“侧殿问话。” 说完,燕皇起身,绕过龙椅后面的屏风,去了侧殿。 赫云舒则站起身,绕路去侧殿。她知道,自己赌对了。此前她刚刚开口说话而燕皇不曾言语的时候,她就知道,那是燕皇在考量。之后她以大渝朝的国运为由,终于获得了和燕皇单独相见的机会。 就在她走到拐角处那个小门旁边的时候,突然从里面伸出来一只手,把她拉了进去。 里面并未点灯,漆黑一片。 黑暗中的那人牢牢扣住了她的肩膀,将她抵按在墙上。她的后面是冰冷的墙壁,退无可退。 赫云舒凭直觉感觉到对方是一个男人,两人挨得这样近,最好的办法无疑是……踢裆。 就在赫云舒的腿刚挪动了一点儿准备出击的时候,那人的双膝突然向前,再向里一夹,牢牢地扣紧了赫云舒的双腿。 赫云舒大囧,她现在双手双脚全被控制,摆明了是一副任君采撷的模样。 无奈之下,她想用胸把对方挺倒,可她还未来得及实施,那人便欺身而上,顶住了她的胸脯,附在她的耳边说道:“怎么,还想逃?” 那温热的气息拂在她的耳朵上,让她有一瞬间的酥麻。 赫云舒冷冷一笑,道:“大哥,您这是要对我用强?” “赫小姐感兴趣的话,我倒是可以一试。”说着,那人将自己的身子又往前靠了靠。 两人的身体贴得那样近,赫云舒甚至能感觉到对方肌肤的温热,她猛然间想起之前看到过的女孩遇色狼太主动把对方吓跑的新闻,顿时深受启发,媚笑着凑上那人的脸,朝着他的耳朵吹了一口气,媚笑道:“大哥,你确定要在这里?” 那人却像是触电了一般,一把将赫云舒甩在地上,冷声道:“哼,赫小姐倒是豪放。大蒙近来多发疫病,牲畜死了大半,你若是聪明,该知道如何说!滚吧,找你的人来了!” 说完,一脚踹在赫云舒的屁股上,后者便噌的一下飞到了外面,跌坐在地。 赫云舒闷哼一声,颤颤巍巍的站直了身子。 这时,前面来了个小太监:“哟,赫小姐,您还在这里呢。快走吧,陛下都等急了。”说着,拽着赫云舒就往前走。 赫云舒走后,有一个黑影闪进了那房间,对着房间里的人拱了拱手,道:“主子,这赫云舒能阻止大蒙的阴谋吗?” “你问我,我问谁去!”他烦躁的说道,也不知是怎么了,那赫云舒的一口热气竟然撩得他燥热异常,心里烦闷的很,这在以前可是从未有过的事情,该死! 初到大渝,显露锋芒 第三章 舌灿莲花 赫云舒随着那小太监走进侧殿,规规矩矩地跪好。 明亮的烛光下,坐在上位的燕皇一脸冷毅,道:“赫云舒,你竟敢让朕等了这么久!” 赫云舒头皮一麻,很狗腿地笑了笑,道:“陛下,我大渝国富民强,这皇宫更是九曲回环,富丽堂皇。且臣女一进宫便为陛下的威仪所倾倒,心思混乱间迈错了步子,摔到了腿,这才来迟了。” 身为现代特种兵的精锐,除了武力值满分,这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伪装技能,也是少不了的。 燕皇瞧了瞧赫云舒衣服上的灰尘,又看了看那小太监,便知她所言非虚,也就不再和她计较,说道:“赫云舒,你有什么话就说吧,朕的耐心不多了。” “陛下,臣女怀疑,大蒙使者有虚张声势,欺我大渝之嫌。” “哦?”燕皇打量着赫云舒,来了兴致。 结合原主的记忆,赫云舒说道:“陛下明鉴,大蒙素来兵强马壮,更屡屡侵扰我大渝边境,态度一向是狂傲不羁。可这次来态度却甚是友好,还主动请求和亲,此事甚是诡异啊。” 燕皇眼神微眯,这赫云舒说的倒是实情,这大蒙素来是不把大渝放在眼里的,可这次来,态度却十分恭谨,他虽感到奇怪却为了两相交好,不曾深究,现在看来,倒是他大意了。 “说下去。” “陛下,大蒙近来多发疫病,牲畜死了大半,大蒙以放牧牲畜为生,眼下正是他们国力空虚之时。因此前大蒙屡屡犯我边境,此番情况之下大蒙必然害怕我大渝趁虚而入,故而便趁我大渝尚未探查到大蒙的详情,先发制人,对我大渝示好,而他们所图的,便是暂且休养生息,保存实力。” 赫云舒说完,燕皇沉默了许久,之后才开口说道:“这些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赫云舒愣了愣,随即灵机一动,应道:“三皇子曾邀臣女和大蒙皇子一起游玩,臣女无意中听他与下人说起此事,便记了下来,细细推敲之后才有了这个结论。而方才那闪惊雷的慌张,想来已经验证了臣女所说。” “好,这件事到此为止。”燕皇一锤定音。 赫云舒的眼睛滴溜滴溜转:“那和亲之事?” “免了。”既然他已经知道了大蒙此来的意图,那么这和亲之事,自然就不作数了。 眼看着燕皇就要走,赫云舒不淡定了,她忙开口叫住燕皇:“陛下,且慢!” 燕皇不耐烦地看了看赫云舒,眼神中满是警告。 “陛下,臣女在金銮殿上所言实为虚言,臣女并非不洁之人。” “哦?那你为何如此说?” 把脏水往自己头上扣的,他倒是从未见过。 “陛下,若非臣女如此说,又怎能换来和陛下单独说话的机会呢?臣女如此说,是为了大渝啊。” 燕皇眼睛微眯,道:“你的意思是,让朕为你正名?” 赫云舒忙不迭地点头。眼下死局已解,她所要做的,自然是为自己的以后考虑。 “宣验身嬷嬷。” 很快,宫里的验身嬷嬷前来,把赫云舒拉到了一个小屋子里,验明正身。 出来之后,验身嬷嬷回禀道:“回陛下的话,赫小姐乃是完璧之身。” “好,下去吧,闭紧你的嘴!” “是,陛下。” 听燕皇如此说,赫云舒迷糊了,他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不应该让那验身嬷嬷在众人面前言明还她清白吗? 初到大渝,显露锋芒 第四章 赐婚 眼看着燕皇就要走,赫云舒忙说道:“陛下,求您为臣女正名。” 燕皇诡异地笑了笑,道:“此事,朕自有打算。”说完,他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赫云舒迈步去追,追了两步被那小太监拦住了:“赫小姐,您从这边走。” 赫云舒无奈,不甘心的看了看燕皇离开的方向,之后顺着小太监的指引回到了金銮殿。 她刚刚跪好,就听到燕皇在上面说道:“赫家小姐既然已非完璧,这和亲大蒙之事,就此作罢……” 燕皇话未说完,那闪惊雷就坐不住了:“陛下,我大蒙民风豪放,对于女子的忠贞并不太在意……” “朕意已决!”燕皇打断闪惊雷的话,如此说道。闪惊雷如此急着表明自己的姿态,也就更加验证了赫云舒方才所言。 燕皇幽幽地打量着跪在地上的赫云舒,又看了看在一旁噤若寒蝉的赫明城,开口道:“赫云舒,朕念你赫家一向忠心,此事便不再追究。至于你,虽和亲不成,朕便将你赐婚给朕的皇弟铭王,是为正妃,下月十五完婚。” 闻言,赫云舒微微一愣,瞧着周围人怪异的神色,赫云舒觉得她这赐婚的对象绝对有问题。只是,具体是什么问题,眼下倒是不得而知。 赫云舒不再和亲,这场以和亲为主的送别宴自然也就没有必要再进行下去。散场的时候,凭着原主的记忆,赫云舒凑到了原主的爹赫明城身边,叫了一声爹。 谁知道那赫明城厌恶地瞥了她一眼,之后竟然一甩袖子,走掉了。 这一走就没了影儿,赫云舒踮脚望了几望也没有瞧见,只好跟着众人出了宫。走到一个黑暗的拐角处,她就被人从后面提溜起来了。 赫云舒转脸一瞧,竟是那五大三粗的大蒙皇子,闪惊雷。 这闪惊雷身高足有八尺,满脸横肉,拎她就跟拎小鸡似的,毫不费力。她今天打碎了闪惊雷的如意算盘,也无怪他会如此生气了。赫云舒知道多说无益,横起一掌直冲他的面门而去。 闪惊雷偏头一躲,之后突然撒手,用力把赫云舒摔坐在地,抬起脚就准备踩上去。 赫云舒在地上顺势一滚,一个鲤鱼打挺就站了起来,之后转身欺身而上,冲着那闪惊雷抬起的腿就踹了过去。 闪惊雷吃痛,闷哼了一声,再抬起头的时候看向赫云舒的眼神满是怨毒。 这时,赫云舒瞧见一队巡逻的禁军正朝这边走过来,她嘴角轻扬,来了主意,扯着嗓子喊道:“快来人啊,大蒙皇子打人啦!” 这大蒙皇子即便是再尊贵,也是大渝的客人,在大渝的皇宫里打人,自然是不敢公之于众。 故而,闪惊雷看到那队禁军朝着这个方向走过来,恶狠狠地瞪了赫云舒一眼,之后便一甩袖子,恨恨地走掉了。 赫云舒瞥了他一眼,继续向前走去,这一走,就跟在了先前出宫的那些朝臣后面。这时,他们正有一句没一句的议论着。 “哎呀呀,这次赫尚书有的愁了。” “就是就是,这赫云舒不是清白之身,又要嫁给又瘸又傻的铭王,他赫明城能高兴得起来才怪!” 赫云舒眉毛微挑,果然不出她所料,燕皇给她的赐婚对象果然有问题!算计到了她赫云舒的头上,这,很好! 初到大渝,显露锋芒 第五章 遇刺 说起来,她刚刚为燕皇解决了隐患,以免大渝被大蒙算计了去,可这燕皇转脸却以怨报德,把她嫁给一个残废。倒真是好算计!不过,这一次燕皇只怕是要失望了。 如此想着,赫云舒嘴角轻扬,继续向前走去。 出了宫门之后,是一条长长的甬道,漆黑一片。黑暗中,赫云舒抱紧了自己冰冷的双臂,快速前行。 突然,一柄剑自一旁急速刺来,赫云舒一个激灵,偏头一躲,之后立掌为刃,狠狠地劈向来人的手腕。随着那人的倒地声,身后突然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 赫云舒敏锐地意识到,来者并非一人,眼下她魂穿至此,对这副身体的操控还不是很熟练,再加上刚刚在皇宫被泼了冰水,受了寒,气力大不如前,故而她并未恋战,而是猫着腰疾步向前奔去。 见赫云舒逃了,身后的人快速追来。 赫云舒不敢怠慢,快步狂奔,但这样一味的跑下去并非长久之计。她跑到一堵墙外,,回身见那些人离她还有一段距离,便简单地目测了一下那墙的高度,向后退了几步,之后转身助跑,猛地一跃攀上了那墙头,再一翻身就进了里面。 而当她刚刚站稳脚,便看到前面站着一个人。 那人身姿颀长,穿着一身黑色劲装,良好的剪裁衬托出他健实的身材,一看就不是等闲之辈。 刚出虎穴,又入狼窝。赫云舒暗暗打量四周,瞅准一个空子就准备钻出去,可刚走出两步,肩膀便被人扣住了,耳边传来一个略含冷意的声音:“闯了我的府邸,还想逃?” “后有追兵,实在是不得已而为之啊。”如此说着,赫云舒看准机会,弯起后肘朝着身后的人击去。 孰料,自己的后肘居然猝不及防地落入了一个温热的手掌,动弹不得。赫云舒暗道不好,就在这时,一股若有若无的香味侵入她的鼻间。 “是你!” 身后那人的身子猛然一僵,旋即却恢复如常。 赫云舒继续道:“你便是在皇宫里的那个人,对吧?” 她素来对味道敏感,绝不会认错。 身后的那人不承认,也不否认,只淡淡问道:“你说,有人追你?” “是。” “随风,去看看。” 那人话音刚落,一旁的角落里便窜出一个人影,越墙而出。 眼下,赫云舒的肩膀被扣,手肘被擒,这使得她的身子不由得向前倾,这姿势,也太羞耻了些。赫云舒暗暗咬了咬牙,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你是谁?” “苏傲宸。” 搜遍原主的记忆,并未有这样的一个人。赫云舒冷声道:“放开我!” 苏傲宸并未松手,身子却慢慢向前,靠紧了她的背,凑在她的耳边说道:“我若是不放呢?” “你……” 二人纠缠之时,那个叫随风的人去而复返,他朝着苏傲宸拱手施礼,道:“主子,已经解决了。” “好。” 随风见他并未详问,便知道他是忌惮赫云舒在场,也就没有继续说下去。 就在二人对话的间隙,赫云舒却身子一软,倒了下去。 初到大渝,显露锋芒 第六章 发烧 起初,苏傲宸只以为赫云舒是在耍什么花样,但眼见她呼吸越来越微弱,脸颊也显露着不正常的红晕,便上手一摸,温度烫人。他鬼使神差地将她拦腰抱起,大吼道:“随风,去请大夫!” “是!”随风如利剑出鞘一般,狂奔而去。笑话,主子破天荒地抱了女人,他不慌着些怎么行? 大夫来看过之后,说赫云舒只是受了风寒,当即开了个方子,让随风去抓药。 药熬好之后,随风随口问道:“主子,要不属下去叫个丫鬟来喂药?” 苏傲宸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道:“你没长手?” 见随风动手去端药,苏傲宸却是没来由地烦躁,忽地打掉他的手,一脚踹在他的屁股上:“出去,毛手毛脚的!” 随风嘴角一弯,捂着屁股一颠一颠地出去了。临到门口,他回头一看,见自家主子已经端起了药碗,便贼兮兮地笑了笑。看来,主子的春天就要来了啊。 这一夜,赫云舒睡得迷迷糊糊的,一直没醒,可那手脚却一直没闲着,把坐在床边打盹儿的苏傲宸踹了个七荤八素。 苏傲宸恼了,扬起手掌一巴掌盖在了她的脸上。 赫云舒随即醒来,俏目含怒。 可是,借着一旁明亮的烛火,她惊愕地看到,出现在她眼前的,是怎样的一个人啊。 其人面冠如玉,那刚毅的脸庞如同雕塑家手下最完美的作品,棱角分明,俊逸无双。一双如墨的眸子如夜空中最闪亮的星辰那般,熠熠生光,让人一看便有些挪不开眼。那薄薄的嘴唇微微上翘,弯起一个诱惑的弧度。 “看够了没?”某男傲娇地说道。 听他开口,赫云舒才缓过神来,意识到这人是苏傲宸。昨晚漆黑一片,没看清他的脸,眼下她撇撇嘴,不由得说道:“真是可惜了。” “可惜什么?” “可惜了这么好的一张脸,居然不去做淸倌儿。” 苏傲宸冷笑一声,突然爬上床,俊脸逼近赫云舒,道:“你再说一遍试试?” “色鬼!”赫云舒一个鲤鱼打挺,站在了床上。 色鬼?苏傲宸惊了一下,笑话,多少女人争着爬上他的床他都不肯要的好吗?还色鬼?他在她面前表现得有那么……饥不择食吗? 见苏傲宸的脸扭向一边,赫云舒趁他不备,二话不说一个扫堂腿把他踹倒在地。 赫云舒双手环在胸前,本想看苏傲宸摔个狗啃屎,可就在倒地的瞬间,苏傲宸居然一手支地,将整个身体撑了起来,之后双脚落地,稳稳当当地站了起来。整个动作如行云流水一般流畅,没有丝毫的生涩。 赫云舒只顾着惊讶苏傲宸利落的身手,却全然没有注意到他那几乎要把人冻成冰坨坨的冷厉眼神。 苏傲宸突然上前,右臂向前一伸,之后往回一勾,便将赫云舒扣在怀中。触及到她额头的温度已不再烫人,苏傲宸顺手抓住赫云舒的腰带,不由分说地把她举了起来。 初到大渝,显露锋芒 第七章 我会对你负责的 “敢算计我,你倒是好本事!”苏傲宸冷硬的语气中,没有丝毫的温度。 眼看着苏傲宸就要把自己扔出去,赫云舒提起一口气,趁着他快要松手的一刹那,一只脚在他的肩膀上轻轻一点,借着这股子力道一跃而起,双手刚好攀到了房梁上,之后借着手腕的力量把自己荡了起来,在荡的最高的时候一翻而上,站在了房梁上。尔后,她双臂环在胸前,挑衅地看着苏傲宸。 下面,苏傲宸正微眯着眼睛看着她,那眼神就像是蓄势待发的毒蛇,虽微眯着却冷意十足,让赫云舒不寒而栗。 不过是一息之间,刚刚还在下面的苏傲宸便一跃而起,跟了上来。 这逆天的轻功! 赫云舒一愣,向后退了一步,再一次打量着苏傲宸。 他身姿挺拔,穿着一身黑色的劲装,卓然而立。此刻,他双眸微眯,睥睨着赫云舒,仿佛在看一个即将到手的猎物。 见他脚下暗暗发力,赫云舒猜苏傲宸这是准备施展轻功出现在她的身后,忙趁着对方转换身形的瞬间转过了身。 谁知,她一转身就不知道碰到了什么东西,额头磕得嗡嗡的,脚也有些站不稳了,她本能地伸手去抓面前的东西,可谁知她抓着的这个东西也摇摇欲坠,在房梁上左右摇晃了几下之后,赫云舒掉了下来。好在有东西垫底儿,她倒不觉得疼,只是脑袋有些懵。 咦,这是什么东西,还软软的?迷迷糊糊中,赫云舒感觉到嘴边的柔软,伸嘴吸了一口,又伸出舌头舔了舔,柔软中带着一丝清冽,清冽之中带着一丝微寒,微寒中又带着一丝香味儿,赫云舒咂咂嘴,啧啧,味道还不错。 这个味道怎么有些熟悉? 不对! 赫云舒浑身一个激灵,顿时睁大了眼睛。只见一双睁得同样大的眼睛正冷然地看着她。 啊!刚才她又吸又舔的居然是苏傲宸的嘴唇! 赫云舒下意识地撑着胳膊就想起身,可胳膊一用力,这力道,这手感,赫云舒低头一瞧,自己的两只手正以无比暧昧的姿势撑在苏傲宸的胸膛上。 她偷眼瞧了瞧苏傲宸越来越难看的脸色,暗暗咬了咬牙,把刚刚撑起的身子又沉了下去,本想着顺势一滚,躲开苏傲宸。可她的身子一沉,就觉得自己压到了什么东西。 赫云舒偷眼看了看苏傲宸那如同煮熟了的虾一般通红的俊脸,脸颊也跟着发烫,摊上苏傲宸这个瘟神,她今天可真是出师不利。 就在赫云舒闭着眼暗搓搓地准备从苏傲宸的身上下来的时候,门哐当一声被人从外面打开:“主子……啊!” 就这样,随风站在门口,双手虚举着,手里原本端着的饭菜早已打落在地,嘴巴张得足以能搁下一个鸭蛋。他家主人这是被吃了吗,以这样羞人的姿势? 赫云舒一个闪身站了起来,看也不看地上的苏傲宸,推开随风夺门而出,边跑边说道:“放心,我会对你负责的!” 初到大渝,显露锋芒 第八章 回赫府 负责?负责你丫丫!加上皇宫里那一遭,她这算是扯平了,负什么责! 赫云舒顺着原路离开,之后,简单的辨认了一下周围,就凭借着原主的记忆来到了赫府门前。 赫云舒刚准备进去,就看到那门房看到她跟见了鬼一样,啊呜一声就跑进去了。 赫云舒也懒得理,径直就朝着自己的院子走去。 只可惜,才走到半道儿上,就被一个丫鬟拦住了去路。 赫云舒瞧了瞧,这丫鬟是她那位继母身边的,叫春桃。 眼下,那春桃站在她面前,嫌弃地捂着鼻子说道:“大小姐,夫人请您去正厅问话。” 有道是主人什么样,看看她手底下的狗也就知道了。见春桃这样,赫云舒料定这劳什子继母对原主也好不到哪里去,就起了会会她的心思。 一路到了正厅,好家伙,人到得可真是够齐的。坐在主位上怒发冲冠的那位,可不就是她爹赫明城么? 见她回来,赫明城吹胡子瞪眼睛的:“逆女,你还知道回来?怎么不死在外边儿!” 赫云舒淡然一笑,道:“父亲,您这话可就奇怪了。女儿活得好好的,干嘛要寻死呢?倒是父亲您,一开口就要女儿去死,难不成我不是你亲生的?” 她还没等到赫明城的回答呢,就被一个人给抱住了。赫云舒一瞧,这不就是她那位继母秦碧柔嘛。 眼下,秦碧柔拽着她的两个胳膊,一脸痛心疾首的表情:“哎呦呦,舒儿啊,你说你未婚失贞也就罢了,怎么还能彻夜不归呢?这要是传了出去,你这名声还能有什么好哟。” 哟呵,还是个猫哭耗子假慈悲的。这一句句的,都是把她往火坑里推啊。 果然,那赫明城一听到这话,早已握紧的拳头重重地捶在桌案上:“请家法!” 赫明城的话音刚落,一旁有一个白衣妇人慌忙跪倒在地:“老爷,大小姐是女儿之身,万万受不得这家法啊。” 赫明城出身行伍,这赫家行家法用的便是军杖,一杖下去就见血。即便是血气方刚的兵士,都受不得这一杖,更何况赫云舒这个女儿之身? 捕捉到这个信息,赫云舒看向那为她求情的妇人,这人容貌清丽,是原主母亲的陪嫁丫头,叫苏雨晴,是在原主的母亲死后为了照顾原主便做了赫明城的妾室,对原主很好。看到她,赫云舒原本寒了的心算是回暖了些许。 秦碧柔见赫明城在迟疑,眼睛一转,说道:“苏妹妹说的也是,女儿家确实用不得家法。即便是舒儿行事不端,败了赫家的名声,让家里的众位妹妹也寻不到好人家,也不该受此重罚啊。” 原本跪着的苏雨晴一看赫明城的脸色变了,忙冲着秦碧柔说道:“姐姐,且听大小姐如何说,休要妄加揣测啊。” 秦碧柔眼神里闪过一丝狠戾,转瞬却恢复如常,看着赫云舒说道:“那你且说一说,昨晚你是在哪里过的夜?” 笑话,一个女儿家家的,还能有什么地方可去?秦碧柔料定赫云舒无话可说,这才有此一问。 赫云舒还未说话,身后突然传来一个清亮的声音:“表妹,你走得急,落了东西了。” 初到大渝,显露锋芒 第九章 解围 赫云舒回头一看,只见来人一身淡青色的衣衫,眉目温和,那微微的一笑仿佛让人置身在明媚的春日,温暖而和煦。可偏偏那笑又带着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让人有些看不透。 他走到赫云舒的身边,将手里的一方玉佩递给了她,道:“表妹,你怎么走的这么急,连爷爷给你的玉佩都忘了拿?” 赫云舒接过玉佩,笑道:“是舒儿不好,让外公担心了。” 眼前的这人便是原主的表哥,云轻鸿。而她的外公,便是高居定国公之位的云松毅。 赫明城见状,沉着的脸稍稍和缓了些许,道:“轻鸿,舒儿昨晚在定国公府?” 云轻鸿冲着赫明城微施一礼,道:“回姑父的话,昨晚爷爷忧心云舒,便让侄儿去宫门口接她,没能及时告知姑父,是侄儿的疏忽,望姑父见谅。” 赫云舒瞧着赫明城眼神微眯,显然是不相信云轻鸿的话,不过他信与不信,她不在意。毕竟,能把她丢在皇宫里一个人回来的父亲,她赫云舒也不稀罕。她转脸看向云轻鸿,嫣然一笑:“表哥,我准备了一些东西给外公,你帮我带回去吧。” “好。”云轻鸿含笑应道。 赫云舒一笑,看向赫明城,道:“父亲,您看……” “既然有给定国公准备的东西,那你便去吧。” 赫云舒微微一笑,点了点头。她就知道,她这位便宜父亲还是忌惮定国公云家的。这不,她这表哥一出现,那什么家法也就被他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到了赫云舒的翠竹苑,赫云舒见四下无人,才冲着云轻鸿躬了躬身,道:“多谢表哥。” 云轻鸿明亮的眼眸仿若深潭古井,淡然无波:“是表妹自己聪慧,我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祖父担心你,让我来看看,你既无事,我也可以交差了。” 见云轻鸿的态度冷淡下来,赫云舒并不意外,因为原主痴恋当朝三皇子,她的外祖云家并不支持,云家劝得多了,还惹来原主的不满,言称与云家一刀两断,再无瓜葛,寒了云家众人的心。 想到此处,赫云舒面露愧色,诚恳道:“表哥,此前种种是我被猪油蒙了心,不辨好歹,明日我便去府上请罪,希望外公能原谅我。” 听到这话,云轻鸿的脸色倏然一变,今日一见,他觉得自己的这个表妹似乎变了许多。先前的她偏执、执拗,听不进劝,眼下却主动认错,倒是让他意外了。 “好,明日我在府中等着表妹。” 云轻鸿离开之后,一个人影从树后窜了出来,一把抱住了赫云舒。 “小姐,您可回来了。” 听着这委屈的声音,不是她的丫鬟翠竹还能是谁。 赫云舒拍了拍她的肩膀,大大咧咧地说道:“对啊,我回来了,开心吧?” 见翠竹鸡琢米似的连连点头,赫云舒嗔笑道:“傻丫头。好了,我要沐浴,你去准备吧。” 昨晚折腾了一夜,她可得泡个澡,好好歇一歇。 没过多久,赫云舒坐在洒满了花瓣的木桶里,别提多惬意了,整个人浸在热水里,每个毛孔都舒张开来,要多舒服有多舒服。 就在赫云舒沉浸在泡澡的乐趣中时,一个清冷的声音自背后响起:“赫小姐倒是好兴致!” 初到大渝,显露锋芒 第十章 占便宜没够儿 不好,是那苏傲宸找了来! 赫云舒神色一变,双手护住了前面,道:“擅闯深闺,苏公子的兴致也不赖。” 身后,苏傲宸冷冷一笑:“彼此彼此。” 浴汤的热气蒸腾给眼前的人儿添了几分神秘,朦胧中,赫云舒的黑发披了满背,那如玉般瓷白的肩头微微颤抖,见此情景,苏傲宸心中涌起一股难言的冲动,他不禁走上前,伸出手去,想要将那一片白皙按在掌心。 就在他的手快要挨到赫云舒的肩膀的时候,一股热浪袭来,他扬手去挡,再将手放开的时候便看到赫云舒已经站在浴桶之外,身上披着一件湿哒哒的衣服。原来,赫云舒刚才双肩的抖动并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在慢慢提起落到桶底的衣服。 趁着苏傲宸分神的瞬间,赫云舒一把扯过翠竹准备好的衣服,裹在了身上。她俏眉倒竖,美眸含怒。 偏偏她这副样子落在苏傲宸的眼中,却有一种秀色可餐的可口。饶是苏傲宸自己,也被这个认知吓了一跳,故而看向赫云舒的眸光便带上了几分探究。 见苏傲宸的目光这般看着自己,赫云舒嘴角微扬,慢慢走近了苏傲宸,道:“走近些,苏公子是不是能看得更清楚?” 苏傲宸见自己的心思被识破,不禁有些懊恼,出口的话便分外不客气:“不过是一团白肉罢了,还真当自己有什么好看的!” 赫云舒并未恼怒,而是轻笑一声:“苏公子说得对,不过是一团肉罢了,的确是没什么好看的。可,也不是能让你这样的人随随便便就看了的!” 随着最后一句话出口,赫云舒瞬间变了脸色,垂在身侧的手突然扬出,藏在指缝中的银针便随之飞出,直指苏傲宸如黑曜石一般闪亮的眼眸! 苏傲宸扬手一拦,便将那三根银针悉数夹在两指之间。他轻蔑地一笑,道:“赫小姐就这点儿本事?” “自然不是。”说话的同时,赫云舒突然上前,握起的拳头直奔苏傲宸的手肘,趁着苏傲宸伸手去挡的瞬间,另一只手突然扬出,一股急速的液体便喷薄而出,直奔苏傲宸的眼眸而去。 苏傲宸闷哼一声,竭力忍住眼眸上传来的刺痛,睁开眼睛。他顺手一捞,将赫云舒揽在怀中,凑在她莹白的耳边说道:“赫小姐好身手!” “阁下的眼睛,不好受吧?” 苏傲宸尚未答话,门外便传来赫明城的声音:“赫云舒,你出来!” 苏傲宸放开赫云舒,微微一笑,那潋滟的眸子之中,满是威胁。他料定自己的眼睛是中了毒,若是赫云舒不交出解药,他不介意就这么打开门,让赫明城看个够。而这么一来,赫云舒的名声,可就里里外外全毁了。 苏傲宸的算计,赫云舒岂能不知?她盈盈一笑,小声道:“成交!” 见赫云舒答应得这样爽快,苏傲宸却是眯起了眼睛,犯了思量。 “赫云舒!” 门外,赫明城等不及了,忍不住怒吼出口。 可,苏傲宸却没有放开赫云舒的意思。 顿时,赫云舒心中警铃大作。他,究竟要做什么? 初到大渝,显露锋芒 第十一章 威胁我?休想! 赫云舒狐疑的望过去,只见苏傲宸嘴角轻扬,小声道:“这一次,不要再耍什么花招,若不然,我不介意把你的贴身之物挂到城墙上去。” 历来,女子的闺誉最是要紧,苏傲宸料定自己这般说了,赫云舒一定会有所忌惮,不敢再耍什么花招。 只是,事情和他想的似乎不太一样。 “真是个聒噪的男人!”只听得赫云舒轻斥一句,之后并未走去开门,而是悠悠然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好整以暇地看着苏傲宸,一派怡然自得的模样。 苏傲宸微微一愣,不知道赫云舒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这时,门外的赫明城等得急了,又是一声怒吼。可即便如此,赫云舒仍是老神在在的坐在那里,挑衅的看着苏傲宸,似乎并不着急。 苏傲宸眼睛微眯,道:“你又在耍什么花招?” 赫云舒双手托腮,言笑晏晏的看着他,道:“没什么,只不过是一刻钟之后你眼睛里的毒就该发作了,听说这毒发作的时候甚是猛烈,所以,我等着看个稀奇啊。” 那慵懒娇憨的语气,仿若是天真烂漫的孩童,可说出的话却是让苏傲宸心头一凛。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做,这双眼睛,废不得。 “你就不怕我大喊一声?”苏傲宸不甘心地威胁道。 赫云舒眉眼微弯:“看来阁下还是没有看清楚现在的形势啊。如今在大渝朝上至八十老翁,下至吃奶娃娃,谁不知道我赫云舒婚前失贞,名声尽毁?我那父亲又不是个瞎的聋的,岂会不知?倒是你,眼睛中毒,一刻钟之后便会失明。这孰轻孰重,你自己慢慢掂量。” 纵使她心里焦急难耐,恨不得把苏傲宸一脚踹出去,却还是耐着性子与之周旋。毕竟,她刚才无意中的发现实在是太逆天了,勾得她想要快些一看究竟。可偏偏前有苏傲宸,后有赫明城,等着她一个个去对付。 “你这毒妇!”苏傲宸冷喝一声,上前攥住了赫云舒的脖子。 赫云舒并不着急,带着满脸的笑意看向苏傲宸。 苏傲宸有心收紧力道,可转念想到自己筹谋了多年的事情,终是松了手,背过身去,负手而立,冷声道:“解药!” 赫云舒伸手入袖,将一枚褐色的方块弹了过去。 苏傲宸顺手接过,却没有要走的意思。赫云舒微微一笑,道:“忘了告诉阁下,这解药要用温水送服。若不然,全无用处。” 苏傲宸凌厉的眼神扫过这间屋子,却没有发现水壶的踪迹。 赫云舒心下了然,道;“巧了,我这里没有水壶,倒是有这沐浴的香汤,你要不要用?”说着,赫云舒走到浴桶边,拿起舀子,舀了水倾泻而下,挑衅地看着苏傲宸。 苏傲宸冷哼一声,握紧了解药从后窗一跃而出。 事不宜迟,赫云舒忙上前将那后窗关紧,之后踱步到门边,打开了门。 门外,等候多时的赫明城怒发冲冠,恨不得把赫云舒生吞活剥,眼见着她面无惶恐,一派泰然,一股子怒气便升腾而出,扬起巴掌朝着赫云舒的脸就狠狠地甩了过来! 初到大渝,显露锋芒 第十二章 烂泥扶不上墙 迎着那劈面而来的凌厉掌风,赫云舒微阖双目,利索地拔下头上的金钗,横起来挡住了赫明城的手掌。 赫明城吃痛,当即怒火中烧,教训的话便脱口而出:“你……” 就在他说出这个字之后,却是说不下去了。眼前,赫云舒的眸子冷漠如千年寒冰,凛冽骇人,仿佛他只要再敢多说一个字,她手中尖利的金钗便会要了他的命! 赫明城心中一骇,转瞬却是恢复如常,把刚才不经意间显露出来的慌张很好地掩饰了过去,沉声道:“大胆,竟敢这么看着为父!” 赫云舒并不买他的账,转身进屋,自顾自在椅子上坐下,轻笑一声,道:“为父?你也好意思提这两个字?” 赫明城快走几步,冲到赫云舒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指着她的鼻子怒斥道:“逆女,你在外面败坏家风还就罢了,还准备在家里欺师灭祖,行弑父之举不成?” “父不父,子不子。”赫云舒站起身,平视着赫明城,不卑不亢的说道。 “混账东西,这十五年来你吃我的,喝我的,倒换来你一句‘父不父,子不子’!你的良心被狗吃了?”赫明城歇斯底里地咆哮道。 赫云舒一脸平静,道:“赫大人,你说话这么大声音,是在掩饰自己的心虚吗?” 闻言,赫明城心里咯噔一声,方才惊骇之下他不曾细想,但是现在一看,他这个女儿,似乎和以前不大一样了。以前的她连跟他说话都不敢直视他的眼睛,现在却是这般猖狂,倒真是让他意外了。 赫明城微眯着双眼,上上下下的打量着赫云舒,似乎想要从她的身上看出什么破绽来。 他的注视让赫云舒很反感,嫌弃地别过了脸。 赫明城一拍桌案,道:“说!你那奸夫是谁?” 赫云舒冷冷一笑,并不说话。对这样的人,说一个字都是多余。 赫明城见她对自己视若无睹,当即甩了袖子说道:“罢了!你不说我也知道,左不过是三皇子,你整日跟在他屁股后面,不是他还能是谁?” “所以呢?赫大人,说了这么多废话,你也该入正题了吧。” “哼,算你识相!你大姐温良贤淑,举止有度,这大渝朝的京中贵女哪个也比不上她,实乃三王妃的上上之选。如今你也要嫁给铭王,也算是皇家人,日后切不可为难你大姐,知道吗?” “哦,原来赫大人说的是这个啊。且不说大姐还没有嫁给三王爷,即便是嫁了,我也是她名义上的皇婶,说什么为难呢,就算是有,也不过是长辈教训晚辈罢了。” 似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般,赫明城狂笑出口:“哈哈,方才我还当你经此一事能有什么长进,没想到你还是和以前一样,不过是一堆扶不上墙的烂泥罢了。如今大渝朝人人都知道你赫云舒未婚失贞,陛下把你嫁给铭王,摆明了是要羞辱他,亏你还想跟着他水涨船高,一步登天,真是痴心妄想、愚不可及!” 听到这话,赫云舒并不生气,反倒是瞧了一眼窗外灰蒙蒙的天色,仿若自言自语的说道:“赫大人,你说若是我把这话告诉陛下,会如何呢?” 初到大渝,显露锋芒 第十三章 意外的发现 “你敢!”赫明城冲到赫云舒跟前,怒不可遏的说道。 完全是鸡同鸭讲! 赫云舒揉了揉酸胀的额头,道:“说够了吗?” “什么?”赫明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赫云舒瞥了他一眼,道:“说够了就出去吧,我累了,想睡一会儿。” 赫明城扬起巴掌,想要教训赫云舒。 赫云舒快速绕到赫明城身后,在他的背上轻轻一推,眼见着赫明城向前趔趄了几步,迈出了门,便哐当一声关上了门。 门外,赫明城咆哮不止。 赫云舒从被子里揪了些棉花,塞进了耳朵,总算是把那嘈杂的声音隔绝在外。 赫云舒卷起自己的袖子,随着她的手指轻轻拂过,一个徽形印记显露在她的手腕之上。这是军部研究所的最新发明,x型单兵作战系统,能够满足人员外出作战的一切需求,开启它的密匙就在她的右手食指之上,那里,植入了一枚小小的芯片。作为军中的精锐,赫云舒成为了x型单兵作战系统的第一批试用人员。不过,让她没想到的是,这个系统居然跟随她来到了这个世界。 刚才,当她的手伸进袖子想要取出银针对付苏傲宸的时候,居然将这个系统意外开启,还成功地从里面取出了超级强劲的驱蚊药水,让苏傲宸以为自己的眼睛中了毒。起初她还有几分不相信,现在当她探查到这个系统和之前别无二致的时候,赫云舒乐了。 这可真是个好东西啊!只不过在现代的时候她也是刚刚拿到这个系统,对于它的功能还了解的不是很全面,眼下倒是有机会好好了解一番了。 赫云舒心中大喜! 这时,她的房门被拍得震天响。就算是她的耳朵里塞了棉花,那刺耳的声音还是无孔不入,震得她脑仁直疼。 赫云舒走过去,打开房门,道:“赫……呵呵呵,怎么是你?” 谁知道出现在门外的不是赫明城,而是那个瘟神苏傲宸。 赫云舒忙把开门的动作换成关门,谁知苏傲宸长腿一迈一闪身就进了屋,赫云舒关门的动作来不及收回,活脱脱把自己和苏傲宸关进了房间。 赫云舒只顾着留意苏傲宸的动静,却没有看到不远处的墙角,有一双眼睛正阴森森地盯着这里。 屋内,苏傲宸扬唇一笑,道:“赫小姐倒是热情。” “再热情也比不上你这个主动送上门的。”赫云舒冷哼一声,不乐意了,“解药已经给你了,怎么又来了?” 其实,哪里有什么解药,喷进苏傲宸眼睛里的,不过是驱蚊药水罢了,短时间内会对眼睛造成一定的刺激,让人酸痛难忍,可时间久了,也就没事了。为了支走他,赫云舒不过是扔了块军用巧克力给他充当解药罢了。 说到解药,苏傲宸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晦暗不明的光芒,冷声道:“哼,我倒是小看了你,你竟然敢连番对我下毒!” “下毒?你有被迫害妄想症啊?” “还说没有!”苏傲宸涨红着脸,不甘心地伸出了自己的手。 赫云舒定睛一瞧,忍不住大笑出口。 初到大渝,显露锋芒 第十四章 舔一舔就知道了 这一笑就笑出了满眼的泪水。 唉呀妈呀,要不要这么搞笑?这是哪门子的毒药,这是巧克力好嘛,被您老人家捏得太紧化掉了。 在苏傲宸满含威胁的眼神中,赫云舒好不容易才憋住了笑,道:“你舔舔。” “什么?”苏傲宸一头雾水,舔舔,这算是什么话。 “我是说,你手上的东西不是什么毒药,我也没有对你下毒。不信的话,你舔舔就是了。” 苏傲宸看了一眼手上那褐色的东西,冷声道:“赫小姐这是把我当三岁的顽童戏耍吗?” 赫云舒懒得解释,一把抓过苏傲宸的手腕,舔了一口他手上的巧克力,迎着他诧异的目光咂了咂嘴巴,道:“啧,真甜。” 苏傲宸石化了,这……这个女人怎么这个样子?还有这手上莫名的酥麻是怎么回事? 就在二人大眼瞪小眼的时候,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之后“嘭”的一声,房门被人从外面撞开,脆弱的门板经不住这一击,砸落在地,溅起了好大的浮尘。 出现在门口的赫明城一脸怒容,愤怒的目光将屋子里扫视了个遍,之后落在气定神闲的赫云舒身上,道:“你也是要嫁给铭王的人了,为父给你留着些体面,你自己主动把藏在屋子里的人交出来吧。” “体面?”赫云舒轻笑一声,目光落在赫明城身后的秦碧柔和她的大女儿赫玉瑶以及一干家丁身上,“赫大人只怕以为我这屋子里藏的人是三皇子,想着以此落了他的脸面,让他羞愧难当,从而进宫请旨,娶了大姐吧?” 被赫云舒言中了心事,赫明城一时语结。 他这大女儿要才有才,要貌有貌,唯一欠缺的就是身份。她的母亲秦碧柔是后来才扶了正位的,这让赫玉瑶的身份就有些尴尬。她若是想要嫁给三皇子,须得三皇子去圣上面前主动请旨才是。眼下需要的,就是一个让三皇子主动的理由。 见赫明城不言语,赫玉瑶捏了捏手中的帕子,放到嘴边轻咳了一声,道:“妹妹,你可别误会,父亲都是为了你好啊。” 赫云舒抬眼看了看她,这赫玉瑶一身白衣,弱质芊芊,看起来连一阵风都禁不住。可就是这个柔柔弱弱的女子,明里暗里害了原主无数次。加上赫明城有意偏袒,屡屡给她露脸的机会,故而京中之人只知道赫府大小姐赫玉瑶,却不知赫云舒才是赫府正儿八经的嫡女。而赫云舒后来为京中之人知晓,则是因为她苦恋三皇子,屡遭嫌弃后还不知所谓,遭人厌弃。如今她又有了未婚失贞的名头,名声可算得上是彻底毁了。 瞧着赫玉瑶这朵硕大的白莲花,赫云舒言笑晏晏,道:“为我好?这份好让给你,你要不要啊?” 赫玉瑶一愣,随即拿帕子拭泪,带着哭腔说道:“妹妹,你怎么能这么说?” 秦碧柔上前,一把把赫玉瑶护在身后,不满地看着赫云舒,道:“舒儿,不是母亲说你,你就算是不顾着你大姐苦心相劝的情分,也要顾着老爷的脸面啊。” 听到这话,赫明城即刻变了脸色。 初到大渝,显露锋芒 第十五章 你屋子里藏了男人 赫明城阴沉着脸,瞪了赫云舒一眼,之后轻拍了拍赫玉瑶的肩膀,放软了语气安慰道:“瑶儿,今日之事定是这逆女行事不端,强抢了三殿下,你放心,为父一定会给你一个交待。” 之后,赫明城看向身后的家丁,吩咐道:“搜!” 尔后,赫明城眸色阴沉,负手而立。此前他被赫云舒踹出门,就已经窝了一肚子的火,后来又听下人来报,言称赫云舒把一个男人迎进门关在了房间里。思量种种,他料定这人是三皇子,毕竟,多年来赫云舒一直在他眼皮子底下生活,除了三皇子,她从来没有接触过其他男人。如此,他便有了一番算计,想着给三皇子留着些脸面。只可惜,他先前的算计被赫云舒看了出来,只得作罢。眼下,他釜底抽薪,势必要让三皇子难堪,如此一来,三皇子必然恨毒了赫云舒。 这般想着,赫明城的面上便带上了几分喜色。 瞥见赫明城喜上眉梢的样子,赫云舒不想再看,便转脸看向了窗外。 屋内,一干家丁翻箱倒柜地乱找一通。 可最终,连一根人毛都没找到。 赫明城大感意外,沉声道:“可搜仔细了?” 家丁们无一例外的点点头。 赫明城不甘心,亲自在屋子里走了一圈,却什么也没有发现。 同样不甘心的秦碧柔和赫玉瑶也在屋子里的各个角落里打量着,突然,赫玉瑶拿手肘碰了碰秦碧柔,手朝着浴桶的方向指了指。 秦碧柔喜不自胜,高声道:“老爷!” 见秦碧柔朝着浴桶的方向看,赫明城心神领会,三步并作两步奔到浴桶边,见那水面上有些涟漪,便心里有了底。眼见着赫云舒朝着这个方向看了过来,眼神里带着几分心虚,赫明城便得意道:“舒儿,这是你的房间,是你叫他出来,还是为父让人把他拖出来?” 若是叫,赫明城自会让人回避,全了三皇子的脸面。若是让人把他拖出来,三皇子可就颜面扫地了。只是不管如何,情形终归是对他有利。若是赫云舒选择自己叫,也就等于她承认自己屋子里藏了人。一个即将嫁给铭王的人,房里还敢藏别的男人,此事一揭穿他便拿住了赫云舒的把柄,日后她即便是嫁入皇家贵为铭王正妃,还不是任他拿捏?若是选择了后者,三皇子羞怒之下自会迁怒于赫云舒,到时候他再火上浇油,难保三皇子不会对赫云舒出手,最好是一怒之下将她打死,他也好解决了这个麻烦,省得碍眼。 赫云舒看着赫明城想乐又使劲憋着的样子,打了个哈欠,道:“要找你就快些找,我还等着睡觉呢。” 还破罐子破摔了,不知死活的东西!赫明城冷哼一声,道:“把这浴桶推了。” 他的话音刚落,家丁们齐齐上前,合力把浴桶推倒在地。浴桶里的水倾泻而出,打湿了木质的地板。 “不可能!”眼见着浴桶见了底,里面什么也没有,秦碧柔忍不住叫出了口。她的人得到这个消息之后第一个告诉了她,知道这件事之后她就派人把这个屋子围的死死的,即便是一只苍蝇也别想从这里飞出去,可眼下却是找不到人了,难不成,那人还能飞了? 就在秦碧柔和赫明城大失所望,如遭雷劈的时候,有家丁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老……老爷,三皇子来了!” 初到大渝,显露锋芒 第十六章 三皇子来了 三皇子?秦碧柔和赫明城相视一眼,本该出现在这间屋子里的三皇子怎么会出现在外面? 赫明城看向那家丁,问道:“说仔细了,三皇子从何处来?” “回老爷的话,三皇子是从正门进来,听说是从宫里出来的。”家丁谨慎地说道。 宫里?赫明城回眼看了看赫云舒,之后便带着秦碧柔去迎那三皇子。临出房门的时候,赫明城顿住脚,朝着守在门两边的家丁吩咐道:“机灵点儿,把这里守仔细了。” “是,老爷。” 如此吩咐了之后,赫明城才算是放心地走了。 屋子里的人呼呼啦啦走了个精光,赫云舒可算是清净了。只不过,那厮究竟藏在了哪里?事出紧急,那苏傲宸根本没机会从窗户离开,那也就是说他还在这个房间里,可刚才赫明城带着人恨不得把地板都撬起来看一遍也没发现他,真是怪了。 这时,门外传来一声惊呼:“小姐!小姐!” 是她的丫鬟,翠竹。 远远地瞧见屋子里一片狼藉,翠竹慌慌张张地跑进来,拉着赫云舒前前后后地看了个遍,连声问道:“小姐,你没事吧?” 赫云舒看着翠竹慌张的样子,心里没来由地觉得有些温暖:“放心吧,我没事。” 翠竹这才稍稍放了心,双膝一弯跪倒在地,愧疚道:“小姐,都是我不好,小姐在沐浴,我应该守在外面,以防万一的。我不该自作主张去给小姐准备吃的,都是我的错。小姐,你罚我吧。” 赫云舒把她拉了起来,道:“这和你无关,我这院子里八百年都不会有人来一次,你没想到也是正常。对了,你准备的吃的呢?” 怕翠竹再一个劲儿地自责,赫云舒便转移了话题。 说到这个,翠竹懊恼地拍了一下脑袋,掉头就往院子里跑去,把掉在地上的一个竹筐捡了起来。竹筐里,是碧绿青嫩的野菜,绿油油的,还带着些露珠。 见赫云舒盯着野菜看,翠竹面露愧色,道:“小姐,都是我没用,厨房里的人不肯给我吃的。这野菜是我在后院采的,想着在小厨房里给小姐蒸蒸吃。小姐若是不想吃,我这就把它扔了。” 赫云舒拦住翠竹,道:“蠢丫头,这可是好东西,干嘛扔了?去把它蒸了吧,我喜欢吃。” 听她这样说,翠竹大感意外:“小姐,你真这么以为?” 赫云舒点点头。 翠竹犯了迷糊,因为夫人的授意,厨房里的人一直对小姐多有苛责,平素里也很少有好吃的给她们,之前她想着法儿找东西给小姐做着吃,小姐都嫌粗鄙,不肯吃的。今天居然改了性子?见赫云舒没有任何不高兴的样子,翠竹才放心的提着篮子去了小厨房,下定决心一定要把这野菜蒸的很好吃,对得起小姐的喜欢。 赫云舒转身回屋,对守在门两边的人视若无睹,凭着那人的本事,她和翠竹说了这许多话转移他们的注意力,他早已瞅准空子离开了吧。 只是,先前他藏在哪里了呢? 赫云舒狐疑地在屋子里看了个遍,当她看到有一行蚂蚁朝着房梁上爬去的时候,便心神领会。 她坐下来刚准备歇歇,秦碧柔身边的大丫鬟春桃就走了进来:“夫人叫你。” 闻言,赫云舒凌厉的眼神便扫了过去。 初到大渝,显露锋芒 第十七章 秦碧柔的狗 不过是秦碧柔身边的一条狗罢了,也敢对着她大呼小叫,真是活腻歪了。 看着一向温顺的赫云舒瞪着她,春桃一瞪眼,怒道:“看什么看,说的就是你!” 赫云舒一巴掌甩过去,道:“常言道,想知道主人什么样,看看她身边的狗也就知道了。现在看来,这话说的还真不假。” 春桃捂着火辣辣的脸,扬手指着赫云舒:“你……” 二小姐一向温顺,以前奉夫人的的命令欺负她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从来没见她反抗过,这次怎么…… “我怎样?”赫云舒轻笑一声,道,“本小姐这是在教你尊卑有别。不过是个下人罢了,也敢对着本小姐大呼小叫,我是该说你蠢呢,还是说你蠢呢?” 就在赫云舒以为春桃要撒泼的时候,春桃却身子微躬,冲着赫云舒行了一礼,语气谦恭地说道:“小姐教训的是,先前是奴婢一时情急,冲撞了小姐,还希望小姐大人有大量,不要跟奴婢一般计较。” 有意思! 赫云舒微眯着眼睛,打量着春桃,不愧是秦碧柔调教出来的人,脑子转的还挺快。只不过,她可没打算放过她。 赫云舒微微一笑,拍了拍春桃的手,道:“既然你认了错,本小姐就原谅你了。带路吧。” “是。”春桃隐去眼神里的不甘,低头在前面带路。 赫云舒淡淡一笑,将指缝里的粉末弹去。秦碧柔,今天就拿你身边的这条狗开刀好了。 正厅之内,三皇子燕永奇位居主座,赫明城陪坐在侧。 见赫云舒慢悠悠地走进来,赫明城冷脸道:“舒儿,你也太不知礼了。三殿下找你,你怎能来得这般迟?” 一句话,便坐实了赫云舒对三皇子的怠慢。 赫云舒并不答话,寻了个位子坐下,敛了敛衣袖说道:“房间太乱,要收拾。” 赫明城假装不知道赫云舒话中所指,不悦道:“放肆,三殿下在此,还不快来给三殿下见礼。” 燕永奇端端一坐,等着赫云舒给他见礼。今日他进宫,可是受了母妃好一番指责。赫云舒未婚失贞的名声传出去之后,竟然有不少人猜测是他夺了赫云舒的清白。这可真是天大的冤枉,偏偏赫云舒还即将嫁给他的皇叔,他摊上这样的名声,只怕是对他日后问鼎东宫有所阻碍,故此,他出了宫就赶紧来了赫府,想着让赫云舒把她真正的奸夫说出来,也好还了他的清白。 眼见着赫明城挑她的刺,他乐见其成。 谁知,赫云舒并未起身,反倒是定定地看着赫明城,那眼神犹如在看一个傻子一般:“赫大人,你确定要我给三殿下见礼?” 燕永奇摩挲着手指,思量着赫云舒话里的意思,转念想到燕皇将赫云舒赐婚给了他的皇叔铭王,便开口道:“赫大人,见礼就不比了。本殿下有些话要问赫小姐,不知方便不方便。” “方便,方便,三殿下尽管问就是了。”赫明城满脸陪着笑。 孰料,燕永奇刚准备开口问,迎面就有一个人撞进了他的怀里。 初到大渝,显露锋芒 第十八章 定力真差 “什么人?”燕永奇冷喝一声,如触电一般把撞进怀里的人推了出去。 燕永奇这才看清,被他推倒在地的是一个丫鬟模样的人。 此刻,她媚眼如丝,跪爬到他脚边,抱住了他的腿,白里透红的脸蛋在他的大腿上直蹭,嘴里含糊不清的嘟囔道:“疼疼奴婢,疼疼奴婢吧。” 这是个什么情况?燕永奇的脸阴的几乎能拧出水来。打狗还看主人面,就在燕永奇思量着要不要把这个丫鬟一脚踹开的时候,她的手居然顺着他的小腿一路往上,他顿时热血上涌,有些把持不住,他忙咬了咬舌头,借着那痛感勉力定了定神,才一脚踢开了那丫鬟。 眼见着那丫鬟还要上前,惊魂未定的赫明城忙冲着门口的家丁叫道:“还不快把她拖走!” 守在门口的家丁这才上前,把那丫鬟拖走了。 解决了这个麻烦,赫明城狠狠地瞪了秦碧柔一眼。 秦碧柔一个激灵,她也是刚发现那丫鬟是春桃,还来不及有所行动,见此情景心里也犯了嘀咕,这丫头一向稳妥,今天这是怎么了? 在赫明城的示意之下,赫玉瑶上前,对着燕永奇躬身施礼,道:“小女见过三殿下,这丫鬟定是中了邪,这才冲撞了三殿下,还请三殿下莫要生气。” 见是赫玉瑶,燕永奇身体里好不容易压下的那股子热浪又涌了上来,他双拳紧攥,直到指甲陷进了肉里才缓过神来,尽量用平和的语气说道:“无妨。” 燕永奇保持着双拳紧攥的姿势,在位子上坐了下来。想到自己来这里的意图,他准备速战速决,径直开口道:“赫云舒,你那奸夫是谁?” 赫云舒瞧了瞧燕永奇,软糯糯地说道:“不就是你嘛。” 燕永奇一拍桌子,高声道:“胡说!不是我!” “对!对!不……不是你!”赫云舒慌忙改口。 闻言,燕永奇更是火大:“本来就不是本殿下。” “对啊,不是三殿下。”赫云舒一脸受惊的表情,犹如一个受到惊吓的小白兔。 燕永奇看着赫云舒一脸无辜的样子,更是感觉自己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全无用处。她这副样子,落在别人的眼里,怎么就那么像是欲盖弥彰呢?她吓成这个样子,多像是被他吓的。 纵使是燕永奇自己,看到赫云舒那副噤若寒蝉的样子,都有了这样的错觉,更别说是那些局外人了。 这时,赫玉瑶上前,亲自给燕永奇斟了一杯茶,递了过去,道:“三殿下,息怒。” 燕永奇看着她那副含嗔带怒,欲说还休的样子,再瞧着她伸来的手指纤细白皙,莹白如玉,几乎要忍不住拥她入怀的冲动。 瞥见这一幕的赫云舒暗觉好笑,不过是一个丫鬟的投怀送抱,就让他心猿意马成这个样子,定力可真不是一般的差。偏偏赫玉瑶还是主动往前送,看来今天的好戏真是一个接一个啊。 赫云舒端起杯盏送到嘴边,轻呷了一口,这赫府的茶叶还真不赖,汤色碧绿,入口香醇。只可惜,在她听到赫玉瑶所说的话之后,满口的茶水尽数喷了出来。 初到大渝,显露锋芒 第十九章 迎面的飞刀 只听得赫玉瑶声音柔媚地说道:“三殿下,小女院子里有处湖心小亭,周围遍植荷花,甚是凉爽。不知三殿下可否赏脸前去小坐片刻?” 她话音刚落,就听到了赫云舒满嘴的茶水喷出来的声音,忍不住蹙了蹙眉。她没说错啊,三殿下额头上都渗出细汗了,她邀请他去湖心小亭坐一坐,不是很正常的吗? 闻言,燕永奇心中大喜,连声道好。 赫玉瑶亦是喜不自胜,心头一阵狂喜。之前,赫云舒对三殿下死缠烂打,她在母亲的指点之下,可没少出去找回赫云舒,借机接触燕永奇,一颗心早已沦陷,只不过是没有机会说出来罢了。况且,有那上赶着的赫云舒相衬着,不正显得她矜持有度吗?眼下二人有机会相处,凭借她的容貌和才华,她有绝对的把握能让燕永奇爱上自己。那三王正妃的位置,一定是她的。 赫明城和秦碧柔也很快反应过来,二人对视一眼,皆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惊喜。赫明城率先开口道:“是啊,三殿下,那些糟心的事情就不要再想了,去瑶儿院子里坐一坐,保准什么烦恼都没了。” 燕永奇点了点头,跟着欢喜不已的赫玉瑶走了出去。 赫云舒见没什么事儿了,也站起身,准备向外走去。 这时,秦碧柔上前,道:“舒儿,你姐姐和三殿下有事情要说,你就不要跟去凑热闹了。” 赫云舒白了她一眼,心道,你哪只眼睛看到我要去凑热闹了? 秦碧柔见她这般反应,更觉得自己说中了,为难的回头看了一眼赫明城,道:“老爷,您看……” 赫明城瞪了赫云舒一眼,道:“回你自己的院子里去!若是敢搅扰了你姐姐和三殿下,我打断你的腿!” 赫云舒暗觉无趣,径直回了自己的院子。 翠竹早已把那鲜嫩的野菜蒸好,拌上了酱汁在锅里煨着,见赫云舒回来,忙迎了上来,前前后后把赫云舒看了个遍,末了,还是不放心的说道:“小姐,你没事吧?” “没事啊。”这丫头怎么一见她从外面回来那眼神就跟x光似的,把她扫视了个遍。 眼见着赫云舒坐下来开始吃蒸菜,翠竹还是有些不放心的问道:“小姐,你真没事?” 赫云舒放下筷子,双手托着翠竹的脸颊,郑重其事的说道:“翠竹,你放心吧,我真没事。” 也无怪翠竹会如此小心,以往赫云舒每次出去,身上或多或少都会被秦碧柔弄出一些伤。原本,赫云舒只是通过原主的记忆知道她在赫府过的很差,可现在亲身体验过之后,才知道赫云舒的日子真是差到了极点。在赫府,秦碧柔克扣她的月钱,就连丫鬟也只有翠竹一个,至于吃的更是各个房里剩下的。她这堂堂的赫府嫡女,过得连一个下等丫鬟也不如,连带着翠竹也是处处小心。 只是,过去的已经过去,以后,再不会有这样的日子了。 赫云舒饥肠辘辘,一碗蒸菜很快就见了底,就在她把碗递给翠竹,准备再要一碗的时候,便看到阳光之下闪过一线刺眼的光芒,一柄飞刀冲着自己迎面而来! 初到大渝,显露锋芒 第二十章 可爱的小丫鬟 赫云舒收起碗,刚准备把碗扔出去挡住那飞刀,便看到原本站在一旁的翠竹猛然上前,张开双臂挡在了自己面前。 傻丫头! 赫云舒忙伸手拉回翠竹,之后抱着她往旁边一躲,那飞刀扑了空,贴着她的耳边飞过,直直地射进了后面的柜子上,只余刀柄在外面。 好强劲的力道! 赫云舒向着飞刀的来处看去,空无一人。很显然,对方已经消失了。 至此,赫云舒紧绷的神经才算是松懈了些许,她转脸看向早已吓得面色发白的翠竹,斥道:“你不要命了!” 翠竹哆嗦着嘴巴,惊魂未定:“只要……只要小姐没事就好。” 赫云舒扶着双腿直打颤的翠竹在椅子上坐下,倒了杯热茶放进她冰冷的手里。 过了好半天,翠竹的脸上才挤出一丝笑意:“小姐,我没事了。” 赫云舒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快别笑了,比哭还难看。” 赫云舒随意一瞥,看到翠竹的手上有磨烂的地方,不禁抓过她的手:“怎么回事?” 翠竹忙挣回自己的手,往身后藏,嗫嚅道:“没,没事。” “说!实!话!”赫云舒边敲桌子边说道。 翠竹见瞒不过去,声如蚊蚋的说道:“我帮着镖局的镖师洗衣服,一来挣些银钱,二来求他们教我一些功夫,好保护小姐。” “你缺钱?” 翠竹揪着衣角,局促不安地说道:“我是想着挣钱给小姐买些首饰,小姐若是有了好首饰,打扮起来一定比大小姐漂亮,那样,三殿下一定不会再拒绝小姐了。” 我勒个去! 居然是因为她!赫云舒大囧,敢情她这个赫府小姐已经落魄到了需要丫鬟出去做工给她买首饰的地步。 赫云舒双手掩面,暗觉没脸见人。先前赫云舒只顾着缠着三皇子,对翠竹也是不管不问,却没想到翠竹为了维护她,暗地里做了那么多事。偏偏原来的赫云舒被那所谓的痴恋蒙了心智,还对翠竹多有苛责,在三皇子那里受了气还要回来责打她。 翠竹见赫云舒如此,觉得一定是自己惹小姐伤心了,局促不安的上前,揪着衣角唯唯诺诺的说道:“小姐,你怎么了?” 赫云舒的手从脸上挪下来,放在了翠竹的两肩上,豪情万丈地说道:“翠竹,以后你就是我的兄弟,我们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谁若是敢欺负你,我第一个不饶他!” 翠竹满脸惶恐,小姐这是失心疯了吗,居然说要跟她做兄弟? 赫云舒见翠竹非但不感动反而在看着她发呆,就把自己方才所说的话又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呃,敢情是错在“兄弟”二字。 她补救道:“翠竹,我的意思是以后我罩着你,懂了吗?” 翠竹忙不迭地点点头,咦,小姐今天好像有点不大一样了。 看着翠竹因此而欢欣雀跃的样子,赫云舒心里五味杂陈。 就在赫云舒心神交战,深刻反思原主行为的时候,翠竹突然惊叫道:“小姐,快看,那飞刀上有字条!” 初到大渝,显露锋芒 第二十一章 晴和院,看大戏 赫云舒以手扶额,傻丫头,你现在才发现? 早在那飞刀射过来的时候,赫云舒就发现了,只不过是懒得理罢了。能用飞刀送的消息,能是什么好消息? 可这次,似乎有些不大一样。 看着翠竹展露在她面前的纸条,赫云舒微微一愣,只见上面写着:“晴和院,看大戏。” 晴和院,那可是赫玉瑶的院子。 “小姐,咱们去不去?” 赫云舒一拍巴掌:“去啊,有好戏干嘛不看?” 虽说她已经能够预料到在晴和院上演的是一出什么戏码,但能够亲眼看一看,打发这无聊的生活,似乎也不错。当然,她最好奇的,是这飞刀的主人的意图。 打定主意之后,赫云舒就带着翠竹往晴和院走去。 快到院门口的时候,就看见赫明城带着几个护院急火火地朝着晴和院跑,跑着跑着,似乎有什么东西从赫明城的身上掉了下来。赫明城只急着进晴和院,全然没有注意到这些。 翠竹手疾眼快,小跑着去把那东西捡了回来,是一张纸条,纸张倒是和他们收到的别无二致,只是这一张上面写着:“晴和院,有淫贼。” 有意思! 一时间,赫云舒看热闹的心思空前高涨。就在她抬脚准备进去的时候,身后传来一声冷喝:“赫云舒,你站住!” 赫云舒回头一看,是秦碧柔,此刻她也是急匆匆地往这边走,很显然,赫明城收到的消息,她也收到了。 秦碧柔紧走几步,冲到赫云舒面前,冷声道:“你来做什么?” 赫云舒神秘兮兮地凑近秦碧柔,道:“我收到了一张纸条。” 什么!秦碧柔心中警铃大作,赫云舒居然也知道了? 片刻的慌乱之后,秦碧柔的眼神里闪过一丝狡黠,脸上勉强挤出了一丝笑容,道:“既然你也担心你姐姐,那就一起来吧。” 看着秦碧柔的笑,翠竹不由得打了个哆嗦,以往每一次大夫人想要对付小姐的时候脸上都会露出这种笑意。再说了,若是晴和院里真的有淫贼,只怕大小姐的情况不妙,这样的话大夫人应该拼命遮掩才是,怎么会主动邀请小姐进去呢?想到这里,翠竹拽了拽赫云舒的袖子,示意她别去。 赫云舒回头,冲她笑了笑,之后笑着对秦碧柔应道:“好。” 秦碧柔点点头,生怕赫云舒跑了,拽着她就往晴和院里跑。 到了院子里和赫明城碰头之后,瞧见赫云舒,赫明城皱了皱眉。 秦碧柔见状,对赫明城使了个眼色。 赫明城便看向他处,不再看赫云舒。 很快,散去院子里各个角落寻找淫贼的家丁又聚了回来,都说没找到可疑的人。 赫明城眉头紧皱:“可都找仔细了?” 众家丁连声应是。 秦碧柔面上满是担忧,她拽了拽赫明城的袖子,小声道:“老爷。” 赫明城心神领会,很快就反应过来,吩咐道:“快,去湖心小亭!” 这院子里大大小小的角落都已经找过了,只有湖心小亭没去。眼下,却也顾不得三皇子在了,毕竟,若是有淫贼冲撞了他,赫府在陛下面前也不好交代。 于是,一行人悄悄地接近了湖心小亭。 然而,当他们接近湖心小亭的时候,都被眼前的景象吓呆了。 初到大渝,显露锋芒 第二十二章 赫明城的算计 只见湖心亭外,白纱随风舞动。随着那白纱的起起落落,众人可以清楚地看到在白纱之后交叠的人影。有绮丽的声音从湖心小亭传了出来,听得众人面红耳赤。 随着那白纱的起起落落,赫明城清楚地看到,那两个人,一个是他的女儿,另一个赫然便是三殿下。见状,赫明城眉目冷峻,心里疼得直滴血,这可是他寄予厚望的一个女儿啊。 这一幕落在秦碧柔的眼睛里,只觉得眼睛生疼生疼的,下意识地抓住了赫明城的袖子,屏息凝神,连大气都不敢出。 片刻后,赫明城的神思总算是清明了些许,心里的小算盘打的噼里啪啦响,他看向身后的家丁,用只有双方能听到的声音小声吩咐道:“抄家伙,抓贼!” 家丁们手里都拿着棍棒,得了赫明城的命令之后咋咋呼呼的就直奔湖心小亭。 然而,当他们就要踏进湖心小亭的时候,赫明城一声冷喝:“站住!” 众家丁停住了脚步,回头看着赫明城,不明所以。 赫明城看了一眼湖心小亭,冷声道:“你们做什么?怎好冲撞了三殿下,还不快退下!” 众家丁满腹疑思地退了回去。 赫明城竭力忍住心里的膈应,对着湖心小亭的方向说道:“三殿下,是您在里面吗?” “在外面等着。”片刻后,湖心小亭内,传来燕永奇冷峻的声音。 赫明城低头等在外面,垂在身侧的双手紧握成拳。 赫云舒看着他的样子,心里不禁一阵冷笑。这就是她的父亲了!原本她以为赫明城最看重的是赫玉瑶,可现在看来,他最看重的是他自己的利益。他明明知道自己的女儿就在里面被人欺凌,失了清白,却还是心思转动,和家丁演了这一出戏。 真真是可悲至极! 湖心小亭内,传来窸窸窣窣的穿衣服的声音。 很快,里面传出一个声音:“赫大人,进来吧。” 赫明城抬起头,一张脸上堆满了笑意,朝着湖心小亭走了过去。 赫云舒扭头看向别处,不想趟这趟浑水,怎料秦碧柔死死地拽住了她,把她往湖心小亭里带。直到进了湖心小亭,才撒开了她的手。 秦碧柔看到角落里的赫玉瑶,哀呼一声就冲过去抱住了她。 赫玉瑶的身子如同秋风中的黄叶,颤抖着缩在秦碧柔的怀里,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 燕永奇看了一眼赫玉瑶,转脸看着赫明城说道:“赫大人,本殿下明日便会进宫请旨,求娶赫小姐。” “下官代小女谢过殿下怜爱。”赫明城低着头,喜上眉梢。 窝在秦碧柔怀里的赫玉瑶,还沾着泪的嘴角浮现出一丝不易觉察的笑意。 赫云舒看着这湖心小亭内的种种,只觉得周身都是冷的。这一家子人,个个都是极品! 这时,赫云舒瞧见燕永奇朝她看了过来。她疑惑地望了过去,看了看还在他耳边耳语着的赫明城,不禁皱了皱眉。 看来,她这个爹今天是打定主意要刷新她的三观了。 果然,下一刻赫明城就拽着她走到湖心小亭的入口,对着一众家丁冷声吩咐道:“来人,把这个勾结淫贼企图谋害大小姐的逆女给我抓起来!” 初到大渝,显露锋芒 第二十三章 兔子急了还咬人呢 等在小亭外的翠竹听到赫明城这样说,紧跑几步来到赫明城面前,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连声道:“老爷,奴婢一直跟着小姐,从未见小姐跟歹人有过联系,今日之事必是有人陷害,请老爷明察!” “混账东西,这里哪有你说话的地方!”说着,赫明城抬脚就冲着翠竹的心口踹去。 只是,不等他的脚挨到翠竹,赫云舒便身形微动,脱离了赫明城的控制,之后拉起翠竹,躲向一边。 赫明城一脚扑了个空,向前趔趄了几步迎面倒在了地上,摔了个狗啃屎。 听到动静的秦碧柔慌忙上前扶起了赫明城,之后指着赫云舒的鼻子怒骂道:“赫云舒,你竟敢如此对待自己的父亲!” 赫云舒瞥了她一眼,道:“大夫人说笑了,我不过是把我的婢女拉起来罢了,可没怎么着他。要怪只能怪他存了害人的心思,使了那么大的力道,没害到别人倒苦了自己。所以说啊,害人终害己。翠竹,我们走!” “拦住他们!”赫明城大声咆哮道。 一众家丁上前,拦住了赫云舒和翠竹的去路。 赫云舒神色冷毅,转身看向赫明城,道:“赫大人栽赃陷害不成,还准备强权威逼,屈打成招?” 赫明城冷哼了一声,并不理会。今日他接到纸条说晴和院进了淫贼,因为顾忌着三皇子在此,生怕出了错才遣了那么多家丁来找人。现在淫贼之说不过是子虚乌有,可他这么大张旗鼓折腾了一番,想得到的利益已经得到,那么,就必须有一个人站出来为今天的这场风波顶包。同时,他也需要一件足够分量的事来转移大家的注意力,从而保护赫玉瑶的名声,所以,这个罪名,赫云舒认也得认,不认也得认。 如此想着,赫明城示意家丁上前,务必要擒住赫云舒。 见此情景,翠竹突然挡在赫云舒身前,急促道:“小姐,你快跑!” 赫云舒伸手把她拽到身后,道:“跟紧了。” 看着围上来的咄咄逼人的家丁,赫云舒面色冷毅,她身形急速移动,还没等秦碧柔看出个所以然,那一众家丁就已经全部倒在了地上,哀嚎不止。 不止是秦碧柔,就连赫明城也是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个向来懦弱的女儿身上怎么会有了功夫?若说之前他只是怀疑,那么现在他可以断定,赫云舒的确是和从前不一样了。 赫明城不可置信的看着赫云舒,沉声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赫云舒冲他冷冷地笑了笑,道:“赫大人这是迷了心智,连自己的女儿都认不出来了吗?连这么低级的栽赃都敢做,是觉得我可以随意被搓扁揉圆,任你拿捏么?赫大人莫要忘了,兔子急了还咬人呢。” 说完,赫云舒不再看赫明城,也不管他会如何反应,拉着翠竹回了自己的院子。 一路上,翠竹一脸崇拜的看着赫云舒,连声道:“小姐,你好厉害啊!” 赫云舒一路上都没有说话,直到回了自己的院子,才砰地一声关上了院门,冷眼看着翠竹。那冷意顿生的眼神吓得后者顿时闭了嘴,步步后退。 初到大渝,显露锋芒 第二十四章 替她出气 翠竹步步后退,赫云舒亦是步步紧逼。 “你的功夫很好?” 翠竹摇了摇头。 “你的胆子很大?” 翠竹又摇了摇头。 “你属猫的,九条命?” 翠竹低下了头,后背已经抵上了墙壁,退无可退。 赫云舒瞪着翠竹,特喵的你功夫不好,胆子不大,命又不比别人多,干嘛每次有了危险都要冲在我的前面,这让我很挫败好吗? 就在赫云舒准备对翠竹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时候,却看到翠竹的肩膀一耸一耸的。 赫云舒皱了皱眉:“哭什么?” 翠竹抬手擦了擦脸上的泪,抬起头满脸歉意地看着赫云舒,道:“小姐,都是奴婢不好,什么本事也没有,保护不了小姐,反倒是让小姐反过来保护我,奴婢真是罪该万死!” 赫云舒无力扶额,这都哪儿跟哪儿啊。她拉着翠竹在院子里的石凳上坐下,斟酌了许久才说道:“你不觉得我现在有一些变化吗?” 翠竹抬起头,看着赫云舒,点了点头,道:“小姐变厉害了,奴婢为小姐感到高兴。” 为她感到高兴而不是诧异,这是真正关心她的人才能够做到的事情。这样也好,她不用费心思去解释了。那么接下来,就是替原主去惩罚那些对不起她的人了。首当其冲的,便是那三皇子燕永奇。他为了摆脱赫云舒,不惜把她出卖给大蒙的皇子,其心可诛,而原主也正是为了摆脱和大蒙的和亲才胡乱扯谎,最后落了个惊惧而死的下场。眼下她占了原主的身子,就要帮她讨回公道,让对不起她的人声名扫地。 入夜,暮色四合,赫云舒从系统里取出单兵夜视仪,戴在了头上。戴着这个,周遭的一切都看的清清楚楚,有人的地方还自动带上了人形虚框。果然不出赫云舒所料,赫府果然豢养了暗卫。他们分散在府中各处,隐藏在黑暗之中,一刻不停的注意着周围的动静。 赫云舒绕过这些人,顺风顺水的出了赫府,直奔三皇子府。 三皇子府的守卫比赫府更加严密,但对于赫云舒来说却是丝毫构不成威胁。最终赫云舒在一处书房发现了燕永奇的身影,此时,他正和手下的谋士商量着什么。 一个时辰后,谋士离开,燕永奇吹灭了蜡烛,直接歇在了书房里。 时机已到! 赫云舒悄悄地潜进房间,反手把门关上,燕永奇就歇在书房最里面的一个小内间里。她放慢了脚步走过去,谁知,她刚走进房间,燕永奇就从床上一坐而起:“什么人!” 来不及多想,赫云舒扬手将一包强劲的迷药撒了出去,燕永奇就闷哼一声,重重地倒在了床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赫云舒上前,拍了拍燕永奇的脸,又探了探他的呼吸,确定他是真的昏迷了,才把他扛在肩上,向外面走去。 然而,赫云舒不知道的是,黑暗之中有两个人一直跟着她,把她的所作所为看了个清清楚楚。 初到大渝,显露锋芒 第二十五章 夜闯深闺 这二人,正是苏傲宸和他的贴身侍从随风。 黑暗中,眼见着赫云舒扛着燕永奇都要出三皇子府了,随风一脸担忧地看着自家主子,道:“主子,要不要阻止她?” 苏傲宸白了他一眼,冷声道:“说起来小三也太沉不住气了,为了摆脱一个女人居然和那大蒙的闪惊雷联手,全然忘记了自己身为大渝皇子的身份,是时候让他长点儿教训了。冤有头债有主,由这个女人给他这个教训,挺好。” 夜幕中,二人继续跟着赫云舒。 只见赫云舒出了三皇子府之后,来到了附近的一间客栈,把燕永奇丢进了里面。之后,她叫来店小二送来了两壶酒,全部倒在了燕永奇的身上,然后就锁紧房门,走出了客栈。 苏傲宸微眯着眼睛,瞥了一眼那房间,继续跟着赫云舒。他倒不相信,赫云舒费了这么大周折把燕永奇从府里带出来,只是为了要把他困在这里这么简单?他见识过这个女人的腹黑,暗觉她一定留有后招。 果然,他看到赫云舒进了一家青楼。 苏傲宸历来讨厌脂粉气,跟到这里的时候就不再跟了,远远地等在青楼外面,等着一看究竟。 只是,他等了半个时辰,还是没有看到赫云舒从青楼里面走出来。 不好! 苏傲宸折回客栈,客栈的房间内,早已没有了燕永奇的身影。 见此情景,苏傲宸不怒反笑。 很好,这个女人比他想象中的有意思。 那一边,赫云舒已经把一切安排妥当。看着眼前的情景,赫云舒满意地离开。 好戏就在明天! 赫云舒乐呵呵地回了赫府,她的手刚放在房门上,脸上一直带着的笑意就消失了。走之前她在房门上拴了一根头发,可现在,头发断了。 她谨慎地推开门,瞧了瞧房梁,果然! 她点燃蜡烛,道:“爱爬人家房梁的那位,出来吧?” 然而,房梁上寂静一片。 “哦,你说的是我吗?” 被帷幔包围的床上,传出一个男人慵懒的声音。说话间,他挑开帷幔,露出了一张人神共愤的脸。 赫云舒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指了指房梁:“那这上面的是谁?” 房梁上,随风往外探了探脑袋,又缩了回去。 “果然啊,上梁不正下梁歪,跟错了主子也就只能趴房梁上了。” 房梁上的随风一脸哀怨:赫小姐,你真相了! 这时,苏傲宸已经下了床,走到了赫云舒的面前,道:“夜闯深闺,你就不问问我来做什么?” 赫云舒瞥了他一眼:“不好意思,我好奇心不强。” “燕永奇呢?” 赫云舒一愣,随即微微一笑,道:“你猜。” 苏傲宸一把攥住了赫云舒的腰带,凑近她的耳边说道:“我若是不猜呢?” 赫云舒并不急,也不急着推开苏傲宸,而是往他的身边靠了靠,也凑在他的耳边说道:“你不猜,我不说。” 两人靠得这样近,赫云舒白皙的脖颈便落入了苏傲宸清冷的眼眸,他忍不住咽了一口唾沫,气息也跟着紊乱了起来。转念想到自己准备做的事情,苏傲宸深吸一口气,竭力让自己平静下来,暗地里手上的动作也在继续进行着。 等赫云舒隐隐觉察出不对的时候,已经太迟了。 初到大渝,显露锋芒 第二十六章 让你笑个够! 觉察出苏傲宸的意图之后,赫云舒化掌为爪,朝着苏傲宸放在她腰间的手抓去。 然而,苏傲宸的手贴着她的手一拂而过,而他的手里,牢牢地握着她的腰带,随着他力道的施展,腰带从赫云舒的腰间散开。之后他的身形微动,在赫云舒惊诧的目光中,他的手居然摸上了她的外衣。 苏傲宸的速度很快,以至于赫云舒反应过来之后,也只拉住了自己的一片衣角而已。 赫云舒瞪着苏傲宸,道:“你什么意思!” 深更半夜闯进她的房间,还脱她的衣服,真是够了! 苏傲宸瞧着赫云舒怒气冲冲的样子,反倒是一笑,说出的话更是噎死人不偿命:“是你技不如人,怪不得我。”说着,他一用力,握在赫云舒手里的那片衣角也到了他的手里。 赫云舒瞪大了眼睛看着苏傲宸,看着看着眼睛里就涌出了大颗大颗的泪水,那豆大的泪珠砸在地板上,看得苏傲宸一愣一愣的。 苏傲宸起初以为她是在做戏,所以站在一旁冷眼旁观,不打算搭理她,可是,都快一刻钟了,赫云舒的泪还没有止住的迹象,最后索性坐在地上大哭特哭。 赫云舒哭的很是认真,哭到最后还嫌不过瘾,开始数落起苏傲宸来:“干什么嘛,三更半夜跑到我的房里,还扒我的衣服,你是要强抢良家少女吗?” 苏傲宸冷哼一声,不作声。 赫云舒抹了一把眼泪,尔后恶狠狠地看着苏傲宸,斥道:“混蛋!” 苏傲宸摸了摸鼻子,任凭赫云舒如何说,握紧了手里的衣服就是不撒手。见她哭得厉害,苏傲宸心里有些不忍,放软了语气说道:“你别哭了,你就算是哭瞎了这衣服也是不能给你的。” 房梁上的随风无力望天,主子,你确定这是安慰的话? 听到这话,赫云舒腾地站了起来,扬手就把手里的东西撒了出去。孰料苏傲宸早有防备,偏头一躲就躲了过去。 赫云舒也不气馁,瞪着苏傲宸:“我身上藏的毒药多了去了,你要不要都试一遍?” 她居然好心提醒他?他怎么就那么不信呢?苏傲宸隐隐觉得有什么不对,可回想了方才到现在的种种,并没想出自己有什么破绽之处。至于赫云舒的毒药,他之前的确是中了招,难保不会有下一次。想到这里,苏傲宸看了看手中拿着的赫云舒的外衣,也罢,想拿到的东西已经拿到了,那就离开吧。 他朝着房梁上的随风看了一眼,之后二人一前一后,离开了赫云舒的房间。 出了门,随风不安地回头看了一眼,面露疑惑:“主子,今夜赫姑娘似乎有些不大一样。” 连随风这么愚钝的人都觉出不对劲了,那就是真的不对劲了。 “哈哈哈……” 听到随风突兀地笑了起来,正在沉思的苏傲宸不满地望了过去:“笑什么?” “哈哈……主子,我忍不住。哈哈,主子你不惜深夜来此,担心的不是三殿下,而是赫姑娘吧,哈哈……你设法拿到她的外衣,是不想她被三殿下找到,对吧?哈哈……” 初到大渝,显露锋芒 第二十七章 出丑 苏傲宸看了他一眼,默不作声。燕永奇书房里的秘密,别人不知,他可是清楚得很。燕永奇的书房中,藏了不少的细粉末,为的就是让这些细粉末在不经意间沾染在进入房间的人的身上。而燕永奇有办法通过这粉末找到进入者的下落。 “哈哈哈……”这笑声一出口,连苏傲宸自己也吓了一跳。 随风听到苏傲宸的笑声,脸色瞬间就变了:“主子,不对劲……哈哈……” 这时,苏傲宸也注意到了,不管是他还是随风,这笑都不是出自他们的本意,而是不由自主。联想到赫云舒今夜的反常,苏傲宸心里明白了个大概。这个女人,果然是故意示弱,扮猪吃老虎。 此时,被苏傲宸腹诽的赫云舒却是擦了擦脸,悠闲惬意地躺在自己的床上,累了这一晚上,心神俱疲。再一想到苏傲宸那个千年冰山脸要笑上一天一夜,心情别提有多好了。不一会儿,她就进入了梦乡,沉沉睡去。 第二日,在赫云舒还沉浸在梦乡的时候,宫门口的官道之上却是炸开了锅。 只见在离宫门口不远的地方,一辆硕大豪华的马车停在那里,马车的帘子被高高挑起,里面的人四仰八叉的躺在那里,周围还躺着几个打扮艳丽的女人,场面要多香艳有多香艳。 见此情景,不少经过此地准备去上早朝的官员都停下了脚步,踮着脚尖探着头往马车里面瞧。这是谁家的浪荡公子,真是色胆包天,都风流到这个地方来了。 人群中,有几个个子高些的官员率先看到了马车里的那张脸,顿时吓得缩回了脑袋,慌忙溜之大吉。 还有些没看到的暗觉奇怪,争先恐后往马车旁边挤,就在这时,马车里躺着的人揉了揉酸胀的脑袋,坐起了身。 当众人看到那张脸,顿时惊在了原地,竟然是三殿下! 站在后面的赫明城看到这一幕,慌忙闪向一旁,小跑着离开。 头昏脑涨的燕永奇晃了晃脑袋,看着眼前伸长了脖子朝他看过来的一众官员,怒容毕现。这么明目张胆的看着他,是嫌命长了吗?不对,这是什么地方? 瞥见身旁一水儿的烟花女子,燕永奇毫不留情地攥住其中一人的脖颈,怒道:“说!是谁指使你来的?” 那女子被这么一掐,当即就醒了过来,尖着嗓子说道:“哎呦我的爷,伺候您的事儿还用得着谁指使,奴家是一千一万个愿意啊……” 燕永奇懊恼地松开那女子,冷喝道:“离绝!” 片刻之后,一个一身黑衣的身影落在马车之上,对着燕永奇跪倒在地:“属下来迟,请主子降罪!” 此人正是燕永奇身边的第一护卫,离绝。 “怎么回事?” “回主子的话,昨夜有数百个武功高强的黑衣人袭击府邸,属下护卫不利,请主子责罚。”离绝的话,说得格外响亮,被周遭的人听了个清清楚楚。 “回府领罚!” “是,主子!” 二人说话的时候,围在马车边的众人三三两两地散开了。 见人都走得差不多了,离绝这才小声问道:“主子,下一步怎么办?” 燕永奇眸色阴沉,眉头紧皱片刻之后,嘴角微弯,有了主意。 初到大渝,显露锋芒 第二十八章 燕永奇的算计 打定主意之后,燕永奇看了一眼宫门口的方向:“刚才这里这么热闹,父皇只怕已经得到了消息。今日这早朝,本殿下是不得不去。” “那主子,这些人怎么办?”离绝看向那些女子,问道。 燕永奇面色一凛,道:“带回去,仔细审问。” “是。” 燕永奇简单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迈步朝着宫门口走去,一路到了金銮殿。 金銮殿上,群臣分列两侧,高居在龙椅之上的燕皇阴沉着脸,看着姗姗来迟的燕永奇,手掌在椅背上重重的拍了一下,怒道:“怎么回事?” 燕永奇把方才离绝所说的话又复述了一遍,面色也是难看得很。 听罢,燕皇看向早已噤若寒蝉的京兆尹冯常,怒道:“京城贵都,天子脚下,居然还有数百人胆敢围攻三皇子府,你这京兆尹是怎么当的!” 闻言,京兆尹冯常膝盖发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连声言称自己有罪。 燕永奇站在旁边,一脸受害后的无辜模样。他故意连衣服都没换,衣衫不整,以此来显露他昨夜的狼狈。 最终,这件事以京兆尹失职罚俸三年结束。至于燕永奇,燕皇则是稍作安抚,同时提醒他注意府中的防卫。 燕永奇连声称是,幸亏得了他的暗示之后,离绝谎称昨夜有数百武功高强的黑衣人袭击府邸,若不然这件事还没有这么容易糊弄过去。 赫府,赫云舒悠悠醒来,一夜好眠,她醒来的时候精神百倍,简单梳洗用过早饭之后,按照昨日与云轻鸿所说的去往定国公府。 去的路上,赫云舒心情有些复杂。原主的母亲早逝,秦碧柔又刻意减少她与定国公府的接触,故而她和定国公府的人并不熟络。再加上原主一心痴恋三皇子,遭到了定国公府的反对,更是惹得原主怒火中烧,一怒之下断了和定国公府的联系。探查到这段记忆,赫云舒面色愈发阴郁,看来今天的定国公府之行是不会太顺遂了。 赫云舒心情沉重地站在定国公府门前,出乎她意料的是,定国公府的门房见她来了,满脸笑意地就迎了上来。 “表小姐,您来了。” 赫云舒意外于他的热情,点了点头,道:“外公在府里吗?” “在的。表小姐,您随我来。” 门房态度恭谨,没有丝毫的不敬。 赫云舒心里的大石头稍稍放下了些许,跟着那门房,一路穿堂过院来到了外公云松毅的院子。 只是,赫云舒刚踏进院门,就听到书房里传来两个人激烈的争吵声。 “父亲,稳妥起见,这圣旨还是由我去请!就算是触怒圣颜,只治我一个人的罪也就是了。”这中气十足的,是她舅舅云锦弦的声音。 “混账东西!云家还要靠你撑起来。这忤逆圣上的事情,我一人担着就是!” 听到外公云松毅略带苍老的声音,赫云舒心里猛地一震,云家这是碰上了什么事,居然到了要论生死的地步? 初到大渝,显露锋芒 第二十九章 定国公府 赫云舒上前,轻轻地叩了叩门,道:“外公,您在里面吗?” 听到赫云舒的声音,书房内的争吵声戛然而止。房门随之打开,出现在赫云舒面前的,是外公云松毅和舅舅云锦弦微笑的脸。 见是赫云舒,云松毅阔步迎了上来,一把抓住了赫云舒的手:“舒丫头,你可算是来了。” 赫云舒巧笑嫣然,俏皮道:“外公可是想我了?” 闻言,云松毅惊得睁大了眼睛。他愣在当场,颤抖着嘴唇说不出话来,眼角渗出了泪痕。 云锦弦见状,按了按云松毅的肩膀,道:“父亲,快别难过了,舒儿不是来了吗?” 赫云舒强忍着泪水,摩挲着云松毅手上的老茧,道:“外公,以前是舒儿的错,还请外公莫要怪罪。” 听到这话,云松毅的脸上除了吃惊便是欣慰,他连连点头,连声道好,高兴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自从他的女儿云锦瑟去了之后,连带着他这小外孙女都很少上门,前阵子更是因为他反对她苦追三皇子不再理他,让他好一阵伤心。现在看到赫云舒如此乖巧,怎能不动容落泪? 云松毅的心思,赫云舒了然于心,她脸上带着笑,扶着云松毅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云松毅笑呵呵地坐定之后,看到云锦弦也站在那里傻笑,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道:“锦弦,你这个没眼力见儿的,还不快吩咐厨房准备午膳,记得告诉他们把养在池子里的银鱼给做了,还有那上好的血燕,告诉厨房好好准备着,若是出了错儿,我老头子可不轻饶!” 云锦弦连声称是,笑道:“舒儿,瞧瞧,你来了把你外公给高兴的。这银鱼是陛下昨个儿赏下来的,听轻鸿说你今日要来,你外公就吩咐人拿清水养着,谁都不让吃呢。” 云松毅瞪了他一眼,嗔怒道:“就你话多,还不快去准备!” “得得,我这就去,我让梓桐亲自去厨房盯着,这下您老该放心了吧?” “这还差不多。” 听着他们的对话,赫云舒心里暖暖的,这才是家里该有的氛围吧,不像赫府,处处都是冷冰冰的,没有丝毫的温度,让人想逃。 赫云舒正在发愣,便听到一旁的云松毅说道:“舒丫头,你最近过的……还好吧?” 她听出了云松毅话里的担忧和小心翼翼,便展颜一笑,道:“挺好的啊。” 云松毅心中掠过一丝酸涩,他抚着赫云舒的手,道:“舒丫头,你会愿望成真的。” “外公,我现在最大的心愿就是希望外公健健康康的,能够长命百岁,让我天天都能见到。”赫云舒动情地说道。她在现代的时候,外公就很疼她,只可惜他早早地就去了。现在看到云松毅,她突然有一种圆满的感觉,也格外珍视这段亲情。 “好!好!”闻言,云松毅轻拍着赫云舒的手,心里的坚定又增加了几分。只要她能好,即便是拼出这条老命去,又有什么呢? 初到大渝,显露锋芒 第三十章 都在瞒着她 看着云松毅开心的样子,赫云舒试探着问出了心里的疑问:“外公,我方才来的时候,好像听到你和舅舅在争吵,怎么,家里出了什么事吗?” 云松毅脸上的笑意一僵,转瞬又恢复如常,他哈哈一笑,道:“咱们家能出什么事?还不是你舅舅,说什么我老了要给我找个乐子,教我学下棋。可结果呢,我跟他下一次棋他就赢我一次,下一次就赢我一次,一回都不肯让我,还说我的棋臭,你说说,这能怪我吗?” 赫云舒回之一笑,原本在门开之后看到外公和舅舅在笑的时候,她就隐隐觉得他们会瞒着她,现在一问,果然是这样。看来,从外公这里是问不出什么来了。 赫云舒又陪着云松毅说了一些话,之后她的舅母赵夫人亲自来说饭菜已备好,几人才移步饭厅,开始用饭。 云家的人不多,外公云松毅一共也就只有一儿一女而已。而她的舅舅云锦弦只娶了赵夫人一位正妻,膝下有三个儿子,云轻鸿便是最小的一个,故而饭桌上一共也就只有他们几个人而已。 赫云舒落座之后,舅母赵夫人一直给她夹菜,没过多久,她碗里的饭菜就堆得跟小山一样。 这一顿饭,赫云舒吃得格外满足,吃完之后还打了一个饱嗝儿,逗得云松毅哈哈直笑。 赫云舒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实在是这饭菜太好吃了嘛。” 这娇憨可人的语气又惹来几位长辈的笑声。 在一片欢乐中,赫云舒却感觉到一记冰冷的注视,她顺着那视线看过去,是她的表哥云轻鸿。与他初次打交道的时候,赫云舒便觉得他有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而现在,他的眼神里除了疏离,又添上了深深的厌恶。 赫云舒满腹狐疑,她做了什么事惹到他了吗? 想到此处,赫云舒笑着看向云松毅,道:“外公,我想消消食,让表哥陪我到园子里去走走,好不好?” 赫云舒的要求,云松毅岂有不应之理?他看了看云轻鸿,道:“鸿儿,带你妹妹去后院的花园里瞧瞧吧。” 云轻鸿不情不愿的站起身,带着赫云舒去花园。 刚走出饭厅的大门,确定已经脱离了几位长辈的视线,赫云舒开口道:“表哥,我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吗?” 云轻鸿瞥了她一眼:“表妹做了什么,自己心里不清楚吗?原本,我还当你是良心发现来看爷爷,没想到你是居心叵测,还来这里装巧卖乖,连爷爷都要算计,真真是白瞎了爷爷待你的那颗心!” “鸿儿,住嘴!”赵夫人从后面追了上来,她俏眉倒竖,瞪着云轻鸿,“胡说些什么!小心你父亲和爷爷听到了,打断你的腿!” 之后,她看向赫云舒,满脸是笑:“舒儿,朱雀大道那里新开了一家裁缝铺,听说做出来的衣服极好,要不,你陪我去瞧瞧?” 赫云舒点了点头,心头的疑虑更甚,云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居然还需要瞒着她?看来,是要好好查探一番了。 然而,赫云舒和赵夫人前脚刚踏出国公府的大门,后脚便有一个不速之客来到了定国公府门外。 初到大渝,显露锋芒 第三十一章 奇怪的三殿下 这不速之客便是当朝三皇子,燕永奇。 听到门房来报,在正厅中小坐的云松毅诧异地看向了一旁的云锦弦,见后者也是一脸的意外,便冲那门房吩咐道:“请三殿下进来。锦弦,你去迎一迎。” 很快,云锦弦引着燕永奇来到了正厅。 燕永奇冲着云松毅躬身施礼,道:“见过定国公。” 云松毅站起身,扬手指向一旁的座位,笑道:“三殿下可是稀客,快请坐吧。” 燕永奇落座之后,朝着云松毅拱了拱手,道:“定国公精神矍铄,实乃我大渝之福啊。” “三殿下客气了。三殿下今日来,所为何事?”云松毅从军出身,向来喜欢开门见山,文臣的那套虚与委蛇,他是半分也学不会。 燕永奇微微一笑,道:“定国公既然如此问,小婿就直说了。” 小婿! 云松毅惊得睁大了眼睛,和云锦弦对视了一眼。眼见着对方冲他微微摇了摇头,便知道自己的计划云锦弦并未外泄。那么,燕永奇的这一声小婿,又从何说起? 二人惊诧的瞬间,燕永奇继续道:“今日小婿下朝后面见母妃,已经请她代为向父皇转达对赫小姐的一片痴情,父皇感念于此,已经下旨赐婚,婚期便定在下月十五。想来此时圣旨已经到赫府了,小婿想着这么重要的事情一定要知会定国公一声,故而来此叨扰,不当之处,还请定国公看在小婿情难自已的份上,多多海涵。” 燕永奇的话说完,云松毅和云锦弦算是彻底懵了。陛下明明已经下旨将赫云舒赐婚给铭王爷,现在怎么又出来一个三殿下? 还不等二人问出心底的疑问,门外便传来一个清亮的声音:“哟呵,三殿下这是没睡醒么?” 云松毅循声望去,竟然是去而复返的赫云舒。 见赫云舒在此,燕永奇不禁皱了皱眉,冷声道:“你怎么追到这里来了?”这个女人,整日不知所谓的缠着他,实在是让他烦透了。没想到她居然如此大胆,跟到定国公府里来了。 赫云舒如同看着白痴一样看着燕永奇,沉默不语。 燕永奇冷哼一声,道:“怎么?知道本殿下与你姐姐即将大婚,坐不住了是吗?都到了这般境地,还敢缠着本殿下,真是不知羞耻为何物!就你这副尊容,就算是做本殿下的洗脚丫鬟,本殿下都嫌恶心!” 这可是在定国公府,他娶的又是定国公疼爱的外孙女,那么对眼前的这个女人,还是尽快撇清的好。 云松毅瞬间冷了脸,道:“三殿下,请回吧!” 似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般,燕永奇嘴巴张得老大,问道:“定国公,您说什么?” 赫云舒见云松毅气的直哆嗦,忙扶着他在身后的椅子上坐下,小声道:“外公,您且坐下,这件事交给我就好。” 看到赫云舒眼神中的坚定,云松毅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赫云舒转过身,微微一笑,道:“三殿下,之前我年少无知,分不清好坏,错看上了你这个歪瓜裂枣,不过,现在我已经醒悟过来了,还希望你不要再自作多情。另外呢,我外公已经说了,请你离开。大门就在那边,好走不送!” 似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般,燕永奇忍不住大笑出口。 初到大渝,显露锋芒 第三十二章 绝世大乌龙 见燕永奇不怒反笑,赫云舒心里犯了嘀咕,难不成这孩子脑子抽抽了? 过了好大一会儿,燕永奇才止住笑,他抬袖擦了擦不经意间笑出来的眼泪,道:“赫云舒,你这是黔驴技穷,要换个法子纠缠本殿下吗?居然还舔着脸到国公府,攀借着玉瑶的关系叫国公爷一声外公,脸皮可真是够厚的!本殿下奉劝你还是快走吧,大渝朝人人都知道国公爷的脾气不大好,你若是惹恼了他,他拿剑砍了你都是轻的!” “够了,滚出去!”云松毅拍了一下桌子,失控地怒吼道。 闻言,燕永奇扬手指着赫云舒,怒道:“没听到吗?还不快滚!”这可是在定国公府,他可要表现得同仇敌忾一点儿,以此来博得国公爷的好感。 他话音刚落,只见云松毅声音发寒地说道:“三殿下,老夫说的是你。” 似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般,燕永奇愣在了当场。 赫云舒忙扶着震怒不已的云松毅坐下,小声安抚着。 云锦弦看着燕永奇,眼神中显露出几分不耐烦,道:“三殿下只怕是弄错了,云舒才是我妹妹的女儿。” 什么! 燕永奇愣住了!定国公云松毅的外孙女不是赫玉瑶吗?他与她私下相会,有好几次都是把她从国公府接走的啊。可,云锦弦的话不会有错,那么说,他弄错了。当下,燕永奇的双腿便止不住的发抖,手扶着一旁的桌案才勉强站着。 “既然话都说明白了,三殿下还是请回吧。” 云锦弦的声音惊醒了混沌中的燕永奇,他回过神,冲着云松毅躬身施礼,道:“此事是我鲁莽了,还请定国公莫要生气。” 云松毅冷哼一声:“锦弦,送客!” 云锦弦扬手指向门口,道:“三殿下,请吧。” 燕永奇失魂落魄地转过身,刚走了没两步,身后便传来云松毅的声音:“慢着!” 以为事情有了转机,燕永奇如获大赦的转过身,然而云松毅的话当即便给了他当头一棒。 “既然三殿下如此看不上老夫的外孙女,那么我定国公府的大门,日后三殿下也就不用进了。” 燕永奇低着头,紧咬牙关,应道:“是。” 看着燕永奇如斗败的公鸡一样落魄而去,赫云舒冲着云松毅竖起了大拇指:“外公,您实在是太酷了!” 云松毅瞧了她一眼,疼惜道:“你这丫头,他都那么诋毁你了,你都不生气?” 赫云舒莞尔一笑,道:“外公,生气就是拿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我因为他的话生气,就是拿他的错误惩罚我,我才没那么傻!” “舒丫头的意思是外公是个傻瓜喽。” “才不是,外公是心疼我,见不得别人说我半句不好。” 看到二人说说笑笑的样子,一旁的云锦弦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他笑着说道:“父亲,现在不用做那件事了吧?” 那件事?哪件事? 见赫云舒一脸疑惑,云松毅笑道:“锦弦,看来这个丫头想知道,你就说说吧。” 然而,听云锦弦说完,赫云舒忍不住嚎啕大哭。 初到大渝,显露锋芒 第三十三章 感动哭了 看到赫云舒哭得这么厉害,云松毅瞬间慌了神,他不安地搓着手,道:“舒丫头,你若是还中意那燕永奇,外公这就去找陛下。” 赫云舒听了,哭得更厉害了。 云松毅急了,他瞪着云锦弦,道:“还愣着做什么!备车,我要进宫!” 云松毅迈步刚要走,却发现袖子被赫云舒拉住了。 此刻,赫云舒连声抽噎着,说不出话来。她怎么也没有想到,之前她所听到的外公和舅舅的争吵,不是因为云家出了什么事,而是为了她。他们以为她心心念念着要嫁给燕永奇,所以准备进宫面圣,请燕皇收回成命,取消她和铭王的婚约,给她和燕永奇赐婚。历来君主一言,驷马难追,更何况圣旨已下,他们这样做,无异于忤逆燕皇,是抱定了必死的心思,甚至还要毁掉云家百年的基业。而他们所做的这一切,只是为了顺着她的心思,让她过得快乐。这样的一份深情,让她如何能不动容? 终于,过了好半天,赫云舒才缓过劲来。她拉着云松毅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道:“外公,不必为我去做傻事,那所谓的三殿下,我已经不在意了。” 云松毅点点头,其实,他是早就觉得燕永奇那小子不怎么样,若不然,之前也不会那么反对。眼下见赫云舒终于放下了这个心结,心里悬着的一块大石头总算是落了地。 这时,云锦弦拽了拽他的袖子,云松毅回头,道:“干嘛?” 相较于云松毅的大老粗,云锦弦则是粗中有细,很显然,他想到了什么。 见云锦弦嗫嚅着想说什么有说不出来的样子,云松毅火了,道:“有话就说,有屁就放,吞吞吐吐的是准备缩回娘胎做姑娘么?” 云锦弦看了赫云舒一眼,担忧道:“铭王爷之前还好,可现在不但身子残了,脑子也和三岁稚童无异,舒儿若是嫁了过去,能有什么好?” 云松毅点点头,深感自家儿子说的有道理。他的手放在椅背上,感慨道:“铭王爷之前是条汉子,只可惜命不好,居然在战场上被人暗害成那个样子。站在舒丫头的立场,说句私心的话,这样的人是当之无愧的英雄,但不适合做夫君。看来,这趟宫,还是要进的。” “父亲,这件事就交给我来做吧。” 云松毅瞪了他一眼:“又忘了我的话是不是?” 看着二人的争执,赫云舒摇了摇云松毅的胳膊,道:“外公,不必再为我做什么了,我想过了,和铭王爷的赐婚没什么不好。你不必为了我以身犯险,不值当的。” “谁说不值当!”云松毅的声音突然拔高了几分,“舒丫头,世人的那些肮脏话,你不必放在心上。那些人都是吃饱了没事儿干,整天乱嚼舌头根子。我的舒丫头是这世上最好的姑娘,他们知道些什么!” 看着云松毅的胡子气得一颤一颤的,赫云舒又一次红了眼眶。不管别人怎么说,只要她的家人爱她相信她,那么她就什么也不怕了。 赫云舒又劝了好大一会儿,云松毅总算是打消了面见燕皇请他收回成命的心思。至此,赫云舒才算是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相较于定国公府的一片和谐,此时的赫府,却是水深火热。 初到大渝,显露锋芒 第三十四章 质问 燕永奇从定国公府出去之后,越想越气。原本他以为赫玉瑶是云松毅的外孙女,是赫府的嫡女,所以才想着和她扯上关系,求来了那道圣旨。如此一来,他不但和身为兵部尚书的赫家联姻,还攀上了三朝元老位高权重的云松毅。可现在呢,竹篮打水一场空,什么也没有了。那赫玉瑶非但不是云松毅的外孙女,也不是赫府正儿八经的嫡女,他这一步,可算是彻彻底底的走错了。 懊恼之余,燕永奇沉思着,他是如何误会赫玉瑶的身份的?又或者说,赫玉瑶是如何一步步诱导着他误会她的身份的。想到这一层,燕永奇就变了脸色,径直奔去了赫府。 他进赫府的时候,宫里来的传旨太监刚刚离开,赫府正厅之内,每个人的脸上都满是笑容,其中,以赫玉瑶脸上的笑容最为灿烂。 见此情景,燕永奇怒从心起,他冲过去,不由分说地拉着赫玉瑶就走。 突然被人抓住了手,赫玉瑶惊叫了一声,见是燕永奇,忙堆出笑意,还没等她说出一句话,就被急匆匆的燕永奇拽得一个趔趄,险些摔倒在地。 这么大的动静,赫明城自然看在眼里。他慌忙上前,朝着突然出现的燕永奇拱了拱手,道:“三殿下,您这是……” 燕永奇瞥了赫明城一眼,声音沉闷:“圣旨已下,赫玉瑶便是本殿下的正妃,本殿下来找她说说话,不可以吗?” “可以,可以。”赫明城连声说道。 如此,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赫玉瑶被燕永奇带走。 看着赫玉瑶被拽得一连摔了几个趔趄,秦碧柔的手攀上了赫明城的胳膊,不安道:“老爷,我怎么瞧着三殿下今天有些不大对劲呢。” “是有些不大对劲,找个机灵的丫头,跟上去看看。有什么不寻常的,速速回来禀报。” 燕永奇拽着赫玉瑶,一路朝着她的晴和院走去。一路上,燕永奇拽着赫玉瑶走得飞快,她几乎是小跑着才能跟上他的步子。走到一段石子路的时候,赫玉瑶脚下一个不稳,栽倒在地,可燕永奇拖拽的力道不减分毫,硬生生地拖着赫玉瑶在石子路上走了十几步,直到赫玉瑶疼得嗷嗷直叫才松了手。 赫玉瑶的眼里早已带了泪,趴在地上含嗔带怨地看着燕永奇。 燕永奇蹲下身,一手挑起赫玉瑶的下巴,面无表情地说道:“疼吗?” 赫玉瑶点点头,她的膝盖和手肘都磨破了,渗出了殷红的血迹,衣服也脏乱不堪,破了好几处。她赫玉瑶的人生里,从来没有这样狼狈的时候。 燕永奇邪佞的一笑,道:“一直以来,你都希望本殿下以为你才是真正的赫府嫡女,我说的对吗?” 赫玉瑶的眼睛睁得大大的,愣了一下之后迅速摇了摇头:“殿下说什么呢,小女听不懂。” “好,那本殿下就换个问法。云松毅又不是你的外公,你干嘛要往定国公府跑?” “小女曾随二妹去过定国公府,很得定国公他老人家的喜欢,所以小女得了空儿也会去看看他老人家。”赫玉瑶回答得滴水不漏。 “真的是这样吗?”说着,燕永奇的拇指摩挲着赫玉瑶的嘴唇,眼神里闪过一丝狠戾,突然,他的手掌突然向上,死死地封住了赫玉瑶的嘴! 初到大渝,显露锋芒 第三十五章 出现在她身后的人 赫玉瑶慌乱不已,顾不得疼痛,紧紧地抓着燕永奇的手。 眼见着赫玉瑶手上的力道越来越弱,燕永奇挪开了手。 赫玉瑶瘫软在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有那么一瞬,她几乎以为燕永奇要闷死她。 “疼吗?”燕永奇的目光落在赫玉瑶的伤口上,问道。 赫玉瑶强忍着眼泪,点了点头。 燕永奇冷冷一笑,道:“乖,很快你就不会觉得疼了。” 是啊,若是有了更疼更痛苦的,那么现在这一点小小的疼,还算什么呢? 赫玉瑶还未来得及消化燕永奇所说的话,就被燕永奇欺身压在身下。 此时尚是白昼,赫玉瑶隐约知道他想要做什么,急促道:“殿下,不可以!” “不可以吗?”燕永奇重复着赫玉瑶的话,眼神如毒蛇一般冰冷。 赫玉瑶的身子不由得一哆嗦,慌忙改口道:“不,可以。可这里人多眼杂,不如,去那边?”说着,赫玉瑶的手朝着右边指了指。 那边有一座假山,假山之下,有一个人工开凿成的小小的山洞。 燕永奇阴冷的笑了笑,道:“但愿,你不会后悔方才所说的话。” 她摇了摇头。她怎么会后悔呢?能和三殿下一度春梦,是多少京中贵女求而不得的事情,她欢喜还来不及,哪有时间去后悔? 然而,很快,当她光洁的背一次又一次狠狠地被冲撞在坚硬锋利的石壁上时,她尝到了后悔的滋味。 最终,燕永奇精疲力尽,穿好自己的衣服扬长而去。被他如死狗一般扔在地上的赫玉瑶抱着自己的衣服,无声地哭泣着。 这一夜,赫云舒被云松毅留在了国公府。赫云舒很喜欢这里的氛围,待在这里的每一刻,都让她有一种回家的感觉。入夜,赫云舒坐在花园里的秋千上,看着漫天的星斗和偶尔飞过的流萤,心情是从未有过的惬意。 这时,云轻鸿走了过来。 他在赫云舒旁边的花坛边坐下,道:“表妹,今日是我误会你了,说了不中听的话……” 云轻鸿还想说下去,赫云舒却含笑打断了他:“表哥,家人是不需要道歉的。” 云轻鸿一愣,随即爽朗的笑了笑:“表妹,你的性子的确变了很多。这样的你,会让人想要接近。” 同样的,赫云舒也觉得这一刻的云轻鸿似乎在她面前放下了所有的戒备,变得容易接近,不再让人感到疏离。她微微一笑,道:“表哥,你是不是有什么烦心事?” 云轻鸿一愣,随即捉了一个萤火虫放在了赫云舒的手里,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走开了。 赫云舒扭头看了看他的背影,嘴角抽了抽,敢情她这表哥还是忧郁小王子的属性啊。见他走远了,赫云舒扭过头,把手心里的那个萤火虫放飞了。 突然,身后传来轻轻的脚步声。赫云舒连头也没回就问道:“表哥,你怎么又回来了?” 然而,没有回答的声音。捕捉到空气中那股熟悉的味道,赫云舒猛然从秋千上站起身来。 初到大渝,显露锋芒 第三十六章 再次中招 赫云舒转过身,果然不出她所料,出现在她身后的并非表哥云轻鸿,而是那个瘟神,苏傲宸。 “哟,胆子够大的,连国公府都敢闯!” 苏傲宸俊美的嘴角微微扬起:“我苏傲宸若是想报仇,刀山火海都不惧。” 报仇?赫云舒偷眼瞧向四周,盘算着有没有什么可能在苏傲宸擒住她之前安然离开。 还没等她看出个道道儿,苏傲宸就已经近在眼前,如同调戏良家妇女一般,他伸出食指挑起赫云舒的下巴,带着一脸玩味的笑意,说道:“怎么,想逃?” 赫云舒回之一笑:“没有的事儿,夜色无边,别有风味,本姑娘这是在欣赏美景。”说着,赫云舒突然出手,一把攥住了苏傲宸的食指。 专攻你这一根手指头,掰断你丫的,看你还嚣张! 然而,即便赫云舒使出了全部的力气,苏傲宸的那根手指仍如泰山一般,一动不动。 苏傲宸微微一笑,捏着赫云舒的下巴,迫使她逼近自己:“看来,你只见识了我的快,还没见识到我的力道。” 力道?果然是醍醐灌顶一般的启发,赫云舒借着苏傲宸的力道,猛地向前一击,终于成功地撞上了苏傲宸的额头。撞完之后,赫云舒龇牙咧嘴的看着苏傲宸。谁知,他一脸泰然,好像刚才不过是被灰尘弹了一个脑壳而已,对他全无伤害。 尼玛,这不科学,力的作用不是相互的吗?她自己都疼得脑袋直嗡嗡,苏傲宸这厮怎么就跟没事儿人一样? 不等赫云舒感慨完,苏傲宸已经欺身而上,长臂一伸揽住了赫云舒的肩膀,迫使她的脑袋和自己的紧挨着,低声道:“既然赫小姐这么主动,我就不客气了。” 看着眼前突然放大的俊脸,赫云舒闭上了眼睛,脸长成这样还这么狡猾这么勾人,你丫的是属狐狸的么? “怎么,不敢看,嗯?”说着,苏傲宸微凉的手指覆上了赫云舒的眼眸。 那略带薄茧的手指摩挲着赫云舒的眼眸,她只觉得身子一僵,似有电流从她的身体里穿过,整个人都酥麻了。 她猛然睁开眼睛,看着一脸狡黠的苏傲宸:“你对我下毒?” 苏傲宸的脸又往前凑了几分,两人的鼻子几乎快要挨着,赫云舒慌忙躲闪,他的嘴便凑在了她的耳边,吐了一口气,轻声道:“对付你,还用得着下毒?” 黑暗中,赫云舒的食指敲敲往手腕的方向挪,然而,她的手指刚刚挨上手腕,便被苏傲宸的手牢牢攥住。 “若是三番五次都能被你算计,我便不是苏傲宸了。今日我倒要看一看,你这袖子里究竟有什么秘密。”中招之后,苏傲宸回想了和赫云舒过招的种种,发觉他每次中招之前,赫云舒的手都会伸进左边的袖子里。 那里,必有古怪。 苏傲宸信心十足地卷起赫云舒的袖子,可细心查看之后,并没有发现任何猫腻。 然而,就在苏傲宸放下她手腕的瞬间,他暗觉后颈一麻,还来不及有所动作就倒了下去。 初到大渝,显露锋芒 第三十七章 阴差阳错 赫云舒看着倒在地上的苏傲宸,利索地拍了拍手,将手里的微型麻醉针剂放了回去。她踹了苏傲宸一下,笑道:“傻瓜,没想到吧,你攥着我的手腕之前姑奶奶就已经拿到东西了。” 若是拼硬的,无论是速度还是力道,她都比不上苏傲宸。但是她有个逆天的系统啊,哼,苏傲宸,在强大的科技面前,跪地唱征服吧! 赫云舒摩挲着下巴,围着苏傲宸走了一圈,该拿这个家伙怎么办呢?突然,赫云舒灵机一动,来了主意。 此时,三皇子府的书房内,气氛冷到了极点。 燕永奇站在桌案之后,看着跪在地上的离绝,一脸阴鸷的重复了一遍刚才所听到的话:“你说,没有查到?” 跪在地上的离绝低着头:“是,主子。” 闻言,燕永奇挥臂将桌案上的一扫而落,落地的声音响彻在这狭小的空间内,显得格外刺耳。一本书凌空飞出,狠狠地砸在离绝的头上,有鲜血顺着他的头发渗出,沿着他棱角分明的脸颊缓缓落下,在冰冷的地板上砸出一朵朵血花。即便如此,离绝仍是跪得笔直,一动也不敢动。 “这怎么可能!你告诉我!这怎么可能!”燕永奇咆哮着,原本冷峻的面目因发怒而显得狰狞不堪。 “回主子的话,确是如此。”离绝开口应道。这一日,他一连放出了三批飞鸟,可都一无所获。这些飞鸟皆是专门喂养,对书房里散布的粉末有独特的敏感,以往,但凡是有人进入这间书房,飞鸟不出一个时辰就能找到此人的下落。可这次,主子横遭此劫,对手却毫无下落。 “青楼那边有下落吗?” 离绝硬着头皮说道:“已经按照老鸨所描述的样子去寻人了,现在还没有消息传回来。” 燕永奇盯着离绝,咬牙切齿道:“也就是说对方在不惊动府中任何人的情况下将本殿下带走,事后本殿下连对方的一根人毛都抓不到,是吗?” 离绝垂着头,不敢应声。 “今日,你是如何找到我的?” “该上早朝的时候,属下发现主子不在府中,便命人查找,属下找过去的时候恰逢主子苏醒。” “你找的过程中有没有人给你暗示?” 离绝摇了摇头:“没有,属下是发现那边热闹,兴许有古怪,才赶过去的,期间并没有得到任何人的暗示。” 燕永奇懊恼万分,没想到这件事从头到尾竟是如此的滴水不漏。 “主子,属下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说!” “此事明面上查不出什么,可若是深究对方的意图,倒有那么几个怀疑的对象。” 燕永奇的手指轻叩着桌案,离绝的话倒是提醒了他。对方设法掳走他,并未要他性命,只是让他出丑,那就说明对方是想让他身败名裂。而他若是身败名裂,得到好处的无非就是那么几个人而已。他终是生在帝王家,看来,日后他要小心提防自己的兄弟了。对方入三皇子府如入无人之境,可见对方实力远远在他之上。 那么接下来,他势必要巩固自己的势力了。定国公府的助力,绝对不能丢掉。 想到这里,一个阴狠的计划在燕永奇的脑海中慢慢成型。 初到大渝,显露锋芒 第三十八章 调戏不成反被扑 打定主意之后,燕永奇吩咐道:“传信去宫中,让母妃设法把铭王大婚的日子定在下月十五。” 下月十五?那不是主子大婚的日子吗?感觉到主子阴冷的注视,离绝忙收回自己的疑思,应道:“是,主子,属下这就去。” 相较于这里的冰冷压抑,此时定国公府的一间柴房内,颇有些旖旎的气息。 苏傲宸被赫云舒五花大绑捆在柱子上,随着麻醉剂的药效褪尽,他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先是看到了一脸诡笑的赫云舒,之后又低头瞧了瞧自己身上绑着的绳子,嗤笑一声,道:“你就这点儿本事?” 赫云舒缓步上前,边走边笑道:“苏公子放心好了,我的本事是一定不会让阁下失望的。” “你要做什么?” 赫云舒反手拍了拍苏傲宸的胸膛,得意道:“放心,你一定不会失望的。”说着,赫云舒拔掉了头上的玉钗,一头青丝铺泻而下。 幽暗的烛光之下,赫云舒如画的眉目落在苏傲宸的眼眸里,让他不由得呼吸一窒。他见过的美人不少,赫云舒的容貌属中上之姿,并非绝美,可在他看来却有一种说不出的韵味,尤其是她扬唇一笑时那灵动飞扬的神采,足以让满天星辰都黯淡无光。 苏傲宸发呆的瞬间,赫云舒已经凑近了他,道:“这样,你是不是能看得更清楚一些?” 苏傲宸的喉结微动,眼眸里有着难掩的柔情,有着让人泥足深陷的冲动。 赫云舒微愣,这个男人的眼神,当真是勾魂摄魄,如同幽深的古潭,引得人想要沉浸其中,一探究竟。 不等赫云舒反应过来,她就已经落入了一个强有力的怀抱。有人在她耳边轻笑一声,带着蛊惑的语气说道:“调戏不成反被扑的滋味,如何?” 不好,是苏傲宸! 赫云舒本能地想逃,腰肢却被苏傲宸牢牢地扣着,两只手也是被他牢牢的抱着,抽不出来。 “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这副如小猫一般炸毛的样子,很可爱?” 可爱?可爱你妹! 眼角的余光里,赫云舒瞥见散落在地上的绳子,惊问道:“这绳子你是怎么解掉的?” 她绑绳子的手法可是请教过高手的,若是强行挣脱只会越捆越紧,故而但凡是被她绑着的人没有谁能逃脱。可苏傲宸,是个例外。 “这绳子既然绑起来了,不就是等着有人把它解开吗?至于我是如何解开的,你若是想知道,我自然知无不言。当然,前提是,你付得起这个代价。” 赫云舒微闭双眼,暗暗咬牙。 苏傲宸居高临下,看着赫云舒微微颤动的睫毛,仿若蝴蝶的羽翅,一下一下的拂在他的心上,让他的内心深处升起一股从未有过的悸动。 “可都找仔细了?”柴房外,突然传来云松毅焦急的声音。 不好,是外公发现她不见了。赫云舒猛然睁开眼睛,听到有脚步声越来越近,她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儿! 初到大渝,显露锋芒 第三十九章 云锦弦的疑虑 赫云舒满心惶恐,她敬重外公,也格外珍视和他之间的亲情。可若是外公亲眼看到自己被一个陌生的男人抱在怀里,只怕会失望吧。若现在出现在门外的是赫明城,她根本不会紧张,可偏偏是她的外公,云松毅。 惶恐间,她甚至能够听到有手掌按在门上将要开门的声音,她的一颗心几乎要狂跳而出,柴房狭窄的空间内,是她越来越清晰的心跳声。 几乎是在柴房的门打开的那一刻,束缚着她的力量突然消失,出现在门口的,是一脸焦急的云松毅。 见到赫云舒,云松毅三步并作两步冲过来,焦急道:“舒丫头,你一个人在这里做什么?” 一个人么?赫云舒环视一圈,发现苏傲宸已然消失不见。 “舒丫头!”见赫云舒不应声,云松毅急了。 赫云舒缓过神,脸上带了笑,道:“外公,我睡不着觉就出来转转,觉得有些冷,见这里是柴房,就想着进来生个火。” 闻言,云松毅嗔怪道:“傻丫头,府里那么多下人,你若是想要生火,随便找一个人也就是了,何必要亲自动手,若是伤到了可怎么好?” 赫云舒上前,攀着云松毅的胳膊,道:“下次不会了,外公不要生气好不好?” 云松毅的食指宠溺地点了点赫云舒的额头,笑道:“你这丫头,倒是会哄我这个老头子。”说着,二人走出了柴房。 一直跟在云松毅身边的云锦弦原本也要走,可就在他刚转过身的时候,却发现了地上的绳子。他的身子一滞,走过去捡了起来,这绳子质地坚韧,断口平整,可见是被利刃所割。云锦弦取出随身带着的匕首,试着割了割那绳子,他使出了全力,那绳子却安然无恙。 云锦弦原本就皱着的眉,皱得更深了。他这把匕首是圣上所赐,由上好的玄铁千锤百炼打造而成,即便是戳上坚硬的石头,都会留下极深的痕迹。可现在,不过是这么一根绳子,却割不断。既然他的匕首都割不断,那么割断这绳子的,又是怎样的利刃?可不管是这绳子还是割断这绳子的利刃,都不是定国公府里的人能够做到的。这一绑一割,刚刚出现在这柴房里的,除了舒丫头,一定还有另一个人。 云锦弦快步走到窗边,那里,果然有一枚刚刚留下的鞋印。 云锦弦招手唤出府中的暗卫,沉声问道:“今日可有人进府?” 暗卫一愣,摇了摇头。 来者未被府中的暗卫发现,那就说明其人的功力远在暗卫之上。是舒丫头惹到什么人了吗? 云锦弦满面愁思,辗转了一夜,未曾入眠。 隔日,云家照旧准备了上好的膳食,赫云舒的碗里依旧堆满了她喜欢吃的菜。 这时,有门房的人走了进来,禀报道:“国公爷,赫家来人,请表小姐回府。” 云松毅冷哼一声,道:“说是什么事了吗?” “据说是有圣旨下,请表小姐回去接旨。” 赫云舒面露疑色,怎么又有圣旨来? 初到大渝,显露锋芒 第四十章 怎么会这样 云家众人的脸上,也是疑云遍布。 云松毅看了一眼云锦弦,道:“锦弦,你随舒丫头一块儿回去。” 赫云舒笑了笑,道:“外公,又不是什么大事,哪里需要舅舅出马?我自己一个人回去也就是了。” 赫云舒很清楚,如今她在大渝朝声名狼藉,不会有什么好事找上自己,所以这道圣旨,不是什么好事。而外公让舅舅一同前往,也就摆明了云家给她撑腰的立场。云家三朝元老,百年世家,难免会给燕皇功高震主的感觉,云家在此时为她出头,实非明智之举。更何况,她早已不是原先的赫云舒,有把握能应对这样的状况,无须云家出面。 这一点,爽朗豁达不拘小节的云松毅想不到,云锦弦却是心如明镜。眼见着赫云舒冲着自己点了点头,云锦弦便知道二人想到一块儿去了,在心中暗叹赫云舒的通透。 因为赫云舒的坚持,云松毅也就没有再勉强,派人把赫云舒送回了赫府。 赫府。 赫云舒刚踏进正厅,迎面便是赫明城的指责:“逆女,你怎来得这样迟?可让刘公公一番好等!” 这位刘公公是宫里的太监总管,陛下面前的红人,他一心巴结着还来不及,可偏偏赫云舒不在府中,让刘公公一番好等。眼下见了赫云舒,这股子怒气便喷涌而出。 赫云舒看了他一眼,淡淡道:“若是赫大人让我回来只是为了方便您斥责一番的话,那我还是走好了。”说完,赫云舒就要走。 “你!”赫明城气得手指直颤。 “呵,这位便是赫小姐吧,倒是好个性。”说话的,便是宫里的太监总管,刘福全。 赫云舒抬眼瞧向站在一旁刘福全,白白胖胖,很是富态的样子。 刘福全轻咳一声,道:“赫小姐,接旨吧。” 眼见着赫明城跪了下去,赫云舒也只得跟着跪下。 刘福全这才展开明黄的圣旨,大声念道:“赫家云舒,才情并茂,温婉贤淑,着令于下月十五与铭王完婚,钦此!” 刘福全走后,赫明城看着吊儿郎当地拿着圣旨甩来甩去的赫云舒,半是威胁半是警告地说道:“千万别想着逃婚,否则,云家全族都会为你陪葬!” 赫云舒看着面目狰狞的赫明城,轻笑了一声,从他身边走了过去。有什么好跟他说的呢?如他所料,起初的时候,她是准备逃婚的,反正她孑然一身,无所畏惧,逃婚之后还能让赫家给她收拾烂摊子,多惬意。可现在她知道云家待她这样好,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出这样的糊涂事的。毕竟,若是她逃婚了,燕皇龙颜大怒,这股子怒火一定会波及云家。这个险,冒不得。 不过是嫁给一个傻子而已,反正她也不准备嫁人,就当哄孩子玩儿好啦。 赫云舒哼着歌一路走回自己的院子,还没到院门前便听到院子里传来凄厉的惨叫声。那声音一声连着一声,很是凄厉。她心里一紧,快走几步,走到院门口往里看的时候,赫云舒惊呆了! 怎……怎么会这样! 初到大渝,显露锋芒 第四十一章 大哭不止 院子里,散布着触目的殷红,那是鲜血的颜色。 翠竹被倒吊在树上,有鲜血不住地从她的口中喷射而出,染红了下面的一大片砖石。她的双手胡乱地在空中抓着,不断有凄惨的哀嚎声从她沾满鲜血的嘴唇里发出。 赫玉瑶站在一旁,笑得分外畅快:“再来,给本小姐狠狠地打!” 苏雨晴上前,拦住那准备行凶的家丁,道:“大小姐,翠竹并未犯错,为何要把她往死里打?” 赫玉瑶冷冷一笑:“不为什么,本小姐打她,是抬举她!打!” 苏雨晴见劝告不成,展开双臂挡在翠竹面前,道:“大小姐,使不得。” “苏姨娘,你别不识抬举,若不是看在父亲的份上,单凭你敢阻拦我这一遭,我就敢把你打得从这里抬着出去。来人,按住苏姨娘!” 即刻便有下人上前,一左一右牢牢按住了苏雨晴。 有举着木棒的家丁上前,抡圆了胳膊朝着翠竹的肚子砸去。 被倒吊在树上的翠竹绝望地闭上了眼睛,她这么疼,一定是快死了吧。可是为什么,她好像看到了小姐呢?一定是她太疼了,才会有这样不切实际的幻觉吧。 “哐当”一声,木棒落在地上。 那清脆的声响惊得翠竹睁开了眼睛,她居然真的看到了小姐,她慌忙朝着赫云舒大喊:“小姐,快逃!”说完这句话,翠竹气力不支,昏死了过去。 赫云舒顺着树干一攀而上,解下了绳子,把翠竹抱在怀里,向屋内走去。 赫玉瑶见状,拦在了门口,笑道:“赫云舒,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来投。来人,把赫云舒给我拿下!” “滚!”赫云舒一声冷喝,一脚把赫玉瑶踹翻在地,走进屋子哐当一声关上了门。 现在,最要紧的是翠竹。 赫云舒小心地把翠竹放在床上,眼下翠竹因失血过多而昏迷,务必要尽快唤醒她,若不然,她性命休矣。来不及多想,赫云舒的食指按在手腕上,取出了一剂强心针,注射进了翠竹的身体。可接下来要做什么,赫云舒束手无策,这一剂强心针只能暂时保住翠竹的性命,可若要让翠竹脱离危险,唯有医术高明的医者才能做到。 可眼下,她分身乏术,翠竹伤势严重,经不起颠簸。而她若是独自出门去寻大夫,无异于把翠竹再一次交给了赫玉瑶。 就在这时,后窗微动。 赫云舒慌忙回头,只见一直让她厌恶到顶点的苏傲宸赫然站在那里。此刻,她如同看到救命稻草一般,连爬带扑地朝他狂奔过去,死死地抓着苏傲宸的衣服:“求你,救她。” 苏傲宸看了一眼床上一身血衣的翠竹,朝着身后说道:“随风,去寻百里姝。” 随风应声,自去寻百里姝。 苏傲宸俯下身,扶着赫云舒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安慰道:“放心,有百里姝出手,她不会有事的。” 赫云舒的心这才稍稍安定了些许,她抓着苏傲宸的手,嘴唇急剧颤抖着。 苏傲宸上前,将坐着的赫云舒轻轻揽入怀中,轻拍着她的背,缓声道:“你若是想哭,便哭出来吧。” 听到这话,赫云舒心中冲撞奔突的情绪似乎一下子找到了突破口,她死死地攥着苏傲宸的衣服,泪水如喷涌的泉水倾泻而出,染湿了苏傲宸胸前的一大片衣服。 身为军人,来自现代的她见过了太多的牺牲,她不害怕死亡,却畏惧看到生命的逝去。那会让她觉得自己很无用,所以她苦练本领,将一切做到最好,为的不仅是完成任务,更能在紧要关头保护自己身边的人。翠竹是她来到这个世界之后第一个让她感到温暖的人,看着她浑身鲜血的样子,她觉得自己如同被抽空了全身的力气,这种感觉让她分外无助,最终失控得大哭不止。 “哎呦我去,随风你小子给我过来,你让我来就是让我受刺激的是不是?” 听到声音,赫云舒循声望去,只见一个一身白衣的男子正揪着随风的衣领,喋喋不休的说着什么。 苏傲宸冷眼瞧去:“少废话,治病。” 那男子瞪了苏傲宸一眼,窜到赫云舒身边捏了捏她的脸蛋,歪着头说道:“真是棵好白菜,可惜啊,要被猪拱了。” “废话真多!” 看来这位便是百里姝了,赫云舒忙止住泪,拉着他来到翠竹的床边,道:“百里大夫,求你一定要治好她。” 百里姝看了一眼床上昏迷不醒的翠竹,手速飞快地点了她身上的两处穴位,之后伸出食指戳了戳自己的脸颊,冲着赫云舒招了招手,道:“来,付诊金吧。” 赫云舒看着百里姝,不知道他这是什么意思。 “那个,赫姑娘是吧,我百里姝此生最爱美人,所以我的诊金便是美人的香吻一个。来,付诊金吧。” 赫云舒没有丝毫的犹豫,靠近百里姝就准备亲下去。 就在她的嘴唇快要挨到百里姝的脸颊的时候,肩膀被身后的苏傲宸揽住了,他轻声说道:“不要。” 赫云舒扭头看了看他,道:“干嘛?” “不许亲。”苏傲宸不容置疑地说道。 “都是女的,怕什么?”赫云舒无所谓的说道。 “啊啊啊……你怎么知道我是女的?”百里姝抓狂了。 “喉结的位置不大对,还有……”赫云舒瞥了一眼她的胸部,继续道,“略大。” 百里姝没好气地瞪了一眼随风:“都怪你,催催催,害我没有掩藏好,少了美人的一个香吻。” 这也能怪我?随风无语凝噎。 尔后,百里姝回头看了一眼翠竹,脸上玩世不恭的表情渐渐褪去,换上了一脸的严肃:“好,你们出去吧,我要开始了。” 见此,赫云舒便知道百里姝治病时不喜欢别人在场,打开房门和苏傲宸一道走了出去。 院子里的血迹还在,赫云舒站在墙角,不忍去看。饶是如此,空气中弥漫着的血腥味还是直往她鼻子里钻,提醒着她这院子里刚刚发生过的惨烈。 突然,刚刚被随风关上的院门被人从外面砸得通通直响。 初到大渝,显露锋芒 第四十二章 她不值得 赫云舒的嘴角扬起一丝冷笑,她还没找赫玉瑶算账,她自己倒是送上门来了。赫云舒抬袖将脸上的泪痕擦拭干净,朝着院门的方向走去。 苏傲宸拦住了她,道:“不如……” “不必。”赫云舒打断了他。 苏傲宸没有再坚持,和随风一道藏身在暗处。 赫云舒打开门,冷冷地看着门外的人。 门外,秦碧柔和赫玉瑶站在最前面,身后是一群拿着棍棒的家丁。 见赫云舒终于出现,秦碧柔伸着爪子朝着她的脸就扑了过来。 赫云舒将身一躲,错身而过时在秦碧柔的背上一推,秦碧柔便受力不及,一个趔趄跪在了地上。 看着她的狼狈样,赫云舒冷笑道:“大夫人倒真是客气,竟对我行这样大的礼!” 秦碧柔吃了亏,即刻便长了记性,起身退到赫玉瑶身边,怒斥道:“赫云舒,你竟敢出手伤你大姐,该当何罪?” 一旁,赫玉瑶的右手捂着自己的左肩,脸色十分难看,眼神似是淬了毒一般死死地盯着赫云舒,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碎尸万段。 “那又如何?”赫云舒轻启朱唇,无所谓的说道。 “母亲,不要再与她废话,直接让人绑了她,女儿势必要出这口恶气。”赫玉瑶恶狠狠地说道。 闻言,秦碧柔朝着身后的家丁使了一个眼色。 众家丁一拥而上,将赫云舒团团围在中间。 想必是上次湖心小亭的事提醒了秦碧柔,她这次叫来的家丁比上次足足多了三倍,可,那又如何? 赫云舒攥紧双拳,猛然夺了离她最近的一个家丁的棍子,之后挥棍一通乱打,打得那群家丁哭爹喊娘,抱头鼠窜。之后,他们纷纷瑟缩在秦碧柔和赫玉瑶的身后,不敢上前。 秦碧柔连声叱骂,威逼利诱,可即便如此,仍是没有一个人有胆量上前。 赫玉瑶的眼神细细打量着赫云舒,突然,她猛地说道:“你不是赫云舒!” “对!赫云舒是不会功夫的,你这个冒牌货。说!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冒充我们赫府的二小姐?”秦碧柔附和道。 赫云舒并不与她废话,即便她与原先的赫云舒多有不同,可谁也无法证明她不是真正的赫云舒。灵魂转移这种事,告诉谁谁也不会相信。至于身上的功夫,她可以想出一百种解释,但对于她们,她不屑于解释。况且,能动手解决的事情,她绝不动嘴。 她径直走到赫玉瑶身边,一把攥住她的肩膀,冷声道:“现在,你该为翠竹身上的伤付出代价了。” “赫云舒,你还无法无天了是吗?”赫玉瑶冷笑一声,道,“你还不知道吧,你与我大婚在同一日,只可惜,我要嫁的是人中龙凤的三殿下,而你要嫁的,却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傻子。你一嫁过去,就要守活寡了呢,真是可怜!” “啰嗦!”赫云舒的手上暗暗使力,生生捏碎了赫玉瑶的肩膀。 赫玉瑶当即疼得嗷嗷直叫,趴在秦碧柔的身上连声哀嚎。 “瑶儿!瑶儿,你怎么样?”秦碧柔慌慌张张地扶着赫玉瑶,连声问道。 “疼……好疼!”赫玉瑶疼得龇牙咧嘴的,从牙缝里挤出了几个字。 “快!快送大小姐回房!让府医速速为大小姐医治!” 尔后,秦碧柔转向赫云舒,恶狠狠地说道:“赫云舒,你最好祈祷瑶儿安然无恙,若不然,我让老爷扒了你的皮!” “好,我等着。”赫云舒面无惧色,坦然应声。 赫玉瑶连声哀嚎,秦碧柔也无心逗留,一口一个心肝的扶着她回了晴和院。 赫云舒关好院门,转过身的时候看到苏傲宸已经现了身。 “今日,多谢了。” 苏傲宸微微一笑,尔后开口问道:“你要嫁人了?” “是。”赫云舒面无表情的应道。 “那他……是怎样的一个人?” “这与你无关。”赫云舒的声音冷了下来,绕过苏傲宸,走到门边听着屋子里的动静。 这时,房门被百里姝从里面打开,见到赫云舒,她伸了伸懒腰,道:“好了,进去看你的小姐妹吧。” 翠竹醒了! 赫云舒大喜过望,拔腿就往屋子里跑。 床上,翠竹已经睁开了眼睛。至此,赫云舒悬着的一颗心才算是放了下去。她握着翠竹的手,问道:“翠竹,你感觉怎么样?” 翠竹青肿的脸上挤出一丝笑容:“小姐,我……我没事。” “都这样了还说没事。”赫云舒无意间低头,这一看,她的眼睛几乎要喷火。 翠竹原本白皙粉嫩的指甲上,现在多出了一道道青紫的痕迹,那是……那是银针刺入指缝的痕迹。十指连心,这该有多疼啊,她不敢想。瞬间,一股冷意自脚底升起,赫云舒只觉得自己整个人如坠冰窖,遍体生寒。 赫玉瑶这个狠毒的女人,她要杀了她!杀了她! 赫云舒嚯的站起身,却被苏傲宸按住了肩膀。 赫云舒抬起头,双目赤红,口中喃喃道:“我要杀了她!我要杀了她!” “她不值得你这样做。”苏傲宸眉目冷峻,说出的话亦是冰冷异常,毫无温度。 赫云舒冷笑一声:“你知道什么?她为了我,可以去园子里挖野菜,挖出了满手的血泡却不敢让我知道;她为了我,可以去满是大老爷们儿的镖局里洗衣服,洗的手都烂了都不告诉我,她甚至想要为了保护我,去跟镖师学功夫,摔得身上青一块紫一块。她明明是一个胆小又怕事的人,却会在我有麻烦的时候张开双臂挡在我面前。她为了做了这么多,可现在你告诉我,她不值得?”说到最后,大颗大颗的眼泪从赫云舒的眼睛里涌了出来。 听她说完,苏傲宸开口道:“你误会了,我所说的并非是翠竹,而是那赫玉瑶。能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下这样的毒手,她十恶不赦,罪该万死,可是,她不值得你去杀。” “这是为何?” 苏傲宸方才所言,似是话里有话。 果然,苏傲宸一开口,赫云舒心中的疑问便消失殆尽。 初到大渝,显露锋芒 第四十三章 发泄 “杀一个人很简单,只需要一把刀,亦或是一个简单的招式。同样地,死也很容易,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可让她这么痛痛快快地去死,太便宜她了。这样的人,唯有一步步夺去她最珍视的东西,让她生命中最宝贵的人和事一个个离她而去,让她曾加诸在你身上的痛苦十倍乃至百倍地还给她,如此,才能让她所遭受的苦楚与她所做下的恶事相匹配。” 听苏傲宸一字一句地说完,赫云舒紧攥的拳头慢慢松开。她沉思片刻,开口道:“我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说。” “请你找个地方替我安置翠竹,保证她的安全。” “好。” “多谢。”说完,赫云舒一阵沉默。 尔后,赫云舒把翠竹交给了苏傲宸,她不愿意走,但见赫云舒如此坚持,也就只好顺从。 于赫云舒而言,她又何尝想让翠竹离开?只是以后她在赫府的处境只怕会更加艰难,别人伤不了她,就会像今日这样趁她不备的时候拿翠竹开刀。这样的事情,有一次就够了。 随风和百里姝带着翠竹先行离开,苏傲宸留在最后,他看着赫云舒略显悲怆的面容,道:“走,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做什么?”赫云舒警惕地后退了一步。 “发泄。” 说着,苏傲宸一把揽过赫云舒的腰,带着她一跃而起,施展轻功向府外奔去。 赫云舒微阖双眸,感受着微风拂过耳边的清凉。虽然一直以来她对身边的这个人充满戒备,但是这一次,就让她放下周身的警惕,暂时放松一下吧。 终于,风止了。 赫云舒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已经落在一匹马上。身后,苏傲宸掌控着缰绳,用力一夹马腹,骏马一声嘶鸣,朝着前方奔驰而去。 “去哪里?” “到了你就知道了。” 骏马一路出城,走上了乡间小道,最终沿着山间的小路一路向上,来到了大山之巅。 下了马站在这里,周围的一切尽收眼底。 赫云舒的手呈喇叭状放在嘴边,大声叫道:“啊……” 这么一叫,胸中的那股子浊气和负面情绪似乎一下子消失了。连吼了几嗓子之后,赫云舒恍然觉得压在心里的一块大石头似乎已经被挪开了。她不再觉得沉重,而是满心的斗志。 喊的累了,她顺势在一旁的草地上躺下,看着湛蓝的天空,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你这是在勾引我。” 身旁,传来苏傲宸磁性深沉的声音。 赫云舒侧过脸,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苏傲宸已经在她身边躺了下来,正一手支着头,眸色不明地看着她。 赫云舒轻笑一声,道:“你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 “什么?”苏傲宸额头轻皱。 “人啊,若是单身久了,连头猪对你哼一声,你都觉得它对你想入非非。” “你这是在骂我?”苏傲宸长臂一伸,手便搁在了赫云舒的另一边,身子上前,从上向下俯视着她。 赫云舒面色微红,扬腿就准备把他踹下去。 只可惜,她的腿刚刚扬起,就被苏傲宸的长腿一斜,压在下面。 赫云舒心中警铃大作,她怎么就忘了,这个人总是占她便宜呢?都怪他今天做事太贴心,又帮了她这个大忙,让她放松了警惕。现在,她甚至觉得自己让他代为照料翠竹的决定十分鲁莽而且愚蠢,搞不好这个人色心大起,那翠竹就危险了。 “我挑食。”似是看透了赫云舒心中所想,苏傲宸突然没头没脑地说了这么一句话。 “你到底是什么人?”赫云舒冷声问道。 “男人。” 赫云舒暗暗咬牙,她就知道,他就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可转念想到翠竹,赫云舒满脸堆笑,道:“那个,我担心翠竹的伤势,想去看看她。” “百里姝会照顾。” “她走时没带衣服,我要去给她送衣服。” “随风会看着办。” “我想她了。” “借口。” 赫云舒的理由,被苏傲宸一一否决。 “我要把翠竹接回来。” “乖,别闹。”说着,苏傲宸伸出手,把赫云舒散在耳边的头发归到了耳后。 赫云舒只觉得他的手温度烫人,烫的她耳朵都热了,连带着整张脸都热的吓人。 赫云舒急了:“你还想用翠竹做人质,逼我就范不成?” 苏傲宸微愣,继而摸了摸下巴,点了点头,笑道:“这主意不错,可以考虑。” “我是不会从了你的。”赫云舒没好气地瞪着苏傲宸,说道。 苏傲宸微微一笑,道:“无妨,我从了你也就是了。” 赫云舒一时语结,现在她总算是发现了,她不但在身手上比不上苏傲宸,就连言语上都处处被他挤兑,全无优势。 生平第一次,她有种挫败的感觉。而挫败之后,又觉得有那么一些新鲜的感觉,似乎这样,她便有了前进的动力。 见赫云舒在发呆,苏傲宸伸出食指刮了一下她的鼻子,笑道:“想什么呢?” 赫云舒突然一动不动地看着他,神色悲凉:“你如此三番五次的出现在我的面前,是为了什么呢?我的名声已毁,赫家的人视为我眼中钉肉中刺,而我要嫁的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傻子,你从我身上得不到任何的好处,那么你接近我,是为了什么?” 苏傲宸一怔,若非赫云舒问出来,他从未想过这个问题。他想要接近,所以便接近了,不过是一种本能,就如同饿了要吃饭渴了要喝水一样简单,可若要深究其中的原因,他真的说不上来。 见他如此,赫云舒猛地推开他,跨上一旁的骏马,绝尘而去。 马背上,赫云舒眸色坚毅,即便身处逆境处在人生的谷底又怎样?她知道自己的好,知道自己是清白的,知道自己不受赫家的待见不是她的错,只要知道了这些,她的心里就不会那么累,往前走的时候就会充满信心,阔步前行。 赫云舒一路回到了赫府,就在她刚刚踏进府门的一瞬间,身后的府门哐当一声被人关上,有一柄剑自一旁刺出,直奔她的心口而去。 初到大渝,显露锋芒 第四十四章 云锦弦来访 赫云舒迅速下腰,躲过那一剑,尔后她摸上手腕,取出里面的军刀,迎着那柄剑砍了上去。随着一声清脆的撞击声,那柄剑从中间断为两截,掉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声响。 赫云舒挥刀直指那持剑之人,在那人的身旁,还有十几个跟他一样的人。此刻,他们都惊讶的看着她手里的军刀,似是有些不敢相信。 这些人,都是赫府的护院。 护院与家丁不同,他们身上都有功夫,和现代的保镖差不多。 这时,从那一排护院的背后,走出一个人,正是赫明城。 见到赫云舒,他的眼睛里写满了怨恨:“你这个贱人,还有脸回来!” 赫云舒冷笑一声,打量着这些护院:“赫大人这是要行凶杀人。” “不,是大义灭亲。赫云舒,你冷酷残暴,居然出手伤害你的亲姐姐,我赫明城没有你这样的女儿。但是,念在你还要嫁给铭王的份上,为父可以网开一面。只要你心甘情愿在府中跪爬一百圈,然后跪在你大姐的房外磕一百个响头让她原谅你,为父就可以考虑留下你这条性命。” “想要我的性命,你行吗?”赫云舒睥睨着他,毫不留情地说道。 “不知死活的东西!”赫明城冷哼一声,尔后看向两边的护院,厉声道,“还等什么!”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护院齐齐上前,持剑将赫云舒围在中间。 赫云舒握紧了手中的军刀,严阵以待。 就在这时,门从外面被敲响,守在门口的人隔着门禀报道:“里面的,快去告诉大人,定国公府云大将军来访!” 这句话,无疑就是报信了。 站在远处的赫明城一惊,尔后急速奔到赫云舒身边,压低了声音威胁道:“你若是聪明,便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不妨告诉你,苏氏那个贱人已经被我关在了一个只有我才知道的地方,你若是胆敢向云锦弦吐露一个字,我即刻要了她的命!” “好。”赫云舒笑了一下,应道。现在的局面,她自己完全有把握应对,没必要牵涉到云家。即便赫明城不这么威胁她,她也不会向云锦弦说什么。 赫明城一挥手,护院即刻退去,同时有人朝着外面应和道:“是,这便去请老爷。” 很快,大门打开。 赫明城的脸上堆满了笑意,小跑着迎向站在门口的云锦弦,热络地说道:“大哥,你怎么来了?” 云锦弦淡淡地点点头,看了看赫明城身后的赫云舒,说道:“宫里新赏下来一些阳澄湖的大闸蟹和一些布料,父亲念及舒儿,便让本将军送来。” “大哥真是客气,这么点小事让下人跑一趟也就是了,怎值得大哥亲自来?”赫明城一边把云锦弦往里面迎,一边说道。 “舒儿是锦瑟唯一的女儿,她值得这世上的一切。”云锦弦的语气淡淡的,却有一种难掩的威严。 说着,云锦弦走到赫云舒面前,一反面对赫明城时的冰冷,满脸的笑意:“舒儿,门口风大,怎么不在屋子里待着?” 赫云舒甜甜一笑,道:“知道舅舅要来,舒儿怎么能坐得住呢?” “你这鬼丫头,愈发古灵精怪了。” …… 二人站在一处,说说笑笑,好不热闹。而站在一旁小心陪着的赫明城,心里却是七上八下。 和云锦弦说话的瞬间,赫云舒随意瞥见赫明城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尴尬神色,暗觉快意。除了世袭的国公之位,她的舅舅云锦弦还是军功等身的大将军。而赫明城原本不过是一个有着小小军功的百夫长,这些年不过是靠着定国公府的荫蔽才得了一个兵部尚书的头衔。说起来,无论是俸禄还是权力,他与舅舅云锦弦差的不是一星半点,如此,也无怪乎他在舅舅面前会如此小心了。 没过多久,赫明城假装生气地看着赫云舒,道:“舒儿,你这个不懂事的,你舅舅来了怎好让他在这里干站着,还不快请他到正厅就坐?” “不了。我来也是想看看舒儿,既然见到了,我也就回去了。”说着,不等赫明城答话,云锦弦便笑着看向赫云舒,缓声道,“若是得了空儿就多去看看你外公,他很挂念你。” “是,舅舅。”赫云舒含笑应道。 被两人无视的赫明城站在一旁,满脸的笑意僵在脸上。 云锦弦转身要走,临到门口的时候却转过身来,关切道:“舒儿,你院子里的人伺候的尽不尽心,要不然,我让你舅母挑几个机灵些的丫头来陪陪你?” 这是要往他府里塞人的意思?赫明城心里顿时警铃大作,警告的看向了赫云舒。 赫云舒却是不看他,冲着云锦弦乖巧的笑了笑,道:“舒儿谢过舅舅了,不过我喜欢清净,院子里人多了只怕会太吵闹。” “那好,你若是需要,随时说就是。”如此,云锦弦才放心的转过身,离开了赫府。 云锦弦走后,赫明城长出一口气,这时,他才留意到自己最里面的衣服已经被冷汗浸透了。 好险! 一抬头,赫明城看到赫云舒在冲着他笑。 “你笑什么?” “之前我对一个词语不太理解,不过今天托赫大人的福,我总算是明白了。” 这话让赫明城很受用,便开口问道:“是哪个词语?” “云泥之别。” 云泥之别?赫明城在心里斟酌着这四个字,尔后,他瞬间明白过来。赫云舒这话是说云锦弦是云,而他是泥,二者之间,差着十万八千里呢。 明白过来之后,赫明城怒火中烧。 只可惜,早在他想这个词的意思的时候,赫云舒就已经指挥定国公府的人把送来的东西搬到自己的院子里去了。 回院子的路上,赫云舒回想起赫明城抓耳挠腮想着云泥之别的意思的时候,忍不住轻笑出声。蠢货果然是蠢货,即便是给他穿上了华丽的外衣,也改变不了他蠢笨的内在。这些年,真不知道他这个兵部尚书是怎么做的。 走着走着,前面突然传来一声尖叫。 初到大渝,显露锋芒 第四十五章 碧云纱 赫云舒一瞧,居然是赫玉瑶,此时,她的肩膀上包着白布,见了她张牙舞爪地就扑了过来。 赫云舒敏捷地将身一躲,然后一把抓住赫玉瑶的手腕,朝着她完好的肩膀看了一眼,道:“怎么,嫌这边的肩膀太完整?” 赫玉瑶气得面色通红:“你敢?” 赫云舒轻笑一声,松开赫玉瑶的手腕:“我有什么不敢的?” 赫玉瑶的身子晃了一下,险些站不住。这时,一只手及时抓住了她的胳膊,才没有让她栽倒在地。赫玉瑶回头,看着刚刚出现在她身后的秦碧柔,满心的委屈如潮水一般涌起,眼泪瞬间便打湿了眼眶。 见自己的女儿被欺负成这个样子,秦碧柔满心都是恨意,她把赫玉瑶拦在身后,看了看赫云舒身后的人,斥责道:“怎么什么乱子八糟的人都敢往府里领?” 闻言,赫云舒并不生气,而是回头冲着那些人说道:“把这些东西都拿回去吧,若是回去外公问起缘由,就说大夫人不许要。” “是,表小姐。”说完,定国公府的人就掉转方向,往府门口的方向走。 “慢着!”秦碧柔顿时便慌了。原本她只是随口一说,却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些人竟然是定国公府的。若是得罪了定国公影响了自家老爷的前程,赫明城不扒了她一层皮才怪。 可,定国公府的人岂是随便哪个猫猫狗狗就能吩咐得了的?不管秦碧柔如何阻止,他们只按照赫云舒所说的朝着外面走去。 秦碧柔方寸大乱,慌乱中,她一把抓住赫云舒的袖子,道:“快!快让他们回来!” 赫云舒嗤笑一声,道:“大夫人,让他们走的人是你,让他们回来的人也是你,你到底要怎样呢?” “方才……方才我是不知道他们的身份,若是知道了必然不会怠慢定国公府的人的。”秦碧柔面露愠色,急促道。 见赫云舒如此为难自己的母亲,赫玉瑶瞪着赫云舒,厉声道:“赫云舒,你不要得寸进尺!你不就是仗着你外祖父是定国公吗?” “对啊,我就是仗着我的外祖父是定国公啊。”赫云舒一本正经地说道。 赫玉瑶气急,还想上前和赫云舒理论,被秦碧柔一把拉住了。眼看着定国公府的人都要走的看不到了,秦碧柔如何能不急?秦碧柔对赫玉瑶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别再惹事,尔后满脸堆笑,对着赫云舒说道:“舒儿,快请定国公府的人回来吧。” 赫云舒面露难色,道:“大姐不是不愿意吗?” 秦碧柔忙拽了拽赫玉瑶的袖子,赫玉瑶强忍怒气,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妹妹想必是听错了,没有的事。” 如此,赫云舒才开口叫回了定国公府的人。 秦碧柔抓着赫玉瑶的胳膊,示意她暂时别再生事,只要打发走了定国公府的人,日后有的是机会对付赫云舒,何必急在这一时? 看到定国公府的人开始往回走,秦碧柔狂跳的心才算是平静了许多,而当那些人捧着手中的东西走到近前,她刚刚平静下来的心再次狂跳起来。 那,那居然是碧云纱!传闻这碧云纱轻薄凉爽,世间罕有,只有宫里的皇后贵妃才有资格拥有,她也只是在宫宴上看到皇后娘娘穿过,在宫外从未见到过。 激动之下,秦碧柔的手紧紧握起,把赫玉瑶的手握得生疼。可此刻,赫玉瑶根本无心顾及手上的疼痛。她也留意到了那碧云纱,恨不得把它看到自己的眼睛里去。 看着那碧云纱留自己越来越近,赫玉瑶再也忍受不住内心的渴望,奋力挣开秦碧柔的手,朝着那碧云纱走去。她伸出手,轻轻地抚在那碧云纱上,触手清凉,当真是世间罕有。她是赫府的大小姐,见惯了许多的好东西,对这碧云纱却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看到,更别说亲手摸到了。 就在她想要再感受那碧云纱的美妙的时候,原本放在白玉托盘中的碧云纱被突然抽走,赫玉瑶慌忙去找,却发现那碧云纱拿在赫云舒的手里。 “你轻着些,别抓坏了!”赫玉瑶痛心的喊道。这样的好东西,怎么可以这么粗鲁的把它抓起来呢?要是弄坏了可怎么好? 赫云舒看了一眼手中的碧云纱,淡然一笑,道:“这些是我的东西,我想怎样对待就怎样对待,你管不着。” 不! 赫玉瑶本能地摇头,这样的东西怎么能是赫云舒的?只有她才配得上这碧云纱,至于赫云舒,即便是打回娘胎里回炉重造也没有这个资格。 激动之下,赫玉瑶的肩膀疼得厉害。可即便如此,她还是耐着性子说道:“赫云舒,这样吧,只要你答应把这碧云纱给我,你伤我的事情就一笔勾销,父亲和母亲都不会再找你的麻烦,如何?” “是吗?”赫云舒不相信的看向了秦碧柔。 秦碧柔见她看向自己,蓦地一愣,随即强迫自己把视线从那碧云纱上收回来,淡若无事的瞥了一眼天边的云霞,笑道:“你伤了瑶儿,岂是这么容易就能作罢的?” 赫云舒轻笑一声,道:“如此,最好不过。” 尔后,赫云舒便继续招呼人把东西送到自己的院子里去。 赫玉瑶急了,抓着秦碧柔的胳膊直摇,连声哀求道:“母亲,那是碧云纱,那是碧云纱啊!” 秦碧柔对她使了一个眼色,示意她别再胡闹。可这时候的赫玉瑶满心都是那碧云纱,岂会听得进去,见秦碧柔不准,朝着那碧云纱就扑过去,要把它从赫云舒的手里抢过来。 见状,秦碧柔忙下令让身后的婢女上前,去拉赫玉瑶。因为赫玉瑶左肩受伤,婢女们不敢使太大的力气,抱腰的抱腰,抱腿的抱腿,足足用了六个力气大的婢女才算是把赫玉瑶拉了回来。 眼见着那碧云纱离自己的手就剩一指的距离,尔后离自己越来越远,赫玉瑶满心怨气的看向了秦碧柔:“母亲,都怪你!” 秦碧柔看着她,没有说话,直到赫云舒等人走的不见人影才胸有成竹地说道:“放心,这碧云纱早晚都是你的。” 初到大渝,显露锋芒 第四十六章 坐地起价 此刻,秦碧柔的眼神里,满是算计。 闻言,赫玉瑶慌忙抓着秦碧柔的手:“母亲有何妙计?” 看自己的女儿这般沉不住气,秦碧柔将心里的那个念头压了下去,道:“此事我自有打算,你好好养伤等着出嫁就是。” 这样的答案显然不能让赫玉瑶满意,可即便她再苦苦哀求,秦碧柔也不再说什么。最终,秦碧柔命人把她送回自己的房间。如此,赫玉瑶便认定母亲不过是敷衍她罢了。 因为心心念念着那碧云纱,赫玉瑶一整日都跟霜打了的茄子一般,无精打采的。到了晚上更是辗转难眠,难以入睡,这时,一个念头渐渐在心头升腾起来。 此时,赫云舒的翠竹苑,一片寂静。 黑暗中,有一队人眸色阴沉,正朝着这里逼近。当他们落入院子里之后,看到正往主屋走着的少女,眼前顿时一亮,拿着准备好的麻袋就朝她套了下去。被套着的少女惊叫了一声,便被他们打晕了过去。 尔后,这队人悄然离开,没有留下任何的痕迹。 过了一个时辰,原本寂静的小院又迎来了一帮不速之客。 屋内,听着门外的叫嚷声,赫云舒缓缓睁开眼睛,看来,该来的还是来了。她起身穿衣,打开房门,看着正朝主屋走来的举着火把的一帮护院和为首的秦碧柔,目光诧异,道:“大夫人这是做什么?” 看到赫云舒,秦碧柔愣在原地,怎么会?今晚,她明明买通了外面的人潜进府中带走赫云舒,之后她就可以借歹人进府之名搜查翠竹苑,如此,自然可以借机将定国公府送给赫云舒的东西全部拿走。其一,她可以将赫云舒掌控在手中,为所欲为;其二,她还可以不动声色地拿走那碧云纱,原本是一箭双雕的绝妙计策,现在怎么会成了这个样子? 秦碧柔揉了揉眼睛,不敢相信眼前的场景,她明明已经得到消息说得了手,可现在赫云舒怎么会好端端地站在这里? 看来,一定是有人欺骗了她! 想到这里,秦碧柔很好地将自己的惊讶掩饰了过去,装作如释重负的说道:“府里进了歹人,怕你有什么闪失,这才来看看。” “哦,是吗?” “看你无事,我便放心了。”说完,秦碧柔转身就走。此刻,她一脸暴怒,那些人真是胆大,居然连她这个尚书夫人都敢戏弄,看她不扒了他们的皮!为这,她可是足足花了一千两银子呢! 看着秦碧柔的背影,赫云舒的嘴角扬起一丝笑意,看来,今夜的戏码比她料想的精彩很多。 到了寂静无人处,秦碧柔扬起巴掌甩在了身后的春桃身上:“你敢骗我?” 春桃顾不得脸颊上的疼痛,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哀声道:“夫人,春桃绝不敢骗您。” 不敢?秦碧柔面露愠色,指着翠竹苑的方向,怒道:“那你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 “奴婢也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可奴婢的确把银子交给了他们,他们也的确传回消息说得了手。” “当真?” 春桃鸡琢米似的连连点头:“当真,奴婢就算是有一万个胆子,也绝不敢欺瞒夫人您啊。” “起来吧,看来,问题就出在你找的那些人身上了。”秦碧柔分析道,之后,她看向一脸惶恐的春桃,吩咐道,“带上几个人,随我去找他们。” “是,夫人。” 哼,想要诓骗她秦碧柔,可没那么容易。 按照春桃的指引,秦碧柔带着人来到了那帮人的住所。这住所在一个深巷里,周围都是商铺,晚上没什么人,很是寂静。 春桃敲门之后,有一个黑面大汉从里面走了出来。见到春桃,那黑面大汉吐了口酒气,拿指头剔着牙缝中塞着的肉屑,抬了抬眼皮说道:“事情已经办妥,把剩下的那一千两银子拿出来吧。”说着,把刚刚剔牙的手伸到了春桃面前。 春桃一阵恶心,回头求救地看向了秦碧柔。 秦碧柔早已按捺不住心中的怒气,快走几步到了跟前,瞪着那黑面大汉厉声道:“你还敢要钱?” 黑面大汉一愣,收回了自己的手,看向一旁的春桃,道:“这位是?” 春桃默不作声,站到了秦碧柔身边。 “敢情你就是这背后的主子啊。怎么,想赖账?”黑面大汉继续剔着牙,眼神在秦碧柔身上上上下下的打量着。 秦碧柔冷笑一声,道:“事情办成这个样子,还想要钱,也不怕风大闪了你的舌头!告诉你们,那一千两银子你们怎么吃进去的就怎么吐出来,要不然,你们一个也活不成!” “都出来吧,有人想黑吃黑。”黑脸大汉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朝着屋子里喊道。 他的话音刚落,呼啦啦从里面窜出四五个人来,一字排开站在黑脸大汉的身侧。 秦碧柔向后退了一步,她带来的人便涌到了前面,和黑脸大汉等人对峙。 那黑脸大汉瞧着秦碧柔,露出一丝狞笑,道:“想我贺老三在这京城里摸爬滚打这么多年,还没碰到谁敢对我黑吃黑的,不过今天,倒也算是开张了。” “大哥,用不着跟这臭女人废话,宰了就是。” 闻言,春桃忙悄声道:“夫人,这些人都是穷凶极恶之徒,和他们硬碰硬,咱们只怕是得不到什么好处。” 闻言,秦碧柔白了她一眼,道:“胆小如鼠的东西,还不快退下!” 春桃慌忙往后缩了缩,不再说话。 秦碧柔看着黑脸大汉等人,笑道:“京兆尹的人便等在一街之外,只要我一声令下,他们便会冲进来。” “你什么意思?” 秦碧柔脸上的笑意更胜:“没什么,把银子还给我,这件事我就当没有发生过。否则你们几个,都得死!” 黑脸大汉沉思片刻,权衡利弊之后终于妥协,从屋子里拿出来一千两银子,交给了秦碧柔。 “这些,只怕不够。”秦碧柔瞥了一眼那银两,说道。 黑面大汉了然,这是要坐地起价了。为了免生是非,他又拿出来一千两银子,秦碧柔才算是满意。 就在秦碧柔转身准备离开的时候,听到了一声尖叫。顿时,她脸上的笑意消失不见,整个人怔在了原地。 初到大渝,显露锋芒 第四十七章 变故 她怎么会在这里听到瑶儿的声音?不,不会的,一定是她听错了。 秦碧柔停顿了一下,继续向前。 尔后,她又听到了一声尖叫,这一声比刚才叫得更大,声音也更凄厉。若说是刚才她还有所怀疑,那么现在她已经可以断定,这就是她的女儿赫玉瑶的声音。而那声音,就是从屋子里发出来的。 秦碧柔慌忙转身,朝着那间屋子走去。 还站在门口的黑脸大汉见状,拦住了秦碧柔,冷声道:“银子都已经给你了,你还想怎么样?” “屋子里是什么人?”秦碧柔颤抖着声音问道。 黑脸大汉瞧了一眼秦碧柔发白的脸色,又瞥了一眼屋内,道:“你又要耍什么花样?既然你黑吃黑想要反悔,那我们抓什么人,做什么事,和你有什么关系!” 秦碧柔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惊道:“这个人你们是从赫府抓到的?” “没错!”提到这个,黑脸大汉就生气,明明是按照要求抓的人,可偏偏他们还不认,没挣到钱不说,还搭进去一千两银子,真是憋屈。 “把屋子的人交给我,这两千两银子还你。”说着,秦碧柔让人把那两千两银子递给黑面大汉。 那黑面大汉见了,并未伸手去接,反倒是警惕地看着秦碧柔,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这时,屋子里走出一个小个子,把黑脸大汉叫了进去。 门随即被关上,任凭秦碧柔怎么推也推不开。这时,屋内的惊叫声仍在继续,秦碧柔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只觉得一颗心如同被放在油锅中烹煮一般,焦灼难耐。 一想到她冰清玉洁的女儿此刻不知被那些人如何对待,秦碧柔就心如刀绞,正当她让人上前砸门的时候,门开了,黑面大汉从里面走了出来。 秦碧柔立马上前,亲自把两千两银子递了出去,道:“这些银子还给你,把你抓到的人交给我。” 黑面大汉仍不接那银子,而是轻笑一声,道:“怎么,尚书夫人不是要黑吃黑吗?现在怎么沉不住气了?” 秦碧柔心里一惊,没想到对方已经知道了她的身份,看来是瑶儿惊惧之下吐露了自己的身份。一时间,她顾不得其他,忙说道:“只要你们把屋子里的人交给我,原先答应的一千两银子现在就可以给你。” “这来来回回的,也不过是三千两银子而已。区区三千两银子,岂能配得上尚书府的大小姐,未来的三王妃呢?” 顿时,秦碧柔心中警铃大作,若是这件事传了出去,瑶儿的名声只怕会受到不小的损害,而皇家绝对不会要一个有污点的女人的。如此一来,损失可就太大了。想到这里,秦碧柔打定主意,说道:“你说吧,要什么条件?” 见黑面大汉伸出了一根手指,秦碧柔不禁松了一口气,不过是一万两而已,她这个尚书夫人还拿的出来。她连连点头,道:“好,我这就让人回去取一万两银票。” 闻言,黑面大汉顿时大笑出口。 秦碧柔懵了。 只听那黑面大汉开口道:“一万两,你想的倒是轻松,我说的是十万两。” “可以。”秦碧柔斟酌片刻,咬着嘴唇说道。不过是十万两银子而已,和瑶儿比起来,算不得什么。 “不过,我不要银票,我要金票。”想到方才屋内那人的嘱咐,黑脸大汉壮着胆子把这句话说了出来。 “什么!你还不如去抢!”秦碧柔失控地大叫。若说是十万两银子她还勉强可以接受,可若是十万两金票,无异于把赫府的整个家底都翻空了。 “哦,我就是在抢啊。这一招,还是跟尚书夫人您学的呢。”黑面大汉无所谓的说道。 秦碧柔气得嘴唇发抖,讨价还价道:“我拿不出这么多钱。” “那好啊,一会儿我连夜就把她送到怡红院去,赫大小姐长得这般标致,日后说不定还能做头牌呢。” 秦碧柔懊悔万分,若不是她刚才意气用事,也不会惹怒这帮人,这帮人也就不会坐地起价。想到这里,她恨不得狠狠抽自己两个耳光。 夜风寒凉,吹得人的脸生疼生疼的。 黑面大汉看了秦碧柔一眼,道:“想好了没有?” “好,但是我需要时间去筹钱。” “好,我便等你到明日午时,过时不候。” 秦碧柔的手死死地绞着手中的帕子,道:“可以,但是现在我要看看我的女儿。” 黑脸大汉看了一眼屋内,招呼道:“把她带过来!” 很快,头发散乱灰头土脸的赫玉瑶就被带了过来。见到秦碧柔,赫玉瑶挣扎着,连声哀求道:“母亲,救我!救我啊,母亲!” 秦碧柔听了,一颗心都要碎了。她看向那黑面大汉,道:“明日午时之前,我一定带着金票过来。但是,你们一定要好好待我的女儿,若是伤了她一根毫毛,我尚书府必定与你们不死不休!” 闻言,黑面大汉一笑,道:“尚书夫人只管去筹钱,我一定好吃好喝的伺候你女儿,绝不让她有半分闪失。” 秦碧柔一步三回头的离开,回到赫府之后一头扎进了自己的屋子。 春桃小心翼翼地问道:“夫人,要不要让管家把账本拿过来给您瞧瞧?” 秦碧柔冷冷地看过去,道:“瞧什么瞧,难不成我还能让那帮蠢货牵着鼻子走?” 不过是一帮有勇无谋的乌合之众罢了,还想和她秦碧柔斗智斗勇,真是天真! 听到这话,春桃便知道夫人自有打算,也就不再说什么。 秦碧柔一直让人打探着赫明城的动静,直到得到消息说赫明城去上早朝了,她才下令召集府中的所有暗卫,让他们前去,神不知鬼不觉地把赫玉瑶给救回来。 暗卫得了命令,行动很快。 秦碧柔等在自己的房里,满心焦灼。 一刻钟后,暗卫去而复返,言称那屋子里已经空无一人。 闻言,秦碧柔大惧。这就说明,那帮人有防备。 就在秦碧柔方寸大乱的时候,门房的人捧着一只飞刀走了进来。飞刀上刺着一张纸条,看到那张纸条上的内容之后,秦碧柔顿时吓得面如土色。 初到大渝,显露锋芒 第四十八章 接连失利 纸条上的内容很简单,只有四个字:“加一万两。” 秦碧柔不由得按住了狂跳的心口,很显然,那帮人已经知道她派人突袭的事情了,这才坐地起价,又加了一万两。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至此,秦碧柔再也想不出别的法子,只能按照之前的商定去准备银两。她忙把府中的账目理了理,也只有五万两,无奈之下,她把府中的十几个铺子变卖,再加上她自己多年来攒下的体己银子,这才凑够了数目。 凑好之后,也差不多到午时了,这时,秦碧柔犯了难,那些人已经不在原来的住处了,那这些金票该送到哪里去呢? 很快,门房的人又送来一封飞刀传书,上面写着:“西城外,护城河畔。” 想来,这便是交易的地点了。 秦碧柔眸色冰冷,吩咐道:“备车,去西城外。” 秦碧柔坐在马车上,满心担忧赫玉瑶的安危,就在这时,马车忽然停了。 坐在外面的春桃挑帘说道:“夫人,前面的路上撒了些豆子,马车只怕会不稳。要不,您先下来?” 秦碧柔心里着急,顾不得计较这些,下来之后连声催促他们快些。 走过这段路之后,秦碧柔又坐了上去。这一坐上去,秦碧柔傻眼了,马车内装金票的箱子居然被打开了,里面空空如也! 秦碧柔惊叫一声,在马车内四处翻找起来,可马车就那么大,她把马车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有看到一张金票的影子。 春桃听到了马车内的动静,忙挑帘而进,见自家主子这么慌乱,一看那装金票的箱子也空了,马上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她满心惊惧:“夫人,这……这怎么办?” “你问我,我问谁去!”秦碧柔心烦意乱,狂躁地喊道。 “夫人,那箱子里有张字条。”春桃惊叫道。 秦碧柔一看,果然,她忙把那纸条抓过来,展开一看:“悦来客栈,二楼最西。” 这上面的字迹,和前两次别无二致。 秦碧柔不甘心的把纸条握在手中,那黑面大汉看着五大三粗的,没想到居然是个心细如发的人。她原本就叫了人暗中跟着,只等那些人拿到金票之后将他们一网打尽,却没想到对方神不知鬼不觉地就拿走了这些金票。如此,可真是可惜了那些金票了。 眼下,秦碧柔顾不得想别的,只能连声催促车夫赶往悦来客栈。终于,在悦来客栈二楼最西边的房间内,她终于看到了赫玉瑶。她上上下下地把赫玉瑶检查了一遍,发现她完好无损之后才算是放了心。 “他们人呢?” 赫玉瑶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我中了迷药,也是刚刚才醒过来,一醒来就在这个房间里了。” 想到那十一万两金票,秦碧柔只觉得自己的整颗心都在滴血。想到这里,秦碧柔眸色冰冷的看向了赫玉瑶,问道:“瑶儿,你是怎么被他们抓到的?” 赫玉瑶愣了愣,难道她要说自己是去赫云舒院子里偷拿碧云纱,才误被那些人给抓了?不,母亲为此花费了那么多钱,如果她说了实话,母亲一定会打死她的。如此,赫玉瑶便一脸茫然地说道:“母亲,我也不知道啊,我就在自己的房里睡着,再醒来的时候就被那些人抓走了。” “当真?”秦碧柔面露疑色。那些人说瑶儿是在赫云舒的院子里被他们抓走的,他们没有理由骗她。 这时,春桃插话道:“夫人,一定是二小姐搞的鬼,肯定就是她把大小姐带到了翠竹苑,让他们把大小姐带走的。” “对!肯定是这样的!”赫玉瑶在一旁附和道。 闻言,秦碧柔一巴掌拍在桌案上,震得上面的杯盏都跟着颤了几颤:“这个赫云舒,真是阴魂不散!” 一旁的春桃顿时如释重负,当初,她找到那帮人的时候,只说让他们从翠竹苑带走一个女人。毕竟,翠竹不在,院子里也就只有赫云舒一个人,没有抓错的可能,故而她就没有告诉他们赫云舒的长相,这才让他们抓错了人。说到底,还是她办事不够谨慎。可若是让夫人知道了真相,不扒了她的皮才怪。好在,她附和大小姐的话,总算是暂时把夫人给瞒过去了。 与此同时,京城郊外,一袭黑衣的蒙面人站在黑脸大汉等人面前,将手中的包袱扔给他们,道:“带着这些银两速速离开京城,再也不要回来。另外,拿着这些钱去做一些正经营生,若是再为非作歹,我定斩不饶。” “是是是。”黑脸大汉等人连声称是。若非此人提点,他们只怕连这条性命都保不住,更别说得来这一万两银票了。 “走吧。” 随着黑衣人一声令下,黑脸大汉等人骑上准备好的马匹,一夹马腹,绝尘而去。 回到赫府之后,赫玉瑶跟着秦碧柔到了她的院子里。秦碧柔坐定之后,看了看赫玉瑶的肩膀,道:“你这肩膀怎么样了?” “还好。母亲,这次的事情你一定不可以放过赫云舒。” 秦碧柔面色狠厉:“那是自然,若不是她,如何会发生这些事情!我是断断不会饶过她的。只不过现在的赫云舒不同往日,要想对付她,还需要仔细筹谋。” 听母亲如此说,赫玉瑶总算是放心了。她原本就害怕母亲不相信她说的话,现在看到母亲已经下定决心要对付赫云舒,便知道母亲没有怀疑,心里的大石头也算是落了地。 眼神落在赫玉瑶的身上,秦碧柔的脸色柔和了许多:“瑶儿,你担惊受怕了一夜,去歇着吧。” “是,母亲。”赫玉瑶应了一声,回了自己的院子。 “等等!” 听着身后的叫声,赫玉瑶心里一紧,转过头来。 秦碧柔看了看她,说道:“瑶儿,下个月你就要大婚了。最近这段时日安心待嫁就是,切不可沉不住气,知道了吗?” “是,母亲。” “好了,回去吧。” 赫玉瑶走后,秦碧柔愁眉不展,那十一万两金票的事情只怕是瞒得住一时,也瞒不住一世。这件事该如何告诉老爷呢? 怕什么就来什么,偏偏这个时候,赫明城一脸铁青地走了进来。 初到大渝,显露锋芒 第四十九章 一起去坑人啊 见状,秦碧柔心里一紧,忙站了起来,勉强挤出一丝笑意:“老爷,你来了。” 赫明城点了点头,尚未坐下便质问道:“你支使暗卫去做什么事?” 秦碧柔的手一抖,险些拿不住手里的帕子,勉强定了定神之后,她说道:“最近有几个地痞流氓去城东的铺子里闹事,我便想着吓唬吓唬他们。” “是这样吗?” 秦碧柔点了点头。 赫明城拉过她的手,道:“碧柔,不是我说你,这么点儿小事儿让护院去做也就是了,何必去动用暗卫呢?咱们府里有这么多当紧的事,若是暗卫贸然离开,让那些有心人发现了府里的秘密,不止是我,就连你和瑶儿都死无葬身之地。所以,日后切不可如此鲁莽,记住了吗?” 秦碧柔反握住赫明城的手,佯装落泪道:“老爷,这事儿都怪我考虑不周,您不要生气好不好?” 看着秦碧柔泫然欲泣的样子,赫明城心里涌起一股难以明说的柔情,他的手抚上她的脸颊,道:“我没有生气。只是这些事情事关重大,日后若不是生死攸关的大事,就不要贸然动用府中的暗卫,知道了吗?” “我知道了,老爷。”说着,秦碧柔顺势软在赫明城的怀里。 赫明城心头大喜,一把抱起秦碧柔朝着内室走去。 见状,守在门口的春桃忙轻轻掩上了门,把院子里的闲杂人等都叫了出去,守在了院门口。 此时,翠竹苑内,赫云舒看着桌子上的一大堆金票,惊得睁大了眼睛:“哪儿来的?” 坐在对面的苏傲宸自斟自饮,喝了一口茶,然后指了指自己的脑袋,道:“智慧。” 智慧?智慧你妹!摆明了这钱就是坑来的呗!没事儿就出去坑人,看来她真没看错,这不是什么好鸟儿! 看着赫云舒鄙夷的神色,苏傲宸往前靠近了几分:“你若是知道我这钱是从哪里坑来的,就不会是这副表情了。” 赫云舒的眼睛滴溜一转,道:“这钱是从秦碧柔那里坑来的?” 苏傲宸点点头,道:“算你聪明。” 赫云舒乐了,朝着苏傲宸竖了个大拇指。 “喂,你是怎么做到的?”赫云舒兴致十足地问道。 “不过是对那帮蠢贼稍作指引而已。” 高人啊,赫云舒看着这些金票,感觉有金子在自己的眼前不住地往下掉。这十万两金票放在现代只怕要值几百万了吧,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苏傲宸把这些金票送到这儿,莫不是要送给她? 赫云舒正眼冒金光地看着呢,苏傲宸突然动手把金票包了起来,她的眼神便落了空。 “好,你看也看了,我这就带走了啊。” 赫云舒略感失落,突然,一丝念头在心里升起,她哥俩儿好地攀着苏傲宸的肩膀,道:“要不下次坑人的时候,叫上我?” 彼时,赫云舒的笑容灿烂,眸光明媚,仿佛漫天的星辰都住进了她的眼睛,熠熠生光。苏傲宸看着她的脸,有片刻的愣神,尔后,他慌忙转过头去,说道:“叫上你还要跟你分钱,我才没那么傻。” 真是个小气的家伙。赫云舒撇撇嘴,手从苏傲宸的肩膀上撤了回来。 谁知,下一秒苏傲宸的手便放在了她的肩膀上,嘴唇凑近了她的耳边,说道:“我倒是有个法子,让你不出门便坐拥金山万里。” “还有这样的好事,快说,快说!”赫云舒迫不及待。 苏傲宸神秘的一笑,和赫云舒站了个面对面,道:“很简单,嫁给我就是了。” 赫云舒拍了拍苏傲宸的脸,道:“对不起,姐姐对你这个坑货没兴趣。” 苏傲宸长臂一伸,揽住了赫云舒的腰,迫使她靠近自己,潋滟的桃花眼里满是让人沉醉的深情:“兴趣这种东西,培养培养也就有了。” 赫云舒正想奚落他,便听到院门被人砸得震天响,尔后便是赫玉瑶的谩骂声。赫云舒坏笑道:“要不,你去跟她培养培养感情?” “不了,我对畜生没兴趣。”苏傲宸松开赫云舒,转身离开。 苏傲宸前脚刚走,赫玉瑶后脚便推门而入。她看了看坐在桌边喝茶的赫云舒,怒道:“你倒是自在!” 赫云舒抬头看了她一眼,道:“有话就说,有那啥就快放。” 赫玉瑶强忍怒气向前走了几步,不甘心地说道:“你当真不肯把那碧云纱给我?” 像看着傻子一般,赫云舒笑道:“我的东西为什么要给你?” “这东西既然进了赫府,便是赫府的东西。既然是赫府的东西,就都是我的。你住在赫府,就要守这个规矩。”赫玉瑶理直气壮地说道。 这些年,赫府的什么好东西不是她赫玉瑶的,即便是定国公府送来的东西,还不是要乖乖归她。没想到这一次赫云舒这么强硬,竟是怎么也不肯给了。倒让她亲自来要,真是不识抬举! “这个规矩是谁定的,你吗?” “对,就是我。赫云舒,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若是惹恼了我,没你的好果子吃!” 赫云舒轻笑一声,道:“好啊,就让我看看惹怒你的后果吧,我真是很好奇呢。” “赫云舒,我今日不妨给你一句忠告,在权力面前,任何的计谋都是不算数的。就算是你身上有功夫又怎样,你能打得过一个人,还能打的过上百上千人吗?今日你把这碧云纱给我还就罢了,若不然,我身后的这些人,可没有一个是吃素的!” 赫玉瑶话音刚落,院子里呼呼啦啦进来了许多人,这一站,竟是站了满满一院子,足有上百人。 赫云舒瞧了瞧,这些人有拿刀的,还有拿棍子的,看来赫玉瑶这是把府里所有的护院和家丁都给叫来了。 “怎么,怕了吧?”赫玉瑶得意地一笑,继续道,“赶快把碧云纱交出来,若不然,我就拆了你这翠竹苑!” “哟,赫大小姐还真是好大的口气呢。” 就在这时,院门外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听起来似有几分熟悉。 初到大渝,显露锋芒 第五十章 另一个未来 赫云舒听到这个声音,便站起身准备去迎接。 孰料,她刚刚站起身,赫玉瑶便挡住了她的去路。 “做什么?”赫云舒冷声问道。 赫玉瑶嘴角轻扬,道:“这赫府里来的客人,自然由我来迎接,至于你,没有这个资格。” 她的话音刚落,院子里便传来一阵哀嚎之声。赫玉瑶惊诧的望过去,只见两个丫鬟打扮的人各执一根细柳条,一左一右地随意甩着,凡是被他们甩到的人,无不抱着头闪向一边,呜呼哀嚎,哭爹喊娘。 赫玉瑶见状,大喝道:“哪里来的粗使丫头,竟敢在我赫府行凶伤人?” 说话间,那两个丫鬟模样的人已经在站满人的院子里打出了一条路,有一个容貌端庄的妇人从二人身后走了出来。其人一身淡褐色的束腰锦裙,头上并无多余的发饰,只斜簪着一根通体莹白的白玉簪子和一个凤飞九天的金钗步摇,但她眉宇间显露出来的英气却是让人不得不正视。 她,便是定国公府的长媳,赵夫人。 “赵……赵夫人……”赫玉瑶一时语结。赵夫人鲜少出门,她也只是在一次宫宴上远远地看到过她。当时,她也想上前说话,但是以她的身份,只能站在距离赵夫人十步开外的地方,根本没有资格走上前去。赫玉瑶怎么也没有想到,今天赵夫人居然来到了赫府,而她刚才偏偏还就出言不逊,现在,她满心慌乱,不知道该如何收场。 就在赫玉瑶慌乱不已的时候,赫云舒已经微笑着迎上前去,道:“舅母,你怎么来了?” 赵夫人爱怜地拉过赫云舒的手,瞪了赫玉瑶一眼,复又疼惜地看向赫云舒,道:“傻孩子,我若是不来,又怎知在赫府你已经被欺负成这个样子?你也真是的,在赫府过得如此不如意,为何不早些告诉家里人呢?” 赫云舒淡然一笑,道:“舅母,不过是一些跳梁小丑罢了,我并未放在心上。” “你可以不放在心上,可备不住有些人还就蹬鼻子上脸,以为自己天下无敌了呢。” 见状,赫玉瑶慌忙止住心中的慌乱,陪着笑说道:“赵夫人,今日之事只是一场误会……” “误会?”赵夫人重复着赫玉瑶的话,嗤笑一声,道,“若真是误会,倒还好了。别以为本夫人认不出来,你手上戴的红玉镯子,耳朵上的东珠耳坠,头上的水晶头面,还有你身上穿的这身淡墨梅花裙,脚上的珍珠玉鞋,皆是本夫人一样一样挑好了命人送给云舒的,现在却一样样穿戴在你的身上,难道这也是误会吗?” 随着赵夫人的一声声厉喝,赫玉瑶的头越埋越低,再也不敢多说一个字。这位赵夫人可是随云大将军上过战场的,家世显赫不说,更是有军功在身盛名累累的一品诰命夫人,若是赵夫人一个不乐意,拿剑砍了她都是轻的。现在,她只能祈祷母亲能够得到消息,快些赶来。 早有机灵的下人一溜烟跑去了秦碧柔的院子,去搬救兵。可到了院门外,便被守在这里的春桃拦住了。 下人说明缘由后,春桃面露难色,老爷和夫人才进去没多久,她若是这会儿去打扰,只怕是会受苛责。可是若是不叫,大小姐出了什么闪失可不是她一个小小的奴婢能够担待的起的。 思量再三,春桃只得硬着头皮推门进了内院。她小心翼翼地站在主屋门外,先是轻轻地敲了敲门,然后把事情的原委细细地讲了一遍。 过了好半天,门从里面打开了。衣裳松散发丝繁乱的秦碧柔从里面走了出来,急切道:“你说清楚,怎么回事?” 春桃忙又说了一遍。 秦碧柔愤恨的一拳捶在门框上,怒道:“这些门房是干什么吃的,就这么让人进到内院,都不知道通禀一声吗?” “回夫人的话,大小姐把所有的护院和家丁都召集到了二小姐的院子里,说要给二小姐一个教训,所以……” 闻言,秦碧柔更是恼恨异常,照这么说,刚才赫府内外就如同一座空城,任人宰割,这个瑶儿,真是沉不住气。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给我梳妆!”看春桃在发愣,秦碧柔不客气地怒斥道。 “是,夫人。”春桃连忙应声,把心底的一丝不甘压了下去。 秦碧柔心急如焚,那位赵夫人是什么性子她可是清楚得很,生怕她去的晚了赵夫人会对她的瑶儿不利。如此,她便愈发觉得春桃的动作慢的像乌龟一样,毫不留情地出声斥责。 春桃心里着急,这一着急梳子就不小心挂到了秦碧柔的头发,秦碧柔捂着头哎呦一声,顺手拿起梳妆台上的钗子就戳到了她的胳膊上,怒道:“你个贱蹄子,这么不小心,赶着去投胎啊!” 春桃强忍疼痛,又生生把将要夺眶而出的眼泪逼了回去,手上的动作愈发小心,总算是给秦碧柔束好了发髻,插好了簪子和步摇。 眼见着差不多了,秦碧柔忙站起身,她看了一眼春桃,掩住了鼻子,嫌弃道:“你就别去了,脏死了。” 春桃慌忙打量自己,这才发现方才被戳破的地方流出了鲜血,眼下已经染湿了袖子,红艳艳的一片。更有鲜血顺着手臂流下来,滴在地上。直到这时,她才觉得手臂疼痛难忍,抬都抬不起来。 春桃强忍心中的不甘,紧咬嘴唇,向外走去。 这时,内室里传来赫明城的声音:“谁在外面,倒杯茶来。” 春桃只得停住脚步,把手上的血迹胡乱擦了擦,强忍疼痛端了一杯茶进去。她轻手轻脚地走到床边,屈下膝盖,将手里的茶双手奉上:“老爷,您喝茶。” 很快,从落下的帐幔里伸出一只手,只是,这只手并未去端茶,反倒是顺着杯子一路往上,慢慢地摸上了春桃未受伤的胳膊。 慌乱之下,春桃抬头去看,透过绯色的帐幔,在赫明城略显迷离的眼神中,她似乎看到了另一个未来。 初到大渝,显露锋芒 第五十一章 姜还是老的辣 那一边,秦碧柔慌慌张张的赶到了翠竹苑,一进门,就看到赵夫人端坐在主屋的椅子之上,和一旁的赫云舒说说笑笑。而她心爱的女儿则可怜兮兮地站在一旁,头几乎低到胸口上去了。 看着女儿软软糯糯的样子,秦碧柔一阵心疼,却也只能选择暂时无视,她忙走到赵夫人身边,微施一礼,道:“妾身秦氏,见过赵夫人。” 赵夫人慵懒的抬了抬眼皮,看了秦碧柔一眼,眼神询问的看向赫云舒,道:“这位是……” “舅母,这位是赫大人的继室,秦氏。”赫云舒应道。她在心里不由得给秦氏竖了个大拇指。果然啊,姜还是老的辣,瞧瞧人家这段位,只一句话就把人给秒杀了。 闻言,秦碧柔暗暗咬牙,即便是心有不甘也是无可奈何。虽说她是堂堂的尚书夫人,可人家赵夫人夫家显赫不说,自己也是正正经经皇上亲封的一品诰命夫人,她见了赵夫人,还不是得乖乖行礼。所以,不管今天赵夫人说些什么,她都只能乖乖听着。 而赵夫人接下来的一句话,差点儿把秦碧柔气的吐血。 “哦,就是那个从穷乡僻壤带来的童养媳啊。” 闻言,秦碧柔顿时觉得心头一股邪火直往上蹿,她平生最忌讳的就是有人提起她的出身,可偏偏眼前这位提起了,她硬是一点儿办法也没有,只得卑微地应道:“是。” “这么说,就是你任由你女儿拿云舒的东西的?”赵夫人的语气平平,但那一双眼睛盯着秦碧柔,让她备受威压。 秦碧柔脸上堆着笑,道:“回赵夫人的话,您兴许是弄错了,没有这样的事。”世上相似的东西多了去了,她只需矢口否认,这赵夫人还能揪着不放不成? 赵夫人嘴角轻扬,将手里的杯盏轻轻放在桌子上,抚了抚白皙的手指,道:“是吗?本夫人命人送给云舒的衣服首饰皆是陛下所赐,秦夫人你没有接受过圣上赏赐,有一条规矩只怕你还不太清楚。但凡是御赐之物,内务府都会登记造册,将物品的式样、颜色、质地甚至做工都一一记录在案。怎么?要不要本夫人让内务府的人来一趟,辨认一下你女儿的穿戴?” “不,不用。”秦碧柔慌忙说道。 “哦,对了,忘了告诉你,在你来之前你女儿已经承认拿了云舒的东西。” 秦碧柔简直要吐血了,合着人家已经知道了,她居然还否认?短暂的慌乱之后秦碧柔忙说道:“赵夫人,您看,都怪我平时太忙了,没想到瑶儿居然和云舒开了这样的玩笑。我若是知道了,必然不会允许的。” “哦,若是你今日把手上的玛瑙手串和头上的紫金步摇取下不戴,兴许你刚才所说的话,本夫人就相信了呢。” 秦碧柔一愣,随即面如土色,她怎么就忽略了这一点呢?慌乱之下,她忙跪倒在地,道:“夫人恕罪,都是妾身鬼迷心窍,这才一时心痒难耐,借了二小姐的东西。” “借?既是说借,自当有还。” 闻言,秦碧柔忙把自己手上的玛瑙手串和头上的紫金步摇取了下来,放在了桌子上,尔后走到赫玉瑶身边,在她不舍的目光中,把她的镯子、耳环、水晶头面也取了下来,一并放在了桌子上。 赵夫人瞥了一眼桌子上的东西,似笑非笑的看着秦碧柔,道:“原来在你的眼中,本夫人居然是如此小气的一个人。” “赵夫人,此话怎讲?”平白受了这罪名,秦碧柔自是急着反驳。 “若非你以为本夫人是小气之人,又怎会认为这么多年来,本夫人送给舒儿的只有这区区几件首饰?” 闻言,秦碧柔暗暗咬牙,照着赵夫人话里的意思,是认定她拿的东西不止这几件,看来,今天势必是要将这些东西还回来了,她虽觉得肉疼,却也只好先捡好听的说,赶快把这尊瘟神给送走。她倒不相信,赵夫人这种身份的人,还能自降身价待在这里等着她拿来东西一一核验不成? 似是看懂了秦碧柔的心思,赵夫人微微一笑,看向身边的一个丫鬟,道:“阿素,你就留在这里,等着这位秦夫人把表小姐的东西一样一样还回来吧。哦,对了,记得造个册子,日后本夫人要一一核对。” “是,夫人。” 秦碧柔听到这话,顿觉眼前一黑,勉强支撑着才没有让自己倒下去。这些年她的确是从赫云舒这里拿走了不少的好东西,可之前为了筹钱赎回赫玉瑶,多半都被她给卖掉了。现在让她拿回这些东西,无异于比登天还难。为今之计,只能造假了。这是铤而走险的法子,却也是没有办法的法子,到时候她把这些东西真真假假的掺在一起,定国公府的人未必看得出来。 打定主意之后,秦碧柔忙冲着赵夫人点了点头,道:“夫人放心,妾身一定会将这些东西都还回来的。” “如此,再好不过。”赵夫人冷然的点点头,转脸便一脸笑意地看向赫云舒,道,“舒儿,眼瞅着也就晌午了,朱雀大道那边有家饭馆不错,你与我一同去吧。” “好。”赫云舒含笑应道。 之后,二人起身,吝啬地连个眼神也没有给秦碧柔,径直走了出去。 秦碧柔的脸色讪讪的,躬着身子大气也不敢出。直到二人走后,她才敢直起身子,眼神含怒的看向了二人离开的方向。 而当她看到院子里的众人,不禁又羞又怒,方才事出紧急,她居然忘了将这些人遣走,如此一来,方才的种种岂不是都被这些低贱的下人看在了眼里。一想到自己在赵夫人面前卑躬屈膝的丢人样子被这些人看了个清清楚楚,她就气得不打一处来,怒道:“看什么看!没有眼力的蠢货,这个月的月钱,你们都别想要了!” 赫玉瑶慌忙上前,扯了扯秦碧柔的袖子。 秦碧柔正在气头上,一把甩开她,而当她转过脸看到赫玉瑶身后的那张脸,顿时吓呆了。 初到大渝,显露锋芒 第五十二章 赫明城的秘密 顿时,秦碧柔心中警铃大作,她怎么就忘了?赵夫人虽然走了,但是她身边的那个阿素却留了下来。秦碧柔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阿素的脸上不见丝毫的愠怒,似是秦碧柔的暴怒和她全无干系,只淡淡一笑,道:“秦夫人,我家夫人既然已经吩咐了,你还是快些的好。我在这里等着。” 见对方区区一个丫鬟也敢支使自己的母亲,方才还无精打采的赫玉瑶顿时像喝了鸡血一般,扬手指向阿素,怒道:“你不过是个丫鬟罢了,敢这般对本小姐的母亲说话,是活得不耐烦了吗?” 阿素并不生气,只是看向了秦碧柔,道:“秦夫人,赫大小姐的话,你怎么看?” 秦碧柔微愣,原本,见自家女儿指责阿素,她是默认的,那赵夫人位高权重她惹不起,可阿素不过是个丫头罢了,也敢对她指手画脚,她心里是不乐意的。让她没想到的是,阿素居然不接招,反倒是把这个问题抛给了她。 秦碧柔即便是不愿意,也只得板起脸,对着赫玉瑶不悦道:“瑶儿,你也太不懂事了。快,给阿素姑娘道歉。” “母亲!”赫玉瑶噘着嘴,一脸的不情愿。 “瑶儿!”秦碧柔的声音又拔高了几分。 见自己的母亲生气了,赫玉瑶即便是不愿意,也只得小声对阿素道了歉。 阿素只笑笑,并不多说什么。 尔后,秦碧柔和阿素又是好一阵寒暄。 此时,赫云舒和赵夫人已经出了赫府的大门,坐到了定国公府的马车上。一上马车,赫云舒强忍着的笑总算是爆发了,当即笑得花枝乱颤,趴在马车上怎么也起不来。 赵夫人含笑在她背上拍了一下,道:“你这坏丫头,还敢笑我?” 赫云舒好容易才起身,她擦了擦眼角笑出的眼泪,道:“舅母,没想到你凶起来的样子还怪唬人的。” 赵夫人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不过是些小把戏,吓唬吓唬那些深宅妇人罢了,倒是你,竟拿这个取笑我。” “才没有。” 二人又说笑了一会儿,之后,赵夫人的面上闪过一丝忧色,道:“舒儿,既然你在赫府的日子过得如此的不好,为何不肯告诉家里人呢?” 赫云舒一愣,原主的心思,她并不清楚,至于她,则是觉得自己可以应对,无须麻烦云家的人罢了。如此想着,她便把自己的心里话对赵夫人和盘托出。 赵夫人听了,又是一阵心疼。 赫府之内,和阿素寒暄了一阵之后,秦碧柔便带着赫玉瑶离开了翠竹苑。出了翠竹苑的门,赫玉瑶回头看了一眼,尔后说道:“母亲,难道真的要把那些东西都还回去吗?” 秦碧柔揉了揉酸胀的额头,没好气地瞪了赫玉瑶一眼,道:“事情到了现在这种地步,难道还能有什么转机不成?倒是你,我明明告诉你在屋子里好生待着,不准再横生是非,你把我的话都听到狗肚子里去了办不成?” 赫玉瑶撇了撇嘴,愤愤道:“都怪赫云舒,谁让她有碧云纱又不肯乖乖给我的?若不是她拿碧云纱勾着我,我才不会犯这样的错呢。还有那赵夫人,也真是小气得很,不过是拿了赫云舒的一些衣裳首饰罢了,她偏就不依不饶,她根本就不缺这些东西,还非要我们还回去,真是岂有此理!” “好了,废话少说,赶紧回去把那些东西都拿出来,这阿素还在这里等着呢。”说起这个,秦碧柔也是肉疼得很。有些东西若是没有得到过还就罢了,可若是得到了再拿走,真是让人心里懊恼,就好像是自己的东西硬生生被人抢去了似的。 听到这个,赫玉瑶跟猫炸了毛似的,当即就跳了起来:“母亲,要还你去还,我的那些东西才不还回去呢。那些东西质地好,做工好,就连那颜色都好看得很,这些东西就算是在京城最大的珍宝阁里也是买不到的,我才不要把这些东西还回去!”说完,赫玉瑶一溜烟儿跑了老远,生怕秦碧柔追上了她。 秦碧柔长出一口气,决定先回自己的院子里收拾。她踏进自己的院门,在院子里没看到春桃的影子,不禁嘟囔了一句:“春桃这个死丫头,又到哪里去了?” 当秦碧柔踏进主屋,看到有几滴血迹顺着梳妆台一直延伸到了内室,心头顿觉不妙。带着几分不敢相信,秦碧柔怒从心起,加快步子冲进了内室,一把拉起帐幔,看到两人正相拥着痴缠。她当即便觉得目眦欲裂,一双手立即就挠上了春桃的背。秦碧柔的指甲本来就长,再加上用了力气,当即就在春桃的背上留下了几行血印。 春桃正沉醉着,冷不丁被这么一挠,疼得她直抽抽,忙往赫明城身后爬。 秦碧柔气急,也不管青红皂白,就那么胡乱挠着,跟个疯婆子没什么两样。错乱中,就连赫明城的身上也留下了许多痕迹。 春桃也不敢还手,只敢往赫明城身后躲,一张脸上满是泪痕。 “够了!” 赫明城的一声冷喝,让秦碧柔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 “夫人,您饶了我吧。”春桃小心翼翼地在床上跪了下来,哀求道。 秦碧柔嫌恶地瞪了她一眼,怒吼道:“你个贱蹄子,我要把你碎尸万段!”说着,她扑过去便要去打春桃。 只可惜,她的手还没等打上春桃,便被赫明城牢牢抓住。 赫明城一脸怒气,道:“你打够了没有?” 听着那冰冷的话语,秦碧柔不敢相信地问道:“你要护着她?” 赫明城的面上闪过一丝不自在,他看了一眼像小猫一样缩在自己身后的春桃,似是又多了一些底气:“碧柔,如今春桃也是我的女人了,对她,你还是要有最基本的尊重。” “尊重?你还要给她名分?” “春桃清清白白的身子跟了我,我总不能对不住她。” 闻言,秦碧柔只觉得脚底发软,她扬手指着赫明城,怒道:“赫明城,你好狠的心,你信不信我把你的秘密都抖搂出来,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初到大渝,显露锋芒 第五十三章 秦碧柔的愤怒 赫明城一巴掌打在秦碧柔的脸上,怒道:“秦碧柔,你疯了吧!” 秦碧柔受力不及跌坐在地上,捂着受伤的脸颊,哭爹喊娘。 赫明城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春桃,狰狞的面目柔和了些许,道:“穿上衣服去金风院吧,待会儿我派几个人去伺候你。” 闻言,春桃心中大喜,方才她还在担心赫明城碍于秦碧柔,这件事会不了了之。但现在看来,老爷是准备给她名分了。如此,也不枉她刚才那么卖力地服侍。一想到以后就有了自己的院子,还有使唤的下人,春桃的心里就像是吃了蜜一样甜,连带着觉得身上的伤口也没有那么疼了。 春桃面悲心喜地穿好衣服,欢天喜地地去了金风院。 待春桃走后,赫明城关好房门,扶起地上的秦碧柔,声音缓和了几分,道:“你可知我为何要打你?” 秦碧柔的脸扭向一旁,怒气冲冲地说道:“哼,你还不是怪我撞破了你的好事,怪我打了春桃那个贱蹄子。” 赫明城叹了口气,略显怅惘地说道:“柔儿,我本以为你是我的知心人,却没有想到你根本不懂我。” “老爷,这话该从何说起啊?”秦碧柔转过脸,略显慌乱的问道。 “你想想,咱们府里的秘密若是传了出去,你我还能有好果子吃?偏偏你刚才还把这句话挂在嘴边,若是被那春桃听出破绽,你我性命休矣!” 说到春桃,秦碧柔一把拍掉赫明城揽在她肩膀上的手,道:“你不是宠幸她了吗?干嘛还要瞒着她,干嘛不把自己的秘密都告诉她呢?” 赫明城一愣,反倒是把秦碧柔揽得更紧:“柔儿,只有你我才是真正的夫妻,至于春桃,不过是图个一时新鲜罢了。你在我心里永远是第一位的,瑶儿要嫁人,日后威儿也要娶妻生子,真正能够陪我到老的人,只有你。” 赫明城的一番情话,听得秦碧柔脸颊发烫,她都不记得自己有多少年不曾听到这样的话了,今时今日再次听到,总有些恍如隔世的感觉,却又感到从未有过的满足。说起来,这么多年来,赫明城也只是为了需要纳了苏雨晴为妾而已,至于其他的女人,更是连一根手指头也没有碰过,这在京城的男子之中已经算是难能可贵的了。 想到这里,秦碧柔的心里好受了许多,但转念想到春桃,总觉得心里有个疙瘩,不把它剜掉心里总觉得不痛快。 此时,酒楼之内,赫云舒和赵夫人已然用完了饭。二人又点了一壶茶,坐在窗边随意地聊着天。 赫云舒看着微笑的赵夫人,道:“舅母,你今天来赫府找我,是有事情吧?” 赵夫人脸上的笑意渐浓,道:“你这鬼丫头,还真是什么事情都瞒不住你。来之前的时候的确是有些事情要跟你说,但是现在看来,已经完全没有说的必要了。” “说说嘛。”赫云舒晃着她的胳膊,哀求道。 “好吧,其实啊,我今天来是受了父亲的嘱托。” “外公?” “没错。”赵夫人点了点头,说道,“不知怎么的,你和赫玉瑶的婚期都定在了下月十五。这就算了,父亲打听到明日三皇子府和铭王府的人都会到赫府下聘礼。铭王痴傻,王府里更是连个主事儿的人都没有,再加上这次陛下有意羞辱铭王爷,所以铭王府的聘礼肯定是糟透了。父亲怕你明日会因此事心里不高兴,便让我来劝你看开一些。” “外公想的也太多了,我才不会把这些事情放在心上呢。倒是舅母您,回去之后外公若是问起,您一定不能把赫府遇到的事情告诉他。” “哦?你倒说说,这是为何?”赵夫人来了兴致,问道。 “眼下云家位高权重,可越是身居高位,遇到的风波也就多一些。历来便有功高震主之说,这一点不得不防,所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赫府的事情我现在还能应对,不需要外公为此忧心。” 看着对面的女子侃侃而谈的模样,赵夫人喝茶的动作僵住了,她没有想到赫云舒竟然会说出这样的一番话,心里对她的印象又改观了几分。看来真如夫君所言,舒儿的确是有些不一样了,她不像是久居宅院的深闺女子,倒像是在朝堂上挥斥方遒意气风发的青年才俊。 二人又去逛了逛首饰铺子,之后赵夫人的马车把赫云舒送到赫府门外,之后便回定国公府了。 赫云舒一路回到了自己的院子里,此时,阿素已经将桌子上的东西归置整齐。 看到赫云舒回来,阿素忙迎上去,道:“表小姐,您回来了。” 赫云舒点了点头,瞥了一眼桌子上被阿素分做两堆的东西,道:“如果我没猜错,这些东西有问题,对吧?” 说到这个,阿素就来气了,她指着其中的一堆首饰,愤愤道:“表小姐,他们实在是太过分了,居然拿这些假的东西来糊弄我,看我回去不告诉夫人,到时候要她们好看!” 赫云舒笑了,这才像是秦碧柔的做派嘛。已经吃进去的东西再让她完完整整地吐出来,只怕是比登天还难。更何况秦碧柔之前亏空了那么一大笔钱,也就更舍不得把这些好东西拿出来了,说不定还卖了一些呢。 阿素见赫云舒不怒反笑,诧异道:“表小姐,您是不是被气傻了,怎么还笑得出来啊?” “没什么,就是觉得什么样的人做什么样的事,若是能乖乖把东西还回来,也就不是她秦碧柔了。好了,阿素,你回府吧。这些东西留下就好,我自有妙计,保准让那秦碧柔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阿素应声,起身回了定国公府。 赫云舒看着那一堆假首饰,摇了摇头,这个秦碧柔还真是不安分啊,一出儿接一出儿的,看来,也该给她个教训了。 赫云舒正想着该如何整治那秦碧柔,便听到后窗晃动的声音。顿时,赫云舒满脸黑线。 初到大渝,显露锋芒 第五十四章 窃玉偷香的滋味 赫云舒向后瞥了一眼,果然不出她所料,又是苏傲宸。赫云舒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怒道:“你是做贼做惯了不成,每次都要从窗户里进来,我这房间是没有门吗?” “你懂什么,我这是窃玉偷香,若是大大方方的从门里进来,可就没这番乐趣了。”苏傲宸嘴角轻扬,淡然一笑,颇有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自豪感。 赫云舒懒得和他说理,反正她每次都说不过他。 苏傲宸上前,看了看桌子上的东西:“哟,买东西买到假的了,要不要我替你去揍那奸商一顿?” “用不着。”赫云舒冷声拒绝。 “那你摆这么一堆假东西干嘛?” “话真多。” 苏傲宸摸了摸下巴,别人都是嫌他的话少,怎么到了赫云舒这里,倒是嫌他的话多了? 许是没话找话,苏傲宸状似无意地开口问道:“听说,明天铭王府的人要来送聘礼,你怎么看?” “我拿眼睛看,还能怎么看。”一想到自己明天要被赫玉瑶的势头挤下去,赫云舒心里就有些不得劲,好像这样被她压下去了,挺对不起翠竹的。一想到翠竹,她又有些难过了。 苏傲宸见她鼻头红红的,心头一震,这个小女人,还真为聘礼的事情伤心了。他拍着赫云舒的脑袋,道:“放心……啊!” 苏傲宸疼得直咬牙,这个女人居然趁他不备拿金钗在他手上刺了一下。也怪他心里想着事儿,分心了。 赫云舒见自己得手了,也很意外,苏傲宸手上的动作素来很快,她屡次偷袭都没有得手。看着苏傲宸被她戳得流血的手掌,赫云舒并未觉得快意,也没有成功的喜悦,反倒是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失落。 “喂,受伤的是我,你怎么一副死了爹的表情?难不成,你担心我?”苏傲宸戳了戳赫云舒的胳膊,问道。 赫云舒打掉苏傲宸的手,瞪着他说道:“你想多了。” 看出赫云舒心情不佳,苏傲宸顺势在她旁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推了推她的肩膀,道:“你今天怎么了?怎么跟抽了筋的蛇一样,有气无力的?是在担心聘礼的事情?” 见赫云舒不说话,苏傲宸便觉得她默认了。苏傲宸起身坐到她的对面,道:“那个,聘礼不是还没送来吗?说不定铭王府的聘礼比那什么三殿下的聘礼好多了。” “切,还说不定,根本就没什么意外好吗?铭王爷就是一个大傻蛋,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明天他不让人挖一块泥巴当金疙瘩送给我,我就谢天谢地了。” 苏傲宸不自在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道:“那个,我听说傻子都特别疼媳妇儿,说不定铭王爷就是这么个人呢。” 赫云舒白了苏傲宸一眼,道:“呵呵,您老人家这想法儿真飘逸。” “我说真的!”苏傲宸拍了一下桌子,大声说道。 “还真的?”赫云舒抬眼看了看他,撇了撇嘴,道,“真个屁!你以为你是铭王肚子里的蛔虫啊!” “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我是信了。”不知怎的,苏傲宸很是懊恼,想着想着又有几分不甘心,他往前凑了几分,看着赫云舒说道,“哎,你倒是说说,铭王在你印象中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铭王就是个大傻蛋嘛,脸肯定是脏兮兮的,还挂着鼻涕,搞不好说话的时候还能吹两个鼻涕泡出来。哎,这么说起来,等我嫁过去之后看他天天吹鼻涕泡儿玩,岂不是很有趣?”说着说着,赫云舒不由得开始脑补铭王鼻子下面挂着两个鼻涕泡儿的场景,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而坐在她对面的苏傲宸,早在她开口的时候,脸就已经黑成了锅底。 他的表情,赫云舒并未看见,反倒是越说越来劲:“哈哈,听说铭王府的人都不把他当主子,他肯定穿的破破烂烂的,连乞丐都不如,身上的跳蚤乱爬。啧啧,你还别说,到时候我就带着他往墙根下一坐,给他捉跳蚤……” “够了!” 赫云舒想象得正在兴头儿上,冷不丁被苏傲宸出声打断,就好像是吃火锅刚夹了一片牛肉卷,蘸了蘸酱正准备往嘴里送呢,结果被人截胡了,别提多郁闷了,她一巴掌拍在了苏傲宸的脑门上,怒道:“让我说的是你,不让我说的还是你,你到底想怎样啊?” 一时之间,苏傲宸有些懵,他今天怎么老是中招呢? 赫云舒也懵了,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看了看苏傲宸的脑袋,触感真实,不会作假,她真的打到了苏傲宸。就在赫云舒暗搓搓地伸出手准备再打一次的时候,手刚伸出去就被苏傲宸攥住了。 “做什么?” 赫云舒抬眼一瞧,苏傲宸的脸阴的都能拧出水来了。 赫云舒强作镇定,另一只手托着下巴看着苏傲宸,说道:“你今天好像有点儿不大一样。” “哪儿不一样?”苏傲宸低头看了看,说道。 “你刚才这话,有点儿心虚啊?” “何以见得?” “刚才,你回答我的话之前低头看了一下自己的手,这就说明你心里没底,所以不敢正视我。” “一派胡言!”苏傲宸的声音又拔高了几分。 “看看,你心虚了吧。只有心虚的人才会无意识的拔高声调,用声音的高度来掩饰自己语言的苍白。而且,你口不对心,嘴里说着一件事,心里却在想着另一件事。另外,难道你真的没有注意到,我的手已经收回来了吗?”说着,赫云舒得意地伸着自己的两只手在苏傲宸的脸前晃了晃。 苏傲宸一愣,脸色更加不好看了。他的警惕性何时低到了这个地步,连赫云舒的手什么时候从他手里抽出去了都不知道? 赫云舒心里一阵窃笑,看来她这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成功地把苏傲宸糊弄过去了。 然而,高兴不过三秒,下一瞬,苏傲宸的手就摸上了她的脸颊。 赫云舒浑身一个激灵,这是要干嘛? 初到大渝,显露锋芒 第五十五章 怒斥 苏傲宸捧起她的脸,迫使她看向自己,开口道:“你糊弄我?” “我哪有。”赫云舒低头看了一眼桌面,反驳道。 “哦,你低头了,按照你刚才所说的话,你这是心里没底。” “才不是!” “你说话声音这么大,是心虚了。”苏傲宸笃定道。 赫云舒心里直骂娘,这个苏傲宸,明明是把她刚才说的话又还给她了。这样的话,她说是也不对,说不是也不对。若是说是,那就证明自己是心虚;若说不是,那就说明自己刚才是在胡说八道。好嘛,她成功地挖了个坑,又成功地把自己埋进去了。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她现在算是明白了。 看着赫云舒拧巴的小脸,苏傲宸轻笑一声,道:“怎么不说话了?” 闻言,赫云舒气鼓鼓地看着他,明明是他把自己逼得无话可说,现在倒还好意思问自己为什么不说话。 突然,苏傲宸像是想到了什么,手从赫云舒的脸上放了下来,修长的手指在桌子上一下一下的敲着,似乎是在想什么心事。 赫云舒看着他,心里直犯嘀咕。 忽然间,苏傲宸站了起来,原本她以为他这是要对她不利,顿时站起身做好了防御的姿势,谁知,苏傲宸只是笑了笑,露出了一口好看的白牙,说道:“好了,那我走了。” 说完,也不给赫云舒说话的机会,就一溜烟儿似的消失在了后窗。 第二天一大早,天刚刚放亮,翠竹苑的门便被拍的啪啪直响。 被吵醒的赫云舒伸了个懒腰,满脸的不高兴。想来她这翠竹苑的门也是够结实的,整天不是被人踹就是被人砸,也是够无辜的。 赫云舒慢吞吞的走过去,打开了院门,只见赫玉瑶站在门外,满脸的喜气。 赫玉瑶不满地看着赫云舒,道:“慢吞吞的,怎么这么久才来开门?” 赫云舒瞥了她一眼,砰地一声又把门关上了。 “呵,赫云舒你这是没底气了吧。告诉你,今天三殿下的府上就要来送聘礼了,据说你那位铭王爷的府上也要来送呢……” 院门外,赫玉瑶喋喋不休地说个不停。 真吵!赫云舒摇了摇头,继续进屋睡觉去了。 过了一个时辰,院门再次被人敲响,赫云舒起身,简单地梳洗了一番,便打开了门。 这一次,门外站着的是赫明城身边的小厮,言称请赫云舒去正厅。 赫云舒点了点头,一路来到了正厅之中。她一进去,就发现有些不大对劲。 正厅之内,坐在主座上的自然是赫明城。右边的位子上是秦碧柔,再往下是苏雨晴,最后居然是秦碧柔身边的丫鬟春桃。 赫云舒走进去,不动声色地坐在了左边。 这时,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赫玉瑶走了进来。暗觉今天是自己的大日子,赫玉瑶愈发觉得之前的那副妆容配不上她,硬是让婢女又给自己打扮了一个时辰才肯罢休。 一进门,赫玉瑶便瞧见春桃坐在苏雨晴的旁边,不禁皱了皱眉,质问道:“春桃,你也太不懂事了,这里是姨娘的位子,你怎么坐到这里来了?” 话一出口,赫玉瑶便觉得有些不对劲。春桃跟在母亲身边多年,素来是个机灵的人,绝不会犯这样低级的错误。 坐在主位上的赫明城轻咳了一声,道:“瑶儿,不得无礼,这是你柳姨娘。” 春桃本名姓柳,如今自然是柳姨娘了。 “什么!”赫玉瑶尖叫了一声,瞪着春桃说道,“春桃,你这个没良心的东西,母亲待你这般好,你还想着爬主子的床,真是不要脸!呸!” 如此说着,赫玉瑶还嫌不过瘾,不客气的朝着春桃吐了一口唾沫。 赫云舒在一旁看着,真心觉得赫玉瑶的智商是被狗吃了,她这么骂春桃,岂不是把赫明城也骂进去了? 春桃听了赫玉瑶的话,低着头拿着手中的帕子擦泪,一句话也不敢说。 赫玉瑶不依不饶,上前在她脸上扇了一巴掌,怒道:“你个不要脸的贱货,看本小姐不打死你!”说着,赫玉瑶袖子一捋,就想上前打春桃。 “拉住她!”赫明城坐不住了,命人拉住赫玉瑶,之后阴沉着脸说道,“瑶儿,你好歹也是大家闺秀,这般不中听的话也说得出来,若是让别人听了去,岂不是笑话?” “哼,做都做了,还不许说了吗?”赫玉瑶不依不饶。 一句话把赫明城说得脸色铁青,一大早的好心情也消失的无影无踪,他瞪了赫玉瑶一眼,怒道:“有我在,这个家里还轮不到你撒泼!坐下!” 秦碧柔看向赫玉瑶,道:“瑶儿,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事情多了去了,还能事事都计较不成?今天是你的好日子,这些糟心的事情就不要去想了,无须为了那些不要脸面的人影响自己的心情,不值得。” “是,不值得。”赫玉瑶狠狠地剜了春桃一眼,这才坐了下来。 听了这一番含沙射影的话,赫明城暗觉老脸无光,坐在那里生闷气。 唯独赫云舒和苏雨晴面色如常,赫云舒看了苏雨晴一眼,此前赫明城拿她要挟过自己,不过还好,事后证明不过是赫明城的谎言。眼下见苏雨晴完好无损,她也就放心了。 很快,门房的人通报说三皇子府上送聘礼的人已经来了。 随着赫明城一声令下,各院的主子和下人便聚集到了门口。 此时,赫府门外,已经排了长长的一条队伍,为首的便是三皇子府上的管家。 见赫明城前来,管家忙上前见礼,道:“赫大人,这便开始唱礼吧?” 按照大渝朝的习俗,这聘礼送到女方家门口,须有唱礼官在进门前一一念出,一来让女方清楚男方的心意,二来也有炫耀的意思。 赫明城看了看管家后面长龙一般的队伍,满意地点了点头,应道:“好。” 管家忙冲着唱礼官使了个眼色,唱礼官早已准备好,然而,这唱礼官刚刚开口,便让在场的人惊得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 初到大渝,显露锋芒 第五十六章 鸡飞狗跳的聘礼 “粉晶头面十套!” 听唱礼官如此说,围观的百姓顿时便惊呆了。这粉晶是水晶之中的上上之品,是有价无市的好东西,寻常人有个粉晶耳坠都要高兴得几天睡不着觉,更别说是有完整的头面,那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可人家三皇子府一送就是十套,真真是大手笔! 一时间,众人顿时来了兴致,纷纷挤着脑袋往前看,想要一睹那粉晶头面的风采。只可惜,王府的侍卫把守得严密,他们就算是踮高了脚尖,也只看到了装粉晶头面的红匣子而已。可单是那匣子,也是用上好的檀香木所制,一看就非凡品。 起初,在门内听到粉晶头面这四个字,赫玉瑶便心惊不已,满脸的不可置信,当她看到王府的下人把东西送到她面前让她过目的时候,才算是真的信了。 那粉晶头面就放在铺着上好丝绸的匣子里,触手可及。 赫玉瑶拿手帕掩住嘴,才不让自己笑出声来。 一旁,三皇子府上的管家殷勤地笑道:“赫小姐可满意?” 赫玉瑶连连点头,高兴得说不出话来。 单单是第一件东西就如此名贵,后面的更是一样比一样稀有,到最后更是送上了压轴的玉席,这玉席用上好的羊脂玉制成,玉块之间用金丝相连,在阳光的照耀下散发着柔和的光芒。 赫玉瑶看着这一样又一样的好东西往府里抬,一颗心激动得提了又提,差点儿从嗓子眼儿里蹦出来。一想到这些好东西都是她的,更是激动得难以自抑。如果现在不是有这么多人看着她,她真想跳起来蹦几圈。 赫云舒站在旁边,看着赫玉瑶笑得身子直颤的样子,心道,这也太夸张了吧,不过是一些身外之物罢了,也能高兴成这个样子? 眼见着唱礼结束,院子里都被聘礼摆满了,赫玉瑶扭头得意地看向赫云舒,道:“妹妹,你觉得这些东西怎么样?” “很好啊。”赫云舒漫不经心的说道。 “就只是很好这么简单吗?这些好东西你只怕是听都没听说过吧,真是可怜。唉,妹妹,你说待会儿铭王府也要来送聘礼了,真不知道你那个傻夫君要送来什么破烂货呢?” 赫云舒平静的看了她一眼,道:“你要是想知道,在这儿等着看也就是了。” “好啊,我等着看。”赫玉瑶得意地应道。 给三王子府抬聘礼的下人发过赏钱之后,他们便随着管家一道回去了。 就在赫明城刚刚下令,命人把这些聘礼送进库房的时候,门口又来了一队队伍,赫然便是铭王府送聘礼的人。 为首的便是铭王府的管家,何四。 看到了何四,人们便往何四的身后看,这一看,差点儿没笑出声来。 这就是铭王府送聘礼的队伍?也太寒酸了吧,加上最前面的管家也只有十个人而已。而且穿的这是什么啊,分明和城门口围着的乞丐没有什么分别嘛,衣服是粗麻布的还就算了,就这还破破烂烂的,跟穿了八百年似的。 还有这些人手里抱着的是什么啊?这也能叫聘礼?就算是京郊最寒酸的人家,也不好意思拿出这样的聘礼吧?走在最前面的人好歹还抱着一个匣子,看不到里面是什么,倒还能给人一些期待感,但后面的人抱着的可就太让人惊讶了。 饶是赫明城久居官场,见惯了大场面,看到眼前这副场景心肝儿也跟着颤了几颤,他看着那几人抱白菜的抱白菜,抱萝卜的抱萝卜,之后依次是鸡、鸭、鱼还有一只大白鹅,走在最后面的两个更夸张,抬着一只通体黑黝黝的大黑猪。赫明城满脸黑线,看着走过来的管家何四,不禁皱了皱眉,道:“这是做什么?” 此刻,他多希望何四能矢口否认这就是送来的聘礼啊,他甚至都想好了,只要这会儿能遮掩过去,哪怕是让他自掏腰包买些聘礼让铭王府的人送来他都心甘情愿。要不然不出一个时辰,他的脸就丢遍整个京城了。他虽然也想过铭王府的聘礼会不怎么好,但也没有想到会糟糕到这个份上。 可赫明城的心思,管家何四全然不知,他无比认真地点点头,应道:“是啊,我们就是来送聘礼的。” 偏偏这管家何四还是个大嗓门,一句话说的围在门外的人都听了个清清楚楚。 话说到了这个份上,赫明城也没有理由挡着不让人家进门,只得有气无力地摆了摆手,道:“那好,送进来吧。”说完,他捂着脸站到了一边,他的老脸哟,可丢到九霄云外去了。 赫云舒看到眼前的场景,忍不住乐了,她这聘礼大概是独一份吧,还能有比这更雷人的?不过也好,这又是白菜又是萝卜的,还有鸡鸭鱼,收拾收拾中午就能吃上了,还有荤有素,搭配合理。 站在一旁的赫玉瑶早就笑得前仰后合,眼下见赫云舒也笑了,忍不住回过头,拿帕子擦了擦眼角笑出的泪花,道:“哎呦,妹妹这是被气傻了吧。你可得悠着点儿,要是你也气傻了可就跟那铭王爷一个样儿了。不过这样也好,这样你们才般配嘛。哈哈,一对儿傻子!” 赫云舒顺手抓过那只大白鹅,提着翅膀在赫玉瑶眼前晃了晃,道:“对啊,这才叫妇唱夫随嘛。来,跟我这只大鹅打打招呼!” 看一旁冷不丁伸来一只鹅头,赫玉瑶顿时吓得花容失色,连连向一旁退去。这一退,阴差阳错地就撞到了抬着黑猪的家丁,这家丁一哆嗦,手里的黑猪顿时失去了控制,窜到地上就撒欢了。 这黑猪一蹦跶,原先三皇子府送来的聘礼可就遭了殃了,不是被黑猪踢倒了就是被踹翻了。这黑猪生猛的很,更是一连踢破了好几个箱子,稀里哗啦乱响一片。 这可都是宝贝啊,赫玉瑶气得直跺脚,急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赫明城见状,忙朝着一旁呆着的家丁吼道:“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把它抓住!” 初到大渝,显露锋芒 第五十七章 被猪拱了 众家丁见状,慌忙追在黑猪的屁股后面,想要逮住它。 可,许是这黑猪之前被禁锢得久了,冷不丁被人这么一追,生怕再被人擒住,反倒是跑得更厉害了。这黑猪也是奇怪,不往别的地方跑,专往那聘礼堆儿里钻。 秦碧柔看着那装宝贝的箱子倒的倒,翻的翻,急得在原地直打转儿。眼见着自己身后还有一帮丫鬟闲着,忙吩咐道:“去,你们也去帮忙。” 丫鬟们得了这命令,面面相觑,她们没干过这样的活儿,也不知道该怎么干啊。 “磨磨蹭蹭的做什么,还不快去!”秦碧柔急了,催促道。 如此,她们只得听命行事。 可是,这些丫鬟们不加入还好,一加入更是乱了套。 这些丫鬟平日里做些端茶倒水的事情还倒好,可让她们上阵抓猪,她们是半分经验也没有。偏这还就罢了,还要提防着自己被家丁撞上,一不小心若是被揩了油日后名声上可就不好听了,嫁不着好人家的。两相顾虑之下,她们只顾着躲家丁了,哪还能顾得上那头黑猪?这一躲,让原本就被聘礼占了地方的院子显得更加狭小,堵起黑猪来更是碍手碍脚。 眼见着黑猪没抓到,聘礼倒是毁了不少,赫玉瑶又急又气,看赫云舒站在旁边看热闹,她一把拉过赫云舒,怒道:“你不是身手好吗?去把它给我抓住!” 赫云舒甩掉她的手,道:“又不是我的聘礼,要去也是你去比较合适啊。” “你的聘礼毁了我的聘礼!”赫玉瑶气得直蹦。 “也是哦,那就说明你的聘礼没用呗,打不过我的聘礼!” “赫云舒,我懒得跟你废话!你赶快去把那个脏东西给我抓住!”说着,赫玉瑶就使劲把她往前面拉。 只可惜,任凭她如何用力,赫云舒都站在原地,岿然不动。 见赫云舒不动,赫玉瑶不禁加大了手上的力度,这一使劲,不知怎么的手就滑了,她整个人都向后倒去。 赫玉瑶啊呀一声闭上了眼,这要是结结实实地摔在地上,保管她三天都别想下床。然而,片刻后,并没有预料中的疼痛,自己身子底下也不是硬邦邦的地面,反倒是软绵绵的,还有温度。赫玉瑶正诧异是谁救了自己,手掌上便传来一阵黏湿。 她低头一瞧,竟然看到两个大大的鼻孔,赫然便是那头黑猪。 她居然被一头黑猪给拱了! 赫玉瑶尖叫一声就往一边爬,这一叫许是吓到了那黑猪,它哼哼了两声就要站起身。瞬间赫玉瑶便感觉到自己的身子一提,向后仰去。她本能地朝着前面乱抓,这一抓还真抓到两个东西,她低头一瞧,她抓住的居然是黑猪的耳朵,而自己这会儿正不偏不倚地骑在黑猪的背上。 “瑶儿,快下来!”一旁的秦碧柔慌忙吼道。 被吓傻了的赫玉瑶慌慌张张地想从黑猪的背上跳下来,可那黑猪却像是突然受惊了一般,拔腿就往前跑去。 这么一晃,赫玉瑶本能地抓住了黑猪的耳朵。许是被她抓痛了,黑猪一边跑一边甩着屁股,想把赫玉瑶甩下去。 眼见着黑猪跑得飞快,赫玉瑶料定自己若是被甩下去了,肯定会被摔得鼻青脸肿,下个月她就要大婚了,禁不得这一摔。眼下她也管不了那么多了,见抓着耳朵不管用,她两眼一闭,张开双臂死命地抱紧了黑猪的脖子。 即便是这样,赫玉瑶还是被吓得嗷嗷直叫。 “父亲,母亲,救我!呜呜……” 赫明城看着那帮被吓呆了的家丁和丫鬟,失控地吼道:“还不快把这畜生给我制服!” 家丁们如梦初醒,这才七手八脚的上前,围追堵截了好大一会儿,才算是逼停了那黑猪,把赫玉瑶从它的背上扶了下来。 眼下,赫玉瑶脚步虚浮,发鬓繁乱,上面插着的头饰早已不知道甩到哪里去了,原本精致的妆容也被眼泪所覆盖。精美华丽的衣裙也变得灰扑扑的,烂了好几处,上面还沾着一些黑黑的猪毛,别提多狼狈了。 见状,秦碧柔慌忙迎上去,想要把赫玉瑶拥入怀中,安慰一番。可刚刚靠近她,一股难闻的腥臭味便扑面而来,熏得她直往后退。 秦碧柔拿帕子掩住口鼻,朝着一旁的丫鬟喝令道:“都是些死人不成!还不快带大小姐回房沐浴!” 听到自己的母亲如此说,赫玉瑶便感觉自己受了嫌弃,不禁恼怒地看向了赫云舒,怒吼道:“赫云舒你个贱人,都怪你!” 这时,原本在门口围着看聘礼的百姓听到这话,议论纷纷。 “哎呦喂,这关人家什么事儿啊,这赫大小姐还真是小姐脾气,乱冤枉好人!” “谁说不是呢?咱们都看的清清楚楚的,是赫大小姐自己骑到猪背上不肯下来的,又不是人家把她推上去的。” “就是就是,这赫大小姐真是黑心!” …… 赫玉瑶见赫云舒无动于衷,自己反倒是惹来一堆指责,一股邪火儿顿时升腾而出,扬手指着那帮百姓怒骂道:“你们这帮贱民,再敢胡说本小姐让你们一个个都去吃牢饭!” 赫明城皱了皱眉,打掉赫玉瑶的手指,怒斥道:“胡说些什么,还不赶紧回房去!” 震怒之下,赫玉瑶见自己的父亲也来呵斥自己,顿时便失控地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这算是什么事儿啊,明明是自己受了天大的委屈,为什么还招来这么多指责! 赫云舒无力扶额,门口还围着这么多百姓呢,赫玉瑶这是要把丢人这项事业进行到底吗? 秦碧柔见状,也顾不得那股难闻的味道了,上前捉住赫玉瑶的胳膊,耐着性子说道:“瑶儿,回房。” 安慰了好大一会儿,赫玉瑶这才不情不愿的站起身,准备回房。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一阵骚动。赫玉瑶停住脚步,转身向着门口看去。 只见门口围观的百姓渐渐退向两边,正当众人疑惑发生了何事的时候,有一队整齐肃穆的兵士由远及近,分成两队恭恭敬敬地站在门外,同时外面传来一声高呼:“铭王爷到!” 初到大渝,显露锋芒 第五十八章 大失所望 铭王爷?那个傻子! 赫玉瑶顿时来了兴致,连自己的狼狈也顾不上了,站在原地等着看那傻王爷的丑态。她倒要看看,过了今天赫云舒还怎么在她面前趾高气扬! 赫云舒听到外面的声音,也是一愣,没想到今天这个铭王爷还要露面。她也很好奇铭王爷是怎样的一个人,故而便睁大了眼睛往门口看。 赫府大门外,两队兵士站定之后,有一辆装饰华丽的马车缓缓而来,在赫府门前停了下来。 兵士将车帘挑起,从马车中扶出了一个人。那人扶着马车的边缘站着,看向众人。 他穿着一身黑色束腰的王爷常服,上面绣着褐色的蟒纹,宽肩细腰,身姿挺阔,站在马车之上,让人一看便顿生威严之感。 他的脸上带着一副银色的面具,只露着眼睛和嘴巴。即便如此,当人们看到他露在外面的犹如黑曜石一般的双眸,还是忍不住惊叫出口。只要是大渝朝的臣民,谁都不会忘记战神铭王的赫赫威名,若没有铭王多年来的征战杀伐,就不会有大渝朝的国泰民安。故而人们看向他的眼神中,都带上了几分敬重。 此刻,他的嘴角微微上扬,睥睨着众人,王者之气,浑然天成。 在一种无形的威压之下,众人忍不住双膝一软,跪倒在地,高呼:“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同样跪倒在地的赫明城忍不住心里犯了嘀咕,世人皆说铭王痴傻,怎么乍看之下和之前并没有什么不同?难道说,他已经恢复正常了? 铭王的眼神一一扫过在场的众人,最终在唯一没有跪下的赫云舒的脸上停了下来。他任由士兵将他搀扶到下面的轮椅上,之后转动轮椅来到赫云舒面前,拉起她的手,如顽童撒娇一般嘟囔道:“娘子,你可让我好找!” 赫云舒一阵惊愕,方才有那么一瞬间,她以为这位王爷和正常人无异,但是现在看来,她还是想多了。眼下见这么多人看着,她便微微一笑,道:“我就在这里等你啊。” 原本以为铭王痴傻,不会回答她的话,谁知她话音刚落,铭王便甜甜地一笑,温顺地说道:“娘子待我真好。” 赫云舒看着他那张脸,不禁感叹造化弄人,许是他好看的连上天都嫉妒,所以才会变成了一个傻瓜吧。 “你怎么知道我是你娘子?” 铭王眨了眨眼睛,神情天真:“这里只有娘子最漂亮,所以我一眼便认出来了。” “你真聪明。”赫云舒夸奖道。 闻言,铭王开心异常,一把拉住了赫云舒的手,还有些不好意思。 至此,人们总算是看出来了,这位王爷今天虽然打扮得很好,但换汤不换药,还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傻子。 见此情景,方才被秦碧柔拉的跪在地上的赫玉瑶不乐意了,她瞪着赫云舒,三分不满七分嘲笑地说道:“赫云舒,还不快让你这傻王爷下令让我们起来!” 赫云舒淡然一笑,看了看跪下的众人,若说只有赫玉瑶一人,她倒情愿让赫玉瑶跪个十年八年的,可这里这么多人,还是算了。想到此处,她便开口说道:“让他们起来吧。” “我家娘子说了,让你们都起来。” “谢王爷!” 起身后,赫玉瑶来到赫云舒跟前,上上下下的打量着铭王,夸张地撇了撇嘴,说道:“赫云舒,这就是你的王爷夫君啊,哈哈哈……” 不等赫云舒说话,铭王便伸手将她护在自己身后,捂着鼻子嫌弃地说道:“娘子,这个丑女人身上有好大一股猪屎味儿,咱们离她远一些。” 赫玉瑶气急,上前扬手就要打铭王,赫云舒一把攥住她的手,狠狠地甩开:“赫玉瑶,认清你的身份!” 赫玉瑶还想上前,刚走了两步便被赫明城拦住了,后者用狠厉的眼神制止了她,之后看向铭王,道:“不知铭王爷今日到府,有何贵干?” 即便对方是个傻子,这该有的客套还是不能少。若不然一个藐视皇家的罪名落下来,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铭王并不看赫明城,只是小心翼翼地对赫云舒说道:“娘子,你就要嫁给我了。母后说过,如果有一天我娶妻,一定要送给她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东西。” 赫云舒指了指地上的萝卜白菜,道:“礼物你已经送过了啊。” “不,这些不够,我还有好些东西要送给娘子呢。”铭王摇了摇头,尔后他看向外面,高声道:“大胡子,快把我的礼物送过来!” 很快,便有一队兵士捧着手里的东西走了进来。他们手中无一例外的拿着一个红匣子,匣子半开着,里面的东西赫然可见。 众人都伸直了脑袋去看,赫玉瑶也不例外,她倒要看看,这匣子里装着的都是什么破铜烂铁。如此,她便又有了可以嘲笑赫云舒的理由。 谁知,这一看,便惊呆了。 只见最前面的一个匣子里,铺着上好的白色蚕丝锦缎,在那锦缎上面,放着一尊正红色的凤飞九天的头饰,竟是用整块上好的红水晶制成。红白映衬间,更显得那水晶红得剔透,没有一点儿的杂色。 一看到这个,赫玉瑶就瞪大了眼睛,恨不得把它看到自己的眼睛里去。虽说三皇子府上送来了十套粉晶头面,但红水晶比粉晶更加难得,更何况她是嫁过去当正妃,唯有红水晶的正红色才最配她的身份。那粉晶头面虽然也珍贵,但是比起红水晶来,还是差了那么一层。 这还不算,这后面的东西也是一个比一个好,玛瑙、东珠、红珊瑚,这一个又一个的宝物都跟不要钱了似的往里面送。赫玉瑶看得直咬牙,三皇子府送来的东西品类虽然和这些差不多,但质地远不如这些纯净,这些东西随便拿出一样,都堪称稀世珍宝。 赫玉瑶暗觉自己被赫云舒压了一头,不过,三皇子府的压轴聘礼可是金丝玉席,她就不相信,这个傻王爷还能送出比这更好的东西。要知道那玉席上的每一块玉都有巴掌大,很是难得。tqr1 然而,当赫玉瑶看到走在最后的兵士所抬着的东西,顿时呆愣在原地。 怎……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东西! 初到大渝,显露锋芒 第五十九章 嚎啕大哭 无怪赫玉瑶如此惊讶,因为最后的兵士抬上来的,竟是一个完完整整的玉榻。这玉榻足有七尺多长,五尺多宽,是用一块完整的玉石雕刻而成的,四周嵌合着上好的沉香木。微风拂过,有淡淡的清香萦绕在鼻尖,沁人心脾。 看到这个,赫玉瑶顿时便失控了,她拉着秦碧柔的胳膊,连声哀求道:“母亲,这个东西太好了,把它给我好不好?” 巴掌大的玉石块就已经够难的得了,可这竟是这么大的一整块玉石,这样的罕见物件儿只怕在整个大渝朝都是绝无仅有。眼见着这样的好东西要归赫云舒所有,她赫玉瑶如何能不急? 秦碧柔捂住她的嘴,原本想凑在赫玉瑶的耳边对她说些什么,无奈她身上的味道十分难闻,秦碧柔只好捏着鼻子,强忍着恶心压低了声音说道:“放心,这些东西都要送到府里的库房去。库房的钥匙在我这里,到时候只需偷梁换柱,以次充好,还怕不能拿到这东西?” 听到这话,赫玉瑶顿时就乐了,得意地看向了赫云舒。哼,这些都是你的又怎样,现在不过是让你过过眼瘾,之后还不是和以前一样,最后都会变成我的。 眼见着东西都抬了进来,铭王像个讨赏的孩子一般仰面看向赫云舒,期期艾艾地说道:“娘子,这些东西你喜欢吗?” “喜欢。”赫云舒笑着应道。 “那就好。”得到了赫云舒的认同,铭王竟然像个小孩子一样连连拍手。 一旁的角落里,王府的管家何四看着这一样样东西,恨得牙根儿直痒痒,自打铭王变傻之后,王府原先的管家就偷偷走掉了。他继任之后一直变着法儿从王府里拿东西出去卖,虽说也得了不少银子,但因为他好赌,都挥霍一空了。有一次,他无意中听府里的下人说先太后为未来的铭王妃备下了一份丰厚的聘礼,他找遍了王府都没有找到,他也曾威逼利诱铭王说出那些东西的下落,却一无所获。 眼下何四见到这些东西,悔得肠子都青了。这些东西随随便便拿出一样儿来,都够他花半辈子的,可惜,唉…… 如今,他也只有感叹的份儿了。 这时,赫明城眼尖,看到九门提督高崇德在大门外一闪而过。在大渝朝,九门提督掌管京城的兵马,负责京畿之地的安全守卫,是陛下的心腹,其地位不可小觑。 见状,赫明城忙快步走出,对着门外的高崇德拱了拱手,道:“高提督,您怎么有兴致光临寒舍?” 高崇德佯装无奈地叹了口气,道:“唉,还不是因为里面那位。要说我今天也是倒霉,巡防到铭王府门口的时候就碰到这尊神了。虽说是个傻子,但是人家端着王爷的架子,让我做这做那的,我就是不照做也不行啊。” 赫明城看了看门口的兵士,恍然大悟,原来铭王之前所说的大胡子就是高崇德啊。他眼睛一转,笑道:“高老兄莫要生气,要不进来坐坐,喝杯茶?” 高崇德摇了摇头,道:“还是算了吧,待会儿我还要把这尊神送回铭王府呢。” 见高崇德推辞,赫明城也不好再说什么,寒暄了几句之后便进府了。 此时,铭王已经招呼着兵士把他送来的聘礼搬到赫云舒的院子里。 一听这个,赫玉瑶顿时便急了,拉住了秦碧柔的袖子。 秦碧柔给了她一个放心的眼神,之后便挪动步子朝着铭王走去,她冲着铭王微施一礼,道:“妾身见过铭王爷。” 她等了许久,也不见对方让她起身,只好尴尬着脸色继续说道:“铭王爷,您送来的聘礼太过贵重,若是放在二小姐的院子里只怕会有闪失,不如放在库房之中,一来有人把守,二来地方宽敞,也不至于弄坏了这些宝贝。” 看秦碧柔说得冠冕堂皇的样子,赫云舒忍不住一笑,她脑子倒是转的挺快的,只是,想把她赫云舒的东西据为己有,这秦碧柔只怕太天真了些。 只是,还不等赫云舒开口,铭王就眨巴眨巴眼睛,说道:“不用,这是我给我家娘子的东西,才不准别人碰。” 见秦碧柔的话没有起到作用,赫玉瑶慌忙走上前来,说道:“铭王爷,您不知道,这赫云舒粗手粗脚的,万一弄坏了这些宝贝可就不好了。” “要你管!”铭王高声说道。 “放肆,你个傻子!”见对方软硬不吃,赫玉瑶不免有些失控。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tqr1 赫云舒收回自己的手,冷声道:“日后若是再敢对我家王爷不敬,就不单单是这一耳光这么简单了。” “你……”赫玉瑶上前,愤怒地要把这一巴掌还回去。 “瑶儿,退下!”赫明城突然出现,冷声喝退了她。 赫云舒推着铭王,向自己的院子走去。赫云舒在后面推着他,全然没有发现某人在听到“我家王爷”这四个字之后就一直不曾停歇的笑意。 眼看着那些好东西都往翠竹苑送,赫玉瑶急得直跺脚,再看看自己的那些聘礼,东倒西歪,已经被毁的不成样子,就算是收拾收拾,恐怕也没几样完整的。再想想赫云舒的那些好东西,赫玉瑶越想越难过,当场便号啕大哭起来。 秦碧柔自然又是好一阵劝。 赫明城叹了一口气,甩袖离开了。 赫云舒与铭王一道回了自己的院子,然后指挥着兵士把东西一样样码好,放在偏屋内。打发走那些兵士之后,赫云舒走到正在院子里丢树叶玩的铭王身边,问道:“你累不累?” 铭王点了点头,道:“累。” 赫云舒一笑,推着他进了屋子。 一走进屋子,赫云舒便发现了异样。屋子里大致的摆设虽然没有变,但是细微之处还是有所不同。看来她刚刚离开的这段时间,有人进了她的屋子。 见状,她快步走到柜子前,打开一瞧,放在里面的东西果然不见了。顿时,赫云舒的嘴角便露出了笑意。 初到大渝,显露锋芒 第六十章 抢东西上瘾 被拿走的是秦碧柔原先还回来的首饰,只不过,赫云舒放在这里的,都是还回来的那些假首饰。一想到对方费尽心机却看到一堆假货的场景,赫云舒忍不住笑出声来。 “娘子,你在笑什么?”铭王问道。 赫云舒扶着他在桌边坐下,笑道:“我在笑那些聪明反被聪明误的人啊。” 闻言,铭王的脸色微微发白,然而,赫云舒沉浸在自己的喜悦里,并未发觉。 过了一会儿,赫云舒抬头问道:“你渴不渴?要不要喝茶?” “要。”铭王应声,露出了一口好看的牙齿。 “好,你等着啊。”赫云舒拍了拍铭王的脑袋,去小厨房里烧茶。 赫云舒前脚刚刚离开,后窗微动。 当她再回来的时候,便看到苏傲宸坐在铭王的对面,两人大眼瞪小眼,看得正火热。 见赫云舒走进来,苏傲宸扭过脸,敲了敲桌子,道:“这就是你要嫁的那个傻子啊?” “放尊重些,别一口一个傻子的。”赫云舒白了苏傲宸一眼,之后给铭王倒好茶,推到他面前,柔声道:“刚沏好的茶有些烫,你小心些。” “为何对他这么温柔?”苏傲宸不乐意了。 “他是我夫君。” 正在对着杯子吹热气的铭王抬起头来,炫耀地瞪了苏傲宸一眼,很是自豪的样子。他拽过赫云舒的胳膊,抱在怀里,挑衅地看着苏傲宸。 赫云舒微笑地看着他,他虽然痴傻,但并不让人觉得讨厌。然而,下一秒她就被狠狠拽开。 “不准和他亲近。”苏傲宸攥着她的手,眉目凛冽的说道。 赫云舒挣脱他的手,冷笑了一声,道:“你是我的什么人?我与谁亲近与你又有什么干系?” 苏傲宸微愣,不知该如何回答。 赫云舒怔了一下,之后便推着铭王,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院子。 苏傲宸看着二人离开的背影,忍不住扪心自问,他的这个决定,是不是做错了? 铭王回头看了一眼苏傲宸,扭脸看向赫云舒,问道:“娘子,他是谁?” 赫云舒愣了一下,咬牙切齿道:“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出了赫府,铭王看到高崇德,大叫道:“大胡子!” 高崇德应声前来,冲着铭王躬身施礼,道:“属下见过铭王爷。” “哈哈,大胡子,来,让我再揪揪你的胡子。”说着,他便伸手要去拽高崇德的胡子。 闻言,高崇德向后退了两步,捂紧了自己的胡子。 赫云舒噗嗤一声就乐了,看来这大胡子之前吃过亏啊。 看到赫云舒笑,铭王也乐了。他仰脸看着赫云舒:“娘子,你笑起来真好看。” 赫云舒看了看他银色的面具和微扬的嘴角,说道:“你笑起来的样子一定也很好看。” 闻言,铭王却是低下了头,他的肩膀一耸一耸的,似是哭了。他再抬起头来的时候,那银色面具上挂着几滴泪珠。 见他如此,赫云舒好一阵心疼,忙说道:“你这是怎么了?” 铭王又低下了头,带着哭腔说道:“娘子,我的脸很难看,你若是见了,肯定会讨厌我的。” “不会的。”赫云舒柔声说道。她是军人,得知铭王燕凌寒是在战场上遭人暗算才变成了这个样子,她对他没有鄙夷和嫌弃,只有深深的敬佩,那是一种军人间的惺惺相惜。 闻言,燕凌寒如黑曜石一般的眸子里有细碎的晶莹,他看了赫云舒一会儿,之后什么也没有说,任由高崇德的人将他送上了马车,朝着铭王府的方向行去。 看着那马车渐渐驶离自己的视线,赫云舒心中五味杂陈,听外公说铭王有战神之称,也曾是义薄云天豪气盖世的男子,眼下却成了一个痴傻无用的废人,真是让人唏嘘。最初得知自己要嫁给这么一个人,她是拒绝的,但是知道了背后的缘由,再加上今日和铭王的见面,她突然觉得,嫁入铭王府,似乎也不错。毕竟,以她在大渝朝的名声,是嫁不到什么好人家的,倒不如去铭王府和燕凌寒作伴,至少,与和在赫府相比,和他相处起来不会很累。 只是,一想到自己要嫁人,她的脑海中总会浮现出苏傲宸的样子,也真是见鬼了。赫云舒努力摇了摇头,似乎是想要把苏傲宸从自己的脑海中甩出去。 直到再也看不到那马车的踪影,赫云舒才转过身,走进赫府。 就这样,赫云舒边想边走,就在离自己的院子约莫有四五百步的地方,有一人挡在了她的面前,那尖利的声音打乱了赫云舒漫天的思绪。tqr1 “怎么,把你的傻夫君送走了?” 闻言,赫云舒抬起头。 眼前,是赫玉瑶得意的脸。 赫云舒淡然一笑,捂住了自己的鼻子,扇了扇风,道:“哎呀,哪里来的猪味儿?” 赫玉瑶微微皱眉,使劲嗅了嗅,面上似有怒色,转瞬却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扬起一张笑脸,道:“怎么会?妹妹必是闻错了。” “是吗?常言道,入芝兰之室,久而不闻其香,想来这臭味也是一样的,在自己身上久了,也就不觉得臭了,赫大小姐觉得,是这个道理吗?” 听到这话,赫玉瑶垂在身侧的手死死地捏着手中的帕子,就在赫云舒以为她按捺不住性子,将要狂发怒气的时候,赫玉瑶却拿帕子掩住了嘴,笑道:“是啊,妹妹说得对,是这个道理。” 奇怪,所谓反常必有妖,依着赫玉瑶的性子,听了这话理应是暴跳如雷,可眼下她不怒反笑,实在是太让人感到意外了。而意外的背后是什么,也就可想而知了。 赫云舒远远看向自己的院门,只见走时开着的门此刻紧闭着,她心下了然。看来,赫玉瑶之前真是抢她的东西抢习惯了,现在居然对她的聘礼也存了占有的心思。既然如此,那她就只好想个一劳永逸的法子了。不然,总有人觊觎她的东西,这感觉,很不好。 片刻后,赫云舒会心一笑,有了主意。 初到大渝,显露锋芒 第六十一章 弄伤自己 打定主意之后,赫云舒冲着赫玉瑶微微一笑,道:“关于铭王爷的聘礼,在这京城之中有一个传闻,不知赫大小姐可曾听说过。” 赫玉瑶朝着赫云舒的院子不经意的瞥了一眼,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意,道:“愿闻其详。” “铭王是先太后的幼子,自幼便深得她的宠爱,故而先太后遍寻天下奇珍异宝,历经数年为铭王备下一份聘礼。这聘礼之中的每一样,皆是世间难寻。无论是那七色水晶头面还是整面的玉榻,皆备注在皇家金册之上。赫大小姐可知,上了皇家金册的东西若是落到了旁人的手中,该当如何?”说到这里,赫云舒故意停了下来,饶有兴味的看着赫玉瑶。 赫玉瑶猛地抓住了赫云舒的胳膊,急切道:“你快说,该当如何?” “受凌迟之刑,万蚁噬心之苦。” 赫云舒含笑说出的话顿时让赫玉瑶如坠冰窖。她过了好大一会儿才缓过神来,不相信的看了赫云舒一眼,道:“你是在骗我吧?” “信不信随你。”说着,赫云舒绕过她,朝着自己的院子走去。 “等等!”赫玉瑶在后面急切的喊着,小跑着追了上来,拦住了赫云舒的去路。 赫云舒眼睛微眯,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赫玉瑶咽了一口唾沫,脸上勉强堆出笑意,道:“妹妹今日喜得厚礼,姐姐还未来得及祝贺。不如,你随我到湖心小亭小聚片刻,咱们姐妹也好说说话。” “湖心小亭?”赫云舒拉长了声音重复着这四个字,尔后却是摇了摇头,道,“不去,太脏了。” 联想起当日和三殿下的种种,赫玉瑶明白她话中所指,面色稍怒:“妹妹说的这是什么话?” “正常的话啊。” 说完,赫云舒便继续向前走去。 赫玉瑶再次追上来,张开双臂拦住了她的去路。孰料,却被赫云舒一根手指轻轻推开。 赫玉瑶急了,大喊道:“来人!来人!” 可她喊了许久,竟是没有一个下人前来。 眼见着赫云舒就要靠近自己的院子,赫玉瑶终于安捺不住内心的惶恐,扑上去奋力抱住了赫云舒的腰。 赫云舒正欲掰开她的手,她却突然松了手,身子一路滑了下去,连带着声音都软了下去:“求求你,求求你不要打我。” 赫云舒一愣,转头一看赫明城和秦碧柔正朝着这个方向走过来,她低头瞧了瞧脸上得意口中却连声哀求的赫玉瑶,双臂随意地抱在胸前,打量着赫玉瑶,笑道:“你既说是我打你,可你这浑身上下明明是完好无损啊。” 赫玉瑶一愣,眼见着父亲和母亲就要到跟前了,忙伸出左手在地上狠狠蹭了一下,那碰破的地方顿时便渗出了血珠儿,疼痛难忍。赫玉瑶泫然欲泣的看向匆匆赶来的赫明城和秦碧柔,还未说话脸上的泪珠就先掉下来了。 秦碧柔慌忙上前扶起赫玉瑶,将她搂在怀里一口一个心肝儿地叫着。 赫明城满面怒气,瞪着赫云舒,吼道:“你这逆女,整日里把府中搞的乌烟瘴气的,是何用意?” 赫云舒斜瞥了一眼赫玉瑶手上的伤,淡然道:“若真是我动的手,这伤,未免太轻了些。” 闻言,赫明城疑惑地看向了赫玉瑶。 见状,秦碧柔忙说道:“二小姐这话是嫌瑶儿伤的太轻了?真是岂有此理,我家瑶儿怎的就如此倒霉,每次遇见你不是断了肩膀就是遍体鳞伤,你怎的就如此狠心,容不下自己的血亲姐姐?” 这一番话秦碧柔说得声泪俱下,到最后还不忘拿出帕子,连连拭泪,很是伤心的样子。 听到这话,赫明城更是气得直喘粗气,那一双眼睛瞪得如铜铃一般大,恨不得从里面喷出两股子怒火,将眼前的人烧得灰飞烟灭。 迎着赫明城几乎要吃人的目光,赫云舒却是点了点头,笑道:“对啊,我就说嘛,这么小的伤肯定不是我打的。若是下次受了断臂或是残身的伤,再将这罪名安到我的头上来吧。” “你当真以为,有了陛下的赐婚婚约,你便可以在赫府肆意妄为吗?” 好一个肆意妄为!哪一次不是被他们欺负到了头上她才反击的?现在可倒好,给了她一个肆意妄为的罪名,这颠倒是非的本事,当真是炉火纯青,世人难及! 赫云舒不准备再与他们废话,转身便走。 见状,上一刻还趴在秦碧柔怀里伤心不已的赫玉瑶如离弦的箭一般冲了出来,拦住了赫云舒的去路,道:“话还没有说清楚,你休想离开!” “哦,是吗?”赫云舒随意地摩挲着自己的手指,说道。 看自己的女儿拦住了赫云舒,秦碧柔慌忙上前去拉,她见识过赫云舒的本事,生怕赫玉瑶吃了亏。将她拉回来之后,忍不住轻斥道:“你这孩子,怎的如此不小心?若是再让她伤了你,误了婚期可怎么好?对了,你身边的荷香呢,怎么不见她跟着?” 见母亲话锋一转,提到荷香,赫玉瑶的手忍不住一僵,转瞬便装着四处打量的样子,说道:“我……我也不知她跑到哪里去了。” “哼,真是岂有此理,不过是个贱丫头罢了,还敢不好好伺候你!来人,遍寻阖府上下,拿住荷香前来见我!”说着,秦碧柔眉目狠厉的看向赫云舒,今天她就是要杀鸡儆猴,让赫云舒知道她的厉害。 赫玉瑶有心阻止秦碧柔,可无奈秦碧柔话已出口,家丁们已经听命去行事了,只得作罢。 很快,赫玉瑶的贴身丫头荷香被府里的下人押了过来。 “在哪里找到的?”秦碧柔冷声问道。 “回夫人的话,在二小姐院子的角门旁边。” 赫云舒的院子?秦碧柔面露疑色,看了看一旁拽着她的袖子冲她使眼色的赫玉瑶,当下便心神领会,放软了语气,道:“你这丫头是被人气糊涂了不成,连使唤自己的丫鬟去做事都不记得了。荷香,还不快扶着你家小姐。”tqr1 荷香忙从地上站起身,低着头准备走到赫玉瑶身后。 “慢着!”瞥见她怀里鼓囊囊的,赫明城冷声吩咐道。 初到大渝,显露锋芒 第六十二章 巧言相劝 荷香身子一僵,愣在原地。 “转过身来!”赫明城冷声吩咐道。 荷香战战兢兢的转过身,连头也不敢抬。 赫玉瑶见状,忙拉了拉秦碧柔的袖子。 秦碧柔会意,上前道:“老爷,不过是个小丫头罢了,犯不着和她计较,把她交给我就是。”tqr1 赫明城看了秦碧柔一眼,暗觉奇怪,便不再看秦碧柔,直直地盯着荷香,沉声道:“你怀里藏着什么东西?” 荷香吓得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身子抖得如同筛糠一般,不敢言语。 赫明城冷哼一声:“哼,还等着搜身不成?” 荷香瘫坐在地,颤抖着手从怀里拿出了一样东西。 看到那东西,赫明城大惊失色,他强忍着滔天的怒气,小心翼翼地从荷香的手中拿过那东西,捧在手中仔细端详。 竟是铭王爷今日送来的聘礼,那一副正红色的水晶头面。 之后,赫明城小心地把手中的东西交给身后的仆从,这才上前一步,抬脚狠狠地踹向荷香的心口,怒道:“你这刁奴,竟连这上了皇家金册的东西也敢偷,是要连累我赫府上下为你陪葬么?来人,将这贱婢拉去暗室,杖毙!” 闻言,荷香跪爬到赫玉瑶的脚边,哀求道:“小姐,救救我!” 不知是心虚还是怎的,赫玉瑶竟把荷香一脚踢开,脸也扭向一边,看也不看她。 见状,秦碧柔忙说道:“你这丫头,大小姐待你一向不薄,你竟不分好歹去偷东西,真是白瞎了大小姐待你的一片心。你如此作为,不要说对不住瑶儿,就连你家中的父母兄弟也对不起啊!” 听到这话,荷香心中本欲出口的话顿时咽了下去,大夫人这话,分明是拿她家人的性命做要挟。至此,荷香认命般的闭上了眼睛,任由家丁将她带去暗室受刑。 尔后,赫明城命仆从将那红水晶头面递给赫云舒,说道:“既是你的东西,便好好保存,若是弄丢了,你自己一人去认罪,休要连累赫家!” “有道是日防夜防,家贼难防,赫大人与其告诫我,倒不如整肃整肃这赫家的家风,若不然这府内偷窃的名声传出去了,可不大好听呢。” 赫明城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赫云舒淡淡一笑,拿着那红水晶头面走到赫玉瑶跟前,道:“日后赫大小姐午夜梦回,只怕又要多一条冤魂入梦索命了。” 赫玉瑶身子一抖,牢牢抓住了秦碧柔的袖子。 秦碧柔暗中拍了拍她的手,侧目看向赫云舒,道:“胡说些什么!瑶儿,我们走!” 之后,秦碧柔带着赫玉瑶回了晴和院。 进了屋子,秦碧柔关了门,冷脸看着赫玉瑶,嗔道:“瑶儿,你怎的就如此沉不住气,险些酿出大祸。” 赫玉瑶知道自己瞒不过母亲,也不反驳,不甘心地说道:“母亲,我就是看不得那些好东西落在赫云舒手里!” 秦碧柔叹了一口气,扶着赫玉瑶在梳妆台前坐下,道:“瑶儿,你好好看一看,这镜中的人是谁。” 赫玉瑶看着铜镜中的自己,不明白秦碧柔话中所指,故而疑惑地望了过去。 秦碧柔站在赫玉瑶的身后,手扶在她的肩膀上,意味深长地说道:“瑶儿,你是三皇子的正妃。眼下皇后无子,在宫中就数三皇子的生母丽贵妃最为得宠,再加上他的舅舅吏部尚书贺世敬的助力,在一众皇子中,三皇子是最有可能继承皇位之人。他若继承皇位,你便是高高在上的皇后。” 说着,秦碧柔话锋一转,继续道:“反观赫云舒,她要嫁的不过是个残废的傻子罢了,全无用处。而且今日你也看到了,铭王府管家送来的聘礼那都是些什么货色。从这送的东西来看,铭王府早已是徒有其表,想想看,铭王痴傻,自是无法打理府中内务,那府中之人还不一个个上了天?待赫云舒嫁了过去,面对这么一帮子吃人不吐骨头的东西,我看她能逞能几日?即便是她有那么多好东西,却是卖也卖不得,到时候也不过是戴着一头名贵的东西吃糠咽菜罢了。想想这些,岂不快意?” 一想到赫云舒戴着那些好东西吃着乞丐都不吃的东西,赫玉瑶顿时便笑出了声。 “这就对了。”秦碧柔冲着赫玉瑶一笑,道,“眼下无须与她起争执,待你有朝一日荣登皇后宝座,那赫云舒也不过是一个对你俯首称臣的蝼蚁罢了,不值一提。” “母亲说的是,日后我不会再冲动了。” 安抚好了赫玉瑶,秦碧柔这才离开晴和院,去了赫明城的院子。 她刚刚踏进赫明城的房门,便有一个茶杯碎裂在她的脚边。秦碧柔一愣,怔在原地。 “都是你养的好女儿!” 秦碧柔心头一寒,忙说道:“老爷这是说的什么话,妾身怎么有些听不懂。” 赫明城冷笑一声,道:“你当真以为我没看出瑶儿与你的把戏?” “瑶儿只是一时头脑发热,做了错事。我已与她说过,日后她绝不会再犯这样的错误。” 见秦碧柔说了实话,赫明城怒色稍减,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这时,原先的春桃如今的柳姨娘端着一盏茶走了进来,恭恭敬敬地走到赫明城身旁,柔声道:“老爷,请喝茶。” 赫明城接过杯盏,轻抿了一口,便放在了桌上,看着秦碧柔说道:“瑶儿是我赫家的大小姐,无论是首饰还是穿戴,绝不可寒酸。咱们赫家又不是寻常人家,一个月随便支个几千两银子给她买首饰还是负担得起的。另外,瑶儿大婚在即,这陪嫁礼务必要齐备,即便是拿出府里的一半财力,也要备一份风风光光的陪嫁。我的话,你可明白?” “是,老爷。”秦碧柔低声应道。就在她的目光落在春桃的脸上时,却看到了春桃微扬的嘴角。 顿时,秦碧柔心中警铃大作。 这一慌,便被赫明城看出了端倪,他冷眼看过去:“怎么,你不愿意?” 眼看着一旁的春桃即将开口,秦碧柔两眼一闭,心道,完了! 初到大渝,显露锋芒 第六十三章 咬农夫的蛇 就在秦碧柔紧闭双眼,六神无主的时候,只听得春桃说道:“老爷莫要生气,且听姐姐如何说。” 秦碧柔猛地睁开眼睛看着春桃,目光如炬。 只见春桃嘴角轻扬,颇有几分得意。 秦碧柔暗暗咬了咬牙,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往日悉心调教的婢女,竟敢如此看着她。只是,纵使她此刻银牙咬碎,却也只能是打碎了牙和着血往肚子里咽。 暂时平定了心绪之后,秦碧柔强颜欢笑,道:“老爷说的哪里话,妾身怎么会不愿意呢?妾身是为瑶儿感到高兴啊。” “那就好,你是瑶儿的生母,自当悉心为她准备。去吧。” 赫明城最后这话,便是下了逐客令了。 秦碧柔神色一暗,转身走了出去。 在走出院子几十步远的地方,秦碧柔停了下来,她料定春桃会跟上来。 果然不出她所料,身后很快就传来脚步声,秦碧柔转脸一看,自是春桃无疑。 秦碧柔冷笑一声,道:“你倒是好算计,竟算到了我的头上来。说吧,你想要什么?”tqr1 春桃一笑,道:“姐姐明鉴,春桃想要的,不过是安稳而已。只要姐姐不来找我的麻烦,这府中的全部银两被你挪用搭救大小姐之事,春桃绝对守口如瓶。” 果然! 秦碧柔冷眼看向春桃,道:“农夫与蛇的故事,我今天算是真的领教了。但愿这福气,你能受得起。” 说完,秦碧柔转身就走。 春桃轻笑,她知道,秦碧柔这便算是妥协了。只要秦碧柔现在不找她的麻烦,她必定能在赫府过得风生水起,只要悉心筹谋,步步为营,她就一定能在赫府站稳脚跟,日后即便是不能再拿这个威胁秦碧柔,她也一定可以全身而退,甚至,可以拥有与秦碧柔抗衡的资本。 翠竹苑内,赫云舒看着还在这里的苏傲宸,不禁皱了皱眉,道:“你这是没走呢,还是又来了?” 苏傲宸呵呵一笑,白皙细长的手指轻轻地击打在枣红色的桌面上,开口道:“你这人好生无趣,我刚刚才帮了你,你居然连一个谢字都不舍得给我。” 赫云舒一愣,刚才她还在纳闷赫明城和秦碧柔怎么来得那么及时,原来是这厮搞的鬼。早在赫玉瑶拦着她的时候,她就料定对方打起了她那些东西的主意,一番吓唬之后赫玉瑶果然自乱阵脚,使劲拦着她不让她回翠竹苑,为的就是暗中通知已经潜进院里的荷香,只可惜,赫玉瑶机关算尽,到头来也不过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罢了。 想到这里,赫云舒瞪着苏傲宸,道:“你原本就在这里,为何荷香拿我的东西你却不阻止?” 苏傲宸瞥了她一眼,道:“别的男人送你的东西,我巴不得全被拿走呢。还阻止?我不帮着拿你就谢天谢地吧。” 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赫云舒索性便不再理他,到床榻上倒头就睡。 可她的身子刚刚挨上被子,便被苏傲宸欺身而上。他细长的手指摩挲着她的脸颊,轻声道:“他一个傻子有什么好,竟值得你如此维护?” 赫云舒冷笑一声,道:“此刻他纵是痴傻无知,却也曾是顶天立地的好男儿,比你这日日溜窗过院偷鸡摸狗好过千万倍。” 闻言,苏傲宸的手指一顿,转瞬却恢复如常,捏住了赫云舒的鼻子,轻笑道:“啧啧,偷鸡摸狗,不过,这四个字我挺满意。”说着,手指便又不老实起来。 赫云舒正想将这个登徒子踢下去,苏傲宸的腿就横在了她的双腿上,让她动弹不得。赫云舒俏脸微红,抬手便搂上了苏傲宸的腰,声音柔媚入骨:“你确定,要在这里?” 苏傲宸手上的动作不由得一僵,此刻,她的眸子灿若星辰,让他忍不住想要沉沦其中,一探究竟。他的手指不由得覆上她微凉的眼眸,似乎想要将那美好掬入手中,一览无余。 然而,片刻后,他却再也不能动弹半分。 赫云舒轻轻一笑,将他推到地上,眼下,苏傲宸浑身上下能动的地方,也就只有眼睛了。 该死,他只注意着她素来有古怪的左手,倒忽略了右手。 赫云舒悄悄将装有麻醉药的针管隐入袖中,起身下床,居高临下地看着苏傲宸。 她轻笑一声,道:“苏傲宸,这种任人宰割的滋味,不错吧?” 苏傲宸闭上眼,不看赫云舒。 赫云舒蹲下身,从他的头上拔下几根头发,在他的脸上拂来拂去。 苏傲宸抵挡不住那酥痒,猛地睁开了眼睛,警告的看着赫云舒。 赫云舒收回自己的手,夸张地捂着心口叫道:“哎呀呀,不要这样看着我,我会很害怕的啊。” 苏傲宸眼神冷厉,恨不得吃了赫云舒。 赫云舒拍了拍苏傲宸的脸颊,笑道:“啧啧,我就喜欢看你这副恨不得吃了我却又拿我没办法的样子。放心,要真折磨你啊,还早,等晚上,包你满意。” 这时,门外传来不小的动静,赫云舒顺手把苏傲宸往床底下一推,就打开了房门。 门外,站着几个家丁,手里拿着的是铭王府管家何四先前送来的那些聘礼,萝卜白菜鸡鸭鹅。 “二小姐,这是铭王府送来的聘礼。给您放在这儿了。”说完,几个家丁忙不迭地把东西放在地上,跟火烧屁股似的跑掉了。 赫云舒一笑,这般睚眦必报,想必就是赫玉瑶的手笔了。 赫玉瑶的用意是想拿这些东西羞辱她吧,只可惜,赫玉瑶是没办法如愿了。 赫云舒淡然一笑,把萝卜白菜拿到小厨房,简单的把鸡鸭收拾了一下,做了一道香辣大盘鸡和香酥鸭。之后,她端着这两道菜进了房间,在饥肠辘辘的苏傲宸面前吃得有滋有味。 直到扔掉最后一根鸡骨头,赫云舒才满意地摸了摸肚子,惬意地喝了一杯茶。之后,她看向地上的苏傲宸,眼眸发亮,以无比暧昧的语气说道:“小苏苏,天黑了,今晚的好戏这就开始了哦。” 苏傲宸一阵恶寒,她,她要干什么? 初到大渝,显露锋芒 第六十四章 见鬼了 就在苏傲宸被那“小苏苏”三个字雷得外焦里嫩的时候,赫云舒已经藏在屏风后换了一身男装,尔后她蹲下身,顺手一捞便把他扛在了背上。 虽说早在赫云舒对付燕永奇的时候他就已经见识到了她的力气之大,但是眼下被赫云舒这么背在背上,心里还是忍不住惊讶了一番。只是,这么被一个女人背着的感觉,很诡异。 赫云舒就这么背着苏傲宸一路出了赫府,直奔朱雀大道最繁华的地段,看着赫云舒行进的方向,苏傲宸一脸黑线,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这时,赫云舒停下脚步,扭头冲着苏傲宸一笑,道:“小苏苏,你今晚要好好享受了哦。” 苏傲宸瞪着眼,恨不得把两个眼珠子瞪出来砸晕赫云舒,只可惜,他有心无力,也只能是想想罢了。 很快,赫云舒就停在一家青楼门外。 她刚站住脚,在门口揽客的几个姑娘顿时就围了上来,七嘴八舌道:“哎呦,这位爷,您长得真俊俏!” “您可一定要点我啊!” “不不不,这位爷,您还是点我吧,我比她年轻多了。” ……tqr1 眼见着这几个姑娘争执起来,赫云舒打断了她们,道:“姑娘们,别急,你们几个我都包了。” 听到这话,这几个姑娘乐得立马就抱住了赫云舒。 那浓烈的脂粉气熏得赫云舒打了个喷嚏,她忙挥了挥手,摆脱这几人,尔后指了指背上的苏傲宸,道:“姑娘们,你们要陪的是他,不是我。” 说话间,已有人引着赫云舒进了其中的一间屋子。屋子里放着一张大床,红色的轻纱帐幔随风舞动,旁边的桌子上摆着精美的酒菜,芳香四溢。 赫云舒把苏傲宸放在床上,尔后在桌边坐下,看着那几个姑娘说道:“今晚上你们几个的任务就是把我这兄弟给伺候好了。” 有一个姑娘看了看除了眼睛能动别的地方都不能动的苏傲宸,为难道:“这位爷,您的这位兄弟可不好伺候啊。” 赫云舒一笑,道:“要说我这兄弟啊,还真是命苦,还没娶妻呢就瘫了,除了眼睛能动哪儿都动不了,实在是可怜得很。所以啊,我就把他带到这里来,想让他开开荤。放心,只要你们几个把他伺候好了,他腰上的那块玉佩就是你们的了。” 听到这话,几个姑娘齐齐地看向了苏傲宸腰间的玉佩,眼神里无一不露出贪婪的光芒。那玉佩通体莹白,一看就不是凡品,最少也能卖个几千两银子,抵得上她们半年的收入了。 几人相视一眼,一窝蜂的扑向了苏傲宸。 赫云舒起身走了出去,站在走廊里透透气,说也奇怪,听着屋子里几个女人的调笑声,她竟没来由地觉得烦躁,有种透不过来气的感觉。 鬼使神差地,赫云舒踹门进屋,将一枚银锭子拍在桌上,冷声道:“出去!” 那几个姑娘顿时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本想说些什么,可看着赫云舒那几乎要吃人的眼神,吓得脖子一缩,拿着那银锭子灰溜溜地出去了。 赫云舒走到床边,把苏傲宸半褪的衣裳拉了上去,束好腰带,然后把苏傲宸脸上的红印子也一一擦去。 做完这一切,赫云舒看着眼眸中透着疑惑的苏傲宸,如梦初醒的看了看自己的手,从床上弹身而起,脱口而出道:“真是见了鬼了。” 就在赫云舒起身准备把那些姑娘都再叫回来的时候,隔壁的房间里传出一声咒骂。 “赫云舒这个贱人,待本皇子有朝一日见了她,必定让她生不如死!” 听到自己的名字,赫云舒停了下来,支起耳朵听着隔壁的动静。 那边的人声音放低了很多,但耳朵贴着墙壁还是能够听到:“就这么一个女人,居然毁了本皇子的全盘大计,真是该死!不将她碎尸万段,难消本皇子心头之恨!” 听声音,似是那大蒙的皇子,闪惊雷。 “大皇子,这里毕竟是大渝,赫云舒本就是兵部尚书赫明城之女,现下又被大渝皇帝赐婚给了他的弟弟铭王,若想动她,着实不易啊。” 只可惜,这人的话还没说完便被闪惊雷厉声打断:“哼,那又如何?只要我们做得够隐秘,保准不会被大渝发觉。” “殿下莫不是想出动黑影卫?” 随即便听到那闪惊雷说道:“不错,只有出动黑影卫,才能将这件事做得神不知鬼不觉。” 那边的人似是想出言相劝,却再一次被闪惊雷厉声打断。 看来,今天闪惊雷是打定心思要对付她了。 很快,有开门关门的声音从隔壁传来,赫云舒原本以为他们已经离开,但不过是片刻之后隔壁又传来闪惊雷的声音。看来,闪惊雷已命人去了赫府,而他自己则留在这里继续花天酒地。 听完了墙角,赫云舒坐在桌边,双手托腮,想了片刻之后终于想到了一个好主意。她双手一拍,道:“对,就这么办!” 就在她准备起身离开的时候,眼神瞥到了床上,哎呀,只顾着听隔壁的动静,倒是把苏傲宸给忘了。不过,算算时间,这麻醉药的药效也就快过去了。这么一想,赫云舒索性也就不再管苏傲宸,端了一壶酒开门走了出去。 殊不知,赫云舒刚刚走出去,苏傲宸便已经翻身下床,看着她离开的方向,若有所思。 赫云舒来到闪惊雷的门前,轻轻敲了敲门。 “谁呀?” “这位爷,小的是来给您送酒的。”赫云舒粗着嗓子说道。 “进来!” 赫云舒推门而进,将手中的酒壶放在桌上,看着闪惊雷笑道:“这位爷,这是老板娘特意吩咐给您送来的桂花酿,您尝尝?” 闪惊雷喝的醉眼朦胧,他眯着眼睛看着赫云舒,一把将怀里的女人推了出去,嘴里嘟囔道:“你们这些庸脂俗粉,都给本皇子滚出去,你来,陪本皇子喝酒。” “我?”赫云舒反手指了指自己。 “对,就是你。”说着,闪惊雷便将房间里的姑娘都赶了出去,关上了门,色眯眯地看着赫云舒。 初到大渝,显露锋芒 第六十五章 偶遇闪惊雷 赫云舒一笑,道:“这位爷,小的是男的,只怕是陪不了您呢。” 说话间,闪惊雷已经走到了赫云舒跟前,嘴里吐着酒气说道:“男的?男的好啊,本皇子喜欢。”说着,那手就往她脸上摸。 赫云舒闪身一躲,退向一边。 闪惊雷一见,乐了:“哟,还知道躲,本皇子就好这一口。来,快让本皇子来捉你!” 赫云舒一边躲闪一边指着桌子上的酒杯说道:“爷,这桂花酿温好了,再等只怕就凉了。” 闪惊雷嘿嘿一笑,道:“你个小滑头,还懂得以酒助兴,好,本皇子喜欢!”说着,他一把拿过那酒壶就往嘴里灌,眼神却始终火辣辣地瞄着赫云舒。 眼见着一壶酒很快见了底,赫云舒嘴角的笑意渐浓。 “哐当”一声,那酒壶掉在地上,闪惊雷也身子一歪,眼看着就要倒下去。赫云舒伸手一抓,把闪惊雷扶到了椅子上,唤道:“这位爷?” 闪惊雷闭着眼,嘴里嘟嘟囔囔的,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赫云舒拍了拍手,看来这迷药入酒还是挺管用的嘛。只是,像闪惊雷这样显赫的身份,出门必定有随身的暗卫,若是这么将他带回去,只怕出不了这个门。 想到这里,赫云舒的眼神在屋子里扫视了一圈,终于在床上发现了女人的衣服,想来是刚才那些姑娘留下来的。 赫云舒灵机一动,将这衣服套在了闪惊雷的身上,之后将他的头发弄乱,胡乱簪了一个女子的发髻,这么一看,倒也能唬人。更何况现在是晚上,视线本就不如白天清晰。 打定主意之后,赫云舒扶着闪惊雷出了门,因这闪惊雷生的高大,恐被人看出破绽,赫云舒故意把他的胳膊往下拉,这么一看便和她差不多一样高,不至于被闪惊雷的暗卫察觉。 直到出了这青楼的门,赫云舒才算是松了一口气。眼见着旁边有停着的马车,赫云舒走上前,道:“喂,走不走?” 那赶车的人戴着斗笠,低着头闷声道:“走。” 历来在青楼的门口都有一些停着的马车,等着那些醉酒的客人租赁。故而赫云舒也没有多想,把闪惊雷拽到马车上,放下车帘,道:“好,走吧。” “去哪里?” 马车外传来车夫的询问声。 去哪里?赫云舒皱了皱眉,一时拿不定主意,便说道:“你先走着,待我想一想。” 赫云舒摸着下巴,犯了难。原本她只顾着先把闪惊雷带出来,可如何惩治他,倒是没有主意。这闪惊雷有杀她的心思,若是不除掉只怕终归是个祸患。只是闪惊雷身为大蒙的皇子,如果死在了大渝,必定会引起两国之间的战火,这绝非她想看到的局面。所以,务必要想一个能让闪惊雷出丑但又不至于有性命之危的法子。 这时,车夫说道:“客官,再往前走就要到城门口了。” 城门口?赫云舒灵机一动,来了主意。何不把闪惊雷挂到城墙上呢?到了明日,城门口人来人往,这闪惊雷的脸还不丢到姥姥家去了? 打定主意之后,赫云舒让车夫停了下来,把闪惊雷拖了下去。之后她趁着守城墙的士兵不注意,把闪惊雷吊了上去。 做完这一切,赫云舒满意地笑了笑,一切准备妥当,等着明日看热闹就好了。 赫云舒离开后,那隐在暗处的车夫现了身,看着被挂在城墙上的闪惊雷,对着身后的人吩咐道:“去,把闪惊雷的衣服扒了,换上从驿馆拿来的大蒙皇子服侍。另外,好生看着他,若有人想要他的命,务必要阻止。” “是,主子。” 赫云舒一路回了赫府,这时候的赫府,灯火通明。一帮子人围在秦碧柔的院子外面,很是热闹。 赫云舒绕过府里的眼线,躲在后面将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听了个清清楚楚。 原来,秦碧柔快入睡时听到外面有动静,就走到窗口看,这一看可把她吓坏了,居然是一道道黑影。她便张皇失措地喊叫,把府里的护院家丁都招呼起来了。 可护院和家丁找了一遭,居然什么也没有发现。 这一闹腾,把赫明城惊扰了,他也起身到了秦碧柔的院子里。 此时,秦碧柔满脸着急,派出去的人一个个回来说什么也没有发现,府中各处也不曾少什么东西,若是再这样下去,岂不是显得她无事生非? 就在这时,春桃从外面走了进来,她对着赫明城道了个万福,软软糯糯地说道:“老爷,可曾发现什么?” 赫明城不满地看了秦碧柔一眼,道:“不曾发现什么,倒是你,夜里寒气重,穿的这么少可怎么好?”说着,又把春桃披在外面的衣服往里面紧了紧。 秦碧柔看着这一幕,只觉得目眦欲裂,恨不得喷出两道怒火,烧死这个贱人。 “老爷,都是妾身的错,若是老爷今日陪着夫人,不陪着妾身,想来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了。”春桃低着头,很是自责。 赫明城闻言,瞪了秦碧柔一眼。 秦碧柔心里一个咯噔,春桃这话,可是把她往火坑里推啊,明里暗里都在暗示今夜这一遭是她故意为之,为的就是引起赫明城的注意。若是今夜找不到那伙人抑或是府中少了什么东西,她在赫明城的心中可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的妒妇了。tqr1 秦碧柔面色冷肃,这时,派出去寻找的最后一拨人也回来了,言称什么也没有发现。 赫明城的脸色彻底冷了下来,转身欲走。 “慢着!”秦碧柔开口叫住赫明城,道,“老爷,妾身想起还有一处地方没有找。” 赫明城只以为秦碧柔是在拖延时间,满脸不耐烦的说道:“哪里?” “府中存放银两的库房。” 闻言,赫明城顿时变了脸色,若是库房失窃,那可就大大的不妙了。 而他身边的春桃却是一脸了然地看着秦碧柔,她倒是没有料到,这位大夫人居然想出了这么一个一石二鸟的法子。不,是一石三鸟。 初到大渝,显露锋芒 第六十六章 邀功 春桃眸色流转,心道,大夫人果然是好计策,一来可以假称库房失窃,圆了今夜的这一番闹腾;二来,库银失窃,原先大夫人拿去赎回大小姐的钱自然可以算在那伙人身上;三来,还可以摆脱她的威胁。这大夫人,果然是不简单。 注意到春桃的神色,秦碧柔冷冷一笑,和我斗,你还嫩着些! 一想到存放银两的库房有失,赫明城顾不得其他,拔腿就向外面走去。秦碧柔也是半分不敢怠慢,匆忙跟了上去。 赫明城一路小跑,直到到了库房跟前才停了下来。眼见着把守库房的人好端端地守在那里,赫明城顿时松了一口气,不满地看向了秦碧柔。 秦碧柔早已料到眼下的场面,故而并不慌张,开口道:“老爷,那伙子人功夫高超,在妾身眼前晃了那么一下子就不见人影了。妾身以为,为了稳妥起见,还是清点一下府中的库银为妙。” 赫明城沉思片刻,下令道:“来人,开库房,验库银。” 很快便有家丁进了里面,又慌慌张张地跑了出来。 看着他们一脸惊慌的神色,赫明城当即沉下脸,厉声道:“发生了何事?” 那几个家丁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愣是一句话也不敢说。 赫明城急了,拔腿就进了库房,这一进去,傻眼了。 只见那刚刚被家丁打开的箱子里,全都是空无一物,原先放在里面的银两,不见踪影。 见状,赫明城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这里面存放的可是他多年来的积蓄,足有数十万两白银,如今居然一两银子都没剩下。没有了这些银子,他堂堂赫府与乞丐有什么两样? 眼下,秦碧柔和春桃也走了进来。看到库房内的情景,二人的脸上也挂满了惊讶。tqr1 赫明城一拳砸在空箱子上,怒吼道:“查!给我查!” 春桃走过去,替他抚了抚心口,柔声道:“老爷莫要动怒,您想想看,这库房是府中重地,把守库房的人好端端的,库银却不见了,这件事,实在是蹊跷呀。” 这一句话点醒了赫明城,他瞪着秦碧柔,目光如炬:“是你?” 这库房的钥匙一共有两把,一把是他拿着,一把便是他的大夫人秦碧柔拿着。他的那一把好端端地在他身上带着,那么有嫌疑的,自然就是秦碧柔了。 闻言,秦碧柔慌忙跪倒在地,言辞恳切道:“老爷,妾身跟随您多年,事事皆为老爷考虑,又怎会监守自盗呢?” 赫明城一愣,这话也不无道理,他与秦碧柔的感情与寻常夫妻不同,二人担负着同样的秘密,这点信任,他还是有的。若不然,此前也不会放心地把库房的钥匙交给她保管。可是,这库房四周完好无损,把守库房的人也好端端的,独独少了库银,也太匪夷所思了。 这时,秦碧柔开口道:“老爷,依妾身愚见,不如唤出暗卫,一问究竟。” 赫明城眼前一亮,对啊,暗卫的本事远在护院和家丁之上,他们没有发现什么不代表暗卫也不曾察觉,如此想着,赫明城便用暗语唤出暗卫,问道:“今夜府中可有异动?” “回大人的话,有一股黑衣人潜进府中,他们到过库房附近,眼下属下已经命人去跟踪,想必很快就有消息传回来了。” 听到这话,秦碧柔提着的一颗心总算是放了下来。幸好,这帮人恰好经过这里,若不然,她还要费一番周折。 赫明城点点头,上前扶起了秦碧柔,道:“夫人,你受委屈了。” 秦碧柔不动声色地看了春桃一眼,道:“老爷言重了,妾身不曾觉得委屈。只要老爷不听信小人之言冤枉妾身就好。” 赫明城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 很快,前去跟踪的暗卫回来了。 “盗走库银的是什么人?”赫明城急切道。 “回老爷的话,这伙人住在驿馆,是大蒙皇子闪惊雷的人。” 赫明城一脸惊愕,他原本以为这伙人是流窜的江洋大盗,却没想到对方居然是大蒙皇子的人。只是这大蒙皇子出身皇家,岂会在意他这府中小小的库银?这件事,实在是说不过去啊。可这说不过去的事情,还偏偏就发生了。 “可看清楚了?” “回老爷的话,那伙人到库房之前手里没拿东西,可经过库房之后手里就抬了东西。属下一路暗中跟随,绝不会出错。” “好,退下吧。”赫明城愁眉紧锁,这些暗卫听命于他,绝不敢说谎。如此一来,先前的疑问倒也有了解答,身为大蒙皇子的手下,必定是有一些过人的隐秘功夫,有足够的能力不惊动把守的人而盗走库银。只是,这帮人这么干,图什么呢?只是为了这么一些对他们而言微不足道的银两吗? 赫明城百思不得其解,坐在书房里愁眉紧锁,一夜难眠。 凑了这个热闹之后,赫云舒也回了自己的院子。 就在她刚刚准备睡觉的时候,院子里突然传来鹅的叫声。 有人来了! 赫云舒翻身坐起,下一刻便有一把刀抵着门栓往一边挪。 赫云舒刚走了两步,那匕首便收了回去,有一个声音随之在门外响起:“既然你已听到了,就自己开门吧。” 是苏傲宸! 赫云舒咬咬牙,这厮还真是无耻,她刚刚加固了后窗,他可倒好,直接从门口进了。若不是鹅的叫声提醒了她,今日可就着了他的道儿了。 之前她刚刚整了他,这会儿若是放他进来,岂不是羊入虎口? 就在赫云舒犹豫的时候,门外的苏傲宸像是读懂了她的心思似的,道:“你若是不开门,我就喊人了。” 得,这么无耻的事,他苏傲宸还真干得出来。 赫云舒没好气地打开门,梗着脖子说道:“反正事情我已经做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苏傲宸轻笑出声,伸出食指刮了刮她的鼻子,道:“你倒是坦荡,不过,我现在来可不是为了惩罚你,而是邀功。” 邀功? 赫云舒懵了,他跟她有什么功好邀的? 初到大渝,显露锋芒 第六十七章 坐收渔翁之利 看着赫云舒满脸的疑惑,苏傲宸开口道:“今夜赫府进来的人,你知道是谁吧。” 赫云舒点点头,这帮子人是闪惊雷的黑影卫,她听到了,同在一个房间的苏傲宸自然也听到了。 “不觉得今夜发生的事情有些太巧了吗?那帮人怎么就恰好经过了库房,还就恰好在经过库房之后手里多了东西?而且,以赫府暗卫的身手,你当真以为他们能够跟得上大蒙的黑影卫?” 这大蒙的黑影卫赫云舒倒是略有耳闻,据说是大蒙国的精英暗卫,个个都身负奇功,令人不敢小觑。 照此说来,赫府的暗卫,的确没有跟踪他们而不被发现的实力。 “是你?” 苏傲宸点点头,道:“没错,是我做的。是我命人将黑影卫的人引到了库房附近,成功地让他们以为出现在那里的人便是闪惊雷所要找的你。至于向赫明城禀报的暗卫,实则已经被我收买,自然是我让他说什么,他就乖乖说什么。” “暗卫也可以收买?”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是人就有欲望,他们这些人过着刀口舔血的日子,说到底还不是有所求。只要知道了一个人的弱点和他想要的东西,也就有了收买的资本。” 听苏傲宸平静的说完,赫云舒面色冷肃,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看着赫云舒突然冷掉的脸色,苏傲宸突然觉得,他只顾着说出这件事,似乎忽略了什么。 就在苏傲宸想着自己的话里有什么漏洞的时候,只听得赫云舒开口道:“你能够收买赫家重金豢养的暗卫,说明你财力雄厚;你能成功误导大蒙的黑影卫,说明你手下的人实力远在黑影卫之上;你能步步算计,将赫家和黑影卫玩弄于鼓掌之中,说明你心思缜密。你有足够的钱财,有高超的人手,你自己又有大才,你这样的人,本是将相之才,偏偏来接近我,所图的,究竟是什么?”越说到最后,赫云舒的声音越冷。 “你无须管我是什么人,也无须知道我要做什么,你只需要知道,我无论怎样,绝不会做伤害你的事情。你只需要知道这一点,就足够了。”苏傲宸言辞恳切地说道。 赫云舒冷笑一声,道:“你今日苦心筹谋做下这种种,当真是为了帮秦碧柔?“ 问出这句话,赫云舒心里莫名地有些发空,不知怎么的,她期待苏傲宸的答案,却又害怕听到一个自己不想听到的答案。这样矛盾的心情,让她自己也觉得分外诧异。她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这让她感到陌生,却有一种难掩的兴奋。 这下子,连她自己也看不懂自己了。 似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般,苏傲宸轻笑一声,道:“傻瓜,我这样做是为了帮你啊。” “帮我?”赫云舒迷糊了。 苏傲宸自顾自在椅子上坐下,开口道:“其实,对付人不必每次都亲自上阵,那样的话就太累了。最好的办法就是略施小计,挑起两个仇人的争斗,自己坐收渔翁之利,岂不是上上之法?” 赫云舒微愣,转瞬就想通了苏傲宸话中所指。赫府的人认定是闪惊雷偷了府中的库银,闪惊雷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自然不会承认,两相争执之下必会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只是…… 眼见着赫云舒兴奋的神色忽然冷淡下来,苏傲宸问道:“怎么了?” 赫云舒眉目纠结,道:“闪惊雷是大蒙皇子,若是他将此事上报大蒙皇帝,只怕会生出事端,若是因此惹出两国的战火,那可就不划算了。” “放心,这件事管保能让闪惊雷心甘情愿地认下来,而且,他也绝对不敢将这件事告诉大蒙皇帝。” “真的?”听到苏傲宸的话,赫云舒眼睛发亮,急切的问道,“快说说,你究竟有什么法子?” 苏傲宸神秘的一笑,道:“山人自有妙计,你只管等着看好戏就是。” 赫云舒瞪了苏傲宸一眼,这家伙,还卖起关子来了。 “这阵子秦碧柔是顾不到你这里来了,你倒是能过几天舒心的日子。”苏傲宸没话找话道。 “那倒是。”赫云舒嫣然一笑,没有秦碧柔整天在她面前乱蹦跶,那可就太好了。她随意一瞥,看到苏傲宸正含笑看着她,她不禁头皮发麻,今天苏傲宸这笑,看起来很诡异啊。该不会是憋着什么大招儿对付她吧。毕竟今天她可是把他带到了青楼,让他受了不小的折磨呢。 想到这里,赫云舒的身子往后缩了缩,道:“今天干嘛这么看着我?” “没什么,就是往日里养着的一头小刁兽,素来都是张牙舞爪的,这几日居然变得温顺了,想来也是挺让人欣慰的。”苏傲宸看着赫云舒,含笑说道。 看着苏傲宸的笑,赫云舒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这厮干嘛用这么色眯眯的眼神看着她啊,怪吓人的。tqr1 赫云舒转过脸,选择性地无视,她打了个哈欠,道:“我困了。” “要不,一起?” 苏傲宸略带磁性的声音响在赫云舒的耳边,听得她耳朵发烫,热得吓人。 赫云舒面色一红,把他推了出去,关上了门。 苏傲宸回头看着紧闭的门,笑了笑,便离开了。 第二日一大早,赫云舒早早起床,来到城门口看热闹。果然不出她所料,城门口这会儿已经围了一大帮子人,他们纷纷仰着头看着挂在上面的闪惊雷,不停地议论着。 “哎呦喂,这不是那大蒙的皇子吗?怎么被人挂到这上面去了?” “啧啧,瞧瞧他这衣服穿的,明明是皇子服,穿得跟个浪荡公子似的,又露肩膀又露肚子的,一看就不像是干好事的样子。” “谁说不是呢?还有这么大的酒味儿,保不齐是喝醉了,在这上面醒酒呢。” …… 一时间,说什么的都有。 赫云舒费了好大得劲儿才挤到最前面,她站在那儿往上面一看,顿时就意外地睁大了眼睛。 初到大渝,显露锋芒 第六十八章 状告闪惊雷 一时间,赫云舒微微诧异,她明明记得自己给闪惊雷穿的是女人的衣服,可现在闪惊雷的身上却是一身皇子服,她不会记错,那么,必定是有人在她走之后给闪惊雷换了衣服。 只是,这人的用意是什么呢? 看着仍被挂在城墙上的昏迷着的闪惊雷,赫云舒突然眼前一亮。 若是今天出现在这里的是穿着女装的闪惊雷,众人也不过是以为他是哪家的浪荡公子被人算计了,顶多也就唏嘘几句罢了。可眼下他穿着皇子服,这大蒙皇子的服饰和大渝不同,人们很容易就会联想到眼下还待在京城的大蒙皇子闪惊雷,如此一来,这件事的轰动效应,可想而知。 那么,是谁换了闪惊雷的衣服呢?苏傲宸么?赫云舒满腹疑虑地挤出了人群,眼下围在这里的人已经够多的了,可百姓们听说大蒙的皇子被吊在城墙上,都想来看个稀奇,人也越来越多,很快就把城门口围了个水泄不通。 眼下,守城的只是一些小兵,他们拿不了主意,只得赶快去通知守将。守将一听事关大蒙皇子闪惊雷,也懵了,忙去找九门提督高崇德。 高崇德身为九门提督,负责京畿重地的守卫,这城门自然也是他的管辖范围。得到守将的禀报,他即刻放下其他的事务,骑着快马就奔到了城门口。 这时,城门口早已经被看热闹的百姓围的水泄不通,高崇德只得施展轻功,一跃上了城墙。他看了一眼被挂在城墙上的闪惊雷,朝着一旁的士兵吩咐道:“把他拉上来。” 如他所料,闪惊雷仍是昏迷着。 就在高崇德想法子的时候,燕皇身边的大太监刘福全匆匆忙忙地跑了上来,见到高崇德之后,忙对着他拱了拱手,说道:“高大人,圣上口谕,命大人即刻前去金銮殿。” 金銮殿?高崇德眉头一皱,难不成这里发生的种种陛下已经得到消息了? 就在高崇德疑虑的时候,刘福全啊呀一声,道:“这位可是大蒙皇子?” “正是。” 闻言,刘福全如释重负道:“那便好了,大蒙的使臣眼下正在金銮殿问陛下要人呢,高大人快带上这大蒙皇子同去吧。” 高崇德一愣,随即明白过来,这闪惊雷被挂在这里,大蒙的使臣想必是不知情的,只是他没有料到,大蒙的使臣居然如此嚣张,闹到了金銮殿去。 高崇德随着刘福全一路到了金銮殿,去的路上高崇德找来了大夫给闪惊雷医治,开了一副药灌了下去。 金銮殿上,燕皇眉目冷峻,下面站着的大蒙使臣是一脸的不愤。 金銮殿内,一副剑拔弩张的气势。 高崇德阔步而进,跪地行礼。 燕皇被这大蒙使臣好一番质问,早就烦的不行,眼下见高崇德前来,当即怒声道:“高爱卿,你负责京畿重地的守卫,眼下大蒙皇子失踪,你有何话说?” “回陛下,微臣已将大蒙皇子带在殿外。” 听到这话,燕皇惊得从龙椅上站了起来:“当真?” “陛下,微臣就算是有十个胆子,也绝不敢欺瞒陛下。”尔后,高崇德便把大蒙皇子闪惊雷被人挂在城墙上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听罢,燕皇坐在龙椅上,眸色深沉。 很快,闪惊雷苏醒了过来,走上了大殿,他神情倨傲道:“本皇子遭此奇耻大辱,大渝皇帝你不该给本皇子一个说法吗?” 之前燕皇拒绝和大蒙和亲,闪惊雷自是不甘心,又在京都逗留数日,以求燕皇能够松口,却被一次又一次地回绝,故而闪惊雷心里存了不少的怨气,眼下好不容易找到了大渝的错处,他自然要好好拿这件事做做文章。 燕皇的脸色难看得很,这大蒙素来强悍,之前也屡有交兵,但每次都以落败而告终。若是这闪惊雷死死咬住这件事不放,那实在是棘手的很。虽说大蒙眼下国内空虚,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若非到了不能转圜的地步,双方还是不能撕破脸,势必要维持这表面的和平。 如此想着,燕皇看向了高崇德,道:“高爱卿,这件事情你有何话要说?” “回陛下的话,微臣已经查明,大蒙皇子昨晚最后出现的地方是朱雀大道的怡红院。” 闻言,燕皇冷哼一声,道:“哼,你这大蒙的使臣好生无礼,居然告诉朕大皇子是在驿馆失踪的!” 大蒙使臣面露愠色,有些心虚的看向了闪惊雷。 闪惊雷冷笑一声,道:“大渝皇帝这话是在避重就轻吗?不管本皇子是在驿馆还是那怡红院失踪的,终归都是你大渝的地盘。本皇子被人如此侮辱,你必须要给本皇子一个说法。” 这大蒙皇子虎背熊腰,看似是个粗人,但实则粗中有细,看明白这一点,燕皇一时找不到该如何应答,故而沉着脸不说话。 就在这时,守在殿门口的侍卫来报:“陛下,三皇子和赫尚书求见。”tqr1 “宣!” 片刻后,三皇子燕永奇和兵部尚书赫明城一前一后走进了大殿,跪地行礼。 尔后,赫明城跪地不起,哀声道:“陛下,微臣今日前来,斗胆状告大蒙皇子闪惊雷谋臣家财,求陛下做主。” 赫明城话音刚落,燕皇尚未开口,闪惊雷就已经暴跳如雷,窜过去要打赫明城。 “你放屁!”闪惊雷咆哮道。 “放肆!”燕皇一声冷喝,即刻便有大内侍卫上前,拦住了闪惊雷。饶是如此,那闪惊雷口中仍是骂骂咧咧,作势要扑向赫明城,被大内侍卫死死按住。 燕皇怒而起身,看向赫明城,道:“赫爱卿,将此事一一道来。” 于是,赫明城便把黑影卫如何潜进赫府,又是如何盗走了府中的库银之事一一道来。 听罢,燕皇面露疑惑,这大蒙皇子看似粗鲁,却是个心思深沉的人,按照常理来讲应当不会做这样的事情,可看赫明城的样子,也不像是在说谎。 一时之间,燕皇心中天人交战,不知该如何决断。 初到大渝,显露锋芒 第六十九章 让公主和亲 这时,三皇子燕永奇开口道:“父皇,经儿臣查证,确有此事。” 闻言,燕皇看向闪惊雷,道:“你还有何话要说?” 闪惊雷怒目而视,道:“大渝陛下这是在质问我吗?我闪惊雷堂堂大蒙皇子,坐拥金矿无数,岂会在意你这大渝小小臣子的家财?” “空口无凭。”燕永奇幽幽说道。 闪惊雷看向燕永奇,道:“三皇子这是在质疑本皇子吗?” “清者自清,大皇子若想证明自己的清白,只怕还是要用事实说话的好。” 似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般,闪惊雷狂笑出口,道:“好一个清者自清!三皇子,你敢不敢与本皇子赌上一局?” “赌什么?” 听罢,闪惊雷眼神中闪过一丝狡黠,开口道:“若证实是本皇子拿了这所谓赫家的钱财,本皇子必定十倍奉还。若不是……”说到这里,闪惊雷突然停了下来,含笑看着燕皇。 尔后,他得意道:“若不是,那就请大渝陛下同意和亲。但这一次,本皇子要娶的不是区区一个京中贵女,而是你大渝唯一的公主,安淑公主。” 他的话音刚落,金銮殿内一片死寂。 众人皆是屏息凝神,连大气也不敢出。 众所周知,大渝朝皇子众多,但公主只有一位,是中宫皇后所生,深得燕皇的宠爱,早在她出生之时便赐名安淑,平日里对她更是宠溺异常。让她远嫁大蒙,那可真是连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见闪惊雷居然打起了安淑公主的主意,燕皇眸色冷寒,他死死地看着燕永奇,似乎是想看出些什么,见后者神色坦然,这才开口道:“朕,允了。” 殊不知,燕永奇垂在身侧的双手早已紧握成拳,后背早已被冷汗浸湿,他侧目看了赫明城一眼,后者也是嘴唇发抖,噤若寒蝉。 二人都没有想到,事情会发展到现在的地步。但事已至此,一切已无可更改。 见状,一抹得意的笑浮上闪惊雷的嘴角,昨晚他派去赫府的是黑影卫,黑影卫令出必行,他让他们找的是赫云舒,即便是赫云舒不曾找到,他们也决不会动赫府的家财。对于这一点,闪惊雷很自信。 这时,大蒙使臣靠近闪惊雷,悄声道:“大皇子,此事是不是有诈?” 闪惊雷瞪了他一眼,吓得后者顿时缩了缩脖子,不敢说话。 此事若要查探,去闪惊雷所住的驿馆,一查便知。这驿馆虽为大渝所有,但闪惊雷住下之后,里面都换成了大蒙的人。 因此事事关安淑公主,燕皇在宫中坐不住,故而便决意亲自前往驿馆一看究竟。于是,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往闪惊雷所住的驿馆而去。 路上,燕永奇有几分不放心的问赫明城:“此事是你府中的暗卫发现的?” “正是。” “你府中的暗卫薪俸几何?” “一个月五百两银子。” 闻言,燕永奇目光含怨地看向了赫明城,眼神中的责备之意尽显无遗。 历来在显赫之家暗卫是自小培养,但对于实力稍弱的人来说,需要花重金豢养暗卫。而暗卫的价值便在薪俸上体现,能力越高的暗卫薪俸就越高,他三皇子府上最次等的暗卫也是一个月千两银子,即便如此,他也不敢有自信他们能够比得上大蒙皇子闪惊雷的部下。眼下赫明城府中的暗卫还不及他府中的,可他们居然发现了闪惊雷的人,还一路跟踪,此事很有可能是一个陷阱。 很快,赫明城也想到了这一层,顿时吓得面如死灰。 昨晚他一夜难眠,不甘心府中的库银就此消失,便想着去找燕永奇讨个主意。恰逢燕永奇得到消息说闪惊雷失踪,大蒙的使臣在金銮殿问燕皇要人,就想着以此来将大蒙一军,博得燕皇的好感。二人各自心怀鬼胎来到金銮殿,却都没有想到事情会发展到现在这般棘手的地步。 二人心中越想越没底,到了驿馆的时候更是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可是燕皇在此,二人还是得硬着头皮往里面进。 二人身在此处,心却跑到了九霄云外,都在想着若是此番事败,该如何面对燕皇的滔天怒火。 燕皇在驿馆的正厅坐下,一声令下,禁卫军便在各个房间里搜查起来。 闪惊雷坐在一旁,不紧不慢的品着侍从送上来的香茶,吃着精美的点心,手指有节奏的敲打在一旁的桌案上,很是惬意。 很快,便有几个禁卫军抬着几口大箱子走了进来,打开一看,里面是摆得整整齐齐的银锭子。tqr1 闪惊雷手中的茶杯哐当一声掉在地上,茶水四溅开来,泼了满地。 “这……这不可能!”闪惊雷猛地从椅子上弹起来,诧异道。 见状,燕皇心中的阴霾顿时一扫而光,看向赫明城沉声道:“赫爱卿,你府中的库银可有标记?” 赫明城早已认出这银子正是他府中的库银,故而心中大喜,道:“回陛下的话,微臣府中的库银底部有一个拇指大小的‘赫’字。” 燕皇上前一看,随手拿起一枚银锭子,转过来一看,底部果然有一个拇指大小的“赫”字。 燕皇侧目看向闪惊雷,道:“大皇子还有何话要说?” 闪惊雷疾奔到那箱子跟前,抓起一枚又一枚的银锭子仔细查看,最终颓然地跌坐在地。 突然,他愤而起身,眼睛瞪得如铜铃一般大,扬手指向燕永奇:“你们设计我!” 燕永奇冷笑一声,道:“笑话!自你来之后这驿馆之中皆由你大蒙的人接手,东西出现在你这里,难不成你还想抵赖?” 一时间,闪惊雷沉默无言。此次带来的人除了黑影卫便是他府中的精锐,不会有人被收买。但赫府的库银偏偏就出现在他这里,他当真是说不清了。一想到自己的如意算盘就此落空,他的心里满是懊恼。 这时,燕永奇看向赫明城,高声问道:“赫大人,你府中丢失了多少库银?” 赫明城刚想将十万两的数目脱口而出,转念想到一件事,便生生闭了口。 初到大渝,显露锋芒 第七十章 有问题 无怪赫明城如此小心,眼下陛下在此,若是如实说数目稍多,只怕有受贿之嫌,故而他狠了狠心,勉强压住心中的贪念,开口道:“回三殿下的话,卑职家中共丢失库银一万余两。” 尔后,燕永奇看向闪惊雷,道:“大皇子,该你兑现自己的赌约了。” 按照之前的赌约,闪惊雷应该赔偿十倍的数目给赫明城。事已至此,闪惊雷无可辩驳,只得颓然地挥了挥手,让下人去办此事。 燕皇起身离开,行至闪惊雷身边时停住了脚步,冷声道:“阁下在我大渝京都逗留已久,若无其他事,便回去吧。” 这话,便是逐客令了。 闻言,闪惊雷彻底瘫软在地。原本他还想留在这里寻找机会让燕皇同意和亲,可眼下发生了这档子事,把他所有的路都堵死了。 回宫的路上,燕皇看向跟在身侧的大太监刘福全,道:“福全,这件事你怎么看?” 刘福全忙躬身笑道:“此事陛下自有圣断,奴才就不班门弄斧了。” “你这滑头。”燕皇嗔怪道。 片刻后,燕皇面沉似水,遥目看向远处。他知道闪惊雷是被算计了,但算计他的绝不是跳出来的燕永奇和赫明城,即便是他们两个人加起来也没有这样的本事,那么,是他一直在怀疑却毫无头绪的那个人吗? 一时间,燕皇陷入了沉思之中。 驿馆内,待大渝的人离开后,闪惊雷暴跳如雷。他扬手指向一众黑影卫,怒声道:“这是怎么回事?” 这队黑影卫的首领祁寒身子微躬,道:“大皇子,我等带回的的确是一个人,至于这人为何变成了银子,属下仔细想了想,许是大人们去金銮殿要人的时候,被人钻了空子。” “那你们呢?” “属下在寻找您,所以……” 闪惊雷一拳重重地捶在桌案上,一种从未有过的挫败感席卷着他。 祁寒挥退其他人,上前一步,道:“大皇子,要不要属下回去后将这件事禀告可汗,借此事出兵大渝?” 闪惊雷白了祁寒一眼,怒道:“你这是要状告本皇子命黑影卫办了私事,让父汗责骂我吗?” 祁寒眉心一跳:“属下不敢。” 历来黑影卫便是归属大蒙皇家所有,只听从大蒙可汗一人的调派。此次闪惊雷前来大渝,大蒙可汗唯恐有失,便派了一队黑影卫随行,意在保护闪惊雷的安全。而这队黑影卫的首领祁寒是闪惊雷一个侧室的哥哥,二人不久前才相认,闪惊雷并未让祁寒声张此事,为的就是谋取便利。若不然,他岂敢动用黑影卫替他抓人? “传令下去,明日启程,回大蒙。” “是,大皇子。” 祁寒退下去之后,闪惊雷愤怒的砸碎了屋子里的所有桌椅。他闪惊雷还从未吃过这么大的亏,单单是损失了银两尚是小事,还被人挂在城墙上被人观看,受尽羞辱,而且此番和亲失败,他在父汗面前更是无半分功劳可言,如此一来,岂不被他那些兄弟们抢了先机? 当真是一步错,步步错! 不,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闪惊雷拳头紧握,想到下个月十五是赫家两个女儿出嫁的日子,慢慢地,一个计划在他的脑海中渐渐成型。 哼,赫云舒、赫明城、燕永奇,你们一个都别想跑掉! 闪惊雷的算计,此刻的赫云舒自然是不知道的。 从城门口看热闹回去之后,她便回府去了苏雨晴的院子。此前赫玉瑶和秦碧柔总是找她的麻烦,她自顾不暇,照顾不到苏雨晴,眼下终于得了空儿,便想着去看看。若这苏雨晴是原主在意之人,那么她自当护她安好。 借由原主的记忆,赫云舒对苏雨晴有了大致的了解。她是原主的母亲云锦瑟的陪嫁,云锦瑟死后她便以照顾赫云舒之名继续留在了赫府。在原主的记忆里,苏雨晴倒是一个挺好的人。但实情究竟如何,赫云舒却是不得而知,故而便有了一探究竟的心思。 苏雨晴的红枫苑在后院的西北角,院子里有一棵巨大的枫树,此时枫叶赤红,正是一年之中最好的风景。 赫云舒抬步而进,刚踏进院门便迎来一声冷喝:“什么人?” 出现在她眼前的,是一个其貌不扬的小丫鬟,梳着简单的发髻,穿着一身淡绿色的衣服,但看她说话的气势和力度,似是有功夫在身。 赫云舒二话不说,横起一掌直奔那丫鬟的面门。 那丫鬟目光如炬,闪到一侧躲过赫云舒的攻击,尔后横起一掌,直奔赫云舒的肩膀而去。 赫云舒嘴角微扬,看来,这是个狠角色。 就在赫云舒将身一躲,准备捉住那丫鬟的手腕的时候,前方传来一声冷喝:“红玉,住手!” 那丫鬟顿时便停下了手中的动作,退到了三步远的地方。 苏雨晴俏目含怒,狠狠地瞪着那叫红玉的丫鬟,怒道:“这是二小姐,快跟二小姐道歉!” 那红玉顿时便收敛了周身的锋芒,乖乖巧巧的走到赫云舒面前,躬身施礼,恭恭敬敬地说道:“见过二小姐。” 赫云舒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tqr1 苏雨晴满脸带笑道:“二小姐,这是我前段时间在街上碰到的一个卖身葬父的丫头,我见她可怜,便给了她几两银子,让她安葬她的老父亲。谁知这丫头倒是个知恩图报的,一定要跟着我,我见她执拗,也就只好允下了。” 赫云舒笑了笑,道:“这倒是个好机缘,不知苏姨娘是在什么时候遇到她的。” 苏雨晴一愣,继而说道:“好像是上个月吧,具体的我也记不清楚了。唉,这人上了年纪就是爱忘事,记忆是大不如前了。算了,不说这些了,快随我到屋子里用些点心吧。” 赫云舒含笑应是,跟着她进了屋子。 二人说说笑笑,赫云舒在这里待了两个时辰,用了午饭之后才从这里离开。 出了红枫苑的门,赫云舒满脸的笑意顿时消失不见。 这个苏雨晴,有问题! 初到大渝,显露锋芒 第七十一章 逗她一笑 现在赫云舒至少可以肯定一点,苏雨晴待她,绝非真心。 依苏雨晴所言,那个会功夫的丫鬟红玉上个月便已经跟在她身边。可翠竹被赫玉瑶责打那日,赫云舒依稀记得见到了红玉,若苏雨晴是真心对待赫云舒,那么爱屋及乌,必当善待翠竹,她只需让红玉出手,以红玉的身手,绝对能够阻止赫玉瑶,那样的话,翠竹也就不会受那样重的伤。 可是,苏雨晴并未这样做。 自然,这只是一个很小的疑点。 而从始至终最大的疑点便是,原先的赫云舒明明在赫府受尽委屈,小到克扣食物,大到苛责打骂,即便是从前的她懦弱不肯说,可苏雨晴也没有告诉定国公府的人。若苏雨晴真的是为了照顾从前的赫云舒而留在赫府,那么她不应该沉默。可她偏偏这样做了,那便说明这件事并没有表面看起来这么简单。tqr1 赫云舒边走边想,回到了自己的院子。 突然,一只手在她眼前晃了晃,赫云舒抬起头看了看,又低下了头,沉默着进了屋子。 发现这个疑点,她是不开心的。在她看来,真正可恶的从来都不是所谓的敌人,而是那些站在你身边口口声声说对你好却对你暗地里下刀子的人。那些伪善的人,才真正让人痛恨。 在原主的记忆里,满是对苏雨晴的感激。也是这一点,让赫云舒觉得更加伤感。她不敢想象,如果她顺着这个线索查下去会发现怎样骇人的真相。 赫云舒闭上眼睛,不敢再想下去。 “怎么了?” 听到这个声音,赫云舒猛然睁开眼睛,眼前,是苏傲宸关切的脸。 不知怎么的,她脱口而出道:“如果有一个人装作对你很好很好的样子,是不是就意味着这个人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情?” 苏傲宸看着赫云舒,带着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其实,你的心里已经有答案了。” 赫云舒苦笑了一下,的确,她的心里有了答案,只是不敢相信而已。 苏傲宸继续道:“对于那些伪善的人,撕开他的面具就好。哪怕真相是血淋淋的,也好过在心里日日煎熬。” 听着他的话,赫云舒有些沉默。 苏傲宸站在赫云舒面前,双手放在她的肩膀上,迫使她看着他,尔后一本正经地说道:“其实,我有一个经验。” “什么?” “没有什么烦心事是一顿美食解决不了的。如果有,那就两顿。” 噗嗤—— 赫云舒被他逗笑了,难得看他这么一本正经地说话,她还以为是什么好经验,期待了半天居然是这个。 好吧,这碗毒鸡汤,她喝了。 见赫云舒笑了,苏傲宸看向院子里的某处,道:“鸿福楼的松鼠桂鱼,碧云楼的酱肘子,松鹤楼的酱汁烤鸭,长临楼的东坡肉,江风楼的酸菜鱼,学子街的羊肉鲜汤,北巷子口的鲜肉馄饨,南城门楼的芝麻烧饼,外加百味居的紫薯点心,千香楼的桃花酿,半个时辰,备齐。” 之后,一道黑影闪过,疾奔而去。 赫云舒养在院子里的那只大鹅对着天空仰着脖子长声大叫。 苏傲宸见了,道:“你这只大鹅吵得人心烦,宰了算了。” “不,这可是个宝贝。” “对啊,是宝贝,好吃的宝贝。红烧鹅肉,香薰鹅肝,醋溜鹅肠,铁板鹅掌,哪一个不是上好的美味啊。”说着,苏傲宸便挽起袖子,作势要去抓那只鹅。 “不许抓,这可是我的看家鹅。”赫云舒阻止道。 “鹅还能看家?”苏傲宸一副你这是在逗我的表情。 “以你的功夫,即便是进了皇宫都能保证不惊动里面的人,可自从你来了我这小院,哪一次没有惊动我这只鹅?” 听赫云舒这么说,苏傲宸一想,还真是这样。 偶尔一次或许是巧合,但次次都这样,那就有古怪了。 “看家护院,人们惯常会用狗,但其实鹅的警惕性比狗高出很多,而且它的地盘意识很强,也很勇敢。一旦发现有人入侵它的领地,就会高声大叫,奋起直追。” 她这可不是在胡诌,在现代的时候,某疆地区维稳就用到了鹅,所利用的正是鹅天生的警惕性。而且,谁小时候还没有被呆头鹅追得满地乱跑的经历? 听罢,苏傲宸满脸的不相信。 “要不,你去试试?”赫云舒怂恿道。 苏傲宸气定神闲的一笑,朝着那只鹅走去。 只见苏傲宸还没走到那只大鹅身边,那大鹅就调转身子伸长了脖子朝着他啄去。苏傲宸转身就跑,那只鹅就伸长了脖子,在后面扑打着翅膀死命地追着,大有一副不死不休的架势。 一时间,小院内尘烟四起,一人一鹅,追得正是热闹。 末了,苏傲宸施展轻功,这才一跃进了屋子,啪的一声关上了门,看着门外那只死命地啄着门的大鹅,拍着心口露出了心有余悸的表情。 再看苏傲宸,灰头土脸的,素来整洁的衣服上也沾染上了灰尘,对他来说可谓是最狼狈的一次了。 看着他的样子,赫云舒开怀大笑。 见她笑了,苏傲宸也展颜一笑。那舒缓的笑意里似乎盛满了这世界上的所有温暖,让人如沐春风。 许久,赫云舒才停住了笑。而笑过之后,满腹的沉郁似乎消失殆尽,心里有的,只是畅快。 “谢谢你。”赫云舒说道。 “不必,你开心就好。” 赫云舒一笑,不再说什么。她知道,以苏傲宸的身手,若是想躲过这只鹅,不费吹灰之力。他之所以被追得那么狼狈,不过是为了逗她一笑罢了。 “不过,若要防人,这一只鹅还是差着些,目标太少,容易被人一击致命。”出于对赫云舒的安全的考虑,苏傲宸开口道。 “也是,最妙的是有一个鹅群,那样鹅群受到攻击的时候四散开来,高声大叫,如此一来,目标变多,敌人无法将它们一网打尽,也就会起到提醒主人的效果。” 这话许是赫云舒无心提及,但听在苏傲宸的心里,却是起了不小的涟漪。 初到大渝,显露锋芒 第七十二章 解决麻烦 看着眉目清浅的赫云舒,苏傲宸心里却是翻江倒海。初遇她时是在皇宫之中,几次接触下来不打不相识,他愈发觉得这个女人有趣,她的坚韧,她的聪慧,她的隐忍,她的一切的一切就好像是一个巨大的宝库,等着他一点一点去发掘。而他在发掘的过程中,也在一步步沉陷。 这种沉陷让他觉得陌生,却又分外有趣。 “主子。”门外,随风的声音惊醒了苏傲宸漫天的思绪。他回过神,打开了门。 随风手上提着四个大大的食盒,累得气喘吁吁。 “随风,跟着你家主子不好受吧。”赫云舒笑着调侃道。 随风的嘴角咧了咧,顶着苏傲宸的威压什么也不敢说,只是手脚麻利的打开食盒,将里面的东西一一摆在了桌子上。 顿时,屋子里充满了食物的香味,让人忍不住食指大动。 听到随风咽唾沫的声音,赫云舒笑道:“随风,坐下来一起吃吧。” “好啊好啊。”随风正开心地应着,回头一瞧自家主子那满是威胁的眼神,刚挨上椅子的屁股顿时弹了起来,连连摆手道,“不了不了,我不爱吃。” 说完,他恋恋不舍地瞥了一眼桌上的美味菜肴,狠了狠心一溜烟窜了出去。 呜呜,主子太凶残! “随风的轻功真好!”赫云舒赞道。 说话间,苏傲宸就站在了赫云舒的身侧,一手揽在她的腰上,轻声道:“我的轻功更好,要不然,我教你?”说着,他手上暗暗使力,把赫云舒往她身边带了带。 赫云舒拿起一个烤鸭腿冷不丁地塞进了苏傲宸的嘴里,轻斥道:“有吃的还堵不住你的嘴!” 说完,赫云舒便坐了下来,皱起了眉。 “怎么,不合你的口味?” 赫云舒双手捧着脸,重重地叹了一口气,道:“唉,这么多好吃的,先吃哪个好呢?” 难得见赫云舒一副小儿女的痴态,苏傲宸忍俊不禁道:“吃吧,都是你的,没人和你抢。” “这样最好。”赫云舒娇嗔地一笑,捉起一个酱肘子就啃了起来。 苏傲宸站在赫云舒的旁边,看着她狼吞虎咽的样子,突然萌生出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终于,赫云舒酒足饭饱,边喝茶边和苏傲宸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天。 二人之间,难得有这样静谧安闲的时候。 可,偏偏就有人要打破这平静。 听着那刺耳的拍门声,赫云舒淡然一笑,自嘲道:“你看,我还真没那清闲的命。” “要不,我帮你解决?” 赫云舒摇摇头,道:“不用,我喜欢自己来。”tqr1 说着,她走过去打开了院门。 门外,是赫玉瑶得意的脸。 见赫云舒出来,赫玉瑶上下瞥了她几眼,撇撇嘴,说道:“瞧你这寒酸样,浑身上下连一件像样的首饰都没有。若是出去了还真丢我们赫家的人,走吧,母亲要为我置办嫁妆,你也一同去吧。” 赫云舒淡然一笑,道:“我若是不去呢?” “你敢!”赫玉瑶两眼一瞪,说道。 “其实,并非你好心叫我去买首饰,而是赫大人吩咐下来的,对吗?” “对,所以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来人,带二小姐走!”被赫云舒言中了,赫玉瑶恼羞成怒,张口便要身后的家丁拖着赫云舒同去。 赫云舒略一抬手,那两个家丁便吓得后退了几步,她轻笑一声,道:“我自己会走。” 闻言,赫玉瑶面上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笑意。哼,赫云舒,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到了门口之后,赫云舒发现秦碧柔和春桃也到了。 春桃委身于赫明城,做了他的妾室,故而赫明城便要秦碧柔带她同去挑选首饰,若不然,春桃一身寒酸,当真是丢他的脸。况且此番得了那闪惊雷的赔银,府中很是阔绰,不在乎这一丁点儿的银子,所以便给了秦碧柔一万两银票,让她带着她们去置办些首饰。 门口停着两辆马车,最前面的最为精致,自然是秦碧柔母女的,剩下的那个黑黢黢的自然就是让赫云舒和春桃同乘。 赫云舒坐了上去,靠着车壁闭目养神。 “二小姐,以您的身份,和我坐一辆马车真是屈尊了。大夫人这样做,实在是……”说到这里,春桃便停了下来,咬着嘴唇不肯说下去。 历来话说一半才最是勾人,如此,想象的空间才会更大。与其她直言不讳将事情和盘托出,倒不如留个空间让二小姐自己去想。毕竟,与别人所说的相比,只有自己心里想的,才会更信服。 赫云舒睁开眼,打量着春桃,春桃看着她,眼神里怯怯的。 “她好歹也曾是你的主子,这么议论她,不好吧。” 春桃的脸色讪讪的,道:“我是在为大小姐鸣不平。” 赫云舒呵呵一笑,道:“那就不必了。”说完,她又闭上了眼睛,不再说话。 赫云舒没有看到的是,她刚刚闭上眼睛,春桃的嘴角便扬起一抹阴谋得逞的笑意。 马车最终在一家叫做云集阁的地方停了下来,赫云舒缓步走下马车,打量着这云集阁。 赫玉瑶扬着下巴走了过来,见赫云舒在打量云集阁,不禁嗤笑一声,道:“傻眼了吧,这里是云集阁,大渝最名贵的首饰都在这里,待会儿进去啊,保准亮瞎你的眼!” “好啊,我等着。”赫云舒轻笑一声,抬步进了云集阁。 赫玉瑶不肯落在赫云舒后面,忙小跑着追了上去。 走在后面的秦碧柔瞥了春桃一眼,见后者冲她点了点头,嘴角不禁扬起一丝笑意,道:“照我说的做,你才有活路。” “是,春桃都听夫人的。”春桃低下头,表了自己的忠心。 秦碧柔看着做小伏低的春桃,心中甚是得意。愚蠢的奴才,还妄想着借由库银一事威胁她,当真是天真。折腾了这么久,到头来还不是一样要在她面前俯首称臣,听她使唤。说到底,奴才就是奴才。 转念想到今日就要一举解决府中的两个麻烦,秦碧柔嘴角的笑意更胜。她轻哼了一声,抬步进了云集阁。 初到大渝,显露锋芒 第七十三章 就这样被打脸 云集阁内,赫玉瑶的惊叹声一声连着一声。 “啊,这个我喜欢,这玉质好通透。” “哇,这个金钗好漂亮!” “啧啧,这个步摇真精致!” ……tqr1 秦碧柔一进去,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幕。她忙快走几步,跟到赫玉瑶身边拉住了她的袖子,轻声道:“瑶儿,不要再说话了。” 赫玉瑶正看得过瘾,这下子被秦碧柔拦住了,这才发现有好几个云集阁的客人都在打量着她。 她不禁怒从心起,怒斥道:“看什么看,再看本小姐把你们的眼珠子抠出来!” “你也看了这许久了,可看中了什么?”秦碧柔见状,忙开口转移赫玉瑶的注意力。 赫玉瑶的眼神这才从那几人身上收回来,扬手指着离她最近的一串项链,道:“母亲,我要这个。” 秦碧柔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那是一串通体赤红的珊瑚项链,每一颗珠子都打磨的圆润无比,散发出柔和的光芒。秦碧柔一颗颗珠子看下来,发现这珠子成色极好,一共三十六颗珠子没有一丝杂色,当真是红珊瑚之中的上上之品。 她暗暗捏了捏袖中的银票,道:“你真的喜欢?” 赫玉瑶鸡啄米似的点点头,生怕秦碧柔会反对。 “这红珊瑚成色极好,只怕买了这红珊瑚就买不了别的了。” “母亲!”赫玉瑶一把抓住秦碧柔的胳膊,哀求道:“母亲,你买给我嘛,女儿只要这一个就好了。” 首饰什么的不在多而在精,只要有一个能拿得出手的在那些小姐妹面前炫耀就可以了。 秦碧柔拍了拍赫玉瑶的手,道:“好了好了,不过是几千两银子,买了就是了。” “掌柜的,把那串珊瑚项链给我包起来吧。”秦碧柔看着上前招呼的掌柜说道。 听秦碧柔如此说,周围买首饰的客人顿时朝着她这里看了过来。 得到这么多艳羡的注视,秦碧柔高兴得扬起了下巴,一脸的倨傲之态。她可是堂堂的尚书夫人,岂是这些小小的市井小民可比的? “夫人,这串项链是本店的镇店之宝,需十万两白银,现在就给您包起来吗?” 听到这话,秦碧柔满脸的笑意僵在了脸上,神色讪讪的。 赫玉瑶顿时便急了,指着那掌柜的鼻子说道:“本小姐是三皇子妃,你这是要哄抬物价不成?” 掌柜的不卑不亢,微微一笑,道:“不管阁下是三皇子妃还是一介平民,这串珊瑚项链就是这个价格,变不了。” 赫玉瑶本想抬出自己的身份吓唬吓唬这掌柜的,让他便宜些,眼下听了这样的话,不禁闹了个大红脸。 顿时,周围传来一阵哄笑之声。 赫云舒摇摇头,为赫玉瑶的智商感到捉急。 赫玉瑶急得快哭了,抓着秦碧柔的胳膊直晃:“母亲!” 秦碧柔到底是见过大风浪的,很快便从难堪中回过神来,轻斥道:“瑶儿,好东西这么多,换个别的买吧。” 赫玉瑶又哀求了好大一会儿,见秦碧柔始终不松口,这才死了心,转而看起其他的首饰。最终,她挑了一个上好的和田玉手镯和一个镶着红宝石的步摇,花了将近八千两银子,如此,她烦闷的心情才算是稍稍缓解了一些。 尔后,秦碧柔给春桃挑了一套价值六百两银子的玛瑙手串。 见状,赫玉瑶忙一把抓住秦碧柔准备付银票的手,看了看跟在身后五步远的春桃,道:“母亲,太贵了吧。” 秦碧柔给她一个放心的眼神,附在她耳边悄声道:“傻丫头,若要让狗咬人,总要给够了骨头才行啊。” 闻言,赫玉瑶心神领会,收回了自己的手。 秦碧柔转身将那手串递给春桃,道:“拿着吧,你如今是府里的姨娘了,总要有个像样的首饰。” 春桃激动地接过那手串,刚才夫人付钱的时候她看得清清楚楚,这手串足足值六百两银子呢。以前她买过最贵的首饰不过才五十两银子,这单单一个手串就抵得上她所有的首饰了。春桃双手捧着那手串,越看越喜欢。 赫玉瑶转脸看了看不远处正一手支着柜台打盹儿的赫云舒,得意地笑了笑,尔后看向那掌柜的,道:“掌柜的,你这店里最便宜的首饰是什么,给本小姐拿来瞧瞧。” 掌柜转身从后面的货架上取出一个木盒子,从里面取出一只银簪,指着银簪中间说道:“这银簪本是精巧的匠人所制,只可惜店里的伙计不小心,弄断了。虽用银汁重新接上了,但终归是有缺损,在这里放了一年了也无人肯要。这样吧,小姐若是要买,十两银子就好了。” 赫玉瑶勾唇一笑,指着不远处的赫云舒说道:“这银簪不错,不过不是我要买,而是那位小姐。” 掌柜的点点头,道:“是。” 尔后,赫玉瑶接过掌柜手中的银簪,走到了赫云舒的面前,她刚想拿起银簪戳向赫云舒的胳膊,赫云舒便猛然睁开了眼睛,看着她。 赫玉瑶忙止住力道,将手中的银簪递给她,高声道:“拿着吧,这是给你买的首饰,足足花了十两银子呢。” 她此话一出,周围的人顿时看向了赫云舒,谁人不知来这云集阁的非富即贵,区区十两银子的簪子在他们看来都是下人用的,就这也大声喧哗,当真是穷酸至极。 见赫云舒被周围的人鄙夷的看着,赫玉瑶乐了,她晃了晃手上的玉镯,得意道:“我这玉镯,买你这银簪能买一箩筐了。” 赫云舒不以为然的一笑,道:“好啊,那你就去买一箩筐啊。” “就这你还笑得出来,不过,反正你那夫君是个傻的,就算是你戴根草在头上,他也觉得你美若天仙呢。” “哦,你戴根草在头上,你夫君肯定不这么认为。” 被赫云舒将了一军,赫玉瑶也不生气,只是一笑,道:“随你怎么说吧。”说完,她转身朝着秦碧柔走去。 就在这时,有一穿着锦袍的中年男子急匆匆地从楼上跑了下来,急切道:“谁?是谁买了银簪?” 初到大渝,显露锋芒 第七十四章 一石二鸟 “什么银簪?”赫玉瑶尖着嗓子问道。 那中年男子看了一眼账簿,道:“是一支以十两银子卖出的银簪,中间有断痕。” 赫玉瑶一听就乐了,这不就是赫云舒的那支贱价簪子吗?她扬手指向赫云舒,道:“是她!” 秦碧柔隐约觉出有些不对劲,刚想走过去阻止赫玉瑶她便已经脱口而出,故而秦碧柔只得站在原地,打量着那中年男子,似是想看出什么来。 这时,刚刚招呼她们的那位掌柜小跑着凑到了那中年男子的面前,殷勤道:“大掌柜,您怎么下来了?” 中年男子冲他点了点头,尔后看向赫云舒,道:“这位小姐,这银簪是归您所有吗?” 赫云舒看了看手中的银簪,道:“算……是吧。” 闻言,那中年男子激动道:“恭喜您,您是我们云集阁的第十万个客人,我们老板说了,第十万个在我们云集阁消费的客人,将由我们云集阁送出价值十万两黄金的物品。” 赫云舒一阵愕然,这算是走了哪门子的狗屎运? 说着,那中年男子看向掌柜,道:“阿东,快把店里价值十万两黄金的东西都拿出来,让这位小姐好好挑挑。” 掌柜的忙拿出一排精致华美的首饰盒子,摆在了赫云舒的面前。 赫玉瑶一见这阵势,眼神中顿时露出贪婪的光芒。她刚刚看中的那珊瑚项链也只有十万两白银,眼下却是要送出价值十万两黄金的东西,让她如何不心动?她挤到那中年男子身边,道:“喂,这银簪子是本小姐出钱买的,送的东西应该送给本小姐才对。” 中年男子一头雾水,道:“刚刚不是小姐您说着银簪是这位小姐的吗?” 赫玉瑶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尖,后悔不迭道:“我说错了。” 中年男子一笑,不再和赫玉瑶多言,而是殷勤地看向了赫云舒,道:“小姐,您慢慢看,不急。” 赫云舒打量着这一排东西,最终在一个红色的盒子跟前停住了脚步,道:“这是什么?” “回小姐的话,这是暖玉玉佩,冬日戴在身上可保遍体生暖,不惧寒意,最适合体寒的人佩戴。” “就它吧。” “好,这便为您包起来。” 这时,秦碧柔在赫玉瑶的怂恿下走到近前,道:“掌柜的,买银簪的钱是我付的,如此这送出的东西该算到我的头上吧?” 那中年男子一愣,随即得体的一笑,道:“夫人,本店只论东西是归谁所有,至于是谁付的钱,并不重要。况且您身边的这位小姐刚才已经亲口做过证了。” 赫玉瑶恨得牙根儿痒痒,若不是周遭有这么多人看着,她恨不得狠狠抽自己两个耳光。可眼下,她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东西落在赫云舒手里却无可奈何。 秦碧柔拉了拉她的袖子,把她拽到一个角落里,悄声道:“沉住气,我与你说过的话都忘了吗?” 赫玉瑶撅着嘴:“我以后当不当皇后还两说,可这暖玉真是实实在在的好东西啊。” 秦碧柔嘴角轻扬,道:“只要你沉住气,稍后看我的眼色行事,我管保你两个时辰后就把这暖玉拿在手里。” “当真?” “你是我亲生的,我还能骗你不成?” “那好,我听母亲的。” 二人说话间,那暖玉已经交到了赫云舒的手里。赫云舒拿着那暖玉,嘴角含笑。 看到这一幕,赫玉瑶便有些沉不住气,她刚想上前,秦碧柔便拽住了她。如此,赫玉瑶只得停住脚步,眼巴巴的看着赫云舒手中的暖玉。 秦碧柔握着她的手藏到身后,冲着赫云舒笑道:“既然东西都买好了,咱们这就回去吧。” “好。”赫云舒应道。 四人走出店门,秦碧柔死死拉着蠢蠢欲动的赫玉瑶,悄声警告道:“瑶儿,莫要因小失大。” 赫玉瑶跺了下脚,不甘心地上了马车。 秦碧柔冲着赫云舒一笑,道:“瑶儿就是爱耍小性子,你莫要见怪。” “习惯了。”赫云舒不紧不慢地说道,尔后缓步走上了马车。 秦碧柔看着赫云舒骄傲的背影,脸上的笑意尽数敛去,心道,小贱蹄子,你嚣张的时候不多了。 这时,春桃走到秦碧柔身边,低声道:“夫人,到了街口的时候您千万要让马车停下来啊。” 秦碧柔戒备地盯着赫云舒的马车,压低了声音说道:“做好你的事,其余的,不必担心。” 春桃点了点头,这才踟蹰着上了马车。tqr1 到了马车上,春桃眼馋地看着赫云舒手中的暖玉,笑道:“二小姐,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好东西,能不能让我摸一摸?” 赫云舒眼眸微抬,道:“我不喜欢别人碰我的东西。” 春桃讪讪的收回自己的手,眼神却盯在那暖玉上,怎么也收不回来。 另一辆马车上,秦碧柔刚刚坐上去便被赫玉瑶抓住了胳膊:“母亲,一切都准备好了吗?” 秦碧柔点点头,难掩眼眸之中的喜色:“放心,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闻言,赫玉瑶便迫不及待地掀开马车帘子往外看,过了一会儿,她放下车帘,面露疑惑,道:“母亲,已经过了街口,怎么没有把春桃放下来?” 秦碧柔狡猾的一笑,道:“傻孩子,干嘛要放着一石二鸟的事情不做呢?” 赫玉瑶恍然大悟,得意地笑道:“还是母亲聪明。” 秦碧柔坐正身子,笑道:“等着看好戏吧。” 听罢,赫玉瑶把车帘拉开一条缝,朝着外面看去。现在,赫云舒所坐的那辆马车已经走到了前面,马车不疾不徐地走着。 突然,只听得一声嘶鸣,那马车飞一般向前奔去。 周围的人四散逃开,纷纷叫道:“快躲开,这马受惊了!这马受惊了!” 在一片喧闹声中,马车继续向前横冲直撞,奔突疾行,猛然撞上了一旁的店铺,只听见一声马的惨叫声,尔后那马车便四分五裂,车轮飞向高处,又重重的落了下来,砸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初到大渝,显露锋芒 第七十五章 到了考验演技的时候了 看到这一幕,赫玉瑶惊喜地抓住了秦碧柔的胳膊,高声道:“母亲,事成了!事成了!”tqr1 秦碧柔得意地一笑,道:“快把脸上的笑收一收,该咱们登场的时候了。” 赫玉瑶掐了自己一下,勉强收住脸上的笑意,心里的喜悦却是四处蔓延,犹如吃了蜜一般,怎么也止不住。 见她伪装得差不多了,秦碧柔才吩咐道:“停车。” 车夫很快停车,守在外面的婢女掀开车帘,秦碧柔搭着她的手走下马车。尔后,她提着裙子朝着马车散落的地方跑去,边跑边喊道:“舒儿,舒儿,你怎么样?” 赫玉瑶也跟在秦碧柔的身后下了车,连声凄厉道:“妹妹,妹妹,你怎么样?” 二人的惊叫声惹来周围人的注意,众人纷纷围了过来。 秦碧柔赶到那裂开的车轮前,吓得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两行泪从她的脸上蔓延而下。 赫玉瑶看着那上面的血迹,猛掐了自己一下,挤出了几滴泪,连声哀嚎着。 周围的人看着这一幕,议论纷纷。 “哎呦,这也不知道是哪一家的小姐,居然就这么死了。” “谁说不是呢?你看那车轮上的血,多吓人啊。” “唉,真是飞来横祸啊!” …… 一时间,说什么的都有。 眼看着火候儿差不多了,秦碧柔勉强止住泪,向着众人哀求道:“大家行行好,帮忙把这木板抬开吧,我女儿还在下面压着呢。” 不亲眼看到赫云舒的尸体,她还真是有些不放心呢。 旁边的人纷纷上前帮忙,有人说道:“夫人,您还是赶紧把您家老爷叫来吧。您要是亲眼看了不好的东西,只怕会受不住啊。” 秦碧柔又挤了几滴泪,凄哀道:“我家老爷让我带着小女出来买首饰,哪成想会发生这样的事?哎呀,我的老天爷啊,你这样让我可怎么活啊!”说着,秦碧柔也顾不得地上脏乱不堪,跪伏在地上,哀嚎不止。 “夫人。” 听到有人叫,秦碧柔抬起头来,只见那人惊讶地看着她,像是在看一个怪物。秦碧柔狐疑地看向周围,只见大家都那么看着她,就连赫玉瑶也是满脸的震惊。 一定有什么地方不对! “夫人,您是不是弄错了,这下面根本没有人啊。”说着,他指了指一旁被掀开的木板。 一时间,犹如五雷轰顶般,秦碧柔呆住了。 怎么会这样! 她是亲眼看着赫云舒上的马车,一路上都没有下来,而且这木板之下明明有这么多的血迹,赫云舒怎么可能不在下面? 秦碧柔失控的叫道:“不!不可能!” 听她这么说,围观的人面露疑惑。按照常理来说,见这木板之下没有自己的亲人应该高兴才是,可这位夫人怎么反倒是有些伤心的样子。 赫玉瑶忙说道:“我母亲被吓坏了,大家再帮忙找找看。兴许是被撞飞了也说不定,拜托大家了。” 众人又找了一圈,还是没有任何发现。 赫玉瑶把秦碧柔从地上拉起来,悄声道:“母亲,好像有些不对劲。” 秦碧柔面露凶光,怎么可能,难不成赫云舒凭空消失了? “大夫人,你在这里做什么?” 突然,一旁的酒楼开着的窗户里,露出一张微笑的脸。 秦碧柔抬头看去,竟然是赫云舒!她脚下一软,幸得赫玉瑶扶着她才没有倒下去。 赫云舒居然还活着! 秦碧柔顾不得其他,推开赫玉瑶就朝着那酒楼奔去。她踉踉跄跄上了楼,奔到了赫云舒所在的房间,直到看到赫云舒和春桃都好端端的坐在那里喝茶,她才站住了脚。 “你、你怎么还活着?” “抱歉,让你失望了。”赫云舒放下手中的茶杯,痞痞的一笑,说道。 这时,赫玉瑶也奔了上来,看到这二人,她也是满脸的不敢相信。 可,即便是再不相信,眼前的一切仍是活生生的事实。 赫玉瑶关上门,冷声道:“你是怎么逃脱的?” 赫云舒淡然一笑,道:“就凭一个漏洞百出的阴谋,也妄想要了我的命,真是可笑。” 眼前的一切终于让秦碧柔冷静下来,她坐在一旁的椅子上,镇定道:“那你倒是说说,都有什么漏洞?” “这漏洞太多了,我就姑且捡几个拿出来说说吧。其一,赫玉瑶来通知我的时候,问我敢不敢去,若真是买首饰这么简单,哪里说得上什么敢不敢呢?其二,你让我和春桃坐一辆马车,太刻意了。其三,在云集阁时赫玉瑶对我手里的暖玉表现出了超乎寻常的关注,若非她知道我即将遭遇横祸,唯恐暖玉有失,又怎会迫不及待地要从我这里拿走暖玉?” 听赫云舒说完,秦碧柔面色惨白。她自以为此事天衣无缝,可到头来,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什么也没有得到。 “你找了一匹见蛇会受惊的马,它经过卖蛇的地方自然会受惊狂奔,如此一来,马车上的我和柳姨娘自然不能全身而退。这件事若真的做成了,当真是没有任何设计的痕迹,你也可以瞒天过海,逃过定国公府的追问。说起来,你倒也不笨。” 听罢,秦碧柔面露惨笑:“可惜,还是被你逃脱了。” 这时,一直沉默的春桃怨怒地看向秦碧柔,道:“大夫人,我为你做事,你竟也想害死我?” “春桃,你不要听这个女人蛊惑,没有这样的事情。”秦碧柔狡辩道。 “你明明说过到街口的时候让我下来的,可你没有。” 闻言,秦碧柔握紧了拳头,她怎么就忘了,春桃是她亲手调教出来的,她本就聪慧,不是个好糊弄的。此番出了这样的事情,即便她说什么,春桃也是不会信了的。 思虑至此,秦碧柔冷笑一声,道:“你身为奴婢却不守奴婢的本分,爬了主子的床,还妄想借由挪用库银之事威胁我,你就是死一万次也难消我心头之恨!” 她话音刚落,门便被人从外面踹开。 看到来人的脸,秦碧柔顿时啊呀一声,跌坐在地。 初到大渝,显露锋芒 第七十六章 没有值不值 出现在门口的,是赫明城愤怒的脸,他冲进来一脚踹在秦碧柔的肩膀上,道:“你这毒妇!” 秦碧柔很快便从震惊中缓过神来,道:“老爷,你听我说!马车的事情我真的是不知情的,我是无心害春桃的。” “贱妇,你竟敢挪用府中的库银!” 听到赫明城的咆哮声,秦碧柔才知道他震怒并非因为今日之事,而是她刚才慌不择言,说出了挪用库银之事。 她抓着赫明城的衣角,哀求道:“老爷,我那是为了救咱们的瑶儿啊。” 赫明城打掉她的手,冷声道:“一派胡言!即便你再怎么狡辩,你挪用库银也是事实!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背着我做这样的事!” 秦碧柔伏在地上,哭个不停。 赫玉瑶慌忙上前,抓住了赫玉瑶的胳膊,道:“父亲,母亲都是为了救我才挪用库银的,待女儿嫁入三皇子府,必定将这亏空给您补上。” 赫明城拽回自己的袖子,冷声道:“你二人好自为之!”说完,他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自始至终,他的眼神都不曾落在赫云舒和春桃的身上,似乎二人的生死,与他全无干系。 赫玉瑶忙扶起秦碧柔,追着赫明城离开了。 赫云舒看着面如土色的春桃,道:“你现在总该明白了吧。” 春桃咬着嘴唇,恨恨道:“他们竟这么对我!二小姐,我们结盟吧?” “结盟?”赫云舒把玩着手中的杯盏,含笑重复着这两个字。 春桃重重地点点头,道:“对,结盟,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咱们联合起来,对付他们。” 春桃以为自己所说的话足够诱人,毕竟二小姐在赫府孤立无援,如果有了她这个帮手,必定会如虎添翼。 谁知,赫云舒却是轻轻摇了摇头,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赫府这趟浑水,我不想趟。” “可是,他们不会放过你的!”春桃急切道。 “我不怕啊,他们讨不到好处的。”赫云舒靠在椅背上,慵懒地说道。 春桃还想再说什么,被赫云舒扬手阻止了,她开口道:“你走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tqr1 无奈,春桃只得将满腹的话压在心里,走了出去。 春桃走后,窗户微动,苏傲宸闪身而进。 赫云舒瞥了一眼楼下,道:“这可是二楼。” “很低。”苏傲宸面无表情的说道。 赫云舒撇了撇嘴,好吧,你开心就好。 苏傲宸冷着脸看向赫云舒,道:“你就没有什么要说的吗?” “说什么?”赫云舒喝了一口茶,问道。 “站起来,走两步。”苏傲宸挑衅道。 赫云舒扬手将杯盖砸向了苏傲宸,没好气地说道:“老子腰闪了,动不了。” 苏傲宸两指一伸,夹住那飞来的杯盖,握在手中,再松开手的时候,只有粉末从他手中倾泻而下。 赫云舒咽了口唾沫,好吧,这很强大。 “为了个不相干的人闪了腰,值吗?”苏傲宸倾身而下,俊脸逼近赫云舒。 赫云舒偏过头,刚好透过窗户看到下面马车的碎片,提醒着她刚才那一幕的惨烈。很多事不论值不值,只论想不想。春桃虽然并非良善之人,但罪不至死。在现代她是军人,无论如何也无法做到让这样一个人在她的眼前死去。所以她救了春桃,以闪了腰为代价。 “是我低估了自己。” 说着,赫云舒回过头。 然而转过头的一刹那,她整个人都呆住了,两只眼睛瞪得大大的。 眼前,是苏傲宸墨黑的眼眸,二人的唇合在一处,暧昧无比。 赫云舒心里一阵哀嚎,尼玛,影视剧里的坑爹桥段,居然就这么发生了。 正当她不知道该如何做的时候,苏傲宸挪开了唇,他掩去嘴角的笑意,淡然道:“技术不错,你没低估自己。” 说完,他拦腰抱起赫云舒,准备从窗口一跃而下的时候顿住了,他看了看她的腰,转身出门,顺着楼梯下了楼,坐上门口的一辆马车,吩咐道:“去寻百里姝。” 赫云舒挣扎着要从他身上下来,苏傲宸按住她,道:“听话。” 苏傲宸维持着公主抱的姿势,任凭马车颠簸,他的手却是稳如泰山,没有让赫云舒受到丝毫的波动。 赫云舒的脸颊通红,心跳如鼓。身为军人,对男女的界限并不那么清晰,以往她受伤的时候,也有男战友抱她去卫生室,她从来不觉得难堪,可为何被苏傲宸一抱,她就跟少女怀春了似的,心砰砰直跳。 赫云舒正胡思乱想的时候,马车停了。 “主子,到了。” 说着,随风掀开了马车的帘子。 苏傲宸抱着赫云舒走下马车,嘴唇紧抿。 一看到眼前的景象,赫云舒顾不得脸颊上的灼热,顿时惊叹道:“好漂亮啊1” 眼前,是一个篱笆围着的小屋。小屋前遍植花草,中间让出一条小路,置身其间,花香缭绕,蜂飞蝶舞,宛若人间仙境。 “你们俩还让不让人活了!” 一身男装的百里姝从屋子里冲出来,嗔怒道。 “活不活,随你。”苏傲宸薄唇轻启,阔步走进了屋子。 “你们就是专门来虐我的!”说着,百里姝跟了进来。 “腰闪了,治。” “燕……苏傲宸,多说一个字你会死吗?”百里姝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燕,燕什么?”赫云舒狐疑道。 “阉啊,我想咔嚓一刀,阉了他。”百里姝眼神一晃,挥舞着拳头说道。 “治病。”苏傲宸言简意赅,惜字如金。 百里姝瞪了他一眼,然后看了看被放在床上的赫云舒,道:“以她的身手,还能伤了?” 赫云舒刚想说些什么,只听和苏傲宸满面寒霜的说道:“人蠢,受伤长记性。” “数数你身上的伤就知道你从前有多蠢了。好了好了,快出去吧,我要开始了。” “不许她疼。” “废话真多。”百里姝把苏傲宸赶了出去,转身走向赫云舒,她站在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躺在床上的赫云舒,眼睛都笑弯了:“云舒美人儿,你深褐色的眼睛好漂亮哦。” 听到这句话,赫云舒原本放松的身体猛地一滞,扬手便抓住了百里姝的衣领。 初到大渝,显露锋芒 第七十七章 心存疑虑 “你刚刚说的话,再说一遍。”赫云舒惊声道。 百里姝不明所以,却还是重复道:“我说你深褐色的眼睛很漂亮啊。” “深褐色。”赫云舒嘴里重复着这三个字,放下了自己的手,若有所思。tqr1 百里姝的手娴熟地按压在她的腰上,赫云舒并不觉得疼,反倒是眼睛越来越沉,最终沉沉睡去。 再醒来的时候,夕阳已经染红了大半个天空。 赫云舒刚想起身,便发现自己的手被人握着,她看过去,发现苏傲宸握着她的手睡得正沉。 夕阳透过窗子斜斜的照进来,给他俊美的脸颊染上一层淡淡的金粉色。赫云舒忍不住伸出另一只手,手指顺着他挺阔的额头,高挺的鼻子一路向下,尔后目光触及他微抿的嘴唇,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猛地缩回了自己的手。 “唉,太让人失望了。” 说话间,苏傲宸直起身子,带着一脸玩味的笑意看着赫云舒。 尼玛,这厮在装睡。 触及赫云舒嗔怒的眼神,苏傲宸一本正经道:“你这样看着我,我会觉得你是在引诱我。” “随你怎么想。” 赫云舒站起身,活动了一下身体,浑身上下没有任何的不适,她不由得惊诧于百里姝高超的医术,转念想到自己方才的失礼之处,忙侧身问苏傲宸:“百里姝呢?” 苏傲宸一愣,道:“在后面煎药吧。” 赫云舒快步走到后院,看到百里姝正坐在一张小竹椅上熬药。 她走过去,局促道:“刚才,是我失礼了。” 百里姝抬起头,两只眼睛亮晶晶的,一脸认真地问道:“礼是什么,能吃吗?” 如此,便表明方才的一切,她并未放在心上。 赫云舒长出一口气。 “翠竹呢?”赫云舒从袖袋中摸出那枚暖玉,四下张望道。 她的话音刚落,翠竹便从后面的小屋子里探出头来,惊喜道:“小姐!” 赫云舒忙过去扶着她,道:“好端端的起来做什么,若是再伤着了可怎么好?” 翠竹笑了笑,羞赧地看了百里姝一眼,道:“百里大夫医术高明,我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那就好。”说着,赫云舒拿出那枚暖玉放在翠竹的手心里,道,“快要冬天了,你把这个带在身上就不会冷了。” “还有这样的好东西?”翠竹眼睛发亮。 “对啊。”赫云舒含笑应道。 听到二人的对话,隐在暗处的随风不由得抽了抽嘴角,这可是价值十万两黄金的东西,能不好吗?可他看自家主子,怎么没有丝毫心疼的意思? 赫云舒拉着翠竹的手又说了好久的话,之后才恋恋不舍地和翠竹分开。 回去的马车上,赫云舒愁眉紧锁,她看向苏傲宸,道:“送我去定国公府吧。” “好。”苏傲宸应道,一双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赫云舒。 然而,赫云舒心中有个疙瘩,满腹哀愁地盯着马车的车帘,并未注意到苏傲宸灼热的视线。 很快,定国公府便到了。 赫云舒刚刚下车便碰到了同样刚回来的舅舅云锦弦,见到赫云舒,云锦弦分外开心,上前和赫云舒热络地打着招呼。 说话的时候,云锦弦的眼睛似有似无地打量着赫云舒身后的马车,尔后,他状似无意地说道:“这是赫府的马车?” 赫云舒愣了愣,道:“不,是我一个朋友的,他这就走了。” 云锦弦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和赫云舒一道进了定国公府。 赫云舒先去见了外公云松毅,陪他说了一会儿话,尔后便去了舅母赵夫人的屋子。赵夫人的主屋里围了一帮的女眷,见赫云舒来,赵夫人慌忙将手里的东西藏在身后,塞给了旁边的丫鬟,尔后站起身,拉着赫云舒走了出来,从外面将门关上,道:“舒儿,你怎么来了?” 赫云舒一笑,道:“怎么,舅母有事情要瞒我?” 赵夫人作势在赫云舒的肩膀上拍了一下,道:“你这鬼丫头,我就瞒你了,怎么着?” “不怎么着,舅母开心就好。” “走走,咱们去饭厅说话,我再吩咐人去准备几样菜,今晚咱们好好吃一顿。”说着,赵夫人拉着赫云舒就往外走。 赫云舒也不扭捏,跟着她向外走去。更何况,她待会儿要做的事,须人多了才好。 很快,云家的人都坐在了饭桌上,赫云舒面前的碗里照例摆满了食物,怎么吃都吃不完。 吃罢饭,赫云舒上前抱着赵夫人的胳膊,娇嗔道:“舅母,我吃太多了,咱们出去走走,消消食吧。” 赵夫人轻点了一下她的额头,笑道:“好好好,咱们这就去。” 二人说说笑笑地走了出去,到了院子里,赵夫人轻拍了一下赫云舒的手,淡然道:“丫头,有什么话就说吧。” 赫云舒一愣,反倒是不知道该从何说起了。 “怎么,还想在千年的老道面前装妖精?”赵夫人调侃道。 好吧,被看出来了,赫云舒吐了一下舌头,道:“舅母,我母亲的眼珠也是黑色的吗?” 赵夫人脸上的笑一僵,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没什么,就是随便问问。我从来没有见过她,想知道她是什么样子的。”赫云舒胡诌道。 “哦,这样啊,是,你母亲的眼珠是黑色的,我那时候还说她的眼珠跟黑宝石一般,简直是黑的不能再黑了。你是不知道,她那一双眼睛啊,特别灵动,要不怎么说是京城第一美人呢……”说起云锦瑟,赵夫人陷入了深深的回忆之中,满箩筐的话怎么也说不完。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赫云舒的眸子里,满是疑惑。 “怎么了?”正说得高兴的赵夫人扭头看到赫云舒的脸色不对劲,便开口问道。 赫云舒随口想了个借口,苦着脸说道:“吃太多了,撑着了。” “不怕不怕,厨房里备的有山楂糕,我让人去取一些。” “那好,舅母,你让他们送到我房里吧,我有些累了。” 赵夫人点点头,自去吩咐人做事。 赫云舒一路回到了外公为自己准备的院子,直到关上门的这一刻,她才发现自己的手指早已冰冷不堪。 初到大渝,显露锋芒 第七十八章 苏傲宸的理屈 不远处,云锦弦的房间里。 他坐在软榻上,看着刚刚回来的赵夫人,道:“梓桐,你有没有觉得舒儿今天有些不大对劲。” 赵夫人点点头,道:“就是不对劲,我也感觉到了。你先说说看。” “下午我回来的时候刚好舒儿也到,送她来的那辆马车木料沉实,一看就不是凡品,我便随口一问,她说是朋友的。可我看到了里面那人的靴子,似乎是个男人……” “好了。”赵夫人打断云锦弦的话,道,“什么男人不男人的,舒儿既然说了是朋友就是朋友,你可不许像外边的那些人一样把她看轻了。” “你说的这是什么话,舒儿是我的亲外甥女,我还能把她看轻了?我是怕她被人骗了!”云锦弦急吼吼地说道。 “那你就留点儿心,别让她被人骗了。” 云锦弦应了一声,尔后说道:“你呢,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了?” “舒儿今天一直问起锦瑟,奇奇怪怪的。” “锦瑟是舒儿的母亲,她问起锦瑟有什么奇怪的。你啊,就是太多心了。”云锦弦轻斥道。 “但愿吧,哎呦!”赵夫人打掉云锦弦探过来的手,惊声道。tqr1 云锦弦忙小心地捧起她的手,心疼道:“又扎到手了?” 赵夫人眼中泛泪,委屈道:“可不是嘛,谁知道这劳什子绣花针比刀剑难用多了。” “你呀,就是自讨苦吃。”云锦弦忙找来药膏,小心翼翼地涂在赵夫人的手上,看着那上面的针眼儿,他心疼道,“你呀,就是白费力气,舒儿用不上这嫁衣的……” “怎么就用不上了?你是不是有事情瞒着我?”赵夫人抽回自己的手,瞪着云锦弦怒道。 云锦弦被她看得有点儿发毛,转念想到父亲云松毅的叮嘱,忙虚咳了一声,道:“我的意思是舒儿是要嫁给铭王爷的人,她的嫁衣铭王府会准备的,你准备的自然是用不上了。” “王府是王府的,我准备的是我准备的。我今天不想理你,你晚上睡书房吧!”说着,赵夫人把云锦弦推了出去,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这一夜,赫云舒思索着心中那个不成熟的想法,辗转难眠。 第二天,赫云舒在定国公府用过早饭之后便起身回赫府。 到赫府门口的时候,正碰到赫明城下朝回来,看到赫云舒,赫明城不禁皱了皱眉,冷声道:“这一大早的,去哪里野了?” 赫云舒看着他的眼睛,心道,果然,他的眼珠也是黑色的。 见赫云舒发愣,并不回答他的话,赫明城便恼了,道:“真不知你这教养是哪里学的,丢我赫家的脸。” “子不教,父之过。”丢下这么一句话,赫云舒便抬步进了府门,不再理会赫明城。 品出赫云舒话里的意思,赫明城的脸色分外难看。看着赫云舒的背影,眼神里闪过一丝怨毒的光芒。 赫云舒一路回了自己的院子,心里掂量着的那件事越来越清晰。 她把自己关在屋子里,想着一个又一个的可能性,最后想得脑仁儿直疼,却还是毫无头绪。 这时,门外的那只大鹅又开始叫唤,门随之被打开,苏傲宸闪身而进。 “你整天就没什么要做的吗?”赫云舒心情不佳,看这么个人老是在自己眼前晃,说出的话也分外的不客气。 “有啊,你。”苏傲宸答得理直气壮。 赫云舒白了他一眼,脸扭向一旁,不理他。 苏傲宸偏偏凑了过来,道:“怎么,有烦心事?” 赫云舒本不想说的,最终还是被苏傲宸问烦了,开口道:“倒也不是什么烦心事,就是怀疑。” “说说看。” “我可能不是赫明城亲生的,当然,也可能不是我母亲亲生的。” “什么?”她这毫无厘头的话,把苏傲宸彻底搞糊涂了。 赫云舒想了想,道:“这么说吧,我外公、我母亲、我舅舅还有我那三个表哥,他们几个的眼珠都是黑色的,赫明城、赫玉瑶的眼珠也是黑色的,但我的不是。” 苏傲宸看了看,果然,赫云舒的眼珠是深褐色的。可是,这能说明什么呢? 赫云舒看着苏傲宸狐疑的神色,她有满腹的话想说,可是说不出来。按照她贫瘠的生物知识,她记得眼珠的颜色是显性基因,如果父母都是黑眼珠,那子女也多半是的。倒也不是没有别的可能,但是可能性很小。她会是很小的那个可能吗?若是依着赫明城对她的态度来看,她的猜想还真可能是真的。 赫云舒陷在这个思维的怪圈里,怎么也拔不出来。 “不管是与不是,这个世界上最珍贵的不是血缘,而是相处下来的感情。” 听到苏傲宸的话,赫云舒微微愣神,这样似乎也有些道理。这世界上奇葩的人太多了,残害自己子女的人并不少见,她会碰上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隐约间,赫云舒觉得自己是在逃避,因为赫明城对她不好,所以她下意识地想把他当成一个陌生人,一个和她毫无关联的人,似乎这样心里就会好受一点。用现代的说法,这是她自己的心理防御在作怪。 这样一想,好像真没什么好纠结的。 冷静下来之后,赫云舒吃了八块点心,喝了三壶茶,尔后,她看着欲言又止的苏傲宸,道:“你有事?” “倒也有那么一件。” “说!”赫云舒将茶杯重重地放在桌子上,说道。 “翠竹绝食了。”苏傲宸有点儿不敢看赫云舒。 “啥?” 苏傲宸又说了一遍,赫云舒才确定自己没有听错。可昨天她见到翠竹的时候翠竹还好好的啊。 “原因呢?” “失恋。” 什么! 翠竹一把攥住苏傲宸的衣领,眸子中凶光毕现。 “给我一个说法!”赫云舒冷声道。 “是我的错。”苏傲宸低下头,嗫嚅道。 瞧瞧这一副软软糯糯小媳妇儿的样子,肯定就是做错事了啊! 不知怎么的,赫云舒突然觉得自己心里发紧,有什么地方疼得难受。 初到大渝,显露锋芒 第七十九章 伤了心 赫云舒颓然地松开苏傲宸的衣领,沉默了半天才说道:“你要负责。” “我会跟她说清楚的。” “然后呢?”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啊,还能有什么然后?”苏傲宸眨巴着眼睛看着赫云舒,一脸的无辜。 啊呸,渣男! 她的人生信条向来是能动手的事绝不靠动嘴来解决,亏得她还念着苏傲宸的好和他费了这半天的嘴皮子,闹了半天还不是要靠动手来解决。 赫云舒猛地出拳,一拳打在了苏傲宸的左脸上。 苏傲宸也不躲,硬生生受了这一拳。 赫云舒这一拳,用尽了全力,看着苏傲宸嘴角的血迹,赫云舒觉得分外刺眼,忙挪开了眼,道:“你不能对她始乱终弃。” “始乱终弃?”顾不得擦嘴角的血迹,苏傲宸靠近了问道。 赫云舒猛然回过头,肯定道:“对,就是始乱终弃,你们男人果然是花花肠子多!” “男人?这和男人有什么关系?”苏傲宸一头雾水。 赫云舒隐隐觉出有些不对,语气立马就软了下来:“你不是说翠竹因为失恋绝食了吗?” 闻言,苏傲宸嘴角扬起一抹玩味的笑意,映着他嘴角的那道血迹,看得赫云舒有些晃眼。 不,好像有什么不对?他刚刚的意思是翠竹失恋和男人没关系,难不成失恋这种事还能和女人有关系?女人! “是百里姝?”赫云舒狐疑道。 “不然呢?”苏傲宸反问道。 “那你干嘛说你会负责?” “没有及时告诉翠竹百里姝是女人,是我的错。既然是我的错,我自当负责。” 赫云舒顿时神清气爽,陪着笑道:“原来是这样啊,弄清楚了就好了。” “不好。”说着,苏傲宸坐到了旁边的椅子上,一手支着脑袋,意味深长地看着赫云舒。 赫云舒甩给他一个手绢,道:“赏你个手绢,把你嘴角的血迹擦了吧。” 苏傲宸不说话,就是看着赫云舒。 赫云舒被他看得直发毛,最终还是败下阵来,走过去拿着手绢给苏傲宸擦嘴角的血迹。 苏傲宸很大爷地坐着,一副很享受的表情。 “疼。” 苏大爷一发话,赫云舒便只得放轻了力道,手上的动作愈发地小心。 苏傲宸闲适地坐着,看着赫云舒吹弹可破的肌肤和微微泛红的脸颊,不觉嘴角含笑。 赫云舒被他看得心烦意乱,手上的动作也是毫无章法。 突然,她觉得自己腰上一紧,整个人便落进了苏傲宸的怀抱。看着苏傲宸近在咫尺的脸,赫云舒觉得脸颊灼热的厉害。 “所以,你刚才那么大的反应,是误以为翠竹失恋的对象是我?” 赫云舒点点头。 “听说是百里姝,你就没那么大反应了。所以,你在吃醋?” “才没有!” “你就是在吃醋!”苏傲宸傲娇地说道。 好吧,你是大爷,你怎么说都行! 赫云舒双手撑在苏傲宸的胸膛上,想要逃脱他的怀抱:“我要去看看翠竹。” “我伤还没好。” “血迹已经擦干净了。” “内伤。” “胡说!伤在脸上能有什么内伤?” “伤了心。” 赫云舒挣脱他的怀抱,一巴掌拍在他的心口上,道:“好了,补给你一掌,把你心拍碎了,你可以死翘翘了。” 她话音刚落,苏傲宸的身子就向下面滑去,赫云舒只以为他是在胡闹,故而并未伸手去捞。 然而,出乎她意料的是,苏傲宸的身子就这么一路向下滑落,最终落在地板上,脑袋耷拉在一边,很是无力的样子。 赫云舒暗觉不对,这才发现有血迹顺着他的衣服渗出来。她忙扯开他的衣服,露出精壮的胸膛,将缠在腰腹部的白布揭开之后,露出了下面半尺多长的伤口。 那伤口处的血肉外翻着,泛着红光,赫云舒顺手摸向苏傲宸的额头,很烫。 看来,是伤口发炎引起的高烧。 赫云舒探向左手的手腕,从里面取出了消炎药,注射进了苏傲宸的身体。尔后,她又依次取出消毒水、棉线、缝合伤口的弯针和纱布。在现代,每个从军的人都要学习急救,这样上了战场可以减少人员的伤亡。 赫云舒缝合好苏傲宸腰腹部的伤口,这才发现他身上遍布着大大小小的疤痕,她叹了一口气,然后奋力将他挪到床上,盖好被子。她刚刚做好这一切,外面便传来敲门声。 赫云舒打开门,出现在门口的,是随风焦急的脸。 “赫小姐,主子在这里吗?” “在。”tqr1 听赫云舒如此说,随风再也顾不得什么忌讳,横冲直撞的奔了进来,直到探了探苏傲宸的鼻息,确认他没有事才算稍稍放松。 “发生了什么?”赫云舒问道。 随风勉强扯出一丝笑:“没什么。” “你以为我会相信吗?” 随风沉默着,不说话。 “你这么着急找他,是有急事吧?”赫云舒猜测道。 随风张了张口,又沉默着。 “你家主子伤得这么重,难道你还指望他醒来之后继续去做事?有什么事你可以跟我说,或许我能帮到你。你放心,我不会问多余的的话,我这样做是因为你们救了翠竹一命,仅此而已。” 听赫云舒如此说,随风又斟酌了一会儿,这才小心措辞道:“赫小姐,是这样的,这段日子我们奉主子的命令暗中追查一个人,眼下这个人藏进了春风楼,若是贸然进去搜查只怕会打草惊蛇,惊动其他的势力,所以要悄悄地找到这个人。我想不出什么好法子,这才来请示主子。” 赫云舒看了看床上的苏傲宸,道:“他一时半会儿只怕是还醒不过来,这样吧,你去召集些人手藏身在春风楼外,之后看我的眼色见机行事。我随后就到。” “春风楼是青楼,赫小姐去只怕是不大妥当。” “这是我的事,你只管做到我要你做的,我保管你能找到你想找的人。” 随风想了想,眼下也想不出什么好法子,况且时机稍纵即逝,而那个人又至关重要,故而只好按照赫云舒所说的,出去召集人手。 尔后,赫云舒换上一身男装,出了门。 初到大渝,显露锋芒 第八十章 声东击西 赫云舒一路到了春风楼。 一入春风楼,便有一股浓烈的脂粉气扑面而来。 赫云舒展开手中的玉骨折扇,阔步走了进来。 眼下,赫云舒穿着一件上好的锦袍,头上束着白玉冠,中间镶着一颗红宝石,一派富贵之气。 她一进去就有老鸨围了上来,殷勤道:“公子,您来了。” 赫云舒倨傲地点点头,随手便将一枚金锭子扔给了那老鸨,道:“拿着,爷赏的。” 看着那黄澄澄的金锭子,老鸨笑的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来,殷勤道:“公子要找个什么样儿的?” “把你们春风楼最好的姑娘都叫来给爷瞧瞧。” “好!好!”老鸨连声应道。 老鸨命伙计将赫云舒迎进了一间装饰豪华的屋子里,然后她很快便带着七八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人走了进来。tqr1 赫云舒懒懒地瞥了她们一眼,摇了摇头,大失所望地说道:“这就是你们春风楼最好的姑娘?” “怎的,爷不满意?” “倒也不是不满意,就是我这个人吧,干什么都喜欢比着来。” “比着来?”老鸨有些懵,她在这春风楼这么多年来,还从来没有碰到这么奇怪的客人。 “对,比着来!比到最后得胜的姑娘,本公子以千金赠之,如何?” 说着,赫云舒将一张一千两的金票拍在了桌子上。 老鸨偷眼瞧着金票上的数字,脸上顿时笑开了花,连声道:“好说,好说。公子您说,该怎么比?” 赫云舒看了看那几人,道:“这样吧,你让她们先回去好好打扮打扮,至于之后的细节嘛,我与你说就是了。” 老鸨连声道好,忙让那几个姑娘回去梳妆打扮,她则留了下来,等着赫云舒发话。 赫云舒的手指敲打在桌案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她想了一会儿,说道:“这样吧,你去寻些花来,分发给今晚春香楼的客人。待会儿让那几位姑娘分别亮相展示自己的容貌,待会儿谁得到的花最多,便是今晚的胜者,如何?” 老鸨一听,两眼发亮,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忙按照赫云舒所说的去做。 很快,一切就绪。 客人齐聚在大堂内,等着即将到来的比赛。他们还没有看到过青楼里的姑娘比赛,因此情绪高涨,都等着看个稀奇。 赫云舒冲着混在人群中的随风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可以开始行动了。 随风点点头,离开了。 半刻钟后,随风出现在人群中,冲着赫云舒点了点头。赫云舒便知道事情已经办成,趁着没有人注意自己,悄悄离开了春风楼,上了随风准备好的马车。 因为惦念着苏傲宸的伤势,赫云舒便一路回了赫府。她推开门,便看到苏傲宸坐在床上。 眼下,苏傲宸正看着自己腰上被缝合起来的伤口,微微发愣。见赫云舒回来,他抬头问道:“你做的?” 赫云舒点点头,道:“怎么,不好看?” 苏傲宸不说话,扯了扯那线头,一脸的嫌弃。 赫云舒看过去,心道,有什么好嫌弃的,她随手挽的蝴蝶结多好看啊。 突然,苏傲宸皱了皱眉:“你去哪里了?” “青楼。” 听罢,苏傲宸本就不怎么好看的脸色顿时黑如锅底。 这时,门外传来随风的声音:“主子。” “进来。” 随风应声而进,道:“主子,您还好吧。” 苏傲宸点点头,看了随风一眼,掩住了鼻子,道:“你也去青楼了?” “是,属下该死。” “回去说。” 说着,苏傲宸从床上站起身,如一阵风般出了门。 赫云舒摸了摸鼻子,好吧,被无视了。 眼见着苏傲宸无事,赫云舒也顾不得其他,便去看翠竹。 此时,不远处的一个房间内,随风跪在地上,将春风楼之事一一道来。 听罢,苏傲宸心里一惊,他倒是没料到,原本很棘手的一件事情,赫云舒居然这么云淡风轻地就完成了。找这么一个人看似简单,但若想在人多眼杂的青楼找到他还不打草惊蛇,当真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可赫云舒却是轻轻巧巧就做到了。 她先以一身贵气示人,让老鸨深信不疑,之后出了个比赛的法子,惹得大家的注意。但凡是到青楼来的人,都是为了找乐子,自然,别有用心的人除外。如此一来,找到那人也就不费吹灰之力。这般声东击西的法子,当真是绝妙。 想到她,苏傲宸不觉嘴角含笑。 随风看着自家主子笑了,紧绷的神经顿时松懈下来。 “去暗卫阁领罚。” “是,主子。”随风刚刚放下的心又嗖的一下提了起来,苦着脸说道。 “你可知,自己错在何处?”苏傲宸盯着随风,冷声道。 “属下应该瞒着赫小姐,不让她插手此事。”随风额上不由得渗出了冷汗。历来他们做的事情都要万分保密,不能向外人透露一分一毫,他今日这一遭,可算是犯了大忌。按规矩,当是死罪。 “不,你错在让她去青楼。”苏傲宸一字一顿地说道。 随风一愣,好吧,他认了。 赫云舒一路去了百里姝的小屋,她去的时候,百里姝正端着饭菜站在翠竹的门外,苦口婆心道:“翠竹,你快吃饭吧,再饿下去真的会死人的。” 赫云舒走过去,道:“她还是不肯吃饭?” 百里姝一脸苦相地点点头。 赫云舒看了她一眼,道:“你说实话不就好了。” “我说了啊,她不信。” 听罢,赫云舒嘴唇一弯,道:“翠竹,我来了,开门。” 很快,翠竹便从里面打开了门,之后又含怨看了百里姝一眼,走了进去。 赫云舒拽着百里姝跟进去,一把抓过翠竹的手放在百里姝的胸膛上。 “哎呦我去,赫云舒你要不要这么直接啊。”被袭了胸的百里姝哀嚎道。 翠竹触电般缩回自己的手,眼睛睁得大大的,满脸的不敢相信。 “不要不敢相信,这是事实。要不,脱了看看?” 闻言,百里姝夸张地捂住了自己的衣服。 “不用了。小姐,我知道了。”说完,翠竹便奔着百里姝端来的饭菜去了,边吃边嚷嚷着好饿。 看着翠竹狼吞虎咽的样子,百里姝彻底郁闷了。 初到大渝,显露锋芒 第八十一章 遇袭 无怪百里姝如此郁闷,在赫云舒来之前她对翠竹是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说的嗓子冒烟儿,差点儿就磨破了嘴皮子,可翠竹别说吃饭了,连门都没给她开。 然而,赫云舒来了,只是拉着翠竹的手在她身上摸了一下,翠竹这丫头居然就乖乖吃饭了。 想到这里,百里姝的手搭在了赫云舒的肩上,很是惆怅。 赫云舒笑了笑,道:“想不通为什么我这招管用?” 百里姝点了点头。tqr1 “其实,人一旦走进了死胡同,别人怎么说她也是不肯信的。只有当她自己真的认识到了这一点,才能从死胡同里走出来。就好像是翠竹,之前你肯定也告诉她你是女的了,可她不信,还以为你是在用这个理由拒绝她,对吧?” 百里姝鸡琢米似的点点头,还真是神了,被赫云舒说中了。 一时间,她对赫云舒佩服的五体投地。 赫云舒又留在这里和翠竹说了一会儿话,之后便起身回赫府。 赫云舒靠着马车壁坐着,闭目养神。 突然,马车夫一声惨叫,之后便是一声沉闷的落地声。 不好! 赫云舒顿时睁开了眼睛。 这时,有一支箭刺破车帘,直直地射进马车。赫云舒偏头一躲,那支箭擦着她的耳朵射穿了后面的木板。 赫云舒摸了摸耳朵上擦出的血迹,眸色冰冷。 此时,马车已经失控,她勉强稳住自己的身形,透过被风刮起的车帘看着外面的动静。 外面,夜幕低垂,周围一片寂静。 敌人在暗而她在明,情况对她很不利。 赫云舒的手放在腕间,取出了夜视仪。 就在这时,拉车的马中箭倒地,马车内剧烈晃动。 赫云舒当机立断,猫着腰借着夜色的掩护跳下车,藏身在暗处。 很快,马车重重地砸在地上,溅起漫天的烟尘。 从一旁的阴影里出现了三个黑衣人,靠近了马车。一番查找后,许是并未发现里面有人,他们便分散开来,训练有素地在四周寻找。 赫云舒摸出匕首,屏息凝神。 眼看着其中有一人离她越来越近,赫云舒猛地起身,照着他的脖子来了一刀。此人来不及惊叫,身子便向下倒去。为了避免惊扰另外二人,赫云舒顺手接住他,轻轻地将他的尸体放在地上,藏在旁边。 那二人又找了一会儿,便开始呼唤一个名字,见久久未有回应,便觉出不对。二人反应敏捷,在四周找了一圈无果后,向着赫云舒的方向找了过来。 赫云舒握紧匕首,只待这二人靠近。尔后,她看准一个空子,先猛掐住一人的脖子,尔后将手中的匕首朝着另一人掷了过。匕首刺进那人的肩膀,他应声倒地。 尔后,赫云舒快速出手,击晕了手里的这个人,把他丢在地上。她欺身而上,拔出另一人身上的匕首,横在他的脖子上,冷声道:“说,是谁指使你们的?” 那人捂着受伤的肩膀,大叫道:“老大……” 不好,周围还有别人! 然而,为时晚矣。 一柄利剑刺破暗黑的夜幕,朝着赫云舒的心口直直射来。 赫云舒闪身想躲,却被受伤的那人狠狠拉住。她挥着匕首砍断了那人的手腕,这时,身后哐当一声响,尔后便是利箭落在地上的沉闷声。 赫云舒猛地回头,看到了夜空之下执剑而立的苏傲宸。他嘴唇紧抿,一脸的冷意。 “你没事吧?”苏傲宸惊慌地扑上来,一剑刺穿了地上的那人,然后上上下下的查看着赫云舒,惊声问道。 赫云舒摇了摇头,苏傲宸却仍是不放心,将赫云舒前前后后又看了一遍,然后摩挲着手上的血迹,眼眸中阴寒遍布。 “不是我的血。” 这时,随风上前,拱手道:“主子,都解决了。” “什么人?” “这些人肩头都有一个骷髅印记,想必是暗夜楼的人。” 暗夜楼,京城附近极为隐秘的杀手组织,只要舍得出钱,他们便可派人杀人。 “今夜,血洗暗夜楼。记得在他们死之前,问出买主是谁。”苏傲宸冷声吩咐道。 “是,主子。”随风领命而去。 赫云舒抽了抽嘴角,上前道:“不用这么大张旗鼓吧,我只是耳朵上受了点儿伤而已。” 苏傲宸冷眼瞧着她,眼眸中寒光毕现:“保护不了自己你还有理了。若不是我挡掉那支箭,你还能在这里跟我顶嘴?” 一句话把赫云舒说得哑口无言。 “你脸上戴的这是什么鬼东西?” 脸上?赫云舒顺手一摸,糟糕,忘记把夜视仪取下来了。 她正想去取,苏傲宸却先她一步,将夜视仪摘了下来。他拿着在自己的眼睛上比划了一下,心里一惊,然后又还给了赫云舒。 “不问我这是什么?” “不重要,你戴着对你有好处就好。”说着,他拦腰抱起赫云舒,一跃而起。 夜风微凉,有散落的发丝拂在脸颊上,有些微的痒意。 很快,二人便落在一匹骏马上。骏马奔驰,带着二人疾速穿行在夜色之中。 马背上,苏傲宸将赫云舒抱得紧紧的。 赫云舒被他勒得有些透不过气,挣扎着。 苏傲宸凑在她的耳边,道:“别动!佳人在怀,软玉温香,你若是再动,我可就忍不住了。” 说话时,苏傲宸温热的气息拂在她的面颊上,灼热了她的面颊。 因着苏傲宸的话,赫云舒面红耳赤,也就不敢再动。 最终,骏马在一座宅院前停了下来。 赫云舒挣扎着要自己下来,苏傲宸却先她一步,揽着她的腰飞身从马背上落下。 到了地上,赫云舒立刻躲开,恨不得离他八丈远。 “夜深了,今夜便先住在这里吧。” 赫云舒不说话,径直走了进去,进去一看,竟是她和苏傲宸初次相遇的那个宅子。 想到和他初次相见的情景,赫云舒嘴角含笑。这时,她觉得腰上有些不舒服,便顺手一摸,触手却一片黏湿,她皱了皱眉,把手伸到前面映着烛光一看,竟是满手的鲜血! 初到大渝,显露锋芒 第八十二章 手麻,动不了 可这血,不是她的。 赫云舒猛然想起了什么,她回头一看,只见苏傲宸面色发白,似乎在极力忍着什么,再往下看,有血迹顺着他墨黑的锦袍渗出,滴落在地。 不好!他的伤口裂开了。 赫云舒忙扶着他在一旁的软榻上躺下,怒道:“你怎么这么不小心?” 说到最后,她的气势明显降低。他的伤口会裂开,多半是因为刚才为她打掉那支箭的缘故。 赫云舒眼眶一热,冷声道:“躺好。” 苏傲宸不说话,乖乖躺好。 赫云舒一把扯掉苏傲宸的腰带,把他的锦袍拉向两边,果然如她所料,先前缝合好的伤口已经裂开,又因用力过猛添了新伤,鲜血直流。 苏傲宸一手枕在脑后,笑得分外明媚:“娘子这般直接,为夫很受用。” 赫云舒虎着脸,不理他,手径直触向腕间,从里面取出了止血纱布、棉线、消毒药水、缝合用的弯针和麻醉剂。她刚要把那麻醉剂打在苏傲宸的腰上,手便被他抓住了。 “这是什么?” “打了这个你就不会疼了。” “不用。”苏傲宸笑着拒绝。 他拒绝,赫云舒也就不再坚持,拿着止血纱布暂时止了血,消毒,然后开始缝合伤口。 看着赫云舒拿着那弯针在自己的肉上穿来刺去,苏傲宸失笑道:“这是把我的肉当布料了吗?” 赫云舒瞪了他一眼,道:“你懂什么,这样伤口好得快。” “娘子说什么就是什么。”苏傲宸含笑道。 赫云舒索性便不再理他,认真地缝合着伤口。可即便如此,在他灼热目光的注视之下,赫云舒不免缝错了几针。 她抬头看他,道:“不要看着我,再看我就要缝歪了。” “娘子怎么缝都好看。” 赫云舒在他的肩膀上捶了一下,道:“什么娘子不娘子的,我是要嫁给铭王的人。” “那又如何?等你大婚时我把你抢来也就是了,连嫁衣都不用准备,岂不是省事?”烛光下,苏傲宸笑得一脸的无赖。 赫云舒嗔了他一眼,道:“休要说这样的话,燕皇拿我来羞辱铭王,你若是从中捣乱,他必不会饶过你。在绝对的权力面前,任何的阴谋诡计都不好使,你不要觉得自己有几分能耐就妄想和朝廷作对,不管用的。” 看着赫云舒皱巴的小脸,苏傲宸忍不住伸手摸了摸,笑道:“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娘子这是在担心我吗?” “呸,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见说不过他,赫云舒索性不再理他,将注意力专注在手上。可被他这么看着,心里还是颇不宁静,缝合起来也是深一针浅一针,难看得很。 烛光下,赫云舒黛眉微拧,嘴唇紧抿,苏傲宸看得分外专注。 终于,缝好了。 赫云舒小心地又在他的伤口上擦了一遍消毒药水,然后缠上一层纱布,恶作剧的用纱布打了一个蝴蝶结。 “娘子,冷。” 赫云舒看了看他露在外面的胸膛,道:“你自己把衣服盖上不就好了。” “手麻,动不了。”苏傲宸说得理直气壮。 赫云舒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准备给他穿好衣服。她的手刚刚摸到他的衣服,苏傲宸却像是故意捣乱似的,把自己的衣服拽了回去,赫云舒的手一滑,便摸在了苏傲宸的胸膛上。 赫云舒还来不及收回自己的手,苏傲宸便顺手扯过一旁的锦被,将他和自己裹在一处,尔后他顺势一滚,欺身而上,赫云舒便落在了下面。 锦被之内,弥漫着温热的气息,两人的身子挨得这样近,赫云舒只觉得有一头调皮的小鹿在自己心里乱撞,撞得她六神无主。 羞愤之下,赫云舒拿拳头捶了苏傲宸一下,嗔怒道:“若是再扯坏了伤口,休想再让我给你缝!” “如此美景,就算是再扯坏一百遍我也甘愿。”苏傲宸薄唇微扬,笑得分外恣肆。他一路向下,嘴唇就快要挨着赫云舒滚烫的脸颊。tqr1 “主子……啊!” 随着一声惊叫,随风出现在门口。 赫云舒趁着这个空当儿,一把推倒苏傲宸,翻身下床,冲着随风竖了个大拇指,道:“随风,你今天两米八,绝对的!” 苏傲宸一张脸黑如锅底,拳头握得咯吱咯吱直响,他咬牙切齿道:“随风啊,我是真想把你拉成两米八!” 随风的脸顿时垮了下来,六神无主,走吧,还等着主子降罪呢,留吧,主子那张脸看着可真是吓人啊。 就在随风感觉自己要被苏傲宸凌厉的眼神戳成筛子的时候,只听苏傲宸冷声道:“你最好保证你要说的事是我想知道的。” 随风顿时如获大赦,道:“主子,我等已奉命血洗暗夜阁,记录在案的杀手皆已毙命,且已查明背后的买家是赫府大夫人,秦碧柔。”说完,随风低着头,暗觉心里的一块大石头总算是落了地。 “就这?” 一听苏傲宸如此说,随风的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儿,声如蚊蚋道:“嗯。” “不过是意料之中。” 听罢,随风只觉得有两个字在自己的脑子里蹦来蹦去——完了! 果然,只听苏傲宸冷声道:“这样吧,念你总是犯类似的错误,我便想个轻点儿的惩罚给你吧。” 总犯类似的错误……轻点儿的惩罚…… 赫云舒一听,便猜出苏傲宸这是要放大招了。 随风苦着脸,哀求道:“主子……” “这样吧,我给你半个时辰的准备时间。半个时辰后,跟百里姝表明心意。到时候我会带着所有的兄弟们给你助威,自然,我不会像你那么没眼力见儿,会让他们躲在暗处的。” 随风顿时如丧考妣:“主子,这不行啊!我宁愿重新回去再接受一遍历练!” 但凡是训练出来的暗卫,都把那暗卫必经的历练当成是一场噩梦,随风如此选择,当是暗卫中第一个提出这样的要求的。 苏傲宸眉目微凛,瞥了随风一眼,道:“我说出的话,什么时候变过。” 随风不再说话,沉默着走了出去。 看着苏傲宸嘴角阴谋得逞的笑意,赫云舒心道,他倒是用心良苦。 她虽然跟百里姝随风二人相处的不多,但每当百里姝在场,随风眼里的浓情蜜意根本遮挡不住,而百里姝却是浑然未觉。苏傲宸如此做,只怕是想借着惩罚的借口圆了随风的心愿吧。 “在想什么?”苏傲宸下床走到赫云舒旁边,问道。 赫云舒侧过脸,看着身侧的苏傲宸,道:“我倒是没想到,你还是个心细的人。” 苏傲宸痞痞的一笑,道:“关于我,你没想到的多了去了,你要不要,自己亲眼看一看?” 说着,苏傲宸便拉着赫云舒的手往自己的腰带上放。 赫云舒反手挣脱,面红耳赤道:“色鬼!” 苏傲宸走到赫云舒面前,和她站了个面对面,看着赫云舒红苹果一般可口的脸颊,扬唇一笑道:“就算是色鬼,也是因你而色。说到底,这罪魁祸首还是你,所以,你要负责。” 赫云舒扭过脸,不理他。 苏傲宸绕到她这边,笑道:“走吧,去看看好戏。” 赫云舒瞥了一眼他的腹部,道:“看个鬼,都受伤了就好好躺着吧。” “不打紧的,看八卦有利于伤口恢复。” 赫云舒撇了撇嘴,这算是什么狗屁逻辑? 苏傲宸坚持要看,赫云舒怕他伤口裂开,便不允他用轻功,故而二人只得骑马前往。 待坐到了马上,苏傲宸皱了皱眉,赫云舒瞪了他一眼,道:“怎么了?” 苏傲宸叹了一口气,满腹愁思地说道:“若是我来纵马,这一夹马腹,只怕伤口又要裂开了。” 赫云舒无语,刚才是谁说要用轻功去的,现在不过是纵马夹个马腹而已,倒还担心伤口会裂开了? 苏傲宸就那么眼巴巴的看着赫云舒,眼睛都不带眨的。 赫云舒被他看得心里发毛,心里一软便说道:“那我来纵马好了。” 赫云舒话音刚落,苏傲宸就手脚麻利地和赫云舒换了位置,把缰绳塞到了赫云舒的手里。 这下子,赫云舒坐在了苏傲宸的后面,她手里拿着缰绳,胳膊总不可避免地要挨着苏傲宸的腰,乍一看,就跟从后面抱住他似的。 赫云舒大囧,却全然没有注意到前面苏傲宸阴谋得逞的笑意。 “还是换过来吧,这样我都看不到前面的路了,怎么骑马?” 苏傲宸回头,几乎要和赫云舒脸贴着脸:“无妨,你来动,我来看。” 他呼出的温热气息拂在赫云舒滚烫的面颊上,她只觉得整张脸都烫得吓人,几乎要把她烧掉。局促间,她把苏傲宸的脸扭到前面,道:“好了好了,知道了。” 说完,赫云舒劫后余生地长出了一口气,尼玛,苏傲宸你是属狐狸的吗,整天都这么勾人? 二人纵马前行,待走了一段路之后赫云舒才后知后觉地发现,纵马夹马腹用的是腿部的力量,苏傲宸伤在腰上,完全没有任何影响。 她细细一瞧,坐在前面的苏傲宸嘴都已经快咧到耳朵上去了。 赫云舒恶作剧的一笑,用力一夹马腹,骏马一声嘶鸣,急速向前奔去。苏傲宸所料未及,差点儿从马背上掉下去,逗得赫云舒哈哈大笑。 二人在距离百里姝的小屋一百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二人悄悄摸近,发现随风已经到了。 初到大渝,显露锋芒 第八十三章 所谓主子,就是拿来坑的嘛 此时,随风和百里姝一个门里,一个门外,相对而立。很显然,随风刚刚敲开百里姝的门。 百里姝打了个哈欠,道:“这么晚来,你主子又受伤了?” 随风一本正经的摇了摇头:“不,我来是有一件事想要通知你。” 百里姝又打了个哈欠,懒懒地靠在门框上:“好啊,你说。” 随风双拳紧攥,脸上的肌肉也紧绷着,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话:“我听说,有人中意你。” “是吗?谁这么不开眼?”百里姝慵懒地抬了抬眼皮,问道。 随风搓着手,一脸的局促,脸都憋成了猪肝色还是没憋出来一个字。 百里姝等得急了,紧了紧身上的衣服,道:“你说不说,不说我就去睡觉了。” “我主子。”说完,随风一溜烟跑掉了。 “哈哈……”赫云舒看着苏傲宸陡然黑掉的脸色,忍不住笑出了声。 “谁在那边?”原本百里姝看随风跑得跟个兔子似的,正想笑呢,没想到倒是听到了别人的笑声。 赫云舒也不躲闪,拉着苏傲宸从藏身的大树后面走了出来。 百里姝一见,顿时指着苏傲宸笑得前仰后合:“哈哈,你家随风说你中意我!那我问问你,什么时候娶我进门啊?” 苏傲宸黑着脸:“做梦。” “哎呦呦,做梦都想着要娶我,看来你对我还真是一往情深情比金坚啊。快说个日子,我收拾收拾就搬过去和你同住了!”说着,百里姝大笑着步步靠近。 苏傲宸步步后退,道:“自重。” “自重是什么?能吃吗?”百里姝眨着眼睛问道。 苏傲宸单手背后继续后退,不理她。 “哎呦,苏哥哥,你这是害羞了吗?”百里姝的声音刻意柔媚着,颇有几分勾人。 苏傲宸涨红着脸,紧抿的嘴唇里蹦出两个字:“慎言!” “慎言?姓燕,啊呸,姓苏的,你还知道有这两个字啊!”百里姝倏然收住了脸上的笑意,银牙一咬,道,“大半夜不睡觉拿我开涮当好玩,你这是慎的哪门子的言?” 说着,百里姝顺手一扬,转瞬便拍了拍手,脸上的怒气消失不见,反倒是笑靥如花地说道:“好了,我这也算是收点儿利息回来。” 苏傲宸浓眉微拧,冷声道:“你在我身上撒了什么?” “像什么浑身痒痒,长疮流脓啊,断胳膊断腿儿啊,都太血腥了,我不喜欢。至于是什么,你且先慢慢感受着,不过啊,到你大婚的时候你就该求着我了。”百里姝冲着苏傲宸痞痞的一笑,尔后看向赫云舒,关切道,“舒妹子,千万离他远点儿哦。” 赫云舒笑着点头称是,百里姝便没再说什么,转身进屋关了门。 看着那紧闭的门,赫云舒脸上的笑意渐渐消失,转而换上了一脸的凝重。 见状,苏傲宸眉心一跳,暗道不妙。 眼见着赫云舒静立不动,苏傲宸以为她误会了什么,忙上前说道:“随风是信口胡言,我与她不是你想象的那样,你别误会。” 然而,赫云舒只是沉默着,不说话。 苏傲宸急了,道:“你不信?” 赫云舒侧身看着额头起了一层薄汗的苏傲宸,道:“我信啊。” “那就好。”苏傲宸一副劫后余生的表情,但看赫云舒不大高兴的样子,便问道,“在想什么,脸色似乎不大好?” 赫云舒看了一眼百里姝的门,往外面指了指,示意他出去说。 苏傲宸会意,和她一起走了出去。 到了外面,赫云舒开口道:“若我所料未错,百里姝她是一个有故事的人吧。” “算是吧,她在等一个人,一个永远不会回来的人。” “她要等的人死了?”赫云舒诧异道。 苏傲宸摇了摇头,道:“那倒没有。她要等的人是她的未婚夫婿,十年前上了战场,生死不知。很多人都以为他已经死了,可她不这么看,所以便在二人当年分别的地方建了这么一个小屋,希望可以等到他。她所扮的男装,便是她丈夫曾经的样子。” 赫云舒听完,叹了一口气。原来如此,怪不得百里姝即便是笑着的时候,眼眸深处仍然有着化不开的哀愁,原来,这其中还有这样的故事。 “所以,你让随风这样做,也是让她不再这么苦下去?” 苏傲宸点了点头,道:“是。” “你别折腾了,随风没戏。” “为何?”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深植于心底的情感,不会这么容易消除,也不会被代替。更何况,女为悦己者容,而她在随风面前,丝毫不遮掩自己的形象,她对随风,没那个意思。” 听完,苏傲宸拧眉,若有所思。 “好了,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苏傲宸想到百里姝方才的话,后退了一步,道:“你骑马先走。” 赫云舒往前凑了凑,道:“怎么,怕百里姝给你下的毒传给我?”tqr1 “她医术精深,有这个本事。” 赫云舒上上下下的看了看苏傲宸,道:“所以,你有感觉出什么不对吗?” 看着赫云舒近在咫尺的笑颜,苏傲宸终于感觉出了不对,咬牙道:“该死!” 原本在看到赫云舒的时候他身体里总有一股难掩的燥热,可现在,却是越来越冷,且腰腹以下,愈发地绵软无力。怪不得,怪不得百里姝说到他大婚的时候就该求她了,原来,是这么摆了他一道啊。 竭力忍住那股寒意,苏傲宸轻揽过赫云舒的腰,抱着她上了马背,绝尘而去。 马背上,赫云舒不明所以,诧异道:“怎么了?” “没怎么。”苏傲宸铁青着脸说道。 该死,越来越冷了! 眼见着苏傲宸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赫云舒直觉这和她有关,便开口说道:“好了,我该回去了。” “回哪儿,赫府吗?”一想到那秦碧柔居然敢买凶杀人,苏傲宸的脸色愈发难看了。 “对啊,不然呢?” “这么晚了,不是回去的好时候。”苏傲宸轻声道。看来,是时候略施小计,惩罚惩罚那个叫秦碧柔的女人了。 赫云舒微微一笑,道:“夜半三更,正是好时候啊。” 看着赫云舒一脸狡猾的笑意,苏傲宸略略猜出她要做什么,便扬唇一笑,道:“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此时,赫府内,虽已夜深,赫玉瑶仍然待在秦碧柔的院子里,满脸的喜色。 “母亲,你说这会儿他们是不是已经得手了?” 秦碧柔的脸上亦是笑意弥漫:“这还用说嘛,肯定是得手了。就赫云舒那点儿三脚猫的功夫,还想比得上那些正正经经的杀手不成?这会儿啊,那赫云舒必定已经是孤魂野鬼了。” “真的?”赫玉瑶面露惊喜,喜不自胜的抓住了秦碧柔的袖子,道,“母亲,赫云舒若是死了,她那些聘礼怎么办?” 秦碧柔得意地一笑,道:“傻丫头,那可是铭王那个傻瓜送来的聘礼,到时候赫云舒一死,谁还会记得?到那时,这些东西还不都是你的?偏你还如此一问,难道我还能把这些东西给别人不成?” “母亲待我真好。”说着,赫玉瑶忍不住抱住了秦碧柔,好一阵撒娇。 秦碧柔爱怜地点了点她的额头,嗔道:“你啊,还真是小孩子心性。” “女儿在母亲面前,可不就是小孩子嘛。”赫玉瑶嘟着嘴说道。 一句话把秦碧柔逗得开怀大笑。她的心里,得意异常。从今以后,这赫府便是她秦碧柔的天下。即便是云锦瑟曾在这里高高在上又怎样,到头来还不是她的手下败将。正所谓,能够笑到最后的才是真正的赢家,而她秦碧柔,就是那个货真价实的赢家。 很快,她的女儿会是三皇子正妃,日后的皇后娘娘;她的儿子也一定会学有所成,平步青云,成为朝堂中举足轻重的人物。到那时,她便是大渝京都人人望而生畏的显赫贵妇,谁还会记得她曾经是什么样的身份。一想到自己高高在上被人追捧的样子,秦碧柔忍不住笑出了声。 赫玉瑶想到那些名贵的聘礼都将要收入她的囊中,脸上的笑怎么也忍不住。 正当秦碧柔母女二人沉浸在喜悦中时,从外面传来一个若有如无的阴森森的女声:“大夫人。” 闻言,赫玉瑶一惊,忙从秦碧柔怀里站起身,朝着窗户边看了一眼,皱了皱眉,道:“母亲,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秦碧柔神色凝重,很显然,刚才的那个声音她也听到了。 “那似乎,是赫云舒的声音。”赫玉瑶惊慌道。 “不!不会的!”秦碧柔一口否决,恶狠狠地说道,“赫云舒已经死了!暗夜阁里尽是高手,但凡是暗夜阁接下的生意,没有不成功的。” 秦碧柔的话无形中给赫玉瑶吃了一颗定心丸,她怒气冲冲地走到窗口,厉声喝道:“谁?是谁在这里装神弄鬼?啊……” 待她打开窗户,看到外面的人,顿时吓得两眼一翻,昏倒在地。 初到大渝,显露锋芒 第八十四章 正是好时候 见状,秦碧柔顾不得其他,忙扑上去掐住了赫玉瑶的人中,连声叫道:“瑶儿!瑶儿!醒醒!” 赫玉瑶终于慢悠悠地醒了过来,一看到秦碧柔,顿时指着上面的窗户,颤声道:“有……有鬼!” 秦碧柔蹭的站起身,刚准备厉声斥责,便看到窗外站了一个一身白衣的女人,她长发披面,两只手上沾满了鲜血,正朝着她扑过来,嘴里还一个劲儿地喊道:“大夫人,我死得好惨啊!” 秦碧柔一慌神,忙关上窗户。 然而,她的手刚刚挨上窗户边,那窗户居然一下子掉了下去,险些砸到下面的赫玉瑶。 赫玉瑶爬起来,六神无主的抱住秦碧柔,惊慌道:“母亲,这个鬼是不是赫云舒啊?” 秦碧柔被她说的心里发毛,紧紧地抓着赫玉瑶的手,步步后退,边退边说道:“杀你的人是那些杀手,你要索命也该去找他们!” 转瞬间,那个白衣女人就已经爬上了窗户,她袖子一挥,蜡烛尽数熄灭,屋子里漆黑一片。 秦碧柔母女二人紧紧的抱在一起,身子直抖。 一片漆黑中,那女鬼的脸却是分外的清晰,就像是有亮光在照着她似的。她面目惨白,眼睛和嘴巴里都渗出了长长的血迹,看得二人心惊胆战,忍不住步步后退。 可秦碧柔母女二人躲到哪里,那女鬼就跟到哪里,与她们保持着两步远的距离。 慌乱间,赫玉瑶抓着秦碧柔的袖子,道:“母亲,我听说枉死的人都会变成孤魂野鬼,如果弄不清自己是被谁害死的,就会变成厉鬼的。” 赫玉瑶不说还好,一说秦碧柔的心里更没底了。 可被这么个鬼追着也不是回事,秦碧柔勉强定了定心神,道:“你追着我们做什么?” “大夫人,我死的好惨啊。” “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安葬你的。”秦碧柔保证道。 “大夫人,你为什么要害死我?”那白衣女鬼的声音阴森森的。 “不是我要害死你,是你配不上你的那些好东西,所以阎王爷托了我,让你早些去地府报到。”秦碧柔一本正经地说道。 “哦,原来是这样啊,那我走了。”说完,那白衣女鬼步步后退,爬上窗户消失了。 女鬼走后,秦碧柔二人顿时松了一口气,忙找出火折子点燃了房间里的蜡烛。 房间内,除了那掉落在地的窗户,一切如旧。 赫玉瑶拍了拍心口,道:“好险啊,幸亏母亲机智,把这鬼给劝走了。” 秦碧柔惨白的面色终于稍稍红润了些许,得意道:“哼,活着的时候斗不过我,死了还想来吓唬我,真是不自量力!” “就是就是,还是母亲厉害。不过,母亲,我有个建议。” “说吧。” “为了以防万一,今晚就把赫云舒的那些好东西搬到我的院子里,怎么样?” 秦碧柔想了想,同意了。 不远处,苏傲宸看到装鬼结束的赫云舒,嘴角不由得抽了抽,道:“你这样子,可真够唬人的。” 赫云舒蘸了一点儿嘴角的番茄酱,伸到苏傲宸的面前,道:“味道挺好的,你要不要尝一尝?” 苏傲宸嫌弃地别过了头,道:“真难看,还不赶紧洗了。” 赫云舒笑了笑,道:“急什么,还有用呢。”说着,赫云舒便往自己的翠竹苑走去。 苏傲宸紧跟在后,道:“还要去吓谁?” “等着看就知道了。” 半刻钟后,两个鬼鬼祟祟的人影推开了翠竹苑的大门,二人一前一后,摸了进来。 最终,她们在一间屋子里发现了几十口大箱子。 二人相视一眼,迫不及待地朝着那箱子扑了过去。 赫玉瑶欢喜不已的抱住了那箱子,激动道:“母亲,这东西真的是我的了?” 秦碧柔笑着点点头,道:“都已经被你抱着了,还能有假不成?” “那我今晚要抱着这些东西睡觉!” “好好好,怎么样都随你!”秦碧柔笑着应道。 赫玉瑶再也等不及了,一把掀开箱子,这一看,傻眼了。 箱子里面躺着的,赫然便是“死去”的赫云舒,她双目微合,穿着一身白衣,身上满是血迹。 “母亲!”赫玉瑶吓得紧紧攥住了秦碧柔的胳膊。 秦碧柔心里一紧,却还是强装镇定,拍了拍她的手,道:“不就是个死人吗?有什么好怕的?” 秦碧柔的话给赫玉瑶吃了一颗定心丸,她抚了抚狂跳的心口,怒道:“这个赫云舒,死了还要来吓唬我,真是阴魂不散!” 说着,赫玉瑶便伸手去拿箱子里的一串红珊瑚,可她的手刚刚伸进去,居然被抓住了,再一看,“死去”的赫云舒居然睁开了眼睛,冷冷地看着她。 一时间,赫玉瑶只觉得手腕上冰凉一片,她大叫道:“鬼啊!”tqr1 “快来,随我一道去阴曹地府。” “不!我不!母亲,快救我!”赫玉瑶连声哀嚎道。 一旁的秦碧柔早已被先前的那一幕吓得六神无主,眼下听到赫玉瑶如此说,也顾不得其他,忙去拉赫玉瑶。 可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二人使尽全力,可还是没有挣脱。 就在二人慌乱不已的时候,攥在赫玉瑶手腕上的手松开了,二人跌坐在地。二人从地上爬起来,再也顾不得其他,大叫着向外面跑去。 二人跑出去没多远,便有护院举着火把闻讯赶到。 “夫人,大小姐,发生了什么事?” 秦碧柔二人相视一眼,皆在彼此的眼神中看到了深深的惊恐。 可有下人在此,秦碧柔稍稍定了定心,道:“深夜难寐,本夫人陪着大小姐出来转转。” 就在这时,赫玉瑶看到前面不远处有一个白影闪过,她不免联想到刚刚自己的手腕被攥住的那一幕,几乎是下意识地,她往自己的手腕上看了看,这一看,她顿时吓得魂飞魄散。 她的手腕上,居然全是血迹! 赫玉瑶顿时便失控了,趴在地上哭爹喊娘,怎么也劝不住。 旁边的护院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该怎么办。 这时,不知道谁说了一句:“咦,什么味道,这么难闻?” 众人理所当然地朝着赫玉瑶看过去,借着火把的光亮,众人清楚地看到,赫玉瑶的裙子已经湿了大半,一股腥臊难闻的气味从那里散发出来,被风一吹,那难闻的气味向四周弥漫,惹得众人忍不住捂紧了鼻子。 秦碧柔见状,忙挡住他们的视线,厉声道:“胡乱看些什么,还不去那边的马厩里看看,定是那清理马厩的马夫不用心,才会有这么大的味道。” 护院们不敢多言,忙朝着西侧马厩的方向走去。 他们刚刚转过身,赫玉瑶突然从地上爬起来,惊叫着向前面跑去。 顿时,赫玉瑶就变成了“行走的味道”,所到之处,众人无不捂紧了嘴巴。 秦碧柔顾不得别的,忙朝着赫玉瑶追了过去。 赫云舒坐在房顶上,将这一切尽收眼底,看到这一幕,她忍不住撇了撇嘴,道:“这就吓跑了,我还没放大招儿呢。” “可别,你的大招儿放出来,我也吓跑了。”说着,苏傲宸拦腰扛起赫云舒,从房顶上一跃而下。 他把赫云舒丢进屋子里,道:“赶紧去洗洗,你这一身,也太吓人了。” 赫云舒低头瞧了瞧自己的白衣服和上面的红色番茄酱,道:“不吓人啊,哪里吓人了,留着多好看啊。白里带红,正是好颜色啊。” 苏傲宸突然靠近,道:“你不愿意洗,难不成,是在暗示我,让我代劳?” 闻言,赫云舒不说二话,一溜烟儿跑了进去,哐当一声关上了房门,很快里面便传来水声。 苏傲宸微微一笑,转瞬便有一股凉意自脚底生起,让他整个人如坠冰窖。该死的百里姝,可真是坑苦了他了。 他站在门外,冻得直打哆嗦。 故而当赫云舒打开门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苏傲宸浑身颤抖的画面。 她狐疑地走近,道:“你怎么了,现在的天气没这么冷啊。” 苏傲宸不回答她的话,只是说道:“你既无事,那我便走了。” 赫云舒挡住他的去路,那探寻的目光将他上上下下扫视了一遍:“不对,你今天这样很不正常。你这冷,莫不是和我有关?” 说着,赫云舒的手摸上了苏傲宸的肩膀。 片刻后,苏傲宸不只是身体颤抖,就连牙齿也跟着直打颤。 赫云舒一笑,道:“看来,这就是百里姝的功劳了。也就是说,我越靠近你,你不会觉得燥热,反而会觉得冷?” 苏傲宸扭过脸,不愿说话。这件事说出来也太羞耻了些,若是浑身燥热他还可以忍耐,可这冷却是怎么也忍不了的。 见他不说话,赫云舒却是起了恶作剧的心思,纤手微抬,摸上了苏傲宸英挺的脸颊。 苏傲宸身子一僵,只觉得自己就快要变成冰坨坨了。凭着最后的一丝意识,苏傲宸后退一步,尔后运起轻功,消失不见。 赫云舒立在原地,看着苏傲宸仓惶逃走的样子,忍不住哈哈大笑,百里姝这一招儿,果然够狠。 一夜无事,赫云舒睡得格外香甜,直到太阳爬了老高才悠悠醒来。 简单梳洗之后,赫云舒走到了院子里。 这时,她听到院门外有些鬼鬼祟祟的声音。 初到大渝,显露锋芒 第八十五章 遇到一个假少侠 赫云舒走到院门旁,听着外面的动静。 原来是秦碧柔和赫玉瑶。 赫玉瑶昨晚算是丢尽了脸面,被秦碧柔好一番安抚后才沉沉入睡,可醒来之后想到昨晚的事情总觉得有些不甘心,故而一大早便拉了秦碧柔来此,想要一看究竟。可是到了院门口,二人心里都犯怵,谁也不敢第一个进来。 只听得赫玉瑶说道:“母亲,要不,你把门推开。” 下一刻,秦碧柔便说道:“不了,瑶儿,还是你推吧,母亲年岁大了,实在是受不得惊吓啊。” 赫云舒嘴角轻扬,哗啦一声打开了门。 门外的两个人大叫一声,向远处跑去。 赫云舒嘴角轻扬,看来,做了亏心事的人,胆子还真不是一般的小啊。 跑出去几十步之后,秦碧柔站住了脚,怯怯地回头看了一眼,便看到赫云舒站在门口,笑得正畅快。 她心里一紧,忙开口叫住赫玉瑶。 赫玉瑶回头一看,起初是有些害怕的,可当她看到地上的影子,便悄声道:“母亲,有影子,不是鬼!” 这时,二人背对着赫云舒,整了整略显凌乱的衣衫,又抚了抚鬓角,把散落下来的发丝归到耳后,这才步步朝着赫云舒走了过来。 赫云舒朱唇轻启,道:“这一大早的吓成这个样子,是见鬼了不成?” 一听到“鬼”字,赫玉瑶下意识地拉住了秦碧柔的袖子,秦碧柔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别害怕。 待走得近了,秦碧柔看着地上赫云舒的影子,说道:“你昨晚,睡得可好?” 赫云舒扬唇一笑,道:“好啊,好的不得了。还梦到两个胆小鬼闯进了我的院子,吓得屁滚尿流呢。” 看着赫云舒明媚的笑意,一阵彻骨的失望弥漫在秦碧柔的心间。原本她以为赫云舒已经命丧黄泉,可现在赫云舒居然好端端地站在她面前,这满心的失望几乎让她承受不住。 一瞬间,秦碧柔只觉得头脑里一阵眩晕,险些站不稳,多亏赫玉瑶抓着她她才没有倒下去。片刻后,秦碧柔勉强定了定心神,道:“你睡得好,我也就放心了。” “那就多谢大夫人关心了。” 赫玉瑶扬手指向赫云舒,恶狠狠地说道:“说!昨晚装神弄鬼的,是不是你?” “什么神啊鬼的,我怎么就有些听不懂呢。” 赫玉瑶还想说些什么,袖子便被秦碧柔拉住了。 赫玉瑶回头一看,见母亲冲着她微微摇头,便把心中滔天的怒气压了下去,任由秦碧柔拉着她离开了。 赫云舒看着二人失魂落魄的样子,不免失笑。看来,此刻她还好端端地活着,真是让这母女二人大失所望了。可是失望成这个样子,倒是让她始料未及。 眼下,小厨房里已经没什么食材了,赫云舒便起身出府,准备去吃些东西。 她出了赫府,一路向东,当她刚走到第二个街角,突然从一旁的胡同里窜出七八个人,哗啦啦一字排开,挡住了她的去路。 看着眼前的一排人,赫云舒眼眸微抬,道:“做什么?” 这几人衣着风流,一看就不是好人家的子弟。站在最中间的那人痞痞的一笑,色眯眯地看着赫云舒,流着哈喇子说道:“小美人,陪哥哥们去喝一杯吧。” 赫云舒微微一笑,单手指了指自己,道:“你说的是我吗?” 那人顿时便乐了,笑道:“看来你还是挺识相的,那就跟我们走吧。放心,哥哥们是不会亏待了你的。” 赫云舒不说话,只是活动了活动手脚。 正当她准备出手解决这几个人的时候,有一白衣男子从一旁的骏马上飞身而下,他手执长剑,单手指向那一群地痞流氓,道:“光天化日,你们还想强抢民女不成?” 说完,他回头冲着赫云舒甜甜一笑,道:“姑娘莫怕,我来打退他们。” 赫云舒微微一愣,难不成女子遭调戏时必有一白衣男子出手相救的套路在她身上出现了?只是,这个男的怎么看起来有几分熟悉呢? 有人出手,赫云舒乐得清闲,站在后面看热闹。 那几人原本想着好事将近,无一不心生欢喜,可半道里来了这么一个人,搅了他们的好事,心里的愤懑可想而知。几人仗着人多势众,根本不把这白衣男子放在眼里。 中间的那人瞥了白衣男子一眼,冷笑道:“哪里来的无知小儿,也敢来搅扰你胡大爷的好事?” “哼,你若想为非作歹,也得先问问我手里的这把剑答不答应!”说着,白衣男子便冲上前去,与那几人缠斗在一处。 这一交手,赫云舒便看出这白衣男子的话实在是说得太满了,才过了七八招而已,他手中的剑便有些拿不稳了。眼见着其中有一人绕到了白衣男子的背后,赫云舒顺手从地上捡起一枚小石子,朝着那人的手腕弹了过去。 那人吃痛,抱着手腕哎呦一声倒在地上。 这人一倒,其余的几人心里不免犯怵,瞅准一个空子拉起地上的这人便逃了个没影儿。 看着这几人落荒而逃,白衣男子冲着他们的背影吐了一口唾沫,大叫道:“若再敢调戏良家妇女,本少侠决不轻饶!” 尔后,这白衣男子转过身来,含笑看着赫云舒,道:“姑娘,我已经把他们打跑了,没吓着你吧?” 赫云舒垂眸一笑,道:“没有,多谢少侠搭救之恩。” 那白衣男子说着便要上前扶起赫云舒,被赫云舒侧身躲过,他面露一丝愠色,讪讪地收回自己的手,转瞬又堆起满脸的笑,道:“举手之劳,何须言谢?” 赫云舒一笑,没再说话。 那白衣男子朝着左右看了看,道:“姑娘,在下有个不情之请。” “少侠请讲。” “姑娘容貌秀丽,难免惹人垂涎,先前的那帮子人指不定会去而复返,不如,由我来护送姑娘回府,如何?” 赫云舒一愣,继而一笑,道:“那就有劳少侠了。” 闻言,白衣男子自是喜不自胜,他扬手向前,道:“请。” 一路上,那白衣男子的肩膀总想往赫云舒的身上蹭,都被赫云舒不动声色地躲开。 赫云舒嘴角含笑,看来她没有料错,她果然遇到了一个假少侠。 二人一路向前,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看着赫云舒走向赫府的方向,白衣男子心中暗喜,可当他看到赫云舒径直要进赫府的时候,忍不住叫道:“姑娘!” 赫云舒回头,道:“怎么了?” “你来赫府做什么?”白衣男子狐疑道。 赫云舒眨了眨眼睛,轻描淡写道:“回家啊。” 那白衣男子的脸顿时垮了下来,道:“你是谁?” “哥哥,你竟连我都不认识了吗?”赫云舒面露凄哀,说道。 乍一见面,赫云舒便觉得他有些熟悉,再一想,这不就是秦碧柔那个在嵩阳书院求学的儿子,赫玉威嘛。 这一声哥哥打碎了赫玉威绮丽的幻想,他冷哼一声,没再理赫云舒,大踏步走了进去。原本还想着会有一桩风流韵事,这下可倒好,什么都落空了。 看着他气急败坏的样子,赫云舒忍不住一笑,方才他脸上的神色还真是精彩呢。 赫府内,赫玉瑶急匆匆去了秦碧柔的院子里,看到秦碧柔满面愁容,便开口问道:“母亲,是不是有消息传回来了?” 秦碧柔点点头,道:“是,据可靠消息,昨夜暗夜阁上上下下被血洗一空……” “是赫云舒干的?”赫玉瑶忍不住惊叫道。 秦碧柔冷哼一声,道:“你倒真看得起她,她哪里有这等本事,定是暗夜阁不知道得罪了哪方大神,才遭此大难。说起来,可真是便宜了赫云舒,让她躲过一劫!”tqr1 “母亲!姐姐!你们在里面吗?” 听到这个声音,秦碧柔激动地站了起来,攥住了赫玉瑶的胳膊,道:“瑶儿,你听,是不是威儿的声音?” 赫玉瑶来不及说话,忙不迭地点点头。 顿时,秦碧柔撒开赫玉瑶的胳膊,拔腿就往外跑,到门口的时候和一身白衣的赫玉威碰上了。秦碧柔喜出望外,高兴得说不出话来。 她这儿子远去嵩阳书院求学已有三年,期间从未回来过,平日里她甚是想念,这下子见到了,自是高兴得难以自抑。 “母亲就是偏心,一看到弟弟回来就顾不上女儿了。”一旁,赫玉瑶撒娇道。 赫玉威看着她,笑道:“姐姐,你这是吃的哪门子的飞醋?” 三人说说笑笑,好不开心。 片刻的欢愉过后,一抹愁思又爬上了秦碧柔的脸颊。 见状,赫玉威问道:“母亲,你这是怎么了?” 赫玉瑶撇撇嘴,道:“还不是赫云舒那个贱人。”说完,她便把这些日子里发生的事一件件告诉了赫玉威。 听罢,赫玉威一捶桌子,道:“这个贱人,居然敢如此欺辱你们,我绝饶不了她!” 思虑片刻,赫玉威紧皱的额头渐渐舒展开来。哼,赫云舒,这一次我必定让你身败名裂,生不如死! 初到大渝,显露锋芒 第八十六章 连环计 看着赫玉威喜上眉梢的样子,赫玉瑶惊喜道:“弟弟,你是不是有什么好法子?” 赫玉威一笑,道:“姐姐是不放心我的本事吗?” “弟弟办事,姐姐自是放心的。只是这赫云舒甚是邪门,我与母亲多次设计她都被她侥幸逃脱,真是可恨。” 秦碧柔点点头,道:“不错,威儿,赫云舒这个人不可小觑,行事还是小心些好。” 赫玉威得意地一笑,然后悄声将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 听罢,赫玉瑶大呼精妙,这样好的计策,也只有她这个饱读诗书的弟弟能想出来了。 她由衷地赞道:“弟弟,你不愧是读书人,这计策简直就是连环计,实在是太绝了!” 闻言,秦碧柔不乐意地瞧了赫玉瑶一眼,道:“瑶儿,你弟弟饱读诗书,可不是为了做这些事情,他是要做大事的人。眼下这个计策不过是你弟弟随随便便就能想出来的,可偏偏就能让赫云舒死无葬身之地。” “是是,母亲说得对。”赫玉瑶慌忙应声,很是为这样一个杰出的弟弟感到高兴。 片刻后,秦碧柔略显担忧地问道:“威儿,你当真有把握能把赫云舒带出去?” 赫玉威得意地一笑,道:“母亲,这一点你就放心好了。方才我在街上救了她,现在她对我只有感激,我若是叫她,她必定屁颠屁颠儿地跟我走。” “有这样的事?”赫玉瑶尖着嗓子说道。 尔后,赫玉威便把刚才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 听罢,赫玉瑶恨恨道:“弟弟,你干嘛多管闲事要救她?就该任由那些登徒子把她糟蹋死,曝尸荒野才好呢。” “瑶儿,怎么跟你弟弟说话呢。”秦碧柔瞪了赫玉瑶一眼,不悦道,“她赫云舒算是什么东西,你弟弟才记不得她是哪根葱哪头蒜,救她跟救个阿猫阿狗没什么区别。可你换个角度想想,有你弟弟救她这一遭,这计策不是进行得更顺利了?” 赫玉瑶一想,顿时便乐了:“就是,只是曝尸荒野太便宜她了,就该让她身败名裂,死无葬身之地才好!” 如此,三人算是达成了共识。 翠竹苑中,赫云舒刚刚打开屋门,就发现苏傲宸正坐在桌边,有一下没一下地喝着茶。 赫云舒瞪了他一眼,道:“你还真把这里当自己家了啊,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对啊,有你的地方就是我的家啊。”苏傲宸说得一脸认真。 好吧,你愿意怎么说就怎么说吧。 赫云舒索性扭过头,做自己的事情,不再搭理苏傲宸。 苏傲宸修长的手指一下一下地敲在桌子上,过了好半天才开口道:“刚才救你那小子,是赫明城的儿子?” “对啊。”赫云舒点点头,应道。 “离他远点儿,这小子不地道。” “你监视我啊?”赫云舒随手抄起一个枕头砸过去,嗔道。 “不是监视,是关心。”说着,苏傲宸伸手接下那枕头,眉眼微舒,道,“这枕头不错,归我了。” 赫云舒白了他一眼,没搭理他。 苏傲宸把那枕头放在自己的腿上,手指轻轻地摩挲在上面,那若有若无的淡淡馨香萦绕在鼻间,让他忍不住心神荡漾。 慢慢地,一股冷意袭来,苏傲宸不由自主地紧了紧身上的衣服。当他无意间抬头看到外面明媚的阳光,一张脸顿时黑成了锅底。这该死的百里姝,这药怎么这般强劲,到现在还没退去! 眼见着赫云舒仍在忙活着,苏傲宸走过去,刚想把手放在她的肩膀上,便觉得身上一阵冰冷,他讪讪的收回自己的手,道:“不如,去院子里坐坐?” 赫云舒回头,不解道:“外面太阳那么大,你不怕晒成人肉干啊?” 苏傲宸急了,拦腰抱起赫云舒走出屋门,把她放在了外面的石凳上。 赫云舒气鼓鼓地瞪着他:“你又发的什么神经?” 随即,她便想到了什么,一双手探上了苏傲宸的胳膊,刻意柔媚着语气说道:“苏哥哥,莫不是百里姝下给你的毒还没解?” “没有的事。”苏傲宸强硬地答道。可那颤抖的嘴唇和铁青的脸色早已出卖了他。该死,即便站在这太阳下还是这么冷,这百里姝的药也真是邪门儿了。 苏傲宸忍着寒意,强装镇定地看着赫云舒。 赫云舒嘴角轻扬,一双手继续往上,落在了苏傲宸的肩膀上。尔后她继续向前,恶作剧地要将自己的手探进他的领口。 苏傲宸只觉得一阵彻骨的寒意袭来,几乎要将他整个人冻住。他刚想起身逃离,脖颈间便感觉到了赫云舒指尖的微凉,他浑身一滞,怔住了。而他再想动的时候,却是怎么也动不了了。 眼见着苏傲宸一动不动,赫云舒收回自己的手,在他身上敲了敲,啧啧,这冻得可真够结实的,就跟冰坨坨似的。 她笑了笑,然后后退几步坐在石凳上,看好戏一般看着苏傲宸。 过了好半天,苏傲宸的身体才渐渐回暖,活动自如。可迎着赫云舒那促狭的目光,苏傲宸暗觉没脸,腾身一跃便离开了。 午后,赫云舒正想睡一会儿,便听到门外传来轻轻的敲击声。 她这院门素来是被人踹被人拍的,像眼下这么轻轻地敲倒是从未有过。赫云舒狐疑地走过去,打开了门。 门外,是赫玉威微笑的脸。 见赫云舒出来,赫玉威笑道:“妹妹可有空?” 赫云舒微微一笑,道:“有啊。” 听罢,赫玉威面露愧色,说道:“说来也是我这个做哥哥的不是,只顾着尽早赶回来送妹妹出嫁,倒忘了给妹妹准备礼物。不知妹妹可愿移驾,我陪着妹妹去挑些礼物?” “真的?”赫云舒满脸的不相信。 见状,赫玉威忙说道:“妹妹这话,是不相信我这个做哥哥的诚意?”tqr1 “哥哥真的会给我买礼物?”赫云舒怯怯道。 赫玉威大手一挥,道:“妹妹这是什么话,哥哥给即将要出嫁的妹妹送礼物,还能有假不成?” 如此,赫云舒才算是信了,欣喜不已。 见鱼儿已经上钩,赫玉威心头大喜,带着赫云舒往外走。 出了府门,赫云舒眨巴眨巴眼睛,一脸天真地问道:“哥哥要带我去哪里买礼物?” “妹妹想去哪里便去哪里,你只需按你的心意挑选,哥哥给你付账。”赫玉威满面豪气地说道。 听赫玉威如此说,赫云舒低了头,尔后怯生生的说道:“上次母亲和姐姐带我去云集阁,我看上了一个耳坠……” “这有什么,哥哥带你去买。”赫玉威肯定道。 赫云舒顿时就乐了,跟在赫玉威身后往云集阁而去。 到了云集阁,赫云舒径直指向柜台里那枚东珠耳坠,道:“哥哥,就是这个。” 赫玉威双手背后,很是大方的说道:“伙计,把这耳坠给本公子的妹妹包起来。” “公子,这东珠耳坠纹银八千两,您是付现银还是银票?”伙计殷勤地问道。 “八……八千两?”赫玉威失控地大吼道,激动地差点儿咬掉自己的舌头。原本想着几十两银子就把赫云舒打发了,没想到这死丫头居然这么识货,竟然看中了这么贵的东西。可想到自己之后要做的事,赫玉威咬咬牙,从怀中拿出了八千两银票,交给了那伙计。 舍不着孩子套不着狼,他在心里这样安慰自己。 看着赫玉威一脸舍不得的样子,赫云舒忍了好半天才没让自己笑出声来。她也是上次和秦碧柔母女二人来这里的时候,无意中听赫玉瑶问起这东珠耳坠,她随意瞥了一眼,没想到今天倒是派上用场了。 付过账之后,这东珠耳坠便到了赫云舒的手里。 赫云舒双手捧着那耳坠,不敢相信地睁大了眼睛,期期艾艾地看着赫玉威,道:“这真的是给我的吗?” 赫玉威勉强忍住心中的不舍,点了点头,道:“哥哥说的话还能有假,这就是给你的,你放心拿着就是。” 听他如此说,赫云舒才放心地收起了这东珠耳坠。 眼见着前面的戏进行得差不多了,算算时辰,也到了该唱压轴戏的时候了。 赫玉威心中一喜,走到还沉浸在喜悦中的赫云舒面前,道:“妹妹,走了这许久的路也累了。听说前面的素香楼不错,不如,咱们去吃些东西?” “好啊。”赫云舒欢喜地拍着手说道。 赫玉威看着她那副天真好骗的样子,不禁背对着她撇了撇嘴,不过是个乳臭未干的丫头片子罢了,母亲和妹妹还把她说得那样可拍,真是长他人的志气,灭自己的威风!今天,且看他赫玉威是怎么把这个黄毛丫头玩弄在鼓掌之中吧。 二人很快便到了素香楼,赫玉威带着赫云舒到了预定好的房间里。很快,店小二把饭菜送到。 赫云舒看着满桌子的美味佳肴,不敢相信地说道:“哥哥,还有别人来吗?” 听赫云舒如此问,赫玉威心里忍不住一惊,这丫头这么问,难道是看出了什么? 初到大渝,显露锋芒 第八十七章 如意算盘 尽管心里有些慌乱,赫玉威还是勉强定了定神,道:“妹妹为何会这么问?” 赫云舒眨巴眨巴眼睛,道:“这么多的饭菜,我们两个人也吃不完啊。” 原来如此! 赫玉威心中的一块大石头顿时落了地,心道,果真是个穷酸的丫头,不过是一桌酒菜罢了,就让她稀罕成这个样子,真是可笑。 勉强忍住心中的鄙夷,赫玉威冲着她一笑,道:“我的傻妹妹,这酒菜尝尝味道也就是了,哪里还让你都吃完?” “我就是觉得太浪费了。”赫云舒软软糯糯的说道。 赫玉威大方地一笑,拍了拍胸脯说道:“妹妹无须忧心,这些都由哥哥来付账,你只管吃就是了。” 得了赫玉威的保证,赫云舒这才放了心,动起了筷子。 眼看着赫云舒的第一筷到了嘴里,赫玉威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得意的笑容。 这时,开着的门外传来一声惊呼:“赫老弟,是你啊。” 赫云舒循声望去,出现在门口的是一个滚圆滚圆的男人,那一身衣服都快要被他撑破了。 赫玉威一瞧,忙迎了出去,冲着来人拱了拱手,道:“贺兄,幸会幸会。” 二人好一阵寒暄之后,那个姓贺的男人朝着房间内看了一眼,顿时眼露精光,道:“这位是?” 赫玉威一看,道:“哦,这是我的妹妹,云舒。” “哟,这可是个大美人儿啊,赫老弟不介绍介绍?” 闻言,赫玉威扬手向前,道:“贺兄,请。” 见有人进来,赫云舒局促的站起身,怯怯地叫道:“哥哥。” 赫玉威宽厚的一笑,道:“妹妹,你无须紧张,这是我的同窗好友,姓贺名添福,是吏部尚书贺大人家的公子。” “哦。”赫云舒轻声应道。 见状,赫玉威冲着贺添福一笑,道:“贺兄,我这妹妹待字闺中,甚少出来见人,你莫要见怪。” 贺添福肥厚的手掌拍在赫玉威的肩膀上,佯装生气道:“赫老弟,你这话就见外了,我贺添福是那种会见怪的人吗?” “那是那是,贺兄若是不嫌弃,不如一起坐下来吃顿饭?” “好啊。”贺添福早有此意,听赫玉威如此说,自然是爽快地应下了。 见贺添福故意坐在了赫云舒身旁,赫玉威大喜,早就听说这贺添福是个色鬼,今日一见果然是不假。到这里,今天的事情已经成了一半,也不枉他费尽心机。 思虑至此,赫玉威冲着贺添福拱了拱手,道:“贺兄,有菜无酒终是无趣,我这便去叫小二送些上好的甜酒上来。妹妹,你先招呼着贺公子。” “好。”赫云舒嘴里吃着菜,含糊不清地说道。 贺添福心头大喜,忙不迭地说道:“无妨无妨,赫老弟尽管去就是。” 赫玉威满心欢喜地起身,走出去悄悄关上了门。侧耳听了一下房间内的动静,他忍不住得意地笑出了声。那饭菜他早已动过手脚,这二人吃了这饭菜,必定会兽性大发。他只需在外面等待半刻钟,之后可就有好戏看了。 这贺添福是吏部尚书贺世敬的独苗,宫中荣宠有加的丽贵妃的亲侄子,更是眼下炙手可热的三皇子的亲表哥,赫云舒若是在他手里吃了亏,如何敢声张?而他抓住了赫云舒这个把柄,以后赫云舒这个人还不是任由他拿捏? 自然,整治赫云舒只是其一。其二,他则是有机会攀上这贺添福,这可是吏部尚书的公子,吏部掌管官员的任免和升迁,若是有了他的助力,何愁不能跻身仕途,平步青云? 赫玉威的如意算盘打得很是火热,他越想越高兴,便哼着小曲儿下楼去了。眼下他所要做的,无非就是等上一刻钟,之后他便可以再上楼来,将这出好戏唱到最后。 赫玉威随意寻了个位子坐下,命店小二送来了一壶茶,他翘着二郎腿儿,优哉游哉地品着茶,眼神不住地往楼上瞥。眼看着火候儿差不多了,他迫不及待地拎了一壶酒就往楼上走。 在门口站定之后,赫玉威侧耳细听着房间里的动静,那一阵阵羞人的声音听在他的耳中,让他险些把持不住。 他勉强定了定心神,朝着房间内大叫道:“贺兄,妹妹,我把酒带上来了!” 里面的人沉浸在极致的欢愉之中,哪里听得到他的叫声? 赫玉威见情况和他料想的一样,不禁心中大喜,继而推开了门,道:“贺兄,妹妹,我进来了……啊!” 哐当一声,他手中的酒壶掉在地上。酒壶应声而碎,里面的美酒倾流而出,在地上蔓延开来。 对于这间屋子里的动静,周遭吃饭的食客早已注意已久,但碍于各自的身份,并未出来查看。眼下见赫玉威如此失态,纷纷从包间里走了出来,一看究竟。 这一看,他们也惊着了。 只见那原本摆在桌子上的饭菜早已被扫落在地,地上一片狼藉。而在那硕大的圆桌上,一男一女滚缠在一起。起伏间,那男子身上的白肉也跟着乱颤,其间夹杂着女子暧昧的喘息声,听得众人无一不是面红耳赤。 联想到赫玉威之前叫的那声“妹妹”,众人无不向他投去同情的眼神。 这时,有人戳了戳赫玉威的胳膊,道:“喂,那可是你妹妹,你不能便宜了里面那个胖小子,一定得让他负责!” “对!”旁边有人附和道。 赫玉威从“惊呆”中缓过神来,双膝一软,跪坐在地,捶胸顿足道:“妹妹啊,是哥哥对不住你,哥哥不该带你出来吃饭啊。” 这一哭一嚎,把一个自责的兄长形象演绎得淋漓尽致。 赫玉威越嚎声音越大,恨不得把整条街的人都吸引过来。他料定此刻房间内的男女中了药,一定不会留意他这边的动静,所以愈发的有恃无恐。 眼看着房间门口围着的人越来越多,赫玉威觉得火候儿差不多了,便颤颤巍巍的站起身,哀嚎着准备进去阻止。tqr1 就在这时,一个清丽响亮的声音自人群后响起:“哥哥,是你在这里吗?” 听到这个声音,赫玉威顿时僵住了,这……这怎么像是赫云舒的声音? 不,不会的!他一直盯着这个房间,期间从未有人出来过,他一定是听错了。 短暂的愣神之后,赫玉威继续朝着房间内走去。 “哥哥!” 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中,一个女子从人群中挤了出来,走到赫玉威身旁拉住了他的袖子,欣喜道:“哥哥,你果然在这里!” 赫玉威一瞧,竟是赫云舒! 他顿时惊得张大了嘴巴,久久合不拢。 真的是赫云舒,那房间里的,是谁? “哥哥,你在想什么?” 赫玉威混乱的思绪被她的声音惊醒了,他看着眼前一脸急切的少女,觉得好一阵恍惚。 就在赫玉威发呆的时候,有热心人冲着赫云舒说道:“姑娘,你去哪里了?可让你哥哥担心坏了。” 赫云舒的脸上略带惊恐,一脸的天真:“哥哥去买酒,我去找他没找着,后来听到这里有哥哥的声音,就过来了。” 这时,有人拍了拍赫玉威的肩膀,道:“小伙子,这下你不用担心了,里面的人不是你妹妹。你妹妹在这里呢,你快带着她回家去吧。” 片刻间,赫玉威的思绪渐渐明朗,眼下陷害赫云舒这一计是断然无法成功了,那么第二计攀上贺添福却是不能再失败了。 一时间,赫玉威的脑子转的飞快,片刻之后,他想到了一个好主意。 他将赫云舒推到人群之外,“关切”道:“妹妹,你快回家去,贺兄还在这里,我不能丢下他不管。” “哥哥,这里太乱了,咱们还是回家去吧。”说着,赫云舒便去拉赫玉威。 赫玉威猛地挣脱,将赫云舒推到人群之外,然后继续道:“各位父老乡亲,在下不才,想请各位做个见证。” “你说就是了。” 人群中有人如此说道。 赫玉威冲着人群拱了拱手,道:“各位,里面的这位是我嵩阳书院的同窗好友,他与在下来此小酌,可眼下发生了这样的事,必是有人从中陷害。他来此是受了在下的邀约,故而查清楚这件事的来龙去脉是在下的分内之事。在下料想,若有人从中陷害,这女子必是同谋,所以我想请各位做个见证,待会儿一定要从这女子的口中问出主使者究竟是谁。” 众人一听赫玉威提起嵩阳书院,顿时便高看了他几分。要知道这嵩阳书院是大渝一等一的顶尖书院,凡是能进去的必是人中龙凤,将来可都是当大官的好苗子。 短暂的面面相觑后,有人说道:“小伙子,你很有担当,我便替大伙儿做主了,就在这儿给你做见证,找出这幕后的主使者。能用这样下三滥的手段害人,就该千刀万剐!” 听罢,赫玉威心中大喜。 之后,众人在赫玉威的恳请之下进了房间,将贺添福从那女子的身上拽了下来,披上了他自己的衣服。 见这么多人看着,那女子顿时双手掩面,缩到了墙角,胡乱地扒拉着自己的衣服盖在身上。 这时,有人义愤填膺地冲着赫玉威说道:“小伙子,你这朋友一看就是中了药,像这样的贱人,一定不能饶过她。” 闻言,赫玉威精神大振,他冲着众人拱了拱手,道:“还请各位帮帮忙,让这女子露出真面目。” 于是,众人七手八脚的上前,把那女子盖在脸上的双手拽了下去,迫使她抬起头来。 而当赫玉威看清那女子的面容,满脸的得意顿时僵住了,这……这怎么可能! 初到大渝,显露锋芒 第八十八章 乱上加乱 怎……怎么会是他的母亲? 一时间,赫玉威只觉得有一桶极寒的冰水兜头浇下,他整个身子都是凉的,毫无温度。他只觉得头重脚轻,眼前的一切都是模糊的,这巨大的眩晕感几乎使他站立不住。 就在这时,他看到母亲冲着他缓慢而坚定地摇了摇头。 赫玉威知道,这是母亲在暗示他不要声张,让他继续按照他的步骤去走,不用去顾虑她。 刹那间,他只觉得目眦欲裂,双拳攥得紧紧的,他微闭双眼,深吸了一口气,再睁开的时候脸上的狰狞尽数褪去,他竭力平静的看向众人,道:“上天有好生之德,这女人看着可怜,必是被人胁迫,身为君子,不应该和这个可怜的女人过不去,所以,大家还是先出去,让她穿好衣服,放她走吧。” 众人听了,面上皆是一惊,片刻后,有人冲着赫玉威拱了拱手,道:“人人都说嵩阳书院的学子是人中龙凤,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单是这等仁德,就不是寻常人能够做到的。在下佩服!” 赫玉威微微颔首,道:“过奖了。” 这时,有人朝着秦碧柔吐了一口唾沫,道:“呸,贱人,这次该你命大,碰上了一个好人,日后可别做这样的缺德事了。” 秦碧柔低着头,不说话。 之后,众人对秦碧柔又是好一阵奚落。 这奚落声吵醒了贺添福,他缓缓睁开眼睛,看着眼前的一大帮人和站着的赫玉威,又看了看缩在墙角衣衫不整的秦碧柔,心中不禁一阵恶寒。方才情动之时倒是未曾注意,现下一看,和他共赴云雨的居然是这么一个老女人,看她的年纪,都可以做他的母亲了。偏偏他刚才还和她做了那样的事,真让人感到恶心。 如此一想,贺添福顾不得什么,径直站起身,冲到秦碧柔面前朝着她的心口就踹了下去。 秦碧柔所料未及,被踹倒在地。 赫玉威见状,忙扑上前去,拦住了贺添福,道:“贺兄,我已经惩罚过她了。你就高抬贵手吧。” 贺添福正在气头上,一看赫玉威来拦,顿时联想到之前的种种,气得不打一处来,大叫道:“赫玉威,你这是怎么回事!你不是说要把你的妹子送给我吗?难道这个老女人是你的妹妹,啊!” 说到最后,贺添福怒不可遏,扬起一巴掌甩在了赫玉威的脸上。 赫玉威捂着脸,不敢言语。 围观的众人一听,可算是明白了事情的原委。这赫玉威原本就是一个伪君子,亏他们刚才还以为他仁德有加,真是瞎了眼了! 一时间,众人觉得受了蒙骗,指责的矛头都指向了赫玉威。还有几个脾气暴躁的,冲上去揍了赫玉威几拳,此时人多,赫玉威不敢犯了众怒,也不敢还手,就这么硬生生地受着。 这时,有人说道:“这小子说他是嵩阳书院的人,也不知是不是真的。” “若是真的,那可就是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汤了。” “就是就是,这样的人若也能去嵩阳书院,那可真是天底下最大的笑话啊!” …… 在众人的议论声中,赫玉威的头越埋越低。 这时,有一精神矍铄的老者走了进来,他看着脸几乎要埋到胸口的赫玉威,道:“你说你是嵩阳书院的,那老夫问你,你师从何人?” 冷不打听到这么一声,赫玉威抬头一看,莫名觉得眼前的老者有些熟悉,很像是学院大门口画像上的那个老者。 是院长大人叶清风! 院长很少在学院出现,他虽然没有见过院长,但那画像却是天天见,单是这份气韵,就非寻常人所有。 赫玉威慌乱不已,无奈之下便想着蒙混过关,他开口道:“老人家,您误会了,其实我并不是嵩阳书院的,我就那么一说。” 贺添福一听,不干了,拎着赫玉威的领子说道:“你小子怎么睁眼说瞎话呢,我是被开除了不假,可你不是刚从书院回来吗?” 叶清风冷笑一声,道:“为非作歹,还想着瞒天过海,真是罪加一等,你此番回来,日后也就不必回书院了。”说完,老者拂袖而去。 闻言,赫玉威跌坐在地。 当初,父亲为了把他塞进嵩阳书院,可是费了好一番周折,眼下他被院长大人亲自除名,日后就再也没有翻身的机会了。而且,被嵩阳书院除名的人,还想跻身仕途,简直是痴心妄想。 见赫玉威如此失魂落魄,贺添福暗暗觉得出了一口恶气,心中颇有几分快慰。这时,他瞥见叶清风身后的一个人,顿时叫道:“表弟!” 被叫到的三皇子燕永奇身子一僵,并未回头,而是殷勤地扬手为叶清风引路。 见状,贺添福不禁有几分郁闷,他肥硕的身体挤开众人,挪到燕永奇身后,一把抓住了他的袖子,道:“表弟,你没听到我叫你吗?” 燕永奇心中暗怒,顶着叶清风探视的目光回过头,冷声道:“表哥,我还有事。” 贺添福瞧了叶清风一眼,道:“表弟,你跟叶院长说说,让我重回学院上课,如何?” 燕永奇尚未开口,叶清风便瞥了衣衫不整的贺添福一眼,道:“既然三皇子有事,那老夫就先走了。”说完,不等燕永奇说什么,叶清风便迈步向前走去。tqr1 “叶……”燕永奇有心阻拦,但他话一出口叶清风便已下楼出门,他只得尴尬地收回自己的手,神色讪讪的。 贺添福朝着叶清风的背影吐了一口唾沫,道:“我呸,这个冥顽不灵的老匹夫,真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竟然连表弟你的账都不买,太可恨了!” 燕永奇揉了揉眉心,为贺添福的喋喋不休感到厌烦。今天,他好不容易得到消息说嵩阳书院的院长叶清风来了京城,他托了好几个人当说客才勉强请动叶清风来此一叙,一切原本进行得好好的,就被这一出闹剧给搅和了。 见状,贺添福不明所以,撸了撸袖子说道:“表弟,是这老头子给你气受了?要不,我找几个人把他揍一顿?” 燕永奇猛然瞪向贺添福,含怒道:“我倒是想把你揍一顿!” 贺添福一愣:“这是为何?” 真是一头彻头彻尾的蠢货!燕永奇腹诽道。他不想搭理这个素来拎不清的表哥,故而绕过他,准备离开。 贺添福一看,不干了,一把拉住燕永奇,道:“表弟,你身为皇……” 不等贺添福说完,燕永奇反身一把捂住了他的嘴,这个蠢货,真要在这么多人面前表明身份吗?他贺添福不嫌丢人他还嫌丢人呢。 许是燕永奇眼神里的狠厉吓到了他,贺添福朝着燕永奇点了点头,示意自己不会再乱说。 燕永奇长出一口气,松开了他的嘴,看贺添福这架势,今天若是不为他做主,只怕是走不了了。再者说,日后他还有好些事情要仰仗舅舅,那么对这个舅舅疼爱有加的表哥,也得适当地示好才是。 为了避免暴露身份,燕永奇命人将闲杂人等驱逐了出去,走进了房间。 赫玉威原本想趁乱带走秦碧柔,但看着燕永奇走了进来,倒没了那个胆子。 门关上之后,燕永奇负手而立,道:“怎么回事?” 贺添福早就等不及了,眼下见他问起,忙挤上前说道:“表弟,是这样的,这小子说今天把他妹妹给我玩玩,可谁知道我玩的不是他妹子,竟是这半老徐娘,你说说可气不?” 顺着贺添福手指的方向,燕永奇朝着秦碧柔看过去,后者使劲躲闪,却在贺添福的大力下不得不抬起头。 即便如此,秦碧柔的眼神仍是躲闪着,不给燕永奇看清自己的机会。 为免燕永奇认出自己,秦碧柔急中生智,忙使眼色让赫玉威尽快跳窗户离开。若不然真相大白,以后他们母子二人也就不用在京城里待着了。 然而,赫玉威的脚刚朝着窗户挪动了一步,便被燕永奇的侍卫离绝一脚踹翻在地。 赫玉威吃痛,滚在地上哀嚎不止。 见状,秦碧柔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完了,一切都完了! 这时,头顶传来燕永奇清冷的声音:“此人是谁?” 贺添福忙说道:“他是赫明城的儿子,赫玉威。” 闻言,燕永奇忙俯身扶起赫玉威,嗔怒地看向了贺添福,道:“表哥,你这是怎么回事?难道你不知道我娶的是赫府的大小姐吗?说起来,这赫公子还是我的小舅子呢。” 贺添福一愣,便知道燕永奇是没打算再追究了,故而哈哈一笑,道:“哎呀,你看我这脑子,这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一家人啊。既然如此,这件事就这么算了吧。” “多谢表哥肯给我这个薄面。” “好说好说。” 之后,二人又寒暄了一阵,贺添福暗觉无趣,便起身离开了。 此时,缩在墙角的秦碧柔心中暗喜,看来三皇子还是很看重他们家里人的。只要她的身份不败露,今天他们也就没有什么损失。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若按照民间的说法,本皇子该叫你一声……岳母吧?” 初到大渝,显露锋芒 第八十九章 希望落空 三皇子认出她了! 瞬间,秦碧柔只觉得有一道闷雷在自己的脑袋里轰然炸开,在这巨大的冲击力之下,她的脑袋有些恍惚,好半天才抬起头来,惊恐地看着眼前的燕永奇。 同样地,赫玉威亦是一副面如死灰的表情。 燕永奇嘴角含笑,看看秦碧柔,又看看赫玉威,道:“你们这是……被设计了吧?” 毕竟,即便是再禽兽不如的儿子,也不会将自己的母亲送给别人享用。 赫玉威身子一震,自从出事之后他的脑子里除了慌乱还是慌乱,根本没有一刻是清醒的,眼下听燕永奇如此说,他混沌的思维开始渐渐明朗。事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不对了呢,是从赫云舒出现开始,这一切的症结,就在赫云舒的身上。他原本是想要设计赫云舒,没想到却落得这样悲惨的下场。 到了这时,赫玉威终于幡然醒悟,赫云舒一直在扮猪吃老虎,他被她天真无邪的假象欺骗了,而且,欺骗得如此彻底。 想到这一层,赫玉威的神情愤愤的,双拳紧攥,一双眼睛几乎要冒火。 这时,燕永奇站起身,拍了拍手,道:“好了,事情做到这个份上本皇子已经是仁至义尽,至于这其中的阴谋诡计,你们自己去查就是。另外,本皇子已经通知了赫大人,想必他很快就来带二位回去了。” “不!不要!”秦碧柔本能的嘶吼道。 若是赫明城知道了今日这一遭,她以后还怎么在赫家立足?这于她而言,无异于灭顶之灾。她秦碧柔决不允许发生这样的事情。 极度的恐惧之下,秦碧柔跪爬到燕永奇脚边,抓着他的衣角哀求道:“三殿下,我求求你了,这件事情一定不能让我家老爷知道!” 赫玉威见状,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道:“求三殿下高抬贵手,不要声张此事。” 燕永奇伸手轻轻拽回自己的衣角,瞥了二人一眼,道:“求人,自当有求人的姿态。” 二人一愣神,异口同声道:“我愿做牛做马,供三殿下差遣。” 燕永奇回身,轻笑一声,道;“想给本皇子当牛做马的人多了去了,用不着二位。不过,眼下倒真是有一件事情,只有二位能做到,倒是不知道二位愿不愿意。” “愿意!愿意的!”二人忙不迭地表明自己的态度。 闻言,燕永奇脸上的笑意渐渐敛去,冷声道:“大婚那日,本殿下要在三皇子府看到赫云舒。” “那玉瑶……”秦碧柔迟疑道。 “赐婚圣旨已下,赫玉瑶便是本殿下的正妃,此事,断不会更改。” 闻言,秦碧柔忙表明自己的态度:“三殿下放心,这件事我一定会做好的。” “记住你的话,若不然今日之事,赫大人必会知晓。” “是。”二人唯唯诺诺地应道。 听着二人的许诺声,燕永奇不觉嘴角含笑。两个蠢货,还真当他会娶赫玉瑶吗?真是天真得可以!他费劲心机把赫云舒的婚期改在与他同一日,可不只是为了把她弄到府中那么简单。原本还想着要命人收买赫府的丫鬟小厮,没想到今天倒是有了这样的机遇,倒省了他好大的麻烦。 之后,燕永奇含笑离开。 直到屋子里只剩下他和秦碧柔两个人,赫玉威才敢从地上爬起来,将门关好之后便跪在了秦碧柔的面前,头深深地低了下去,凄哀道:“母亲!” 再往后,他却是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秦碧柔整了整身上凌乱的衣衫,竭力装作无所谓的语气说道:“威儿,不要紧的。你记着,今天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你我母子二人不过是出来买些东西而已。其他的任何事情,都和我们没有任何关联,记住了吗?” 赫玉威重重地点点头,双拳紧攥,他的牙齿咬得咯吱咯吱响:“母亲,我记住了。” 见赫玉威的情绪很不稳定,恐怕回赫府之后会被人看出破绽,秦碧柔便继续待在这房间之中,一直在开导赫玉威。 不远处的一家茶楼里,赫云舒看着面前悠然品着茶的苏傲宸,道:“你都喝了这老半天的茶了,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总该告诉我了吧。” 苏傲宸重重地放下茶杯,冷眼看向赫云舒:“你竟敢与别的男人一道出门?” 赫云舒愣了愣,她怎么就不能跟别的男人一起出门了。再说了,赫玉威也不是别的男人,他是她名义上的哥哥。 “我说得不对?”苏傲宸倾身而下,盯着赫云舒说道。 “没有,你说的很对啊,我正要给你鼓掌呢。”赫云舒一本正经地说道。 “若没有我,今日这一遭你准备如何应对?” “把那大胖子狠揍一顿,然后再告诉他是赫玉威让我这样做的,又简单又粗暴,简直不能再好了!” 她这话一说完,苏傲宸的脸色却比刚才更难看了。 赫云舒想了想,她说的没什么不对的啊。 她恍神的瞬间,苏傲宸挑起了她的下巴,道:“你竟还想碰别的男人?” “你耳朵有毛病吧!我说的是揍,不是碰!” “若是要揍人,还能不碰到?” 好吧,你强你有理! 赫云舒瞅准一个空子,猫着腰准备离开。 “你可知,我从窗口扔进去的那个女人,是谁?” 身后,传来苏傲宸略带蛊惑的声音。 赫云舒脚步一顿,随口道:“左不过是从哪个青楼里抢来的,还能是谁?” “不对,再猜!” 不对?赫云舒狐疑地转过身,片刻后惊讶道:“你该不会是绑了赫玉瑶吧?” 苏傲宸邪魅地一笑,摇了摇头。 还不对?不应该啊,若是换成了赫玉瑶,赫玉威对那贺添福所说的送自己的妹妹给他就还成立,只不过是换了一个而已。可这一换,就足以让赫玉威懊恼而死。 看着苏傲宸玩味的眼神,赫云舒脑中灵光一现,双眼圆睁:“你该不会……” “没错,我绑了秦碧柔。”苏傲宸语不惊人死不休地说道,“原本是准备绑赫玉瑶的,可是我转念一想,似乎绑了秦碧柔,会更好一些。” 听罢,赫云舒惊得差点儿咬掉自己的舌头,过了好半天才缓过神来。tqr1 天色将暗时,秦碧柔母子二人趁着无人注意,悄悄回了赫府。 回府之后,在秦碧柔的嘱托之下,赫玉威去了赫明城的书房。 见赫玉威前来,赫明城微抬双眸,道:“去哪儿了?” 赫玉威竭力用平静的语气说道:“回父亲的话,儿子随母亲去街上走了走。” “难为你有这份孝心,也不枉为父对你颇为看重。这些时日,学业可还顺利?” “劳父亲挂念,一切都好。” 赫明城看着赫玉威,眸中满是希冀:“眼下你务必要专心学业,待你学有所成,才有跻身仕途的资本,我的话,你能明白吗?” “儿子明白。”赫玉威咬咬牙,说道。 “好了,今日一路奔波也累了,回去休息吧。” 闻言,赫玉威如获大赦,转身就走。 这时,赫明城叫住了他:“威儿,这次告假,何时回去?” 赫玉威身子一震,双眼微闭,他是再也回不去嵩阳书院了,可眼下他如何敢提及,只得回身应道:“姐姐大婚之后,儿子便回去继续学业。” “那就好,学业为重。”赫明城叮嘱道。 “是,父亲。”迎着赫明城热忱的目光,赫玉威颔首应道。 尔后,他转身离开。 出了书房,一阵彻骨的冷意袭来,冻得他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 这时,赫玉威才发现冷汗已经浸湿了他的衣服,被风一吹,冷得骇人。看着漆黑的天幕,他的眸中,恨意毕现。 虽然整个下午母亲都在告诫他不要再找赫云舒的麻烦,可是这口恶气就聚在心口,他如何能够咽得下?不过是一个下午的功夫,他便经历了情绪的大起大落,按照他的计策,此刻生不如死的应该是赫云舒,而不是他赫玉威。这巨大的落差让他愤恨不已,积聚在心中便成了愤怒,渐渐地,一个阴谋在他的脑海中渐渐成型。 借着夜色的掩护,赫玉威悄悄出了府。 不远处的一个高楼上,苏傲宸临风而立,看到匆忙离府的赫玉威,他冷声吩咐道:“跟着他。” 很快,前去跟踪的人传回消息:“赫玉威去了黑市,而他所要买的东西,就是眼镜王蛇。” 眼镜王蛇,那可是蛇类中最毒的一种,但凡是被它咬伤,即便是大罗神仙也无能为力。 苏傲宸的双拳渐渐攥紧,他果然没有料错,赫玉威咽不下这口气,必定会再找机会害赫云舒。只是他没有想到,赫玉威竟然要用这么狠毒的法子。既是如此,那便让他亲尝恶果吧。 苏傲宸嘴角轻扬,对着身后的人吩咐了什么。 这一夜,赫云舒睡得格外警惕,可是直到第二天早上,什么也没有发生。 赫云舒狐疑地坐起身,不应该啊,这秦碧柔吃了那么大的亏,怎么就没人来找她的麻烦呢? 就在赫云舒诧异的时候,院外传来一阵哭爹喊娘的哀嚎声。 初到大渝,显露锋芒 第九十章 寻毒蛇,害云舒 赫云舒起身打开院门,循声望去。 只见在前方不远处,赫玉威正仓皇逃窜,在他的身后,有一条手腕粗的长蛇正追着他跑。 赫云舒定睛一看,那竟是眼镜王蛇。 见状,她眸色微冷,照理说这眼镜王蛇素来生活在丛林之中,鲜少出现在人类聚居的地方,眼下这眼镜王蛇出现在这里,必是有人刻意为之。 很快,赫玉威的叫声便引来了不少家丁的注意。 片刻后,秦碧柔和赫明城也得到消息赶了过来。 眼见着赫玉威已经跑得精疲力尽,赫明城忙吩咐道:“来人,拿棍子、取热水、找火把,但凡是能杀死这蛇,用什么法子都成!能杀死此蛇者,奖黄金百两!”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赫明城的话音刚落,便有家丁取来了家伙,对付着那条蛇。 可那条蛇就像是长了眼睛一般,扭着身子灵巧地躲过了众人的攻击,依然直直地奔着赫玉威而去。 看着这一幕,秦碧柔只觉得目眦欲裂,她看到赫云舒在一旁,忙奔过去,扬手指着赫云舒怒斥道:“你不是功夫好吗?还不赶快去抓蛇!” 赫云舒两手一摊,道:“那可是眼镜王蛇,被它的毒牙碰一下就没命了,我可没这个胆子。” 秦碧柔急红了眼,哪里还顾得上这些,扑上来就要抓赫云舒,被赫云舒闪身躲过。 赫云舒冷眼看向她,道:“你有这功夫和我纠缠,倒不如想想该怎么去救你的儿子!” 说话间,许是赫玉威看到了秦碧柔,竟然朝着这个方向跑了过来。 看着儿子越来越近,秦碧柔悄悄退到赫云舒身后,在赫玉威快来的时候猛然推了赫云舒一下。 赫云舒身子一个不稳,向前倒去。 眼看着赫云舒的身子就快要挨上那条蛇,秦碧柔欣喜不已。只要这蛇咬伤了赫云舒,那么她儿子就安全了。 就在这时,赫云舒竟然单手支地,将整个身子撑了起来,落在了另一边。尔后,她迅速从腕间取出匕首,手起刀落,那蛇的头和身子就分离开来,鲜血溢出,染红了下面的土地。 做完这一切,赫云舒快速退出了几步远。 这时,眼见着最大的威胁已经解除,再看向那条断蛇,赫玉威心有余悸,愤恨不已。这条蠢蛇,他原本是想把它扔到赫云舒的院子里,可谁知这蛇竟然赖上了他,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盛怒之下,赫玉威蹲下身,准备捏爆那蛇头,以泄心中之忿。 就在赫玉威的手将要挨到蛇头那一刻,那蛇嘴猛然张开,死死地咬住了他的大拇指。顿时,一股钻心的疼痛袭来。 “啊!”赫玉威惨叫出声。 片刻后,赫玉威栽倒在地,两眼一翻,昏了过去。 原本,看到蛇已经被杀死,众人欣喜不已,谁也没有料到会出现这样的变故。 赫云舒上前,挥动手中的匕首朝着赫玉威的手指准备砍下去。 中途,手腕却被赫明城死死拉住。 “你要干什么?”赫明城咆哮道。 “不砍掉这手指,他会死。” 赫明城甩掉赫云舒的手腕,冷声道:“收起你的假慈悲。来人,请大夫!” 说着,他命人抬起赫玉威,向着他的院子奔去。 赫云舒站在一旁,嘴角流露出一丝自嘲的笑意。她这是怎么了,居然想要救赫玉威?在那一刻,她出手几乎是一种本能。想来也是,这副身体原来的主人和赫玉威可是有着密不可分的血缘关系呢。故而见他有危险便出手相救,是一种本能,与理智无关。 此刻,赫玉威躺在他自己的床上,嘴唇发紫,整条手臂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青紫,最严重的是那被蛇头咬中的手指,已经是黑黑的一片。 至于那蛇头,早已被胆大的家丁拽了下去,丢在一旁,砸成肉泥。 看着赫玉威的惨状,秦碧柔慌乱不已,她紧紧地拽着赫明城的袖子,带着哭腔说道:“老爷,你快救救他啊。” “已经去请大夫了。”赫明城额头紧皱,亦是担忧不已。这是他唯一的儿子,若他有个三长两短,他们赫家可就全无指望了。 秦碧柔趴在赫玉威的床榻旁,哭个不停。 这时,大夫匆匆赶来。乍一看赫玉威的手臂,大夫毫不留情地说道:“被蛇咬上的时候,为何不当机立断砍掉他的手指?” 赫明城一愣,这时便听到那大夫说道:“若最初砍掉那手指,还可保住他的这条胳膊。可眼下,须得下猛药,即便如此,也只能保住他的命,至于他的这条胳膊,是万万保不住的。幸亏是被断掉的蛇头咬上,若是被那活着的毒蛇咬伤,令公子此命休矣。” 说完,大夫将开出的药方递给赫明城。 就在赫明城的手快要挨上那药方的时候,大夫的手却突然缩了回去,担忧道:“大人,老夫丑话说在前面,这猛药下去,能保住令公子的性命,但这副作用,也是非常大的。至于这副作用是什么,各人体质不同,现在还说不好。用不用这药,大人还需斟酌。”说着,大夫将药方放在了赫明城的手中。 赫明城握住那药方,又看了看赫玉威的惨状,忙吩咐家丁去抓药。无论如何,保命要紧。 “弟弟,你怎么样?”这时,赫玉瑶提着裙子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 看到赫玉威直挺挺地躺在床上,手上乌黑一片,她吓得捂住了自己的嘴,哀嚎道:“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啊!”tqr1 然而,秦碧柔和赫明城都沉浸在巨大的悲伤之中,并未回答她的话。 赫玉瑶抓过一旁的家丁,厉声道:“说!怎么回事?” 听家丁说完事情的经过,赫玉瑶当即便哭了出来。 一刻钟后,煎好的药汁灌进了赫玉威的嘴里,他艰难地睁开眼睛,打量着周围的人。 见状,秦碧柔欣喜不已,一颗提着的心终于放了下去。 “威儿,你怎么样?” “母亲,我的腿怎么动不了?” 赫玉威的话打断了秦碧柔的欢喜,她惊恐地望着赫玉威的腿,似是下了好大的决心,这才狠了狠心掐了下去,可赫玉威的脸上,神色如常,并未感到丝毫的疼痛。 秦碧柔求救般的眼神看向了赫明城,赫明城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转身离去。 秦碧柔攥紧了手中的帕子,长长的指甲深深地陷进了掌心,渗出的鲜血染红了那素白的帕子,可她却浑然不觉。 突然,她愤而起身,向外面冲去。 赫玉瑶猛然想到了什么,追了上去。 二人一前一后,如离弦的箭一般奔向了赫云舒的翠竹苑。 赫云舒坐在院子里正无聊,这时秦碧柔和赫玉瑶便冲了进来。 秦碧柔一进来,便扬手指向赫云舒,歇斯底里道:“你这个贱人,竟敢残害我的威儿!” 赫云舒站起身,冷笑道:“你胡说什么!” “胡说?那条蛇定然是你找来的,你记恨我也就罢了,为何要害他?” “我没有害他。”赫云舒面无表情地说道。 “哼,在这赫府除了你还有谁有这么大的胆子弄一条蛇进来,此事就是你做的。你还我的威儿!”说着,秦碧柔挥舞着血淋淋的双手朝着赫云舒扑了过来。 赫云舒牢牢抓住她的手腕,冷声道:“你别忘了,那蛇是被我杀死的。若是赫玉威不去抓那蛇头,他根本就不会中毒。” 瞬间,秦碧柔猛然想起,赫云舒原本是想挥刀砍掉威儿的手指的,照着那大夫的说法,这是最好的办法。可是,被赫明城阻止了。转念间,这缕疑思便被她狠狠否决:“是你!是你做了婊子还要立牌坊,明明是你弄来那条蛇害了威儿,却还假惺惺地出手相救,妄图让我们对你感恩戴德,你好狠毒的心思!” 赫云舒自嘲地笑了笑,她居然还和秦碧柔讲起道理来,她是糊涂了吗?她甩掉秦碧柔的手腕,怒声道:“清者自清,浊者自浊,你若不信,自然可以去查。可你若再敢胡搅蛮缠,当心我对你不客气!” “不客气,你要怎样对我不客气?”秦碧柔双手撑着桌沿,冷声道。 赫云舒揉了揉酸胀的额头,不愿再和她废话,起身向外走去。 赫玉瑶上前去拦,她便闪身一躲,从赫玉瑶的身侧绕了过去,一路出了赫府。 秦碧柔跌坐在地,捶胸顿足,狠毒地咒骂着赫云舒。 赫玉瑶也不示弱,二人你一言我一语,骂了起来。 突然,赫明城身边的小厮走了进来,冲着二人躬身施礼,道:“夫人,大小姐,老爷请二位去书房。” 秦碧柔擦了擦脸上的泪,问道:“何事?” “小的不知。”那小厮恭敬地应道。 秦碧柔和赫玉瑶相携着站起身,不由得面面相觑,在这个当口,为何要让她们二人去书房? 二人狐疑地起身,一道去了赫明城的书房。 秦碧柔前脚刚踏进去,赫明城便看见了她。顿时,赫明城脸上怒容毕现,他抄起手旁的砚台,朝着秦碧柔狠狠地砸了过来! 初到大渝,显露锋芒 第九十一章 问罪 见一枚砚台迎面而来,秦碧柔本能地往后躲,可躲过了头没躲过脚,那砚台重重地砸在了她的脚面上。顿时,一阵钻心的疼痛袭来,秦碧柔站立不稳,跌坐在地。 秦碧柔心中万分委屈,她仰起一张泪脸,哀声道:“老爷为何如此待我?” 赫明城把桌子拍得震天响,怒道:“你还敢问我为什么,还不是你做下的好事?” 秦碧柔心里一惊,难道是昨天的那件事老爷已经得到消息了?若真是如此,他只怕会要了她的命。刹那间,秦碧柔身子抖如筛糠,惊恐不已。 这时,赫玉瑶赶到,不解道:“父亲,你这是做什么?” “你也跪下!”赫明城厉喝道。 “父亲不说明原委便责罚女儿,女儿不服!”赫玉瑶梗着脖子说道。 “好!好!好!”赫明城一连说了三个好字,尔后冷笑一声,道,“若不是你们二人在威儿面前说了什么,威儿又怎么会针对赫云舒?你们这些深居内院的无知妇人,生生毁了威儿的大好前程!你们说,这是不是你们的错!” 一听赫明城说的并非昨天在酒楼发生的事情,秦碧柔瞬间便清醒了。她在赫玉瑶的搀扶下站直身子,朗声道:“老爷若是要问罪,还是拿出证据的好。” 赫明城冷眼看向秦碧柔,道:“好,我给你证据!”说着,他便将一张纸扔在秦碧柔的面前。 赫玉瑶拾起来,拿给秦碧柔看。 这是一张票据,准确的说,是一张购买眼镜王蛇的票据。 “这是从威儿的怀里找到的。” 秦碧柔一惊,道:“老爷,是阴谋,这票据必然是赫云舒的,是她栽赃陷害威儿的。对,一定是这样。” 赫明城冷眼看向她,道:“我已命人查过,昨晚入夜之后,赫云舒一直待在翠竹苑,不曾出来过。倒是威儿,去了一趟城西的黑市,回来的时候手里拎了一个袋子,至于那袋子里是什么东西,就不用我明说了吧。” 闻言,秦碧柔二人俱是一愣,她们心里很清楚,赫明城不会把屎盆子扣在赫玉威的身上,这件事情,是真的。 秦碧柔很清楚这件事的利害关系,故而她微愣之后便很快反应过来:“老爷,这件事情是陷害,定是把老爷您也算计进去了。您想想看,若这眼镜王蛇真的是威儿买的,那么此刻躺在床上的应该是赫云舒才对。” 赫明城不说话,这也是他想不通的一点。是意外吗? 一时间,赫明城思绪混乱。 这时,有下人来报:“老爷,老夫人来了。” 还不等赫明城起身去迎,满头白发的赫老夫人便已经拄着檀木拐杖走了进来。她满脸的皱纹,皮肤有着常年不见阳光的苍白,嘴唇下拉着,一看就不是个好相与的老人。她整个人由里到外散发着一种颓败的气息,就好像是刚刚从棺材里爬出来似的。 一进来,她手中的拐杖便在地上敲了敲,毫无感情的说道:“大丫头出去!”tqr1 见她来,赫玉瑶巴不得快些离开。这个祖母甚是古怪,整日里待在禅堂里,连每年的团圆饭都不和他们在一起吃。虽然同住在赫府,可她长了这么大,和这祖母见面的次数都不超过十次。说起来,她这祖母每次见了她都直接叫她大丫头,她甚至怀疑祖母连她的名字都叫不上来。 赫玉瑶离开后,赫老夫人扬起手中的拐杖,重重地打在了赫明城的肩膀上,厉喝道:“跪下!” 赫明城没有二话,乖乖跪下。 见状,秦碧柔不敢多言,挨着赫明城也跪了下来。 “你可知,我为何让你跪下?” “掌家不利,愧对母亲。”赫明城低着头说道。 “威儿是我赫家孙子一辈里的独苗,他若是毁了,你看着办。” “是,母亲。” 说完这些,赫老夫人瞥了秦碧柔一眼,道:“秦氏,你原本只是我赫家的童养媳,如今你能有这份造化,凭的是什么我不说你心里也清楚。眼下,两个丫头都要出嫁,在她们出嫁之前,我不想再看到府里乱糟糟的。若不然,这赫府,容不得你。” “是,母亲。”秦碧柔乖顺地应道。 赫老夫人复又看向赫明城,重重地叹了一口气,道:“说到底,当年那件事终是我们对不住二丫头,如今她也要出嫁了,待她好些。无论何时都别忘了,举头三尺有神明。说起来,威儿如今这个样子,怪不得别人,大约就是我们的报应吧。” “是,母亲。” 说完,赫老夫人便离开了。赫明城二人想要去送,被她冷冷拒绝。 直到赫老夫人离开了一会儿,秦碧柔才撇撇嘴,说道:“母亲就是老了,当年做那件事时,不是很利落吗?现在倒害怕报应……” 说着,秦碧柔看到赫明城阴寒的脸色,顿时住了嘴。 赫明城瞪了她一眼,怒道:“隔墙有耳这四个字,你还是记住的好。” 说完,他便不再管秦碧柔,径直走到桌案后坐下,拿起了一本书,完全无视秦碧柔的存在。 秦碧柔的脸上讪讪的,怔了一会儿之后便离开书房,去了赫玉威的院子。 她去的时候,赫玉威的院子里正是一团糟。懊恼万分的赫玉威愤怒的砸着一切出现他手边的东西,他扔掉了身上盖着的棉被,扯坏了床上的帐幔,抓破了自己的脸。他一只手已经不能动,另一只手胡乱挥舞着,如同一个发狂的疯子,癫狂无状。 看着这一幕,秦碧柔只觉得心如刀绞,她猛地冲过去,抓住赫玉威狂乱的手,尽量放软了声音说道:“威儿,你别这样,母亲在,母亲在这儿呢。” 狂躁的赫玉威看着秦碧柔,一双眼睛通红通红的,犹如困兽一般嘶吼道:“我要杀了赫云舒,杀了赫云舒!我要她死!要她死!” 秦碧柔的眼神恨恨的,像是向赫玉威保证,又像是在说给自己听:“赫云舒,她必须死!” 此刻,被赫玉威癫狂的情绪所感染的秦碧柔已经忘了,昨天她对三皇子许下的承诺。 在秦碧柔轻缓的安慰声中,赫玉威的情绪终于渐渐平息,沉沉睡去。 另一边,摆脱了赫府烦躁气息的赫云舒漫无目的的走在大街上,百无聊赖。 突然,她的肩膀便被人撞了一下。 赫云舒趔趄了一下,险些摔倒。 来人慌忙道歉:“姑娘,对不起……表妹,是你!” 赫云舒定了定神,这才看清眼前的人竟是她的表哥,云轻鸿。 看着赫云舒失魂落魄的样子,云轻鸿的脸上满是担忧:“表妹,你这是怎么了?” 赫云舒不说话,亦不知道从何说起。 看着她的样子,云轻鸿很不放心,故而他只得放下自己急切地想要做的事情,转而带着赫云舒去了旁边的一个茶楼。 两杯暖茶下肚,赫云舒觉得畅快不少。她冲着神情担忧的云轻鸿微微一笑,道:“表哥,我没事,你不用担心。” 云轻鸿皱了皱眉,道:“你这可不像是没事的样子。” 她有事吗?赫云舒自己也说不清楚。对赫府的那些人,她是没有感情的。跟他们相处,充满了算计和阴谋,她觉得很累,或许,是这副身体在作祟。 赫云舒这样安慰自己。 看着对面的云轻鸿,赫云舒一笑,开口问道:“表哥,你说若是有人对我不好,我应该怎样对待?” 一身白衣的云轻鸿展颜一笑,露出了一口好看的牙齿:“表妹是这样好的人,如果有人对你不好,那不是你的错,而是他们的。” 看着云轻鸿脸上如同春风一般和煦的笑容,赫云舒细细品味着这句话,会心一笑。在世人眼里未婚失贞声名狼藉的她,在云轻鸿的眼里竟是很好的人,想来这便是真正的亲人吧,无论别人说什么,他们都会与你站在一处,没有丝毫的质疑。 看着云轻鸿,赫云舒突然觉得,和云家世代从军不同,云轻鸿的身上有一种儒者的气息,倒像是一个读书人。 这时,云轻鸿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表妹,你没事了吧?” 赫云舒点点头,道:“我本来就没事啊,是表哥你太多心了。” “那个……我……” 看着云轻鸿吞吞吐吐欲言又止的样子,赫云舒被逗乐了,冲他做了个鬼脸,调侃道:“表哥这般欲说还休,刚刚见你的时候又步履匆匆,你莫不是佳人有约,故而才这般急切?” “没有这样的事,我是急着回家。”云轻鸿辩解道。 “当真?” “当真!”云轻鸿拍了拍胸脯,一脸的信誓旦旦。 “那好,我也有几日没有见到外公了。不如,一起?”赫云舒试探着问道。 “好啊。”云轻鸿答应得很爽快。 二人说走就走,疾步朝着定国公府而去。 进了定国公府,云轻鸿问向守在门口的人,道:“客人呢?” “回三少爷的话,客人在国公爷的院子里。” 二人穿堂过院,去往外公云松毅的院子。 一靠近他的院子,二人便听到里面传来激烈的争吵声。 初到大渝,显露锋芒 第九十二章 怒斥云家众人 赫云舒心里一紧,快走几步进了院子。 院子里的石桌旁,外公云松毅和一个精神矍铄的老者正在对弈。 只听到云松毅愤愤道:“我与别人下棋都可以悔棋,怎么单单就你不行!” 对面的老者毫不相让:“别人让着你这个老匹夫,我可不让你。” 哗啦—— 云松毅愤而起身,一手掀掉了棋盘,得意道:“你还下个鬼!我们才没有分出胜负!” “多少年了,你还是这个臭脾气。”对面的老者嘴角轻扬,笑得云淡风轻。 说话间,赫云舒已经走到了云松毅的身旁,她揪了揪云松毅气得一颤一颤的小胡子,笑道:“外公,你这是在耍赖。” 见是赫云舒,云松毅满脸是笑,他瞪了对面的老者一眼,理直气壮地说道:“我识字不多,不是那酸腐的文人,耍赖是什么,我可不知道。” 看着云松毅一脸傲娇,赫云舒乐了。 对面的老者也是一笑:“斗大的字都不识一箩筐,还好意思拿出来说,不知道丢人这俩字怎么写。” “对啊,我就不知道。”云松毅即刻应道。 这时,赫云舒瞧见云轻鸿站在那老者的身旁,一脸急切,想说什么却又有些不敢说。 看来,让云轻鸿如此着急的并不是什么佳人,而是这位突然到访的老者了。 故而,赫云舒便狐疑地看着云松毅,问道:“外公,这位是?” 云松毅瞥了那老者一眼,道:“好像是什么书院的一个狗屁院长吧。” 站在一旁的云轻鸿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冲着那老者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大礼,虔诚道:“小生轻鸿,见过叶院长。” 那老者起身,微微一笑,道:“这老匹夫能有你这样的孙子,也是够有造化的,不过啊,可惜了。” 云松毅不乐意了,瞪了云轻鸿一眼:“你这个臭小子,几天不揍你你还上天了是不是!”tqr1 云轻鸿瞬间便低下了头,掩去了满脸的兴奋和急切。 见他如此,赫云舒恍然觉得,此刻的他,犹如初见他的那日,周身包裹着一种难掩的冷淡和疏离。想想他此前的急切和此刻的落寞,赫云舒恍然觉得,她似乎知道了一些什么。 她微微一笑,冲着对面的老者微施一礼,道:“您就是嵩阳书院的叶院长吧?” 叶清风淡然一笑,道:“不错,正是老夫。” 云松毅揪了揪赫云舒的袖子,气鼓鼓地说道:“舒儿,不用搭理他。走,咱们去吃饭,知道你来,你舅母准备了许多好菜呢。”说完,拉着赫云舒就走。 赫云舒笑了笑,她这外公当真是小孩子脾气呢。她这次来本就是临时起意,何来提前准备之说?这饭菜明明就是外公为叶院长准备的,却怎么也不肯承认,倒也是有趣。 赫云舒回头冲叶清风笑了笑,叶清风仍是一脸的云淡风轻,不以为意,和走在后面的云轻鸿交谈着什么。 饭桌上,云锦弦看到自家夫人冲他使了好几次眼色,面色稍变,便偷眼看向云松毅。这一看,就好像想起了什么可怕的事情似的,又生生把自己到了嘴边的话压了下去。 看到这一幕,赫云舒暗道奇怪,却也不好发问。 眼看着自家夫人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云锦弦终于长出了一口气,放下了手中本就动了没几次的筷子,忐忑不安地抬起头,看着云松毅,道:“父亲,有件事我想和您商量商量。” 云松毅正专心致志地给赫云舒夹起一个肉丸子,便漫不经心地说道:“那你就说啊。” 这下,曾在两军阵前都面不改色的云锦弦面色苍白,颤抖着嘴唇,努力了好久才说出一句完整的话:“父亲,鸿儿他有心从文,您看是不是可以让他进嵩阳书院去见识见识?” 像是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在追着他夺回那些话似的,云锦弦一口气说完了这些话,尔后低下了头,沉默着。 啪! 云松毅将刚刚夹中的肉丸甩在了云锦弦的身上,尔后把筷子重重地拍在饭桌上,怒道:“你是把我的话当耳旁风了是不是?” 云锦弦低着头,谦恭道:“儿子不敢。” “不敢?我看你敢得很,你几次三番提起这个事情,我都已经说了不许,你还要提,是专门和我作对不成?”云松毅扬手指着云锦弦,怒吼道。 云锦弦吓得不敢说话,旁边的云轻鸿站起身,扑通一声跪在云松毅面前,道:“爷爷,我听您的话,求您不要再责怪父亲了。” 云松毅冷笑一声,扬手一一指过云锦弦、赵夫人和跪在地上的云轻鸿,怒声道:“你们一个个的阳奉阴违,是当我死了吗?我早就说过我云家子弟没有贪生怕死之徒,个个都要上战场,不做那空谈误国的虚伪政客,我这话,你们是当耳旁风了吗?啊!” 说到最后,云松毅近乎是在咆哮,脖子上青筋暴起。 叶清风坐在桌子的另一头,细细看着云松毅的表情,似乎是想从他脸上看出什么来。 赫云舒的脸上显露出恐惧的表情,她怯怯地拉了拉云松毅的袖子,略带哭腔地说道:“外公。” 云松毅回身看到赫云舒,语气立刻就软了下来:“舒儿,是不是外公吓到你了?你别怕,是他们惹外公生气,和你没有关系。” 说着,又是对赫云舒好一阵安抚。 如此,赫云舒的脸色才比刚才好看了那么一些。 这时,云松毅复又看向跪在地上的云轻鸿,开口道:“收拾东西,明日便去边关找你两位哥哥。” “是。”云轻鸿的身子抖了一下,复又重新跪好。 赫云舒瞧见了他苍白的脸色和颤抖的嘴唇,心中不忍。她心思微动,拉住了云松毅的袖子,撒娇道:“外公,再过十几日便是舒儿的大婚之日,待舒儿大婚之后再让表哥离开,好不好?” 目光触及赫云舒,云松毅的脸色和缓了不少,不经思考便改了口,道:“好。” 赫云舒欢呼雀跃,看得云松毅心中的沉郁之气舒缓不少。 叶清风坐在一旁,看着赫云舒,嘴角噙着一丝笑意,似乎是看透了什么。 饭后,叶清风随着云松毅一道回了他的院子。看着云松毅,叶清风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这么多年了,你这心结还是没解开啊。” 云松毅看了他一眼,默不作声,抬头怅望灰白的天空,似乎想起了什么,脸色便愈发不好了。 那一边,云锦弦和赵夫人脸上愁云密布,彼此沉默着。 赫云舒起身,把云轻鸿从地上扶了起来。 云轻鸿缓过神来,道:“多谢表妹替我解围。” 赫云舒一笑,道:“都是一家人,说什么谢不谢的。倒是表哥你,当真不想从武吗?” 云轻鸿的面上满是哀伤:“我不想从武并非贪生怕死,只是个人心向使然,我更希望自己成为一个文人。文人也可以为国分忧,建功立业,可爷爷觉得文人无用,那也是没有法子的事情。” 赫云舒扬唇一笑,道:“若要改变外公的看法,倒也不是一件难事。” “舒儿,你有办法!”闻言,赵夫人顿时跳了起来,奔过来一把抓住了赫云舒的手,急切地问道。 云锦弦也是惊得睁大了眼睛,热切的看着赫云舒,眼眸中饱含期盼。 若真的有法子,他们也不愿意看到自己的儿子如此失魂落魄。云家世代从军,有一个从文的子弟又能怎么样呢? 转念想到父亲的强硬态度,赵夫人颓然地松开了赫云舒的手,喃喃道:“父亲是个极为固执的人,就算是舒儿你,也未必能让他改变主意。” 赫云舒嫣然一笑,俏皮道:“舅母,我若是真的做到了,你怎么谢我?” “你要什么我便给你什么!”赵夫人脱口而出。 “好了,舅母,我开玩笑的,难不成我还能贪图你的东西?不过,要做这件事,我还真需要你帮忙呢。” “帮什么,你说!只要你能让父亲改变主意,让他允许鸿儿从文,你让我上刀山下油锅我都愿意!”说着,赵夫人一脚踏在椅子上,满脸视死如归的表情。 赫云舒被她的样子逗乐了,笑道:“没那么夸张。”说完,赫云舒凑在赵夫人的耳边,说了些什么。 听罢,赵夫人满脸疑惑:“就这么简单?” 赫云舒笑得胸有成竹:“对啊,就这么简单。” “这样就能让鸿儿如愿以偿?” “这么说舅母是不相信我的话喽。” “不是不是,舒儿,我按你说的做。”赵夫人保证道。 赫云舒笑了,道:“这就对了嘛。” 这一夜,赫云舒便住在了定国公府。 第二日一大早,赫云舒便去了云松毅的院子,神秘兮兮地说道:“外公,有个人我想让您见见。” “谁啊?” “现在我可不能告诉你,告诉你了就没有悬念了。” “你这个小鬼头,好好好,我去就是了。” 尔后,赫云舒便带着云松毅一路出了定国公府,来到了不远处的一家酒楼上。赫云舒推开包间的门,那里面坐着的人便落在了云松毅的眼中。 顿时,云松毅的老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 初到大渝,显露锋芒 第九十三章 欣喜若狂 云松毅看向赫云舒,牙齿直打颤:“这……这是干什么?” 赫云舒扶着云松毅在唯一剩下的那张椅子上坐下,然后笑着看向了圆桌旁坐着的八位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老妇人,眨了眨眼睛,道:“外公,舒儿这是什么意思,您还不明白吗?” 云松毅一皱眉,摇了摇头:“舒儿,我是真不明白啊。” 赫云舒扶着云松毅的肩膀,可怜兮兮地说道:“外祖母去的太早了,我如今就是再想外祖母,也只能是空想而已。所以,我便想着帮外公物色一个知心人,如此,外公有人照顾,而我呢,也多了一个对我好的人,岂不是两全其美?” 听罢,云松毅一脸恶寒的表情,嘴巴张了半天才说道:“那个,舒儿啊,外公老了,外公可以自己照顾自己的啊……” 不等云松毅说完,赫云舒便招呼坐在对面的那个老妇人,道:“我看您最顺眼,您就先来自我介绍一下吧。” 那老妇人粗眉大眼,脸颊两边老来俏的抹着腮红,乍一看,就跟贴了两个红饼子似的,她嘿嘿一笑,咧嘴道:“这位老爷,俺叫潘枝花,就住在城西,您看看我行不?” 云松毅看了几眼,深觉惊恐,一手扶着额头,好像是怕有什么东西污了他的眼睛似的。 见状,赫云舒拿掉他抚着额头的手,把他的头抬起来,悄声道:“外公,这个不行您再看看下一个。”说着,她便招呼旁边的一个老妇人站了起来。 这老妇人倒是没有抹什么腮红,可那一头发髻上足足插了十枝花,熏得云松毅直捂鼻子。她站起身,大着嗓门说道:“这位老爷,我叫刘翠花,家里是开花圃的,您要是娶了我,您家里的花都从我这里拿,不要钱!对了,您这头上适合插一枝桂花,既好看又香,保准人人都夸你。要不,我回家给您取去?” 一听这话,云松毅顿时慌了,求救的眼神殷切的看向了赫云舒。 孰料,赫云舒却是一拍桌子,道:“您说的太对了,我就觉得我外公这头上少些什么,您这话可算是说到我心坎儿上去了。” 一听这话,云松毅顿时站起身,拉着赫云舒朝着外面走去。 到了外面,赫云舒佯装成一脸伤心的样子:“外公,您是不喜欢这些人吗?要不,我再给您找找别的?” 云松毅无力扶额,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又生怕赫云舒会再把他拽进屋子里,拉着赫云舒就往酒楼外面走。直到走到了定国公府门前,云松毅才长出了一口气,暗觉躲过了一劫。tqr1 赫云舒一脸懵懂:“外公为何要带舒儿回来啊?” “外公不需要人照顾,所以舒儿不用再找那些人了。” 赫云舒委屈地眨了眨眼睛:“可我觉得很好啊。” 见赫云舒如此,云松毅便苦口婆心地劝道:“舒儿,你还小,有个道理你可能不知道,你觉得好的东西别人不一定觉得好,所以千万不要把自己的看法强加在别人身上,这样是不对的。” “外公,我没听清,您能不能再说一遍?” 云松毅便又把自己方才所说的话又说了一遍。 赫云舒这才点了点头,若有所思道:“外公的意思是,人活于世,不能把自己的看法强加在别人身上?” 云松毅点了点头,道:“正是。” 说完,他看着赫云舒狡黠的眼神,恍然大悟。 他指着赫云舒,道:“好哇,你这鬼丫头,在这儿等着我呢。” 赫云舒甜甜一笑,上前拉住了云松毅的胳膊,道:“外公,果然还是您最厉害,什么都逃不过您的火眼金睛。” 云松毅一愣,继而脸色有些沉重,他双手背后,走了进去。 赫云舒走在后面,一路跟着他来到了表哥云轻鸿的院子。 云轻鸿的院子很质朴,墙角有很大的一片竹林,郁郁葱葱的。院子正中有一道廊子,涂着朱红色的油漆,古朴而自然。云轻鸿正背对着他们坐在那廊子下面,他一身白衣,玉冠束发,正捧着一本书看得出神。 云松毅悄无声息地走过去,在他身后看了老半天。 赫云舒看着这一幕,远远地站着,不忍打破这宁静。 终于,云松毅的手放在嘴边,轻咳了一声。 云轻鸿听到声响,偶一回头,这一看,吓得他忙将手中的书藏在了袖子里,起身战战兢兢地看着云松毅。 “拿来。” 云轻鸿无奈,只得将藏着的书双手递给了云松毅。 云松毅拿过书,随意看了两眼,指了指某一页,道:“你把这话读读,我听听。” 云轻鸿扫了一眼,便抬起头朗声念道:“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 “好了,直接告诉我是什么意思吧。”那一长串的话听得云松毅脑仁儿直疼,他便开口打断了云轻鸿。 云轻鸿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这段话虽然很长,但说明的道理很简单,意思就是要想做成一番大事,必会受到诸多磨难。” 听罢,云松毅撇了撇嘴,道:“你小子该不会诳我吧?” 不等云轻鸿说话,门外便传来一声清朗的笑声,紧接着叶清风走了进来,他哈哈一笑,道:“你这个目不识丁的老家伙,我以嵩阳书院院长的身份证明,你这孙子说的没错。” 云松毅一脸嫌弃道:“就你那个什么破书院,整天挂在嘴边,都不嫌烦的。” 赫云舒一笑,嵩阳书院在大渝是一等一的书院,凡是读书人都以进了嵩阳书院为荣,遍观整个大渝朝,大概也只有外公敢这么说了。 叶清风一笑,并不在意。 云松毅看了一眼身后的云轻鸿,又瞪了叶清风一眼,道:“鸿小子,你给我听好了,你进了他那破书院之后,一定要轻轻松松的考个第一回来,好好砸砸他这破书院的招牌。有什么好了不起的,我孙子去随随便便就能把你一书院的人比下去!哎呦,你这臭小子抱我干什么!” 原来,一听到云松毅的话,云轻鸿便欣喜若狂,冲过去一把抱住了他。 “爷爷,你当真答应我去嵩阳书院了?” 云松毅点点头,一巴掌拍在了云轻鸿的脑门儿上,道:“是,我答应了。你快把我放下来……” 可惜,云轻鸿只听到了前半句,一听云松毅同意了,他欣喜若狂,抱着云松毅一路狂奔,到了母亲的院子里。 此时,赵夫人正和云锦弦说着什么,听到动静的她抬起头,便看到儿子抱着公公走了进来。赵夫人吓得心神一滞,忙站起身,紧张地抓住了云锦弦的袖子:“鸿儿莫不是疯了?” 云锦弦也是一脸凝重,快走几步奔上前去。 见到二人,云轻鸿再也压抑不住内心的激动,狂喊道:“父亲!母亲!爷爷同意我去嵩阳书院了!” “父亲,是真的吗?”云锦弦看着云松毅,不相信的问道。 云松毅被云轻鸿这么一路抱着,被颠得五迷三道儿的,这下好不容易停了下来,他没好气地瞪了云锦弦一眼,一边掰着云轻鸿的手一边气鼓鼓地说道:“快让你这臭小子把我放下来,我这把老骨头都要被他抱散架了!” 云锦弦一愣,忙说道:“你这孩子,怎么高兴成这个样子,还不快把你爷爷放下来!” 云轻鸿如梦初醒,这才放下了云松毅。 云松毅瞪了他一眼,道:“力气这么大,不从武真是可惜了!哎呦我这老腰,舒儿,快来扶我一把。” 赫云舒忙走过去,扶住了他,二人一路回了云松毅的院子。 在屋子里坐下之后,赫云舒沏了一壶茶,端给了云松毅,道:“外公,喝茶。” 云松毅接过,面容略带怅惘。 “外公,您有心事?” 云松毅一愣,尔后说道:“舒儿,你可知道我起初为何如此反对你表哥从文?” 赫云舒摇了摇头,只说不知。 云松毅放下手中的杯子,开口道:“我总想着,当年我若是一意孤行,执意让你母亲随我一同上战场,那么她便不会遇到赫明城。赫明城这个人,起初是个小小的军中将领,倒也有几分作为。你母亲腹中有了你之后,我想着让她二人过得安稳些,便奏请陛下让他留任京师,之后他一路坐到了兵部尚书的位置上。可他这个人,这些年愈发地擅长钻营,这样投机取巧的文官,我是不耻的。我怕鸿小子变成这样的人,所以一直阻止。若不是你今日点醒我,只怕这个牛角尖,我还会一直钻下去。” 赫云舒嫣然一笑,道:“外公多虑了,人与人是不同的,有您和舅舅耳濡目染,表哥定然不会变成那样的人。” “但愿吧。”云松毅略显怅惘,道,“起初我是很中意赫明城的,谁知道他后来竟变成那个样子,我真是看错了眼,竟将你母亲嫁给了他!” 闻言,赫云舒只觉得有一缕疑思在自己脑海中极快的闪过,她努力的想要抓住,那缕疑思却已然消失不见,怎么也寻不到了。 初到大渝,显露锋芒 第九十四章 论老情敌的相处方式 见赫云舒面色稍显凝重,云松毅担忧道:“舒丫头,你这是怎么了?” 赫云舒缓过神来,道:“没什么,我胡思乱想呢。” 云松毅笑了笑,道:“舒丫头,你放心,外公一定会为你择取良人的。” 赫云舒扑哧一笑,道:“外公,您这是糊涂了不成,我再有十几日就要嫁给铭王了,哪里还能有什么良人等着你选啊?” 听罢,云松毅的神色稍暗,他张了张嘴,最终却什么也没有说。 赫云舒只当他在为她要嫁给铭王感到失落,因此并未在意。 怕云松毅因为她的婚事心情不好,赫云舒嫣然一笑,提议道:“外公,今天天气不错,不如咱们出去走走?” “好啊,算算日子京郊庄子里的桂花也该开了,不如咱们去瞧瞧?” “好!”赫云舒拍手赞成。 二人说走就走,出院门的时候碰到了一脸喜色的云轻鸿。 看到他,云松毅下意识地后退了几步,戒备的看着他,道:“鸿小子,你要干什么?” 云轻鸿不好意思地挠挠后脑勺,道:“爷爷,是我太高兴了,刚才实在是太失礼了。” “一家人,什么礼不礼的。”云松毅嘟囔道。 云轻鸿郑重地跪倒在地,恭恭敬敬地对着云松毅行了一个大礼,谦恭道:“孙儿谢过爷爷。” 云松毅上前,把他拉了起来,语重心长地说道:“鸿小子,你要记得,不管你是从文还是从武,我云家刚正的祖训不能忘,若不然,便做不得我云家的子孙。我的话,你记住了吗?” 云轻鸿重重地点点头,道:“爷爷,孙儿记住了。” 如此,云松毅的脸色才舒缓了几分。 赫云舒笑着看向云轻鸿,道:“表哥,我们要去京郊的庄子,你要不要去?” “好啊。”云轻鸿欣然应允,尔后他看向云松毅,开口问道,“爷爷,可以叫叶院长一起去吗?” 云松毅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道:“你这臭小子,还真是蹬鼻子上脸,明知道我跟他不对付还要叫上他!”tqr1 见状,赫云舒抱住了云松毅的胳膊,撒娇道:“外公,人多热闹嘛。” 这下子,云松毅就算是有满腹的牢骚也说不出来了。 于是,云轻鸿起身去叫人,到最后云锦弦和赵夫人夫妻俩也要去。于是云家众人欢天喜地地出了门,准备坐着马车去京郊的庄子里。 到了门口,云松毅不禁皱了皱眉,不满地看向两旁守门的人,略带怒气地问道:“他在这里干什么?” 下人恭恭敬敬地应道:“三皇子站在这儿有一会儿了,因国公爷有话在先,以后不准三皇子上门,故而我等并未理他。” “做得好,不用管他。”说着,云松毅便朝着最前面的那一辆马车走了过去。 燕永奇在此等候多时,眼见着叶清风走了出来,他快走几步,上前道:“见过叶院长。” 叶清风懒懒地抬起眼皮,瞥了燕永奇一眼:“何事?” 燕永奇慌忙说明自己的来意:“叶院长,不知可否请您去茶楼一叙?” “没空。”丢下这两个字,叶清风便上了马车,吝啬地连个眼神也没再给燕永奇。 看到这一幕,赫云舒总算是明白叶清风为何和外公相熟了,两个人的脾气都差不多嘛。 燕永奇碰了一鼻子灰,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攥起。只可惜,没人看他。 就这样,云松毅和叶清风坐上了最前面的那辆马车,赫云舒和赵夫人坐一辆,云锦弦父子坐一辆,三辆马车朝着京郊的庄子进发。 马车上,赵夫人眉眼含笑,她拉着赫云舒的手,笑道:“舒儿,多亏了你,要不然父亲说什么也不会同意让鸿儿从文的。” 赫云舒嫣然一笑,道:“舅母,是外公他自己想通了,我顶多也就是抛砖引玉而已。” “你这丫头,倒还谦虚上了。”赵夫人打趣道。 “谦虚是美德嘛。不过,舅母,我跟您打听一件事儿呗。” 看着赫云舒一脸贼兮兮的表情,赵夫人顿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什么事?” “外公和叶院长,到底是什么关系啊?” “这个……这个嘛,哎呀,背后说人不好的。” 看着舅母那躲躲闪闪的神情,赫云舒暗觉这背后有故事,故而好奇心大起,缠着赵夫人问个没完。 最后,赵夫人被她追问得没办法,只好压低了声音说道:“我若是说了,你可千万别让你外公知道。” 赫云舒忙不迭地连连点头。 “其实啊,这俩人是情敌。” “什么!”赫云舒惊讶地尖叫出声。 赵夫人心神一颤,忙一把捂住了赫云舒的嘴:“你这臭丫头,喊那么大声干什么?” 赫云舒慌忙噤声,赵夫人这才放开了她,警告道:“你要是再喊那么大声,我就不告诉你了。” 赫云舒忙点点头,一再保证绝不再大声说话了。 赵夫人这才说道:“这事儿我也是听你舅舅跟我说了一嘴,好像这叶院长起初也是喜欢你外祖母的,但你外祖母看上了你外公,这叶院长就落了单,之后倒是奋发图强,一手创办了嵩阳书院,至于他什么时候和父亲这般相熟,我就不知道了。只不过打我嫁进云家,这叶院长每年都是要来住一段日子的。父亲有空了也会去嵩阳书院住些日子,总之,这俩人的相处方式很奇怪,非我等局外人能参透。” 好吧,居然是这样。知道了这么个大八卦之后,赫云舒兴致缺缺,靠着马车打起了盹儿。 突然,她闻到一股桂花的香味儿,顿时睁开了眼睛。 赵夫人瞧见了,笑道:“你这个小鬼头,是被桂花的香味儿给吵醒了?” 赫云舒连连点头,掀开车帘去看,那庄子就在前面,远远看去,那一簇又一簇的金黄掩映在绿叶之间,倒是一帧绝妙的美景。 很快,马车便停了下来,赫云舒第一个跳下马车,跑过去看那满园的桂花。 云松毅看着赫云舒欢呼雀跃的样子,也忍不住笑了。 走在他身旁的叶清风撇撇嘴,道:“赶快把你那满脸的笑收一收,嘴都快咧到耳根子上了。” 云松毅得意地笑了笑,道:“哼,你这个孤寡老人,明明就是在嫉妒我!” 叶清风被“孤寡老人”这四个字刺激到了,气鼓鼓地走进了桂花园,不理云松毅。 云松毅在后面乐得哈哈大笑。 几人在桂花园中赏玩了一会儿,眼看着到了吃饭的时辰,庄子里的管事殷勤的上前,行了个礼,道:“国公爷,饭菜已经备好。” 云松毅笑着点了点头,尔后众人便一道去吃饭。 坐下之后,云松毅看着满桌的菜,忍不住皱了皱眉。 赫云舒眼尖,瞧见了之后便问道:“外公,是不是不合您的口味?” “你自己看嘛,这一桌子不是桂花糖藕就是桂花山药,要么就是桂花酿圆子,都是些甜不拉几的东西,没个味道。” 赫云舒看了看一旁吓得腿肚子直打转儿的管事,道:“眼下正是桂花开放的季节,你们能想到以桂花入菜很是用心,国公爷这话并非是责怪,只是他想吃些别的口味。现下厨房里还有什么食材?” 听罢,那管事的心安不少,忙应道:“回表小姐的话,厨房里眼下有几只刚猎来的兔子和山鸡,还有一篓刚从河里捞上来的鲜虾。” 赫云舒略微一想,道:“这样吧,你去命人将那兔子和山鸡收拾干净,把肉剁成小块,拿竹签串上,用香料腌好。至于那鲜虾,也命人捣碎,拿佐料腌好。” “是,表小姐。” “哦,对了,再在这里支个炭火炉子,架一口小锅,再拿些辣椒粉和孜然粉过来。” 那管事的一一应下,自去准备。 这时,云松毅一脸惊异的看着赫云舒,道:“舒丫头,你这是做什么?” 赫云舒冲她吐了吐舌头:“待会儿你就知道了。既然你不想吃这些甜的东西,那就不吃吧,等会儿吃我给你做的,好不好?” “你会做饭?”云松毅很是诧异。 “马马虎虎吧。” 赫云舒说完,不止云松毅很是好奇,就连其他人也不动筷子了,都在看赫云舒准备做什么。 很快,炭火炉子支了起来,串好的兔肉和山鸡肉也送了过来。 赫云舒把肉串放在了炭火炉子上面的铁网上,通红的炭火炙烤着肥嫩的肉块,很快便有油水滴落,随着那呲的一声响,众人都闻到了那股勾人的香味儿。 云轻鸿率先走了过来,道:“表妹,我帮你。” “好。”赫云舒应声,然后指挥云轻鸿往上面撒辣椒粉和孜然粉。 待那肉块的表面微微变得焦黄,赫云舒便拿起竹签的一端,放在盘子里端给了云松毅。 云松毅将信将疑地咬了一块肉,满脸不可置信的表情,之后便三两下解决了那串烤肉。之后,他长臂一伸,护住了那盘肉串,道:“这些都是我的,你们不许抢。” 赫云舒被他逗笑了,道:“外公,还多着呢。” 云松毅朝着那边瞥了一眼,道:“都还没好呢……你这个老小子,还敢偷拿我东西!” 原来,趁着云松毅不注意,叶清风伸手过来,拿走了两串烤肉。 云松毅不依,起身便去追打叶清风。 赫云舒等人见了,都被这二人孩子气的举动笑弯了腰。 云锦弦原本也是笑着的,可当他不经意间看到有个人影在一颗桂花树下一闪而过时,脸上的表情顿时僵住了。 初到大渝,显露锋芒 第九十五章 好啊,去杀燕皇 赵夫人坐得离云锦弦最近,看到他的脸色变了,侧过身悄声道:“怎么了?” 云锦弦缓过神来,道:“没什么。我有些内急,去上个茅厕。” 说罢,云锦弦站起身,向外走去。 赵夫人不疑有他,恰好云轻鸿又端来一盘烤肉,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云锦弦跟着前面的那个黑影,寸步不离,终于,在出了庄子没多远的地方,前面那个黑影警觉地停了下来,回身看着云锦弦。 云锦弦朝他看过去,这人穿着一身黑色的束腰锦袍,剑眉星目,长相颇为俊美,尤其是那一双眼睛炯炯有神,似是会发光一般,夺魂摄魄。 云锦弦面沉似水,道:“阁下究竟是什么人?” 苏傲宸邪魅地一笑,道:“我是什么人似乎与云大将军没有什么关系吧。” “哼!”云锦弦冷哼一声,道,“你暗中跟着云舒,并不是一次两次了,你究竟意欲何为?” 苏傲宸只是笑笑,并不说话。 云锦弦被他的态度激怒了,略显激动地说道:“你若敢对云舒不利,我定国公府即便是倾尽阖府之力,也必与你不死不休!” 苏傲宸淡然一笑,道:“既然你能察觉我暗中跟着她,那你就应该知道我并无害她之心。所以你这警告,似乎没什么用。” “云舒她自幼丧母,眼下又被嫁与残废的铭王,她的生活本就没有多少乐趣可言,你若敢欺她,我第一个不答应。”说起这些,云锦弦脖颈间青筋暴起,神情颇为激动。 苏傲宸看着云锦弦,眸色深沉,之后什么也没有说,转身离去。 云锦弦看着他离开的背影,若有所思。这人身手这样好,必是人中龙凤,可在京城中他并未听说有这号人物,而这,恰恰就是他最担忧的一点。一个没有身份的人,敌我不明,偏偏要接近在世人眼中名声尽毁的云舒,让他不得不防。 云锦弦再回去的时候,桌上的烤肉就只剩下了一盘,见他回来,赵夫人笑道:“你若是再不回来,这盘烤肉也没你的份了。” 云锦弦勉强挤出一丝笑意,道:“瞧你们一个个馋猴儿一般,这烤肉当真有这么好吃?” “舅舅是不相信我的手艺了?”赫云舒笑道。 云锦弦报之一笑,尔后吃了一块烤肉,这烤肉很是新鲜,唇齿相碰间弹性十足,这一咬,口腔中便充满了肉香和调料的馨香,再加上那恰到好处的辣椒粉,让云锦弦大呼过瘾。不过是片刻间,一盘烤肉便见了底。 “还有吗?” 听云锦弦如此问,不等赫云舒说话,云松毅便拿筷子敲了敲他的头,道:“还有吗?若不是看你什么都没吃,连这盘都没你的份!我还没吃饱呢。” 看着外公孩子气的举动,赫云舒笑了笑,道:“外公,这里还有虾丸汤呢,保准能让你吃饱。” 说着,她盛了一碗虾丸汤放在了云松毅的面前。 云松毅看着那乳白色的汤汁和虾丸,顿时胃口大开,也顾不得烫嘴,边吹边喝,一眨眼就把那汤给喝完了,嘴里直说着还要再添一碗。tqr1 其他人见了,也不劳赫云舒动手,亲自去盛汤,尝过之后,皆是赞叹不已。 末了,云松毅抚着饱胀的肚子,道:“说起来也好久没有活动腿脚了,不如这样吧,咱们待会儿去那边的山上猎些野物,晚上再来这么一顿,如何?” “好!” 对于云松毅的提议,众人岂有拒绝之理? 很快,下人便将打猎的一应用具收拾妥当,众人便骑着快马朝着西边的山上进发。 骑在马上,赵夫人感慨万千,她看着一旁的赫云舒,道:“说起来我也好久没有骑马了,要说这最畅快的日子,还是纵马驰骋疆场啊。” 早就知道舅母曾随舅舅上阵杀敌,故而对于她的这番话赫云舒并不意外,她笑了笑,道:“舅母这般豪情,当真是巾帼不让须眉。” “鬼丫头,你还取笑我。待会儿咱们就比比,看谁猎来的野物多!”说着,赵夫人一夹马腹,走在了赫云舒的前面。 众人约定分头上山,一个时辰后在山脚下汇合。云松毅顾及赫云舒,便开口道:“舒丫头,你跟着我。” 赫云舒甜甜一笑,道:“好。” 行到了一处松树林里,云松毅瞧见一只通体赤红的红狐,便回身对赫云舒说道:“舒丫头,你在这里等我,待我猎来了这只红狐,给你做一个红围脖。” 说完,不等赫云舒说话,云松毅便纵马前行,去追那只红狐。 赫云舒依照云松毅所说,在原地等他,突然间,马儿一声嘶鸣,马蹄使劲地踏在地面上,溅起了不小的烟尘。 赫云舒暗觉情况有异,警惕地看向了四周。起初并没有看到什么,可周围却有着窸窸窣窣的声音,似乎有什么东西正朝着这里靠近。再一定神,她便看到周围多了许多明亮的眼睛。 是狼! 意识到这一点,赫云舒伸手入袖,拿出了匕首。在现代她也没少在深山老林中活动,故而对狼并不陌生。眼下遇到了,也是毫无惧意,只是此番是狼群来袭,她不得不谨慎。 眼见着狼群并未有攻击之意,赫云舒便将匕首别在腰间,取出了背上的弓箭。 就在她对准了一头狼,准备射出这一箭的时候,便觉得身后多了一个人,那人牢牢地握住了她的手,附在她耳边说道:“不要轻举妄动。” 赫云舒回头,便看到了苏傲宸。 “你怎么在这儿?”赫云舒疑惑道。 苏傲宸看了看她,道:“还不是你事事都不省心,出来打猎都能碰到狼群,若不然,我何须如此辛苦?” 赫云舒瞪了他一眼,道:“这事儿我能应付,不要你管。”说着,便要射出这一箭。 “你这法子应对一头独狼自然是管用,可这是狼群,你若是伤了其中的一个,其他的便会群起而攻之,到时候你还能有招架之力?”说着,苏傲宸再次握住赫云舒的手,把她手中的弓箭调转了一个方向,尔后松手射出,那一箭便射向山石后面的那头狼。射中之后,那头狼哀嚎一声,倒在了地上。 而其他的狼见到这一幕,都调转方向,向着四周逃窜,再无逗留之意。 还不等赫云舒问些什么,苏傲宸便飞身而起,不见了踪影。 苏傲宸刚刚离开,云锦弦和赵夫人便纵马而至,他们看到赫云舒,急切道:“舒儿,你没事吧?” 赫云舒摇了摇头,道:“没事啊。” 二人这才放心了下来,朝着那头倒在地上的狼走了过去。看到它,云锦弦皱了皱眉。 赵夫人问道:“是狼王?” 云锦弦点了点头,道:“没错。” 赵夫人惊异的看向赫云舒,道:“舒儿,你是怎么认出狼王的?” 赫云舒这才知道,原来苏傲宸射中的是狼王,怪不得那些狼会逃走,短暂的愣神之后,她开口道:“我并不认得,大概是我运气好吧。” 听罢,赵夫人后怕的抚了抚心口,道:“幸亏是这样,要不然群狼在此,还真是挺危险的。” 云锦弦看着那狼王,略显疑虑。 赫云舒趁机说道:“不如咱们把其他人都叫回来吧,若不然再碰到狼群,可就不妙了。” 云锦弦点头称是,让赵夫人和赫云舒先下山,他去找其他人。 赫云舒骑马刚刚在山脚下站定,便有一匹马从山上疾驰而下,径直奔到赫云舒面前,马背上的云松毅上上下下的打量着赫云舒,急声道:“舒丫头,你没事吧?” “外公放心,我没事的。” 云松毅这才放下心来,自责道:“都怪我要去追那什么红狐,若不然,你也不至于遭遇险境。” 赫云舒宽慰的笑笑,道:“外公,您这话就言重了,我这不是没事嘛。” 如此又劝了好久,云松毅才稍稍从无尽的自责中缓过神来。 片刻后众人齐聚,便一起回了庄子里。 因为发生了这档子事,云松毅没心情再待在这里,故而众人便打道回府,回了定国公府。 这一夜,赫云舒便住在这里。 陪云松毅说了一些话之后,赫云舒才回了自己的房间。一推开门,她就觉得有些不对劲。 果然,从屏风后面慢慢走出来一个人,赫然便是苏傲宸。 赫云舒大惊,道:“你怎么还跟到这里来了?” 苏傲宸一笑,上前来挑起了赫云舒的下巴,道:“你还好意思说,你给旁人做吃的不给我做,就不许我来讨些利息了?” 赫云舒扑哧一笑,心道,这算是吃的哪门子的飞醋? 眼神流转间,赫云舒无意间瞥道苏傲宸衣角上的血迹,心里顿时一惊,道:“怎么回事?” 苏傲宸瞧了瞧,云淡风轻的说道:“这个啊,应该是杀那些狼的时候不小心溅到的吧。” “你该不会是把那群狼都杀了吧?”赫云舒惊异道。 “对啊,但凡是威胁到你的东西,都该死。”苏傲宸狂傲不羁的说道。 赫云舒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道:“就你能!燕皇还威胁我了呢,你怎么不把他杀了?” “好,我这就去。”说着,苏傲宸起身就走。 初到大渝,显露锋芒 第九十六章 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 赫云舒顿时便慌了,快走几步追上去,急切道:“你可别犯浑,燕皇虽然不地道,可毕竟是一国之君,你若杀了他,大渝势必会大乱,到时候民不聊生,你的罪过可就大了。” “哦。”苏傲宸懒懒应道。 “你不准去,听到没有!”赫云舒急得直跺脚。 “好啊。”苏傲宸答得漫不经心。 他这般态度让赫云舒心里觉得没底,因此也不敢让苏傲宸离开,两只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他,生怕一不留神就让他跑了,却全然没有留意到苏傲宸此刻脸上的笑有多么的得意。若不是他故意这么说,这小女人怎么会开口让他留下呢? 深夜,万籁俱寂,赫云舒怕惹人生疑,故而便吹灭了蜡烛。可她前脚刚吹灭蜡烛,苏傲宸的手就探上了她的肩膀。 “良辰美景,既然你主动灭灯相邀,那我便不客气了。” 赫云舒满脸黑线,暗暗咬牙,一脚踹在了苏傲宸的膝盖上,嗔怒道:“登徒子!” 片刻后,赫云舒便觉出了奇怪,她这一脚踹上去,苏傲宸没有躲闪,之后也没有说话,感受到肩膀上的凉意,赫云舒恍然大悟,苏傲宸这是被冻成冰坨坨了啊。 赫云舒身子一缩,从苏傲宸的手中逃了出来,之后她敲了敲他的脑袋,果然是当当直响。赫云舒顿时就乐了,这个该死的,她不主动去撩他他就该谢天谢地了,还不知死活地来撩她,这就叫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啊。 苏傲宸暂时被冻住了,赫云舒不用担心他会走,故而精神大为松懈,很快便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赫云舒发现自己躺在床上,而屋子里的苏傲宸,早已不知所踪。 早饭后,赫云舒起身回赫家。 考虑到她之前的情绪,云轻鸿有些不放心,便提出送她回去。 于是二人便一道往赫府而去,马车走到半路上,前方围了不少的官兵,路暂时封了。故而云轻鸿便提议说去旁边的酒楼吃些东西,赫云舒看着前面黑压压的人,一时半会儿也过不去,便同意了。tqr1 二人随意点了些菜肴,边吃边注意着下面的状况。 突然,不知从哪个角落里窜出一个人,有气无力地趴在他们的桌子上,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两位,求帮助啊!” 二人一瞧,来者是一个身穿白色锦袍的人,其人身量娇小,面容白净,微微透出一些稚气,但那一双眼睛却颇为灵动,滴溜滴溜直转,看得二人有些不忍心。 云轻鸿最看不得这个,即刻便柔声道:“兄弟,你怎么了?需要什么帮助?” 来者顿时抱住了云轻鸿的胳膊,道:“我吃饭没带钱,你帮我付账吧。” “好。你要多少?” 那人顿时站起身,一拍桌子,豪气冲天地叫道:“小二!” 说话间,从一旁呼啦啦跑出一群举着棍棒的小二,看到此人,顿时眼中放光,大叫道:“快,这个吃白食的在这里!” 云轻鸿起身,伸手将那人护在身后,道:“他吃了什么,我来付账。” 店小二先是惊奇,尔后便问道:“你当真要为他付账?” 云轻鸿点了点头,道:“当真。” “那好,一共是一百五十两,拿来吧。” 看着店小二伸过来的手,云轻鸿回头看了看那人,那人似乎有些不好意思,缩了缩脑袋。云轻鸿一笑,便拿出一张银票递给了店小二。 店小二确认过之后便下去了。 尔后,那人自来熟的拉了把椅子坐了下来。 赫云舒瞧了瞧他,道:“喂,你叫什么名字?” “哦,我……我叫书安。” “你都吃了什么,居然吃了一百五十两?” 书安大手一挥,道:“其实也没什么,都是些家常菜,他要那么多大概是因为我把厨房给烧了吧。这也不能怪我嘛,我又不知道出门要带钱,他们见我没钱就让我去烧火,烧火是什么我又不懂,就随便烧了,谁知道厨房那么不禁烧,一下子就烧着了啊。” 这个叫书安的少年说着,满脸的委屈。 赫云舒笑了笑,没再说什么。 云轻鸿倒是热心,劝道:“你这是从家里偷跑出来的吧,还是赶紧回去吧,若不然你家里人会担心的。” 看着云轻鸿满脸和煦的笑容,书安微微愣神,片刻后缓过神来,淡淡的应道:“哦。” 云轻鸿笑了笑,尔后看向赫云舒,道:“咱们走吧。” “好。” 二人走了没几步,书安就张开双臂拦住了云轻鸿,道:“喂,你家住哪里?等我回家拿钱就还给你。” “不用。”说着,二人绕过他继续向前走去。 书安还要追,看到门外有许多官兵就又退了回去。 这么个小插曲,云轻鸿二人并未放在心上。此时的二人谁也没有料到,日后这个叫书安的人会在二人的生活搅起多大的风浪。自然,这是后话。 赫云舒前脚回了赫府,后脚便有人将此事禀报给了秦碧柔。 秦碧柔听说赫云舒回来了,恨不得将满口银牙咬碎。距离赫玉威被毒蛇咬伤已经几日了,可他的下半身还是不能动弹,秦碧柔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几日来,她已经花重金把京城里的大夫请了个遍,可这些大夫看过赫玉威之后无一不是连连摇头,声称赫玉威此生再也不能站起来了。 起初,有大夫来的时候赫明城也会跟来看看,可渐渐地就不来了,这几日更是整日的宿在春桃那个贱蹄子的院子里,每每想起这些,秦碧柔便觉得有一股气堵在心口,让她难以呼吸! 这下子,她不仅在赫玉威这里看不到未来的希望,就连赫明城这个退路也没有了,而这一切,都要算在赫云舒的头上。她一定要想一个好法子,解决赫云舒这个麻烦。 这一次,秦碧柔并未轻举妄动,而是把赫玉瑶也叫到了赫玉威的院子里,三人嘀咕了一阵之后,终于想出了一个好法子。 商量完之后,赫玉威神色狠厉,道:“母亲,为了确保万一,您还是先找人试一试。此事,再出不得错了。” 秦碧柔沉思片刻,道:“好。” 他们的算计,此刻的赫云舒自然是不知道的。回到翠竹苑后,她前前后后仔细检查了一遍,确认她不在的时候并未有他人来过,这才放心的走进了屋子。 没多久,院门被敲响。 赫云舒开门,出现在门口的是秦碧柔身边的婢女,见赫云舒出来,那婢女忙说道:“二小姐,夫人说明日府中举行赏花会,请二小姐到时候一定要到场。” 赫云舒眉眼微抬,道:“好,我知道了。” 晚饭时,赫云舒刚想去小厨房看看有什么可吃的,苏傲宸就提着一个食盒不知道从什么地方飘然而下。 苏傲宸伸手拦住赫云舒,不容置疑的说道:“从今天开始,只能吃我送来的饭,懂吗?” “你怕秦碧柔对我下毒?” 苏傲宸嘴角轻扬,笑得分外恣肆:“不是,你是我的人,我自然要养着你。既是养着你,自然要管你吃了。” 说着,苏傲宸打开食盒,将里面的东西一一摆了出来。 看在美食的份上,赫云舒并未再和苏傲宸斗嘴,净了手坐下来开始吃饭。 第二日,赫云舒醒的很早,简单梳洗一番之后便到了后花园。 那后花园便是今日举行赏花会的地点,赫云舒去的时候,已经来了不少女子,打扮的一个比一个漂亮。她留意到秦碧柔今日请来的都是一些下级官员的亲眷,心中略有疑虑。 很快,秦碧柔母女赶到,二人也是盛装打扮,说了一番客套话之后便让众人自行赏玩。 赫云舒料定这所谓的赏花会没那么简单,故而一直冷眼旁观。 突然,不远处传来一声惊叫。众人心中惊异,纷纷向着声音的来处围了过去。 只听得一个丫鬟叫道:“快来人啊,我家小姐昏倒了。” 赫云舒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身穿粉色衣裙的女子倒在地上,她身边的丫鬟正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 见状,秦碧柔一边命人去请大夫,一边朝着那女子走去。看到那女子的脸上和手上起了许多红点,秦碧柔的脸上露出一丝不易觉察的笑意。 很快,大夫赶到,查看过之后确认这女子是因过敏之症所致。 这时,那女子的丫鬟忙说道:“对,我家小姐对茶花过敏。” 众人看向四周,并未发现茶花。 秦碧柔轻叱一声,道:“许是花房里的奴才不小心,让哪盆花挨着茶花了吧。待我查清了,必定给你家小姐一个交代。” 之后,秦碧柔命人送那位小姐回府。 留在府中的众人则纷纷围在秦碧柔身边,连声称赞她今日的妆扮雍容华贵,又有赫玉瑶这样漂亮的女儿,简直是京中最有福气的人了。 听着众人的恭维,秦碧柔满眼含笑。最终,赏花会圆满结束,秦碧柔亲自将众人送到门口,目送他们离开。 临别之际,众人对秦碧柔又是好一阵恭维,听得秦碧柔心花怒放,有些飘飘然,恍然觉得自己此刻便是京中最尊贵的夫人,而围在她身边的这些人,不过是些卑微的奴仆罢了。 就在这时,有两个衣衫褴褛与乞丐别无二致的人朝着秦碧柔奔了过来,其中年长的那一个一把抓住秦碧柔坠了珍珠的衣角,连声道:“阿妹!阿妹!” 初到大渝,显露锋芒 第九十七章 奇葩相聚 见状,原先围在秦碧柔身边的那些人纷纷四散逃开,嫌弃地捂紧了鼻子。 秦碧柔恍然觉得自己一下子从云端跌落,恼怒异常,她一脚踢开那老乞丐,朝着身后的仆从怒斥道:“你们都是些死人不成,都不知道拦一拦!” 仆从们听了,顿时一哄而上,便要赶走那两个乞丐。 顿时,两个乞丐便大叫起来。 一个说:“阿妹,你连我都认不出来了吗?”说着,生怕秦碧柔看不清楚,他还撩起了盖在脸上的乱发,好让秦碧柔看个究竟。tqr1 一个说:“姑姑,姑姑,是我啊,我是喜福啊。” 二人的高声呼喊引起了秦碧柔的注意,这一瞧,她心里咯噔一声,这不正是她的哥哥秦阿大和侄子秦喜福嘛。按理说二人应该待在乡下才对,怎么会到了京城呢? 秦碧柔本能地想要上前去和二人相认,可她向前走了一步,便停住了脚。眼下有这么多人看着,若是她当众认下这二人,只怕不出今日这件事便会在京城传播开来。想她秦碧柔一个堂堂尚书夫人,居然和两个乞丐一般的人认了亲,此事若是传了出去,她往后还怎么见人? 可哥哥和侄子这般境地地找了来,必定是有什么难处,若她命人乱棍赶走,似乎也不妥。 两相权衡之下,秦碧柔佯装恼怒地看向了自己的贴身丫鬟春喜,怒斥道:“春喜,你这糊涂丫头,怎的让你的家人找到了这里来?” 春喜一愣,满头雾水的说道:“夫人,这不是我的家人啊。” 一听这话,秦碧柔的肺都要气炸了,原本她害怕自己的贴身丫鬟再像春桃那般爬主子的床,故而新提拔上来的贴身丫鬟虽然长相过得去,但脑子是个不怎么灵活的,她原以为这样不会出什么错,却没料到今日会出这么一档子事。 身后,赫玉瑶见状,怒斥道:“哪里来的要饭花子,也敢来我尚书府胡乱认亲,来人,把他们送进京兆尹,告他们一个乱认官亲的罪名!” 很快,仆从们便上前架起二人,不顾二人的连声哀嚎,将他们拖走了。 秦碧柔有心阻止,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她勉强挤出一丝笑意,看向众人,道:“让大家见笑了。” “不会,不会。秦夫人真是心善,对待乞丐都这么宽宏大量。” 秦碧柔含笑回应,总算是把这些人送走了。 当最后一个客人离开之后,秦碧柔满脸的笑顿时消失不见,急声道:“快,去京兆尹门口堵住他们,务必要把那两个人带回来。” 赫玉瑶疑惑道:“母亲,您这是做什么呀?” 秦碧柔拉着赫玉瑶往府里走,悄声道:“傻丫头,那是你舅舅和你表哥。” “什么!”赫玉瑶尖着嗓子说道,“那两个人又脏又臭,怎么会是我的舅舅和哥哥?” 秦碧柔甩开赫玉瑶的手,疾言厉色道:“我说是就是,还能骗你不成?待会儿见了他们,你务必尊敬些,明白了吗?” 赫玉瑶虽满心的不情愿,但看秦碧柔的脸色如此难看,只得违心的点了点头。 赫云舒远远看着这一幕,心道,这赫府果然是越来越热闹了啊。只是,赫玉威如今还躺在床上,秦碧柔偏偏在这个时候办什么赏花会,她的动机是什么,眼下还真是不好揣测,不过,先前那位小姐过敏那一遭,只怕没有表面上看起来这么简单。至于秦碧柔的用意是什么,赫云舒一时倒是猜不透。 中午时分,下人来请赫云舒去饭厅用饭。 赫云舒微微诧异,自从她来到赫府,吃饭还从来没有过这么大的阵仗。按照以往的惯例,只有在来了重要客人的时候才会一家人齐聚在饭厅,照眼下的情况看,莫不是为了欢迎那父子二人? 踏入饭厅,赫云舒的猜测终于被证实。此刻那两人已然大马金刀的坐在那里,只不过此刻二人洗漱一新,身上都穿着锦袍,全然没有了方才那副落魄不堪的样子。 眼下,他们二人正看着眼前的赫玉瑶,面上略有不悦,细细一听,竟是在挑赫玉瑶的理,只因赫玉瑶不肯叫他们舅舅、哥哥。 一旁,秦碧柔也是恨铁不成钢的看着赫玉瑶,颇有些不满意。 赫云舒淡然一笑,就近找了个位置准备坐下。 谁知,她刚刚坐下,便被二人瞧见了。 现下,秦阿大见赫云舒来,知道她不是自家妹子生的,就起了拿捏的心思,故而粗着嗓子叫道:“你这丫头怎么这般不懂道理,也不知道来见过你舅舅吗?” 赫云舒淡然一笑,道:“你不配。” “你说什么!”秦阿大从椅子上跳起来,暴跳如雷道。 那秦喜福也是怒不可遏,冲上来扬手就要打赫云舒。 赫云舒随意地踢了一个椅子过去,秦喜福躲闪不及,被那椅子一拦便摔了个狗啃泥。再站起来的时候,秦喜福的门牙都掉了一颗,鲜血直流。 “你这臭婆娘,敢暗算我?”说着,秦喜福抄起那个椅子朝着赫云舒就砸了过来。 赫云舒闪身一躲,那椅子就朝着门口飞去。 眼下,春桃随着赫明城正往里走,春桃眼尖,看到椅子飞过来忙推开了赫明城,尔后护住了自己的脑袋。 哐当—— 那椅子砸中春桃的胳膊之后掉在了地上,四分五裂。春桃哎呦一声,倒在了地上。 起初,赫明城被春桃推开的时候还有些生气,这一看便明白了事情的原委,顿时上去把春桃扶了起来,怒道:“谁干的?” 秦喜福缩了缩脑袋,小跑着藏在了秦阿大的身后。 秦阿大不乐意了,他护住秦喜福,不悦道:“妹夫,是喜福他失了手。” 见他如此,赫明城怒气冲天:“失手?当我这尚书府是什么,倒耍起泼皮无赖,意图伤人了!” 秦阿大见他不给自己面子,一拍桌子,吼道:“妹夫,你做了尚书,我给你几分薄面,刚才都没跟你计较。我们大老远来的,你不来见我们也就罢了。这好不容易来了还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不就是伤了你的小妾嘛,你看看你,跟伤了你老子娘一样!” “哥哥,你少说点儿。”看赫明城脸色不对,秦碧柔慌忙上前劝秦阿大。 秦阿大却是恼了,看了看自家妹子,尔后瞪着赫明城说道:“行啊,你如今发达了,连我妹妹都要看你的脸色行事了。我告诉你,你不要觉得我妹妹好欺负,她也是有娘家的人,有我秦阿大在,你休想欺负她。” 赫明城懒得再理他,故而抱起春桃便大踏步离开了。 看着赫明城的背影,赫云舒略有所思,照理说赫明城原先也是从军之人,身上应该有几分功夫,为何倒不如春桃机敏? “都是你这个贱丫头,若不是你,喜福怎会失手伤了那小妾?”秦阿大扬手指向赫云舒,怒道。 说着,他还嫌不解气,快走几步奔到赫云舒面前,道:“你乖乖给我磕一百个响头,若不然,我要你好看。” “凭什么?” “凭我是你舅舅!你又不是我妹妹生出来的,指不定是哪个小妾生出来的贱种……” 啪—— 赫云舒随手从地上捡起一块从椅子上掉落下来的木板,甩在了秦阿大的脸上,怒道:“你若再敢胡言,我要了你的命!” 秦阿大捂着被打肿的脸,气得嗷嗷直叫。 秦碧柔见状,轻斥道:“赫云舒,不管怎么样,他总是你名义上的舅舅,你这般大打出手,不怕惹来非议吗?” 赫云舒轻笑一声,道:“这所谓的舅舅赫玉瑶都不认,你也好意思拿出来说。再者说,我的舅舅只有云大将军,至于他,有赫玉瑶这个外甥女就够了。” 秦阿大当即便恼了:“什么云大将军,还能比得过我妹夫这个兵部尚书吗?” 赫云舒嘴角轻扬:“比不比得过,你倒是问问你妹妹啊。” “妹妹,你说。” 见状,秦碧柔只觉得头都大了,都怪自己这哥哥要讲什么排场,非让全家人齐聚在此恭维恭维他,这下好了,闹得鸡飞狗跳的,让她难以收场。 见秦碧柔闭口不言,秦阿大觉得很没面子,转而怒骂起秦碧柔来。 秦碧柔也是满心委屈,先前看赫明城那般抱起春桃,她早就嫉妒得不行,眼下秦阿大又如此无理取闹,她的情绪终于失控,哭个没完。 赫玉瑶见状,自是帮着自己的母亲,指责其秦阿大来。 一时间,赫府饭厅内,怒骂声,哭闹声不绝于耳。 看着这一出闹剧,赫云舒再也没了什么在此吃饭的心思,转身走掉了。 到了自己的院子里,随风正等在那里,见赫云舒回来,他将手里的食盒交到她手里便离开了。 见这次不是苏傲宸来,赫云舒微微诧异,但看着随风行色匆匆的样子,也没来得及问出心里的疑问。 这一日夜半时分,有一人鬼鬼祟祟的靠近赫云舒的院子,悄悄地推门走了进去。 初到大渝,显露锋芒 第九十八章 恶人自有恶人磨 听到院子里的响动,赫云舒翻身下床,凑在窗户边往外看。 借着朦胧的月光,赫云舒清楚地看到了院子中鬼鬼祟祟的黑影,正是那秦喜福。 赫云舒嘴角轻扬,一个想法在脑海中慢慢成型。 她探上手腕,取出一枚用麻醉剂冰冻而成的冰针,朝着秦喜福的脑门儿弹了过去。 秦喜福身中冰针,即刻便瘫倒在地。 赫云舒走到院子里将他提起来,兜兜转转,把他扔进了赫玉瑶的房里。 做完这一切,赫云舒利索地拍了拍手,继续回去睡觉。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赫玉瑶的院子里便传来一声惨叫。 啊—— 这一声惨叫惊起了院子里的婆子丫鬟,她们围聚在门外,急声道:“大小姐,您怎么了?” 赫玉瑶看了看和自己同样一丝不挂的秦喜福,忙叫道:“别……别进来!快叫母亲来!你们都去院外候着!” 外面的人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赫玉瑶如此说,她们只得照办,纷纷往院门外走去。 听外面没什么动静了,赫玉瑶这才扬起一巴掌甩在秦喜福的脸上,怒道:“你干的好事!” 那秦喜福原本还在暗自诧异自己怎么在赫玉瑶的床上,原本还有些懵,一下子被赫玉瑶打醒了,他当即一把拉住赫玉瑶的胳膊,痞笑道:“这好事,也不是我一个人能做成的啊。” 赫玉瑶羞愤异常,使劲挣回自己的手,怒道:“待母亲来了,我要你好看!” “大不了娶了你,还能怎么样?”秦喜福无所谓的说道。 见他如此胡搅蛮缠,赫玉瑶懒得再和他多说,忙翻身下床躲在屏风后面穿好了自己的衣服。 她刚穿好衣服,秦碧柔便推门走了进来,起初她还有些诧异,待她看到床上光溜溜的秦喜福,顿时便明白了。 赫玉瑶扑在秦碧柔的怀里,哭得很是伤心。 秦碧柔恼恨异常,指着秦喜福怒道:“你这孩子怎么能欺负瑶儿?” “姑姑,话可不能这么说。”说着,秦喜福一把拉起床上的锦被,道,“姑姑你也看到了,她连落红都没有,早就不是黄花大闺女了。可我先前还是个童男子呢,说起来,这件事吃亏的可是我。我不问你们要损失还就罢了,你们还倒嚷嚷起来了。这样吧,谁让咱们是亲戚呢,吃亏也就吃亏了,我可以娶她,只要你多给她备些嫁妆也就是了。” 听秦喜福说完,赫玉瑶气得身子直抖,怒道:“嫁给你,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秦碧柔也是气极,可一方是自己的亲生女儿,一方是自己的娘家侄子,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说话间,秦喜福已经躲在被子里穿好了衣服,下床便跑了出去。 直到秦喜福跑了个没影儿,秦碧柔才大叫一声:“坏了!”说着,她便起身向外面追去。 赫玉瑶见母亲如此着急,也顾不得别的,忙提起裙子追了上去。 秦喜福一个壮年男子,秦碧柔和赫玉瑶怎么能跑得过,到最后,二人只得眼睁睁看着秦喜福进了秦阿大客居的院子。 “怎么办?”赫玉瑶急声问道。追了这一路,她也明白了些许,母亲之所以追着那秦喜福,便是害怕秦阿大知道这件事。毕竟,秦阿大这个人最爱胡搅蛮缠,若他知道了这件事,只怕更会一口咬定让赫玉瑶嫁给秦喜福。 万般无奈之下,秦碧柔只得硬着头皮往里进,走着走着,她回头看了看紧跟着她的赫玉瑶,道:“瑶儿,你先回去。” 赫玉瑶想了想,这事儿的确是难堪,故而没有反驳,气鼓鼓地回了自己的院子。 秦碧柔进院子的时候,秦喜福刚把这件事告诉秦阿大。 知道这件事,秦阿大欣喜异常,虽说之前他这妹子秦碧柔时常往家里送钱,但毕竟不是长久之计。他又好赌,那点子钱都不够他赌两把的。而若是两家亲上加亲,他秦家素来贫寒,有了赫家这个靠山,那还不是天天吃香的喝辣的?想到此处,秦阿大暗觉自己的好日子就要来了,忍不住笑出了声。 看着秦阿大脸上的笑意,秦碧柔心里咯噔一声。她这哥哥素来贪婪,又好吃懒做,若不然之前也不会把她卖到赫家做童养媳了。 即便心里有了戒备,秦碧柔还是满脸堆笑,道:“哥哥,你睡得可好?” 秦阿大满脸是笑,道:“好啊,好得不得了。妹妹现在来,是要商量婚事吗?那好,我就直说了,你堂堂尚书府嫁女儿,嫁妆总不至于太过寒酸,我就不多说了。除了嫁妆之外,我们也不多要,你再给你侄子在京城置办一个大宅院,再给他十几二十几个铺子也就够了。反正这些在你这尚书夫人眼里,也就是九牛一毛嘛。” 秦碧柔强忍怒气坐了下来,语气和缓却又不容置疑地说道:“哥哥,瑶儿不能嫁给喜福。” “咋的,你嫌我秦家不如赫家?你别忘了,你也姓秦!”闻言,秦阿大顿时跳了起来,满脸的不乐意。 秦碧柔耐着性子说道:“哥哥,你多虑了,我也是秦家的人,有道是狗还不嫌家贫呢,我又怎么会介意?只是你不知道,瑶儿已经由当今圣上赐婚,许给了当朝三皇子,这个月十五就要完婚了。” 听秦碧柔说完,秦阿大有些不相信地问道:“当真?” “千真万确。” 看秦碧柔的样子不像是在说谎,秦阿大便信了。只是,这到手的鸭子就这么飞了,实在是让他窝心。想了一会儿之后,秦阿大一拍桌子,道:“既然不能嫁,那就赔偿喜福的损失好了。” 一听这话,秦碧柔气得差点儿跳起来,她还没问他要说法呢,他倒先开口了,这种事要怎么说还是女人吃亏啊,再者说,是秦喜福摸进了她女儿的院子,又不是她女儿跑到秦喜福的床上去的。 秦阿大并未看秦碧柔的脸色,仍是自顾自地说道:“妹妹,咱们是兄妹,我也不问你多要,你拿出一百万两银子也就行了,我们拿着钱回老家去过日子,以后绝不再给你们找麻烦。” “一百万两银子!你怎么不去抢呢!”秦碧柔失控地咆哮道。 秦阿大讪笑着说道:“阿妹,你激动什么啊,这点钱对你们尚书府来说不算什么,有道是破财免灾,这个道理你总该懂吧。” 顾及他是自己的哥哥,秦碧柔强忍住心中滔天的怒气,道:“哥哥,并不是我不肯给你,可你就算是把这尚书府卖了,也没有一百万两银子。” 闻言,秦阿大嗤笑一声,道:“阿妹,你莫要诳我。常言道,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妹夫在京城做了这许多年的大官,手里的钱只怕有上千万两了吧,亏你们还在意这一点小钱,跟我说府里没钱,真是把我当傻子哄啊。” “哥哥,这里是京城,你妹夫他做的是清官,哪里拿得出那么多的钱财?这样吧,哥哥,我给你一万两银子,也足够你在老家置办一个大宅院过上好日子了,如何?” “一万两?”秦阿大奸笑一声,道,“阿妹这是把我当要饭花子打发了啊,那行,不用你们管,我也不要你们的钱,我这就带着喜福出去,把昨晚上发生的事情好好在这京城里说道说道,我倒要看看你这女儿还能不能嫁给那什么皇子。” 说着,秦阿大拉着秦喜福就要往外走。tqr1 这下子,秦碧柔慌了,忙拦住秦阿大。 秦阿大见自己的威胁奏效,愈发地作势要出去,秦碧柔急了,忙说道:“哥哥,你先在这里等等,我去找老爷,跟他商量商量,行吗?” 如此,秦阿大才站住了脚,道:“阿妹,都是一家人,你早些说不就好了,非要弄得这么难看。你快去吧,我在这里等着。” 秦碧柔无法,只得走了出去,到院门口的时候吩咐守在两边的人:“看好他们,绝对不能让他们走出这个院子。” “是,夫人。” 如此交代了一番,秦碧柔才稍稍松了口气。可之后该怎么做,她是毫无头绪。 转念想到刚才情急之下脱口而出的话,秦碧柔便有了去找赫明城的打算,秦阿大苦苦相逼,看来今日这件事不告诉赫明城是没有别的法子解决了。纵然知道会招致一些责骂,她也没有法子,只得硬着头皮去找赫明城。 到了赫明城的院子,下人说他不在,昨夜宿在了柳姨娘的院子里。 柳姨娘,便是春桃了。 秦碧柔死死地捏住了手里的帕子,往春桃的院子里走去。 她去的时候,春桃正伺候赫明城穿衣服,看着春桃那个贱蹄子的手在赫明城身上摸来摸去,秦碧柔只觉得自己的一双眼睛几乎要喷火。 “何事?”见她来,赫明城抬了抬眼皮,面无表情的问道。 顾忌春桃在场,秦碧柔勉强挤出一丝笑意,道:“老爷,这事儿咱们还是去书房说吧。” 赫明城不乐意地抬了抬眼皮,道:“有什么事就在这里说吧,春桃又不是外人。” 闻言,秦碧柔的指甲深深地陷进了肉里,不是外人,合着他赫明城已经把春桃当成家人了吗?不甘心!她不甘心! 初到大渝,显露锋芒 第九十九章 命丧黄泉 看着秦碧柔一脸的愤懑,赫明城不耐烦地说道:“你要说就说,不说就回去。” 秦碧柔强忍怒气,道:“老爷,并非是我不愿意在柳姨娘面前说这件事,只是这件事关系到瑶儿,又事关重大,还是只有你我二人在场合适些。” “姐姐既然如此说,想必是有她的道理。老爷,妾身还是先出去好了。”春桃柔声说着,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 见状,赫明城不禁有些生气,秦碧柔平日暗地里欺负春桃也就罢了,居然在他眼前还敢如此,当真是不把他这个一家之主放在眼里。赫明城料定秦碧柔这是在故意拿捏春桃,故而冷冷一笑,道:“你要说就说,不说就出去。” 秦碧柔身子微抖,没想到赫明城会在春桃面前如此不给她面子,可她要说出的话终究是她娘家人的不对,难免会惹来赫明城的不满,如此,两相权衡之下,秦碧柔更是不敢开口了。 见状,春桃泫然欲泣道:“老爷,我还是出去算了。” 赫明城的手抚上春桃的肩膀,安慰道:“不用,这里是你的屋子,何须你出去?” 就在秦碧柔气愤不已准备转身离去的时候,院子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喧闹。 “放开我,我要进去!” 是秦阿大的声音! 那些下人真是无用,怎么让他跑出来了! 秦碧柔顿时便慌了,忙起身向外走去。 见状,春桃诧异道:“咦,听到那秦阿大的声音,大夫人怎会如此慌乱?” 赫明城本就起了疑心,眼下听春桃如此说,便料定府里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故而大踏步走了出去,要看个究竟。 院门外,秦碧柔正千方百计的拦着秦阿大。 秦阿大不依,正欲推开秦碧柔往里进。 “放肆!这般推推搡搡成何体统!”赫明城大喝一声,面色冷然。 闻言,二人顿时分向两边。 秦阿大定定神,尔后嘿嘿一笑,道:“妹夫,看你这架势,这钱你是不愿意给了?” “什么钱?”赫明城皱皱眉,说道。 秦阿大以为赫明城是在装糊涂,便冷笑一声,道:“你若是乖乖给钱还就罢了,若不然,我必把此事宣扬出去,到时候,我那外甥女不要说嫁给皇子了,就算是嫁给乞丐都没人要!” 赫明城听得一头雾水,眼神冷厉的看向了秦碧柔,道:“发生了什么?” 此刻,秦碧柔心中就算是再忌讳春桃在场,也不得不说了实话。 闻言,赫明城大怒,厉喝道:“好啊,你秦家的人真是好啊!来人,将这秦家父子送去见官,好好治治他们的罪!” 秦碧柔慌忙上前,拉住赫明城的胳膊,急声道:“老爷,使不得啊,这么一来,瑶儿的名声可就全毁了。” 见状,秦阿大笑了笑,道:“是啊妹夫,你千万不要意气用事,我秦阿大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大不了鱼死网破赔了这条贱命,可你就不同了,你堂堂兵部尚书,马上就要成为三皇子的岳丈了,这笔账,你还是好好掂量掂量。” 赫明城心思微动,道:“也是,这样吧,咱们去你的院子说。” 见赫明城的态度缓和了下来,秦阿大暗觉有戏,连声道好。 故而三人一前一后,进了秦阿大客居的那个院子。 进了屋子,赫明城开门见山道:“说吧,你想要多少钱?” 秦阿大嘿嘿一笑,道:“不多,一百万两。你只要给了钱,我立马带着喜福回老家,这件事我也会烂在肚子里,保准不会有任何人知道。” 就在秦碧柔以为赫明城会拒绝的时候,谁知赫明城竟是点了点头,道:“好。” 听罢,秦阿大两眼放光,伸手道:“那就快拿来吧。” “府里没这么多现银,只怕要卖些铺子凑一凑,这样吧,我与碧柔商量商量,一刻钟后给你答复。” “好,你们快些商量。”秦阿大急不可耐地催促道。 尔后,赫明城看了看身后的秦碧柔,示意她出去说。 秦碧柔跟着赫明城进了院子里一间闲置的屋子,欣喜道:“老爷,你有存银?” 赫明城一巴掌甩在她的脸上,低吼道:“存银?我哪里有什么存银?你这吃人不吐骨头的哥哥,平日里你偷着给他银两还就罢了,现在居然还狮子大开口问我要一百万两白银,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秦碧柔捂着肿胀的脸颊,一句话也不敢说。 良久,赫明城开口道:“府里的情况你是知道的,就算是卖了所有的铺子和这府邸,也根本拿不出一百万两白银。你这哥哥的性子你也明白,平日里便是泼皮无赖,要想让他免生是非,只有一个法子。” “什么法子?”秦碧柔不明所以。 “死人,是不会开口说话的。” 秦碧柔身子一软,跌坐在地,似是不认识赫明城一般睁大了眼睛看着他,喃喃道:“你……你竟然要害他性命?” 赫明城冷笑一声,道:“不是我要害他性命,是他自己要往死路上走。” 秦碧柔惊慌失措的站起身:“不,还有别的办法。咱们可以把赫云舒嫁给他,这样,他还是娶了个赫府的女儿,他不吃亏的。” “蠢妇!你还真以为秦家要娶瑶儿,他是看上我们赫家的钱财。他秦阿大知道赫云舒并非你亲生,你觉得他会上当吗?” 顿时,秦碧柔如坠冰窖,浑身直颤。tqr1 赫明城继续道:“父母之爱子,必为之计深远。威儿已经那个样子了,咱们就只能指望瑶儿了,她这婚事,断然不能再出什么错了。” 赫明城的声音蛊惑着秦碧柔,她涣散的眼神开始慢慢聚焦,流露出一分狠厉。 见状,赫明城趁热打铁,道:“咱们拿不出这钱,若是任由秦阿大去闹,陛下定会龙颜大怒,他这一怒,咱们赫家上上下下都得死。即便是陛下法外开恩,留了咱们性命,这婚事也必定是黄了,到时候,你真甘心让瑶儿嫁给你那不学无术的侄子?” “不!”一想到自己不能成为皇亲国戚,甚至可能丢掉性命,秦碧柔突然疯狂地叫道,神情狰狞。 赫明城招手唤出一个暗卫,尔后看向秦碧柔,道:“阿四我留给你了。” 说完,赫明城便离开了。 秦碧柔紧紧地握着自己的手,身子如狂风中的枯叶一般剧烈颤抖。 这时,院子里传来秦喜福的尖叫声:“爹,快跑,他们要杀咱们!” 不好,刚才的话被秦喜福听去了。 几乎是条件反射般,秦碧柔冲着那守在一旁的暗卫急声道:“快!杀了他们!” 那个叫阿四的暗卫听令,提剑飞身而出,很快,院子里传来两声惨叫。 秦碧柔紧咬嘴唇,连大气都不敢出。 片刻后,阿四走了进来,他收剑入鞘,道:“夫人,解决了。” 瞬间,秦碧柔只觉得眼前一黑,栽倒在地。 这一日,赫云舒起得很晚,外面发生的事情她并不知晓。这一天晚上,她看外面的星星很好,便爬上房顶去看。 突然,她便留意到不远处有四个府里的暗卫抬着两个大麻袋,正准备翻墙而出。 赫云舒暗觉诡异,便悄悄地跟了上去。 那四人一路出府,直奔城西的乱葬岗。 到了乱葬岗之后,他们把麻袋扔在这里便离开了。 待他们走后,赫云舒上前打开麻袋,发现了秦阿大父子的尸体,不由得一阵心惊。府里的暗卫只有赫明城能够驱使,这背后的始作俑者是谁,显而易见。 看着这二人的惨状,赫云舒不禁在想,依着赫明城对她那般恶劣的态度,若不是他还顾忌外公的身份,只怕她早已不知魂归何处了。 就在这时,一阵若有若无的呻吟声打断了赫云舒漫天的思绪。 赫云舒循声找去,只见出声的是一个身形魁梧精瘦干练的男子。他的脸上遍是血污,已经看不出本来的面目,左臂已被砍去,露出森森白骨,一支利箭插在他的心口处,似乎是一处致命伤。 赫云舒取出匕首,划开他的衣服,查看着他的伤势。只见整个箭头已经没入了肉里,伤势很重,赫云舒不敢贸然拔箭。 突然,她留意到此人心口处的一枚梅花印记,不禁一愣。她清楚地记得,苏傲宸的心口上也有一枚一模一样的梅花印记。 赫云舒拍了拍他的脸,见他微微睁开了眼睛便开口问道:“苏傲宸是你什么人?” 那人听了,二话不说就伸着完好的右手要去掐赫云舒的脖子。 赫云舒闪身一躲,拿一枚麻醉冰针刺进了他的胳膊,顿时,那人便脑袋一歪,昏睡了过去。 见自己提起苏傲宸这人这么大的反应,赫云舒料定此人和苏傲宸有关。她本想把这人背走,可他身上有箭,稍有不慎还会造成二次伤害。无奈之下,赫云舒只得取出匕首,将那箭露在外面的地方削断,她把握好了力道,加上这匕首又锋利无比,故而并未扯动那人的伤口。 尔后,赫云舒将这人背在背上,向前走去。 经过一片树林的时候,不知从哪里窜出一溜黑影,一字排开拦住了赫云舒的去路。 初到大渝,显露锋芒 第一百章 这胳膊,不错 赫云舒停住脚步,警惕地看着眼前的人。 对方一共有十五人,皆是一身黑衣,手拿长剑,蒙着面,看不出面目。 这时,为首的那人打量着赫云舒,开口道:“将此人交给我,我饶你不死。” 赫云舒冷笑一声,道:“这人是我的,想要他,休想。” “既是如此,那便得罪了。” 赫云舒一边后退,一边扬手掷出一排麻醉冰针,冰针击中五人,五人即刻倒在地上,动弹不得。 剩下的十人见状,顿时停住了脚步。 为首的那人盯着赫云舒,质问道:“你用了什么暗器?” 赫云舒纤手微抬,装作要掷出冰针的样子,威胁道:“你若是想知道,大可以一试。” 短暂的胆怯之后,那人大声叫道:“来啊,杀了他们,若是放任他们传回消息,大魏危矣。” 听到这句话,其余的人像是打了鸡血一般,提剑朝着赫云舒就扑了过来。 赫云舒背靠一棵树,将那人轻轻放在树下,尔后反身面向众人,取出了匕首。她按动刀把上的一个按钮,只听得哐当一声,她手中的匕首弹开,变成了原来的两倍长,俨然是一把长剑。 赫云舒疾身前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砍向离她近的两个人,尔后趁一旁的人一分神,再次扬手将手中的麻醉冰针掷了过去。 这一次,有三个人中针倒地。 赫云舒眼神微眯,看着剩下的五个人。 为首的那人看着赫云舒,眼神中隐隐有些惧意。 想到他们之前的话,赫云舒开口问道:“你们,是大魏的人?” 大魏素来便是大渝的劲敌,而她所要嫁的铭王,便是在与大魏的对战中身受重创,才变成了一个残废的傻子。想到这些,赫云舒不由得握紧了手中的匕首。 那人不答话,提剑便迎了上来。 赫云舒挥动匕首,直直地迎了上去,只听得一声刺耳的声响,那人手中的长剑应声而断,赫云舒趁势砍上了他的右臂。顿时,那人的右臂落在地上,那人哀嚎一声,倒在地上。 其余的四人见状,纷纷围了上去。 还不等他们凑上去,那人便说道:“不用管我,一起上,杀了她!” 四人即刻调转身形,朝着赫云舒迎面而来。 赫云舒丝毫不惧,紧紧地握住了手中的匕首。 知道赫云舒手中的武器厉害,四人扬长避短,并不与赫云舒硬碰硬,只在外围与赫云舒缠斗,意图消耗她的力气,将她活活累死。 意识到他们的意图,赫云舒伸出手指试了试风向,尔后嘴角轻扬,撒出一包药粉,药粉借由风势,朝着几人迎面而去。 啊—— 几人惨叫一声,痛苦地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赫云舒迅速出手,结果了几人的性命。 嘟嘟嘟—— 听到这响声,赫云舒收手一瞧,只见原先倒在地上的那人手里拿着一个类似号角的东西,正放在嘴边吹着。 不好,他这是在召集人手。 赫云舒随手从地上捡起一枚石子,打晕了那人。 然后,她忙背起放在树后的伤者,向着远处奔去。 赫云舒简单的辨认了一下方向,准备带着此人去找百里姝,毕竟此人伤势严重,若是再耽搁下去,只怕会有性命之忧。 然而,她从树林离开没多久,身后便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 赫云舒回身望去,只见后面黑压压的一片,装束与原先的那些人别无二致,想来应该是那人的暗号引来的帮手。 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赫云舒加快脚步,向前奔去。 这时,背上的那人挣扎着,低声道:“放下我,你走。” 赫云舒不搭理他,继续向前奔去。 只是,身上背了一个人,再加上身后的那些人也不是善茬,赫云舒很快便被追上了。 他们一字排开,训练有素的将赫云舒围在了中间。 赫云舒眉目微凛,道“你们究竟要做什么?” 对面,其中的一人说道:“杀了你,还有他。” 赫云舒皱了皱眉,道:“原先你们不是只要他的命吗,怎么现在还算上了我?”tqr1 那人冷冷一笑,道:“现在才知道怕,晚了。你错就错在不该多管闲事,救了不该救的人。” “不该救的人?你们说的,是他吗?”说着,赫云舒指了指背上的人。 “没错。”说完,那人隐隐觉出不对,语气立马狠厉了起来,“你这臭婆娘,居然想着拖延时间,该死!” 说着,他朝着身后的人挥了挥手。 那些人蜂拥而上,持剑朝着赫云舒步步逼近。 “你能跑吗?”赫云舒悄声道。 那人语气执拗:“我不会跑的,你是为救我才落入死境,我若跑了,与畜生有什么分别?” 闻言,赫云舒不客气的反手拍了一下他的脑袋:“笨蛋,他们有帮手,你就没有了?去找你们的帮手回来救我,要不然,死的可是我们两个。” “不,你跑,我留下。” 赫云舒简直要被这个榆木脑袋给气死了,再不与他废话,直接将他放在地上,尔后手拿长剑从包围的人里撕出一个口子,一把把那人给推了出去。 天黑人多,黑衣人并未留意到赫云舒的小动作,等他们意识到少了一个人的时候,看遍四周也没找到人影儿。 这下子,他们的怒气都撒在了赫云舒的身上,招式愈发刁钻狠厉。 赫云舒的长剑舞得行云流水,不给他们留出丝毫破绽。再加上她趁着天黑随意撒出的冰针,对方虽然人多,但并未伤到赫云舒分毫。 只是,时间久了,他们愈发觉得赫云舒诡异,故而便退远了一些,抬起袖箭准备射向赫云舒。 看到那微微的寒光,赫云舒眉目一凛,不好! 就在赫云舒准备找避身之处的时候,腰上竟然多了一只手,那人将她揽在怀中,竟是旋身而起。 那些人的袖箭便落了空,射在了地上。 不用回身瞧,赫云舒便知道是苏傲宸,她撇撇嘴,道:“怎么你每次都来得这么及时?” 苏傲宸冷着脸,不看她,把她放在树上安置好,之后飞身而下。不知何时,他手中多了一柄长剑。 此刻,他一身墨黑锦袍,手执长剑,面色冷肃,宛若地狱修罗。他没有多余的话,身形极快的在那些人中间穿梭着,赫云舒只看到那长剑飞速转动,之后那些人便一个个倒下,即刻毙命。 不过是半刻钟,苏傲宸便停了下来,而他的剑指向最后一人,步步逼近,势如破竹。 那人连连后退,面露惊恐。 这时,旁边响起随风的叫声:“主子,留个活口……” 不等随风的话说完,苏傲宸的长剑便已刺穿了那人的胸膛。 “……吧。”随风苦着脸,闭上了嘴巴。这些大魏奸细他们追查了许久,若是能留个活口,还能从他们嘴里问出些什么,这下好了,都被主子杀光了,还问个鬼啊。 苏傲宸冷着脸,正欲飞身上树,便看到赫云舒手里抓着一根绳子,正从那树上徐徐下落。 苏傲宸瞬间便黑了脸,将手中的长剑扔给随风,奔过去一把把她捞在了怀里。 赫云舒挣脱他的怀抱,跑到那堆尸体旁瞧了瞧,尔后看向了一脸苦瓜相的随风:“都死了?” 随风无比认真地点了点头。 赫云舒恨铁不成钢的瞪着苏傲宸,怒道:“你个败家子,好歹留个活口啊!” “他们,该死!”苏傲宸薄唇微启,说出的话更是冷意骇人。 “对了!”赫云舒一把抓住随风的胳膊,道,“断胳膊的那人,你们遇到了吧?” “嗯,已经送去救治了。”随风老老实实的回答道,之后使劲把自己的胳膊从赫云舒的手里挣脱出来。 呜呜,男女授受不亲,主子的眼神都快要杀死他了!主子该不会吃飞醋,把他的胳膊卸了吧?要知道,主子今晚之所以会失控地发这么大的火,一个活口也不留,就是因为这些人想杀赫小姐啊。 苏傲宸瞥了随风一眼,冷冷道:“这胳膊,不错。” 随风吓得一哆嗦,忙把自己的胳膊往后藏了藏。 这时,赫云舒一拍脑门儿,道:“我想起来了,有活口,在那边的树林里。” 她起初出手的时候,用麻醉冰针击中了五个人,算算时间,这五个人眼下还未醒,应该还在那边的树林里。 之后,她瞪着苏傲宸,道:“随风,看好你家主子,他要是再杀人,我今天晚上可就白忙活了……啊!唔……” 赫云舒的话被全部堵在了口中,苏傲宸微凉的唇覆在她的唇上,带着不容置疑的霸道和占有。 看着苏傲宸突然放大的俊脸,赫云舒忙闭上了眼睛。 随风慌忙捂眼,逃了个没影儿。 这样做的后果是,片刻后,苏傲宸又冻成了一个冰坨坨。 感觉到那嘴唇越来越凉,赫云舒睁眼一瞧,乐了。她伸手在苏傲宸脑门儿上敲了敲,梆梆直响:“哎呀呀,百里姝这药真是好啊。” 此刻,被冻住的苏傲宸仍是面色冷肃,只是,当赫云舒看到苏傲宸的眼神,忍不住心里一颤。 初到大渝,显露锋芒 第一百零一章 套路与反套路 那炙热的眼神,饱含自责,却又带着浓得化不开的深情。 赫云舒心里一个咯噔,慌忙挪开了眼。似乎她只要再多看一眼,便会沉陷其中,无法自拔。 半刻钟后,见苏傲宸仍是被冻着,赫云舒不禁有些担忧,冻了这么长时间,会不会冻坏了啊。她转过身,刚想试试苏傲宸的身上还冰不冰,整个人便跌入了一个略带凉意的怀抱。 苏傲宸将她紧紧揽入怀中,用力到几乎想要将她融进自己的骨血,他的头抵在她的肩膀上,低吼道:“你不可以有事,不可以!” 那低吼的声音里,暗含了无数竭力压制着奔突冲撞的情绪。 “我没事啊。”赫云舒无所谓的说道。 苏傲宸猛地松开赫云舒,两只手抓着她的胳膊,死死地盯着她,带着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在这个世界上,任何人!任何人都不值得你去救,明白吗?” “我是看那个人身上有和你一样的梅花印记才会去救的啊。”赫云舒说得云淡风轻。 苏傲宸手上的力道又加重了几分,厉声道:“以后,不要去救任何人!” 他神情激动,俨然是一个疯子。 赫云舒不知道他发什么神经,瞪了他一眼便转身向前走去。 苏傲宸上前,将她揽在怀中,然后吹了个口哨,即刻便有一匹骏马从一旁的密林中窜了出来。苏傲宸带着赫云舒跨上骏马,一夹马腹,疾驰而去。 这一夜,苏傲宸把她留在了自己的房子里。一整夜他都抱着她,即便一次次因情动被冻成冰坨坨,他还是坚持要抱着她,一刻也不肯撒手。 谁也不知道当他看到天影口中救他的人竟是赫云舒的时候,他心里有多么着急。当他看到赫云舒被那么多人围在中间的时候,他只觉得自己的整颗心都在狂跳,那一刻,他几乎失控得要疯掉。 第二天醒来,赫云舒拿掉苏傲宸的手,打量着睡梦中的他。 这时,她才发现苏傲宸嘴唇干裂,面色惨白。 这样的脸色,只有在受伤了之后才会有。 赫云舒的手摸上苏傲宸的腰带,就在她笨拙地想要解开的时候,苏傲宸却醒了,他单手枕在脑后,看着正与他的腰带作斗争的赫云舒,嘴角扬起一丝邪魅的笑意,道:“娘子这般主动,当真让为夫惶恐呢。” 赫云舒一巴掌拍在他的脑门上,嗔怒道:“少贫嘴!我是想看看你伤在哪里!” 苏傲宸笑得暧昧,一字一顿道:“解释,就是掩饰。” 赫云舒赌气便不再理他,专心致志地解腰带。 就在她快要解开的时候,苏傲宸一把握住她的手,道:“我没事。” “我要看过了才知道。”tqr1 苏傲宸手上的动作放松了些许,缓缓道:“你确定,要看?” “对,要看!”赫云舒说得坚定不移。 “那好,你看。”说着,苏傲宸松开了赫云舒的手,在床上摊成一个大字,摆明了一副任君采撷的架势。 赫云舒无心欣赏他的姿势,一把拉开他的衣服,这才看到他的胳膊上、腰上,尽是被剑砍伤的痕迹。这时,她隐隐看到被衣服盖住的地方有一道深深的伤口,她扒拉开那衣服,发现那是背上的一处伤口,那伤口一路往下,长长的一道,血肉外翻着,甚是骇人。 赫云舒将苏傲宸的身体推成侧躺,想要看看那伤口究竟到了什么地方,直到看到这一处的皮肤分外白皙,赫云舒才后知后觉地把苏傲宸放平,闹了个大红脸。 她看了看一脸得意的苏傲宸,怒道:“姓苏的,你丫的就是一流氓!” 苏傲宸一脸无辜:“我又怎么了,是你要看的啊。” 赫云舒一时语结,索性便不再理他,起身去找随风。 她在院子里叫了两声,随风便拿着金疮药出现。看来,随风对自家主子的脾性还是很了解的嘛。 “去给你主子上药。”说完,赫云舒只觉得眼睛涩涩的,哪里有什么武功盖世英勇无敌,昨晚苏傲宸那打法根本就是不要命,别人的剑砍在他身上他也不躲,只管杀光眼前的人,真是个疯子!一想到苏傲宸背上那深深的伤口,赫云舒觉得心里很不是滋味。 屋内,苏傲宸黑着脸看着随风,道:“你干嘛?” 随风举了举手中的药:“主子,我来给你上药啊。” 苏傲宸瞪了他一眼,道:“出去吧,这药你上不了。” “怎么就上不了了?主子每次受伤不都是我上的药吗?”随风很是奇怪的问道。 苏傲宸眼神冷厉,咬牙切齿道:“我说这药你上不了你就是上不了。” “我又不是没长手,怎么就上不了了。”随风一头雾水。 苏傲宸看了看随风的手,半是威胁半是认真地说道:“你若是想,这手,可以没有。” 随风睁大了眼睛,不禁想起了昨夜的种种,顿时把手中的金疮药放在床边的桌案上,溜之大吉。 见随风惊慌失措的跑出来,赫云舒收住漫天的思绪,紧张道:“怎么了?” 随风苦着脸:“赫小姐,这药我上不了。” “怎么了?你手受伤了?” “对,我手疼。”说着,随风顿时流露出一副龇牙咧嘴的表情。 “那就找其他人啊。”赫云舒暗觉奇怪,随风不至于这点儿脑子也没有啊。 “其他人也手疼。” 看着随风诡异的神色,赫云舒明白了。 她的脸颊微微一烫,迈步向屋内走去。 看着床上一脸无辜样的苏傲宸,赫云舒开口道:“你当真不让别人上药?” “别人都手疼。说起来,昨晚那一战真是惨烈,我们所有人都打得手疼了。”苏傲宸说得一本正经。 “那好,这药,我来给你上。” 听赫云舒答应得这般爽快,苏傲宸突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赫云舒一边默念着“这不是个男人,这不是个男人……”,一边给苏傲宸上药,之后便给苏傲宸缝合伤口,最后,她看着自己的杰作,满意地笑了。 看她在笑,苏傲宸好奇心大起,使劲想去看自己的背上到底有什么,被赫云舒一巴掌给拍回去了。 苏傲宸痞痞一笑:“娘子,我都被你看光光了,你要负责的呀。” “好呀。”赫云舒答得爽快。和苏傲宸相处久了,她多半摸出了他的套路,因此也不跟他反着来,就顺着他的话说,这样一来,苏傲宸就没话了。 果然,她这么一说,苏傲宸顿时便住口了。 就在赫云舒以为自己反套路成功了之后,只听得苏傲宸说道:“其实也不算看光光啊,前面还没有看呢。”说着,苏傲宸便动手去扒自己的裤子。 “苏傲宸,我日你大爷!”丢下这句话,赫云舒夺门而出,仓皇逃窜。 苏傲宸摸了摸鼻子,他大爷,他没有大爷啊。 片刻后,苏傲宸起身下床,在小花园的凉亭里找到了赫云舒。 见他来,赫云舒气鼓鼓地扭向一边,不理他。这么个人,在旁人面前一本正经,在她面前怎么就跟个泼皮无赖似的呢? 苏傲宸靠在赫云舒面前的柱子上,道:“娘子在我背上缝的爱心,真是满满的爱意啊,为夫我已经感受到了。” 狗屁!她那个娘里娘气的爱心是故意整他的好吗?和爱意有半毛钱的关系吗? 苏傲宸宠溺地笑了笑,扳着赫云舒的身子面对石桌坐好,道:“我让他们送早餐过来,你看看喜不喜欢。” 说话间,随风便已经端着饭菜走了过来。 赫云舒瞪着随风,道:“不是说手疼吗?怎么还能端菜啊?” “赫小姐,你是不知道,我这手啊,得了怪病,端菜不疼,一上药就疼。” 看着随风满口胡话还说得一本正经的样子,赫云舒心道,以你这智商,基本也就可以告别把妹了,当个万年光棍吧,少年! 这端菜的人不怎么靠谱儿,可这菜的味道还是蛮好的,赫云舒尝了尝,便觉得很是美味。 她看着站着吃饭的苏傲宸,道:“你怎么不坐下?” “站着吃得多。” 赫云舒痞痞的一笑,道:“胡说,你是屁股疼吧。” 苏傲宸志得意满地笑了笑,道:“对啊,你说什么都对。” 赫云舒瞪了他一眼,不再和他废话,专心致志地吃饭。累了这一整晚,消耗了太多能量,所以赫云舒一不小心就……吃多了。 看着赫云舒摸着肚子懊恼的模样,苏傲宸的脸上满是笑意:“没事,我养得起。” “谁要你养!” “再重我也抱得动。” “谁要你抱!” 不行,她得走!再在这里待下去,她都要被苏傲宸气死了。 “别急,我有样东西要给你。”苏傲宸叫住准备离开的她,说道。 说着,苏傲宸不由分说地拉着赫云舒的手,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 他打开衣柜,从里面取出了一个包裹,递给了赫云舒,道:“这个你拿着,后天用得着。” “后天?”赫云舒狐疑地打开包裹,看到里面的衣服,更是一头雾水。 这衣服和后天,能有什么关系? 初到大渝,显露锋芒 第一百零二章 毒计 赫云舒带着满腹的疑问离开了苏宅,悄无声息地回到了赫府。 秦碧柔的房间里,昏睡了整整一天的她缓缓醒来,看着守在床边的赫玉瑶,她猛然想起了惨死的哥哥和侄子,忍不住嚎啕大哭。 见状,赫玉瑶忙抚了抚她的背,道:“母亲,您别太伤心了,谁能想到舅舅和表弟出门会碰上流匪啊,您节哀,切莫伤了身子。” 流匪?秦碧柔暗觉诧异,转念便想到是赫明城为二人的死找出的借口。她面色一凛,道:“瑶儿,去找你父亲来,我有话要说。” 赫玉瑶不疑有他,便按照秦碧柔的话去做。 赫明城来了之后,秦碧柔屏退左右,连赫玉瑶也赶了出去,之后她含怒看向赫明城,怒道:“你好狠的心,竟要了他们的命!” 赫明城微微一笑,道:“夫人只怕是糊涂了,想要他们命的人,是你。下命令杀死他们的人,也是你。” 看着赫明城阴森的笑意,秦碧柔只觉得有一股冷意自脚底而起,瞬间便传遍全身,她如坠冰窖,愣在当场。片刻后,她猛然回过神来,怒道:“是你!是你一步步逼我,是你逼着我做的。他们本可以不死的,一定还有别的法子的,一定有的!” 赫明城冷哼一声,道:“或许有别的法子吧,但现在,用不着了。” 似是第一次认识眼前这个男人一般,秦碧柔的眼中满是陌生,她失控地怒吼道:“赫明城,你好狠的心!” 赫明城冷眼看着她,如同在看一个微不足道的蝼蚁:“我这狠心,早在十五年前你不是已经领教过了吗?你的亲哥哥和亲侄子死在你的手上,你也莫要把这罪名算在我的身上,我不会认的。日后,你也无须再拿那所谓的秘密威胁我,那秘密若是暴露出去,你们母子三人也活不了。” 说完,赫明城拂袖而去。 那背影决绝,冷硬,不带有丝毫的感情。 看到那身影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秦碧柔却是笑了,直到笑出了满眼的泪水。 赫玉瑶再进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一幕,她忙快走几步,奔到秦碧柔面前,急切道:“母亲,您这是怎么了?” 秦碧柔连哭带笑,并不说话,看着有几分骇人。 过了好半天,在赫玉瑶的声声惊呼之中,秦碧柔才缓过神来。 “母亲,您没事吧?” 看着赫玉瑶担忧的目光,秦碧柔摇了摇头。 “母亲,后天便是安淑公主的生辰了,事情是不是可以布置下去了?” 秦碧柔一愣神,那个计划随即在她的脑海中慢慢清晰起来。她攥紧了拳头,满腔都是斗志,赫明城敢如此待她,还不是春桃这个贱蹄子挑拨离间。可那日若是没有赫云舒的舅母赵夫人无事生非,她又怎么会赶着去救瑶儿,若不然,春桃怎么会有机会爬上赫明城的床,这一切说起来,还是要算在赫云舒的头上。 对,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就是赫云舒。 赫云舒! 秦碧柔握起的拳头狠狠地砸在床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而她的眼眸中,满是恨意。 翠竹苑内,赫云舒的日子一如往常。 这一日,午饭和往常一样是随风送来的。赫云舒吃过午饭正准备歇息,便看到赫玉瑶领着一群人走了进来。 赫云舒微眯着眼睛,看着她们。 赫玉瑶微微一笑,看着赫云舒,道:“妹妹,后天是安淑公主的生辰宴,按照规矩,你也要一起去呢。”tqr1 安淑公主?听闻是皇后的女儿,一出生便深得燕皇的宠爱,据说,是个刁蛮跋扈的主儿。 见赫云舒只是听着,不说话,赫玉瑶得意道:“妹妹是害怕没有合适的衣服出席宴会吧,不要紧,母亲心善,已经命人赶制了衣服出来。这不,这套便是你的。” 说着,赫玉瑶命人将那套放在红木托盘中的衣服摆在了赫云舒的面前。 看着那衣服,赫云舒眉心一跳,原来如此。 见赫云舒神情有异,赫玉瑶笑道:“妹妹是没见过这么好的衣服吗?看见这衣服眼睛都直了呢。” “对啊,没见过,只见过碧云纱。” 赫云舒说的轻描淡写,却差点儿把赫玉瑶气晕过去。那可是碧云纱,她心心念念了好久明抢暗偷都没弄过来的碧云纱! 想到后天的计策,赫玉瑶强忍了好久才没让自己冲着赫云舒发火,她气鼓鼓地转过身,带着一群人离开了赫云舒的院子。 看着赫玉瑶的背影,赫云舒若有所思。 两天的时间转眼便过去了,这一日,便是安淑公主的生辰宴。 因安淑公主素来得燕皇的宠爱,故而早早便在宫外给安淑公主建了一座别院,今日这宴会也由着安淑公主的意思,破例在这宫外的别院中举行。 一大早起来,赫玉瑶便命丫鬟婆子仔细给她妆扮,今日这宴会上,她必定要艳压群芳,让众人好好看一看她赫玉瑶的风采。今日她所穿的衣裙是一件上好的蜀锦制成的,色调是鲜艳的玫红,上面用苏绣的手法绣着开得正艳的桃花,衬得她愈发的光彩照人,肌肤胜雪。 她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绾好的发髻戴上了三皇子聘礼中的粉晶头面,这样的她,只需往阳光下一站,那粉晶便熠熠生光,别人想不注意到她都难。 想到自己被别人艳羡不已的场面,赫玉瑶忍不住笑出了声。 见状,她身后的贴身婢女绿莹忙恭维道:“大小姐,您今天出去,只怕全京城的男人都要被您迷住了呢。” 赫玉瑶笑着瞪了她一眼,嗔道:“说什么鬼话呢,本小姐可是有婚约的人了。” 绿莹满脸堆笑,作势打着自己的脸,道:“大小姐教训的是。是奴婢一时慌嘴,说错了话。大小姐您要嫁的是三皇子,即便是全京城的男人加在一起,也比不过一个三皇子啊。” “你这鬼丫头,嘴巴跟抹了蜜似的,逮谁夸谁。” 绿莹嘴一撇,道:“奴婢只夸奴婢觉得好的人,像二小姐那种人,就算是哭着求我夸她,奴婢也懒得夸一个字。” 哈哈—— 赫玉瑶看着绿莹那滑稽的样子,忍不住大笑出口,随手从首饰盒里拿出一枚金钗,递给了绿莹,道:“拿着吧。” 绿莹双手接过,满脸堆笑:“奴婢谢过大小姐。” 赫玉瑶得意地一笑,她看着镜子中自己的笑颜,心中得意非常。很快,她就可以把赫云舒踩在脚下,像碾死一只蚂蚁那样轻而易举地弄死她。想到这些,她怎能不开心? 收拾停当之后,赫玉瑶带着一干丫鬟婆子往门口走去。 临到门口的时候,正好和赫云舒走了个面对面。赫玉瑶看着赫云舒穿着一身白色的束腰长裙,头发倒是梳得溜光水滑的,只可惜上面只插了一个绿不拉几的碧玉簪,简直是穷酸至极。 见状,赫玉瑶不禁拿袖子掩住了嘴,笑道:“啧啧,穿成这个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去吊孝呢。” 听她说完,她身后的一众丫鬟婆子都笑了。 赫云舒看着她们,眉眼微舒,道:“你们只顾着巴结她,可曾想过自己已经跟着你们主子犯了大不敬之罪,最轻也要五马分尸呢。” 众人听了,满脸的笑顿时僵住了,面露惊恐。 “大不敬?”赫玉瑶重复着这三个字,夸张地笑了,“你我同为赫家人,哪里来的大不敬?” 赫云舒朱唇轻启,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你我此番是参加安淑公主的生辰宴,你却说我是去吊孝,这不是大不敬是什么?” 听罢,赫玉瑶顿时变了脸色。这“吊孝”二字就是诅咒皇家啊,她怎么就口不择言,说出了这句话呢。 “不过是姐妹间的玩笑话,当不得真。”这时,秦碧柔缓缓走来,轻描淡写道。 赫云舒一笑,不再说话,径直走上了自己的马车。 秦碧柔和赫玉瑶相视一笑,皆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得意。 看着赫云舒进了马车,秦碧柔眼神狠厉:“瑶儿,你记着,和死人,是用不着计较的。” “是,母亲。”赫玉瑶欣喜地应道。 两辆马车缓缓驶向安淑公主的别院——邀月小筑。 说是小筑,可这别院很大,单是从侧面绕到正门,马车就足足走了半个时辰。 邀月小筑的正门口,两边立着神色肃穆的禁卫军,他们检查着进入者的名帖,经他们确认无误后,方可进入别院。 赫玉瑶下了马车,看着高大雄伟的正门,忍不住惊叹了一声。和这正门一比,她们家的大门分明和狗洞没什么区别嘛。 带着心中满满的惊叹,赫玉瑶激动地踏进了邀月小筑的大门。 同样的,秦碧柔也是激动万分,看到邀月小筑这般大气非凡,她多希望自己日后母凭女贵,也能有这样的府邸。越往里走,秦碧柔母女二人越发觉得这邀月小筑富丽堂皇,自然也就更加真切的感受到当今陛下对安淑公主的宠爱,如此,她们今日的计谋成功的把握就越大。 一切已经准备就绪,现在所要等的,就是那个重要时机的到来。 秦碧柔和赫玉瑶相视一笑,眸中满是得意。 赫云舒,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初到大渝,显露锋芒 第一百零三章 看她人头落地 如此一想,秦碧柔母女眼底的笑意怎么也遮不住。 看着秦碧柔脸上的笑,赫云舒只觉得齿寒,她秦碧柔的哥哥和侄子才死了不足五日,她便已经可以展露笑颜,如此行事,当真不怕午夜梦回,鬼魂缠身么? 今日安淑公主的生辰宴,邀请了京中多半的适龄女子。故而此刻邀月小筑的花园内,衣香鬓影,热闹非常。 不远处的一座阁楼上,三个“男子”临窗而坐,将下面或坐或立,或言谈或沉默的女子尽收眼底。其中身材娇小的那位看看左边,又看看右边,道:“两位哥哥,有看顺眼的没?” 左边的这位穿着一件上好的白色锦袍,衣襟上骚包地绣着桃花,头戴白玉冠,手中摇着一把折扇,上面画着仕女添香图,他轻佻的一笑,一双潋滟的桃花眼夺魂摄魄。这,便是以风流著称不问政事的当朝二皇子燕风离。tqr1 此刻,他看着下面的女子,手在下巴上轻轻地摩挲着,笑道:“小七,你把我们拉来参加这宴会,该不会是别有所图吧。” “二哥,这你还不明白么?七妹这是要保媒。” 说话的,是坐在右边的男子,六皇子燕曦泽。他穿着一件玄色的袍子,腰间挂着一枚墨玉玉佩,除此之外,别无装饰。他嘴唇紧抿,神色冷肃,一副不苟言笑的样子。 “哎呀,六哥,你能不能不要这么聪明?”被称作“七妹”的安淑公主沮丧地说道。 燕洛轩笑了笑,不说话。 燕风离却是把手中的折扇摇得更畅快了:“五妹啊,你也知道你二哥我向来是来者不拒,你若是想给我送女人,何须如此麻烦?” “二哥你可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安淑公主瞪了燕风离一眼,之后看向燕曦泽,道:“六哥,你看好二哥,我去换衣服。” 燕曦泽点点头,算是应允。 安淑公主离开后,燕风离一脸戒备的看着燕曦泽,苦哈哈的说道:“七妹素来顽劣,咱们就不奉陪了吧?” 燕曦泽薄唇轻扬,脸上现出一丝笑意:“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说完,他率先站起身,一把拎过燕风离的领子,走到那阁楼边缘,竟是一跃而下。 燕风离吓得三魂少了六魄,嗷嗷直叫:“燕曦泽你个混蛋,你要摔死老子啊。” “想被六妹发现,你就尽管叫。” 啪叽—— 燕风离顿时死死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不发出一点声音。 待安淑公主换好衣服出来,阁楼上已空无一人,气得她破口大骂,原本的好心情消失殆尽。 身后的婢女云裳道:“公主,各家小姐和主母都已经到了,您该下去了。” “不去,主角都走了,我这宴会还有什么意思?”安淑公主气鼓鼓地说道。 她好不容易央求父皇把她的生辰宴设在邀月小筑,就是为了给她那浪荡的二哥找个佳偶,这下好了,人都走了,她还办这宴会做什么? “公主,这么多人都来了,您要是不下去的话只怕会落人非议。你只需出现那么一小会儿,一小会儿就够了,如何?” “好吧好吧。”架不住云裳软磨硬泡,安淑公主无奈地说道。 此刻,赫玉瑶站在花园的正中心,旁边围了一群对她艳羡不已的官家小姐。 “赫小姐,您这衣服真漂亮,这布料是上好的蜀锦吧。” “哪里哪里,不是衣服漂亮,是赫小姐人漂亮,穿什么都好看。” “那是,你看赫小姐头上这水晶头面,听说是三皇子送的聘礼呢,真是大手笔。” …… 听着众人对她的恭维,赫玉瑶喜上眉梢,却还是竭力装作一脸平静的样子,道:“哪里哪里,大家谬赞了。” “赫小姐,您何须谦虚,眼下这京中的贵女,哪个能比得上你啊。” 赫玉瑶看了看远处一人独立的赫云舒,道:“怎么没有?我的妹妹可是要嫁给铭王爷呢,日后我只怕要叫她一声皇婶呢。” 众人顺着赫玉瑶的视线看去,却是无一例外的撇了撇嘴。 “赫小姐,您这话可就妄自菲薄了。谁不知道赫云舒那个蠢货之前就一直跟在三殿下屁股后面,只可惜啊,三殿下懒得理她,独独对赫小姐您情有独钟呢。” “就是就是,你看她那穷酸劲儿,穿那么一身白衣服,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谁说不是呢?参加这么重要的宴会都不知道打扮打扮,真够磕碜的。” 那些人的奚落声落在赫云舒的耳中,却是激不起丝毫的涟漪,也是,何必要与傻子论长短呢。 不远处,燕风离和燕曦泽借着花墙的遮挡,正从一条隐秘的小路离开。 听到这声音,二人循声望去,看到花园中的这一幕,都忍不住站住了脚步。 远远看去,那一身白衣的女子虽看不清面目,浑身上下却透出一种遗世而独立的高傲,那种清冷动人的气质,让二人心中皆是一颤。 燕风离夸张地捂着自己的心口,道:“哎呀,心要跳出来了。” 燕曦泽收回自己的视线,瞪了他一眼,道:“二哥,赶紧回去吧,你府中那二十八房侍妾还等着你呢。” “真的,我心动了。” “你哪次不是这么说的?” 说着,燕曦泽拉着燕风离向远处走去。 赫云舒的耳力向来很好,听到这边有声音,虽听得并不真切,还是朝着这边看了过来,远远地看到两个人的背影。 那穿白衣服的还回过头来,冲着她轻佻地一笑。 赫云舒转过脸,她倒是没料到,在这安淑公主的邀月小筑还能有这号登徒子出现。 那一边,被众人簇拥着的赫玉瑶满心欢喜,佯装娇羞的看着一旁盛放的菊花。见那花开得不错,她便随手摘下一朵,拿在手中把玩。 “来人,把她给本公主拿下!” 突然,一声厉喝传来,打断了赫玉瑶满心的欢喜。 她循声看去,只见一个穿着碧色宫装的女子正扬手指向自己,满脸怒容,正是安淑公主。 赫玉瑶吓得两腿一软跪倒在地,连声道:“小女子惶恐,不知所犯何罪,竟惹得公主如此动怒?” 安淑公主身边的云裳冷冷地瞧着她手中的菊花,道:“那是公主最喜欢的花,你竟然把它摘了!” 赫玉瑶忙扔掉手中的花,连声赔罪。 “你得罪的不是本公主,是本公主的花。既是要赔罪,那你便对着本公主的爱花赔罪好了。” 听安淑公主如此说,赫玉瑶微愣。 云裳厉喝一声,道:“还不快给这花磕头赔罪。” 赫玉瑶虽觉得满心委屈,却还是不得不照做,对着那花边磕头边道歉。 安淑公主高扬着下巴,冷声道:“其实花不花的并无所谓,摘了再开也就是了。倒是你这一头玻璃一样的玩意儿,闪了本公主的眼。” 闻言,赫玉瑶几乎要哭出来,既然这花无所谓,那她这么多头是白磕了吗? 秦碧柔看到这一幕,忙奔过来跪倒在地:“公主明鉴,这头饰本是三殿下的聘礼,瑶儿她想着既是参加公主的宴会,自当精心打扮,这才戴在了头上,不想惊扰了公主,臣妇这便让她取下来。” “哦,原来是三哥的媳妇儿啊。” 听安淑公主如此说,秦碧柔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她有意说出这是三殿下的聘礼,就是为了让安淑公主有所忌惮。 却不料,下一刻安淑公主却是说道:“既是三哥送的聘礼,那便是我们皇家的东西,摔碎了也没有什么要紧。来人啊,把她头上的东西给我摔了,看得本公主眼疼。” 得了公主的命令,云裳即刻上前,一把扯下赫玉瑶头上的粉晶头面,摔在了地上。那头面顿时四分五裂,散落在地。 赫玉瑶的头发被扯得生疼,却连哼都不敢哼一声,看着地上碎裂的头面,她只觉得双目赤红,几乎快要哭出来。 秦碧柔没料到会有这么一出,吓得跪伏在地上,大气也不敢出。片刻后,她想到自己今日的计策,一颗心总算是稍稍放下了些许。眼角的余光里,她看到赫云舒正朝着这里走过来,心中顿时一喜,她知道,很快,安淑公主就没力气和她们纠缠了。 眼见着赫云舒越走越近,秦碧柔心中的欢喜就越盛。 “啊,公主,你脸上……” 听到这惊叫声,秦碧柔心中暗喜,只是欣喜之余,又有一丝小小的疑问,似乎,太快了。 但,当她偷眼瞧见安淑公主脸上的红点与自己所期待的别无二致,便打消了自己的疑虑。 此刻,安淑公主的脸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红点,看起来分外吓人。很快,就连她的手上也不能幸免。 她的贴身婢女云裳来不及多想,忙抓住安淑公主的手不让她乱挠,然后一群人簇拥着公主进了最近的房间。 至此,秦碧柔和赫玉瑶才敢抬起头来。 赫玉瑶看着满地碎裂的粉晶,心疼的直抽抽。这东西她才戴了一次而已,就让安淑公主给毁了,真让人心疼。 秦碧柔拉了拉赫玉瑶的袖子,她这才缓过神来,秦碧柔看了看她,悄声道:“瑶儿,快寻个地方整理整理头发。” 赫玉瑶摸了摸自己的头发,这才想到方才公主身边那个婢女硬生生地扯掉她的头面,弄乱了她的头发。她忙从地上站起身,去整理自己的头发。 秦碧柔站在原地,若有若无的打量着赫云舒,心中得意非常。很快,赫云舒这个人就不复存在,她可得趁着赫云舒还活着的时候多看几眼呢。 果然不出秦碧柔所料,很快便有一队禁卫军奔了过来,将她们团团包围,一副严阵以待的气势。 见状,秦碧柔的嘴角高高翘起,很快,赫云舒便要人头落地了。 初到大渝,显露锋芒 第一百零四章 将计就计 没过多久,安淑公主蒙着面纱走了过来。 这一次,众人虽然看不到她的脸色,却从那露出的眼睛里感觉到她盛怒非常,就连走路的气势都和刚才大不相同。 尔后,安淑公主在众人面前停住了脚步,狠辣的眼神在众人脸上一一扫过,最后落在了那禁卫军的首领脸上,她冷声道:“搜身!” 那首领刚要动手,便听到公主身边的云裳说道:“慢着!” 安淑公主杏眼圆睁,怒视着云裳,道:“云裳,你虽是母亲身边的人,却也别太放肆的好。若不然,本公主容不得你!” 云裳低着头,道:“公主,今日来的都是各个府中未出阁的小姐和当家主母,这禁卫军皆是男人,若是贸然搜身只怕不妥。不如,换奴婢们前去搜身,如何?” 安淑公主沉思片刻,道:“好,搜仔细了。本公主倒要看一看,究竟是谁存着害我的心思!” “是,公主。” 于是,云裳带着一众宫女开始搜身。 已经装扮一新的赫玉瑶和秦碧柔站在一处,心中很是得意。一想到很快就要看到赫云舒身首异处,二人眼底的欢喜怎么也遮掩不住。 只是,事情和她们想象得似乎不大一样。 只见云裳搜过了赫云舒的身上,却转而去搜其他人。那便说明赫云舒身上没问题,不应该啊,定然是那叫云裳的婢女没有仔细搜查。 如此想着,赫玉瑶上前一步,对着安淑公主微施一礼,道:“启禀公主,小女有下情回禀。” 安淑公主看了她一眼,道:“哦,原来是你啊。你有何话要说?” 赫玉瑶扬手指向赫云舒,道:“她!她身上有古怪!” 安淑公主看了看赫云舒,眸子中闪过一丝疑惑,道:“你倒是说说,她身上有什么古怪?” 赫玉瑶快走几步,奔到赫云舒跟前,指着她衣服上绣着的玉兰花说道:“公主请看,她这刺绣很是奇怪,按照常理来讲,这绣好的玉兰花瓣不应该这么饱满。小女猜想,她这刺绣里面必然藏了让公主过敏的茶花粉,此女心思歹毒,有意加害公主。” 听赫玉瑶如此说,秦碧柔顿时面色苍白,身子剧烈颤抖,几乎站立不稳。这个傻丫头,怎的如此沉不住气? “哦?”安淑公主沉吟一声,道,“听闻此女是你的妹妹,你如此做,似乎有些不近人情呢。” “她虽为赫家人,却屡屡加害于我,算不得小女的姐妹。这一次,她劣性不改,竟还想着加害公主,真是罪大恶极。”赫玉瑶愤愤道。 安淑公主眼神微眯,似是笑了:“时常听闻这深宅内院多的是你死我活的争斗,本公主今日算是领教了。” 闻言,赫玉瑶忙说道:“小女家中出了这样歹毒的女子,污了公主圣颜,实在是罪过。” “嗯,能对自己有这么一番中肯的评价,倒也是难为你了。” 听安淑公主如此说,赫玉瑶忙摇了摇头,道:“公主,小女说的是赫云舒啊。” 安淑公主冷笑一声,道:“本公主何时告诉过你,要搜查的是茶花粉呢?你又如何知道,本公主对茶花粉过敏呢?真是个不打自招的蠢货!”tqr1 听罢,赫玉瑶瞬间便觉得五雷轰顶,跌坐在地,竟是她大意了。 见状,秦碧柔忙上前一步,道:“启禀公主殿下,瑶儿她也是暗中听了赫云舒与他人的对话,才知道您对茶花粉过敏,一时情急才说了出来。她本以为赫云舒只是说说,不敢加害公主,谁想她竟胆大包天到了这种地步,将那茶花粉缝在了衣服里。她若是知道那赫云舒真敢这么做,必定会早早禀报公主,早做防范。” “嗯,说得这么逼真,本公主差点儿就信了呢。” 乍一听这话,秦碧柔心中欢喜,但细细一想,似乎不大对。 还没等她回过味儿来,便听到安淑公主说道:“你二人当真笃定赫云舒意欲加害本公主?” 闻言,二人忙不迭的点头。赫云舒所穿的衣服是她们送的,那刺绣里面放满了茶花粉,这一点,不会有错。 “若她的衣服里没有你们说的东西,你们该当如何?” 秦碧柔和赫玉瑶相视一眼,一时语结。二人都有些猜不透,安淑公主这话是褒奖还是陷阱。不等秦碧柔打定主意,赫玉瑶便率先说道:“若没有,小女愿受罚。” “罚?怎么罚?” “若证实是小女诬陷了赫云舒,小女自当给她赔礼道歉。”说着,赫玉瑶转念想到了什么,嘴角一扬,道,“若证实小女的话是对的,那赫云舒也要给我赔礼道歉。我二人姐妹一场,我也不苛责于她,若证实小女所言,赫云舒便要给小女磕一百个响头,以示惩戒,公主意下如何?” “所以,反过来说,若你错了,你也给赫云舒磕一百个响头?”说着,安淑公主的眼神里闪过狡黠的光芒。 赫玉瑶迟疑了一下,复又肯定道:“是。” 说罢,赫玉瑶心中很是得意,似乎已经看到了赫云舒跪在她面前卑躬屈膝的模样,她知道,赫云舒输定了。那件衣服上是她命人动的手脚,且已经在府中的宴会上试验过,但凡是对茶花粉过敏的人,都会有所反应。那茶花粉便藏在那刺绣之中,如今刺绣完好,赫云舒必定不曾发现里面的端倪,如此,赫云舒败局已定。 得了安淑公主的授意,云裳再次检查赫云舒衣裙上的刺绣,她前前后后看了个遍,却是冲着安淑公主摇了摇头。 见状,赫玉瑶大惊,连声说着不可能,尔后她疾步奔到赫云舒面前,仔细检查着上面的玉兰花刺绣,只一摸,她瞬间便变了脸色。 这里面,并没有粉末状的东西。 赫玉瑶惊慌失措,把那刺绣翻过来一看,顿时跌坐在地,这刺绣之所以饱满,是因为背面亦是完好的刺绣,这是……双面绣。 抬头看着赫云舒微弯的嘴角,赫玉瑶大惊失色,她被赫云舒算计了。 看到这一幕,事情的真相安淑公主已经了然于心,她冷哼一声,道:“好个蛇蝎心肠的女子,既是如此,你便对她磕头赔礼吧。” 怎么会这样?赫玉瑶身子直抖,该跪下的是赫云舒才对,怎么会变成她了呢? 不,不该是这样的。 见此情景,秦碧柔忙跪在安淑公主面前,道:“小女顽劣,犯下此番大错,还请安淑公主大人有大量,饶了她这一次。” “饶?本公主为何要饶过她?” 秦碧柔心思微动,道:“五日后便是瑶儿的大婚之期,若她磕坏了头,终是对大婚无益。如此,不仅是赫府失了脸面,只怕……” 说到这里,秦碧柔故意停了下来,没有再说下去。她既已提到大婚,安淑公主自当想到瑶儿要嫁的是三皇子,如此,自当网开一面。 果然不出她所料,只听安淑公主说道:“你的意思是也有损我皇家的脸面,对吗?” 见安淑公主与自己所料的完全相同,秦碧柔低着头,从容不迫道:“只怕会如此。” “哼,区区一个赫府继室之女,也妄图损我皇家颜面,当真是痴心妄想。赫玉瑶,你该兑现自己的诺言了。” 听罢,赫玉瑶和秦碧柔俱是一惊。 这位安淑公主,完全不按常理出牌,果然如传闻中说的那般被宠坏了。 秦碧柔来不及多想,跪伏在地,道:“公主明鉴,臣妇教女不严,以致出现了这等误会,要罚,公主便罚臣妇吧。” 赫云舒眼神微眯,看着这二人,秦碧柔这话,当真是四两拨千斤。 秦碧柔如此做,自是为了维护赫玉瑶的脸面,毕竟赫玉瑶日后是三皇子正妃,若她当众对自己磕头认错,颜面扫地,日后必定会被人看不起。一个被人看不起的皇子妃,还能有什么前途和地位可言? 而且,若安淑公主真的应允此事,那她赫云舒的名声可就全毁了。毕竟,秦碧柔虽是继室,但仍有着母亲的名分,一个母亲对着女儿磕头认错,那有着女儿的名分的赫云舒日后必定会成为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赫云舒心里一震,这秦碧柔,果然是老谋深算。 若有若无的,赫云舒感觉有人在看着自己。她抬头望去,正好和安淑公主的视线相撞。 安淑公主的眼神霸道而凌厉,那是皇家与生俱来的高傲,有着凌驾于一切的气势。 赫云舒丝毫不惧,与之对视也不见任何的怯态。 慢慢地,安淑公主不再看她,转而看向了秦碧柔,笑道:“你这女儿也不是三岁顽童,她犯了错自当一力承担,若无这份担当,也做不得我皇家的儿媳,我这话,可对?” 秦碧柔的额头上渗出冷汗,她若说对,那她的女儿便要给赫云舒磕头认错,她若说不对,那便是当面忤逆安淑公主,且承认她的女儿做不得皇家的儿媳。 一时间,秦碧柔左右两难,难以决断。 “三殿下到!” 听到这声高呼,秦碧柔母女二人顿时如获大赦,欣喜地看向了声音的来处。 初到大渝,显露锋芒 第一百零五章 公主的邀约 在秦碧柔母女二人期待的目光中,三殿下燕永奇阔步走来。 见他来,安淑公主微微一笑,道:“皇兄此来,可是为了救我这未来的皇嫂?” 燕永奇微愣,看了看跪在地上的秦碧柔和赫玉瑶,眸光微寒,道:“发生了什么事?” 闻言,赫玉瑶抬头望过去,眸中有细碎的水光,泫然欲泣。 然而,燕永奇的目光只如蜻蜓点水一般在赫玉瑶身上停留了片刻,之后便看向了安淑公主。 在安淑公主的授意下,她的贴身婢女云裳将刚才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讲述了一遍。 听罢,燕永奇叹了口气,看向了安淑公主,道:“七妹,所谓关心则乱,你皇嫂的初心原本是为了你,只是中间出了些差错,但她本意并不坏。想来这赫云舒是你皇嫂的妹妹,也必不会苛责于她,这所谓的跪地赔礼道歉,不过是姐妹间的玩笑话罢了。” 纵是赫玉瑶有千般不对,可她现在顶着他三皇子未婚妻的名分,他不得不维护她,念及这一层,燕永奇暗暗窝火。 听罢,安淑公主眸光流转,道:“皇兄的意思是,这件事就这么算了?” 燕永奇微微一笑,道:“这宴会是皇妹的,寿星为大,此事自然是皇妹说了算的。” 听罢,安淑公主眼角的笑意渐渐敛去,她这皇兄说话果然毒辣,将那赫玉瑶说得白莲花一样圣洁,还说一切让她做主,而她今日若是责罚了赫玉瑶,则是插手了人家姐妹之间的事情,倒显得她不近人情了。 如此,安淑公主只得冷笑一声,道:“既然皇兄如此说,那你二人起来吧。” 闻言,赫玉瑶如获大赦,从地上站了起来。就在她膝盖微弯正要站直身子的时候,膝盖上突然传来一阵刺痛,她哎呦一声跌倒在地。 见状,秦碧柔慌忙上前,将赫玉瑶扶了起来。 二人刚刚站直身子,云裳便护着安淑公主步步后退,有婢女上前,在赫玉瑶刚刚跌倒的地方捡起了一个小包,遥遥看向安淑公主,道:“启禀公主殿下,是茶花花粉。” “还不快拿远了,是想着害公主吗?”云裳挡在安淑公主身前,怒斥道。 “慢着!”安淑公主厉喝一声,尔后看向了燕永奇,道,“将这东西拿给三皇兄。” 那婢女听令,将那装有茶花花粉的布包呈给了燕永奇。 自打赫玉瑶跌倒之后,燕永奇一直在打量着赫云舒,这会儿,他的视线收回,看着身子微微发抖的赫玉瑶,眸色冷寒。 赫玉瑶冲他摇摇头,连声道:“三殿下,这不是我的东西。” 说到最后,这声音连她自己都听不见了。众目睽睽之下,所有人都看到东西是从她身上掉下来的,她纵是跳进了黄河也洗不清了。她实在是搞不懂,自己身上怎么会掉出这个东西? 看着赫玉瑶颤抖的身子,燕永奇双眼微闭,片刻之后再睁开的时候,寒光毕现:“还不快求公主原谅!” 说完,燕永奇烦躁的捏了捏眉心,这个蠢女人,幸亏他没打算娶她,若不然,还真是个累赘。 听了燕永奇的话,赫玉瑶失去了最后的指望,她疾步奔到安淑公主脚边,跪倒在地,连连道:“求公主原谅!” 安淑公主冷哼一声,道:“原来本公主还以为你只是诬陷她人,现在看来,你原本就是贼喊捉贼啊。” 赫玉瑶惊慌失措,只顾着磕头,连一句话也不敢再说,生怕再说错了什么。 周遭的京中贵女看到赫玉瑶如此狼狈,忍不住偷笑出声。 秦碧柔听了,只觉得一颗心被放在油锅中煎炸一般难熬,她冰清玉洁高贵无双的女儿此刻就那么跪在地上,周遭是一群冰冷的看客,日后,她的瑶儿在京中的名声只怕要一落千丈了。 想到这里,秦碧柔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终于,安淑公主看着头上磕出血迹的赫玉瑶,冷声道:“好了,这剩下的头,你该找赫云舒去磕了。” 赫玉瑶一听,调转身子对着赫云舒,可那头,却是怎么也磕不下去。 赫云舒一脸平静的看着她,无悲无喜。 这时,秦碧柔猛然睁开眼睛,想也不想便扑了过来,对着赫云舒跪倒在地,道:“这头我来磕,我来磕。” 就在她身子微弯快要磕下去的时候,得了暗示的赫玉瑶忙扑过去,哭着抱住了她:“母亲,我来磕,我来磕。” 说罢,母女二人抱头痛哭。 赫云舒轻笑一声,这做戏的功夫当真是绝妙,这是摆明了要陷她于不仁不义啊。她无意再看二人拙劣的表演,便试探地看向了安淑公主。 只见安淑公主轻咳一声,道:“够了,你二人起来吧。” 二人相视一眼,站起了身。 之后,安淑公主身边的婢女云裳朗声道:“公主乏了,这宴会到此结束。” 听罢,众人失望不已。原本她们还想着借着这宴会和公主殿下套套近乎,谁知,全被秦碧柔母女毁了,一时间,众人怨毒的目光纷纷投向了这母女二人。 二人没料到安淑公主会来这么一出,脸色讪讪的,惊慌地躲避着众人的目光,如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一般狼狈。 安淑公主已经下了逐客令,众人即便是再心有不舍,也只得乖乖离去。 离了安淑公主的视线,众人毫不客气的奚落声断断续续传进秦碧柔母女二人的耳朵。二人连头也不敢抬,各自看着自己的脚尖,一步步向前走去。 赫云舒走在后面,脸上的神情淡淡的,看不出悲喜。 这时,有一个小宫婢扯住了赫云舒的袖子,赫云舒狐疑地望过去。 那小宫婢避开别人的目光,悄声道:“赫小姐,公主殿下有请。” 赫云舒看着那小宫婢,道:“你说谎。” 那小宫婢顿时红了脸,道:“赫小姐,我没有。” “可你这反应已经说明问题了啊。”赫云舒嘴角扬起一丝笑意,继续道,“若真的是公主殿下叫我,你该理直气壮才对,可你胆怯了,那就说明,你说了谎。” 那小宫婢低着头,不言语。 “赫小姐,您在这儿啊。” 赫云舒循声望去,竟是安淑公主身边的那个云裳。此刻,这云裳微笑地看着她,谦恭道:“赫小姐,公主有请。” 既是公主的贴身婢女有请,自然不会有假。赫云舒复又看向身侧的小宫婢,这才发现那宫婢不知道什么时候走掉了。她收回自己的目光,看着云裳不卑不亢道:“不知公主殿下找我,所为何事?” 云裳一笑,道:“小姐说笑了,主子们的事情,奴婢怎么敢打听呢?” 赫云舒笑笑:“那便请姑姑前面带路吧。” 云裳在前面引路,赫云舒跟在后面,心思微动。传闻安淑公主得帝后宠爱,骄横跋扈,可今日一见,似乎与传闻中不大相同,嚣张之余,似乎还有那么一些聪慧。而且,她总觉得今日那安淑公主似乎有助她之意,虽不知这安淑公主所图的是什么,但莫名地,她并不觉得这安淑公主会对她不利。只是实情究竟如何,恐怕只有在见过安淑公主之后才会知道了。 很快,云裳便在一间房子前停住了脚步,扬手指向屋内,道:“赫小姐,请。” 赫云舒微微一笑,走了进去。 安淑公主坐在屋内的软榻上,正含笑看着她。 安淑公主深受宠爱,她身边自有医术高深的御医跟随,故而此刻安淑公主脸上手上的红点已经褪去,除却一些略微的淡红之外,看不出什么。 看着她的脸,赫云舒有片刻的迟疑,这张脸,似乎在哪里见过。 安淑公主看了她,却是两眼一瞪,道:“赫小姐好生无礼,竟敢这般看着本公主,竟是不知尊卑有别么?” 赫云舒淡然一笑,道:“公主这张脸,我不是早就看过了吗?” 闻言,安淑公主顿时从那软榻上弹身而起,疾步奔到赫云舒面前,抓着她的胳膊问道:“那一日与你同行的,是什么人?” 赫云舒心思微动,含笑看向安淑公主,徐徐道:“公主如此说,是已然承认自己便是那日酒楼中女扮男装的书安了?” 安淑公主轻拍了她一下,道:“明人面前不说暗话,在聪明人面前有什么好遮掩的。快说,那一日与你同行的,是谁?” 如此,赫云舒才确定眼前的安淑公主便是那一日在酒楼中无钱付账被店小二刁难的书安,怪不得那天外面有那么多搜查的官兵,原来是这位公主殿下偷跑出宫了。 赫云舒并不答话,反而说道:“安淑公主与传闻中,似乎大不相同?” “哎呀,你快告诉我啦!那个人到底是谁?”此刻,安淑公主皱巴的小脸上,写满了焦急。 “不,你要先回答我的问题。”赫云舒坚持道。 安淑公主没料到赫云舒会反驳她,微微一愣,之后便答道:“若非如此,那些所谓的京中贵女还不是要乌央乌央地要来和本公主套近乎,我这般做,不过是为了拒她们于千里之外罢了。好了,你的问题我回答过了,你快告诉我那人是谁?” 赫云舒却是不答,接连问了许多无关痛痒的问题。 直到最后,见安淑公主脸上的焦急之色更甚,赫云舒才朱唇轻启,道:“那是我的表哥,定国公之孙云轻鸿。” 之所以到现在才回答她的问题,是为了探查这安淑公主究竟有多大的意愿想要知道云轻鸿是谁,眼下见她为了得到答案一连回答了那么多问题而不见丝毫的怒色,赫云舒便知道,这安淑公主是真的想要知道云轻鸿的身份。既是如此,她如实以告当不会有什么过错。 难道说,当日酒楼一见,当真让这位传闻中嚣张跋扈的安淑公主对表哥暗生情愫? 赫云舒尚在思量,那安淑公主却是高兴得跳了起来:“那便好了,门当户对!” 听罢,赫云舒无力扶额,公主殿下,你说得这般直白,真的好么?tqr1 初到大渝,显露锋芒 第一百零六章 被掳走 此刻,赫云舒的内心独白安淑公主自然是不知情的,只见她满脸喜色,素白的小手在桌子上一拍,道:“我这便入宫让父皇赐婚!” 说着,她拔腿就走。 赫云舒一把拉住她,道:“你这么做,是想让我表哥日后对你敬而远之吗?” 安淑公主面露惊恐:“怎么会?” “以我对他的了解,真的会。” 闻言,安淑公主苦着脸:“本公主长得还可以,脑子也不笨,我有意示好,他怎会对我敬而远之?” 赫云舒一笑,道:“公主聪慧,自是不假,只是此刻心思繁乱,做不好判断。公主想想看,若陛下不与你商量便将你旁嫁他人,你该如何想?” “我自然是不愿意的!”听罢,安淑公主的声音立即拔高了几分。 “对啊,推己及人,想必我表哥也是一样的。对于公主殿下,我表哥对你的了解只限于外界所传的嚣张跋扈,想想看,他毫无准备的被告知要他和一个嚣张跋扈的公主成婚,他会如何想?即便是摄于皇家的威严他无法拒绝,勉强与公主成婚,这是公主想要的吗?” 听罢,安淑公主微愣,转瞬却是抓住了赫云舒的胳膊,眸子中闪过一丝寒光:“这不行,那也不行,你该不会是看上他了吧?” “若我看上他,只管让你去求赐婚的圣旨,然后看着你被他厌弃,何必再与你说这么多?”赫云舒轻笑一声,说道。 闻言,安淑公主松开赫云舒,道:“那我就什么也不能做了吗?” “自然不是,我表哥最近要去嵩阳书院求学。”赫云舒点到为止。 见状,安淑公主面露喜色:“我知道了,我要进宫一趟,云裳会送你出去的。” 说着,安淑公主也顾不得什么礼法,竟是直接抓起自己的裙子,狂奔了出去。 看着她的背影,赫云舒喜上眉梢,这位安淑公主,当真是性情中人。 之后,那名唤云裳的婢女送赫云舒出宫。 走到半道上,赫云舒看向云裳,道:“好了,你去忙吧,剩下的路我自己走便可以了。” 听赫云舒如此说,云裳便不再坚持,对赫云舒微施一礼后便回去了。 赫云舒嘴角微弯,若不支走云裳,那暗中指使小宫婢的人只怕就不会出现了。若不然,找不出这背后的人,终归是让她有一种敌人藏在暗处的感觉,倒不如,她主动引出这人,也好一探究竟。 赫云舒支起耳朵仔细留意着周围的动静,路过一堵花墙时,那里面突然伸出一只手,将她拉了进去。 赫云舒立掌为刃,直直地劈向那人。 那人却像是早有防备,扬手挡了上去。 这时,赫云舒才看清,此人便是燕永奇。 她后退几步,戒备的看着燕永奇,道:“三皇子如此做,所图为何?” 燕永奇一笑,步步逼近:“你不是有意于本殿下吗?本殿下给你机会成为我的正妃,你可愿意?” 赫云舒步步后退:“啧啧,当侄子的竟要抢自己叔叔的女人,倒真是一桩新鲜事。” 燕永奇轻笑一声,嘴角扬起讥讽的弧度:“你还当真要嫁给那个傻子,不怕守活寡么?” 听到这话,赫云舒却是怒了,急速出掌击向燕永奇的肩膀。 燕永奇始料未及,受了这一掌,还不等他有所防御,赫云舒的另一拳便扑面而来,他有心想躲,腰上却传来一阵酥麻,怎么也用不上力气。 赫云舒一拳上去,燕永奇的鼻子就歪了,鲜血顺着鼻孔流下,颇有几分骇人。他眼神怨毒,死死地盯着赫云舒,似是要把她生吞活剥。 迎着他满是杀意的目光,赫云舒却是丝毫不惧,冷声道:“若没有铭王爷征战杀伐,你这空有皮囊的皇子只怕早已身首异处。如今你倒还嘲笑起他来,当真是狼心狗肺!” 燕永奇抹去脸上的血迹,冷冷一笑,道:“纵是他往日再有能耐,也不过是我父皇手下的一只狗罢了,身为上位者,多的是这样的狗。” 说罢,燕永奇猛地出拳,直奔赫云舒的面门。 赫云舒下腰躲过他的攻击,尔后一个闪身奔到了燕永奇的背后,弹身而起冲着他的背后就踹了过去。 燕永奇始料未及,向前趔趄了几步才稳住身形,转身怒视着赫云舒。 赫云舒拍拍手,道:“你能这么想,多半是与皇位无缘了。”tqr1 燕永奇面露怒色,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找死!” 赫云舒的脸上不见丝毫的惧意,只冷冷看着燕永奇,道:“就凭你,只怕还治不了我的死罪!” 突然,怒意从燕永奇的脸上渐渐消失,换上了一脸阴沉的笑意。 不对! 赫云舒急速转过身,便看到一个一身黑衣的男子正执剑砍向自己。 那人气势凌厉,她还未来得及抽出匕首,便觉得那剑气扑面而来,剑刃与她近在咫尺。 赫云舒见躲不过去,便扬手去挡,唯有如此,才能两害取其轻。 然而,下一刻,她的整个人便落进一个温暖的怀抱。 是苏傲宸。 赫云舒一愣,这才发现不知何时苏傲宸已抱着她躲过了那黑衣男子的攻击。 此刻,苏傲宸的脸色难看得很,赫云舒的脑袋往他怀里缩了缩,很机智地决定不说话。 瞥见怀中女人的小动作,苏傲宸眼底闪过一丝喜色,尔后他看了看那黑衣男子,不由分说地击出一掌,他身形极快,那黑衣男子根本来不及躲闪便硬生生受了这一掌,顿时,他口吐鲜血,倒在了地上。 “离绝!”燕永奇惊叫道。这可是他最厉害的手下,却被这人一招击中,眼前这个人的实力,只怕已经高到了深不可测的地步。 想到这里,燕永奇面露惊恐,他选在此地袭击赫云舒,便是看中了此处少有人来,可眼下看来,倒是他聪明反被聪明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苏傲宸看着面露惧意的燕永奇,道:“你是自己动手,还是要我来?” 燕永奇眉目狰狞,怒斥道:“你这大胆狂徒,竟敢在公主别院行凶,不要命了吗?” “对啊。”说着,苏傲宸便飞身而至,燕永奇招架不及,不出几招便败下阵来。 苏傲宸极速出手,一招分筋错骨,燕永奇的胳膊腿儿便移了位,疼得他面色惨白,冷汗直流。纵是如此,他仍是死死地看着苏傲宸,气势不减分毫。 苏傲宸却是不看他,只看着眼前的女子,神情专注。 赫云舒双手捂眼,道:“哎呀,太血腥了,不敢看。” 苏傲宸瞥了她一眼:“你不是向来胆大吗?还有你不敢看的?” “对啊,我一个小女子,柔柔弱弱的,当然怕了。”赫云舒眨巴眨巴眼睛,说得很是认真。 苏傲宸一笑,上前揽住她的腰肢,尔后看也不看对他怒目而视的燕永奇,脚尖在地上轻轻一点,便带着赫云舒跃出围墙,出了邀月小筑。 出了邀月小筑没多远,随风不知从何处出现,看起来很是着急的样子。 苏傲宸看了他一眼,并未说话。 赫云舒看向苏傲宸,道:“你既然有事,便去忙吧。” 见苏傲宸似有迟疑,赫云舒微微一笑,道:“我就在大街上走走,之后便回赫府,不会有什么事的。” 如此,苏傲宸才算是放了心,与随风一同离去。 赫云舒走在路上,不禁想起刚才在邀月小筑的种种。那一日苏傲宸送衣服给她时,她还很是诧异,不解其中的缘由。直到赫玉瑶送来一件一模一样的衣服,赫云舒才明白其中的原委。只是她有些不明白的是,赫玉瑶做这件事定然非常隐秘,那苏傲宸是如何知道的?他在京中的势力,当真已经强大到了这种地步吗?而他,究竟是什么人呢? 这些问题赫云舒一连想了几日,却还是想不明白,之后,便索性不再去想。 这之后的几日,赫云舒并未见到苏傲宸,心里有点失落。 转眼间,明日便是她的大婚之期,一想到自己明日便要嫁进铭王府,赫云舒不明原因的想要见到苏傲宸,而她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才颓然地发现,她根本找不到他。 大婚之前的这一夜,想到自己的未来,赫云舒有些颓然,斜倚在软榻上,呆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切,难以入眠。 软榻前的桌案上,放着两盏红烛,红烛燃至一半,散发出一股诡异的青烟。 这股青烟并无奇怪的味道,赫云舒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整个人都懒洋洋的,起初并未发觉有什么不对。 随着这股青烟渐渐在屋内弥漫,原本辗转难眠的赫云舒突然觉得愈发无力,她暗道不好,正想掩住口鼻离开屋子,然而还没等她有所动作,便脑袋一歪,倒在了软榻上,手垂在床边,很是无力的样子。 这时,有两个人影如同鬼魅一般出现在赫云舒的院子里,为首的那人点开窗户纸,见赫云舒已然昏迷,嘴角顿时扬起一丝计谋得逞的笑意,尔后招呼着身后的人进了屋子。 二人把赫云舒装进准备好的黑布袋里,扛着她一路出了赫府,坐上了停在巷口的马车。马车一路奔驰,在黑暗中向前方驶去。 初到大渝,显露锋芒 第一百零七章 出乎意料 赫云舒在颠簸中慢慢醒来,入目是马车黑色的顶壁,有朦胧的月光透过不时被风吹起的车帘斜斜地散落进来。 赫云舒起身,悄无声息地向前,透过车帘看着外面的动静。 外面,有一人在赶车,前后各有十匹快马相随,防守严密。 就在赫云舒暗自思量该如何脱身的时候,马车突然停了下来。 赫云舒紧靠着车壁,将车帘掀开一条缝,仔细查看着外面的动静。 前方不远处,停着一辆硕大的马车,有二人正从那马车上走下来。 其余人见状,顿时翻身下马,冲着那二人躬身施礼。 朦胧的月光中,赫云舒看不清二人的面目,只隐隐觉得二人气势非常,绝非等闲之辈。 趁着这帮人和那二人在说话,赫云舒取出匕首,轻轻撬开了马车底部的一块木板,尔后,她从那缺口中溜滑而出,顺势在地上一滚,藏进了路边的草丛。 借着杂草的掩护,赫云舒朝着那边看过去。远远地,只听到几人的说话声,至于说的是什么,听得并不分明。 很快,那二人在众人的簇拥下步步靠近马车,赫云舒瞅准一个机会,弹身而出,利落的将匕首横在其中一人的脖颈上,怒声道:“都退下!” 擒贼先擒王,对方实力超群,她躲不掉,倒不如抓了他们的主子,谋个出路。 “舒儿,快松开!” 赫云舒一惊,她定睛一瞧,这才发现出声的居然是她的舅舅云锦弦,而被她擒住的,赫然便是她的外公,云松毅。 赫云舒手一抖,扔掉了匕首,惊声道:“外公,你们这是?” 云松毅看了看扔在地上泛着寒光的匕首,竟是哈哈一笑,道:“看来我云松毅的外孙女,身手还不错。” 赫云舒懵了,只觉得一头雾水,外公怎么会在她的婚礼前夜掳走她?赫云舒不解。 这时,云锦弦开口道:“父亲,舒儿,咱们去那边说话。” 三人上了那辆硕大的马车,迎着赫云舒狐疑的目光,云锦弦开口道:“舒儿,由此一路向南,不出十日便可到苏州城,那里有咱们云家的一处宅院,这些人会安全护送你到那里。” 赫云舒微愣,不明白舅舅云锦弦为何在这个时候要送她离开。 而这,想必也是外公的意思。 赫云舒看向云松毅,面露不解。 云松毅轻咳一声,道:“舒丫头,之后外公会上奏请辞,到时你我祖孙二人便可团聚。你放心,外公绝不会让你孤身一人的。” 赫云舒深吸一口气:“为何要送我离开?” 几乎是在这句话出口的瞬间,赫云舒便明白了。她想起原先那一次,外公和舅舅二人即便是拼却一死也要上奏燕皇,请他收回成命的事情。这一次,外公定然是不想让她嫁与铭王,毁掉一生幸福,这才出此下策。 赫云舒只觉得眼底微热,她竭力忍住内心奔突冲撞的情绪,颤声道:“我若走了,舅舅准备如何收场?” “明日,会有人代你出嫁,出嫁的队伍行至半途,路遇流匪,假扮你的人自会逃脱。到时候现场会出现一具毁了面目穿着嫁衣的女尸,如此,便可掩人耳目。” “舅舅以为,如此便可万无一失吗?” “舒儿,万无一失的计策是没有的,不过是以命搏命罢了。”tqr1 “现在还说不上是以命搏命,我是要嫁进铭王府,可并非是去送命,事情并未发展到不能解决的地步。可舅舅别忘了,燕皇下旨将我嫁给铭王,世人皆知我清白不再,燕皇所图的,无非就是羞辱铭王。我若是死了,燕皇必然会下旨彻查,到那时,一旦让他查到任何的蛛丝马迹,云家危矣。且不说现在我没有性命之忧,即便是有朝一日我性命攸关,危在旦夕,我也绝不容许外公和舅舅做下这样的决定。若云家众人因我而招致祸患,我即便是到了阴曹地府,也不能心安。” 说完这长长的一段话,赫云舒泪凝于眸。云家待她,当真是好到了极处。 听罢,云松毅面色悲戚,声音略显苍老:“舒丫头,难道你让外公眼睁睁看着你嫁给一个废人吗?” 赫云舒展颜一笑,道:“外公,不过是嫁人罢了,于我而言,只是生活的地方从赫府到了铭王府而已,除此之外,并没有什么不同。” 云松毅和云锦弦二人对视着,似是在权衡什么。 见状,赫云舒说道:“方才外公和舅舅也见识了我的本事,我若是不想走,即便是捆了我,也是无用的。” 云松毅叹了一口气,问道:“舒丫头,无须考虑云家,我只问你,你自己想不想走?” “外公,我只想活的光明正大,坦坦荡荡。” 听罢,云松毅了然于心。若是将舒丫头送走,她便要隐姓埋名,永远失去了这个名字和身份,成为一个见不得光的人。 “那好,依你。”沉默了好大一会儿,云松毅叹了一口气,说道。 赫云舒点头,恭恭敬敬地跪下,郑重地给云松毅磕了个头,道:“舒儿谢过外公。” 云松毅慌忙扶起她,让她坐在身边,突然,他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拍大腿,急切道:“哎呀,只顾着准备让舒丫头离开,倒没给她准备嫁妆,明日她便要大婚了,这可如何是好?” 旁边,云锦弦一笑,道:“父亲不必忧心,我已做了两手准备,这嫁妆也是有的,明日直接抬进铭王府便是。还有那嫁衣,是梓桐亲自绣的,为了绣这个,她可没少被针扎呢。” 云松毅的胡子颤了颤:“你这臭小子,办事倒还挺靠谱儿。” 云锦弦冲着他拱了拱手,很是虔诚地说道:“承蒙父亲教诲。” 听了这话,云松毅一巴掌拍了过去:“你这臭小子,故意埋汰我是不是,谁不知道我云松毅是有名的大老粗,你这般细腻谨慎的心思,才不随我。” 看着舅舅缩着脑袋躲避的样子,赫云舒忍不住轻笑出声。 三人在一起又说了一些话,之后便返回赫府。 云锦弦亲自将赫云舒护送回房间,待他再回到马车,便看到云松毅一脸的郑重。 一时间,气氛有些凝滞。 见他进来,云松毅目光微沉,道:“送舒丫头回来虽是下下之策,但我云家的外孙女,不能就这般被皇家欺负了去,想让我云松毅的外孙女成为京城的笑柄,成为他燕皇侮辱亲兄弟的棋子,他休想!” 云锦弦心里一沉,道:“父亲的意思是……” “连夜回去准备,把府中库房里的好东西统统找出来,明日随着舒丫头的迎亲队伍抬到铭王府。另外,去各个府邸广发名帖,就说我云松毅的外孙女明日大婚,请他们明日到铭王府观礼。” 听罢,云锦弦心里一惊,这桩婚事本就是陛下一时兴起,全无郑重可言,纯粹是为了羞辱铭王。这一点,朝中的官员心里很清楚,既是如此,他们是断然不会去铭王府观礼的,而父亲如此做,就是和陛下对着干,日后只怕云家的处境就要水深火热了。 看着云锦弦剧变的神色,云锦弦冷哼一声,道:“你不要以为我这样做只是为了舒丫头这么简单。于外,大渝朝几次有外敌入侵,都是铭王领兵出征,屡退强敌。于内,八年前梁王之乱,是铭王孤军深入,解此困局,才保住了陛下的君主之位。如今他过河拆桥,做下这等侮辱功臣之事,你我皆是武将,应当知道兔死狐悲的道理,若不让陛下知道我等的立场,只怕这朝中功臣之后的日子便是水深火热。” 听罢,云锦弦满腹的话都憋在了心里,不再言语。 二人回府,连夜准备各项事宜。 赫云舒回到屋内,满腹怅然,有那么一刻,她竟奢望方才带她走的是苏傲宸。如今看来,倒是她痴心妄想了。于苏傲宸而言,她赫云舒又不是什么重要的人物,又怎么值得他为她做到这些呢? 赫云舒自嘲地笑了笑,便准备睡觉。毕竟,明日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这时,门外传来细微的响动,似是有人来回走动的声音。 赫云舒靠近门边,透过那缝隙向外看去,门外,朦胧的月光下,苏傲宸一身黑衣,他眉心紧拧,正在外面来来回回的走着。 不知从哪里来的勇气,赫云舒哗啦一声打开了门。 听到这声响,苏傲宸停住脚步,看向赫云舒。 赫云舒亦看向他,眸色平静,掩去了眼底的万千情绪。 二人沉默,谁也不开口说话,就那么看着。 良久,苏傲宸喉结微动,道:“你可愿,跟我走?” 不知怎的,听到这话,赫云舒只觉得周身的戒备在这一刻全部消失,似乎一直以来的疑问和伤感在这一刻消失殆尽,原来,他还是在意她的。 见赫云舒神色舒缓,苏傲宸的脸色也缓和了许多,然而,赫云舒冲他一笑后,却是即刻收敛了脸上的笑容,转身进屋,毫不客气地关上了门。 初到大渝,显露锋芒 第一百零八章 再生事端 那清脆的关门声在暗夜里显得特别刺耳,苏傲宸的身子随着那声音一震,却是身子一歪,倒了下去。 隐在暗处的随风见状,飞身而至,在他跌落地面以前扶起了他。 苏傲宸的脸上,冷汗直流,他捂着自己剧痛不已的腹部,低吼道:“带我走。” “主子……”随风急得直跺脚。 数日来,他们连番追踪对手,为了加快进度,主子硬是连续出击,打得对方措手不及,即便是身受重伤也在所不惜,为的就是回来见赫小姐一面,却不料,二人见面之后竟是这样的结果。 “走。”苏傲宸的声音虽然很低,却带着不容任何人质疑的威压。他早知道,他不该说要带她走的。 随风无奈,只得带着他离开。 听到外面终于没有了动静,赫云舒双腿一软,滑坐在地。有泪顺着她白皙的脸庞缓缓滑落,静静地落在地上。 片刻后,她抬手拭掉脸上的泪痕,打开了门。 外面,已经没有了苏傲宸的踪迹。赫云舒走过去,站在苏傲宸方才站过的地方,抬头看着朦胧的天际,嘴唇微动。 若苏傲宸仍在场,他一定会从赫云舒的嘴型中窥见那两个字,那是:“等我。” 等我脱离铭王正妃的身份,等我为自己证明清白,等我光明正大站在你面前,等我站在阳光下,对你说“我愿意”。 赫云舒微闭双眼,这些话在她心中奔突冲撞,似是要找一个出口,最终她却是将这一切压下,转身进屋。而她的步伐,是从未有过的坚定。 她知道,从今天开始,她的人生将有所不同,在她的生命里,因为苏傲宸的进入,又多了一份惦念和坚守。 此时,不远处的铭王府外,有二人隐在暗处,肃穆而立。 其中一人冷声道:“都安排好了?” “回陛下的话,正是。”这声音带着几分嘶哑,竟是跟在燕皇身边的大太监,刘福全。 而在他身边站着的,赫然便是燕皇。 此刻,燕皇眸色冷寒,他看着铭王府的大门,道:“从此刻开始,命这一百暗卫盯紧铭王府,朕倒要看一看,朕这皇弟,究竟是真傻,还是假傻?” “是,陛下。”刘福全应声,之后却是略微忐忑的说道,“陛下,有一件事老奴不知当讲不当讲。” “讲。” “是。自巳时开始,定国公府派人往各个府中送名帖,请他们明日去铭王府观礼。” “哦,这是为何?” “陛下怕是忘了,那赫云舒是定国公的亲外孙女,他这般做,只怕是为了给赫云舒撑腰。” 燕皇微微一笑,道:“你这人倒会偷奸耍滑,你倒不如说他是为了与朕作对。” 刘福全低头,道:“陛下,可要阻止定国公?” “不必,朕倒要看一看,这定国公究竟能惹起多大的风浪。”说罢,燕皇坐上一旁的马车,往皇宫的方向而去。 这一夜,赫云舒彻夜未眠。有很多个想法在她的脑海中一一闪现,惹得她睡意全无。 卯时时分,院内响起脚步声。 赫云舒原本以为是苏傲宸去而复返,转瞬她便否定了自己的判断。这脚步声略显沉重,而苏傲宸武功高强,绝不会发出如此沉闷的走路声。 她戒备心大起,放慢了步子走到窗边,将窗子推开一条缝儿,打量着外面的动静。 凌晨寂静的院落里,出现了两个鬼鬼祟祟的身影。 这二人不是别人,正是秦碧柔和她的贴身婢女,春喜。 见春喜脚步虚浮,略显胆怯,秦碧柔瞪了她一眼,道:“春喜,你莫不是要临阵脱逃?”tqr1 春喜面露怯意:“夫人,二小姐她身上有功夫,我怕……” “怕什么?”秦碧柔扬了扬手中的东西,得意道,“有了这宝贝,别说是赫云舒了,就算是一头猪,也能把它给迷晕。” 说着,秦碧柔快步上前,将手中的竹筒拔开塞子,戳破窗户纸塞了进去,一股白烟自竹筒中散发而出,弥漫在屋子里。 秦碧柔屏息凝神,支起耳朵听着屋内的动静。 里面,一片寂静。 秦碧柔咳嗽了两声,试探性地叫道:“赫云舒!” 她刻意拔高了声音,尔后透过那破开的窗户纸看着屋内的动静,屋内,赫云舒躺在床榻上,一动不动。 见状,秦碧柔的嘴角高高扬起,得意非常。和赫云舒较量数次,这一次,赫云舒总算是着了她的道儿。 她径直推开门,走了进去。春喜紧随其后,寸步不离。 站在赫云舒床前,看着此刻的她昏睡不醒,秦碧柔暗觉快意。 回头,见春喜略有怯意,秦碧柔一笑,拉过她的手,道:“春喜,只要带走了二小姐,明日你便可以代替她嫁进铭王府,日后你就再也不是什么丫鬟奴婢,而是堂堂铭王正妃,再也不用做伺候人的事,反过来,是别人前呼后拥着伺候你。” 听罢,春喜眼神中的胆怯渐渐消失,原本迷茫的眸子一点一点变得清亮。 果然,人都是贪婪的。 秦碧柔微微一笑,道:“那便开始吧。” 春喜即刻上前,二人联手将赫云舒抬到了后门。 那里,停着一辆早已准备好的马车。 将赫云舒扔上马车之后,秦碧柔看向春喜,道:“好了,你现在就回到赫云舒的院子里,明日我会命人给你梳妆,到时候盖头一盖,任是谁也看不出什么的,你只管放心就是。等到了铭王府,拜了堂,成了亲,你铭王正妃的名分就坐实了。” 听着秦碧柔为她描绘的锦绣前程,春喜面露欣喜,带着满腔的憧憬回去了。 秦碧柔看着她的背影,心道,真是个蠢货。不过,蠢货也有蠢货的好处,那就是容易被控制。 眼下她所要的不过是一个冒充赫云舒的人,这个人定要被她掌控,玩弄在鼓掌之间,那么这本就不甚聪慧的春喜,无疑是最好的人选。 眼见着春喜的背影渐渐消失,秦碧柔收回自己的视线,上了马车。 马车上,赫云舒双眼紧闭,纹丝不动。 秦碧柔抽出藏在袖中的匕首,一抹得意浮现在她的脸颊之上。按照三皇子的吩咐,她或许应该把赫云舒送去三皇子府,可是,她不会这么做。赫云舒的外祖父定国公家世显赫,难保三皇子不会为了拉拢定国公而宠幸赫云舒,到那时,这赫云舒便是她的瑶儿的阻碍,她绝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想到这里,秦碧柔握紧匕首,照着赫云舒的脖子狠狠地刺下去。 就在那匕首离赫云舒的脖子仅有三指远的时候,她的手腕被紧紧攥住。 秦碧柔猛然回头,这才发现了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后的三皇子,燕永奇。 她吓得心神一滞,慌忙松开那匕首。 匕首落在燕永奇的手中,他把那匕首拿在手中,把玩着,并不说话。 一时间,马车之内,落针可闻。 秦碧柔深吸一口气,道:“三殿下,这件事您听我解释。” “滚!”燕永奇抬头,慵懒却毫不客气地说道。 那骇人的眼神吓得秦碧柔身子一震,忙连滚带爬的下了马车。 尔后,那马车如同离弦的箭一般冲了出去,驶进无边的暗夜。 秦碧柔抚着狂跳不已的心口,勉强让自己镇定下来。 不过是没有杀死赫云舒而已,往后来日方长,她有的是机会。秦碧柔在心里暗暗安慰自己。 平静下来之后,秦碧柔转身进府。这时,天边已经显露出了些许的晨光,天就快亮了。 想到自己的女儿今日就要出嫁,秦碧柔心有不舍,更多的则是满满的希冀,眼看着时候也不早了,她便直接去了赫玉瑶的院子,想着在她嫁人之前再说些体己话。 这时,赫玉瑶院子里的丫鬟婆子已经起床,正在院子里忙碌,见秦碧柔来,纷纷上前行礼。 秦碧柔的目光绕过她们,落在赫玉瑶的屋门上,问道:“大小姐起了吗?” “回夫人的话,大小姐还没起。” “那好,你们去忙吧,我进去看看。” “是,夫人。” 唯恐打扰了赫玉瑶的清梦,秦碧柔推门的动作很小心,这一日她的瑶儿会很忙碌,左右这会儿无事,多睡一会儿也无妨。 秦碧柔轻手轻脚的走近赫玉瑶的床榻,尔后小心翼翼地掀开那帐幔,这一看,她傻眼了。 床上,空无一人。 秦碧柔看了看周围,朗声道:“瑶儿?” 然而,回答她的,只有一片寂静。 秦碧柔暗觉不妙,疾步奔到院子里:“大小姐呢?” “大小姐在屋里啊。” “胡说!屋里没人!还不快去找!”秦碧柔吼道,近乎是在咆哮。 院子里的丫鬟婆子顿时慌了神,纷纷放下手里的东西,在院子里屋子里来来回回的找着。 可找了一圈之后,并未发现赫玉瑶的踪迹。 秦碧柔心存侥幸,即刻命令道:“去府里别处找找,快!” 众人听令,在府中各处仔细搜寻着赫玉瑶的踪迹。 一刻钟后,众人陆续回到赫玉瑶的院子里。 听完众人的禀报,秦碧柔不得不相信,她的瑶儿,不见了! 初到大渝,显露锋芒 第一百零九章 赫府的小姐 很快,赫明城也闻讯赶来。 今日便是大婚之期,可他的女儿偏偏在这个时候不见了,这不是要他的命吗?他赫明城可丢不起这个人。 他看着焦急不已的秦碧柔,冷声道:“怎么回事?” 见了他,秦碧柔顿时哭出了声,将方才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讲了一遍。 听罢,赫明城面沉似水,冷声道:“偏偏这个时候不见了,让我怎么和三殿下交代?” 秦碧柔紧紧抓着赫明城的袖子,颤声道:“老爷,现在找到瑶儿才是要紧事啊。”说罢,她的心里泛起满满的悲哀,她的瑶儿失踪了,身为父亲的赫明城首先想到的是如何给三殿下交代,而非她的瑶儿的安危。和赫明城一起生活数年,她这才发现自己根本看不清这个人。 可眼下,她一心想着快些找到赫玉瑶,顾不得再想这些。 赫明城一一问过赫玉瑶院子里的下人,可以肯定的是,昨晚赫玉瑶还是在的,是她的贴身婢女绿莹伺候她入寝的,这一点,不会有错。 今天早上无一人见到她,那便说明,出问题的,便是昨晚了。 赫明城唤出暗卫,询问昨夜的情况。 暗卫却是一头雾水,坚称昨夜并无外人进府。 听罢,赫明城眸色深沉,这件事着实诡异,可暗卫没发现什么人,就真的没人进来吗?若是对方的实力远在他府中的暗卫之上,暗卫也是不会发现什么的。 只是,会是谁想要给他作对呢? 猛然间,赫明城想起一个人,顿时出声问道:“速去二小姐的院子搜查!” 可传回来的消息却出乎赫明城的意料,赫云舒的院子里,居然空无一人。 一夜之间,他两个即将大婚的女儿被人掳走,而他府中的暗卫浑然不觉,当真是京城之中最大的笑话。 瞬间,赫明城只觉得头脑酸胀的厉害,理不出头绪。 单单是赫玉瑶的失踪就让他够头疼的了,偏偏还有一个赫云舒,那赫云舒是陛下羞辱铭王的棋子,若她失踪,只怕陛下还会以为是他赫明城爱护自己的女儿,不愿她嫁给一个傻子,这才将赫云舒藏了起来。 这可真是天大的冤枉! 赫明城捶着自己的头,强迫自己赶紧想出一个法子。 这时,外出买菜的家丁急匆匆的奔到赫明城的面前,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老爷!老爷!您快去看看吧!” 赫明城本就已经够烦躁的了,听他如此说,当即怒声道:“慌慌张张地成什么样子!” 那家丁顿时便说道:“老爷,两位小姐都被挂在城墙上了!” 赫明城一把抓住那家丁的衣领,怒道:“你胡说什么!” 那家丁惊恐地咽了一口唾沫,道:“老爷,是真的!城门口围了好多人,都在那儿看呢!两位小姐穿着红嫁衣,被挂在了城门口,她们的衣服……” 那家丁尚未说完,赫明城便甩开他,疾步奔了出去。 秦碧柔抓着那家丁:“你说,她们的衣服怎么了?” 家丁似是心有顾忌,吞吞吐吐说不出来。 见状,秦碧柔明白了大半,她当即便觉得头脑一阵眩晕,勉强支撑着才不让自己倒下去。 “备车!” 那一边,赫明城已经疾步出府,早有侍从牵了马等在门口,赫明城二话不说,跃上马背,朝着城门口的方向奔去。 待赫明城赶到城门口,那里已经里三层外三层的围满了人。 他举目望去,城门口上挂着两个穿着红色嫁衣的女子,她们头发繁乱,身上的衣服污秽不堪,裸露出大片的肌肤,摆明了是一副被人羞辱过的模样。 周围的人群中,满是议论之声。 “啧啧,这是谁家的女子啊,怎么被挂到了这里?” “瞧瞧她们穿的衣服,那可是价值不菲的嫁衣啊,算算日子,好像也只有赫大人家里今天嫁女儿,是一同嫁出去两个女儿啊。” “不会吧,这二人真是赫府的小姐?” “那还能有假!” …… 一时间,说什么的都有。 眼下,见那二人都昏迷着,赫明城慌忙调转马头,尔后翻身下马钻进了一旁的酒楼。他径直上了二楼,进了一间包间,暗卫紧随其后。 赫明城站在窗口,遥遥看着城墙上的两个人,吩咐道:“去将二位小姐救下来,不要暴露了身份。” “是!”暗卫领命而去。 尔后,赫明城眸色阴沉,死死地盯着城门口。虽说众人皆猜测这是他赫家的两个女儿,可终归没什么证据,只要他暗中带走二人,这些人还能追着去看不成?即便是事后有人怀疑,他只需矢口否认,一切也就压了下去。 “瑶儿,我的瑶儿啊!” 突然,一阵急切的哭声打断了赫明城的思绪,他懊恼的看过去,发现出声的正是刚刚坐着马车赶到的秦碧柔。赫明城头皮发麻,这个蠢妇,眼看着暗卫即将得手,她这一叫,岂不是什么都暴露了? 下面,听秦碧柔如此叫喊,围观的众人顿时看向了她,秦碧柔心里一个咯噔,终于意识到自己做错了什么。她慌忙掩住了自己的嘴,故作平静的看着众人。 可,早有人认出了她身后装饰华丽的马车:“这,这是赫府的马车!” 秦碧柔只觉得一阵眩晕,她勉强让自己冷静下来,说道:“大家误会了,我是赫府的管家婆子,我家老爷怜悯我丢了女儿,这才特许我坐了这马车。”tqr1 围观的人半信半疑,有人指着城门口上挂着的两个女子说道:“那是你女儿?” 秦碧柔慌忙摇了摇头:“不,不是的。我家女儿走丢了,我看错了,看错了。”说着,她忙转过身,准备上马车。 这时,挂在上面的赫玉瑶悠悠醒来,她只觉得浑身都是疼的,酸胀的厉害,再一看,下面都是一群对着她指指点点的陌生人,顿时心生惧意。 就在这时,她看到了秦碧柔,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赫玉瑶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叫道:“母亲,救我啊,母亲!” 秦碧柔的身子顿时僵住了,忙转过头来看向赫玉瑶。她视作无上珍宝的女儿此刻衣裳残破,被挂在城楼之上,身子如寒风中的黄叶一般左右摇晃,似乎下一刻便会掉下来,摔得支离破碎。 瞬间,秦碧柔目眦欲裂,不受控制的叫道:“瑶儿!我的瑶儿!” 尔后,她看向身后跟随的家丁,怒不可遏的叫道:“还不快去将小姐救下来!” 家丁不敢怠慢,即刻爬上城楼,去救赫玉瑶。 可秦碧柔的慌张已经出卖了她,顿时,众人议论纷纷。 “还说不是她女儿,这会儿又承认了。” “要我看啊,这人肯定是赫府的夫人,要真是管家婆子,怎么敢这么吩咐人?” “就是,看来啊,这上面的两个人真是赫家的两位小姐。” 听着这些声音,秦碧柔悔恨不已,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想到这里,秦碧柔怨毒地看向了上面的“赫云舒”,心里忍不住咯噔一声。赫云舒不是被三皇子带走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还是说眼下被挂在上面的根本不是赫云舒? 就在这时,被挂在上面的另一人见赫玉瑶得救,顿时朝着秦碧柔大叫道:“夫人,救我啊,夫人!” 秦碧柔定睛一瞧,这才发现这人哪里是赫云舒,分明是春喜。 看到她,一条毒计浮上秦碧柔的心头。她故作惊慌,大声喊道:“二小姐,您怎么在上面?您别急,绿荷这丫头已经救下来了,奴婢这便找人救您。” 她这一说,便生生把春喜说成了赫云舒,而她的女儿赫玉瑶,便成了她口中的丫头绿荷,如此一来,她女儿的名声算是保住了。 春喜刚想反驳,便有家丁拉起了她,紧紧地捂住了她的嘴。 众人围在下面,上面的情景看的并不分明。 至此,秦碧柔心里的大石头才算是落了地。如此,她的瑶儿的名声不损分毫,而赫云舒的名声却是愈发地一落千丈,倒真是可喜可贺。 “哎呦,大家快些去看啊,赫府二小姐出嫁的排场是真大啊!” 这时,人群中响起一阵惊呼。 “二小姐,什么二小姐,赫府的二小姐不是在上面吗?”有人疑惑道。 “哪里啊?我刚从赫府门口过,定国公家正往那儿给二小姐送嫁妆呢,那抬嫁妆的人都排到朱雀大道去了。” “哟,这么说,上面这二小姐是假的?” 这人话音刚落,恰逢赫府的家丁把赫玉瑶和春喜带了下来,众人的目光齐刷刷看向二人。 被人这么看着,赫玉瑶心生怒意,怒斥道:“看什么看,再看把你们眼珠子都抠出来!” 而春喜则是眼神胆怯,低着头不敢说话。 这时,有眼尖的人指着春喜叫道:“大家快看啊,这人手上还有老茧,分明是粗使丫鬟,怎么可能是小姐呢?” 听罢,众人纷纷看向了春喜。 “就是,这人面色蜡黄,绝不可能是养尊处优的赫府小姐。” “对!”周围有人附和道。 “瞧她身边的那位,倒像是小姐呢。” 一时间,众人纷纷看向了赫玉瑶。 初到大渝,显露锋芒 第一百一十章 阴差阳错 眼下,赫玉瑶虽衣衫残破,但手上的肌肤细腻如脂,脸颊吹弹可破,一看就不是什么丫鬟。再看她眉目间的气势,霸道凌厉,绝不是一个卑躬屈膝的丫鬟所能有的气度。 顿时,众人的心里都存了疑。 见了秦碧柔,赫玉瑶满心的委屈顿时泛上心头,一头扑在她的怀里,哭出了声。 摄于周围人的目光,秦碧柔有心推开赫玉瑶,无奈被赫玉瑶抱得太紧,她推了几次都没推开。 这时,春喜冲着她跪倒在地,哀声道:“夫人。” 瞬时间,秦碧柔心中警铃大作。 再去看周围人的脸色,秦碧柔心里顿时泄了气,她伪装了这么久,终究是毁了。她调换赫云舒的计策里用上了春喜,本是看上了她的不甚聪慧,可现在这一切,偏就毁在春喜的不甚聪慧上。她这分明就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啊,想到此处,秦碧柔懊恼万分。 至此,周围的人皆已认定,赫玉瑶便是赫府的大小姐,而春喜不过是一个丫鬟罢了。 “这赫府的夫人还真是阴险,竟然想让我们错认这丫鬟当二小姐,毁二小姐的名声,真是用心险恶!” “谁说不是呢?听说这赫府的大夫人不是二小姐的生母,有这般用心也就不奇怪了。” “唉,这二小姐还真是可怜。对了,刚才不是说定国公府给二小姐送嫁妆嘛,咱们都去看看,长长见识。” “对!去看个稀奇!” 刹那间,原本围在城门口的人顿时朝着赫府的方向走去。 秦碧柔早已拉着赫玉瑶上了马车,眼下见这么多人跟着,赫玉瑶顿时慌了神。秦碧柔按了按她的手,道:“莫急,咱们走小道,从后门进府。”tqr1 众人虽看出了一些端倪,可只要他们赫府不承认,这件事就当不得真。眼下,断然不能让这些人看到她们进了赫府,若不然,此事就坐实了。 眼下,秦碧柔不知道的是,不远处的一座茶楼上,早有人将这里发生的一切看在眼中,此人不是别人,正是三皇子,燕永奇。他眸色阴沉,生生捏碎了手中的杯盏。 见赫府的马车走了小道,他看向身后的暗卫,吩咐道:“杀了她们,一个不留!” 与其娶一个受辱的女人,他宁愿在大婚这一日死了正妃。 暗卫听令,即刻前去。 燕永奇起身回府,再不逗留。 赫玉瑶坐在马车上,在秦碧柔的连声安抚下,她总算是平静了许多。可当秦碧柔问起昨夜之事,赫玉瑶只是哭,说不出话来。 见状,秦碧柔便不再问,又是好一阵劝:“瑶儿,今天是你大婚的日子,这件事咱们不认,谁也算不到咱们头上来。你快别哭了,若是哭红了眼睛,可就不好看了。” 如此,赫玉瑶才渐渐地止住了哭。 秦碧柔掀开车帘,发现这小道很是寂静,身后除了府中的家丁,并无其他人,算是安全了。 她满意地放下车帘,柔声安抚着赫玉瑶。 “啊!” 随着车夫的一声惨叫,马车停了下来。 赫玉瑶心中惊惧,忙攥住了秦碧柔的手。 秦碧柔亦是心跳如鼓,小心翼翼地将车帘掀开一条缝儿,朝着外面看去。 只见几个蒙面黑衣人出现在了马车后面,原本跟在后面的家丁已经被全部杀死,那黑衣人手中的剑上还滴着血迹,看得秦碧柔心惊胆战。 她忙放下车帘,身子抖个不停。 见秦碧柔如此,赫玉瑶心中的恐惧更甚。 秦碧柔来不及多想,挣脱赫玉瑶的手,坐上了车夫的位置,她拔下头上的金钗,照着那马的屁股狠狠地戳了进去。 马儿吃痛,没命的向前扬蹄奔去。 马车颠簸不堪,二人被颠得七荤八素,但好在马车的速度够快,让二人心安不少。 很快,马车跑出了一段距离,就在二人以为安全的时候,那几个黑衣人竟跃上了马车,勒得马儿停了下来。 秦碧柔满心惊惧的护住了身后的赫玉瑶,惊声道:“你们是什么人?” 来者并不多言,扬起手中的剑便朝着二人刺了过来。 二人大叫一声,吓得闭上了眼睛。 哐当—— 突然,耳边响起一阵刺耳的撞击声。 二人睁开眼睛一看,不知从哪里出现了一个一身灰衣的男子,他手执长剑,三两下便解决了那几个黑衣人,尔后看向秦碧柔二人,道:“没事吧?” 二人顿时跪在地上,对着那人连连磕头,叩谢救命之恩。 那人淡然一笑,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当不得一个谢字。”说罢,他转身便走。 “壮士!” 听到秦碧柔的叫声,那人转过身来,面带狐疑。 秦碧柔站起身,道:“壮士,救人救到底,你把我们送到家里吧。这些人只怕会有同伙,若是再遇到他们,我们母女二人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那人点了点头,道:“好,你二人家在哪里,我送你们回去。” 报出了赫府所在的位置,秦碧柔二人进了马车。 马车平稳向前,赫玉瑶低声道:“母亲,这是什么人啊?” 秦碧柔压低了声音说道:“不过是一些浪得虚名的江湖侠客罢了,有他在此,咱们就不用担心遭遇不测了。” 坐在外面赶车的那人听了,得意地一笑。若是此刻赫云舒在场,她一定能认出这赶车的人便是苏傲宸的近身暗卫,随风。 又走了一阵,见周围并没有什么动静,秦碧柔母女二人顿时放下心来。 突然,周围喜乐阵阵,传来敲打锣鼓的声音。 秦碧柔掀开车帘一看,前面竟是赫府的大门口。 她顿时冲着前面叫道:“快!快停下!” 前面的那人却像是没有听到一般,没有停下不说,反而让马车走的更快了。 “夫人和大小姐回来了!” 是那赶车的人的声音! 尔后,马车停了下来。 不好,上当了。秦碧柔心中暗道不好,她对这赶车的说到后门,他却将车赶到了前门。 可为时已晚,守在赫府门口的家丁听到声音,已经殷勤地上前掀开了车帘。 眼下,赫府周围围了不少原本在城门口看热闹的百姓,他们走大道过来,路途短,故而比秦碧柔坐马车还要快。听那赶车的说是夫人和大小姐回来了,众人纷纷朝着马车看了过来,有几个胆大的甚至围了上来,把头伸进了马车里。 于是,秦碧柔和赫玉瑶的面容便落在了众人的眼中。 即便是先前还有几分不相信,可现在他们不得不信,方才被挂在城门口的的确就是赫府的大小姐。 至此,秦碧柔再也没了法子,只得硬着头皮从里面走了出来。此时,那赶车的早已不知去向。秦碧柔心里恨得直咬牙,却也是无计可施。 这时,秦碧柔才看到,那位铭王爷已经坐着肩舆到了赫府门口。今日的他穿着一身大红的喜袍,脸上照旧戴着银色的面具,此刻他慵懒的坐在肩舆上,却仍让人觉得贵气逼人。但是这份气度,即便是眼下如日中天的三皇子燕永奇也比不上。 秦碧柔心里犯了嘀咕,明明是个傻子,却还是会让人感到畏惧,难道这就是所谓的皇家气度? 突然,鼓乐声起,一身红色嫁衣的赫云舒扶着喜婆的手缓步而出。 看到她,秦碧柔有些愣神,她不是被三殿下带走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见赫云舒的头上盖着红盖头,秦碧柔料定这不是赫云舒,顿时心生一计。 她快走几步,奔到赫云舒面前,装作伤心的样子扑在她的身上:“舒儿啊,你今日就要嫁人了,母亲心里舍不得你啊。” 这一扑,那红盖头就被她“不小心”扒拉了下来。 待秦碧柔瞧见红盖头下的那张脸,顿时吓得后退了几步。 怎……怎么会是赫云舒? 赫云舒微微一笑,道:“怎么,不哭了?” 秦碧柔怔在原地,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就在她后知后觉地准备让赫玉瑶离开,从后门进府的时候,这才发现赫玉瑶已经自己走了下来。眼下,赫玉瑶虽然已经换下了身上残破的嫁衣,但那脸却是没时间擦洗,脏兮兮的。 她看着一身红色嫁衣富贵无双的赫云舒,只觉得眼睛里进了刺一般的难受。眼下,赫云舒身上穿着的是上好的流火锦所制的嫁衣,上面用金线绣着凤飞九天的图案。那流火锦比她心心念念了许久的碧云纱还要宝贵,可现在却被赫云舒穿在身上。 不,她不配! 一旁,秦碧柔看着赫玉瑶剧变的神色,忙上前抓住了她的手,冲她摇了摇头。眼下,围观者众多,不是闹事的时候。 赫玉瑶虽心有不甘,无奈被秦碧柔拉着,即便是想做些什么也只得作罢。 看着二人之间的小动作,赫云舒淡然一笑,尔后她的眼神越过二人,看向肩舆上的铭王。 此刻,他已经坐正了身子,看着赫云舒,嘴角含笑:“娘子,我来接你了。” 赫云舒笑笑,朱唇轻启,道:“好。” 尔后,赫云舒顺着喜婆的指引上了花轿,当轿帘落下,她满脸的笑意顿时消失不见。 初到大渝,显露锋芒 第一百一十一章 讨利息 此前,她佯装昏迷,被秦碧柔带走,为的就是想要知道秦碧柔的意图。她倒是料不到,后来现身带走她的会是燕永奇。只可惜,燕永奇棋差一招,趁他一个不注意,她赫云舒便顺利脱身。 她倒是没想到,这一个大婚,短短的一夜之间,居然会发生这么多的事情。只是,那带走春喜的人,原本想要带走的肯定是她吧,这个人,会是谁呢? 突然,前方一阵喧闹。 喜婆凑在轿边说道:“王妃娘娘,前面有一辆拉粮食的车倒了,队伍只怕要暂时停下了。” “无妨,多找些人去帮忙。” “是,王妃娘娘。” 赫云舒低头看着自己涂了红色蔻丹的手,若有所思。 这时,轿帘掀起,一阵风吹了进来。 赫云舒透过红色的盖头看去,眼前有一个隐隐约约的人影,似是苏傲宸。 还不等赫云舒掀起盖头,苏傲宸就已经拿掉了她头上的盖头,看着一身红衣的她,笑道:“你穿红色,很好看。” 不知为何,再见到苏傲宸,赫云舒莫名地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昨晚,她拒绝了他,她本以为苏傲宸会生气,会再也不理她,却没料到不过是过去了一夜的时间,苏傲宸便再次出现,依旧对她展露笑颜,眼神中依然满是宠溺。 “我……”赫云舒开口,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苏傲宸伸出一根手指,堵在赫云舒柔软的嘴唇上,道:“什么都不用说,我就是来看看你。” 赫云舒便沉默,只是看着他,不说话。 过了一会儿,像是为了打破这寂静,赫云舒没话找话道:“昨晚有人闯进赫府想带走我和赫玉瑶,你知道是谁吗?” 赫云舒本来不过是随口一提,并不期望从苏傲宸这里知道答案,她可不以为苏傲宸什么都知道。 孰料,苏傲宸却是肯定道:“知道,是闪惊雷的人。此前赫府库银失窃那一遭算在了闪惊雷的头上,他心有不甘,便留下了一些人潜藏在大渝,为的就是在你二人大婚之日闹些事端,让赫家难堪。不过,眼下那些人已经在我的手上,你若是要,我可以给你。” 微微的愣神之后,赫云舒笑道:“暂时不需要。还有什么事是你不知道的?” 闻言,苏傲宸的神色突然变得深沉,他看着赫云舒晶亮的眸子,道:“有,你的心。” 赫云舒的脸扭向别处,道:“你不可对铭王不利。” “为何?你还真把他当自己的夫君了?”苏傲宸平静的语气里,听不出什么情绪。 “总之,我有我的理由。” “好,你说什么便是什么。”苏傲宸好脾气的说道。 赫云舒把轿帘掀开一条缝儿,发现前面倒在地上的粮食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她推了推苏傲宸,道:“快走吧。” 苏傲宸扬唇一笑,却是俯下身来,凑到赫云舒嘴边,道:“我总要讨些利息才好。” 赫云舒看了看他近在咫尺的脸,微微愣神,尔后身子前倾,主动在他硬朗的脸颊上印上了浅浅的一个吻。 苏傲宸满意地一笑,尔后闪身消失在轿帘外。 迎亲的队伍继续前行,一路吹吹打打到了铭王府。 云家众人早已等在这里,看着一身嫁衣的赫云舒,云松毅百感交集,眼睛有些湿润。 赫云舒蒙着红盖头,对于周遭的人和物看的并不分明。她依着喜婆的交代,一一进行过婚礼的习俗,之后便是拜堂成亲。 因铭王双腿残废,故而他便坐在轮椅上,进行了这些仪式。 之后,赫云舒由喜婆搀着,进了新房。 当屋子里只剩下她一个人,她揭掉了头上的红盖头,打量着屋子里的一切。她对这婚礼并不期待,所以对于这盖头要由新郎来揭的习俗,她并不以为然。 乍一看,这屋子里摆设精致,并没有什么不同。可细细一看,还是能看出一些不对劲的地方。在那桌缝和椅子的缝隙里,还是有灰尘的痕迹。这倒也在她的预料之中,铭王痴傻,府中的下人难免会心生懈怠,做起活来自然也不会尽心。 看来,她在离开铭王府之前,还有许多事要做。 “哎呀,前面来了好多客人,咱们有的忙活了。” “就是就是。” 外面,传来下人的说话声。之后,又归于寂静。 听罢,赫云舒心生疑虑,她嫁给铭王,始于燕皇的赐婚圣旨。朝中之人皆以为她赫云舒非清白之身,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燕皇此举是为了羞辱铭王,在她的预料中,今天是没什么人敢来铭王府贺喜的。可下人说府中来了许多客人,这就奇怪了。 念及此事反常,赫云舒便有了一探究竟的心思,只是此刻她穿着嫁衣,终归是太过惹人注意。她起身在衣柜里找了一件男装,穿在了身上,尔后见院子里四下无人,便开门走了出去,一路去了正厅。 正厅内外,摆满了宴客的桌椅,众人推杯换盏,好不热闹。 这时,赫云舒才发现,今日在此主事的不是铭王府的人,而是她的外公云松毅。只见他今日穿着一件朱红色的衣服,倒也是喜庆,眼下他红光满面,穿梭在宾客之间,脸上有着伪装的笑意。 赫云舒心里一震,转瞬便明白了外公的意图。与其说他是在为她这个外孙女撑腰,倒不如说他是为了被欺压的铭王讨个公道。而今日敢来的人,无一不是冒着要被燕皇厌弃的风险。而作为始作俑者的外公,他的处境只怕更是凶险。 想到此处,赫云舒的眼睛微微泛红,这时,她发现了角落里的云轻鸿,便朝着他走了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跟她走。 二人出了正厅,到了外面的一个角落。 云轻鸿看着赫云舒,面露疑惑,带着几分不确定说道:“你是……舒儿?” 赫云舒点了点头,道:“是我。” 云轻鸿大惊,道:“舒儿,你不在新房里好好待着,穿着男装来这里做什么?” 赫云舒说出了自己的猜测,见云轻鸿并未反驳,她便知道自己猜对了,便朝着正厅走去。 云轻鸿忙拉住她的胳膊,道:“你做什么去?” “我要阻止外公,让他快些回去。” “没用的。”云轻鸿摇了摇头,一脸坚毅道,“舒儿,咱们云家没有贪生怕死之徒,这件事,非做不可。” “来日方长,何必为了这一时的意气之争惹怒燕皇呢,这不值得。” “没有什么值不值得,铭王功高盖世,燕皇如此行事,实为天下人所不容。身为人君,若不许臣子有相反的意见,那么这君王也是做不长的。这件事是燕皇的过错,须得有人指出来,而非让他一直错下去。这件是别人不敢做,云家来做就是。”说话时,云轻鸿眸色坚定,毫不迟疑。tqr1 赫云舒一时语结,无言以对。 “说得好!” 这时,从不远处的柳树下窜出一个人影,她冲着云轻鸿竖了个大拇指,道:“兄弟,你这话说的不错!”说着,她还冲着赫云舒使了一个眼色,示意她不要说出自己的真实身份。 赫云舒仔细一瞧,竟是安淑公主,只不过眼下她穿着男装,倒也是以假乱真。 云轻鸿眸子中的疑惑渐渐褪去,道:“是你。” 安淑公主笑了笑,道:“对啊,是我,很意外吗?” 云轻鸿笑了笑,道:“你是哪位大人府上的?” 安淑公主一愣,随即拍了拍云轻鸿的肩膀,豪气道:“怎么,还非得是哪家府上的公子才能和你云大公子说话不成?” 云轻鸿一笑,没有再说什么。 那笑意看在安淑公主的眼里,仿若初升的阳光,有着引人注目的光芒,让人一看便挪不开眼。 看着这一幕,赫云舒微微一笑,悄然离开。今日有安淑公主在这里,即便是燕皇来了,云家也不会出什么事。她倒是料不到,当日表哥在酒楼一时兴起帮安淑公主解了围,竟在今日迎来了这么大的福报。看来俗话中好人有好报这句话果真不假。 赫云舒悄然回了新房,换上了嫁衣,将那红盖头盖在自己的头上。 她准备好这一切,刚刚在床上坐好,外面便传来轮椅走动的声音。很快,门被推开,声音越来越近。 赫云舒坐在床上,并不曾抬头去看,这时,一双捧着核桃酥的手出现在她的视线里,尔后响起一个带着暖意的声音:“娘子,吃。” 是铭王。 赫云舒伸手接过他手中的东西,这时,铭王拿掉了她头上的红盖头,一双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眼神中满是期待。 赫云舒一笑,将那核桃酥放在嘴里,笑道:“真好吃。” 铭王这才松懈下来,拍着手笑道:“娘子喜欢就好。” 他戴着面具,赫云舒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却能从他笑弯了的眼睛里,窥见他此时的快乐。有时候,或许一个天真的傻子要比一个聪明人快乐许多。 这时,门外一个阴沉的声音打断了赫云舒的思绪:“铭王爷,铭王妃,陛下有请。” 初到大渝,显露锋芒 第一百一十二章 帝王的心思 赫云舒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胖胖的身影走了进来,此人不是别人,正是燕皇身边的大太监,刘福全。 赫云舒心里一顿,道:“陛下现在何处?” 刘福全身子微躬,道:“回王妃娘娘的话,陛下此刻在王府正厅。” 赫云舒眸色一凛,尔后看向铭王,道:“今天是你成亲的日子,你哥哥来祝贺你,咱们去看看,好不好?” “我哥哥?” 赫云舒点点头,道:“是。” “那好吧,咱们去见他。” 赫云舒推着轮椅,缓步去了正厅。 此刻,原本热闹非凡的正厅内,一片寂静。众人朝着身居主位的燕皇跪倒在地,高呼万岁。 燕皇凌厉的眼神一一扫过在场的众人,沉默着。 这时,赫云舒推着铭王出现。她微微躬身,道:“臣妇赫氏云舒,见过陛下。” 燕皇侧目,似笑非笑地看着赫云舒。 见状,铭王伸手将赫云舒护在身后,看着燕皇不乐意地说道:“不许你这样看着我家娘子。” 燕皇脸上的笑意未减,他站起身,一步步走向铭王,手指落在他银色的面具上,道:“皇弟,朕真想看看现在你这张面具下是一张怎样的脸。”说着,燕皇的手滑向那面具的边缘。 铭王毫不客气地推掉他的手,燕皇却是变了脸色,怒声道:“来人,拿掉铭王的面具。” 赫云舒上前,微施一礼,道:“陛下,这样恐怕不妥吧。” “有何不妥?”燕皇反问道。 赫云舒不卑不亢,道:“众人皆知铭王毁容身残,即便他如今痴傻至此,却还是日日戴着面具,臣妇私以为他不想让别人看到他这张脸,还请陛下开恩。” 燕皇却是一笑,道:“若是真傻,还会在乎什么面目?” 他一直觉得他这弟弟并非痴傻,何不趁今日这机会好好查探查探? 这时,铭王突然伸出手,抓住燕皇的胳膊,道:“哥哥,你若是看了我的脸,还会喜欢我吗?” 燕皇低头,看着铭王,半真半假的说道:“会的,你是朕的弟弟,即便天下人都因这容貌厌弃了你,朕也绝不会讨厌你。” 听罢,铭王看着燕皇,伸手拿掉了脸上的面具。 看到这张脸,燕皇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两步,这是一张怎样的脸啊。那肌肤扭曲着,早已失去了从前的丰润平滑,如同被暴雨砸过的路面,坑坑洼洼的。白色的面皮和红色的肉如同被人搅拌过一般,胡乱地贴在脸上,带着几分可怖。这张脸若是在黑夜中出现,当真和恶鬼没什么区别。 燕皇上前,手指划过铭王骇人的面庞,心中百感交集。从前,他这皇弟容貌便生得极好,却又不肯以真面目示人,无论是上朝还是在外出征,脸上总是戴着面具,这世间知道他真面目的人并没有几个。可如今他戴着这样一副面具,为的不是遮挡自己的绝世容颜,而是掩藏这丑陋。说起来,倒让他有几分心酸。 “哥哥。” “凌寒,你受苦了。”看着那一双与往日别无二致的清亮眼眸,燕皇唤起铭王的名讳,目光温柔。 看到这一幕,赫云舒微微诧异,燕皇将世人眼中清白不再的她赐婚给铭王,为的便是羞辱他。照理说他对铭王有怨才对,为何他现在看着铭王的目光如此温情,不带有丝毫的怨怼。还是说,燕皇根本就是在伪装? 赫云舒站在一旁,一时间有些猜不透燕皇的心思。 铭王抬头,看着面色凄哀的燕皇,道:“哥哥,你看了我的脸,以后还会喜欢我吗?” “会的,会的。”燕皇点头,说得无比郑重。 瞬间,铭王便笑了。只是他那张脸阴森可怖,即便是笑着,仍是让人不寒而栗。 燕皇伸手,拿过他手中的面具,轻轻地戴在了他的脸上。 尔后,他看向赫云舒,道:“照顾好他。” 赫云舒点点头,再不多言。 燕皇复又看向跪了一地的臣子,道:“平身。” 众人起身,肃穆而立。 燕皇哈哈一笑,道:“今日之事,本应由朕来操持,倒是多亏了定国公。” 听他如此说,赫云舒心里一顿,这是要兴师问罪? 云松毅倒是从容不迫,道:“陛下言重了,舒儿是老臣的外孙女,老臣来此,理所应当。” 燕皇环视周围,尔后下令道:“传朕的旨意,今日来铭王府贺喜者,赏珍珠十斛,锦缎十匹。” “是,陛下。” 一时间,众人心里都有些疑惑,他们接受定国公的邀请,来铭王府贺喜,都做好了被陛下责罚的准备,却没想到没有责罚,反倒是有奖赏。 燕皇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众人心里倒是有些摸不清了。可他们既然敢来,胆识便非常人可比,不管陛下心中是何打算,他们都不惧。 “哥哥,他们说你把娘子嫁给我,是为了羞辱我。哥哥是不喜欢我了吗?” 铭王突然脱口而出的话让原本渐渐变得缓和的气氛再次凝滞起来。 “谁说的?”燕皇一拍桌子,怒声道。 铭王吓得缩了缩脖子:“我不记得了。” 见他如此,燕皇脸上的怒容渐渐消失,尔后他看向众人,朗声道:“朕不管这谣言是从何而起,所谓谣言止于智者,今日便止于此。当日赫云舒是为了阻止大蒙皇子的阴谋才谎称自己已非完璧,为的便是找一个和朕单独说话的机会,居功至伟,当真是我大渝朝的奇女子。唯有此等不同凡俗的女子才配得上朕的皇弟,若不然,你们当真以为朕会把一个不清白的女子嫁给自己的兄弟,辱我皇家血脉,嗯?” 说到最后,燕皇的语气渐渐加重,隐隐可见怒气。 众人躬身行礼,道:“臣等明白。” 之后,燕皇一声令下,命众人继续宴饮,且命人从宫中带来了许多好酒,君臣共欢。 这一喝,便喝到了夜色将暮。 刘福全扶起略显醉意的燕皇,道:“陛下,该回宫了。”tqr1 燕皇醉态朦胧,道:“好。” 刘福全便扶着他上了宫车,一坐上宫车,燕皇脸上的醉态顿时消失不见,换上了一脸的凝重。 见燕皇如此,刘福全顿时变了脸色,道:“陛下,可是有什么不对?” 燕皇重重地捶了一下车壁,道:“朕倒是没料到,朕这皇弟和定国公居然有这般的号召力,朝中多半的人居然都去为他祝贺,当真是好,好得很!” 这时,跟在燕皇身边多年的刘福全才明白过来,方才陛下说那些话不过是权宜之计。毕竟,今日来铭王府道贺的,多半是朝中重臣,若他当众斥责,朝纲不稳,倒不如顺水推舟,全了这些人的心思。至于为赫云舒正名,多半是为了安抚定国公。而陛下以后会如何对待他们,那可就不好说了。 刘福全试探道:“那陛下以为,铭王爷是真傻还是假傻?” “一半一半吧,继续命人盯紧铭王府,不得松懈。” “是,陛下。” 尔后,燕皇看着宫车外漆黑的天幕,眸色阴沉。今日在众人面前他无法兴师问罪,不代表明日就没有。身为帝王,想要整治一个人,本就是非常容易的事情。 想到这里,燕皇的嘴角扬起一丝笑意。 此时的铭王府内,宾客已走了大半,到最后,也只剩下了云家人而已。 云松毅看着一身嫁衣的赫云舒,道:“舒丫头……”可往下,他却是什么都说不出了。身为她的外公,他想给她这世上最好的一切,可到头来,他所能给的,总是有限。如此触景生情,想起那早逝的女儿,怎不让他伤怀? 云锦弦见状,怕赫云舒触景生情,便拉过云松毅,对赫云舒说道:“舒儿,你外公他喝多了,舅舅这便带他回去,你今日也累了一天了,早些歇息吧。” “是,舅舅。”赫云舒应声,和云锦弦一道将云松毅扶上了马车。 马车上,云松毅神色凝重,道:“将陛下今日所言宣扬出去,为舒丫头正名。” “是,父亲。”云锦弦应道。 夜风微寒,送走了云家人,赫云舒紧了紧身上的衣服,转身走到正厅,推着铭王到了新房。 赫云舒指了指那铺着大红喜被的床榻,道:“晚上,你就睡在这里。” 铭王仰起头,道:“那娘子呢?” 赫云舒指了指一旁的软榻,道:“我睡那儿。” “不,我要和娘子一起睡。” 赫云舒看着面具下那迸射着精光的明亮眼眸,皱了皱眉,心道,这铭王的眼神怎么和苏傲宸那么像呢? 然而,当赫云舒定了定神想要看得再清楚一些的时候,铭王的眼神再次变得纯良无害。 赫云舒皱了皱眉,只当烛光闪烁,自己刚才是一时眼花,看错了。 她扶着铭王在床榻上躺好,之后回到软榻上,拉过锦被盖在了身上。 屋内,红烛燃燃,铭王燕凌寒看着在软榻上沉沉睡去的女子,嘴角含笑。 和这里的温馨恬淡比起来,此刻三皇子府的新房里,却是一片凄风苦雨。 初到大渝,显露锋芒 第一百一十三章 皇宫里的意外 赫玉瑶愁眉紧皱,盯着刚刚打探消息回来的绿莹,道:“怎么样?” 绿莹急忙道:“小姐,这府里的人嘴都严得很,奴婢花了好大的功夫才从一个小厮的嘴里知道了一些消息,听说殿下他喝醉了,去了一个侍妾的房中。” 赫玉瑶身子一沉,跌在椅子中,捏紧了手中的帕子,脸上红白不定。 今日,她见赫云舒出嫁穿的那般好,心里颇有几分不服气。赫云舒走后,她刚想进府好好梳妆打扮一番,谁知道三殿下府上迎亲的人就来了,她那番落魄肮脏的样子便被三殿下看了个清清楚楚。直到现在她还清楚地记得三殿下脸上那失望透顶的神色,每记起一次,她都觉得有一把刀在剜自己的心。更让她想不到的是,今晚是她的新婚之夜,三殿下竟然不见人影,她让绿莹出去打探,竟得到了这样的消息。 赫玉瑶越想越气,挥袖将桌案上的茶盏一扫而落。茶盏掉落在地,发出刺耳的声响。 绿莹吓得脑袋一缩,不敢说话。 这一夜,赫玉瑶心思郁结,不曾入眠,枯坐了一夜。 天亮后,赫玉瑶拔下头上的金钗,刺破了手指,染红了床榻上的那块白布。尔后,她看向绿莹,道:“梳妆。” 绿莹应声,忙活了起来。 此时,铭王府内,赫云舒缓缓醒来。她醒来的时候,便看到铭王燕凌寒正坐在轮椅上看着她,眉眼微弯。 赫云舒笑笑,道:“怎的起得这样早?” “娘子,我睡不着,就起来了。” 赫云舒看了看他身上的衣服,道:“这衣服是下人给你穿的?” 燕凌寒摇了摇头,道:“不,大黑脸说我得自己穿衣服,他们才不伺候我。” 赫云舒心里一沉,这帮子奴才,居然还敢苛责起主子来?看来,得想个法子治治他们才行。 赫云舒看了看天色,依着喜婆昨日的交代,按照规矩今日她要和铭王一道入宫谢恩,算算时辰,也差不多了。 赫云舒简单梳洗了一番,尔后换上了正红色的王妃服侍,乘着马车与燕凌寒一道前往皇宫。 进了宫,内侍引着他们一道去了皇后的正乾殿。 赫云舒推着燕凌寒,慢慢走进了正乾殿,尔后冲着主位上的皇后娘娘微施一礼,道:“见过皇后娘娘。” 皇后倒是满脸堆笑,她起身走到赫云舒面前,拉着她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道:“陛下与铭王兄弟情深,你我之间也就用不上这些虚礼,快快坐下吧。” 赫云舒抬头看她,报之一笑。这皇后娘娘保养得宜,虽上了些年纪脸上却看不出岁月的痕迹,倒也显得雍容华贵。 这时,一个身影蹦蹦跳跳的走了进来,看到赫云舒,她不禁怔住了。 皇后见了,嗔道:“安淑,还不快见过你皇婶。” 安淑公主满脸不可置信的表情,她指着赫云舒:“她,我皇婶?” 皇后抱歉的看向了赫云舒,道:“你看,她这个没规矩的,都是被我宠坏了。” 赫云舒一笑,道:“公主玉雪聪明,玲珑可爱,何来宠坏之说呢?” 赫云舒话音刚落,手便被安淑公主拉住了。 “母后,我找皇婶说些话,一会儿就回来。”丢下这么一句话,不等皇后答应,安淑公主拉着赫云舒就走。 到了僻静无人处,安淑公主气鼓鼓地看向了赫云舒,道:“你真是我皇婶?” “这还能有假?”赫云舒反问道。 “可昨天在铭王府,你穿的是男装啊。” “对啊,我女扮男装出来透透风啊。” 安淑公主满脸沮丧,瞪着赫云舒说道:“我可真倒霉,这京中的女子多半无趣,好不容易碰到一个和我脾性差不多的,居然还是我皇婶!” “这又怎么了?” “我那皇叔从前就爱训斥我,你嫁给了他,多半是和他一样无趣。”安淑公主嘟着嘴说道。 “不会的,抛却那个虚名,我不还是我嘛。” “不一样!”说着,安淑公主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道,“啊呀,以后本公主定是要嫁给你表哥的,你该叫我嫂嫂才对。可现在你是我皇婶,这不是乱了套了吗?” 赫云舒笑笑,这位安淑公主当真是有趣,还八字没一撇呢,都惦记着要当她嫂嫂了。 突然,安淑公主一拍巴掌,道:“这样,本公主先叫你皇婶,等本公主嫁给了你表哥,你叫我嫂嫂,如此咱们谁也不吃亏,如何?” 赫云舒一阵愕然,听着好像也不是没道理,可怎么觉着那么怪呢?可碍于安淑公主软磨硬泡,赫云舒便点头应允了。 这时,皇后身边的贴身侍女芳溪走了过来,对着二人躬身施礼,道:“见过公主殿下,见过王妃娘娘,皇后娘娘有请。” 安淑公主吐了吐舌头,看来她这母后是怕她欺负了她这皇婶啊。 二人刚走进正乾殿,皇后便迎了上来,她拉着赫云舒的手,道:“这丫头没为难你吧?” 赫云舒嫣然一笑,道:“没有的事,公主与我说了些话,很是开心呢。” 如此,皇后才算是放了心,她嗔了安淑公主一眼,道:“你这小泼猴,下次可不能再这般无礼了。” “知道啦,母后。”说着,安淑公主抱住了皇后,哀求道,“母后,您跟父皇说说,就同意儿臣去嵩阳书院学习吧。儿臣保证,若是到了嵩阳书院,儿臣一定专心向学,好不好嘛?”tqr1 “你这丫头,那书院里都是男子,你一个女孩子去了怎么生活啊?” “哎呀母后,我又不是没有扮成男装过,这根本就不用担心嘛。” 皇后瞪了安淑公主一眼,道:“你也别来求我,这事儿啊,我说了不算,你去求你父皇,若是你父皇同意了,母后也同意。” 安淑公主顿时泄了气,道:“母后,你这是在难为儿臣,你明知道父皇是不会同意的!” 皇后两手一摊,道:“那就没办法了。” 安淑公主气鼓鼓地在赫云舒旁边坐下,很是难过的样子。 这时,内侍高呼道:“陛下驾到。” 一身明黄色龙袍的燕皇阔步而进。 赫云舒起身见礼,尔后又坐下。 安淑公主耷拉个小脸坐在那里,愣是没站起来。 燕皇见了,笑道:“哟,谁惹到咱们的小公主了?” 安淑公主嘟着嘴,不说话。 皇后笑了笑,不知拿了一件什么事出来说,吸引了燕皇的注意力,二人便凑在一处说话。 见状,赫云舒微微侧身,道:“你真想去嵩阳书院?” “你有法子?”安淑公主顿时两眼发亮,急切道。 赫云舒朱唇轻启,说了一些什么。 听罢,安淑公主喜上眉梢,原先的懊恼之色全然不见。 这时,帝后二人说完了话,安淑公主起身,恭恭敬敬地对着二人行了个礼,道:“父皇,母后,儿臣有事要说。” 鲜少见安淑公主如此一本正经地说话,二人很是诧异,燕皇最先反应过来,道:“你说。” “父皇,母后,安淑今年已有十四岁了,上不能愉悦双亲,下不能体恤臣民,心中很是惶恐。” 在燕皇的印象中,安淑公主素来是个顽劣的孩子,见她突然说起这些,正色道:“好,安淑,你继续说。” “儿臣虽为女儿身,却也想为父皇分忧,不知父皇给不给机会。” “可你文不能文,武不能武,你要如何为朕分忧?” 见状,安淑公主忙说道:“儿臣有意进嵩阳书院读书,不知父皇能否恩准?” 燕皇一愣:“可这嵩阳书院皆是男子,还无女子入学的先例啊。” “儿臣愿为天下先,做这第一人。”安淑公主的声音铿锵有力,带着不容置疑的气势。 “好!”听罢,燕皇忍不住拍手叫好。 皇后担忧道:“陛下,安淑她一个女儿身,只怕……” “女儿身?女儿身又怎么了?也就只有咱们的女儿,才有这般敢为天下先的气度,这件事,朕准了。” “儿臣谢过父皇。”安淑公主欣喜道。 这时,守在外面的内侍上前,道:“陛下,三殿下和三皇子妃来请安了。” “宣。” 很快,燕永奇和赫玉瑶一前一后走了进来,二人跪地行礼,礼数周全。 皇后扬手指向铭王和赫云舒,道:“还不快见过你皇叔、皇婶。” 赫玉瑶微愣,直到燕永奇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她才回过神来,不情愿地冲着赫云舒行了一礼。 赫云舒含笑看着她,眸色平静。 几人坐在一起,也没什么共同话题,聊了不到几句便有些聊不下去了。燕皇心生倦怠,开口道:“干坐着也没什么意思,这样吧,听闻这御花园的早梅已经开了,你们去走走吧。”说完,燕皇起身离开。 皇后揉了揉眉心,道:“安淑,母后有些累了,你陪你皇叔皇婶去御花园走走,如何?” “好!”安淑公主巴不得赶紧离开这里呢,顿时满口应承。 几人出了正乾殿,燕永奇和赫玉瑶要去给他的生母丽贵妃见礼,便先行离开。 赫云舒便推着铭王随着安淑公主一道去御花园,走到半路,有一个小宫女急匆匆地赶了过来,对安淑公主说了什么,之后她便着急着离开,留了一个小太监引着赫云舒二人去御花园。 赫云舒推着铭王继续向前走去,突然,从一旁的桂花树后窜出一个人,那人身形极快,手中的剑朝着铭王的心口便刺了过来。 初到大渝,显露锋芒 第一百一十四章 致命的试探 赫云舒眼疾手快,将铭王的轮椅猛地一转,尔后闪身一躲,踢向那人的手腕。 那人非等闲之辈,错手一躲,另一只手立掌为刃朝着赫云舒的肩膀就劈了过来。 赫云舒下腰躲过这一击,尔后弯起后肘狠狠地击向那人的腰腹。 那人吃痛,手中的剑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见状,赫云舒拾起那剑,以雷霆之势横在了那人的脖颈上。 无人看到的是,此时铭王藏在袖中的手已经紧攥成拳,骨节泛白。tqr1 这时,听到动静的禁卫军赶来,死死地扣住那人。 赫云舒站到铭王身边,低声安慰着似乎已经被吓傻了的铭王。 铭王拉着赫云舒的手,声音怯懦:“娘子,我好怕。” “不怕,没事了,我会保护你的。”赫云舒柔声道。 没过一会儿,燕皇闻讯赶来,他看了看被押在地上的那人,怒声道:“来人啊,将这歹人押去慎刑司,大刑伺候!” “是,陛下。”禁卫军听令,即刻行动,将那人押走了。 尔后,燕皇看向赫云舒和铭王二人,余怒未消:“朕倒是料不到,这歹人竟然胆大到了这种地步,竟敢行刺朕的皇弟,真是岂有此理!” “哥哥,在你家里还有人想杀我,我好怕。”铭王抬头,看着燕皇委屈的说道。 燕皇面色一白,脸色讪讪的,之后语气软了下来,道:“皇弟,你放心,这件事朕一定给你一个交代。” 尔后,燕皇看向身后,吩咐道:“把铭王和铭王妃送到正乾殿压压惊。” “是。” 内侍奉命将二人送往正乾殿,皇后已得了消息迎了出来,她惊慌道:“你二人没事吧?” 赫云舒摇了摇头,佯装后怕道:“没事。亏得我会些功夫,若不然今日倒是要命丧于此了。” 皇后听了,拉着赫云舒在椅子上坐下,又是一阵唏嘘。 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几人循声看去,只见安淑公主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见赫云舒和铭王无事,这才长出了一口气。她蹬蹬蹬几步走到赫云舒面前,急切道:“这是怎么回事?好端端地在宫里怎么就遇到了刺客?” 赫云舒茫然的摇了摇头,道:“我也不知,陛下已经命人将那歹人关去了慎刑司,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了。” “我去慎刑司瞧瞧!”说着,安淑公主便向外跑去。 “回来!”皇后怒声道。 见一向温和的母后发了怒,安淑公主顿时悻悻地转过身,看着她。 “慎刑司那是什么地方,也是你一个堂堂公主能去的!在这儿好生坐着,等你父皇的信儿!”皇后到底是皇后,即便平日里温和惯了,可一旦发起怒来,那中宫皇后的架势自是毫不让人,让人心生惧意。 安淑公主“哦”了一声,乖乖地坐在了赫云舒的身侧。 她抓住赫云舒的胳膊,道:“若不是宫人说我那只心爱的猫丢了,我也不会撇下你二人,若我不撇下你们,想来也不会有这一遭了。” 赫云舒眸色一暗,随即恢复如常,淡然一笑,道:“无妨,所幸我会些功夫,倒也没吃什么亏。对了,那只猫找到了吗?” “找到了,它藏在屏风后面了,奴才们一时没有找到。” “找到就好。” 安淑公主又说了一些什么,赫云舒含笑应对。 “陛下驾到!” 随着内侍的一声高呼,燕皇脸色铁青地走了进来。 他在皇后旁边的椅子上坐下,脸上的怒容丝毫不减,似是余怒未消。突然,他猛地一拍桌子,怒道:“岂有此理!真是岂有此理!” “陛下,怎么了?”一旁的皇后小心翼翼地问道。 燕皇手握成拳,重重地捶在椅子上,怒道:“那人竟是宫中的禁卫军,入宫前曾在皇弟的麾下从军,只因皇弟军纪严明,曾下令打了他十军棍,谁能想此人竟怀恨在心,此次趁着皇弟入宫之机,意欲刺杀皇弟,真是歹毒!” “父皇,杀了他!”安淑公主愤而起身,怒声道。 燕皇看了安淑公主一眼,道:“这般歹毒之人,朕岂能饶他?已将他处死在慎刑司了。” 如此,安淑公主方才拍手称快。 之后,燕皇和皇后又对赫云舒和铭王二人说了一些安慰的话,留二人在宫里用了午膳,最后又赏下了一些东西,算作安慰。 最后,赫云舒和铭王一道坐着马车回府。 孰料刚出宫门口,便有人拦下了他们的马车。 赫云舒掀开车帘向外看去,只见赫玉瑶一脸倨傲的站在前面,神情颇为得意。 她淡然一笑,道:“何事?” 赫玉瑶笑得分外恣肆,道:“赫云舒,不要以为你嫁给了这傻王爷就能水涨船高,刚才在宫里本皇子妃对你行礼不过是看在父皇的面子上,现在,你须得把这礼还给我。” “是么?所谓出嫁从夫,你既然已经嫁给了三殿下,事事自当以他为尊。你让我把这礼还给你,是想着遵从赫家的礼仪,不管三殿下这一遭了吗?” 赫玉瑶一时语结,若真如赫云舒所言,那岂不是诅咒自己被三殿下休弃吗?她俏眉倒竖,道:“赫云舒,本皇子妃与三殿下感情甚笃,你休要信口胡言!你不知道吧,本皇子妃今日进宫,可是得了丽贵妃娘娘好多赏赐呢。这随便拿出一样来,只怕都要闪瞎了你的眼。” 赫云舒看了看左右,道:“若真如你所言,你家三殿下现在何处呢?” 赫玉瑶得意地一笑,道:“我家三殿下事务繁忙,丽贵妃娘娘有些话要交代,可比不得你家这傻王爷,清闲得很呢。” 赫云舒掩嘴一笑,道:“人家母子说话,偏偏把你赶了出来,可见人家是把你当外人,亏得你还在这里自我感觉良好呢。” 闻言,赫玉瑶面色一暗,起初她也想到了这一点,却又生生把这念头压了下去,如今见赫云舒提起,心里颇有些愤懑。 只是眼下面对着赫云舒,她不肯输了面子,只得笑了笑,道:“男人有男人要操心的事情,本皇子妃既为三殿下的正妃,只需操心这府中内务即可,至于其他的,本皇子妃才懒得操这份闲心。不像你,你家男人不行,你又要管内,又要管外,只怕过不了多少时日,就操劳成黄脸婆了吧。” “对啊,我们铭王府就是本王妃说了算,不像你,事事还要看着三殿下的脸色行事。不过,本王妃听闻这三皇侄府中侍妾众多,但愿侄媳妇你能消受得起。” 哼,拦了她的路还在这里叽叽歪歪,真烦,看她不拿辈分压死她! 闻言,赫玉瑶满腹怒气,她正想还嘴,马车内便传来一个清冷的声音:“娘子,休要再与侄媳妇多言,我们该走了。” 赫云舒一愣,转身看着马车内的铭王。 铭王冲她眨了眨眼睛,可怜兮兮地说道:“娘子,我不喜欢听她说话,咱们走吧。” 赫云舒点点头,尔后冲着那赶车的吩咐道:“直接过去,若有人敢拦,直接撞了就是。” “你敢!”赫玉瑶咆哮道。 那赶车的得了命令,一扬马鞭,马儿一声嘶鸣,扬起前蹄向前奔去。 赫玉瑶吓得心里一紧,忙躲开了。 这时,她透过车帘,看见赫云舒正笑着,心里自是懊恼万分,气得直跺脚。 这么个小插曲,赫云舒并未放在心上。 她眸色微深,想着方才在宫里的事。若她所料未错,那所谓的刺客只怕是燕皇的手笔。若是寻常人,岂会因多年前的责罚在皇宫内院行刺杀人?这理由,也太牵强了些。只是,燕皇如此做,究竟有什么意图呢?那人一出手便对准了铭王,居心何在? 铭王此时不过是一个残废的傻子,根本不足为惧,即便燕皇担心他功高震主,可眼下他已经没有了任何的威胁,何须痛下杀手?还是说,铭王身上有什么让燕皇忌惮的秘密? 如此想着,赫云舒看向铭王,但见他眸子清亮,天真无邪,仿若幼稚的孩童,便暂时打消了心中的疑虑。 见赫云舒看他,铭王歪了歪脑袋,拉住了赫云舒的袖子,道:“娘子,你看起来有些凶。” 赫云舒笑了笑,神色和缓了许多,道:“没有,我是在想事情。” 听罢,铭王开心的拍着手,笑出了声。 很快,二人便回到了铭王府。 见二人回来,守在门口的下人顿时围了上来,只见那管家何四分外殷勤的说道:“王妃娘娘,您回来了。” 赫云舒点点头,道:“陛下赏赐了一些东西,装在后面的马车上,你找人抬进去吧。” 何四混沌的眸子中顿时显露出贪婪的光芒,连声道好。 赫云舒眸子微垂,掩下万千情绪。这何四,果真是无利不起早,她倒要看看,他利欲熏心到了何种地步? 赫云舒不动声色地推着铭王进府,进了自己的院子。 按照规矩,何四应该将那些赏赐的物品登记造册,送入库房,尔后拿来给她过目。 可她在院子里待了许久,都不见何四前来。 赫云舒出了院子,本想找个人来问一问,可找了一圈,竟然一个人都没碰到。 初到大渝,显露锋芒 第一百一十五章 怯懦的赫云舒 赫云舒心生疑虑,就在她准备去库房一探究竟的时候,却听到旁边的院落里传来喧闹声。那喧闹声一阵高过一阵,惹人生疑。她顿了顿,朝着那院子走去。tqr1 这院子很是宽敞,绿树成荫,院子中间有一个很大的荷花池,如今荷花凋落,只剩下满园枯败的荷叶,倒显得有些萧索。而那荷花池旁,有一个凉亭。有十几人围聚在那凉亭中,似是正在下注。 赫云舒仔细一瞧,为首的正是那管家何四,至于旁边围着的人,是家仆的打扮,应该是王府里的下人。此刻,那何四举着手中的一串珍珠项链,道:“这次,老子就压这个。” 旁人见了,有些担忧道:“何管家,这可是陛下赐给王爷的东西。从前王爷痴傻不会计较,可眼下王妃进了府,她可不傻,你也不怕王妃怪罪?” 何四嗤笑一声,道:“怕什么,我何四在这王府这么久了,还没怕过谁。不就是一个新进府的王妃嘛,区区一个妇道人家,能拿老子怎么样?惹老子不高兴了,就吩咐厨房不给她饭吃,看她能如何?” “就是就是,眼下这王府里就是何管家您最大。”旁边,有人殷勤地附和道。 何四听了,愈发得意道:“说起来,咱们王爷那个样子,两人定是没有圆房。哪日我若得了空儿,还需得替王爷尽尽为夫的本分呢。”说罢,何四又是一阵狂笑。 听何四说完,众人亦是哈哈大笑。 这时,有人看到了赫云舒,忙惊慌地拽着何四的胳膊,悄声道:“何管家,王妃来了。” 何四扭过头,看到是赫云舒,昏黄的眸子中闪过一丝胆怯,纵是如此,为了自己的颜面,他仍是大着嗓子说道:“有事?” 赫云舒胆怯地后退了一步,看着何四怯懦地说道:“王爷渴了,我想请何管家找个烧水的丫鬟,烧些水送过去。” 何四见赫云舒的态度如此谦恭,心里的得意空前高涨,神情倨傲道:“回去等着吧,我一会儿叫人去。” “好吧。”赫云舒咬着嘴唇说道,转身离开。 其余的人见了,纷纷冲着何四竖起了大拇指,连声道:“何管家,您可真行!” 何四无所谓的笑了笑,道:“这有什么,你们就是少见多怪。来来来,咱们接着下注。” “何管家,您不去给王妃派个烧水的丫头?” 何四盯着别人下注,无所谓的说道:“管她呢,耽误老子赌钱,真晦气!快!下注!” 赫云舒站在院外,听着里面何四嚣张的声音,扬唇一笑,看来,欲让谁灭亡,必先让谁猖狂啊。她倒要看看,这何四在王府究竟猖狂到了什么地步?而这王府中,究竟哪些人是这何四的同党? 赫云舒回院子里陪着铭王说话,过了好大一会儿,才有一个腰身粗壮的丫鬟拎了一壶水过来。那丫鬟穿着一身粉红色的衣服,布料上乘,头上插了满头的金簪,若不是赫云舒知道这王府中没有侍妾,还真不会把她当成丫鬟。就算是二品官家里正正经经的小姐,也就这副打扮了吧。 那丫鬟过来之后,并不曾行礼,径直将那壶水重重地放在了桌案上,尔后便转身离开了。 赫云舒眼角的余光扫了她一眼,什么也没有说。 过了一会儿,铭王许是看到了那水壶,便嚷嚷着要喝水。 赫云舒起身去倒茶,这才发现那茶水浑浊一片,里面还有杂草和死虫子,仅仅是看了一眼便令人作呕。 赫云舒放下手中的水壶,推着铭王去了厨房。 厨房里,方才送水的那个丫鬟正坐在门口的小凳子上嗑瓜子,吐得瓜子皮乱飞。旁边有一个十岁大的小丫鬟正扫着地,累得鼻子上生出了薄汗。 看到赫云舒二人来,那丫鬟懒洋洋地抬了抬眼皮,不耐烦地说道:“不是把茶给你们送去了吗?还来干什么?” 赫云舒缩在铭王身后,道:“那茶有些脏,王爷喝不得。” “喝不得!怎么就喝不得!”那丫鬟一拍大腿,站起了身,不乐意地看着赫云舒,道,“你们这些达官贵人就是矫情,好端端的水怎么就喝不得了?不喝就算了,你们自己找水喝去吧,老娘还不伺候你们了。” 说着,她拍了拍屁股,一扭一扭的离开了。 赫云舒双眼微闭,看来,这府里下人嚣张的程度已经超出了她的想象。 眼见着铭王又闹着要喝水,赫云舒便看向那小丫鬟,道:“烧水的炉子在哪儿?” 那小丫鬟先是戒备的看了看那大丫鬟离开的方向,尔后才引着赫云舒到了烧水的炉子旁,之后便慌慌张张地躲到一边去了。 赫云舒看了看那烧水的炉子,里面没有一点儿木柴,而旁边也是一根劈好的木柴也没有。 她微微皱眉,按照常理来说,大户人家有专门劈柴的下人,不会一点儿也没有。现在看来,若不是府里劈柴的下人懈怠,便是有人故意将劈好的木柴藏了起来。 赫云舒看向四周,只见墙边有一堆没劈的木柴,胡乱地摆放在那里。 赫云舒走过去,拿起旁边的斧子劈了下去。不大一会儿便劈了一堆柴禾,眼见着够烧水了,她才停了手。 之后,赫云舒烧好茶,晾凉了端给铭王。 赫云舒做这些的时候,那小丫鬟若有若无的朝着她打量,怯生生的。 赫云舒朝她招了招手,那小丫鬟方才走了过来。 “若是有人问起,你就说这柴是我劈的,劈柴的时候还伤到了手,明白了吗?” 那丫鬟忙不迭地点点头,见四下无人,才悄声说道:“王妃娘娘,您一定要小心何管家。” 赫云舒一笑,不再说话。 铭王喝了茶之后,又嚷嚷着饿了,赫云舒看这厨房里什么食材也没有,皱了皱眉。看来,只能出去吃了。 赫云舒又去了先前的院子,那何四正赌得满面红光,原先从厨房走掉的那个丫鬟坐在何四的身边,手放在何四的肩膀上,正在为何四助威叫好。 见赫云舒来,那丫鬟戳了戳何四的肩膀,嘴朝着赫云舒的方向努了努。 何四不耐烦地瞥了赫云舒一眼,尔后放下手中的骰子,嘴里骂骂咧咧的说道:“他妈的,真晦气,这一下午了老子还没赢一回!真不知道是碰到了那个扫把星,把这霉运传给了老子!” 之后,他不乐意地看向赫云舒,不耐烦地说道:“不是送过水了吗?又怎么了?” 赫云舒咬了咬嘴唇,道:“王爷饿了,厨房里没什么东西,我想着带王爷出去吃饭,不知何管家可否派辆马车。” 何四听了,心里郁闷得很,他早上那么勤快的备车是因为知道这二人要进宫,一进宫就会有赏赐,要不然他才不会那么殷勤。可现在这二人要出去,又不是给他挣赏赐,他才懒得给二人备车呢。 故而何四摇了摇头,道:“这会儿啊,没车。” “可,王爷饿了。” 何四一瞪眼,道:“饿就饿着,饿一顿又死不了人。” 赫云舒取下手腕上的金镯子,递了出来,道:“何管家,这个给你,你就给我派辆车吧。” 何四见了那金镯子,顿时两眼放光,不知足的说道:“一个不够,再添一个。” 赫云舒无法,只得将另一只手腕上的金镯子也取了下来,递给了何四。 如此,何四才骂骂咧咧的看向周围的一人,道:“老七,你去赶车。” 那叫老七的人不情愿地走了出来,到了赫云舒身边的时候伸出了手。 赫云舒一愣,随即取下了头上的金簪,递给了他。 那叫老七的人这才收回了手,闷声道:“去门口等着,我一会儿就去。” 说完,他又冲着何四等人说道:“何管家,您千万等着我,我还要再赌一把的。” “好好好,你快去快回。” 之后,赫云舒便回到他们的院子里带着铭王,推着轮椅到了门口。 因铭王坐着轮椅,双腿使不上力气,故而他上马车的时候要由两个人抬着。赫云舒先上了马车,然后眼神中带着祈求地看向了那个叫老七的车夫。 老七朝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这才不情愿的上前,和赫云舒一道抬着铭王上了马车,嘴里不干不净的说着话。 马车走了没多远就停了下来,赫云舒掀开车帘一看,是离铭王府最近的一家酒楼。 这时,那叫老七的车夫催促道:“磨磨蹭蹭的,还不快下马车!” 尔后,见赫云舒又让他抬铭王下来,他便贪婪的看向了赫云舒耳朵上的玉兰花耳坠,道:“你让我帮忙也可以,总要付些报酬吧。” 赫云舒只得取下耳朵上的玉兰花耳坠,放在了老七的手里。 如此,他才满意的笑了笑。 二人将铭王抬到轮椅上,临进酒楼的时候,那叫老七的车夫不客气的说道:“你快着些,我还准备回去赌一把呢。你若是回得晚了,我可不等你。” 赫云舒点点头,怯懦地连声道好。 这时,突然有一个穿着玄色衣服的人上前,不由分说地对着那车夫的脸啪啪啪就连甩了几个耳光。 初到大渝,显露锋芒 第一百一十六章 迷糊的她 起初,那叫老七的车夫有些恼怒,原本准备扑上来厮打,但一看清眼前的人,顿时吓得两膝一软跪在地上,连声求饶。 从那老七的求饶声中,赫云舒听出了一些讯息。原来,这穿玄色衣服的男子不是别人,正是当朝六皇子,燕曦泽。 眼下,燕曦泽一脚踹向那老七的肩膀,怒声道:“你这混账奴才,竟还欺负起你主子来,该死!” 那老七连连磕头认错,嘴里不住地说着求饶的话。 赫云舒上前,佯装不知他的身份,开口道:“阁下是谁?为何要责打我府中的下人?” 那人转身,冲着赫云舒微施一礼,道:“皇婶,我乃父皇第六子,燕曦泽,皇婶直呼我的名讳即可。” “哦,是这样啊。这奴才向来尽心,你就不必责打他了。” 燕曦泽听了,很是诧异,他明明看到这车夫对她不敬,怎么她倒袒护起这车夫来? 说话间,燕曦泽看到赫云舒冲他使了个眼色,他微微一愣,随即明白过来,冲着那车夫老七说道:“既然皇婶不计较,今日本皇子暂且饶了你这一遭,以后若是再敢对皇婶不敬,本皇子要了你的命!” 老七听了,连连点头,叩谢燕曦泽的不杀之恩。 燕曦泽不再看他,转身随着赫云舒和铭王二人进了酒楼。 三人落座之后,燕曦泽冲着赫云舒一笑,不解道:“皇婶为何阻止我惩罚那刁奴?” 赫云舒一笑,道:“若我所料未错,之前你时常来府中探望王爷吧?” “正是。以皇叔眼下的境况,我总怕那些奴才怠慢了他,故而寻了机会便会去瞧瞧。” “可你每次来,那些奴才对王爷都很恭敬,伺候得很尽心,对吗?” 燕曦泽点点头,的确是这样,正是因为如此,他今天看到这车夫老七如此嚣张才会这么生气。今日,他原本想着赫云舒初次进府,怕那些奴才怠慢了,这才想着去王府里瞧一瞧,谁知道刚走到门口便看到二人上了马车朝着这个方向来,他便跟了上来,却没料到居然看到那车夫老七对他二人不敬。 诧异于赫云舒淡然的神色,燕曦泽猛然想到一种可能,便脱口而出道:“难道这都是假象?” 赫云舒点点头,道:“没错。” 燕曦泽有几分不相信,他自谓不是愚笨之人,他每次去铭王府那些下人皆是井井有条,毕恭毕敬,如果是作假,谁有这样的能力呢?况且,他每次去都不曾通知任何人,即便是他们作假,又怎么会有机会呢? “难道是何四?”燕曦泽带着几分诧异问道。 “没错,就是他,也只有他能调动府中的所有人,做这一场假象给你看。你进府的时候,只要门口有人进去通传,那么这一场假象做起来也就很容易了。” 闻言,燕曦泽的手紧握成拳,怒道:“何四这刁奴,我这便送他去京兆尹,好好治治他的罪!” 说罢,燕曦泽起身便走。 “慢着!” 听到赫云舒如此说,燕曦泽转过了身,疑惑地看着赫云舒。 “如果事情只有这么简单,你以为送何四去京兆尹这么一件小事,我做不来吗?” 看着赫云舒眉目淡然,气定神闲,燕曦泽一愣,随即走过来,重新在椅子上坐下。 不等她问,赫云舒继续道:“送一个何四去京兆尹很容易,可难的是铭王府上上下下一百多号人,还能把他们都送去京兆尹吗?” 说到这里,燕曦泽明白了,赫云舒这是准备假装懦弱,从而将府中众人的嘴脸看个清清楚楚,至于何四的党羽,自然要一次清除,而那些无辜的人,自然要区分对待。只是,眼下并不知道何四在府中有多少党羽,而他二人身在王府,稍有不慎便如同闯进狼群的小兔,危在旦夕。这其中的危险,可想而知。 “无妨,我既然这样打算,就足以有自保的本事。” “可是……” 燕曦泽正要说话,便看到赫云舒的手指向了窗户的位置,他心神领会,放慢了步子走到窗户边,伸手一捞把躲在外面偷听的车夫老七提了起来。 “六殿下,小的什么也没听到。” “你倒是胆大,竟听起你主子的墙根来!” 车夫老七连声求饶,眼神频频看向赫云舒。 赫云舒看了燕曦泽一眼,道:“六殿下,他做事向来尽心,今日这一遭必定是无心之举,你便放过他吧。” 听赫云舒如此说,燕曦泽松了手,怒斥道:“回马车边好生待着,若是再敢来偷听,小心你的脑袋。” 车夫老七吓得一个哆嗦,缩着脑袋离开了。 见他离开,燕曦泽担忧道:“皇婶,依你看来,他有没有听到什么?” “没有。”赫云舒肯定道。 她耳力向来很好,那老七刚出现便被她发觉,什么也没听到。 听罢,燕曦泽心里除了诧异,又多出一些敬佩来。他这位皇婶似乎和传闻中不大一样,虽然他和她相处了不到半个时辰,却感受到了她的睿智和过人之处。这样的胆识即便在男人中都是少有,更别说是一个女人了。 “小方脸,我不许你这样盯着我娘子看。” 听到铭王赌气的声音,燕曦泽这才发觉自己的失态,忙将自己的视线从赫云舒身上收回来,冲着铭王笑了笑,道:“皇叔,小侄没有看皇婶,是在跟她说话呢。” “娘子是我的。”说着,铭王抓住了赫云舒的胳膊,宣告主权地抱在了自己怀里。 燕曦泽赔了好一会儿的笑,铭王才给了他一个笑脸。 不多时,三人用罢饭,燕曦泽自回他的六皇子府,而赫云舒则和铭王一道回了铭王府。 下马车的时候,车夫老七主动配合着把铭王从马车上抬了下来,他看了看赫云舒,道:“看在你今天为我说话的份上,此番便不问你要报酬了。” 赫云舒笑笑,说了些感谢的话。 如此,老七脸上原本在六皇子面前伪装的恭敬消失不见,重新恢复了原先的倨傲和不屑,不等赫云舒发话便大踏步离开。 赫云舒看着他吊儿郎当的背影,很有感触。 说到底,奴才就是奴才,目光短浅不说,还爱计较一时的得失。很快,他们就会知道,这所谓的计较便是他们的催命符。 赫云舒推着铭王的轮椅,一起回了他们居住的院子。 此时,院子里漆黑一片,连蜡烛都未点起。 赫云舒先进去找出火折子,点燃了蜡烛,之后又回到院中,准备推铭王进去。 可当她再次回到院中,却发现没有了铭王的踪迹。 赫云舒大惊失色,周围一片漆黑,他能到哪里去呢? 就在这时,一个清冷的声音在她背后响起:“你干嘛这般紧张他?” 赫云舒回头一看,正是苏傲宸。 她瞪了他一眼,道:“不会是你把他带走了吧?” 苏傲宸点了点头,道:“是啊,好像还真是我。这铭王都傻了,也没什么用,不杀了他还留着干嘛呢?” 听罢,赫云舒上前,猛然抓住了苏傲宸的衣领,道:“你把他还给我!” 苏傲宸似乎是被赫云舒的反应吓住了,微微一愣后,他嗤笑一声,面带凄然,道:“你当真这般在意他?” 赫云舒松开他,不发一言。 “既然你想找回他,我成全你就是。”说罢,苏傲宸闪身离开。 他离开没多久,赫云舒一转身,竟然发现铭王不知何时出现在自己身后。 赫云舒上前,将铭王推进了屋里。 铭王坐在床上,看着脸色苍白的赫云舒,道:“娘子,你这是怎么了?” 赫云舒勉强笑了笑,道:“没什么,可能是今天在宫里累着了,你快睡下吧。”tqr1 “娘子,我不想睡。”铭王嘟着嘴说道。 “你若是不睡我也睡不成,如此,我只怕会更累了。”赫云舒学着他的语气说道。 听罢,铭王顿时躺倒在床上,拉过被子盖在了自己的身上,乖巧道:“我睡,娘子也睡,睡了不累。” 赫云舒笑着应道:“好。” 听她如此说,铭王很快便闭上了眼睛,沉沉睡去。 尔后,赫云舒吹灭蜡烛,走出去关上了门。她攀着一旁的墙壁上了屋顶,从前她心情不好的时候总爱坐在高处朝着远处看,到了现在也不例外。 夜风带着些许的凉意拂过她的面颊,她感觉不到凉意,只觉得心里空落落的,似乎少了一些什么。她的眼前总是浮现出方才苏傲宸那凄然的神色,如此一想,她心里就觉得有些疼,就像是有人用一把钝刀子在那里来来回回地割着似的。 她自诩要等到脱离了铭王妃的身份再和苏傲宸在一起,可她从未如此对他说过,会不会等到有朝一日她终于脱离了这个身份,而苏傲宸却不再等她了呢? 赫云舒从未有过这样的情感体验,一时间,她迷糊了,不知道该如何去做。 这时,一个熟悉却又略带淡漠的声音在身侧响起:“你这般失魂落魄,是为了那个臭男人不成?” 初到大渝,显露锋芒 第一百一十七章 怎么,不相信你家男人的能力? 赫云舒猛然回头,便看到朦胧的月光下,一身黑衣的苏傲宸长身而立,目光灼灼。 赫云舒起身,一时间有些局促,低着头说不出话来。 片刻间,苏傲宸便和她站了个面对面,道:“你这般羞赧,难不成是被我说中了心事?” “什么?”赫云舒茫然道。 苏傲宸笑了一声,道:“不会真的在想哪个臭男人吧?” “对啊,在想你这个臭男人。” “真的是我?”苏傲宸惊喜地上前,把赫云舒抱在怀里,饶有兴味的看着怀中的小女人羞怯的模样。 这时,想到自己方才的纠结,赫云舒却是抬起了头,直直地看着苏傲宸,道:“对,是你,只有你。” 苏傲宸微微愣神,这才发现今日的赫云舒似乎有些不大一样,他抱紧了她,道:“你这是受了什么刺激不成?若是有便说出来,若吃了亏,我替你讨回公道就是。” “那天晚上你问我的话,我有答案了。” 见赫云舒一脸认真,苏傲宸便想到她说的是她大婚前的那天晚上,他去问她要不要跟他走的事情。顿时,他面露惊喜,道:“快说。” “我的答案是我愿意,但是……” 苏傲宸开口打断她,道:“我只要前半句,后半句这但是就不要了。” “不,要说的。”赫云舒坚持道。 如此,苏傲宸只得随了赫云舒的意,道:“好,你说,我听。” “但是,你要等我脱离了铭王妃的身份。” “这是为何?” “我想光明正大和你在一起,而且,铭王曾是人中豪杰,在战场上舍生忘死,杀敌无数,做的是保家卫国的事情,这样的人,不该被慢待。我想将铭王府好好整肃一番,等一切入了正轨之后我会求一封休书,随你离开,如何?” “我真的有你说的这么好?”苏傲宸激动地抱住了赫云舒,喃喃道。 赫云舒一头雾水:“我说的是铭王啊。” 苏傲宸一愣,随即说道:“我不管,你口中所有夸耀的话,我都只当是在夸我。” 赫云舒笑笑,真是个傲娇的男人。她喜欢把一切都摆到明面上来说,如今面对着她从未涉足过的感情,她做到了不遮掩,她说明了一切,她没有藏着掖着,这样,她觉得很安心。如此,即便二人有朝一日会分开,至少她是坦白的,她坦坦荡荡,问心无愧。 朦胧的月光下,二人含笑相拥,俨然是一对璧人。 之后,二人坐在屋顶上,苏傲宸长臂一伸,把赫云舒藏进自己的怀里,道:“以后,你想做的事,我也帮你做,如何?” 赫云舒一笑,道:“哪怕,我做的事是为了铭王?” “对。”苏傲宸毫不质疑的点头。 “你真好。” 听了这话,苏傲宸只觉得自己的心里似是有一罐蜂蜜被打翻了,从里到外都是甜滋滋的。 “对了,我有件事想不通,你帮我想想看。” “好啊。”苏傲宸爽快地应道。 赫云舒便把在皇宫遇到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苏傲宸。 苏傲宸神色一暗,道:“可能铭王爷变傻了,燕皇不相信吧。” “你觉得燕皇是真的想要铭王的命吗?” “不会的,他只是在试探。”似乎是为了让自己相信,苏傲宸这话说得分外用力。 见他如此,赫云舒狐疑道:“你该不会在皇宫也安插了自己的暗卫吧?” 苏傲宸一笑,道:“你可真是太抬举我了,我可没这么大的本事。” “可我第一次见你,你在皇宫里就是来去自如啊。” 苏傲宸怕这个问题再深究下去会扯出什么不好的事情来,打岔道:“你今天受了不小的惊吓吧?” “还好啊,我胆子大,没那么容易被吓到的。不过这燕皇倒真是挺过分的,对自己的亲弟弟都下得去手,可恶!” 见赫云舒的小脸皱巴巴的,苏傲宸顺口提议道:“不如,咱们去皇宫里走一遭,给这燕皇一个教训?” “好啊。”顿时,赫云舒两眼放光,连连点头。 苏傲宸一阵愕然,妹子,我只是随口说说啊。可眼下见赫云舒如此赞成,他突然有些骑虎难下的感觉。也罢,既然都下不来了,那他就好好骑骑这老虎。 如此想着,苏傲宸揽过赫云舒的腰,运起轻功朝着皇宫的方向而去。 快接近皇宫的时候,苏傲宸停了下来,道:“你把你那个奇怪的面具戴上。” 赫云舒一愣,随即明白过来苏傲宸所说的是夜视仪,她的手伸在腕间,取出了夜视仪,戴在了脸上。这么一戴,皇宫内外明里暗里的暗卫都被她看了个清清楚楚。 苏傲宸带着她越过重重宫阙,最终在一个高大的宫殿前停了下来。二人悄无声息地越墙而入,苏傲宸指了指最大的那个正殿,道:“你在这里等我,我去去就来。” “我也去。” 苏傲宸虎着脸,道:“燕皇这会儿都睡下了,你确定要看别的男人睡觉的样子?” 看着苏傲宸凶巴巴的脸,赫云舒顿时偃旗息鼓,道:“好,我不去,我在这儿等你回来。” “好。”说罢,苏傲宸闪身向前,悄然进了正殿。 很快,苏傲宸去而复返,回来的时候手里拿着的竟是一身龙袍。 赫云舒惊喜道:“你这是准备拿走他的衣服,让他明天没有衣服穿吗?” 苏傲宸弹了一下赫云舒的脑门儿,道:“你可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啊,这皇宫里的衣服就这一件不成?不过,咱们可以在这件衣服上做些手脚倒是真的。” 做些手脚?这个可以有。 赫云舒一手托着下巴,很快便想到了一个好主意。她从腕间取出了一些无影墨,以手指做笔在那龙袍上画了一些图案。tqr1 画完之后,赫云舒笑得前仰后合,生怕别人听到了,她只好捂着嘴。 苏傲宸看了看那和原先别无二致的龙袍,又看了看赫云舒那副想笑又竭力忍着的样子,忍俊不禁。 “真想亲眼看看他穿着这衣服坐在金銮殿上的样子。”赫云舒异想天开的说道。 “好啊。”苏傲宸竟是满口应允。 “真的?”赫云舒有些不相信。 那可是金銮殿,朝臣上朝的地方,里里外外的把守一定很严密,想要混进去应该也挺不容易的。 “这世上的事,你若是想做尽管去想,我来帮你做到,如何?” 看着苏傲宸一脸傲娇的样子,赫云舒笑道:“好吧,我相信你了。” 这时,苏傲宸犹如算命的半仙一般掐了掐手指,道:“嗯,离上朝的时候还早,咱们去别处转转。不如就去御膳房吧,那里有很多好吃的。” “好啊。”赫云舒双手赞成。今天的午膳是在宫里吃的,要多拘束有多拘束,她还要端着铭王正妃的架子,根本就没有吃好。晚上被那何四和车夫老七搅和着,也是半分的食欲都没有,这会儿听苏傲宸说起好吃的,倒是把她肚子里的馋虫给勾出来了。 二人走走停停,巧妙地躲避了巡夜的禁卫军,到了御膳房。 进了这里,苏傲宸轻车熟路,不一会儿便给赫云舒搜罗了很多好吃的东西出来。 看着苏傲宸变戏法一样拿出了这么多好吃的,赫云舒狐疑道:“对这御膳房你怎么比自己家里还清楚啊?” 苏傲宸一愣,随即笑道:“你也知道,这宫里的御厨厨艺精深,我时常来偷吃东西,偷吃的多了,这里面的门道儿就被我弄清了呗。” 好吧,大哥你赢了,偷吃都敢偷到御膳房,真是够可以的! 之后,苏傲宸在离金銮殿不远的地方寻了一个偏殿,在里面歇息了一会儿。 眼见着上朝的时辰到了,苏傲宸唤醒睡熟了的赫云舒,指着一旁的两套衣服,道:“咱们这就换上吧。” 赫云舒迷迷糊糊道:“什么啊?” “这是禁卫军的衣服,咱们穿上了这个就能去金銮殿看燕皇出洋相了。” 听苏傲宸如此说,赫云舒的瞌睡虫顿时跑了个没影儿,她精神百倍的穿上了这衣服,却还是有些担心地说道:“咱们不会被发现吧?” 苏傲宸一笑,道:“怎么,不相信你家男人的能力?”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狗嘴里只有狗牙,本来就吐不出象牙啊。” 见他与自己斗嘴,赫云舒不客气的捶了他一下,道:“再敢胡说,我打死你。” 如此,苏傲宸便装作很害怕的样子,逗得赫云舒咯咯直笑。 很快,二人便各自换好了禁卫军的衣服,之后二人便随着今日把守金銮殿的禁卫军一道走了进去。 此时,金銮殿内,朝臣已经全部到齐,按着文臣和武将分做两列,再由官阶的高低分了前后,倒也是井然有序。 苏傲宸和赫云舒在角落里站定,赫云舒盯着龙椅的方向,满心期待接下来的一幕。 果然,当燕皇出现之后,在场的臣子无一不咬紧了嘴唇,皆是一副想笑又不敢笑的样子。纷纷低着头,肩膀却是一耸一耸的,怎么也不敢笑出声来。 初到大渝,显露锋芒 第一百一十八章 只怕不想活的,不是我 赫云舒也是竭力忍住笑,不让自己笑出声来。就连一向自制力甚好的苏傲宸也是忍俊不禁,脸上的笑意如同千年的老树开花一般绚烂。 无怪众人是这个反应,只见燕皇明黄色的龙袍上面,居然画着一幅奇怪的画。那画中人的四肢和燕皇的四肢重合,胸前有一个如同蛇一般扭曲的图案,腰上还有红腰带,看起来就好像有一个人站在燕皇前面似的,可偏偏还是燕皇那张脸,这情景诡异中又带着几分滑稽,看得众人想笑却又不敢笑。 这图案别人不认识,赫云舒却是门儿清,这就是超人的造型啊。 这时,燕皇也发现了不对劲,低头看向了自己的衣服,这一看,他吓得一哆嗦,奇怪,穿好衣服照镜子的时候明明什么也没有的,现在衣服上怎么就凭空多出一幅画来,真是诡异。 待燕皇回过神来,再看向那一堆使劲憋着笑的朝臣,想发火儿却又觉得不妥,最终只得重重地拍了一下椅背。 那大太监刘福全向来是个聪明的,见燕皇如此,忙甩了一下手中的拂尘,道:“退朝!” 之后,不等众臣行礼拜别,燕皇便如同火烧屁股一般走了出去。 燕皇离开后,众人顿时笑出了声,有好些人都憋出了眼泪。 苏傲宸侧身看着赫云舒,她也是笑得直不起腰,幸好周围的人都笑成了这个样子,若不然她这样还真是引人注意。不过,现在大家都这样,也没人去在意她了。 因为知道这件事情的始末,苏傲宸最初笑过之后便很平静,此时此刻,他看着眼前的女子笑得天真烂漫的样子,不觉嘴角含笑。他希望未来的每一天,她都因他而展露出这样灿烂的笑容。 对于赫云舒来说,这样畅快的笑已经很久都没有过了,笑过之后感觉心情都好了许多。 眼看着外面的天就快要亮了,赫云舒抓住苏傲宸的胳膊,道:“我该回去了。” 苏傲宸点点头,二人便趁着天色未亮出了宫,苏傲宸把她送到王府之后,便转身离开。 赫云舒推门进屋,见铭王睡得正香,她便走到了外屋,简单的梳洗了一番。 照理说,这院子里该有伺候的下人才是,可居然一个人也没有。tqr1 赫云舒心生疑窦,便换掉身上的王妃服饰,穿了一身很平常的衣服,走出了院子,她倒要看一看,这府中上百号下人,都在做什么。 一路走来,都没碰到什么人,此时正是深秋,黄叶落了一地,可根本无人出来打扫。四处都是乱糟糟的,还不如寻常人家的院落干净。 赫云舒一路向前,走到了昨日发现何四的那个院子,院门外,有两个魁梧的护院守着。 见状,赫云舒绕到院子的侧面,见那里有一棵参天的老树,见周围无人注意,蹭蹭蹭几下就上了树,借着大树的掩护朝着下面的院子看去。 这一看,赫云舒心里便有了答案。 只见这个院落里,满是下人,该打扫的打扫,该擦洗的擦洗,井然有序。若是不知道的人见了,恐怕会以为这才是主子的院子。 透过开着的窗户,赫云舒往里面看去。 那何四慵懒的伸着两臂,有两个打扮得很是俏丽的丫鬟一左一右正伺候他穿着衣服。何四的手不安分的在两人身上游走,惹来阵阵调笑声。 这时,院门哐当一声被人踹开,一个衣着嫣红的女子走了进来。 赫云舒定睛一瞧,正是昨天送茶水给她的那个丫鬟。昨天听何四叫她的名字,似乎是叫宝香。 眼下,这宝香怒气冲冲地进了屋子,张牙舞爪的朝着那两个丫鬟就招呼了上去,口中怒斥道:“你们这两个狐狸精,居然还勾引起四爷来!” 那两个丫头慌忙就往何四身后躲,即便如此,宝香还是毫不示弱。 “够了!”脸上被误抓了几下之后,何四狂吼出声。 宝香顿时便委屈地嚎叫道:“何四,你这个负心汉!”说着,她顺势往地上一坐,连哭带嚎。 见了这一幕,赫云舒明白了,原来这何四居然跟个主子一般,还挨个宠幸起丫鬟来,当真是丧心病狂! 看来,平日里这何四已经瞒天过海,把自己当成了这铭王府的主子。 原本,她以为这何四顶多是贪些财物罢了,却料不到他已经嚣张过分成了这个样子。 下面的院子里,何四不再理会连声哀嚎的宝香,开始吩咐人准备早膳。 很快,早膳送上,摆满了何四面前的大圆桌子,上面满是山珍海味,还有不少是宫里赏赐下来的稀罕物儿。 单单是何四吃饭的功夫,周围就有十几个下人在旁边伺候,还有丫鬟蹲在下面给何四捶腿,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就是这王府里的主子呢。 吃罢饭后,何四起身出了院子,径直去了王府最后面的院落里。 赫云舒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并未被人发觉。 那院门前站着四个守门的人,见何四来,皆是恭恭敬敬地行礼。 何四侧目看向几人,道:“这几个人还是不肯吗?” “回四爷的话,是的。” “那好,我进去看看。” 何四大摇大摆的进了院子,院子里满是做苦活的下人,见何四来,众人的眼神里都闪过一丝恐惧,似是被打怕了。 何四接过下人的鞭子,狠狠地甩在离他最近的一个人身上,怒道:“该死的蠢货,敢跟老子作对,看老子不打死你!” 在何四骂骂咧咧的声音中,赫云舒明白过来,原来这些人曾经想逃出府去,揭发何四的恶行,却被何四抓了回来,关在了这里。 最后,何四打得累了,扔掉了鞭子,坐在了下人搬过来的椅子上,气喘吁吁道:“你们这些该死的,四爷我再给你们一天时间,你们若还是不肯,我就送你们下去见阎王!” 对这些人又怒骂了一顿之后,何四带着身后的一帮人离开了。 何四离开后,赫云舒趁着无人注意,再次溜进了这个院子里。 院子里正在忙活的人见了她,忙朝她摇着手,道:“丫头,你快些离开,若是被那何四瞧见了,你可就完了。” 赫云舒淡然一笑,道:“没事的,你们还好吧?” 说起这个,众人面色怆然。现在他们的日子还说什么好不好呢,只要能保住一条命就算是不错了。而且,刚刚那何四已经发了话,明天他们若是不肯屈服,就会要了他们的命。 想到这里,几人的表情都有些凄哀。 “你们为何不肯屈服?” 听赫云舒如此问,这几人都睁大了眼睛,似是被戳中了软肋一般,隐隐带着几分怒气说道:“你这丫头说话好生无礼,人活于世,活的就是一个念想,如果这念想都没了,就没活头儿了。” “那你们的念想……是什么?” 听赫云舒如此说,那几人上上下下的将她瞧了个遍。有人说道:“你该不会是何四那个狗东西派来的吧?” 话一出口,周围便有人说道:“呵,别高看自己了,何四现在只想弄死咱们,况且这位一来便如此客气,必不是何四的人。” 尔后,他看向赫云舒,眼神中带着几分希冀:“我瞧你身手不错,我们几人心中有些话,不知你能不能帮我们传递出去。” “好。”赫云舒一口应允。 “请你去六殿下的府上走一趟,将这里的情形告诉他。”那人慎重道。 之后,赫云舒又问了他们一些话,她这才知道原来这些人都是铭王的亲信,何四渐渐掌权之后他们不肯屈服于他,先是不给他们工钱,后来又毒打他们,最终因为他们想要出去告密把他们关在了这里,整日里做着苦活儿。 听他们说完,赫云舒开口问道:“若是要你们指认这府中有哪些人依附了何四,你们能说出来吗?” 闻言,众人虽不知赫云舒是何意思,却都不约而同的点了点头。他们在这府中多年,若是这点事都不知道,那可就白长一双眼睛和耳朵了。 如此,赫云舒方才放了心,原本她以为自己要查清府中依附于何四的人会很难,却没料到见到了这些人,倒是省了她好些麻烦。 那么现在,事情就容易多了。 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赫云舒径直站起身,朝着门口走了过去。 她直接打开门,看着门口的四个守卫,冷声道:“让何四来。” 四人见了,不以为意道:“你是哪里来的,居然敢直呼四爷的大名,不想活了!” 赫云舒淡然一笑,道:“只怕不想活的,不是我。” 几人一愣,这才意识到赫云舒原本并不是这个院子里的,手顿时摸上了腰上的剑,想对付赫云舒。 只是,还不等他们抽出腰间的剑,赫云舒便已经将他们一个个踹到,尔后,她冷冷看向四人,道:“让何四来,否则,你们一个也活不了。” 那四人吃了这一番苦头,不敢再硬碰硬,吓得站起身就跑掉了。 这时,院子里的几个人从震惊中缓过神来,他们围在赫云舒面前,劝道:“你这丫头太鲁莽了,快些离开吧,若不然那何四来了,你的命只怕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闻言,赫云舒微愣,这何四真有这样的本事? 初到大渝,显露锋芒 第一百一十九章 惩治刁奴 一刻钟后,何四带着几十号人浩浩荡荡地朝着这个院子奔了过来。 见是赫云舒,何四微微一愣,随后却笑道:“王妃娘娘这是想掌权吧?” 赫云舒一笑,道:“你说呢?” 何四轻蔑地一笑,道:“王妃娘娘,我何四本不想赶尽杀绝,你可不要逼我。” “怎么,你连我也想杀?” 何四把玩着手上的玉扳指,笑道:“反正王爷是个傻子,一个傻子出手不慎,杀了自己的王妃,好像并没有什么不妥之处。况且,这府里都是我的人,我让他们怎么说他们就怎么说,足以以假乱真。至于你,很快便是冤魂了。” 说着,何四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狠戾。 院子里的人见了,这才知道赫云舒是刚刚嫁进这府里的王妃娘娘。他们顿时便上前,怒视着何四,道:“何四,你不要太过分!” 何四本就是泼皮无赖,当初铭王变傻后,这王府里的老管家跑了,他便来这府中做了管家,一步步掌控了铭王府。他活了这么大,见过的大场面多了去了,眼前这场景根本吓不到他。他朝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厉声道:“一群不知死活的东西,还妄想和我作对,找死!” 赫云舒并不再说话,她取出匕首,身形极快的上前,那何四尚未回过神来,赫云舒的匕首便已经横在了他的脖子上。 见赫云舒控制了何四,原本跟在何四身后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有些拿不定主意。tqr1 赫云舒拿匕首迫使何四步步后退,退到了院子里,和那些人隔开了一段距离。 这些人跟在何四身边的时日已久,难保会有人为了保命,做出一些过激的事情来。她不得不防。 到了这般境地,何四的身子不敢动,嘴上却是毫不示弱:“你这臭婆娘,竟敢暗算我!” 赫云舒的匕首往前送了送,何四的脖子上便出现了一道血痕。他这才知道赫云舒是个狠角色,不敢再乱动了。 见状,原本跟在何四身后的人顿时泄了气,一个个扔掉了手中的家伙,跪在了地上,哀求道:“王妃娘娘饶命,饶命啊,王妃娘娘!” “你们这些蠢货,昨天这臭婆娘装傻,已经把咱们一个个都看清楚了,你们是什么货色,她再清楚不过。亏你们现在还想着她能饶过你们,真是痴心妄想!” 听了何四的话,众人的身子皆是一震,短暂的犹豫之后,竟是不约而同的站起了身,拿起了原本扔在地上的家伙。 这时,何四对着他们使了个眼色,赫云舒站在他身后,并未看到这一幕。 之后,站在后面的几人借着众人的掩护,悄然离开。 赫云舒和他们对峙着,谁也不肯让谁。 突然,眼前的人分开一条路,几人推着铭王走了过来。 “放了四爷,若不然,要了这傻子的命!”那个叫老七的车夫说道。 赫云舒眸色一凛,丝毫不惧,道:“你们可想清楚了,即便我现在送你们去见官,也不过是个大不敬的罪名,吃几年牢饭就可以出来了。可你们若是对王爷不利,就是犯上作乱,株连九族的罪名。到时候,连你们的父母妻儿,亲人朋友全被都要为你们今日的行为陪葬!” 见众人的神色略有动容,何四怒声道:“休要听这个女人信口雌黄,咱们只管杀了她,这王府里也绝传不出任何的消息出去,咱们还能和以前一样,吃香的喝辣的,谁也不怕!” 这些人跟随何四的时日已久,赫云舒本就不指望这几句话能让这几人归顺,可若要让她听之任之,也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 她扬唇一笑,道:“难道你们不曾留意到,院子里少了几个人吗?” 众人仔细一瞧,这才发现院子里原本有十一个人,可现在只剩下了九个,少了两个人。 这就意味着有人出去报信了。 顿时,以那车夫老七为首的人就变了脸色。 正在这时,一队训练有素的士兵长驱直入,不由分说地包围了以车夫老七为首的众人。 那车夫老七原本还想仰仗着铭王在他手中,威胁赫云舒,却不知从哪里窜出一个人影,一脚将他踹翻在地,转瞬间便把铭王带离了他们的控制。 待那人稳住身形,车夫老七才看出这人正是六皇子,燕曦泽。 而那一队兵士,赫然便是京兆尹衙门的人。 至此,何四终于心如死灰。民不与官斗,即便他在王府里再猖狂,也只能暗着来。让他明面上和官府作对,他没这个胆子。 早有士兵上前,死死地扣住了何四。 赫云舒收回自己的匕首,冲着燕曦泽微微颔首:“若不是你今天来得这么及时,今日的事只怕不会解决的这么顺利,我在此替铭王谢过。” 燕曦泽慌忙回礼,道:“皇婶这话就言重了,有这刁奴横行王府侄儿却一直不曾察觉,本就是侄儿的过错。如今侄儿做这些也是将功补过,说不上一个谢字。” 见她如此说,赫云舒也就没有说什么。这倒不是因为觉得燕曦泽所做的一切理所应当,而是突然间有这么个人叫她皇婶,还是怪别扭的。瞧着这燕曦泽的年龄,只怕比她还要大上几岁,被她这般叫着,赫云舒恍然觉得自己已经垂垂老矣。 这时,京兆尹冯常走了过来,冲着赫云舒和燕曦泽二人躬身施礼,道:“见过王妃娘娘,见过六殿下。” 二人点点头,道:“免礼。” 冯常起身,道:“王妃娘娘,这些刁奴下官便带走了,详细审问过之后再向王妃娘娘禀报。” 突然,那何四跪倒在地,连连磕头认错:“王妃娘娘饶命,奴才再也不敢了。” 赫云舒看也不看他,只对着冯常吩咐道:“带回去之后将这些人好生审问一番,有什么罪就领什么罚,之后将那卷宗拿来让本王妃瞧瞧就好了。哦,对了,何四与这府中的丫鬟有染,这一遭你们可得查仔细了。” “是,王妃娘娘。” 这时,原本被关起来的那些人顿时便乐了,现在,他们可算是苦尽甘来了。 赫云舒又让他们对京兆尹抓起来的人仔细辨认了一番,若有不曾为非作歹者,她便下令将人放了,不再追究什么。 之后,京兆尹冯常带着人离开。 燕曦泽冲着赫云舒微施一礼,道:“今日多亏皇婶及时派人通知我,若不然,可真是危险了。” 赫云舒一笑,道:“今日之事,多亏你了。只不过,你时常来铭王府,难免遭到一些人的非议,这一点,只怕对你不利。” 燕曦泽一愣,随即明白赫云舒话中有话,道:“对便是对,错便是错,即便有些人对铭皇叔不满,我心里自有一杆秤,只要我知道自己做的事是对的就可以了。” “可是,身为皇子总有问鼎皇位的心思,你这般做,就不怕自己与皇位无缘了吗?” 听罢,燕曦泽一怔,不相信的盯着赫云舒,他原本以为赫云舒不过是一个有些小聪明的女人罢了,可眼下从她口中听到这些话,他便知道赫云舒已经知晓父皇对铭王叔不利,这一点少有人知,而他这皇婶能看出这一点,想必是个有大智慧的人。 随即,燕曦泽感到自己有些失礼,慌忙收回自己的视线,道:“皇婶言重了。有些事即便是想做,也要光明正大才行。否则,即便是得到了,也没什么好欢喜的。” 赫云舒笑笑,不再说什么。 尔后,燕曦泽看了看府中仅剩下的那些人,道:“皇婶,眼下王府里的人这么少,只怕难以运转,不如从我府里先调用几个,您意下如何?” 赫云舒摇摇头,拒绝道:“不必了,有些事自然要光明正大地去做,可适时地避其锋芒也是要紧的。” 闻言,燕曦泽便明白赫云舒这是让他以后少来铭王府,因为燕皇现在猜忌铭王,若他频频出现只怕会惹来父皇的不满,而一个皇子若是被自己的父皇所厌弃,那么以后的前途也就成了一纸空谈,所以赫云舒让他先避其锋芒,可见是存了护着他的心思。 如此,燕曦泽便不再说什么,转身离开。 燕曦泽离开后,赫云舒清点了府中的人,只剩下了二十个。 铭王府甚是阔大,扫地的,做饭的,守着门口的,还有夜里守卫的护院,一个都不能少。按照正常来讲至少须得一百人才能维持正常的运转,可现在只剩下了二十人,倒是难办了。 单单是这二十人还有十一个是先前被何四毒打过的,身体或多或少都受到了不小的损害,眼下根本就用不上,还需得为他们请个大夫来。按照王府里的规制,原本是有府医的,但之前被何四赶走了。 眼下,赫云舒只得命人去请大夫。 大夫来了之后,给这些人一一诊了脉,开了方子,让他们按药方抓药。 付了大夫诊金之后,看着那十几张药方子,赫云舒犯了难。 初到大渝,显露锋芒 第一百二十章 一分钱难倒英雄汉 有道是一分钱难死英雄汉,更何况这王府平日里消耗众多,哪里是一分钱能够应付得了的。单单这十几张药方子加起来,也要二十两银子了。 在赫府,秦碧柔是不会给赫云舒发什么月钱的,之前她用不上什么钱,也就没操这份闲心,更没兴致去问秦碧柔要这个钱。可眼下,她总算是知道钱的重要性了。 赫云舒翻了翻何四留下来的账册,不由得捏了捏眉心,何四这个混账东西,王府的账上居然只有五两银子。五两银子能干什么,还不够府中半天的花销。 赫云舒掂了掂手中库房的钥匙,眼神在众人脸上扫了一圈,道:“王府里的库房在什么地方?” “在何四住的院子后面。”听到这怯生生的声音,赫云舒抬头看去,发现说话的是那一日她在厨房里碰到的那个半大的小丫鬟。tqr1 赫云舒一笑,道:“你叫什么名字?” “回王妃娘娘的话,奴婢叫念秋。” “好,念秋,你以后就跟着我。现在,咱们去库房里瞧瞧。”说完,赫云舒命人好生伺候铭王,之后便朝着库房的方向走去。 得了赫云舒的话,念秋很是开心,脸上露出了笑意,高兴地跟在了赫云舒的身后。 到了那库房前面,念秋先拿着钥匙开了门,赫云舒随后就走了进去。 这库房的面积倒很大,也堆着不少的箱子,可二人上上下下查看了一遍,只有两个箱子里装着东西,其余的都是空箱子。 打开一看,这两个箱子里装的东西是昨天燕皇赏赐下来的,还没有被何四那个兔崽子挥霍一空。 这时,念秋愤愤道:“王妃娘娘,何四这个人好赌,府中的钱多半都被他拿去赌了。输了钱之后他还卖王府的东西,就连这些赏赐的东西他也敢拿去卖。” 这一点,赫云舒也想到了。她有心暂时卖一些东西,解这府中的燃眉之急,可看了看那两个箱子里的东西,皆是进贡之物,若是拿去典当,目标太大,若是被人知道这是铭王府流出去的东西,只怕会看轻了王府。 这一步,实在是走不通。 随即,赫云舒看向念秋,道:“你找些人去搜何四的屋子,若有什么值钱的东西一率拿出来。” “是,王妃娘娘,奴婢会盯紧的。” 之后,赫云舒便回了和铭王居住的院子。 没过多久,念秋手里捧着些东西便过来了。 她冲着赫云舒微施一礼,道:“王妃娘娘,这是从何四的屋子里搜出来的银子,一共有一百两,您点点。” 说着,她将手中的布包双手放在赫云舒旁边的桌案上。 赫云舒看了一眼,从里面分出了二十两,连同那药方一并交给念秋,道:“去抓药吧,另外,寻个人牙子来,我要买些丫头和下人。” “是,王妃娘娘。” 眼下,府里的人很少,须得补充一下才好。只是,人多了就意味着张嘴吃饭的人也多了,银钱上也要充足。 原本,她以为整肃了王府之后很快便可以离开,却没想到居然会有这么多的事情。赫云舒捏了捏酸胀的眉心,很是发愁。 这时,有守在门口的下人进来禀报,说门口有个女人找了来,直言要见王妃娘娘。 赫云舒心生疑虑,实在想不出是什么人,便开口吩咐道:“让她进来吧。” 下人出去没多久,一个清亮的声音在院门外响起:“小姐,我回来啦!” 是翠竹! 赫云舒欣喜地站起身,疾步奔了出去,和翠竹撞了个满怀。 从翠竹受伤到现在已经一月有余,她那日受伤的情景至今仍历历在目,眼看着如今她浑身上下没有一点儿毛病,和从前一样活蹦乱跳的,赫云舒的心里别提多高兴了。 翠竹也是欢喜得很,拉着赫云舒的手说个没完。 赫云舒笑笑,让她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道:“看见你来,我可真是高兴,你身上的伤都好了吧?” “好了好了,百里姝的医术很好,奴婢现在什么事儿也没有了。”说起百里姝,翠竹的神色平静,看来之前那件事没给她造成什么不好的影响,真好。 尔后,翠竹带着几分疑虑说道:“小姐,我一路走进来,怎么没看见什么人啊?” 赫云舒便把府里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翠竹。 听罢,翠竹一拍桌子,怒道:“这个何四,居然还敢做这样的事,真是反了他了!” 看翠竹说话的气势,隐隐有百里姝豪放的架势,看来这阵子的耳濡目染,已经把她这个原先怯懦的小丫鬟给改变了。 “所以啊,你现在来,只怕又有好多事情要做了。” “好好好!”说着,翠竹一撸袖子,道,“小姐,你有什么事就尽管吩咐好了,这阵子可把我给闷坏了,快些找事情给我做吧!” 赫云舒一笑,道:“你啊,现在怎么说风就是雨的?眼下府里没有多少下人,我已经命人去找人牙子了,人带来之后你也帮着看看,如果觉得好就留下。” “好!”有了差事,翠竹格外开心。 没过多久,念秋就带着那人牙子走了进来。 这人牙子干的就是买卖下人的生意,进了这王府,他便觉得是一桩大生意,见了赫云舒便殷勤道:“王妃娘娘,小的手下有好多人呢,现在小的已经让他们等在门外了,您现在要不要看看?” “好,把他们带到院子里来吧。” 人牙子出去,很快便去而复返,带来了几十号人。 翠竹命他们在院子里一排一排的站好,尔后退到赫云舒旁边,道:“小姐……啊不,王妃娘娘,都站好了,您这便开始挑吧。” 赫云舒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来,道:“翠竹,这些事我不大懂,还是你来挑吧。” 翠竹开心的应声,尔后看向那些人,道:“把你们的手都伸出来。” 尔后,翠竹看着那些人的手,挑选了一些出来。 翠竹做着这些的时候,赫云舒一直瞧着站在最后的一个人,他的身上捆着绳子,身上的衣服也是破破烂烂的。可他的眼神却是倨傲的,隐隐带着杀气。 赫云舒招手叫过那人牙子,指了指那人,道:“这个人怎么回事?” 那人牙子看了那人一眼,说道:“王妃娘娘,实不相瞒,这人是我在路上捡回来的,起初身上还有些伤,我给治好了,本想着治好之后多卖些钱。谁知道这人是个驴脾气,治好了就要走,还打伤了我好几个人。王妃娘娘,要不这样吧,您要是愿意要,这人我就白送给您了,如何?” 赫云舒一笑,道:“如此,你也甩掉一个麻烦,是么?” 见赫云舒看穿了他心里的小九九,那人牙子讪讪地陪着笑。 “这个人留下吧,本王妃要了。” 听罢,那人牙子很是意外,心中自是喜不自胜。 最终,翠竹一共挑中了三十个人。 那人牙子掐着手指算了算价钱,伸出了五根手指,道:“王妃娘娘,这三十个人您给我五百两银子就好了。” 赫云舒正想着该怎么说能推迟付款的日期,翠竹伸手就递了一张银票给那人牙子,不多不少,正好五百两。 赫云舒心生诧异,可眼下这么多人在场,她便暂时压下了心里的疑问。 人牙子收了钱,便把这些人的卖身契递给了翠竹。翠竹有模有样地一张张看过,最终才点头确认。 因这卖身契须得有了官府的盖章才算是有效,历来便有那么一些人牙子做了假的卖身契出来骗人,若是这样,后患无穷。 之后,那人牙子便带着没有被挑中的人离开了。 他们离开后,赫云舒看向翠竹,道:“你哪儿来这么多钱?” “百里姝给我的啊。” “她为什么要给你钱啊?” 翠竹挠了挠后脑勺,道:“奴婢也不知道啊,她给我我就收下了。还问那么多干什么,婆婆妈妈的,一点儿也不爽快。” 如此,赫云舒便不再问什么。 翠竹问起该如何安置这些人,赫云舒就让她看着办。 毕竟,人是翠竹挑的,能做些什么想必翠竹心里已经有谱儿了。既是如此,她乐得清闲。 翠竹站在那些人面前,有模有样的吩咐着,倒也是气势十足。 到最后,只剩下了那被绳子捆着的人。 翠竹犯了难,皱着一张小脸来向赫云舒讨主意。 赫云舒看了看那人,走了过去,道:“我不管你是英雄落魄还是富家公子落难,我既然买了你,便算是你的主人。以后你若是愿意待在这里就待着,你若是不愿意我给你松了绳子你便离开,如何?” 那人扭过脸,并不答话。 赫云舒看向左右,道:“给他松绑。” “王妃娘娘,这人看着挺凶的,若是放开了只怕对我们不利。” “无妨,松开就是。”说着,赫云舒一脸淡然,似乎对于翠竹的担忧毫不在意。 见赫云舒坚持,下人便依言行事。 孰料,那人身上的绳子一松开,他当即手握成拳,朝着赫云舒的脸砸了过来! 初到大渝,显露锋芒 第一百二十一章 赫明城上门 赫云舒嘴角轻扬,轻巧地闪身躲过他的攻击,抱臂笑道:“就这点儿本事也搞偷袭,太丢人了吧。” 那少年听了,眼神怨毒地看向了赫云舒,一个扫堂腿朝着赫云舒就扫了过来。 赫云舒轻轻松松地躲过,又出言挑衅那少年。 那少年血气方刚,自然是不肯就此认输,连连出手。 二人又过了几十招,赫云舒只是躲着并不出招,面不红心不跳就跟玩儿一样,反观那少年,则显得有些气喘吁吁的模样,有些提不起力气。 赫云舒扬唇一笑,道:“就凭你现在的状态,我只需一掌便能让你趴下,你信不信?” 少年执拗的扭过脸,横起一掌朝着赫云舒就劈了过来。tqr1 这一次,赫云舒没有躲,只是含笑看着那少年。 那少年暗觉有诡计,正想收手,孰料手腕却被赫云舒狠狠扣住。 赫云舒仍是笑着,借着少年的力气把他的手腕往前带了带,之后绕到一侧,朝着那少年的后背轻轻一击,少年便受力不及,摔倒在地。 他喘了好久的粗气终于缓过劲儿来,抬起头看着赫云舒。 赫云舒拍了拍手,道:“若我这一掌用尽全力,只怕你就不能这么看着我了。好了,既然你不愿意留在这里,离开就好了。” 少年沉默着,站起身,两只眼睛盯着赫云舒,一眨也不眨。 翠竹见了,愤愤地上前,道:“看什么看,我家王妃也是你能看的!” 尔后,那少年却是对着赫云舒说道:“我留下。” 赫云舒似乎早已料到了这样的状况,她淡然一笑,道:“好。翠竹,去把府中现有的侍卫全部召集过来,我有话要说。” 翠竹爽快地应声,自去叫人。 凑着翠竹去叫人的功夫,赫云舒开口道:“你叫什么名字?” “火夏。” 很快,府中的侍卫便都聚在了院子里。 赫云舒扬手指向火夏,道:“日后火统领便是你们的侍卫统领,你们凡事都要听他的,明白了吗?” 侍卫点头应声,却也有一两个刺头儿不服的看着火夏,眼神中的挑衅意味不言自明。 就这么一个乞丐打扮的人,也配做他们的侍卫统领? 火夏见了,道:“有不服的,尽管来跟我打。” 侍卫中有几人跃跃欲试,翠竹见了,叉腰指着他们说道:“喂喂喂,你们一个个的要干嘛!要打出去打去,这里可是王妃娘娘的院子,容不得你们胡来!” 翠竹声音洪亮,气势十足,那几人听了,顿时缩了缩脖子,没敢再看着火夏。 火夏见了,冷冷一笑,道:“演武场见!” 之后,火夏便大踏步走了出去。 余下的侍卫们见状,也跟了出去。 赫云舒看着火夏的背影,若有所思。一回头,便看到翠竹咽了口唾沫,赫云舒笑道:“想去看看?” 翠竹点点头,道:“对啊,打架什么的,最好看了。” “好,那你就去吧。” 得了赫云舒的应允,翠竹一蹦三尺高,乐呵呵的就去了。 不到半个时辰的功夫,翠竹就欢欢喜喜地回来了。一回来就拉着赫云舒讲刚刚发生在演武场的事情,什么落花流水,什么以一敌十,绘声绘色的说了足足半刻钟。 赫云舒笑道:“怎么,不觉得那火夏讨厌了?” 翠竹不好意思地挠挠后脑勺,道:“小姐,啊不王妃娘娘,你惯会取笑我。” “你若觉得叫王妃娘娘不顺口,还叫小姐就好,不要紧的。” 翠竹高兴地应了,之后便接着讲了起来,言辞中不乏对火夏的溢美之词。最后,翠竹一阵沉默,抬头看了看赫云舒,又低头揪着自己的衣角,如此五次三番,赫云舒暗觉好笑,道:“你想说什么就说吧。” “小姐,我想……我想拜火夏为师,跟着他学些功夫。” “好啊。”赫云舒一口应道。不管怎么说,学些功夫防身总算是没错的。既然翠竹愿意学,那再好不过。 见赫云舒应允,翠竹欢天喜地地跑了出去,一路跑到了火夏的屋子,推门就冲了进去。 这一进去,傻眼了。 屋子的正中央放着一个浴桶,旁边热气袅袅,里面有一白面少年,正一脸惊愕的看着翠竹,脸色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变红。 翠竹啊呀一声,捂住了自己的眼睛:“我什么都没看到,我什么都没看到!” “还不出去!”火夏从牙缝里挤出四个字,隐隐带着怒气。 翠竹后知后觉地撒腿就跑。 很快,火夏穿好衣服走了出来,见翠竹仍站在那里,不禁觉得脸上一烫,看也不看翠竹,径直从她身边绕了过去。 翠竹跟在他身后,道:“火统领,我真的什么都没看到。真的呀,你要相信我……” 可火夏仍是走着,连停都没停一下。 翠竹恼了,快跑几步奔到火夏跟前,扬手指着火夏说道:“你给我站住!至于嘛,不就是看见你洗澡了嘛,瞅瞅你一副受气小媳妇儿的样子,我还没说什么呢,你倒先害臊上了,丢不丢人啊你!” 火夏看了她一眼,眉目微拧,道:“你究竟想干什么?” 看着火夏的样子,翠竹微微愣神。唉呀妈呀,这人怎么就长得这么好看呢?唇红齿白,肤如白脂,简直就和天上的仙人一般好看。刚才他脏兮兮的,可这么一洗,就露出了真面目,好看得令人发指。 见翠竹不说话,只盯着他看,便绕过翠竹,继续向前。 翠竹在原地愣了好大一会儿,这才后知后觉地转身去找火夏,可看了一圈,哪里还有火夏的身影? 翠竹悻悻地回去了,见她回来,赫云舒诧异道:“怎么,被人欺负了?” “要是被欺负了就好了。”翠竹撅着嘴说道。 “哟,还有上赶着被人欺负的?” 听到赫云舒的调笑声,翠竹恍然反应过来:“哎呀,小姐,你胡说些什么啊。对了,明天您是不是该回门了?” 赫云舒点点头。 翠竹皱了皱眉,道:“唉,又要回去看那些讨厌的嘴脸了,真扫兴!” 赫云舒一笑,道:“明天是要回门不假,可不见得就要去赫府啊。” 翠竹听了,先是一愣,随即便明白过来,连连拍手叫好。 入夜,京都南边的苏宅内,苏傲宸听完随风的禀报,皱了皱眉。 见状,随风问道:“可要提醒赫小姐对何四等人从轻发落?” 苏傲宸不乐意地看了随风一眼,道:“为何要提醒?” “王府周围一直有陛下的人监视,这一点您是知道的。之前您放任那何四在王府里胡作非为,为的就是分散陛下的注意力。眼下何四被抓,陛下的注意力只怕就要落在赫小姐身上了。如此,倒还真不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事呢。” “无妨,最近的几件事都做得很顺利,照着这个进度,想必很快便可以挑明一切了。再者说,碰上云舒,皇兄未必就能占便宜。”想到之前金銮殿上那一遭,苏傲宸不觉嘴角含笑。 第二天上午,赫云舒和铭王一道坐着马车去了定国公府。 见赫云舒来,云家人都很意外,却也分外的开心。 云松毅笑得合不拢嘴,拉着赫云舒说了好久的话,之后的饭桌上也是一直往赫云舒的碗里夹菜,一副其乐融融的场景。 饭后,赫云舒看向云轻鸿,问道:“表哥,你快去嵩阳书院了吧?” 说起这个,云轻鸿分外开心:“对啊,明天就出发了。” 见状,云松毅敲了敲桌子,道:“鸿小子,你去了之后可得给咱们云家争气,听说这叶老头的破书院还有一条破规矩,那就是不学成不放人走,就连除夕也不例外,你可别学个三年五载的还没学好,我可没老脸让你丢!” “是,鸿儿谨记外公教诲。” 赫云舒笑道:“外公,您这就多虑了。表哥这么聪明,说不定一年的时间就可以回来了。” 云松毅听了,眉眼含笑。 这时,守在院门口的人走了进来,道:“国公爷,赫大人求见。” 云松毅的脸上的笑顿时便消失了,言语中隐隐带着怒气:“他来做什么?” 云锦弦上前,道:“父亲若是不想应付他,不如先避一避,我来应付就是。” 云松毅轻哼一声,道:“哼,我不走,我若是走了,他还以为我怕了他。我就在这里,看他来作什么妖!” 很快,赫明城便走了进来。目光触及赫云舒,他的眼底毫无波澜。尔后,他对着云松毅躬身施礼,道:“小婿见过国公爷。” 云松毅点了点头,道:“有事?” 赫明城原本还以为云松毅会和他寒暄一番,却不料他这岳丈竟是如此的直接,便笑了笑,道:“是这样的,今日本是舒儿回门的日子,小婿在家里左等右等都不见人,便找人去王府问了问,这才知道是到这里来了。” “怎的,舒儿还不能到我这定国公府来了?”云松毅不乐意地说道。 “您言重了,那倒不是。”说着,赫明城局促不安的搓着手,一副满是心事的样子。 见状,云松毅开口道:“有什么事你就说,在这里摆这幅姿态做什么。” 赫明城谨小慎微的冲着云松毅施了一礼,道:“有件事还想请您帮忙。” “说。” 赫明城看了一眼在旁边吃着点心的铭王,道:“舒儿此番嫁到王府,照眼下看来,王爷是指望不上的。小婿私以为舒儿日后还是得仰仗娘家,您说呢?” 闻言,云松毅脸色微变。 赫明城话说一半,为的就是慢慢引出自己的意图。眼下见云松毅一步步上钩,他心中颇有些得意。 初到大渝,显露锋芒 第一百二十二章 一计不成,又生一计 赫明城心里正暗自得意的时候,却听到云松毅说道:“是啊,我定国公府便是舒儿的娘家,有我们在,保管她受不了委屈。” 赫明城心里一堵,转瞬便说道:“国公爷所言甚是,小婿私以为再多一个仰仗也未尝不可。” 听罢,云松毅看向云轻鸿,道:“你说的倒也有些道理。这不,轻鸿明日便要去嵩阳书院求学了,有朝一日他学成归来,但愿他能为君分忧,成为朝廷的栋梁之才。如此,也可为舒儿撑腰,多个仰仗。” 云轻鸿要去嵩阳书院了?可现在并不是嵩阳书院招生的季节,转念想到云松毅和那位叶院长的关系,赫明城也就见怪不怪了。如此,他想求云松毅办的事情岂不是就更简单了? 如此想着,赫明城终于开口说出自己此行的目的:“国公爷,此前威儿他因为一些误会被叶院长敕令说不许再回嵩阳书院,您看看能不能……” 不等他说完,云松毅便如同看着怪物一般看着赫明城,道:“你这话的意思是让我去求叶清风那个老匹夫?” 赫明城不说话,但沉默也是一种态度。能为自己的亲孙子求叶清风就不能为自己的外孙求了?虽说不是亲外孙,但终归是有这名分在,总不能做的太过吧。 孰料,云松毅冷哼一声,道:“你是在腹诽我厚此薄彼吧,我还就告诉你了,鸿小子他进嵩阳书院,我可没求着叶清风那个老小子,是他求着我让鸿儿去的。你若是不信,自然可以去问他。” 赫明城心里一惊,很是诧异。他一步步套着云松毅的话,本想把他绕进去,让他答应求叶清风让威儿回到嵩阳书院,却没料到其中还有这样的隐情。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赫明城只得厚着脸皮说道:“国公爷,此番威儿已经成了那个样子,若是再不能学有所成,他可就真的废了啊。” 见赫明城用起了苦肉计,赫云舒暗觉好笑。那赫玉威之所以身中蛇毒,还不是他自己咎由自取,想要用那毒蛇来害她,谁知道却自食恶果,被那蛇毒害得下半身瘫痪,动弹不得。 “纵是你今天说出花儿来,我也不会去求叶清风那个老匹夫的。”说罢,云松毅袖子一甩,气鼓鼓地离开了。 见状,云锦弦上前,道:“求人的事情父亲是断然不会做的,依我看,这件事就这么算了吧。” 至此,赫明城就算是再心有不甘,也只得压住心里的话,又说了几句无关痛痒的话便离开了。 临到了门口,他转过身来,看着赫云舒,道:“今日是你回门的大日子,怎的不知道回家?” “这里就是我的家啊。”赫云舒无所谓的说道。 赫明城本想说些什么,可看着云锦弦不悦的脸色,硬生生地憋回了自己的话,转身离开。 云锦弦看着赫明城离开的背影,眸色深沉。 待赫云舒走后,云锦弦独坐屋内,若有所思。 赵夫人回来见他如此,不禁诧异道:“怎么,有心事?” 云锦弦一愣,道:“也不知怎么了,今日见那赫明城看舒丫头的眼神,我总觉得有些不大对。” “你怀疑赫明城苛待云舒?”说完之后,赵夫人一笑,道,“不可能吧,虽说也听说过不少继母苛待原配子女的事情,可有咱们家在,赫家不至于这么做吧。况且,之前也没听云舒说起过啊。” “话是这么说,可我总觉得有些不对,方才赫明城看舒丫头的眼神,在我看来很疏离。而且,他刚进来的时候看也没有看舒丫头一眼,若按照正常的情况,自己的女儿出嫁后第一次相见,总会出于关心问些什么,可他没有。而且,舒丫头回门没有回赫府,你不觉得这其中有问题吗?” 听云锦弦一点一点说出心中的疑虑,赵夫人心里一惊,猛然想起那次她去赫府的事。难道说赫家那对母女对待舒丫头并非只是拿了她的首饰这么简单? 她想了想,开口道:“你若是有疑问,不妨派人查一查。” 云锦弦听了,深以为然,很快便把这件事情安排了下去。 赫云舒离开定国公府,准备返回铭王府。 马车走了没多久,就有下人前来禀报,言称赫大人要见她。 赫云舒掀开车帘,看着站在外面的赫明城,冷声道:“何事?” 见她这副态度,赫明城顿时便恼了:“回门之日却去了定国公府,你的规矩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吗?” 看他气急败坏的样子,似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般,赫云舒掩嘴一笑,道:“规矩?只怕不懂规矩的是你吧,现在我是王妃,品阶比你这个兵部尚书高,你见了我理应行礼,你不行礼也就罢了,倒还出言教训我,这就是你一个兵部尚书的规矩吗?” “哼,还真把自己当王妃了。你别忘了,铭王眼下是个傻子,你以后没有什么指望,若是再失去了娘家的庇护,管保叫你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哦,你说这个啊,外公刚才不是已经说过了吗?定国公府会为我撑腰的,就不劳赫大人费心了。”tqr1 赫明城扬手指向赫云舒,怒斥道:“你这糊涂脑子,不想着仰仗你哥哥,倒想着仰仗一个外姓人家,真是不知所谓!” 赫云舒却是放下了车帘,再不看赫明城,和他这样的人说话,真是鸡同鸭讲,她现在是愈发没兴致和他说什么了。 之后,赫云舒的马车继续前行。 赫明城站在一旁,破口大骂,引来了不少路人的围观。这几日他看着赫玉威成了那个样子,心里本就烦躁。他知道嵩阳书院不拘一格,即便是身有残疾者仍然可以入学,便想着送赫玉威去嵩阳书院。起初赫玉威不肯,他自然是不允的,谁知道逼得急了,赫玉威居然说出实情,他这才知道赫玉威已经被嵩阳书院除名的事情。 愤怒之余,他本想着趁着赫云舒回门的机会跟她提一提这件事,想着让她去找云松毅说一说,让那叶清风收回成命,让赫玉威再次入学,却不料赫云舒回门这一日并没有回赫府。 赫明城心中懊恼的同时,又心生一计。 在他看来,赫云舒回门去了定国公府实在是不应该,即便是赫云舒自己年纪小不知道规矩,那定国公府的人也应该阻止才对,那么说起来这件事便是定国公府理亏。既是理亏,那么他若是提出什么要求,想必那云松毅自然会答应。 可是,他实在是没有料到,云松毅的态度居然会如此强硬。眼下赫云舒又是这个态度,怎不让他怒火中烧? 赫明城骂的正畅快,突然便有一柄剑横空袭来,横在了他的脖子上。赫明城心里一惊,看向那执剑之人,道:“你干什么!” 此人正是火夏,火夏冷冷地看了一眼赫明城,出语如冰:“当街辱骂当朝皇亲,其罪当诛!” “那是我女儿!”赫明城咆哮道。 火夏手中的剑又往前送了几分,赫明城顿时怕了,朝着赫云舒的马车大喊:“赫云舒,管管你手下的人。” 他喊了老半天,也没见马车停下来。 就在那马车快要消失在街角的时候,从马车中探出一个脑袋:“火统领,饶了他吧,他不配死在你的剑下。” 这不是赫云舒的声音,赫明城瞪大眼睛一看,发现那是原先跟在赫云舒身边的那个小丫鬟,似乎是叫翠竹。 翠竹话音刚落,火夏便收回了手中的剑,向前走去。 认出那是翠竹,赫明城眼神微眯,哼,一个贱丫鬟也敢如此嚣张,果然是狗仗人势。转念间,赫明城想起一件事,脸上浮现出算计的神色,狞笑着离开了。 赫云舒,很快你就会回来求我的,很快! 赫云舒一路回了铭王府,下了马车,铭王拉着赫云舒的衣角,道:“娘子,外公家的饭很好吃,咱们回去吧,回了这里就该挨饿了。” 赫云舒一愣,随即明白过来,想必是从前的时候下人多有苛待,让铭王连饭都没得吃,若不然,怎么会给傻傻的他留下这样深刻的印象呢? “以后不会了,在这里你想吃什么就吃什么。”赫云舒蹲下身,柔声说道。 “真的?” “真的,我保证。”赫云舒郑重地点头。 听了赫云舒的话,铭王拍着手笑出了声。 见状,赫云舒感到有些心酸,曾有战神之称的铭王,功高盖世,没想到居然会落到这一步。 她掩下眼底的万千情绪,推着铭王进了府。 进了屋子,翠竹把一个朱红色的箱子放在了桌案上。 “这是什么?”赫云舒狐疑道。 翠竹一愣,道:“这是您的舅母赵夫人给的啊。怎么,小姐不知道吗?” 赫云舒打开一看,里面是一盒子银票。她眼眶微热,将盒子收了起来。 之后的整个下午,赫云舒都在想着如何整顿铭王府,让一切秩序井然。这样的话,即便有朝一日她离开了,铭王的日子不至于太难过。 第二日一大早,赫云舒早早起床,准备去铭王名下的几个铺子里去瞧瞧情况。从府里的账册上来看,这几个铺子不赚钱不说,还连年亏损,她倒要去看一看,究竟是个什么情况。 开门之后,是念秋进来服侍,赫云舒随口问道:“翠竹呢?” “翠竹姐姐一大早就出门了,她说要趁着早上买些新鲜的蔬菜回来。” 赫云舒笑了笑,这个翠竹,总是惦记着要给她做些好吃的,真是一刻也闲不住。 于是,赫云舒便耐心的等着翠竹回来,可整整过去了一个时辰,还是没有看到翠竹的影子。 这时,赫云舒觉出有些不对劲来。 初到大渝,显露锋芒 第一百二十三章 身为王妃的不得已 翠竹向来稳妥,不至于出去了这么久还不回来。况且卖菜的地方离王府并不远,来来回回加上买菜的时间半个时辰也就够了,不应该这么久还不回来。 如此想着,赫云舒便坐不住了。 她唤出念秋,问道:“翠竹是一个人去买菜的吗?” 念秋点点头,道:“回王妃娘娘的话,是的。奴婢本想着跟翠竹姐姐一起去,帮着她提些东西的,可翠竹姐姐说她一个人就行,让奴婢等着伺候王妃娘娘梳洗。” “让门房的人来见我!”话一出口赫云舒却是坐不住了,她等不及,便大步奔向了门口。 门房的人见是赫云舒,忙躬身行礼。 赫云舒急切道:“翠竹回来了吗?” “没有。”门房的人肯定道。他守在这门口,这府里进进出出的人他最清楚不过。 “让火统领来见我。”心中那种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烈,赫云舒急切道。 很快,火夏大踏步而来,他对着赫云舒躬身施礼,道:“不知王妃娘娘有何吩咐。” “火统领,翠竹去买菜到现在还没回来,你快带几人去卖菜的地方找一找。” 听到翠竹的名字,火夏的脸一红,尔后忙应声道:“是!” 火夏带着几个人出了府,去寻找翠竹。 赫云舒站在原地,回想着关于翠竹的种种。 翠竹的交际向来简单,之前在赫府的时候因为她这个小姐不受待见的缘故,连带着翠竹这个丫鬟也不受待见,在赫府翠竹并没有什么要好的小姐妹。如此说来,眼下除了铭王府,翠竹根本没什么地方可去。 赫云舒越想越觉得不安,她便迈开步子朝着卖菜的地方走去。临走前,她吩咐门房,若是翠竹回来,一定要找人去通知她。 赫云舒出府没多远,便看到火夏带着人回来了。她欣喜地朝着火夏的身后看去,并未发现翠竹的身影。 看见她,火夏快跑几步,到了跟前。 “王妃娘娘,有人看到翠竹被京兆尹的官差抓走了。”火夏禀报道。 京兆尹?赫云舒微愣,翠竹又没有做什么坏事,怎么会招惹了京兆尹的人? 来不及再多想什么,赫云舒吩咐道:“备车,去京兆尹。” 一路上,赫云舒想了各种各样的可能,都觉得不大对,最后,她索性不再去想,等着京兆尹给她一个说法。 到了京兆尹的衙门,赫云舒端足了王妃的架子,神情倨傲,下巴微扬。 得了消息的京兆尹冯常很快便赶了过来,见是赫云舒,他忙躬身行礼,道:“下官见过王妃娘娘。” 赫云舒冷哼一声,道:“冯大人,你京兆尹的官差为何要带走本王妃的贴身丫鬟?” 冯常微愣,忙招过下面的官差一问究竟。 那官差说道:“大人,那丫头本是赫大人府上的丫鬟,今天一大早赫府的管家来报案,说这个丫头私逃出府,属下不敢怠慢,便把这丫头捉了回来。” “她人现在何处?”来不及问别的,赫云舒急切道。 “已经打了三十大板,关进了大牢。” 一时间,赫云舒觉得自己的双腿发软,几乎有些站不住,她几乎是狂吼出声:“本王妃要见她!” 那官差看了看冯常,见他并未说什么,便引着赫云舒往牢房里而去。 冯常不敢怠慢,也跟在后面。 大牢里阴暗潮湿,不见天日,只点着昏黄的油灯,入耳的皆是惨痛的呻吟声,听的人不寒而栗。 可眼下,赫云舒顾不得这些,快步向里面走去。 终于,那官差在一间牢房前停了下来,打开了门。 赫云舒冲进去,看到翠竹正趴在脏兮兮的地面上,痛苦地呻吟着,原本青色的衣裙已经被血迹浸湿,看得赫云舒触目惊心。 她忙蹲下身子,把翠竹抱进怀里。 见是赫云舒,翠竹的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意:“小姐,奴婢不疼。” “别说话。”赫云舒铁青着脸,抱起她向外走去。 牢门外,那官差挡住了赫云舒的路,道:“王妃娘娘,恐怕您不能带走这犯人。” “让开!” 赫云舒的声音森寒骇人,吓得那官差往后退了一步。 冯常上前,不安地搓着手,尔后说道:“王妃娘娘,按照规矩,您真的不能带走这丫头。” “为何?” “依照大渝的律法,私自出逃的下人理应杖责三十,尔后交由主人家发落。王妃娘娘若是想带走这丫头,只怕要拿这丫头的卖身契来。”冯常耐心地解释道。 卖身契?这时,被焦急和愤怒冲昏了头脑的赫云舒终于明白过来,今日这一切,原本就是赫家的诡计。 对于私自出府的下人,赫家本来有能力亲自抓回,像这样的情况,即便是将这出逃的下人乱棍打死都是合情合理。可赫家没有这样做,而是选择将这件事上报给京兆尹,让京兆尹的人出面。如此一来,这件事就放在了明面上。 毕竟,若是赫府抓了人,她定然会回去讨要。到时候赫府难免要被闹得鸡飞狗跳,而且以她的本事,绝对能把翠竹要回来,至于伤害了翠竹的人,她赫云舒也会一一惩治。正是考虑到了这一点,赫家才没有这样做。 相反地,赫家并没有出面惩治翠竹,而是选择将这件事上报给官府,让官府的人出面。因为这是官府的职责范围,而赫家拿着翠竹的卖身契,一切也就合情合理。这样,赫云舒是没办法从官府把人带回去的,若不然,便是藐视律法,即便她身居铭王正妃的高位,也绝不能犯这样的过错。 想到这里,赫云舒已经明白了赫家的算计,面色铁青。 见赫云舒如此,冯常忙说道:“王妃娘娘,赫家是您的娘家,这件事一定是有什么误会,只要您回府拿了这丫头的卖身契,您想什么时候把人带走都可以。” 赫云舒眸色深沉,眼下燕皇本就猜忌铭王,若是她再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必会对铭王不利。如此,她只能暂时将翠竹留在这里了。 她愧疚的看向翠竹,翠竹却是笑了笑,道:“小姐,这里挺好的啊,说起来奴婢还没有住过牢房呢,这次就算是长长见识。” 赫云舒抬起头,看向冯常,道:“冯大人,我想请您找个干净些的房间安置翠竹,再为她请个大夫来,这样总可以吧?” “王妃娘娘言重了,当然可以。”冯常满口应承。 说着,冯常便亲自带路,来到了一个光线明亮的牢房前。这牢房可以看到阳光,里面还有一张床,上面铺着松软的被褥。 赫云舒轻轻地把翠竹放在上面,拉着她的手,道:“今天我一定会把你带出去的,一定!” 翠竹笑笑,宽慰道:“小姐,不要紧的。” 赫云舒看向火夏,道:“火统领,你留下照顾翠竹。” 火夏微愣,随即应道:“是。”tqr1 有火夏在此,赫云舒才算是放心,匆匆离开牢房赶往赫府。 路上,马车上的赫云舒秀眉紧锁,赫家既然做到了这一步,必定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若是直接要,他们是断然不肯将翠竹的卖身契交出来的。看来,还得想个法子才行。 突然,车帘被人掀起,苏傲宸闪身而进。 见他来,赫云舒忙把发生的事情告诉了他。 听罢,苏傲宸一笑,道:“这个事嘛,简单。” “不要卖关子,快说!” “赫家这样做,必然是有所求,可若是乖乖答应他们的要求,那可就太窝心了。这样吧,你出面去要卖身契,之后的事情,就交给我。” 猜到苏傲宸准备声东击西,赫云舒觉得此计可行,却还是略带担忧地说道:“翠竹已经为我受了一次伤了,这一次,绝对不能让她落到赫家的手里。” 苏傲宸点点头,道:“我办事,你放心。” 看到他恳切的眼神,赫云舒莫名地觉得安心,冲他点了点头。 之后,如同他来时那般迅速一般,苏傲宸掀开车帘,闪身离开。 不知怎的,得了苏傲宸的保证,赫云舒心中的愁云散了大半。那么接下来,就看她的了。 马车很快就到了赫府门口,赫云舒扶着念秋的手踩上矮凳,下了马车。 守在赫府门口的人见状,顿时便凑了上来,殷勤道:“王妃娘娘,大人说他在正厅等你。” 赫云舒一愣,随即便明白过来,这次的事是赫明城的手笔,他料定她会来,所以早早交代了守在门口的人。 怪不得,若是秦碧柔,必然想不出这样的计策。 赫云舒收敛了心中的万千情绪,迈步朝着正厅走去。 正厅之内,得了消息的赫明城已经等在那里,他不紧不慢的端起桌上的杯盏,拿杯盖轻轻拂去上面的浮沫,气定神闲道:“你来了。” 赫云舒点点头,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开口道:“赫大人倒是好兴致,可怜翠竹眼下还困在牢里,生死不知。” 赫明城放下杯盏,脸上笑意毕现:“明人不说暗话,你若是答应了我的条件,我这便把翠竹的卖身契交给你,如何?” 听罢,赫云舒微微诧异,赫明城的条件,是什么? 初到大渝,显露锋芒 第一百二十四章 数不尽的套路 转念间,赫云舒便明白过来,他的条件只怕和赫玉威有关。 果然不出她所料,下一刻赫明城便说道:“只要你去一趟定国公府,让你外公给叶清风去一封书信,让威儿入学,翠竹的卖身契我即刻送上。” 赫云舒面露难色,道:“这件事外公已经拒绝过,若想说服他,只怕没那么容易。” 赫明城一笑,道:“你休要唬我,这件事对于别人来说或许不容易,可对于你来说,并不算什么。他向来对你不同,这一点,我很清楚。” 赫云舒咬了咬嘴唇,道:“可事有不同,外公他向来不喜欢求人,这件事只怕没那么好做。” “那就是你的事了。我不着急。”说着,赫明城又端起那杯茶,不紧不慢的喝着。 赫云舒起身,慢慢接近赫明城,之后猛地击出一掌。 孰料赫明城早有防范,他踢开椅子,向后退了一步,躲开了赫云舒的掌风。 他微微一笑,道:“知道你身上有功夫,你不会以为我会傻到把卖身契放在身上吧。” 赫云舒很是懊恼,悻悻地站在原地,道:“你真狡猾。” 赫明城得意地一笑:“是你太聪明,我不得不防。不要再想什么花招,乖乖地去定国公府求你外公,若不然,翠竹那丫头活不了。” 赫云舒尚未来得及说话,便有一个下人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急切道:“老爷,府里进了贼!” “什么!”赫明城惊坐而起,狐疑地看向了赫云舒,见后者坦然与她对视,他来不及多想,大踏步朝着门口走去。 临到门口,他回头看了赫云舒一眼,道:“王妃既然已经出嫁,那么于赫府而言便是一个外人,既然是外人,还是不要在府中随意走动的好。” 赫云舒笑笑,并不说话。只是她有些诧异,方才那下人说府里进了贼,会是苏傲宸吗?她猜到苏傲宸是想让她在此多生事端,吸引赫明城的注意力,而他可以趁机暗中拿走翠竹的卖身契。可,以苏傲宸的身手,应该不会被府中的人发现才是,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 就在赫云舒满腹疑思的时候,有一个丫鬟端了一杯茶进来,道:“王妃娘娘,请喝茶。”说着,她将那盏茶放在了赫云舒旁边的桌案上。 赫云舒瞧了瞧那茶,是上好的普洱。眼下,赫明城是没什么心思命人给她送茶的,还偏偏是这么好的茶,倒让她疑心了。 她微微一笑,看向那丫鬟,道:“你是哪个院子里的,之前怎么没见过你?” 那丫鬟略显局促,怯生生的说道:“回王妃娘娘的话,奴婢就是个奉茶的,新来没多久。” “哦,新来的啊,那你可得注意了,千万不要一不小心做了别人的棋子,若不然,下场很惨的。” 听罢,那丫鬟的身子震了一下,随即又恢复如常。 赫云舒看向身后的念秋,道:“念秋,借你的银簪一用。” 念秋拔下发间的银簪,双手递给了赫云舒。 赫云舒接过那银簪,在那丫鬟紧张的目光中伸进了那杯茶中,顿时,银簪伸入茶水的部分慢慢变黑。 “这茶有毒!”念秋惊叫道。 那丫鬟见状,拔腿就跑。 念秋也是个机灵的,快跑几步拦在那丫头面前,怒声道:“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对王妃娘娘下毒!” 赫云舒站起身,慢慢走到那丫鬟面前,冷声道:“说!这杯茶是谁让你送来的?” 那丫头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吓得身子直抖,一句话也不敢说。 见状,赫云舒不再看她,走到了椅子边坐下,看着念秋说道:“念秋,不用拦她,很快,她就是一个死人了。” 念秋不知道赫云舒的话是什么意思,却还是按照她的吩咐,不再拦着那丫鬟,走过了站在了赫云舒的旁边。 那丫鬟却是身子一震,转过身跪在了赫云舒的面前,道:“求王妃娘娘饶奴婢一命。” 赫云舒笑了笑,道:“你可要想清楚了,若你告诉本王妃这幕后主使是谁,我便保你一命。若你不能,这毒害皇亲的罪名,倒要看你能不能承受得了了。” “是三皇子妃!” 果然!也只有赫玉瑶才能想出这么蠢的法子了。 赫云舒看向门口,道:“怎么?赫大人还准备继续听下去吗?” 赫明城从门口的阴影里走了出来,脸色不是很好。 赫云舒继续道:“赫大人一直自谓是一家之长,却不料还有人敢在你眼皮子底下做这样的手脚,倒也真是让我意外了。” 没错,她已经猜到了谁是幕后主使,却还是让那丫鬟说了出来,为的就是让赫明城亲耳听到。早在他刚刚藏在门外的时候,她就已经发觉,她就是要让赫明城知道,他这个一家之长的威严,早已经岌岌可危。如此让他们窝里斗,她倒是乐得看这一场好戏。 眼见着赫明城的脸色愈发难堪,赫云舒不依不饶道:“唉,日后若是这丫鬟不明不白地死了,那赫大人的威严可就荡然无存喽。” 被赫云舒这么一说,赫明城怒声道:“这是赫府,除了我,没人能决定下人的生死。” “但愿吧。”赫云舒轻飘飘的说道。 似是被赫云舒激怒了,赫明城看向那丫鬟,道:“从今天开始,你便在我跟前伺候。下去吧。” 赫明城这么说,便是摆明了姿态要护着这丫鬟了。有他护着,这丫鬟性命无忧。如此,赫云舒也算是依照着自己方才的承诺,救了这丫鬟一命。若不然,她才懒得和赫明城费这么多话。 这时,赫云舒站起身,准备离开。 见状,赫明城狐疑道:“你做什么去?” 赫云舒黛眉紧蹙,道:“去定国公府求外公啊。怎么,这不正是赫大人所希望的吗?” “好,那你快去快回!”赫明城喜上眉梢道。 赫云舒看了他一眼,心道,很快,你就笑不出来了。 之后,赫云舒转过身,徐徐向着门口走去。 待上了马车,念秋问道:“王妃娘娘,现在去定国公府吗?” 赫云舒摇了摇头,道:“不,去京兆尹。” 念秋一头雾水,跟在马车旁边。 赫云舒环视马车内,发现她手边的这块布毯有被人动过的痕迹,她掀起一瞧,下面有一张纸,拿来一看,赫然便是翠竹的卖身契。 赫云舒一笑,转瞬又有些失落。 这时,车帘微动,苏傲宸快得如鬼魅一般悄然出现。 赫云舒看了看他,笑道:“若不是知道你这人是什么德行,单凭你这身手,我还以为你是鬼呢。” “对啊,我就是鬼,色中饿鬼。”说着,苏傲宸故意上前,凑近了瞧着赫云舒,眼睛一眨也不眨。 赫云舒笑着拍了他一下,道:“你这人,素来没个正行。你倒是说说,怎么拿到这卖身契的?” “赫明城这个人向来谨小慎微,绝不会把这么重要的东西放在身上。可具体放在哪里,我又懒得找,所以便故意现身,让赫府的护院瞧见了我。之后,赫明城得了消息,就自己带着我去找那卖身契了。” 赫云舒被他逗得一笑,转瞬便明白了苏傲宸话中所指。赫明城乍一听府中遭了贼,眼下他最先想到的必然是翠竹的卖身契,所以便要确认这卖身契还在不在。他去瞧这卖身契,苏傲宸只需暗中跟随,便能轻而易举的找到这卖身契的下落。 “猜猜看,这卖身契在什么地方?” “他的书房。” 苏傲宸摇了摇头。 “春桃的院子?” 苏傲宸仍是摇头。 “秦碧柔的院子?” “不,是在苏雨晴的院子。” 听苏傲宸这么说,赫云舒瞬间就变了脸色。赫明城把这么重要的东西放在苏雨晴那里,这就说明在赫府之中他最信任的人就是苏雨晴。可苏雨晴从前是赫云舒生母云锦瑟的贴身婢女,之后她留在赫府,也是打着照顾赫云舒的名号。 之前赫云舒便怀疑过苏雨晴,现在看来,这个苏雨晴,很不简单。 只是,眼下她还顾不得这些。 之后,苏傲宸离开。 赫云舒很快便到了京兆尹,把卖身契交给冯常看过。 冯常确认无误,便将翠竹送了出来。 赫云舒命人把翠竹小心地抬到了马车上,翠竹背上的伤口已经处理过,衣裳也已经换过,可想到翠竹身上的伤,赫云舒还是半点儿也高兴不起来。 因为顾忌翠竹的伤势,赫云舒让车夫把马车赶得很慢,如此,便可减少颠簸,对翠竹的伤势有利。 到了王府,赫云舒把翠竹安置在了自己的院子里。 这时,火夏走了进来,他看了看因背部受伤只能趴在床上的翠竹,闷声道:“笨女人,伤好了我教你功夫。” “真的?”翠竹弓起身子,想要站起来,被火夏一把按了下去。 见火夏冲她点了点头,翠竹这才相信了。此前,她多次请求让火夏教她功夫,都被火夏拒绝,眼下见火夏终于同意了,心中的欢喜自是无法言说。 经过这一天的折腾,赫云舒很是疲乏,很早便沉沉睡去。 而夜半时分,一个敏捷的身影翻进了铭王府,鬼鬼祟祟地朝着赫云舒和铭王所居住的主院而去。tqr1 初到大渝,显露锋芒 第一百二十五章 偷鸡不成蚀把米 听到有人落地的声音,原本双眼紧闭的铭王猛地睁开了眼睛,他偷眼看了看软榻上睡得正香的女子,身子敏捷地落在了轮椅之上。 他推动轮子悄悄来到了窗边,错开一条缝儿向外看去。 外面,一身黑色夜行衣的燕永奇正一边满脸戒备的看着院子中的各处,一边慢慢靠近屋子。 铭王嘴角轻扬,转动轮椅来到了屋子的正中央。 故而当燕永奇小心翼翼地撬开屋门,看到的便是铭王眼睛一眨也不眨专注地看着他的模样。这情景太过诡异,他吓得后退几步,方才想起自己这位皇叔是个傻子,便止住了步子。 铭王歪着脑袋看向燕永奇,道:“你是什么人?” 燕永奇一笑,道:“王爷,我是您府里的护院啊。我瞧见这边有动静,便过来看看。” 铭王笑笑,把手指放在嘴边,示意他不要说话,尔后他推动轮椅出了屋子,从外面关上了门。 二人到了院子里,他看向燕永奇,道:“咱们出去说话,莫要惊醒了我娘子。” 燕永奇怕他出声叫喊,惊醒了这王府中的护院,故而便跟着他走了出去。 出了院门,铭王板起脸,看起来和正常人别无二致:“日后你来,务必要谨慎些,千万别被人发现了。记住,这是我们的约定。来,我们拉钩钩。”说着,他伸出了小拇指。 燕永奇一头雾水,不知道铭王说的话是什么意思,见他说要拉钩,只好伸出了手。 可就在他的手指快要挨着铭王的时候,铭王却突然在他手上拍了一下,欢喜道:“哎呀,我赢啦!我拍到你的手了!” 燕永奇面露疑色,这算是个什么说法?转念想到自己这皇叔是个傻子,他思考傻子的做法,看来他真是糊涂了,傻子做事还能有什么合乎常理的,还不就是想做什么便做什么。 眼见着自己的行踪已经被人察觉,燕永奇无心逗留,见铭王的眼神看向别处,便趁他不注意,飞身离开。 看燕永奇离开,铭王嘴角含笑,小三子,敢摸进我的府里来,就等着我送你的大礼吧。tqr1 半个时辰后,皇宫,御书房。 燕皇听了暗中监视铭王府的人的禀报,面露狐疑,道:“你说三殿下方才去了铭王府?” “回陛下的话,正是。” “详细道来。” “三殿下一人进了铭王府,先去的就是铭王爷的院子,他在院子里待了有半刻钟的时间,之后铭王爷亲自送三殿下出来,二人还击掌为号。至于二人说的是什么,属下怕跟得太近被二人发觉,因此并不敢靠的太近,也就没有听清楚。” 听罢,燕皇的脸色很不好看。他沉默了一会儿,便让那人回去继续监视。 之后,大太监刘福全近前,将一盏茶放在了燕皇的手边,道:“陛下,夜里凉,您喝杯参茶暖暖身子。” 燕皇接过那参茶,一股暖意浸润在他的手掌之上,让他冰凉的手指回暖了些许。他轻轻抿了一口参茶,靠在椅背上,微闭双眼,让那股暖意流淌在自己的四肢百骸。 片刻后,燕皇睁开眼睛。 刘福全很有眼力见儿,当即便摊开一张空白的圣旨,之后开始研墨。。 燕皇拿起玉笔,在那圣旨上写道:“皇三子永奇,举止规矩,行事果敢,当有大谋。擢其暂代江州河道监察御史之职,两日后离京赴任,钦此。” 待那笔墨干尽,刘福全将那圣旨卷好,侍立在一旁。 “现在,你便去他府上宣旨,越快越好。” 得了燕皇的吩咐,刘福全即刻出发,前往三皇子府上宣旨。 他去的时候,燕永奇回府没多久,正准备歇下的时候便听到下人的禀报,言称宫里的刘总管前来宣旨。 燕永奇暗觉事关重大,忙穿好衣服前往正厅接旨。听刘福全宣读完圣旨,燕永奇便愣住了。 怎么会这样? 他隐隐觉得,这圣旨上的每句话都意有所指,说他举止规矩,倒勉强说得过去。可这行事果敢,却是没有的事儿,私下里他这父皇有几次都说他做事急功冒进,怕是不好。最让人生疑的便是这最后的官职,这什么江州河道监察御史,倒也不是什么不好的差事,可坏就坏在这江州的太守是他的死对头。 他若是去了江州,只怕他这死对头会给他暗中使绊,到时候强龙不压地头蛇,他想要做些什么可就有些碍手碍脚了。 “领旨谢恩吧,三殿下。” 听到刘福全的提醒,燕永奇忙伸手接过那圣旨,道:“儿臣接旨。” 说罢,燕永奇站起身,将藏在袖中的一枚金锭子不着声色的塞进了刘福全的手中,笑道:“刘公公,父皇为何深夜下了圣旨?” 刘福全讳莫如深的笑了笑,道:“日后入夜,三殿下还是不要出门了。” 燕永奇微微诧异,难道他今天去铭王府的事情被父皇知道了?除此之外,他想不到别的可能。可只是去了一趟铭王府而已,他为的也不过是借机欺负一下赫云舒而已,也值得父皇如此生气,居然不惜深夜下旨? 燕永奇想不通,故而便笑着看向刘福全,道:“刘公公,父皇深夜未眠,倒是让本殿下惶恐了。” 刘福全微愣,他知道这位三殿下如此说是想问出这背后的缘由,只是他是在御前伺候的人,对这些有可能是未来皇帝的人卖个面子,稍加提醒还好,若是说的太多,陛下那边也不好交代。因此刘福全一笑,避重就轻道:“陛下操劳国事,难以入眠也是正常。时候不早了,老奴还要回去照顾陛下,这便告退了。” 说着,刘福全微微躬身,告辞离开。 他走后,燕永奇面沉似水,这般摸不清状况的局面,当真是让他心里没底。 他唤出离绝,道:“明日一早,传信去宫里……” 话说到一半,燕永奇停住了,转而说道:“罢了,我亲自去一趟。” 他这父皇最是忌讳前朝和后宫勾结,出于这个原因他很少进宫,有什么事一般是暗中给自己的母妃丽贵妃传递消息,可这次他心里没底,便决定亲自去一趟。再者说,从明面上来看,他得了圣旨远离京都前往江州,去宫里和自己的母妃拜别并没有什么不妥之处。 如此想着,燕永奇便打定了主意。 这一夜,燕永奇一夜未眠。 第二天一大早他便赶去了金銮殿,早朝之后并未回府,而是入了后宫直奔母妃丽贵妃的宫院。 到了宫院外,燕永奇看着在外面洒扫的宫女,问道:“母妃可醒了?” 那宫女抬头一瞧,见是燕永奇,忙屈膝行礼,道:“见过三殿下,入秋以来娘娘的睡眠便不是很好,这会儿已经醒了。奴婢这便进去通传。” 燕永奇点点头,很快,丽贵妃身边的贴身婢女溪雪便迎了出来,谦恭道:“三殿下,娘娘有请。” 燕永奇随之走了进去。 此时,丽贵妃已经屏退左右,有她的贴身婢女溪雪守着门,殿内只有他们母子二人。燕永奇来得如此早,她便觉得事出非常,便把殿内侍候的宫女赶了出去。 燕永奇躬身行礼:“儿子见过母妃。” 丽贵妃示意他坐下,道:“你我母子之间,没有这么多规矩。有什么事就直说吧。” 燕永奇便把昨夜刘福全深夜入府宣旨的事情说了出来,听罢,丽贵妃黛眉紧皱:“此事,只怕是出在铭王身上。你父皇与铭王本就感情深厚,此番铭王痴傻,想必你父皇为了以防万一,在铭王府派了人,偏你还如此不小心,有了今日之事也就不奇怪了。你也是,好端端的夜里去铭王府做什么?” 说起这个,燕永奇一时无言。他去是为了给赫云舒一个教训,可这话,断然不能拿在明面上说。母妃对他又颇为严厉,如此,他更不敢说了。 见他沉默,丽贵妃也就不再问,毕竟儿子大了,若是逼得太紧,只怕适得其反。最后,她只得告诫燕永奇到了江州之后务必要勤勤恳恳,切勿再出什么纰漏。她在宫里也会向陛下进言,争取早日让他回到京都。 铭王府内,赫云舒醒得很晚,她看着外面已经升得老高的太阳,微微诧异。她睡觉向来警醒,可不知何故,自从到了铭王府以来睡眠就变得很好,倒也真是怪了。 这时,赫云舒才发现自己的手被人拉着,她低头一看,竟是铭王。他坐在轮椅上,拉着她的手睡得正香。赫云舒笑了笑,拍醒了他。 铭王睁开眼睛,看着赫云舒,道:“娘子,我饿。” 赫云舒笑笑,道:“好,咱们很快就吃饭。” 很快,念秋便进来服侍赫云舒梳洗。之后,赫云舒去看过了翠竹,见她背上的伤恢复得很好,总算是放心了些许。 就在赫云舒准备命人传早膳的时候,她新封的管家李忠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急声道:“王妃娘娘,兵部尚书赫大人来了,还带了不少的人,眼下在正厅前跟火统领对峙着呢。” 初到大渝,显露锋芒 第一百二十六章 大事不好 赫云舒眸色微凛,看来他是发现翠竹的卖身契不见了,她倒要看看,眼下她这父亲还能作什么妖。 赫云舒吩咐念秋留下来侍候铭王用早膳,之后她端足了王妃的架子,朝着前面的正厅走去。 王府正厅前,一派剑拔弩张的气势。 赫明城带着十几个下人,气势汹汹。 火夏手执长剑指向赫明城,他身旁的王府侍卫亦是严阵以待,丝毫不惧。 见赫云舒来,赫明城怒骂道:“你这不孝女,竟敢让你的家仆拿剑对着你老子,是连伦理纲常都不顾了吗?” 赫云舒轻笑一声,道:“赫大人,此事只怕怪不得我这府里的家仆吧。你这般气势汹汹,谁敢放你进来?我这府中的侍卫不过是尽了自己的本分罢了。” “我不与你废话,是你先入府偷拿了翠竹的卖身契,现在倒教训起我来了。” 赫云舒笑了笑,道:“赫大人这么说话,是有什么证据吗?” “你!”赫明城愤怒的指向赫云舒,要证据他还真是没有,可这件事不是明摆着的嘛。除了赫云舒,还有谁会对翠竹这么一个丫鬟的卖身契感兴趣? “看来赫大人是没证据了,没证据就不要乱说话,若不然这冤枉皇亲的罪名,只怕赫大人还承受不起。” 赫明城一时语结,今天早上他发现卖身契不在了,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赫云舒,故而便叫了几个人上门,想着出其不意把卖身契抢回去,却不料这王府的侍卫如此强悍。现在他失了先机,又被赫云舒如此抢白,今日怕是什么事情都做不了了。tqr1 就在赫明城打定主意离开的时候,门口传来一声轻喝:“呵,这里倒是好热闹。” 赫云舒一看,竟是云锦弦,忙使了个眼色命火夏放下手中的剑。 见是云锦弦,赫明城不禁吓得腿肚子直转筋,若是让云家知道他待赫云舒不好,只怕就不妙了。 他忙陪着笑,迎上云锦弦,道:“兄长,你来了。” 云锦弦不看赫明城,倒是看向了他身后的家丁,皱了皱眉,不悦道:“带这么多人来王府做什么?” 短暂的愣神之后,赫明城笑笑,道:“舒儿初来王府,人手上只怕不是很得心应手,所以我今日无事,便想着送几个家仆过来,供舒儿差遣。” 说完,他小心地看着赫云舒的神色,唯恐赫云舒当着云锦弦的面拆了他的台。 出乎他意料的是,赫云舒却是笑了笑,冲着云锦弦点了点头,道:“是啊,舅舅,王府这么大,多几个人也是好的,您说呢?” 云锦弦笑笑,对赫明城说道:“你倒是想得周到,这样也好。不过既然是往王府里送人,他们的卖身契带了吗?有这卖身契在,舒儿用起人来才没有后顾之忧啊。” 赫明城一愣神,忙说道:“兄长说得对,倒是我大意了,我这便回去取。” 见状,云锦弦点了点头,道:“好,还是你做事靠谱。你快去快回,我待会儿要跟你说些事。” 听云锦弦如此说,赫明城心里犯了嘀咕,他原本只是说说而已,并没有真的想回去把卖身契带过来。可看云锦弦现在的架势,是要等他拿来了卖身契才会走了。 这可倒好,他来是为了兴师问罪,这罪没问着,还要搭几个人进去,想想怎么就这么窝火呢。可即便是再窝火,这件事还是不得不做。 如此想着,赫明城耷拉着脑袋离开了。 赫明城离开后,赫云舒看着云锦弦,道:“舅舅,你怎么会来?” “有事去李大人的府上,路过这里,便想着来看看你。” 听云锦弦这么说,赫云舒打消了心中的疑虑。她这舅舅来得太及时了,及时到她以为舅舅看出了什么。之前,原主不肯说出自己在赫家被苛待是因为性格懦弱,而现在她不肯说出,则是不想让云家为她忧心。况且,她现在已经离开了赫家,以后的日子由她自己做主,更没必要翻这陈谷子烂芝麻的老账。 之后,云锦弦去看过了铭王。 没过多久,赫明城去而复返,手里拿着八张卖身契,正是他今日带来的那八个人。他心有不甘的把卖身契递给赫云舒,心里很是懊恼。 可事已至此,有云锦弦在旁边看着,他是一点儿法子也没有。 尔后,云锦弦言称自己还有事,便离开了。 他离开后不久,赫明城暗觉无趣,也起身离开。 赫明城垂头丧气地出了王府的门,耷拉着脑袋无精打采的走向自己的马车。当他掀开车帘,不禁愣住了,马车中有人,竟是云锦弦。 他不由得一愣,看了看马车上的徽记,没错,这是他赫府的马车。 这时,云锦弦开口道:“怎么,赫府的马车我不能坐?” “不是不是,兄长你言重了,我只是有些意外。” “那好,上来吧,我们说些话。” 赫明城心里直犯嘀咕,满腹心事的上了马车,和云锦弦坐了个面对面。 “你觉得,云舒怎么样?” 听云锦弦这么说,赫明城虽一时猜不透他话中的意思,却还是顺着他的话说道:“很好啊,现在又嫁给了铭王爷,富贵无双,不知是多少人羡慕的对象呢。” 听罢,云锦弦眼神凌厉地看向了赫明城,冷声道:“日后你赫家与我云家,再无瓜葛。” “这是为何?”赫明城失控的叫道。若是没有云家明里暗里的帮衬,只怕他连这个兵部尚书的位置都坐不稳,更别提再上一层了。 “为何?你还敢问我为何?”说着,云锦弦突然腾身而起,死死扼住了赫明城的咽喉,他血红的眼睛里散发出滔天的怒气,恨不得将赫明城碎尸万段。 看着那骇人的眼神,赫明城满脸惊惧,眼神中满是恐惧和祈求。他觉得自己喘不过气来,张大了嘴巴呼吸着,像一条濒死的鱼。 就在赫明城以为自己快要死掉的时候,云锦弦却是突然松开了他。 赫明城顿时便倒在了地上,瘫软如一条死狗。他有片刻的眩晕,心中却满是劫后余生的庆幸。 云锦弦起身离开,走到赫明城身边的时候停顿了一下,他睥睨着瘫在地上的赫明城,冷声道:“若再打扰云舒,这京都,你便不用待了。” 尔后,云锦弦阔步离开,连一个眼神都没再给赫明城。 过了好大一会儿,赫明城才缓过劲儿来。他回想了今日的种种,得出了一个可怕的结论,云锦弦已经知道他苛待赫云舒的事情了。 一时间,赫明城陷入了巨大的恐慌之中。 于赫云舒而言,今日云锦弦的到来不过是生活中的一个小插曲,并未放在心上。她的生活依旧和往常一样,除了打理府中的事务,便是陪着铭王说话。生活很平静,可她不会想到,这竟是暴风雨来临前短暂的宁静。 几天后,京兆尹冯常到了王府,将审理刁奴何四等人的卷宗带了过来。根据何四的供认,这几年他在铭王府挥霍的银两多达五万两白银,皆已充作赌资,输在了赌桌上,根本没有追回这些钱财的可能。依据大渝的律法,何四将要在一个月后被凌迟处死。 至于其他依附在何四手下的人,也根据各自罪行的大小判处了不同的刑罚。 赫云舒简单的翻阅了一下卷宗,便还给了冯常,道:“这件事,冯大人依照律法办事就好。” 冯常满口应允,之后便离开了。 之后,赫云舒便去看翠竹。过了这好几日,翠竹的伤势好了许多,已经能够坐起身,不用整日趴在床上。 赫云舒去的时候,翠竹手上不知拿着什么东西,正在那里穿针引线,见赫云舒来了,慌忙一掀被子把东西藏在了被子底下。 赫云舒看着翠竹异常红润的脸庞,道:“你这小丫头,还有什么事瞒着我不成?” 翠竹连连摆手:“没有没有,小姐你一定是多想了。” 赫云舒笑笑,顺势在床边坐下,道:“今天觉得怎么样?” “很好啊。”翠竹漫不经心的答着话,手却一直放在被子下面,怎么也不肯拿出来。 突然,赫云舒跳了起来,急声道:“哎呀,哪里来这么大一条虫?” “哪儿呢?哪儿呢?”翠竹吓得大叫,一双手挥得张牙舞爪的。 赫云舒得意地一笑,趁着翠竹还没有反应过来,飞快的把翠竹藏的东西拿了出来,竟然是一个男人的衣袍。 翠竹满脸通红,急着抢回这衣服,赫云舒却是举高了衣服,道:“说,这是谁的衣服呀?” “小姐,你又使诈。” “对啊,兵不厌诈嘛。这衣服,好像是火统领的啊。” “小姐,你别误会,我给火统领缝衣服是因为他已经答应教我功夫了,这么一来,他就是我的师父,我给我师父缝衣服有什么不可以的啊?”翠竹眨巴眨巴眼睛,说的很是认真。 赫云舒很是认真地点点头,道:“对啊,你说的都对,没什么不可以的啊。可是,你这么偷偷摸摸的,见了我还把衣服藏起来,这就有点儿诡异了哦。” “我……我那是太害怕了,小姐来得太突然了嘛。” 看着翠竹满口狡辩的样子,赫云舒忍不住笑出了声。 看着这样的翠竹,她很安心。 因为翠竹的伤势好转,赫云舒很是开心。 这一日夜半时分,赫云舒睡得正香,却被门外一声接一声的拍门声给惊醒了。 听到院子里念秋的脚步声,赫云舒披衣坐起身,道:“念秋,问问是谁。” 很快,念秋来回话,说是火夏要见她。 赫云舒一愣,火夏做事向来稳妥,眼下慌张成这个样子,必是府中出了事。 “快,开门让火统领进来。” 赫云舒刚刚穿好衣服,火夏便阔步而进,他神色惶恐,道:“王妃娘娘,大事不好了!” 初到大渝,显露锋芒 第一百二十七章 人心惶惶 赫云舒心里一惊,道:“出什么事了?” 火夏向来清冷的面颊上满是惊慌:“府中有下人中毒而死,属下先是发现打更的老耿倒在地上,之后觉得不对,派人去查,发现他同屋的老高也没了呼吸,再查下去,又发现五个这样的人,都是中毒而死,死状相同。” 那也就是说,方才府中已经有七个人中毒而死。 听罢,赫云舒顿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一次死了这么多人,实在是蹊跷。 赫云舒愁眉紧锁,就在这时,有侍卫慌慌张张地跑进来,禀报说西院又发现了两个中毒而死的下人。 顿时,在场的众人脸上俱是一惊。 来不及多想,赫云舒当机立断,道:“火统领,你尽快将府中的侍卫分为两队,一队去前院守着,另一队去各个房中集结所有的下人到前院。” “是,属下这就去。”说着,火夏大踏步离去。 “王妃娘娘,奴婢害怕。”赫云舒一看,是站在她身后的念秋。 念秋本就是个半大的孩子,出了这样的事情难免会害怕,可眼下,赫云舒哪里还有心思安慰她? 吩咐守在院外的人好好保护铭王和翠竹,之后,赫云舒便去了前院。 此时,前院的空地上,王府的侍卫举着火把站在周围,中间则站着刚刚得到通知赶来的一部分下人。他们揉着惺忪的睡眼,看着周围的侍卫和匆匆赶来的赫云舒,一脸的迷茫,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得到通知的下人还在陆续赶来,最后,火夏一脸铁青的走了过来。 不等赫云舒开口问,火夏便说道:“王妃娘娘,在府中各处又发现十三具尸体。” 什么! 赫云舒的心狂跳不已,不过是短短的一夜之间,就死了这么多人,究竟是谁,竟然起了这么歹毒的心思,居然连她府中的下人都不放过。而这幕后下毒之人,所图的,又是什么? 赫云舒双眼紧闭,垂在身侧的手早已紧握成拳,片刻后她睁开眼睛,眸子清亮,道:“管家呢?” 管家李忠慌慌张张地走过来,谦恭道:“老奴在这里,王妃娘娘有何吩咐?” 这管家是她的舅舅云锦弦送来的,虽说王府之前也买了许多下人,但却没有一个管事的。得了这么一个人,赫云舒省心不少。这几天观察下来,赫云舒发现李忠办事井井有条,很有头脑,再加上他是舅舅送来的,忠心自然是不必怀疑的,因此对他格外看重。 见李忠前来,赫云舒吩咐道:“府里发生什么事想必你已经知道了吧。”tqr1 “是,已经知道了,王妃娘娘。” “那好,你随火统领一道,将中毒者的姓名和各自的职责记录在案,等会儿拿给我。” “是,王妃娘娘。”说着,李忠就随着火夏一块儿去了。 尔后,赫云舒叫过侍立在旁的王府侍卫,吩咐道:“去清点人数,同时,询问他们是不是有什么不适。如果有,尽快告诉我。” 侍卫听令,即刻便开始行动。 这时,赫云舒感觉到有人正在接近自己,她回身一看,是一个侍卫打扮的人。赫云舒正暗自诧异这侍卫怎的如此大胆,此时恰好那侍卫抬头,赫云舒一看,竟是苏傲宸。 见他来,赫云舒宽心不少。 她侧过身,将刚刚发生的事情言简意赅地告诉了他。 苏傲宸听完,眉头紧皱,轻声道:“你先在这里,我去去就来。” 不到半刻钟的时间,苏傲宸去而复返。 这时,清点人数的侍卫回来了,禀报说此时在这里的共有六十八人,无一人不适。听罢,赫云舒安心不少。 之后,赫云舒和苏傲宸一道去找火夏。 此时,李忠已经将中毒而死的人员登记在册,拿给赫云舒过目。 赫云舒看着这二十个人的名字,眉头紧锁。 苏傲宸在一旁瞧见了,本想说些什么,转念想到自己的顾虑,便生生压下了这话。 看到苏傲宸,火夏皱了皱眉,道:“你不是府中的侍卫,你是什么人?” “我是王妃的朋友。” 见赫云舒并未反对,火夏便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戒备的看着苏傲宸。 赫云舒合上名册,交给李忠,若有所思,这些人的年龄有老有小,在各个院子服侍的人都有,她看不出有什么规律。难道说,凶手是随意找人下的毒?可如此一来,图的是什么呢? “王妃娘娘,这些人都是原本王府中就有的人。”李忠惊叫道。 赫云舒一愣,接过那名册一看,果然如此。 原本就有,那也就是说是何四出事以后没有与何四同流合污的那些人。可就是这些人,偏偏都死于非命,这其中,有什么样的阴谋呢? 一时间,赫云舒有些想不通。 苏傲宸站在赫云舒身侧,轻声道:“莫急,我已经让随风去通知百里姝前来,有她在,想必能从中毒者的死状推测出毒药的来源,如此,事情就容易多了。” 这时,火夏深深地躬下了身子,歉疚道:“王妃娘娘,是属下办事不利,没有发现王府中有外人闯入,是属下失职,您处罚我吧。” “火统领无需自责,这不是你的错,毒术向来都极为隐秘,让人防不胜防,即便是皇宫大内的高手在此,也未必能发现什么。” 听罢,火夏直起身子,站在一旁。 这时,苏傲宸近前,道:“突然想到有些事情没做,我去去就来。” “好。”赫云舒随口应道。 看着赫云舒紧蹙的额头,苏傲宸一阵心疼,听她刚刚提到“大内高手”四个字,倒是给了他一个提示。他要照着这个方向查一查,看能不能查出什么来。 苏傲宸离开后不久,随风带着百里姝前来。让赫云舒奇怪的是,二人穿着的都是王府侍卫的衣服。她微微诧异,今日这三人都这样穿,是为了掩人耳目吗?可这王府是她赫云舒的地盘,他们出现在这里还要遮遮掩掩,这掩的又是谁的目? 难不成,这府中还有别的她不知道的人?可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居然让苏傲宸也如此忌惮? 赫云舒尚在疑思,随风和百里姝二人已经到了跟前。 百里姝做事向来直接,来了之后径直朝着那些尸体走了过去。 将所有的尸体查看了一遍之后,百里姝紧皱的额头渐渐舒展开来,她走向赫云舒,道:“让闲杂人等都出去,另外,这个院子从今天开始专门放尸体用,没有我的允许,谁也不许进来。” “你要做什么?”火夏微微皱眉。这里是铭王府,这个不是铭王府的人穿着侍卫的服装在这里发号施令,让他觉得很不舒服。 百里姝并不与火夏多言,自去忙她的事情。 赫云舒看向火夏,道:“火统领,按照她说的去做。” 听赫云舒这么说,火夏便强压下自己心里的疑问,照百里姝方才所说的话去做。 很快,院子里就剩下了赫云舒、随风和百里姝三人。 赫云舒走到百里姝身边,问道:“他们身中何毒?” 百里姝回身看了赫云舒一眼,道:“术业有专攻,查找毒源的事情就交给我。至于你,还是赶快安抚一下王府的人吧。这件事,没那么简单。” 赫云舒听了,深以为然,便留下随风帮着百里姝,之后她便走出了院子。 看到火夏仍等在那里,赫云舒吩咐道:“火统领,派人守好这里,没有本王妃的命令,谁也不许接近这里。” “是,王妃娘娘。” 此时,皇宫,御书房。 燕皇听了暗卫的汇报,狐疑道:“就连你们也没发现有什么人出入铭王府吗?” “没有。”暗卫肯定道。 尔后,燕皇陷入了沉思。 这时,谁也没有注意到不远处的一个角落里,藏着一个人。这人不是别人,正是苏傲宸。 这一夜,赫云舒一刻也没有闲着。 眼下府里出了这样的事情,难免人心惶惶,她忙着安抚下人,丝毫不敢松懈。 可即便她如此谨慎,死亡的威胁仍环绕在每一个人的头顶。这样的威胁,足以让府中的每一个人都惊惧不已。 随着天色渐渐变亮,铭王府一夜之间死了二十人的消息不胫而走。 这个消息像长了翅膀一般,不到一个时辰就已经传遍了大渝京都的各个角落。 甚至有人说,这是饿鬼降临在了铭王府,想要以人为食;还有人说是赫云舒身带不祥,故而她一嫁进铭王府便出了人命;也有人说,是铭王以前征战杀伐,杀死了太多人,有损阴德,这才让府中的下人遭了秧。 一时间,说什么的都有。 得到这样的消息,赫云舒头痛不已。 就在这时,她的舅舅云锦弦到了王府,一看到赫云舒,他便急切地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又询问了一遍。听罢,他长叹一口气,道:“这是有人要针对王府,若不然,不会死这么多人,消息也不会传得这么快。究竟是谁,能有这么大的能耐,又和王府有这样大的仇恨呢?” 而这,恰恰也是让赫云舒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 就在这时,御前伺候的大太监刘福全到了府上,径直说道:“王妃娘娘,传陛下口谕,请您入宫觐见。” 初到大渝,显露锋芒 第一百二十八章 困在宫中 赫云舒和云锦弦相视一眼,看来,这件事燕皇已经知道了。 刘福全扬手向前,道:“王妃娘娘,您请吧。” 赫云舒迈步欲走,这时,云锦弦拉了拉她的袖子,示意她稍等。 尔后,云锦弦看向刘福全,道:“刘公公,舒儿年少,御前问话难免错漏,不如我随她一起前往,如何?” 刘福全笑笑,道:“云大将军,奴才就是个跑腿儿的,这件事,奴才可做不了主。” 如此,便是委婉的拒绝了。 赫云舒明白舅舅在担心什么,便回身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眼神,道:“舅舅,这件事我一人去就好。您就留在王府,替我坐镇,如何?” 别无他法,云锦弦只得点头应允。 不知为何,看着赫云舒随着刘福全一起离开,云锦弦心里有几分忐忑。 赫云舒和刘福全一道进了宫,直奔御书房。 燕皇坐在宽大的桌案之后,神色莫名。 赫云舒微施一礼,道:“赫氏云舒,见过陛下。” 闻言,燕皇站起身,道:“朕与凌寒是亲兄弟,你既然嫁给了他,朕便也是你的兄长,日后,称朕为皇兄即可。” 赫云舒一头雾水,不知道燕皇这突然的示好是为了什么。 可既然他这么说了,赫云舒便顺水推舟道:“是,皇兄。” 燕皇满意地点点头,道:“如此,才像是一家人嘛。王府里发生的事情,朕已经知道了。你刚嫁到铭王府,便发生了这样的事情,难免会慌乱。这样吧,你暂且在宫里住下,王府里的事朕会派人查个一清二楚,必将这幕后之人揪出来,严加惩办。” 赫云舒一愣,忙说道:“眼下王爷对我多有信任,我不在,只怕他会着急。” “无妨,朕会派人好生安抚。眼下他已成年,若不然,让他一并入宫暂住也未尝不可。这件事,朕会派人妥善处理,你安心在宫里住下就是。” 燕皇的话,倒是滴水不漏。话说到了这个份上,没有再给赫云舒留下任何的余地。眼下,她是不得不暂住在宫中了。 尔后,燕皇下令,命刘福全亲自带着赫云舒前往风荷轩,让她暂住于此。 很快,刘福全就回来复命,尔后垂手站在一旁,等着燕皇问话。 起初,燕皇只是沉默,过了一会儿才说道:“福全,你觉得这件事,朕做的,可对?” 刘福全身子微躬,谦卑道:“陛下贵为天子,是圣人,圣人做的事,都是对的。” 燕皇长叹一声,不再说话。 他身居帝王之位,无论做什么,他身边的人都不会有相反的意见。tqr1 如此,他便愈发想念那个从不惧他的燕凌寒。那是他的弟弟,敢跟他拍着桌子叫板的弟弟。他的弟弟为他征战四方,守护了大渝的完整和百姓的安康。 两年前,大魏进犯,燕凌寒再一次领兵出征,大败魏军。可他也在那一战中毁容身残,成了一个不折不扣的傻子。 起初,燕皇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当燕凌寒凯旋而归,他亲自出城迎接,看到的却是他的皇弟坐在轮椅上眼神呆滞的模样,从前那样生动恣意豪气冲天的燕凌寒,再也不复存在。他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很久都不忍心再见到燕凌寒,只使劲把好东西往他的府里送,却是连他的近况也不敢问。 然而,半年前,他派在京城各处的人传回消息,言称发现了大魏奸细的踪迹。可顺着这条线索查下去,竟是一无所获。与此同时,他的人发现了一些大魏奸细的尸体和京城附近的一股神秘力量。将这些事情联系起来,他得出了一个可怕的结论:遍观京城内外,只有他的皇弟有这样的能力。如此一想,他愈发觉得事情诡异,甚至怀疑当年大胜大魏都是一场阴谋。 他怀疑燕凌寒是在装傻,这装傻便是为了和大魏勾结图谋他的江山,至于那些大魏奸细的尸体,必是觉得他们已经暴露,这才杀之而后快,以绝后患。他知道,他的皇弟燕凌寒素来是一个有勇有谋的人,可人一旦有了地位和功劳便会膨胀,会不满足。或许,他的皇弟看上了他的皇位。 所以,他便开始派人监视着铭王府,除了发现下人苛待燕凌寒,并没有发现别的什么。可京城内外,还是有大魏奸细活动的痕迹。燕皇不敢掉以轻心,恰逢当初赫云舒当众拒婚,且言明自己已非完璧,虽然他知道赫云舒是清白的,可别人不这么看,于是他便把众人眼中未婚失贞的赫云舒赐婚给了他的皇弟,燕凌寒。 燕皇知道,他的皇弟是那样一个狂傲不羁的人,若要他娶一个不洁之人,比杀了他还让他难受。 自从赐婚之后,他一直命人仔细监视着铭王府的动静,却什么也没有发现。他怀疑自己是不是错了,在燕凌寒大婚那日一时心软,说出了赫云舒清白的事实。可之后,心中的那股怀疑又慢慢占了上风。 前几日,京兆尹送来审核死刑的卷宗,燕皇详细询问了事情的经过,惊讶于赫云舒的聪慧和果敢,然而,下意识地,他认为赫云舒一介女流,定然没有这样的本事,那么,必然是他的皇弟从中指点,若不然,仅凭赫云舒一人,必定做不到这样的事情。 于是,他便趁着这一次王府中生出了乱子,在外散播消息中伤铭王府,还把赫云舒困在宫中,他倒要看看,他这皇弟还能不能沉得住气。 良久,燕皇从漫长的思绪中缓过神来,透过开着的窗子看向外面的一片萧索,眼下已是深秋,凉意侵袭,可他的心却比这天要寒上百倍。他不知道,若一切证实,他该如何做?杀了燕凌寒吗?他下得去这个手吗? 繁乱的思绪在他的脑海中来回冲撞,他烦躁不已,挥袖将桌案上的奏折一扫而落。 奏折落了一地,随侍在旁的刘福全屏息凝神,连大气也不敢出。 又过了一会儿,燕皇开口道:“去正乾殿传朕的口谕,令皇后善待铭王妃,满足其一切要求,不得有误。” “是,陛下。” 风荷轩,赫云舒坐在正殿内,若有所思。 这时,门外有内侍高声道:“三皇子妃到!” 赫云舒微微皱眉,这赫玉瑶还真是阴魂不散,在哪儿都能碰见她。偏她今日如此心烦,根本没什么心思应付赫玉瑶。可现在是在宫里,她又不能随心所欲,当真是令人懊恼。 片刻间,赫玉瑶便已经到了跟前。今日,她穿着一件红色绣金线的凤飞九天华服,精致描绘的面颊上,秀眉如柳,鼻若悬胆,赫玉瑶的长相本就不差,再加上这精心的修饰和名贵饰品的衬托,愈发显得她整个人光彩夺目,美艳无双。 她缓步而来,看着坐在桌边的赫云舒,下巴微扬,神情倨傲道:“赫云舒,没想到你还有今日!” 赫云舒仍是坐着,她淡然一笑,道:“今日,今日怎么了?” 赫玉瑶掩嘴一笑,道:“姐姐还想着诳我呢,眼下宫中谁不知道姐姐被软禁于此,连王府也回不了。想来你也是可怜,嫁给了一个傻子不说,府中还出了人命,人人都说你赫云舒身带不祥,看来当真是不假。” “放肆!” 突然,一声厉喝传来,吓得赫玉瑶慌忙回头去看。 门口,一身橘色宫装的皇后娘娘正款步而来,对着她怒目而视。那身为中宫皇后的威压扑面而来,吓得赫玉瑶心神一惧,腿脚发软。 说话间,皇后已经到了跟前,她怒目看向赫玉瑶,声色俱厉道:“铭王妃受陛下邀约暂住宫中,何来软禁之说?” 赫玉瑶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惊慌失措道:“儿臣……儿臣一时失言……” “一时失言?”皇后冷笑一声,道:“三皇子妃以为,就凭这几个字,就可以免了你今日的罪责吗?” 赫玉瑶勉强定下心神,道:“母后明鉴,儿臣在家中之时也时常与妹妹玩笑……” “哼,三皇子妃倒真是任性!”赫玉瑶的话尚未说完,便被皇后厉声打断。 赫玉瑶惶恐不已,不知道自己哪里又说错了话。 皇后冷冷地看着她,怒声道:“所谓出嫁从夫,你是三皇子妃,云舒是铭王妃,你理应尊称她一声皇婶,如此不懂规矩,当真是枉为皇家儿媳!看来,本宫该往江州去一封信,与奇儿好好说道说道了。” 闻言,赫玉瑶顿时跪爬到皇后的脚边,抓着她的衣角哀声祈求道:“母后,不要,不要啊!” 眼下三殿下被遣往江州本就心情愤懑,若皇后真的去信言明此事,三殿下势必会愈发的愤怒,那么她的下场可就惨了。 皇后甩掉她的手,睥睨着地上的赫玉瑶,道:“你可知罪?” “儿臣知罪。儿臣知罪。” “那好,既是知罪,那你便跪在此处,什么时候铭王妃原谅了你,你再起来。本宫的话,你可明白?” 赫玉瑶牙关紧咬,即便是再不愿意,但迫于皇后的威压,她还是不得不照做。 就在她准备对着赫云舒跪下时,门外传来内侍的通传声:“丽贵妃娘娘到!” 闻言,赫玉瑶微弯的双膝顿时绷得直直的,她的救星来了。 初到大渝,显露锋芒 第一百二十九章 关在暗室 在赫玉瑶殷切的目光中,丽贵妃款款而来。 今日,丽贵妃穿着一件水红色的曳地长裙,上面绣着大朵的牡丹,颈间戴着赤红的珊瑚项链,梳得光滑油亮的发髻上簪着上好的八宝金丝步摇,行走间摇曳生姿,明艳动人。 她走到皇后面前,款款下拜,道:“妹妹给姐姐见礼了。” 皇后微微一笑,道:“免礼。” 赫云舒也起身,冲着丽贵妃微施一礼,道:“见过贵妃娘娘。” 丽贵妃上前一步,亲昵地握着赫云舒的手,道:“哎呀,好久没见过这么标致的人儿了,说起来铭王爷倒真是好福气,娶了这么漂亮的一个王妃。” 赫云舒不动声色地抽回自己的手,道:“贵妃娘娘谬赞了。” 说完,赫云舒退至一旁,垂眸不语。 有道是一座山上容不得两只母老虎,按照一般的套路,皇后和贵妃就是死对头,有这二人在,她还瞎凑合什么啊,看戏就行了。 果然,只见皇后很快就敛去了脸上的笑意,换上了一片肃穆,道:“妹妹可真是口无遮拦,铭皇弟的事在陛下心中一直是个疙瘩,你倒说他好福气,真不知你这话是从何说起!” 丽贵妃一笑,道:“姐姐,你又何必事事上纲上线呢?妹妹说的是铭王妃这般标致,这样的可人儿嫁给了铭王爷,不是福气是什么,姐姐还真是爱断章取义。” “妹妹这般牵强附会的本事,你这儿媳当真是学了九成呢。”说着,皇后将矛头指向了赫玉瑶。纵是丽贵妃铁桶一般滴水不漏,她这儿媳可是烂竹篮一样漏洞百出呢。 赫玉瑶一阵惶恐,战战兢兢地看向了丽贵妃。惹怒了皇后她倒不怕,大不了以后少进宫免得见面也就是了。可若是得罪了丽贵妃,她在三皇子府的地位可就堪忧了。 “哟,难不成是瑶儿惹姐姐生气了?”说着,丽贵妃就势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纤纤素手轻轻地抚在自己莹白如玉的面颊上,娇俏地笑着。 皇后笑了笑,道:“说起来也是可笑,你这儿媳称云舒妹妹,你说滑稽不滑稽?” “哎呦,姐姐,我还当是什么事儿呢?就这个啊,她们二人本来就是姐妹,眼下虽已嫁入皇家有了辈分之别,可关起门来不还是一家人么?一时情急叫错了称呼又有什么要紧,也值得姐姐这般上纲上线的?” 皇后略略一笑,正色道:“本宫是后宫之主,自当谨言慎行,事事循规蹈矩,不像一些狐媚子,别的本事没有,专知道魅惑陛下,平日里御下不严,尽做出些丑事来。” 丽贵妃站起身,抚弄着手上朱红的蔻丹,道:“姐姐说的倒也是,可循规蹈矩生怕行差就错是老人家才干的事,我们这些年纪轻的,好好享受这时光,随性而为也就是了。铭王妃,你觉得我说的,对吗?” 赫云舒一愣神,关她什么事儿啊,她就是个看戏的,近距离观摩这唇枪舌剑绵里藏针的宫斗戏码而已,怎么还把她扯进去了,这话一旦说错,得罪的可是两个人。 略略一想,赫云舒开口道:“贵妃娘娘说得有理,青春正好,自当活得率性。可大渝以礼治天下,若人人都肆意妄为,只怕大渝危矣。皇后娘娘高瞻远瞩,凡事按照规矩来,足可见其身居高位,见识高远。” 她对燕永奇没什么好感,连带着对丽贵妃也喜欢不起来。虽说这皇后还看不出是个什么性子,但她现在还是不得罪的好。若不然,可就真是里外不是人了。 赫云舒说完,皇后得意非常,她可是皇后,还能和妃子的见识一样吗? 丽贵妃精心打扮的脸上见不到丝毫的愠怒,她仍是笑着,道:“铭王妃这话说得可真是不错,有当年铭王爷的风范呢。” 尔后,她看向赫玉瑶,道:“瑶儿,本宫乏了,前几日你做的那道红豆沙深得我心,今日便再做一碗给本宫吧。” “是,母妃。”赫玉瑶低头应道。 丽贵妃笑笑,冲着皇后微施一礼,道:“妹妹告退。” 说着,她冲着赫玉瑶使了一个眼色,向前走去。 赫玉瑶紧跟其后,不敢有错。 二人走后,皇后冲着赫云舒笑了笑,道:“宫里人多事杂,倒是让你看笑话了。” 赫云舒笑笑,并不说话。她在这里只是暂住,宫里的这趟浑水,她可没兴趣参与。 另一边,赫玉瑶满心欢喜,跟着丽贵妃到了她的宫殿。 一踏进正殿,赫玉瑶忙讨好道:“母妃您真是厉害,不过是三言两语就把皇后的风头给压下去了……” 赫玉瑶的话尚未说完,丽贵妃突然将桌子上的杯盏扫落在地,妆容精致的脸上全然没了方才的欢颜,转而是一张怒容,看得赫玉瑶心里一震。 丽贵妃怒目看向赫玉瑶,冷声道:“你若是没有善后的本事,就不要去招惹不能招惹的人。让本宫在皇后那个老女人面前失了面子,你真是该死!”tqr1 “母妃,我知错了,我知错了。” 丽贵妃冷冷地看着她,似是要将她整个人看透。之后,她扭过脸看向身旁的贴身侍女溪雪,道:“请三皇子妃去暗室。” 听到“暗室”两个字,赫玉瑶吓得跪倒在地,道:“母妃,瑶儿不要去暗室,不要!” “由不得你。” 溪雪上前去拉赫玉瑶,被赫玉瑶一下子挣脱。 这时,在丽贵妃的暗示下,有两个大力的嬷嬷上前,一左一右架起了赫玉瑶,往暗室而去。 所谓暗室,就是暗无天日的房间,终日里都是黑暗一片,见不到一丝光明。 赫玉瑶被丢在暗室之中,满心惶恐,她先是吓得大叫,尔后是哭泣,到最后,她满脸呆滞,似是吓傻了一般。 正殿内,丽贵妃品着刚泡好的新茶,看向侍立在旁的溪雪,道:“溪雪,你觉得本宫对三皇子妃,是不是太残忍了?” 溪雪垂眸道:“奴婢以为,贵妃娘娘多虑了。三殿下是要做大事的人,皇子妃身为殿下的正妃,自然要成为他的助力。若再像现在这般随随便便就被人抓住了把柄,于三殿下无益。” 丽贵妃微微一笑,很是认同溪雪的话。她的儿子若是寻常儿家的孩子也就罢了,可他是皇子,以后的担子重着呢,不能有一个处处捅娄子的王妃。 那边的风荷轩内,皇后留下了几个伺候的宫人便离开了。赫云舒无心做其他事,专心的想着王府中的事情,想着是不是自己忽略了什么,才被奸人得逞。 可想来想去,始终没有任何头绪。 渐渐地,暮色降临,赫云舒将宫人都赶了出去,独坐沉思。 这时,门窗微动,一阵凉风袭来,吹动了她耳边散落的发丝。 赫云舒以为是宫人忘了关窗子,疑惑地看过去。这一看,却看到一身黑色锦衣的苏傲宸朝着她缓步走来。 赫云舒心里一阵发紧,她腾地站起身,看着近在咫尺的苏傲宸,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苏傲宸上前,却是一把将她拥入怀中,歉疚道:“你受苦了,是我的错。” 赫云舒闷声道:“这和你又有什么关系?” 苏傲宸一阵沉默,片刻后说道:“不管为何,但凡是让你受罪的事情,都是我的错,是我没有保护好你。” 赫云舒哑然失笑,这个人,还真是大包大揽的。 “铭王府的事情查的怎么样了?” 苏傲宸附在赫云舒的耳边,悄声说了一些什么。 “真的?”赫云舒惊得推开了苏傲宸,满脸惊异地问道。 苏傲宸点点头,道:“没错。” 赫云舒还想问些什么,这时,外面传来内侍的通传声:“陛下驾到!” “快走!”赫云舒低声道。 苏傲宸点点头,越过窗户飞身离开。 很快,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一身明黄色龙袍的燕皇阔步而进,他打量了一下屋子,道:“铭王妃在这里住的可还习惯?” “不习惯。” 燕皇哈哈一笑,道:“你倒是坦诚,不过眼下铭王府事杂,只怕你还要在这里住上一段时间。” 赫云舒看向燕皇,脸上不带任何怯意地说道:“有人说,陛下是在软禁我。这一点,你怎么看?” 燕皇一拍桌子,怒声道:“一派胡言!谁说的,朕要治他的罪!” 赫云舒看向一旁桌案上摆放的那盆文竹,若有所思道:“陛下,谁说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有多少人会这样想。铭王爷是大渝的功臣,若是陛下软禁功臣家眷的事在众人心中生根发芽,想必这大渝朝就无人再敢效忠陛下了。” 燕皇突然上前,愤怒的捏住了赫云舒的下巴,厉声道:“你这是危言耸听!” 赫云舒看向他,脸上毫无惧意:“不是危言耸听,是在论说人心。人心若是倒了,可就扶不起来了。” 燕皇瞪着赫云舒,眼神狠厉。 赫云舒与之对视,不见丝毫的惊惧。 看着赫云舒,燕皇恍然想起燕凌寒,从前,二人若是意见相左,燕凌寒也是这般看着他,不依不饶。 “这话,是谁教你说的?” 赫云舒嗤笑一声,道:“我眼下被困于此,周围皆是陛下的人,还有谁能教我呢?” 燕皇沉默,良久之后才说道:“朕说过了,你是暂住于此,并非软禁。” 赫云舒微微一笑,自信十足地说道:“若真是如此,陛下方才就不会发怒了。” 闻言,燕皇脸色剧变。 初到大渝,显露锋芒 第一百三十章 演技这回事 燕皇眸色冰寒,盯着赫云舒,果然,他被这个女人算计了。 赫云舒淡然一笑,似乎一切尽在她的掌握之中,却又让人摸不出任何的破绽来。 若她说起软禁之事,燕皇淡定自若,把它当成无稽之谈,那么他或许真的是体恤她辛劳,让她暂住宫中。可他却是盛怒,一种被人说中了心事的盛怒,那么一切,也就昭然若揭了。这软禁,是确有其事。 此刻,赫云舒的目光柔和,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 燕皇看着她,久久不语。她不过是二八芳龄,却已经对人心洞察到了这般地步,当真是让人心惧。 在赫云舒的目光里,燕皇有一种被看光的感觉,他懊恼的转身,离开了风荷轩。 出了风荷轩的门,燕皇看向身后的刘福全,道:“宫外可有消息传进来?” “回陛下的话,派出去的人言称铭王府内乱成一片,毫无头绪,眼下连铭王爷的一日三餐都不能保证。府中的下人也是人人惊惧,想要快些离开王府。至于王府外,众人皆以为铭王杀戮太多,这才招致祸患。有周边的住户甚至要求铭王府搬离此处,免得殃及他们。” 听刘福全说完,燕皇嘴角微扬,他倒要看一看,这一次,他这皇弟还能不能沉得住气。 思虑片刻,燕皇吩咐道:“吩咐散布消息的人,继续,不要停,一定要激起周边人的怒火,最好是能去堵铭王府的门。若是做得好了,有赏。” “是,陛下。”刘福全躬身应道。 第二日,早朝之上,燕皇一上朝,便觉出了一些不同。 金銮殿上,站在前面的朝臣不时往后看,似乎后面有什么了不得的大人物一样。 顺着众人的视线,燕皇看了过去,只见一身青色朝服的云松毅站在朝臣的最后,精神矍铄。 燕皇一愣,随即从龙椅上站起来,沿玉阶走下,疾步来到云松毅面前,谦恭道:“云老爱卿,你怎么来了?快,给云国公搬把椅子来。” 云松毅不说话,撩袍便跪。 燕皇哪能让他真的跪下,忙一把托住他的身子,急声道:“云老爱卿,朕早已免了你的跪拜之礼,你这是做什么?” 云松毅满目哀伤,道:“老臣年迈,便愈发惦念家中幼小。此前陛下命老臣的外孙女云舒嫁与铭王爷,老臣想着铭王爷劳苦功高,虽知道舒儿不会幸福,却也并未阻拦。可眼下云舒她进了宫,老臣连她的面都见不着,心里实在悲凉。老臣年事已高,心中别无他求,只想着能与家中小辈共享天伦,以度晚年。” 听云松毅说完,燕皇的眸子中闪过一丝寒色,这云松毅话里话外都是想让赫云舒回去,可关于此事他有他的考量,赫云舒这个人,眼下还不能离开这里。 就在他犹豫的时候,云松毅突然脑袋一歪,朝着地上栽去。 不远处的云锦弦见状,也顾不得眼下有燕皇在此,一个剑步冲上来,托住了云松毅。 他跪坐在地上,托着昏迷不醒的云松毅,心中大骇。tqr1 见状,燕皇忙下令道:“宣太医!快宣太医!” 很快,太医前来,燕皇勒令他尽快诊治云松毅。 太医诊完脉后,脸色冷肃,冲着燕皇跪倒在地,道:“回陛下,国公爷身已老迈,近日又心思郁结,只怕不大好。” “那,可有化解之法?” “解铃还须系铃人,心病还须心药医。眼下若想国公爷日后身体康泰,只怕还需先解决了他的心病。若不然,后果难以料想。” 听罢,燕皇有几分怀疑,可这太医是宫里的人,必然不会帮着云家说话,如此说来,此事便是真的了。 他看着双眼紧闭的云松毅,心里一阵骇然。 今日,他若是不允赫云舒出宫,只怕会冷了一众臣子的心。毕竟,云家对大渝朝的功劳有目共睹,眼下云松毅这般境况,他若是还强留赫云舒在宫里,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两相权衡之下,燕皇只得下令让赫云舒出宫。 很快,住在风荷轩的赫云舒就得到了让她出宫的消息,她很是诧异,问着前来传旨的刘福全,道:“刘公公,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刘福全微微躬身,道:“回王妃娘娘的话,国公爷在金銮殿上晕倒,陛下命王妃娘娘回去侍疾。” 赫云舒大惊,一把抓住刘福全的袖子,急声道:“外公他现在怎么样?” “太医诊治说国公爷心思郁结,眼下已经服了药,想必没什么大碍。陛下已命宫车送国公爷回府,此刻宫车已候在宫门口,正等着王妃娘娘呢。” 听罢,赫云舒来不及多想什么,提起裙子拔腿向外面跑去。 这一跑,赫云舒就一路跑到了宫门口,看到舅舅站在那宫车前,她来不及说什么,一跃而上,掀开车帘就奔了进去。 华丽而宽阔的宫车上,装饰精美。就连底部都铺着上好的锦被,此刻,她的外公云松毅就躺在那朱红色的锦被上,一动不动。 赫云舒再也忍不住,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从她的脸上落下。 这时,云锦弦挑帘而进,看到赫云舒如此,不禁皱了皱眉,看向了云松毅,道:“父亲,出宫了。” 云锦弦话音刚落,躺在锦被上的云松毅便猛地睁开了眼睛,两只眼睛滴溜滴溜转,贼兮兮地说道:“瞒过陛下了?” 云锦弦点点头,抚了抚额头,道:“是。” 刚才可把他吓了个半死,若不是父亲借着袖子的掩护捏了捏他的胳膊,他还真当自己的老父亲承受不住打击昏倒了。谁知道,唉……若 是被陛下察觉,这可是欺君之罪。 云锦弦苦着脸,不知在想些什么。 云松毅不乐意地踹了他一脚:“滚滚滚,一副死了老子的样子,给谁看呢!” “父亲,你若是要演戏,能不能先告诉我一声,您这可倒好,把我吓了个半死。” 云松毅撇了撇嘴:“看看你这胆子,还没有舒儿大……” 说着,云松毅看向了赫云舒。这一看,心疼得他肝儿都跟着颤了几颤。 只见赫云舒的脸上,满是泪痕,到了这一会儿,仍有泪珠落下,看得云松毅很是心疼。 他抬袖擦去赫云舒脸上的泪,道:“哎呦,我的舒丫头,不是说了嘛,我是装的,你怎么就吓成了这个样子?” 赫云舒努力了许久,才把眼泪憋了回去,带着哭腔道:“外公,以后你要是这么吓唬人,我也不理你了。” 说着,赫云舒扭过脸,摆出了一副不理人的架势。 云锦弦抱臂坐在一旁,摆明了一副看好戏的架势。看着多年来向来以刚毅著称的父亲小心翼翼地哄人,倒也是挺过瘾的。 云松毅又劝了好大一会儿,赫云舒才勉强露出了笑脸。她赌气的看着云松毅,警告道:“外公,你以后不能再这样吓人了,要不然我就不理你了。” “好好好,以后不会了。” 在云松毅的一再保证下,赫云舒才算是把这件事翻过不提了。 片刻后,她想起了什么,问道:“外公,难不成为你诊治的太医被你买通了?” “没有啊,估计是那太医吓坏了,胡乱诊治的吧。”云松毅无所谓的说道。 “可他说你心思郁结……”话说了一半,赫云舒便止住了。 所谓的心思郁结,便是有心事,这阵子她要嫁给铭王,外公的心里能好到哪儿去呢?如此,被太医诊治为心思郁结就没什么好奇怪的了。 一时间,宫车内一片静默。 宫车继续向前,赫云舒掀开车帘看了看外面的动静,道:“舅舅,让宫车在铭王府停下吧,我要回去看看。” 云锦弦摇了摇头,道:“只怕不能,眼下在陛下看来,父亲是昏迷的。试想,父亲昏迷着,你却回了铭王府,此事,很是惹人生疑。若是让陛下顺藤摸瓜,查到父亲是装晕,那可就大事不好了。” 赫云舒一想,是这个理儿,方才是她太过着急,忽略了此事。 “放心吧,王府那边我找人盯着呢,没事的。” 听罢,赫云舒放心不少,安心的往定国公府而去。 就这样,赫云舒在定国公府歇了一晚。第二天一早,她辞别外公和舅舅,准备回王府。 外公已好转的消息已命人送入了宫中,如此,她这个时候离开,也不会惹来什么非议。只是眼下外公刚刚恢复,身为儿子的云锦弦暂时还不能离府。 赫云舒坐着定国公府的马车,前往铭王府。 眼看着便要到王府的时候,前面传来熙熙攘攘的声音。 赫云舒微微蹙眉,道:“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候在马车外的人顿时下了马车,去打探情况。 很快,他去而复返,道:“回王妃娘娘的话,是周遭的住户,他们堵了王府的大门,说……” 说到这里,那人吞吞吐吐的。 “说什么?”赫云舒急切道。 “说铭王征战杀伐,杀的人太多了,有损阴德。若是继续住在这里,只怕会连累了他们的风水。若是铭王爷一日不搬走,他们就一日不离开。” 听罢,赫云舒的肺都要气炸了。 初到大渝,显露锋芒 第一百三十一章 博弈 赫云舒暂时平息心中的愤怒,神色冷肃,掀开车帘踩着矮凳飘然而落。尔后,她整了整衣衫,将头上的金钗和步摇扶正,端足了王妃的架子,向前走去。 守在王府门外的火夏看见了赫云舒,疾步奔来。 摄于赫云舒凌厉的气势,周围的人自觉让出一条路来。 赫云舒越过人群,缓步走上王府前的石阶。行至最高处,她转过身来,自上而下看着围在王府门口的众人,眸色冷厉。 原本熙熙攘攘的众人顿时噤声不语,警惕地看着赫云舒。 赫云舒冷厉的眼神一一扫过在场的众人,尔后她缓缓开口,道:“你们围聚在王府门口,声张闹事,所图为何?” 这时,最前面有一个小个子的男人说道:“王妃娘娘,小人是这旁边的住户,眼下王府里出了这样的事,我们住在附近,难免会被殃及。王爷失智前事事为民,想来让他这时候搬离此处,他必然是愿意的。” 有一人带头说话,后面的人顿时就壮了胆子。 “是啊是啊,王府里死了那么多人,肯定是王爷杀人太多,损了阴德。” “就是,这种损了阴德的人最招阎王爷记恨,可这种人偏偏就是命硬,阎王爷惹不了他,就只好拿他身边的人下手了。” “谁说不是呢,这样一来,谁住在铭王府附近可就是倒了大霉了。” …… 一时间,说什么的都有。 赫云舒冷冷地听着,不发一言。 眼看着他们说的差不多了,赫云舒一把拔下火夏腰间的佩剑,指向众人,冷声吩咐道:“火统领,方才出言诋毁王爷的,你可看清了?” “回王妃娘娘的话,看清了。” “把他们抓起来,一个不留。” 火夏微愣,有道是民意不可违,一下子抓这么多人,实非明智之举。 赫云舒冷冷的看向火夏,火夏一惊,忙招呼身后的王府侍卫下去抓人。 不远处,临窗而坐的二人透过开着的窗户,将铭王府门口的动静看了个清清楚楚。 坐在椅子上的那人随意地抿了一口茶,道:“赫云舒,果然是鲁莽。” 侍立在旁的刘福全躬着身子,应道:“到底是女流之辈,哪里比得上陛下您高瞻远瞩。” 原来,坐在椅子上的人便是燕皇。 闻言,燕皇嘴角轻扬,他倒要看一看,今日赫云舒是怎么一步步把事情闹大的。如此,他倒是很好奇,他那皇弟还能不能坐得住。 很快,铭王府的侍卫便把刚才出言不逊的人用绳子捆上,押在一旁,足足有十几人。 一旁围观的百姓见了这一幕,窃窃私语。 赫云舒轻咳一声,看向众人,道:“你们觉得本王妃此举,可好?” 众人沉默,但他们脸上的表情已经出卖了他们。在他们看来,赫云舒此举,实在是仗势欺人。 “若本王妃所料未错,你们觉得本王妃仗势欺人,对吧?” 众人不由自主地点头,有些人很快反应过来,忙止住了点头的动作,缩了缩脑袋,,生怕招来祸事。 赫云舒扬唇一笑,道:“很好,今天本王妃就是要仗势欺人,仰仗的便是王爷的势。王爷势从何来,在场的众位只怕比本王妃更清楚吧?”tqr1 众人微愣,一时间沉默无言。 铭王爷势从何来,那是他一战战打下来的。 纵观大渝朝的每一场大战,哪一次能少了铭王爷?铭王爷十二岁初上战场便屡立奇功,守护了大渝的大片疆土。 他从军十年来,立功无数。至东,他打退了倭寇的侵袭;至北,他拒敌于黄河以北,挡住了大蒙的千万铁骑;至西,他运筹帷幄,稳守雁门关,让西楚进攻中原的美梦毁于一旦;至南,他迎战大魏,护住了江南十八城,保住了无数百姓的家园。而他,正是在两年前对战大魏时,身残颜毁,伤了脑袋,从此痴傻如幼童。 他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大渝的百姓。 见众人沉默,尔后脸上流露出敬佩,赫云舒暗觉火候儿已到,朗声道:“王爷所杀的,皆是妄图入侵我大渝的他国贼寇,像这样的人若是不杀,难道还留着他们入侵大渝,夺走我们的田地,抢走我们的钱财,掳走我们的妻儿老小吗?杀了这样的人,倒被你们说成是杀戮太多,损了阴德,你们亏心不亏心?” 说着,赫云舒的手指向那一排方才出言不逊被押在一旁的人,神情激动。 围观的百姓见了,也愤愤地看向他们,更有甚者,还拿着手中刚买的菜叶子朝着他们扔了过去。 见状,赫云舒神色稍缓。 他们处在热闹繁华的京都,早已忘了曾经的颠沛流离和战乱之苦,须得有一个人提醒他们,若不然,他们就会沦为别人手中口诛笔伐的利器。 不远处的茶楼上,看到这一幕的燕皇微愣,他喝茶的动作一怔,道:“这个赫云舒,竟有了操控人心的本事。福全,告诉下面的人,可以开始了。” “是,陛下。” 燕皇将那微凉的茶送到唇边,睥睨着下面的赫云舒,眼神中满是探究。 慢慢地,众人的矛头纷纷指向那些此前堵了王府门口的人,骂他们忘恩负义,不知好歹,铭王为国尽忠才斩杀了那些人,倒说他有损阴德,实在是天大的笑话。 一时间,对于被羁押的那些人,围观的百姓全无同情之心,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怨恨。 敢那样说铭王爷,简直就是狼心狗肺! 眼下,人们非但不觉得赫云舒仗势欺人,还觉得他们罪有应得,更有甚者还嚷嚷着说只是把他们押在这里真是太便宜他们了,就该把他们送到官府,治他们一个大不敬的罪名。 然而,就在这时,人群中响起一个不同的声音:“王妃娘娘,撇开有损阴德这件事不谈,王府里死了这么多人总是事实吧。” 这个不同的声音引来了众人的关注,人们纷纷向着声音的来处看去,这才发现说话的是一个中等身材的男人,小眼睛,长脸。 “你想说什么?”赫云舒不悦道。 那人朝着赫云舒拱了拱手,道:“王妃娘娘,王爷对大渝朝的功劳足以彪炳千秋,任是谁也无法抹去。可王爷爱民如子,也正是因为如此才屡上战场抗敌,眼下周遭的百姓因此而惶恐本就是正常的,王妃为何要将他们羁押在此?” 见赫云舒不说话,那人继续道:“王爷心善,若是他没有失智,今日他一定会自请离京,以保周遭百姓的太平生活。” 赫云舒凌厉的眼神打量着他,尔后一笑,道:“谁告诉你王府里死人了?” 那人一愣,随即说道:“大家都这么说,这件事在京城已经传开了,王妃还想抵赖不成?” “凡事要讲个证据,说王府里死了人,你有证据吗?”赫云舒步步紧逼,毫不相让。 “哼,王妃娘娘当真是信口雌黄。既然王妃娘娘找小人要证据,那小人倒要问王妃娘娘一句,您说王府里没有死人,您有证据吗?” 赫云舒不看他,却是面向众人,道:“本王妃不知这王府死了人的流言是从何而起,今日本王妃便在此言明,没有这样的事情。有人问本王妃要证据,本王妃还真是不知道王府里没死人要拿什么证据出来。” “简单,王妃只需让我等进去查看一番,若是真的没有尸体,便可证明王妃娘娘所言非虚。” “好!”赫云舒满口应允,尔后她话锋一转,道,“只不过眼下围观的人众多,若是一股脑儿地都进去,只怕会扰了王爷的清净。这样吧,你们选出十个信得过的人随着本王妃的侍卫进去看看,如何?” “好!” 赫云舒的提议获得了众人的一致认同,很快,十个人就选了出来,那个小眼睛的人就在其中。 之后,赫云舒便命火夏带着人进府查看。 一刻钟后,进去的十人走了出来。 见他们回来,围观的百姓顿时问了起来。 待他们问过之后,赫云舒问道:“你们在王府里可曾见到什么尸体?” 有九人摇了摇头,唯独那个小眼睛的人看着赫云舒,道:“王妃娘娘,尸体我们没见到,但是王府中的下人,人数似乎不够。” “不够?你倒是说说,怎么个不够法?”赫云舒来了兴致,问道。 那人很是得意道:“王府中共有奴仆八十八人,可眼下只有六十八个,请问王妃这剩下的二十个人去哪里了?” “你似乎对王府的下人很清楚嘛。” 听了赫云舒的话,那人心里一惊,却是避重就轻道:“王妃娘娘还没回答小人的问题。” 这时,有一队穿着王府下人服饰的人从一旁走到了跟前,对着赫云舒恭恭敬敬地行礼,齐声道:“王妃娘娘,您命我们送去定国公府的东西,已经送过去了。” 赫云舒点点头,道:“送到就好,你们进去吧。” 有人一查,这队人不多不少,正好二十人。 由此可见,什么王府中死了很多人的说法,根本就站不住脚。王府里分明一个人都没少嘛。 那小眼睛的男人先是一愣,尔后说道:“王妃娘娘这是从别处寻来了二十个人充数吧?” 赫云舒面色稍怒,道:“你这个人好生无礼,一再对本王妃咄咄相逼,究竟意欲何为?” 见赫云舒发怒,那人顿时心中一喜。 初到大渝,显露锋芒 第一百三十二章 心细如发 在这个小眼睛的男人看来,赫云舒是心虚了。 他得意地一笑,道:“王妃娘娘,您是被小人言中了吧?” 赫云舒似是倦了,疲累地揉了揉酸胀的额头。 不远处,茶楼上的燕皇见了这一幕,得意地一笑,不过是个小女人罢了,果真是见不得世面,一被人质疑便自乱阵脚。单凭这份气度,还真是配不上他的皇弟。 然而,下一刻,赫云舒却是抬起头,目光坚定,道:“好,我给你证明。” 尔后,赫云舒看向左边的李忠,朗声道:“李管家,你进府去取王府中所有下人的卖身契。” 这时,火夏引着一人从远处阔步而来,冲着赫云舒躬身施礼,道:“王妃娘娘,属下已经请来了京兆尹府衙负责卖身契的督官。” 见状,燕皇微微皱眉,这个王府侍卫是何时离开的,他居然没有留意到。 下面,一切还在继续。 李忠将府中所有下人的卖身契拿了出来,并将府中的所有下人集结在王府门口。tqr1 卖身契上有他们的画像、生辰、祖籍、入府的时间和签字画押的手印,那京兆尹的督官一一查看过之后,确认铭王府的下人一个不少,全部在此。 至此,看着赫云舒嘴角微扬的笑意,那小眼睛的男人方才知道自己犯了多大的错。这个女人,一直都是胸有成竹,似乎今日的一切,全在她的预料之中。而他却一直步步深陷,慢慢走进了她的圈套之中…… 就在他后知后觉地想要逃走的时候,赫云舒却是扬手指向了他,冷声道:“火统领,拿下此人!” 火夏如离弦的箭一般冲了出去,那人见状,如临大敌,与火夏缠斗在一处。 远远看去,那人的身手远在火夏之上。二人交手不过十招,火夏便已中招两次,可那人却是毫发未损。 见状,赫云舒伸手入袖,取出一枚麻醉冰针,朝着那人的胳膊弹了过去。 恰逢那人正朝着火夏击出一掌,瞬间却觉得胳膊酥麻,使不上力气。 见状,火夏一掌击出,直奔此人的心口。那人受力不及,摔倒在地,再想起身时火夏便已经欺身而上,生擒了他。 赫云舒看向众人,道:“此人造谣生事,竟说王府中死了人,败坏王府的名声,此人之举,罪大恶极。此人不是王府中人,却知道王府里的下人有多少,可见其居心不良。在本王妃说明情况之后,他却步步紧逼,一再挑衅。如今事实已经大白于天下,本王妃且问你,你还有何话要说?” 见赫云舒看向他,那人顿时低下了头,面如死灰。在那京兆尹的督官来了之后,他就明白,这件事和他设想的不一样,并慢慢脱离了他的控制。他颓然地忘了一眼不远处的茶楼,尔后用力合上了嘴。眼下,他只需咬破藏在牙齿里的毒药,一切,也就结束了。 然而,下一刻,一股强劲的力量迫使他不得不张开了嘴。 紧接着,火夏一拳打在他的脸颊上,藏着毒药的那颗牙齿便飞了出来,落在了地上。 不远处,起初被押着的那十几人顿时惊叫道:“王妃娘娘,饶命啊,王妃娘娘,我等是受了蛊惑,并非有意和王府作对啊。” 赫云舒慵懒的看向他们,吩咐一旁的侍卫,道:“将他们带进府里,不得有误。” 至此,这一场围堵铭王府的闹剧彻底结束,一切,不过是有心人的恶意为之。铭王府内,一切如常。 这时,早已在街角站了许久的燕曦泽转过身,朝着自己的府邸走去。听闻铭王府前有了这一番骚乱,他本想出面解决一二,却不料他那位皇婶已经将一切完满解决。如此,他愈发地对自己的这位皇婶刮目相看了。 看到赫云舒进了王府,外面围观的人也渐渐散去,燕皇怒而起身,挥袖打掉了桌子上的茶盏,怒声道:“废物!一群废物!” 刘福全站在一旁,不敢言语。 良久,燕皇阴沉着脸色,道:“被赫云舒捉去的这人,嘴严吗?” 刘福全忙说道:“回陛下的话,凡是龙影卫中人,无一人会泄露秘密。” 所谓龙影卫,便是专供帝王驱使的暗卫,训练严苛,规矩森严,除了燕皇一人,无人能驱使,亦无人能撬开他们的嘴,问出哪怕一个字。 如此一想,燕皇哑然失笑,他一时失态,竟忘了这一层。凡是从龙影卫出去的人,是断然没有胆子出卖主子的。若不然,他的父母妻儿皆会死于非命。这个险,任是谁也不敢去冒。 眼见着铭王府门前已经空无一人,自己今日的计策是断然不会奏效了,燕皇略显失落的站起身,道:“回宫。” 刘福全低着头在前面引路,二人一路下了茶楼。 待二人抬头,不经意间看到眼前的人,皆是一愣。 竟是赫云舒! 燕皇最先反应过来,道:“你怎么会在这儿?” 赫云舒微施一礼,道:“这话,我也想问皇兄呢。” 燕皇微怔,道:“听闻铭王府前不大太平,朕便想着来看看,不料都被你一一解决,如此,倒显得朕多此一举了。” 赫云舒一笑,道:“承蒙皇兄关照。不知皇兄来了有多久了?” “刚来而已。”燕皇谨慎道。他自认如此回答万无一失,若是说来了很久,这赫云舒只怕又要问他为何先前不现身了。 赫云舒嫣然一笑,道:“原是如此。此事已然解决,倒是让皇兄担忧了。” “无妨。你来此作甚?” 赫云舒轻咳一声,道:“天气干燥,方才说了太多的话,嗓子有些干,便想着来此喝杯茶。” 燕皇一笑,道:“那好,你慢慢喝。时间不早了,朕就先回宫了。” 说着,他冲着刘福全使了一个眼色,二人便一道出去,上了门口一辆不怎么起眼的马车。 赫云舒看着燕皇的背影,心道,他果然在说谎。 此前,那人被火夏擒住之后往这边的茶楼上看了一眼,赫云舒便觉得事情有异,故而在进府之后又悄然出府,到了这茶楼,没想到竟碰到了燕皇。而他,明显是在说谎。 若只是来了没多久,他衣服后面的褶皱不该这么深才是。瞧那褶皱之深,只怕在这里坐了一个时辰也不止,而一个时辰之前,铭王府门前的这场闹剧还未开始。 如此,一切昭然若揭。 赫云舒想不通的是,铭王是他的亲弟弟,如今又对他全无威胁,他何以忌惮至此? 回宫的马车上,燕皇回想着刚才与赫云舒见面相谈的种种,自问没有什么漏洞,便出言询问身旁的刘福全。 见刘福全有些吞吞吐吐的,燕皇便恼了,让他实话实说。 刘福全便壮着胆子说道:“陛下,您说来了没多久,此处便是漏洞。” “为何?”燕皇不解道。 刘福全伸手指了指燕皇的身后,燕皇便了然于心,他心有不甘道:“只是衣服的褶皱而已,她赫云舒应该看不出来吧。” “不好说,单凭今日来看,这位铭王妃,不简单。” 燕皇神色微变,道:“吩咐下去,查一查赫云舒。朕觉得,她不像是普通的闺阁女子。” “是,陛下。” 此刻,铭王府。 刚刚从茶楼回来的赫云舒看着院子里被侍卫押着的人,指着那小眼睛的男人冷声吩咐道:“火夏,用你能想到的一切方法对付他,让他说出幕后主使。至于其他人,在一旁看着就是。” 说着,赫云舒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静静地看着这一幕。 眼见着一旁的桌案上连一杯茶也没有,赫云舒看向一旁的管家,道:“李管家,翠竹伤刚好不能久动,你命念秋送一壶茶来。” “是,王妃娘娘。”管家李忠领命而去。 不多时,念秋端着一壶茶走了过来。 突然,感觉到手上些微的灼痛,赫云舒朝着念秋看了过去。 念秋这才留意到茶杯里的茶已经满了,而自己还在一直倒,茶水溢了出来,四溅开来。她忙放下茶壶,躬身道:“奴婢该死。” 赫云舒抚了抚手上烫红的红点儿,道:“起来吧,不碍事的。倒是你,怎么这般心不在焉的?” 念秋脸色微红,道:“奴婢是看火统领在审问犯人,一时吓着了。” “哦。”赫云舒淡淡应道。 另一边,那小眼睛的男人已经被火夏捆在柱子上,眼下火夏拿着一根拇指粗的鞭子,正狠狠地抽在那个男人的身上。 只一鞭,那人便皮开肉绽。 可,即便如此,他仍是紧咬牙关,哼都不哼一声。 倒是在一旁围观的那些人,吓得双眼紧闭,却又在王府侍卫的喝令下睁开了眼睛。不一会儿,就有人吓得哇哇乱叫。 他们朝着赫云舒跪爬过来,哀声道:“王府娘娘,我招,我招,是有人给了我们五十两银子,让我们来铭王府堵门闹事。” 赫云舒起身,凌厉的眼神扫过地上的一排人,道:“你们都是如此?” 那些人忙不迭的点头。 “收买你们的人长的什么样子,可还记得?” “那人穿着一身黑衣,带着斗笠,小人并未看清他的脸。” 一个个问下来,说法都是如此。 果然,这件事的背后有人操纵。 赫云舒冷冷地看向他们,道:“不过是五十两银子而已,也值得你们昧着良心来堵铭王府的门,下一次若是有贼寇入侵,就该让你们去上战场!” “王妃娘娘饶命,都是小人一时起了贪念,小人该死!小人该死!”众人纷纷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 “每人十大板,权当是长长记性。日后若是再犯,定斩不饶!” “是,多谢王妃娘娘开恩!” 之后,众人便排着队去领板子。 火夏仍挥着鞭子抽打着那小眼睛的男人,赫云舒挪开眼,看向一旁的念秋,声寒如冰:“念秋,你可知罪?” 初到大渝,显露锋芒 第一百三十三章 这个女人太聪明 念秋一阵慌乱,险些失手打掉桌子上的茶壶,她躲避着赫云舒的目光,道:“王妃娘娘在说些什么,奴婢怎么有些听不懂呢?” 赫云舒目光如炬,道:“这几日王府的种种,皆是拜你所赐,不是吗?” 念秋抬头,强自镇定的看着赫云舒,道:“王妃娘娘,您一定是弄错了,奴婢怎么会有这样的本事呢?奴婢只是王府的一个下人,哪儿来这么多钱收买这么多人?” “收买人的事情自然和你无关,可这件事的始作俑者,就是你。若不是你给府里的下人下毒,又怎会有今日之事?” 念秋咬着嘴唇,道:“王妃娘娘,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可这件事真的不是奴婢做的,奴婢不能认。” “骆念秋,桐城骆家庶出的三小姐,因偷习骆家的禁术被逐出府,辗转到了铭王府为奴,这些,我说的对吗?” 念秋看着突然出现的百里姝,惊声道:“你胡乱说些什么,我听不懂。” 百里姝轻笑一声,道:“你听不懂不要紧,心里明白就行了。不得不说,你下毒的手法很巧妙,若是寻常的医者,只一看便会认为中毒之人已经死去。可只有你知道,这不过是假死,只需你给他们喂下另一味药,他们便会苏醒过来。而这,也就是你的筹码,不是吗?” 闻言,念秋倏然变了脸色,她惊异的看着百里姝,道:“你怎么会知道?” “本人,复姓百里。”百里姝点到为止。 听到这个姓氏,念秋一脸惊惧,她怎么也没有想到,眼前这个穿着侍卫服其貌不扬的男人,竟出自赫赫有名的百里世家。 百里世家是大渝朝的望族,医毒双绝,比专攻毒术的的桐城骆家不知高出了多少倍。若百里世家是巨人,那么桐城骆家不过是这巨人脚下的一颗蝼蚁,有云泥之别。 既是出自百里世家的人,能破解她的毒术丝毫也不奇怪。 “你所图的,究竟是什么?”赫云舒看着念秋,眸子中不带丝毫的感情。她出于善意留下了念秋,却不料这善意差点儿害得铭王府声名无存。 若非昨日苏傲宸入宫告诉了她,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给府中的下人下毒的,竟是她身边的念秋。 可眼下,容不得她不信。 念秋一脸凄哀,道:“我一时糊涂,与何四有染,我也是前几日才发现自己竟然有了何四的骨肉。恰逢当日京兆尹的冯大人送来卷宗,言称何四即将凌迟处死。那么,我便只有放手一搏。原本,我的设想便是让他们中毒,这中毒之相在旁人眼中与死了没区别,我料想王妃娘娘必然无法应对,也不敢让这件事公之于众,便想着到时候暗中联络你,只要你命人放掉何四,我便救活这些人,这是我的筹码。”tqr1 说起来,这倒是个完美的计策,如果没有百里姝这个变数的话。 赫云舒看向念秋,道:“不,对于他们你还有另一层设计。若是我没有答应你,你就会放任他们去死。在你看来,这些何四事发后留在王府的,都是背叛了何四的人,有他们陪着何四去死,也算是你对何四所尽的最后情意,我说的,对吗?” 闻言,念秋苦笑道:“王妃如此聪慧,当真让一切计谋烟消云散。” 赫云舒不看她,只冷声吩咐道:“念你腹中尚有胎儿,本王妃不会罚你。但自此之后你便是被逐出王府的弃奴,至于你以后是死是活,是病是灾,皆与铭王府没有任何关系。而你日后切不可再行恶事,否则即便是踏遍天涯海角,本王妃也必定将你绳之以法。我的话,你可明白?” 念秋脸上热泪滚滚,她实在是没有料到,赫云舒居然会饶她一命。她郑重地跪倒在地,歉疚道:“奴婢,拜别王妃娘娘。” 赫云舒背过身,并不看她。 念秋起身,任那泪珠迎风恣肆,一步步怆然地走出了王府。 念秋走后,百里姝戳了戳赫云舒的胳膊,道:“就这么放她走了?” “不然呢?”赫云舒反问道。 “你这个人啊,狠起来一个样,心软起来又一个样儿。” “不管如何,孩子总是无辜的。念她腹中有这么一个胎儿,就饶她一命,权当是积德行善了。”赫云舒无所谓的说道。 百里姝看着仍被火夏责打着的男人,道:“对这幕后主使,你怎么看?” “抬着头看呗,还能怎么看?” 百里姝笑笑,道:“人啊,果然是不能活的太通透,若不然,就会平添很多烦恼的。”说着,百里姝笑着离开了。 赫云舒看向被绑在柱子上的小眼睛男人,眼下他浑身上下已经没有一块好地方,鲜血直流,染红了他脚下的一大片土地,可即便如此,他仍是一个字也不肯说。 赫云舒挥手示意火夏停下,她踱着步子走过去,道:“你可知,你已暴露了自己的来处?” 那人眼神涣散的看着赫云舒,不解其意。 “若是寻常人,受此大刑之后不该如此淡然。能如此淡然的,绝非寻常人。既非寻常人,能驱使你的必是人中龙凤,我说的,对吗?” 闻言,那人心中大骇,他只想着无论受到什么惩罚也绝不吐露一个字,却怎么也没有想到,正是他的这份宁死不屈暴露了他。 可即便如此,他仍是牙关紧咬,一个字也不曾说。 赫云舒冲着火夏招了招手,道:“将他扔出府外,生死不管。” “是,王妃娘娘。” 之后,赫云舒便回了自己的院子,一别几日,也不知铭王还好不好。她一迈进院门,便看到铭王正靠着院门打盹儿。 赫云舒轻声叫醒他,铭王醒来,见是赫云舒,忙摊开自己紧握的手掌,道:“娘子,你吃。” 赫云舒看过去,在铭王宽大的掌心里,躺着一块小小的核桃酥,它颜色微黄,虽然已经被铭王攥得不成样子,却还是散发着诱人的味道。 她拿过那核桃酥,放进了嘴里,顿时,一股和着核桃香味的清甜在嘴里蔓延开来,让她整个人通体舒畅。她冲着铭王笑笑,道:“嗯,不错,很好吃。” 原本,铭王正小心翼翼地看着她的脸色,见她如此喜欢,顿时拍着手叫道:“娘子笑了,娘子笑了!” 阳光下,铭王脸上的面具散发着森冷的光芒,可不知为何,赫云舒恍然觉得,这张面具下的脸,必然是温暖的。 赫云舒笑得愈发开心,铭王亦是如此。 二人的笑声惊醒了屋内的翠竹,她勉强走出来,扶着门站着,惊喜道:“小姐,你没事吧?” 赫云舒摇摇头,推着铭王到了翠竹的跟前,尔后扶着翠竹在软榻上坐下,埋怨道:“你啊,没事就好好躺着,起来做什么。” 翠竹连连说自己已经好了,过了一会儿,她看向赫云舒的身后,道:“念秋呢,怎么没跟着小姐?” 赫云舒一愣,便将事情的原委告诉了翠竹。 翠竹听完,眼睛睁的老大,她怎么也不相信,那个如同半大的孩子一般的念秋,居然会做出这样可怕的事情来。她颤声道:“她……她还是个孩子啊。” “她是毒术名家桐城骆家的人,年幼时中了毒,这才长不大,实际上年龄已比你我大出许多了。”赫云舒平静的解释道。 翠竹仍是满脸的不可置信,喃喃道:“这么说,是她给府中的人下了毒,让他们假死,然后要挟小姐。而外面有一个神秘人知道了这件事,以为府中真的死了人,这才造谣生事,中伤王府?” 赫云舒点点头,道:“没错。” “那这个神秘人是谁,小姐心里有谱儿了吗?” 听翠竹如此问,赫云舒看了一眼铭王,此刻他的眼神天真,没有一丝的杂质,宛若孩童。若他清醒着,知道自己曾苦心护着的兄长如今如此待他,心里会感到悲凉吧。幸好,现在的他,什么也不知道。 的确,有时候,和一个看的透彻的聪明人相比,做一个天真的傻子会快乐很多。 她轻叹一声,道:“不知道,想必是哪个不开眼的混蛋吧。” 听罢,铭王藏在袖子中的手不由得轻颤了一下,嘴角微微上扬,对啊,这幕后之人,还真是一个不开眼的混蛋呢。看来,他得给这个混蛋找些事做了,若不然,成天的盯着他,给他的府邸找麻烦,连累他的王妃跟着受苦,也是够讨厌的。 至此,这场风波彻底止息。 而此时的皇宫御书房内,却是一派紧张。 燕皇看着传回消息的人,重复道:“你的意思是,赫云舒放了那人?” “是,陛下。” “好,你退下吧,朕知道了。” 燕皇坐在椅子上,满脸的懊恼,赫云舒这个女人,当真是不可小觑。 原本以为他的人被她抓到,难逃一死,谁知道却是打了一顿扔了出来。 所谓打狗还看主人面,必是猜出了幕后之人是谁,才留了此人一命。她是铭王府正妃,放了恶意中伤铭王府的人,那便说明这人的背后是比铭王还要厉害的人物,可不就是他这个一国之君么? 这个女人,真是太过聪明! 初到大渝,显露锋芒 第一百三十四章 选址的人是有多瞎 入夜,赫云舒独坐在屋顶,似是在想着心事,又似是在等人。 恍然一阵风过,带来熟悉的气息,赫云舒的语气熟稔,道:“你来了。” 刚刚出现在她身后的苏傲宸微愣,应道:“是。” 不知怎的,他觉得此时此刻的赫云舒,冷静得可怕,带给他一种暴风雨即将来临的压迫感。 苏傲宸百爪挠心地在一旁坐下,试探着想去揽赫云舒的肩膀,可见她一动不动,神色清冷,顿时没了胆子,又暗搓搓地缩回了手。 他如坐针毡,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似是为了打破这平静,苏傲宸没话找话道:“今晚月色……”说到这儿,他才留意到今晚根本没有月亮。 “今晚的星星……” 好吧,也没有星星。 苏傲宸咬咬牙,这星星月亮都跑到哪儿去了,来给他找个话题打破这该死的安静不行吗? 这时,赫云舒扭过脸看着他,悠悠开口道:“你是谁?” “我姓苏,名傲宸。” “家住哪里?爹妈叫啥?家里几口人?” “我……”苏傲宸一时语结。 赫云舒定定地看着他,不带有丝毫的犹疑:“当晚铭王府出事,你很快就赶了来,说明你在王府里有眼线。你来时掩人耳目的穿着王府侍卫的衣服,是因为你知道这附近有燕皇的人在监视。你入皇宫如入无人之境,说明你对皇宫的防卫和布局很熟悉。你曾诛杀大魏的奸细,说明你是为朝廷做事。所以我问你,你究竟是谁?” 苏傲宸的脸色寒冷如冰,他早就知道她是心细如发的人,想着或许有一日她会发现什么,却没料到这一天来的这么快,快得他猝不及防,全无对策。 苏傲宸的沉默像针一样扎在赫云舒的心上,她起身,看着这个曾在她孤寂时带给她温暖的男人,目光凄哀:“告诉我你是谁,哪怕你是皇家人,哪怕你是铭王的亲兄弟,哪怕你是他的亲侄子,哪怕你是这世间最奸最恶之人,我赫云舒也会冒天下之大不韪,随你上穷碧落下黄泉,我只要你告诉我,你是谁!” 苏傲宸微愣,道:“以后,以后我会告诉你的。” “不,我要你现在就告诉我。否则,你我以后,不必再见。” 苏傲宸看着赫云舒,仍是沉默,心中却是波涛汹涌,天人交战。情感和理智撕扯着他,让他全无主意。 赫云舒苦笑一声,竟是栽倒在地,顺着屋檐落下。 苏傲宸慌忙去拉,赫云舒却一个鹞子翻身,稳稳落地。 苏傲宸的手僵在那里,看着近在咫尺的赫云舒,他恍然觉得,自己已经被她隔出了十万八千里。 赫云舒却不再看他,神色清冷地进了屋子,关上了门。tqr1 苏傲宸站在屋顶,一整夜。 天色发亮时,他离开铭王府,去了城外百里姝的小屋。 恰逢百里姝推门而出,准备照料她的那些药草,看到苏傲宸如此失魂落魄,百里姝放下手中的水壶,道:“被质问了?” 苏傲宸一愣,道:“你怎么知道?” 百里姝笑笑,道:“你肯定没有告诉她你是谁吧。” 苏傲宸点点头,在情感上他很想说出来,可理智告诉他他不能。 “虽然现在不告诉她实情是为了她的安全着想,可现在她一定很伤心。”百里姝肯定道。 苏傲宸苦笑一声,这一点,他何尝不知道。可他已经没有了选择的权利。 “她是个聪明的人,你又是杀魏国奸细又是入皇宫的,她自然会对你的身份起疑。可你偏偏什么又不肯说,也难怪她会伤心了。可你有你的顾虑,谁也没错,错的大概是老天爷吧。把一切交给时间吧,或许,时间会改变一切。” 闻言,苏傲宸微愣,会么? 这一日的早朝,有言官上奏,言称守护西南方的将官克扣军饷,贪污成风。 燕皇听闻,震怒不已,遂派人彻查此事,一层一层查下去,发现这件事牵连甚广,朝中有四分之一的官员都没能置身事外。燕皇愤恨不已,全心关注朝堂之事,至于其他的,并未顾及得上。 赫云舒身居铭王府,可铭王府的账上没什么银子,虽说舅母赵夫人之前给了她许多银票,她认为这是铭王府的事,花费舅母的银子实在是不应该,故而一直搁置未用。她想要重整铭王府,那就只能靠自己的力量。 过了几日,翠竹身上的伤已经全好了。赫云舒便带着她一道出了府,去铭王府名下的几个铺子去看看情况。 这些个铺子连年经营,没有进账不说,还年年亏损,她倒要看一看,究竟是个什么情况。 从管家李忠整理的册子上来看,眼下铭王府一共有十家铺子,分布在京城的各个地方。这些铺子有茶馆、成衣铺、酒楼、首饰铺子和客栈,各为两家,倒也是分配得均匀。 赫云舒和翠竹一道,最先到了位于朱雀大道的客栈。 一进客栈,就有一股子发霉的味道,二人掩住口鼻,走了进去。 眼下,那掌柜的和店小二都在柜台后面打盹儿,翠竹走过去,敲了敲桌子,道:“喂,别睡了!” 那掌柜的将眼睛睁开一条缝儿,见来了客人,推着身边的店小二,让他去招呼客人。 那店小二擦了擦流到嘴边的哈喇子,打了个哈欠,伸了伸懒腰,道:“客官,打尖还是住店?” 翠竹刚想出声训斥,便被赫云舒阻止了。她开口道:“先带我们看看房间吧,住下了再看要不要吃些什么。” “好,跟我来吧。”店小二又捂着嘴打了个哈欠,这才在前面带路,引着二人上楼。 他随意的打开了挨着楼梯口的房间,道:“你们看吧。” 二人走进屋子,四处打量着。 屋子里的地板、桌子和板凳上积了很厚的灰尘,那床上的被褥潮湿一片,都发霉了。再看那墙上,还有斑驳的水印儿,一看就是屋子漏雨。 赫云舒皱皱眉,难怪这客栈里一个客人也没有呢,要是有还就怪了。 赫云舒又看了看别的房间,和这间并没有什么不同。 最后,赫云舒自然是不会在这里住下的,那店小二见自己忙活了半天没有半点儿成效,不禁嘟囔了几句。 翠竹气不过,想要上前去和店小二的理论,被赫云舒拉住了。 直到二人走出了那客栈,翠竹才问道:“小姐,你干嘛不让我去教训他一顿啊?” 赫云舒回头,看了一眼那客栈的招牌,道:“咱们来是看看情况的,了解了情况就好了,有什么好吵的?” 翠竹点点头,看着旁边紧挨着的另一家客栈,扬手指给赫云舒看:“小姐,你看,这家客栈招牌上的字都没了,就剩一块掉了漆的木板,还不如咱们那家呢。” 赫云舒随意地扫了一眼,道:“好了,别笑话人家了,快拿出册子看看,离这里最近的下一家铺子是哪里。” 翠竹拿出管家李忠整理好的册子,这一瞧,傻眼了,惊得说不出话来。 “怎么了?”赫云舒凑过去一看,顿觉天雷滚滚。 好嘛,她们刚刚笑话的这家铺子也是铭王府的。 赫云舒无力扶额,特喵的两家客栈开在一起是几个意思啊,比谁更破么?她们刚才还笑话这客栈呢,结果是自己笑话自己啊。 赫云舒好生无语,硬着头皮进了这家客栈,进去一瞧,还不如刚才那家呢。刚才那家好歹是屋子漏雨,墙上有些水渍,这家倒好,房梁上直接长蘑菇了,随便摘几朵都能剁吧剁吧做一锅蘑菇汤了。 出了客栈,二人又去了茶馆、成衣铺子和首饰铺子,却是越看越没力气。 茶馆里的茶苦涩难咽,细细一瞧还有树叶子,茶杯也没有洗干净,桌子上也是污迹斑斑,整间茶馆里只有掌柜一个人,又兼店小二又兼跑堂的。 那成衣铺子里的衣服胖的胖,瘦的瘦,款式难看,布料还是老粗布,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至于那首饰铺子,整间铺子卖得就只剩下了一根钗子,就这一根钗子还是断成两截又补好的,摆了半年了也没卖出去。据那掌柜的说,是因为没有钱进货。 这还就罢了,偏偏还是茶馆挨着茶馆,成衣铺子挨着成衣铺子,首饰铺子挨着首饰铺子,赫云舒无语望天,当初选址的人该是多瞎才会这么安排啊,这是要纯粹把自己玩死的节奏么? 跑了这一上午,翠竹扶着腰累得气喘吁吁,她有气无力地说道:“小姐,就只剩下酒楼没看了。从册子上看,那酒楼就在附近了,咱们去吃些东西吧。” 赫云舒点点头,道:“好。” 不过,看过了前几家铺子,她对这最后的酒楼根本不报什么希望了。现在她也没有别的指望,只要这酒楼做的饭菜能下咽就好了。有了前面的前车之鉴,二人都觉得就算是菜里有虫子她们也能接受,大不了把虫子挑扔了再吃饭就好了,也总得让她们先填饱肚子啊。 然而,当二人站在熙熙攘攘的集味楼前,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初到大渝,显露锋芒 第一百三十五章 真假地契 赫云舒回身看向翠竹,问道:“你确定是这里?” 翠竹拿出那册子仔细看了看,道:“地方是没错,可这册子上面酒楼的名字是珍味阁啊。” “先进去瞧瞧再说。”赫云舒当机立断,和翠竹一起进了集味楼。 集味楼内,热闹非常,一楼是大堂,此刻已经坐满了人,二楼是包间,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二人一进去,便有店小二殷勤的凑了上来:“二位小姐,下面已经没有位子了,要不您二位上楼上的包间?” 赫云舒点点头,道:“好。” 那店小二前面带路,引着二人进了那包间。二人落座之后,店小二问二人要点什么菜。 赫云舒随意地扫了一眼店小二递过来的菜单,道:“来三四道你们这里的招牌菜就可以了,我们人少,吃得不多。” 店小二应了一声,走了出去。 翠竹把椅子挪得靠近了赫云舒,道:“小姐,这是怎么回事啊?” “现在还不清楚,要看看才知道。”赫云舒的手轻轻地敲在桌子上,若有所思。 照现在的情况看来,这集味楼宾客云集,绝不会亏损。那么问题,就出在这掌柜的身上了。这掌柜的真敢这么嚣张,改了这酒楼的名字不说还敢瞒报收入? 赫云舒一时想不通,就准备先看看情况,之后再做决定。 很快,她们点的菜就端上来了,一道东坡肘子,一道红烧狮子头,一道麻辣鱼片,一道地三鲜,一盅西湖银鱼汤,荤多素少,菜肴色泽晶亮,香气扑鼻,让人顿时食欲大开。 赫云舒先动了筷子,道:“累了一上午了,开始吃吧。” 看到这些菜,翠竹早就偷偷咽唾沫了,见赫云舒如此说,当即夹起了一块麻辣鱼片放进了嘴里,烫的她嗷嗷直叫却还是舍不得吐出来,在嘴里呼呼好久才咽了下去,吃完,她由衷地赞道:“真好吃!” 赫云舒一一尝过了这些菜,味道当真是不错。单凭这菜品,在京城之中也是数一数二的。 二人大快朵颐,吃的不亦乐乎。很快,这几道菜就见了底。 尔后,赫云舒看向正满足地摸着肚子的翠竹,道:“去把店小二叫来。” 翠竹依言行事,那店小二很快就走了进来,殷勤道:“客官,您可吃好了?” 赫云舒点点头,道:“结账吧。” 那店小二的算了算,道:“客官,一共是十两银子。” 十两银子?在普通的酒楼里,这些菜顶多一两银子就够了,这里竟然要十两? 赫云舒眸光微动,最终什么也没有说,拿出十二两银子递给了店小二,道:“十两是饭钱,另二两是赏给你的。” 听罢,店小二不禁喜上眉梢,他一个月的工钱也才半吊钱,这一下就抵得上四个月的工钱了,怎能不让他高兴呢? “我手里有笔生意,想和你们掌柜的合作,不知你可否叫你们掌柜的来一下。” “可以!可以!”店小二满口答应,很快便下去叫人了。 不一会儿,店小二便引着那掌柜的来了。那掌柜的中等身材,眼睛不大,却很有神,他自报家门,说自己姓顾。 姓顾?赫云舒微愣,在李忠给她们的册子上,标明的掌柜是姓高。 她请那姓顾的掌柜坐下,佯装不解道:“顾掌柜,原先在下和这里的高掌柜多有合作,不知他眼下在何处呢?” 那姓顾的掌柜看了赫云舒一眼,尔后说道:“小姐有所不知,这酒楼已换了主人,原先的那位高掌柜已经不在这里了。至于去了何处,在下就不清楚了。” 这位顾掌柜的话倒是给了她许多讯息,二人又不咸不淡的说了一些什么,之后,赫云舒便起身告辞。 赫云舒坐着马车回到了王府,即刻便找了李忠来,问明缘由。 听闻酒楼换了主人,李忠很是诧异,他接手王府的事务之后,发现之前王府里的许多店铺都被那何四在赌桌上输掉了,自是心疼得不得了。在他的一再确认下,才列出了这十家铺子。 虽说之前被何四输掉的那些店铺没办法出面要回,可这十家铺子是正正经经的归王府所有,地契和文书都在,不会有假。这一点,李忠很是确认。 听罢,翠竹诧异道:“难不成是有人强占了咱们的铺子?” 倒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之前铭王府无人主事,有人会浑水摸鱼也不奇怪。只是,现在有了她赫云舒,一切也就不同了。 “明日,咱们就去会会这集味楼的东家。” 第二日吃罢饭,赫云舒带着翠竹和几个王府的侍卫早早地就去了集味楼。 这时,集味楼大门紧闭,还未开门迎客。 赫云舒看向身后的翠竹,道:“上去敲门。” 翠竹应声上前,还未敲门却是在门口站着,听着里面的动静。突然,她转过身,跑向赫云舒。 赫云舒暗觉奇怪,还不等她开口问,翠竹便附在她耳边小声道:“小姐,大夫人在里面。” 秦碧柔?她在这里做什么? 赫云舒微愣,随即嘴角微微上扬,道:“翠竹,上去敲门。” 翠竹即刻上前敲门,很快里面就伸出了一个脑袋,正是昨天招待二人的那个店小二,他还未开口,里面便传出一声咆哮:“混账东西,乱伸什么脑袋,不想在这里干了是不是?本夫人在这里说话你听不到吗?” 那店小二吓得一个哆嗦,脑袋瞬间便缩了回去,哐当一声关上了门。 这下,赫云舒也听到了,这个声音的主人正是赫府的大夫人,秦碧柔。 呵,果然是冤家路窄。 这一次,赫云舒不再让翠竹敲门,而是径直走上前去,一脚踹开了集味楼的大门。 里面,一帮厨子、跑堂的和店小二都在那里跪着,秦碧柔站在最前面,满脸的倨傲,在她的旁边,站着昨天她们见过的那位顾掌柜和秦碧柔的贴身婢女春喜。 秦碧柔教训人教训的正起劲儿,便听到门被人踹开。待看清走进来的人,秦碧柔冷哼一声,道:“赫云舒,你来这里做什么?” 翠竹扬手一指,怒道:“大胆!竟敢对王妃娘娘如此无礼!” 秦碧柔微微一笑,正准备反驳,这时候,她看到门外一队王府侍卫正严阵以待,手按在刀鞘上,奚落的话顿时咽了下去,身子微躬,道了个万福,道:“妾身赫秦氏,见过王妃娘娘。” 在赫家她虽是主母,可这赫云舒嫁给了铭王爷,便是皇亲,她见了这赫云舒还要行礼,真是窝火。不过也没有什么,眼下她的集味楼声名远播,这赫云舒来这里只怕是吃饭的吧,既是如此,待会儿她让厨子在这菜里下些有的没的也就是了,不毒死她也恶心死她! 赫云舒看了看身子微躬的秦碧柔,道:“起来吧。” 秦碧柔直起身子,脸上陪着笑,道:“王妃娘娘,您要吃些什么?妾身吩咐他们去做。” 赫云舒抚了抚手指,道:“只怕,这里还轮不到你来吩咐吧?” 秦碧柔瞬间变了脸色,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还想强抢我的集味楼不成?” “这话,只怕应该我来问你吧。”说完,赫云舒看向身后的翠竹,道,“把地契拿给这赫秦氏看看。” 翠竹展开那地契,拿给秦碧柔看。 秦碧柔一瞧,顿时傻眼了,这张地契怎么和她的一模一样?她很快就反应过来,扬手指向赫云舒,言语中全然没有了先前的客气和尊敬:“赫云舒,你这个贱蹄子,摆出这威风让我给你行礼还就罢了,居然还想抢去我的集味楼,门儿都没有!” 赫云舒皱了皱眉,道:“怎么,这地契是假的?” 见赫云舒如此说,秦碧柔得意地笑了笑,道:“哼,果然是毛儿都没长齐的丫头片子,拿个假东西来坑人,真是不知羞耻!” 赫云舒的脸上的镇定顿时垮了下来,她抢过翠竹手中的地契,连声道:“不可能!不可能!” 秦碧柔大笑出口,道:“赫云舒,你是穷疯了吧,听闻你那铭王府都快揭不开锅了,你倒还跑到这里坑蒙拐骗,真是可笑!” 翠竹急红了脸,道:“你胡说!这地契就是真的!” “哟,我还当是谁呢,原来是你这只分不清主人是谁就乱叫的狗啊。好,这一次,我就让你们输个心服口服。”说着,她看向身后的贴身婢女春喜,道,“春喜,去府中取地契来。让咱们的二小姐死了这条心!” 此时,赫云舒嘴唇紧闭,似是全没了主意。tqr1 看赫云舒如此,秦碧柔笑得愈发放肆。 哼,不过是个黄毛丫头罢了,虽说她也有几次败在赫云舒的手上,可那是她运气不好,这一次,她定要揪住赫云舒的这个把柄,好好消磨消磨她。 若是把她秦碧柔惹急了,她也去堵铭王府的门,就告赫云舒伪造地契,抢夺她的财产,让赫云舒这个所谓的皇亲好好丢丢脸,最好被退婚,待赫云舒再回到赫家,看她不弄死这个小贱人,好好泄泄心里的这口恶气! 初到大渝,显露锋芒 第一百三十六章 撒泼打滚儿 秦碧柔越想越得意,脸上的笑怎么也停不下来。 这集味楼离赫府不远,很快,春喜就把地契拿了来。 秦碧柔得意道:“去,把咱们的地契拿给王妃娘娘瞧瞧。” 赫云舒瞧了一眼那地契,又瞧了一眼自己手里的那张,茫然道:“这两张地契怎么一样啊?” “哼,蠢货,被自己府里的下人坑了还不知道,你手里的东西是假的。啧啧,就你这个样子还当王妃呢,也不怕下人把你给卖了!哟,我说错了,就你这本事,别人把你卖了你指不定还帮人家数钱呢。”说着,秦碧柔掩嘴而笑。 赫云舒咬了咬嘴唇,茫然无措道:“我想请京兆尹的督官来验验真假。” “呵,你还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啊,好,就让京兆尹核验地契的督官来瞧瞧真假。”秦碧柔满口应允,这一次,她要让赫云舒输个心服口服。 尔后,秦碧柔就抢先吩咐人去找京兆尹负责地契核验的督官,生怕赫云舒去找人,事先串通好了来蒙她。 做完了这些,秦碧柔从春喜手中拿过地契,攥在了手心里,生怕赫云舒突然上前抢了去。毕竟,赫云舒会些功夫,她不得不防。 过了一会儿,京兆尹负责核验地契的督官便走了进来。 见他来,秦碧柔顿时两眼发亮,将手中的地契递了过去,道:“是京兆尹的督官大人吧,快来告诉他们本夫人手上的地契是真的,也好让他们死了侵吞的心思!” 那督官接过秦碧柔手里的地契仔细看了看,摇了摇头,道:“夫人,您手上的这张地契是假的。” 秦碧柔满脸的笑顿时僵住了,尖声叫道:“不可能!这地契怎么会是假的?” 督官指了指地契上的某处,道:“此处是青龙大道自东向西第五十六家,可您这上面写的却是自西向东第五十六家,写反了。这不是真的地契。” 秦碧柔大惊,可在这青龙大道上,不管是从西向东还是从东向西,这第五十六家商铺都是这集味楼啊。当初她收这酒楼的时候核验过,不会有错。这酒楼可是花了她一千两银子呢,她自是千小心万小心的。 如此想着,秦碧柔便把自己的心里话说了出来。 那核验地契的督官摇了摇头,道:“夫人您有所不知,依照大渝的律例,向来是以东为尊,故而在地契的书写上都是自东向西数,不会有错。” 督官的话缓慢而坚定,说得秦碧柔心底的希望慢慢消失。 此刻,一反刚才的惊慌失措,赫云舒一脸淡然。 没错,她刚才的慌乱和不知所措都是装出来的,为的就是迷惑秦碧柔,若不然,秦碧柔怎么会心甘情愿把地契拿出来呢? 眼下,有这京兆尹的督官一验真伪,倒是少了好些麻烦。 突然,秦碧柔扬手指向那督官,厉声道:“你肯定是收了赫云舒的好处,我手上的这份地契才是真的!” 那督官顿时觉得自己受了侮辱,瞪圆了眼睛厉喝道:“本督官在京兆尹为官多年,有口皆碑,做事向来公允,你这夫人好生无礼,竟想毁了本督官多年来的清誉,真是岂有此理!” “就是你!你就是收了赫云舒的好处!”秦碧柔抓住那督官的胳膊,不依不饶道。 此刻,她的手抓着督官,可眼睛却在往赫云舒身上瞧,见那地契被赫云舒随意地拿在手里,而赫云舒侧身和翠竹说这话,并未留意她。 见状,秦碧柔顿时来了主意。她拖着那督官往赫云舒身边凑,准备浑水摸鱼,把赫云舒手里的那张地契抢过来。 近了,近了,更近了!tqr1 秦碧柔瞅准一个机会,如饿虎扑食一般扑向赫云舒,直奔赫云舒手里的那张地契。 就在她的手快要挨着那张地契的时候,赫云舒却身子一转,闪向了一边。她瞥了一眼身子失控的秦碧柔,抬脚伸了出去,刚好用脚接住了快要倒地的秦碧柔。 秦碧柔原本都快要倒在地上了,吓得她双眼紧闭。可突然间被人接住了,秦碧柔心生暗喜,可睁开眼睛一看,看到的居然是赫云舒的脚。秦碧柔本能地怒吼道:“赫云舒,拿开你的臭脚!” 赫云舒嘴角轻扬,道:“你确定,要我拿开?” 说完,不等秦碧柔回话,赫云舒就拿开了自己的脚。 顿时,秦碧柔失去了最后的力量,身子急速向下。随着哐当一声响,秦碧柔重重地摔在了地上,疼得她哎呦哎呦直叫。 “谁让你放开的?” 赫云舒笑了一下,没搭理她。 翠竹却是不乐意地撇了撇嘴,道:“大夫人说话还真是搞笑,明明是你让我家小姐把脚拿开的,现在你摔倒了倒来怪我家小姐,实在是没道理。” “你……”秦碧柔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觉得膝盖上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疼得她说不出话来。她愤怒的看向一旁的春喜,道,“你这贱丫头还杵在那里做什么呢,不知道来扶本夫人一把吗?” 春喜这才后知后觉地上前,扶起了秦碧柔。 这时,翠竹走向那些原本被秦碧柔喝令跪在地上的人,伶牙俐齿的说道:“督官的话想必各位也听到了,这位秦夫人手里的地契是假的,我们家小姐手里的才是真的。你们认了假的主子,还不赶紧起来。” 众人听了,顿时站起了身。 秦碧柔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暗觉窝火,她扬手指向赫云舒,愤怒道:“是你,一定是你指使人拿了假的地契给我,一定是你!你这是仗势欺人!” 赫云舒冷笑一声,道:“算计你?我还真没这份心思。你不是说我仗势欺人吗?好啊,今天我还就仗势欺人了,来人,送秦夫人出去!” 即刻便有侍卫上前,威吓秦碧柔离开集味楼。 秦碧柔看了眼那侍卫腰上的佩剑,心生惧意,忙抓着春喜的手,一瘸一拐地狼狈而出。 出门前,秦碧柔见赫云舒并未看她,便冲着那想要跟出来的顾掌柜摇了摇头,那顾掌柜顿时止住了步子,站在了原地。 出了集味楼的门,秦碧柔回身一望,一抹阴狠的笑意浮现在她的脸颊之上。赫云舒,很快你就大祸临头了!到那时,即便你贵为王妃娘娘,也别想躲过这次的风波!这一次,我要你死! 集味楼内,赫云舒看着酒楼内的人,道:“今日发生了什么你们也看到了,这集味楼眼下易了主,你们想要留下的,我欢迎,有谁想要走的,我也不阻拦。” 闻言,众人面面相觑,没有一个人想要离开。 赫云舒眸光微闪,看向那顾掌柜,道:“顾掌柜,把酒楼内的人员名单给我一份。另外,让大家都去忙各自的活计吧。” 这位顾掌柜办事老练,利索地吩咐众人各司其职,尔后抄录了一份完整的人员名单,递给了赫云舒。 赫云舒边看名单边说道:“顾掌柜,你去忙吧,不用管我。” 那顾掌柜笑了笑,离开了。 一旁,翠竹看着顾掌柜的背影担忧地说道:“小姐,这顾掌柜会不会是大夫人的人啊?” “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接下来,只怕有一场硬仗要打了。”说完,赫云舒眸色微深。 原先,在铭王府应付何四那些人,她还可以示弱,伺机而动。可夺回集味楼这一遭,不容许她表现出半分的弱势,如此一来,原先的招数也就不管用了。可怎么才能揪出秦碧柔留下的人,倒真是一件棘手的事情。 慢慢地,到了饭点儿,来集味楼吃饭的客人渐渐多了起来。 赫云舒便上楼找了一间包间坐下,凝眸沉思。 片刻后,她看向翠竹,道:“去厨房看看今天都有什么食材,若是有人问起,你就说午饭我想在这里吃,命你看看都有些什么菜。” “是,小姐,奴婢记清楚了。” 一刻钟后,翠竹去而复返,将自己在厨房里看到的食材一一说了出来。 赫云舒将翠竹所说的食材在脑子里一一过了一遍,并未发现有什么不对。 按照她对秦碧柔的了解,这件事秦碧柔绝不会善罢甘休,那么,这集味楼她最可能动手脚的地方便是厨房。 集味楼眼下声名远播,宾客众多,这一道道菜送出来,若是秦碧柔在这菜上动什么手脚,麻烦可就大了。可眼下这食材没什么问题,难不成她秦碧柔还敢在做好的菜里下毒? 一时间,赫云舒陷入了苦思。 就在这时,集味楼的后门,负责采买的伙计看着上门来卖菜的妇人,疑惑道:“咦,平日里不是喜凤来卖野菜吗?今天怎么换成了你?” 那妇人头巾遮着脸,道:“喜凤她不小心摔了一跤,就让我替她把菜送过来。” “那好,这钱你记得转交给喜凤。呀,除了野菜这里面怎么还有蘑菇?” 那妇人的头低得更低了:“喜凤说,你们集味楼一直买她的菜,她没什么好报答的,就送些山上采来的蘑菇,聊表心意。” “哦,原来是这样啊。”那伙计又嘟囔了一句什么,之后便走了进去。 那妇人抬头看了看,见那二楼开着的窗子里顾掌柜的正看着她,便冲他点了点头。 顾掌柜见状,也冲他点了点头,之后便关上了窗子。 那妇人转身离开,过了巷口的时候见无人注意,这便拿下了遮脸的头巾,现出了本来的面目。 初到大渝,显露锋芒 第一百三十七章 在下想和你认识认识 这张脸,赫然便是秦碧柔。 她刚刚卖给那伙计的,正是毒蘑菇。只要这毒蘑菇悄无声息地带进了厨房,那顾掌柜就会“不小心”把它碰进汤锅里。 历来,在这后厨之中都会备着一锅调好的浓汤,不管是做菜时勾芡提味还是做汤时提鲜都用得到。这一锅汤若是带上了毒,从这厨房里送出去的大半的菜肴都是有毒的。 秦碧柔幼时家贫,有很多时候都需要去山上采蘑菇填饱肚子,对这蘑菇的毒性再清楚不过。她刚刚送进去的,便是天下至毒的毒蘑菇,只需要那么一朵,就可以让几百人瞬间致命。刚刚那筐子里,可是足足有十朵毒蘑菇呢。 她倒要看看,若这集味楼里死了这么多人,身为东家的赫云舒该如何收场? 想到这里,秦碧柔的嘴角浮起一抹得意的笑。她去了一旁的茶楼,等着顾掌柜派人给她送信儿。待会儿,她可要好好欣赏欣赏赫云舒的狼狈样儿呢。 秦碧柔坐在茶楼中,等得焦急难耐,终于,她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若是出了事,顾掌柜太显眼自然是不能出来的,只能是顾掌柜的远房侄子出来给她报信。而现在向着这里走来的,正是顾掌柜的远房侄子。 顿时,秦碧柔扔掉手中的杯子,迎了上去,道:“怎么样了?” “事成了!” 闻言,秦碧柔的双手合握在一起,即便如此还是激动得手直哆嗦,和赫云舒斗了这么久,她一直处于劣势,这一次,她终于要翻身了。 秦碧柔满脸是笑,随即想到了什么,忙问道:“报官了吗?” “报了报了,一看到那么多人倒下,那位小姐顿时就慌了,这会儿还在那儿打哆嗦呢。若不是顾掌柜提醒,她只怕还想不到要报官呢。” “那就好,那就好。”报官了好啊,这件事她做的滴水不漏,若是报了官,等京兆尹的人一来,这件事就会算在赫云舒的头上。这可是几百条人命,赫云舒非得偿命不可。就算现在她是高高在上的王妃又如何,很快,她就会成为阶下囚,成为一个冤魂了。 说起来,这会儿她还真想看看赫云舒的狼狈样儿呢。 想到此处,秦碧柔问道:“什么时候报的官?” “小人来的时候去报官的人刚走。” 算算时间,京兆尹的人要来,最快还要一刻钟呢。秦碧柔嘴角微扬,朝着集味楼走去。她倒要看看,此刻的赫云舒还怎么在她面前张狂? 此刻,原本人声鼎沸的集味楼内,一片死寂。原先还高谈阔论的食客这会儿都趴在了桌子上,一动不动。 而赫云舒正跌坐在地上,脸上满是慌张。她那小丫鬟翠竹急得满脸是泪,却是半点儿法子也没有。 秦碧柔快步向前,朝着地上啐了一口唾沫,居高临下地看着赫云舒,道:“我呸,赫云舒,你也有今天?” 赫云舒抬起头,双目赤红:“是你!是你对不对?” 哈哈哈—— 秦碧柔笑得分外畅快,她指着赫云舒,得意道:“今日能看你如此狼狈,我秦碧柔真是不枉此生!” 赫云舒环顾四周,颓然地瘫坐在地上,口中喃喃道:“完了,死了这么多人,什么都完了……” 秦碧柔蹲下身,捏起赫云舒的下巴,道:“没想到你也有今天吧?你放心,以后每逢你的忌日,我都会给你上香,不会让你变成孤魂野鬼的。” 赫云舒身子直抖,她颤抖着嘴唇问道:“我明明检查了每道食材,并没有发现毒药的痕迹,你是怎么做到的?” 秦碧柔笑笑,道:“你以为我会上你的当吗?我什么也不会说的,你尽管放心去死好了。” 翠竹扑在赫云舒的身上,哭得分外伤心:“小姐,我可怜的小姐啊,就这么不明不白地冤死了,以后成了孤魂野鬼可怎么好啊。” 孤魂野鬼? 民间传言,若是人冤死了就会变成孤魂野鬼,找害死她的人报仇。 秦碧柔一个哆嗦,她朝着外面看了看,京兆尹的人还没有来。此刻,其余的伙计被顾掌柜控制在后院,眼下这里只有赫云舒、翠竹、她、顾掌柜和顾掌柜的远房侄子。如此,让赫云舒做个明白鬼也没什么要紧。 反正她赫云舒都要死了,还有什么好顾忌的?眼下京兆尹的人又没来,即便是待会儿来了赫云舒说这件事是她做的,那京兆尹的人也不会相信。毕竟,有那京兆尹负责核验地契的督官作证,足以证明这集味楼现在是赫云舒的。这里出了事,一切自然要算在赫云舒的头上。 如此想着,秦碧柔便得意地一笑,道:“好,那我就让你死个明白。顾掌柜是我的人……” 赫云舒打断她的话,道:“我知道他是你的人,一直提防着他,他根本没有机会下手的!” “是啊,他是没有机会下手,他只不过是不小心把几朵毒蘑菇碰进了汤锅里而已。” 闻言,赫云舒缓缓起身,神色坚定:“你果然,还是亲口说了出来。” 秦碧柔一愣,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赫云舒微微一笑,道:“没什么意思,只是演了一出戏给你看而已。” 一出戏? 秦碧柔正愣神的时候,原本趴在桌子上“死去”的人纷纷直起了身子,怨怒地看着她。 诈尸?不,不是!这些人根本就没死,赫云舒在骗她! 秦碧柔猛然转过身,死死地盯着身后的顾掌柜和他的侄子,是他们骗了她!秦碧柔伸出两只手,朝着二人的脸上挠去。那二人慌忙闪躲,站在了赫云舒的身后。 秦碧柔瞪着那顾掌柜,道:“顾天宝,我对你不薄,你竟敢背叛我!就不怕我杀了你一家老小吗?” 那姓顾的掌柜神情激动,道:“不是我要背叛你,是你先坑了我,你说那毒蘑菇顶多是让人拉几天肚子,可它分明能毒死人!” 说完,顾掌柜一阵后怕,他“不小心”把那毒蘑菇碰进汤锅里之后,转身却看到了赫云舒。当时,赫云舒并没有多余的话,只是从那汤锅里舀了一碗汤,端给了来寻食的野猫。那猫只喝了一口,就倒在了地上,身子僵硬。 那毒蘑菇分明是致命的! 秦碧柔冷然一笑,道:“背信弃义的东西,等着给你一家老小收尸吧!” 说完,秦碧柔向外走去。她这就回去杀了顾天宝的一家老小,让他好好尝尝背叛她秦碧柔的滋味! 然而,两个铁塔一般的侍卫拦住了她的去路。 秦碧柔回身,看着赫云舒,道:“怎么?还想软禁我?” 赫云舒眸光犀利,道:“你做了这样的事情,还以为自己可以全身而退吗?” 秦碧柔冷笑一声,道:“不过是一出闹剧而已,还想着要我负责吗?” 纵是她方才说出了一切又如何,眼下京兆尹的人又不在这里,若是有人来问,她矢口否认也就是了。她的计策本就万无一失,纵是谁,也找不到她的错处。赫云舒若是敢诬告她,她就反告赫云舒一个污蔑官亲的罪名。 然而,秦碧柔很快就惊得睁大了眼睛。 只见大堂尽头的一处小门打开,京兆尹冯常正站在那里,在他的身后,站着一队京兆尹的官差。 怎么会?京兆尹的人怎么会出现在隔壁? 秦碧柔满脸惊异,这小门的另一头是隔壁的一家酒楼,对方就跟茅坑里的石头一样,又臭又硬。这酒楼虽然破败不堪却怎么也不肯卖掉,她去找了对方几次都被严词拒绝,有一次甚至还被那人拿着扫帚赶了出来,赫云舒怎么会说通他让京兆尹的人藏身于此的? 秦碧柔正神思恍惚的时候,那京兆尹冯常已经到了跟前,指着秦碧柔怒骂道:“你这毒妇,竟想害死这么多人的性命!来人啊,把她抓起来!” 冯常一声令下,他身后的衙役即刻上前,死死地按住了秦碧柔。 秦碧柔困兽犹斗,高声喊道:“大人,我冤枉,我冤枉啊!” 冯常冷哼一声,道:“就你还冤枉,本大人听得一清二楚,刚才你可是得意的很呢,现在倒喊上冤枉了!” 冯常的话引来了食客们的附和:“就是就是,像这么恶毒的女人,千刀万剐都不为过!” 秦碧柔仍是喊着冤枉,有官差觉得太吵,随手拿了旁边擦桌子的破抹布塞进了她的嘴里。tqr1 终于,安静了。 冯常对着赫云舒,恭恭敬敬地施了一礼,道:“王……” “对啊,冯大人,我是王家的小姐……” 冯常微愣,这才意识到赫云舒是不想暴露身份,这便顺着她的话说道:“这一次,多谢王小姐了。若不然,冯某也难辞其咎。” 他是京兆尹,京中大大小小的事都要由他来负责,若是今日这集味楼真的死了这么多人,必然会惊动陛下,到时候,第一个承受这雷霆之怒的,便是他京兆尹冯常。想想这些,真是让他后怕。 “冯大人客气了,好在制止及时,没出什么事。” 二人又寒暄了一阵,之后冯常命官差押着秦碧柔等人离开。 尔后,赫云舒看了看在场的食客,朗声道:“我是这集味楼的东家,今天这件事,让大家受惊了。今天在场的诸位,所有酒菜免费,大家尽情吃,尽情喝!” “好!”众食客连声叫好。 今日出了这一档子事,若是不好好处理,只怕日后这集味楼的名声堪忧。所以,为了以后,她务必要安抚好这些人。 眼见着食客们的情绪高涨,开怀畅饮,赫云舒缓步上楼。 这时,二楼的楼梯口出现了一个一身粉衣的男人,见赫云舒上来,他微微一笑,道:“王小姐是吧,在下想和你认识认识。” 初到大渝,显露锋芒 第一百三十八章 脾气火爆的姑娘 赫云舒抬头扫了他一眼,长眉大眼,鼻梁高挺,容貌倒也算端正,可好端端一个男人,穿什么不好,非要穿一身粉色,真是个娘炮。这一看,赫云舒就对他没什么好感,冷声道:“这位公子,请你让开。” 那粉衣男子却是大大咧咧地站在那里,道:“我偏不让。” 赫云舒嘴角轻扬,道:“你确定,不让?” “对,我确定!啊……” 原来,赫云舒早已瞅准了空子,一脚踹开了他的左腿,那粉衣男子受力不及,倒在了地上。 赫云舒一脚踩在那粉衣男子的背上,道:“再说一遍,让还是不让?” 那粉衣男子暗搓搓地冲着赫云舒竖了个大拇指,道:“哎呦,我让还不行吗?快把你的脚拿开,拿开……” 赫云舒收回自己的脚,继续向前走去。 这时,那粉衣男子已经从地上爬了起来,嘟囔道:“这么不温柔的女人,以后一定嫁不出去……” 正说着呢,见赫云舒回头,眼神凌厉地扫了他一眼,他顿时改口道:“哎呀呀,要嫁给平常人肯定是嫁不出去的,要嫁就嫁人中龙凤,豪门望族!” 赫云舒冷哼一声,回过头,继续向前走去。 翠竹跟在身侧,笑道:“小姐,这人可真有意思。” 赫云舒一笑,没说什么。看那人的装扮,估计是哪家的浪荡公子哥儿吧。虽然举止轻浮,但是人还是蛮有趣的。 二人的身影刚刚消失在拐角处,六皇子燕曦泽便从楼梯上走了上来,看到那粉衣男子,他开口道:“二哥,你来的倒是早啊。” 原来,这粉衣男子正是当朝二皇子,燕风离。tqr1 “是啊。”燕风离看着赫云舒离开的方向正出神,连自己的身上的灰尘都顾不上拍。 燕曦泽伸手替他拍了拍他身上的灰尘,道:“二哥,瞧你这样子,是又看上了哪家的姑娘?” 燕风离回过神,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这一次看上的姑娘,脾气可有点儿火爆啊。” 燕曦泽瞧了一眼燕风离背上那模糊的脚印,手放在嘴边,忍俊不禁道:“是啊,我也看出来了。怎的,要不你去问问人家姓甚名谁,家住何处,找个日子把人抬进府里去?” 燕风离却是摇了摇头:“非也,非也,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这件事不可操之过急,要慢慢来。反正跑了和尚跑不了庙,她是这集味楼的东家,我日日在这里等,不怕见不到她。就凭我泡妞的本事,还怕她看不上我。啧,不说了,走,菜我已经点好了,咱哥俩儿喝两杯去。” 说着,他一把拽着燕曦泽,往一边的包间里走去。 燕曦泽无奈地摇摇头,自从七妹去了嵩阳书院之后,他这二哥找他的次数是越来越多了。 走廊尽头的包间内,赫云舒看着眼前的纸条,若有所思。 纸条上写的内容很简单,只有八个字:毒蘑菇、汤锅、顾掌柜。 翠竹站在一旁,嘀咕道:“小姐,你说这纸条是谁送来的呢?” 赫云舒的脑海中浮现出一个人的身影,转瞬却是使劲摇了摇头,似乎这样就能把那人从自己的脑子里摇出去似的。 原本,对于集味楼的事,赫云舒毫无头绪,拿不定主意。她知道秦碧柔一定会想法子搞破坏,却找不出什么漏洞。她原本想要闭门谢客,今天关张大吉,让秦碧柔无戏可唱。 就在这时,窗外居然飞进来一张纸条。起初翠竹以为是谁家的孩子恶作剧,可展开纸条一看,上面居然有字,就连忙拿给了赫云舒。赫云舒一看,即刻起身去了后厨,正好瞧见顾掌柜“不小心”把几朵蘑菇碰进了汤锅里。之后一番威吓,那顾掌柜才临阵倒戈,道出了实情。 知道了事情的原委之后,即便赫云舒心理强大,却还是被秦碧柔的狠毒震惊了。为了打倒她一个人,秦碧柔居然图谋要害死那么多人,真是可恶。所以,这一次赫云舒不准备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她要让秦碧柔受到应有的惩罚。同时,她也要验证一件事,一件在心中疑虑了很久却迟迟下不了结论的事。 于是,她很快就派人报官。京兆尹的人来了之后,为了麻痹秦碧柔,赫云舒并未让他们进集味楼,而是藏在了隔壁的奇味阁。原本她还在吐槽这铭王府相同的铺子都一个挨着一个,现在倒是歪打正着,派上了用场。 之后,赫云舒按照秦碧柔和顾掌柜之前的商定,让他的远房侄子去茶楼通知秦碧柔。赫云舒很清楚,秦碧柔一定会赶来看她的“惨状”,所以,便有了之前的那一幕。 如此,这谋害众人的罪名秦碧柔算是坐实了。而且,在秦碧柔来之前,赫云舒已经勒令顾掌柜将集味楼中的奸细一一揪了出来,如此,方能万无一失。 只是,直到此时此刻,赫云舒还是心有余悸。这件事一环扣一环,哪怕是其中的一个环节出错,都会是致命的。幸好,有了这张纸条,一切也发生在可以控制的范围内,并未发生什么不可收场的事情。 这一天,赫云舒一直待在集味楼的这件包间内,直到打烊后才走了出来。 这时,集味楼的伙计们都围坐在大堂内,今天这件事他们也略有耳闻,心里很是不平静,有点摸不着头脑。 见赫云舒缓步从楼上走了下来,都站直了身子,紧张的看着赫云舒。 赫云舒看向身后的翠竹,道:“去隔壁请高掌柜过来。” “是,小姐。” 听赫云舒提起高掌柜,众人顿时就有些兴奋。 原本,这集味楼和隔壁的奇味阁一样,都是高掌柜掌管。后来,这集味楼就被何四给赌掉了,几经辗转到了秦碧柔的手里,可这东家换了,伙计大多还是原来的。这些人原本就是在高掌柜手下做事,这下一听赫云舒要让高掌柜过来,都有些兴奋。 看到众人的反应,赫云舒就知道,她这一步,走对了。 很快,高掌柜就从隔壁走了过来,见到赫云舒,那高掌柜正要跪地行礼,就被赫云舒用眼神制止了。 虽说这铺子是铭王府的,但也只有掌柜的知道,为了免生事端,这些伙计是不知道的。眼下,她并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若不然,会平添许多麻烦。 想到这一层,高掌柜就止住了跪地行礼的心思,冲着赫云舒拱了拱手,道:“见过小姐。” “免礼,高掌柜,我想请你回来重掌集味楼,不知你意下如何?” 闻言,高掌柜神情激动,他掌管这酒楼已有多年,早就有了感情,原先铭王府被何四霸占,连这酒楼都输掉了,他愤懑之余却半点办法也没有,现在好了,王府里有王妃主事,还让他掌管这里,也算是全了他守住这里的心愿。 因此高掌柜连连点头,道:“高某愿意,谢小姐成全。只是,在下有个不情之请。” “高掌柜,你但说无妨。” “之前,这里被搞得乌烟瘴气的。原来的东家克扣工钱不说,还刻意抬高菜品的价格,使得好多原来的客人都不来了。所以,能不能还按照原来那样,增加伙计的工钱,维持菜品的原价?”高掌柜试探着问道。 “可以。我不常来这里,一切还要仰仗高掌柜,你做主就好。” 见赫云舒满口应允,高掌柜心里的一块大石头总算是落了地。 其他的伙计们听了,也是满脸的喜色。都是出来做工的,谁不想多挣些银子呢?被原先的东家秦碧柔盘剥了这么久,现在总算是拨开青天见月明了。 解决了这里的事情,赫云舒起身回王府。 半道上,赫云舒听到一阵惨痛的呻吟声。她挑开车帘一看,只见路边躺着一个人,正痛苦地呻吟着。 赫云舒让车夫停车,下来一看,这人左边的袖子空荡荡的,腿上有一条伤口,鲜血直流。 她来不及多想,从自己的衣服上扯下一块布条,结结实实地绑在了那出血口的上方。很快,出血量就减少了。之后,赫云舒的手伸向腕间,取出止血纱布、缝合用的弯针和线,快速将那伤口缝合了起来。 这时,一直在旁边看着的翠竹忍不住拍了拍手,赞道:“小姐,你好厉害!” 赫云舒直起身子,擦去了额头的薄汗。在现代的时候紧急救护是一门必修的课程,一碰到这样的情况需要立刻精神集中起来,紧急处理伤口。没想到到了这个时代,她还是一样的反应。 翠竹犯了难,道:“小姐,这人怎么办啊?” 赫云舒一愣,这人身上的伤口明显是被人砍伤的,若是把他丢在这里,难免会遭人毒手,不如把他带回王府,之后再作打算。 打定主意之后,赫云舒便和那车夫一道,将这人抬上了马车。 马车继续向前,一路到了铭王府。 车停下之后,赫云舒正打算命人把受伤的这人抬下来,却看到王府门口站着一个人,正在训斥守在门口的人。 初到大渝,显露锋芒 第一百三十九章 堵门 赫云舒脚步一顿,让翠竹找几个人把受伤的人抬进王府里去,之后,她走向站在门口的赫明城,道:“赫大人,你在这里做什么?” 转身看到赫云舒,赫明城满脸怒容:“你究竟想干什么?非要把这个家拆散了你才高兴吗?” 赫云舒冷笑一声,道:“这件事的来龙去脉想必冯大人已经告诉你了,要怪,只能怪秦碧柔心狠手辣,和我有什么关系?” “你若是不报官,哪里会有这样的事情?现在,人人都知道我赫家的当家主母进了京兆尹的大牢,现在你满意了?” “对啊,我满意了。你可以走了吗?”赫云舒无所谓的说道。 赫明城顿时便恼了,他上前一步,想要去抓赫云舒的衣领,却被赫云舒闪身躲过。 这时,火夏上前,持剑拦住了赫明城,道:“赫大人,请自重。” “我是她老子!”看着那森冷的剑刃,赫明城瞪着眼睛说道。 “这里是铭王府。”火夏冷脸说道,没有给他留半分的情面。 见火夏如此冷硬,赫明城不得不强压下心中的怒火,声音也降低了几分,看向赫云舒说道:“虽然秦氏不是你的生母,但她总是你名义上的母亲,若是让人知道是你报官让她进了牢房,你的名声只怕也不好听吧?” 赫云舒笑笑,道:“倒是要多谢赫大人为我考虑了,只不过,知道那集味楼是铭王府的人没有几个,此事若是传了出去,定是你泄露的。所以,我不担心。” 赫明城心中暗自恼火,眼神怨毒地看向赫云舒,道:“照这么说,你是不愿意放弃追究此事了?” “对啊,我不愿意,她想要在我的酒楼里害死那么多人让我背黑锅,我为什么要放掉她?你这要求,还真是奇怪!”说完,赫云舒头也不回的进了王府。 赫明城想要跟着进去,却被火夏拦下,他急得直跺脚,却是半点儿办法也没有。最终重重地叹了一口气,离开了。 王府内,赫云舒命府医检查了那人的伤势,确定并无大碍,一剂药灌下去之后,那人缓缓醒来。看到眼前的赫云舒,他神色一跳,尔后说道:“你是……” 翠竹见了,说道:“你受伤躺在路边,是我家王妃救了你。” 那人想要起身下床致谢,赫云舒制止道:“你伤口刚包扎好,不宜乱动,还是好好躺着吧。” 那人重新躺下,双眼微闭,似是很疲惫的样子。 赫云舒看向那府医,道:“照顾好他。” 府医躬身施礼,连连称是。 尔后,赫云舒离开。 翠竹跟了出来,走着走着突然问道:“小姐,这人你认识?” 赫云舒眸光微动,旋即便恢复如常,道:“不认识,怎么了?” “没什么,小姐对这人这么关心,又是请府医又是亲自去看的,奴婢还以为是小姐认识的人呢。” 赫云舒勉强笑了笑,没再说什么。 入夜,见铭王沉沉入睡,赫云舒拿出那张纸条,微微发愣,这字是用木炭所写,虽然仓促却不失遒劲,似是那人给她的感觉,霸道却又让人不感觉到突兀和讨厌。 尔后,像是突然间想起了什么,赫云舒把那纸条捏进自己的手心,不再去看,好像若是再多看一眼,就会生出别的情愫来。 赫云舒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并未注意到不远处的铭王微微睁开了眼睛,看着眉目纠结的赫云舒,面上亦是愁云惨淡。 第二日,赫云舒又是早早起床,吩咐府里的下人好生照顾铭王之后,她便带着翠竹出了门,直奔集味楼。 一进门便她便看到了高掌柜,高掌柜是个做事利落的,一见赫云舒来,就知道她不放心这里,忙把这里的情况一一做了说明。听罢,赫云舒宽心不少。 念及其他的几个铺子很不景气,而她又没有见过那几个铺子的掌柜,便让高掌柜跑一趟,去把那几家铺子的掌柜都叫到集味楼来,商量一下铺子以后的打算。 高掌柜做事很利索,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便把人都找了来。除了这集味楼和隔壁的天香阁的掌柜是高掌柜一个人之外,其余的铺子都是一个掌柜管一家铺子,来的人一共有八位。 赫云舒示意他们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尔后开门见山道:“我是谁,想必高掌柜已经告诉大家了。那么接下来关于这铺子以后的打算,各位就畅所欲言吧。” 她的话音一落,这八人面面相觑。 这时,其中一个瘦得跟猴子一般的中年人指了指旁边的那人,说道:“王妃娘娘,我与刘掌柜是客栈的老板,这两家客栈啊,年久失修,已经破得不成样子,哪有人愿意来住啊。再这么下去,就只有把这客栈卖掉了。说起这个,前阵子倒是有人想把这客栈买去呢,只不过这客栈太旧了,人家出的价钱不高,我好说歹说人家这两家客栈加起来也只愿意给一百两银子。” 呵,一百两银子,且不说别的,单说这两家客栈所在的位置,是在京都最繁华的朱雀大道上,两家客栈合起来光卖地皮也不止一万两,这劳什子的掌柜,看来是欺她初来乍到,什么都不懂啊。 虽将一切了然于心,赫云舒却是什么也没有说,只是点点头,道:“好,我知道了。” 之后,那茶馆、成衣铺和首饰铺子的掌柜也一一发了言,无一不是大吐苦水,言称铺子太老,没有生意,没有客源,再坚持下去也只是亏损而已,只能卖掉了事。 他们说的时候,赫云舒只是点头,并不多说什么。 终于,他们说完了。 赫云舒的眼神在众人脸上一一扫过,道:“各位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众人噤声不言,眼底却有喜色。自从知道王府里有了女主人,他们就在物色买主买走他们的铺子,如此,他们也好从中赚个差价,大赚一笔。在他们看来,这所谓的王妃就是平庸无能的闺阁女子,可以随便糊弄。 赫云舒看向翠竹,道:“去,让高掌柜送八十两银子过来。” 翠竹应声出门,很快便带着八十两银子回来了。 赫云舒命翠竹将这些银子分给这八个人,不多不少,每人十两银子。 众人不明所以,看着眼前的银子都有些不敢拿。 “怎么,嫌少?”赫云舒黛眉微挑,说道。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他们不是嫌少,是嫌太少了。他们做这掌柜,随随便便捞一点儿油水又岂止是区区十两银子? “王妃娘娘,这银子是?”终于,有人按捺不住心里的疑问,问出了口。 赫云舒朱唇轻启,道:“遣散费。” 一听这个,这八个人顿时就不干了,愤而起身,你一言我一语的,一声比一声高。 赫云舒坐着,不发一言。tqr1 那几人嚎了半天,见赫云舒没什么反应,有一人一拍桌子,怒道:“王妃娘娘,你凭什么遣散我们?” 赫云舒凤眸微凛,道:“你们都是王府里的管事,简而言之便是王府的下人,本王妃遣散了你们,还需要给出理由吗?” 迫于赫云舒凌厉的气势,那人咽了一口唾沫,语气明显软了几分:“话是这么说,可我等勤勤恳恳掌管这些铺子,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王妃娘娘说遣散就遣散,未免也太独断专行,不近人情了吧?” 赫云舒淡然一笑,道:“好,本王妃就给你一个说法。其一,尔等掌管铺子不尽心,连连亏损;其二,尔等身为掌柜,倒替本王妃操心起卖铺子的事情来,越俎代庖。而这卖掉的价钱又极为低贱,这其中的猫腻还要本王妃明说吗?” 听罢,那人缩了缩脑袋,转瞬却是说道:“之前那何四掌管王府,乌烟瘴气的,铺子不景气也是应当。王妃娘娘若是据此认定我等不尽心,实在是天大的冤枉。” “冤枉?关于这一点,高掌柜的处境和大家并没有什么不同,可他的集味楼什么样,你们的铺子又是什么样?是你们自己懈怠,休要拿何四来说事!再者说,客栈的刘掌柜大白天睡觉,茶楼的易掌柜连茶叶里掺了虫子都不知道,还有那成衣铺的房掌柜把关不严,衣服大的大,小的小,这一桩桩一件件的,还要本王妃都说出来吗?” 说罢,赫云舒凌厉的眼神在众人的脸上一一扫过,这一次,无人再敢顶嘴,偷摸摸的把桌子上的银子拿在手里就灰溜溜地出去了。 很快,屋子里只剩下赫云舒和翠竹两个人。 翠竹上前,给赫云舒倒了一杯茶,小心道:“小姐,你今天似乎心情不大好?” “有么?”说完,赫云舒便沉默了,心情不好么?似乎也有那么一点儿,好吧,可能是两点儿。 见赫云舒神色稍缓,翠竹面带忧色,道:“小姐,一下子赶走了那么多掌柜,接下来可怎么办啊?” “关门整顿,反正之前这几个铺子也是一直亏损,关门了还倒好了。”赫云舒不紧不慢的说道。 之前,她想着快些解决铭王府的事情,让一切走上正轨,然后她就可以放心地离开,去找苏傲宸。可现在因为苏傲宸的不坦白,连自己的身份都不肯说,她对他已经没有了任何的期待,所以,也就不着急离开铭王府,一切,慢慢来就是了。 这时,高掌柜在门外焦急道:“东家,您快去瞧瞧吧,咱们集味楼的门被人堵了,客人都进不来。” 初到大渝,显露锋芒 第一百四十章 我想和你谈谈 赫云舒起身,到了门口,只见门外站着一水儿的乞丐,个个端着碗,衣衫褴褛的,身上还散发出难闻的味道。周遭准备来集味楼吃饭的客人顿时止住了脚步,离开了。 旁边,还围着不少看热闹的人。 赫云舒微愣,无论在任何时候,乞丐的身份都是最卑贱的,即便是最普通的百姓都会对他们嗤之以鼻,不顺心了还会踹上两脚,既是如此,如果没有人暗中指使,他们又怎么会有胆子来集味楼堵门呢?可若要他们离开,也不难。 如此想着,赫云舒看向身后的高掌柜,道:“后厨现在有馒头吗?” “有的。”高掌柜点点头,说道。 “那就好,让大师傅起灶,做些煎蛋夹在馒头里,分给这些人。” 高掌柜微愣,随即便按照赫云舒所说的去做。 后厨里一直生着旺火,馒头又是蒸好的,煎蛋很快便做好,众人齐齐动手将它夹在了馒头里,很快便分发给了门外等着的乞丐。 拿着松软的馒头,看着里面黄澄澄的鸡蛋,闻着那勾人的味道,乞丐们的脸上浮现出笑意,一边狼吞虎咽地吃着,一边让开了门口的位置,向远处走去。 这时,有一个小乞丐跑到赫云舒面前,抬手指向远处,道:“姐姐,是有人让我们在这里堵门的。那个人,就在那边的茶楼里。” 赫云舒笑笑,道:“谢谢你告诉你。” 之后,那小乞丐便举着手里的馒头离开了。 见那小乞丐说后赫云舒的脸上并没有惊异之色,翠竹便问道:“小姐,您是不是猜出来是有人搞鬼了?” 赫云舒点点头。 翠竹义愤填膺道:“这人太可恶了,咱们去那边的茶楼把他抓起来吧。” “不必了。”赫云舒瞥了一眼那茶楼的方向,说道。 眼下,秦碧柔还在京兆尹的大牢里,除了赫明城,还会有谁这样做呢?赫云舒笑笑,对于他,她还真是懒得搭理。 乞丐散去后,围观的人不禁对赫云舒暗生钦佩。 站在人群后的燕风离目睹了一切,也听到了那小乞丐的话,他看向身后的人侍从,道:“去那酒楼里看看,是谁这么不长眼,甭管是谁,先揍一顿再说。” 侍从应声,自去按照燕风离所说的去做。 燕风离却是分开人群,走到了赫云舒面前,冲她拱了拱手,道:“姑娘,别来无恙啊。” 翠竹挥着手里的小手绢儿,赶着燕风离,道:“去去去,哪里来的浪荡公子,走远一些。” 燕风离笑笑,道:“哟,小妹妹,话可不能这么说,在下是来吃饭的,就算是你家小姐也不能把我往外赶,我说的对吧?” 翠竹气鼓鼓地瞪着他,心道,这人好厚的脸皮! 赫云舒却是瞥了燕风离一眼,道:“你确定,要在集味楼吃饭?” 燕风离无比肯定的点点头,道:“我确定。” 赫云舒笑笑,道:“那好,我们集味楼刚刚推出了一些新的菜系,正需要像公子这般高雅的人来品鉴一番,不知公子可愿意?” 闻言,燕风离大喜,连声道:“好!我愿意!我愿意!” 赫云舒笑得分外灿烂,道:“那好,公子先去楼上的雅间小坐,我和我的侍女这便去准备,还请公子耐心等待。” “好,本公子等着!”说着,燕风离欢天喜地地随着店小二的指引上了二楼的雅间。 翠竹不解道:“小姐,咱们哪有什么新的菜系让他品尝啊?” 赫云舒神秘莫测的笑了笑,道:“这会儿没有,待会儿就有了啊。菜,是做出来的嘛。” 半刻钟后,当燕风离看着眼前的四盘奇奇怪怪的菜,本能地看了一眼门口。 赫云舒皱皱眉,道:“你不会是要跑吧?” 燕风离暗搓搓地缩回自己的脚,道:“没有没有,就试个菜而已嘛,我有什么好跑的。” 赫云舒将桌上的菜往燕风离的身边推了推,道:“那就好,我就说你的胆子没有这么小嘛。来,尝尝我们的新菜。” 燕风离哆哆嗦嗦地拿起筷子,打量着眼前的四盘菜。油炸蝎子,油炸蜈蚣,还有一盘黑乎乎的,看不出是什么东西,另外一盘红白红白的,旁边还放着调料,看不出是什么鬼东西。 燕风离的筷子在这四个盘子之中徘徊不定,这蝎子和蜈蚣都张牙舞爪的,一看就吓得他直哆嗦,那盘红白红白的细一看好像还有眼睛,也怪瘆人的。也罢,就挑这盘黑色的下手,反正看不出是什么东西。 如此打定主意之后,燕风离夹了一些那黑色的东西放进嘴里,味道倒是不错,麻辣的,口感软软的,像蘑菇一样。他忍不住又夹了一些,想再吃吃看。 吃着,燕风离问道:“这是什么菜?” 赫云舒的手托着下巴,笑了笑,道:“麻辣小蝌蚪。” 听完,燕风离的手一哆嗦,刚刚夹起来的小蝌蚪就掉了下去。赫云舒不说他还没注意,这一说他可算是看清楚了,这黑乎乎的东西还真是蝌蚪。燕风离拍了拍心口,颇有些害怕的样子。 赫云舒装作不解,道:“公子,你怎么不吃了?” 燕风离苦着脸,勉强挤出一丝笑,道:“呃,这个有点儿辣,我换换口味,换换口味。”说着,他的眼神在剩下的那三道菜上来回徘徊着。 那蝎子毒针锋利,看着就吓人。那蜈蚣那么多条腿,到他肚子里还不得膈应死。最终,燕风离的目光锁定在那盘红白红白的东西上。 赫云舒指了指他看中的那一盘,道:“你想试试这个?” 燕风离忙不迭地点点头。 赫云舒嫣然一笑,道:“好啊,公子真胆大。这道菜的吃法嘛,很简单,你把这东西夹起来,放在这调料里蘸一蘸,就可以吃了,保准是鲜嫩可口,让你回味无穷。” “真的?” “真的。”赫云舒无比认真地点了点头。 都是活的,想不鲜嫩都不行啊。 燕风离跃跃欲试,当即便伸出筷子夹了一个,这一夹,便听到“吱”的一声。他一愣,随即看向了夹中的东西,他听得很清楚,这叫声就是这东西发出来的。tqr1 一时间,燕风离纳了闷儿,这是什么鬼东西,还会叫? 见状,赫云舒掩嘴一笑,看向翠竹,道:“翠竹,还不快向这位公子介绍一下这道菜。” 翠竹强忍笑意,走到燕风离身边,道:“公子,这道菜啊,叫做三吱儿。” “何谓三吱儿?” “这第一吱儿啊,就是你夹它的时候响一声。第二吱儿就是放进调料里的时候响一声,至于这第三吱儿嘛,就是您吃的时候响一声,这就是三吱儿的由来了。” “那这是什么做的啊?”说着,燕风离忙把那东西往嘴边送,心道,这么稀奇的东西,还是先尝尝味道吧。 “就是没长毛儿的小老鼠啊。” 吱—— 听罢,燕风离先是惊得闭紧了嘴巴,尔后后知后觉地将那东西吐出来,乱叫着狂奔了出去。 看着他落荒而逃的样子,赫云舒和翠竹笑得前仰后合。 末了,翠竹擦擦笑出来的眼泪,道:“小姐,这么损的法子你是怎么想出来的啊?” 赫云舒笑笑,道:“脑袋想出来的呗。” “小姐的办法真管用,以后就不用看到这个讨人厌的公子了。” 赫云舒笑笑,这还真不好说。 之后,赫云舒带着翠竹在集味楼里转了转,所发现的一些问题也都告诉了高掌柜,让他一一解决。 听了赫云舒所说,高掌柜大为惊叹,原本他以为这位王妃不过是发号施令罢了,却料不到她居然会有这样中肯的建议。说实话,他在酒楼里做了多年,有些问题他都没考虑到。如此,他更不敢轻视这位王妃娘娘了。 眼看着集味楼一切正常,高掌柜又是个可靠的人,对于这边的事赫云舒就不担心了,至于其他的那九家铺子,她还真是没想好该怎么做。一个好的掌柜能让一个即将关门的铺子活起来,可一个坏的掌柜也能让一个如日中天的铺子江河日下,所以,这掌柜的人选很重要,须得慢慢来,不能着急。 二人在集味楼里用了中午饭,之后又歇了一会儿,便准备回府。 翠竹刚走到门口,就蹬蹬蹬又跑了回来,小声道:“小姐,那公子又来了,脸色不怎么好看呢。” 赫云舒掩嘴一笑,吃了那样的东西,脸色还能好看那就怪了。 正说着呢,那燕风离就脸色不悦地进了门。 翠竹一见他,就瞪着眼睛虚张声势地说道:“那菜可是你自己要吃的,不准找我们家小姐的麻烦。” 听翠竹说起这个,燕风离又想起那东西在他嘴里叫唤的事情,不禁一阵恶心。他可是足足漱了几个时辰的口才把心里的那股子膈应给消除了。这下听翠竹一说,那种难受劲儿就又上来了。 然而,想到刚才侍从禀报的事情,燕风离暗觉事关重大,便强忍恶心,郑重道:“这位小姐,我想和你谈谈。” 初到大渝,显露锋芒 第一百四十一章 跟踪她的人 翠竹上前要拦,被赫云舒制止了。她扬手向前,道:“请。” 燕风离神色凝重,没再说什么,率先上了楼。 赫云舒紧随其后,上了二楼的一个雅间。 见翠竹也跟了进来,燕风离皱了皱眉。 见状,赫云舒开口道:“翠竹,你去沏壶茶来。” 翠竹应声,走了出去。 赫云舒的手放在桌子上,看着燕风离说道:“你可以说了。” 看赫云舒这般坦然,燕风离一愣,道:“你不认为我是来兴师问罪的?” “不像。”赫云舒笑笑,说道。 若是兴师问罪,早该劈头盖脸地骂过来了,而不是一脸郑重,非要到这雅间里来。 燕风离诧异于赫云舒的冷静,压低了声音说道:“你怎么得罪了兵部尚书赫明城?” “是吗?我得罪他了吗?” 一时间,赫云舒的神情真假莫辨,燕风离看不出她是真的不知道还是在装傻,只得开口说道:“实不相瞒,那小乞丐说的事情我找人去查了,把那人揍了一顿之后才知道他是兵部尚书,赫明城。” “哦。”赫云舒淡淡的应道。 “你一点儿也不奇怪?”燕风离诧异道。 “昨天这里发生了什么你也清楚,那企图害死那么多人的秦碧柔是赫明城的大夫人,所以,赫明城要来找我的麻烦,似乎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你不怕?” 迎着燕风离诧异的目光,赫云舒半真半假地说道:“怕又如何?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要是真敢在我的集味楼里乱来,我就跟他来个鱼死网破,反正我一个平头老百姓,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惹恼了我,他也未必有好果子吃。” 燕风离微愣,没料到赫云舒竟有这般的胆识,如此说来,他的担心真是多余。 此时,皇宫之内,将赫玉瑶关在暗室几日后,丽贵妃终于亲自来到暗室外,命人打开了暗室的门。 门开之后,倾泻而进的光芒逼得赫玉瑶忍不住闭紧了双眼。 这几日,她日夜待在这暗无天日的暗室之中,就连饭菜都是宫女从那个小窗口里递进来的。除了开那小窗时透进来的些许光亮,她是半点儿阳光的影子都没看到。她满心惊惧,不知道丽贵妃为何如此对待自己。 终于,她的眼睛适应了眼前的明亮,缓缓睁开,看到眼前的丽贵妃,她有片刻的怔忪,木然道:“母妃。” 丽贵妃笑笑,弯下身来摸了摸赫玉瑶的脸,道:“瞧这小脸,都饿瘦了。你觉得,这暗室的日子过得如何?” 听她提到暗室,赫玉瑶神情崩溃,身子颓然地滑落在地,她抓着丽贵妃的衣角,喃喃道:“母妃,不要,不要……” 一抹喜色从丽贵妃的眼底划过,她看向身后的宫人,道:“来人,扶皇子妃出来。” 溪雪等人上前,扶起赫玉瑶,一路到了正殿。 丽贵妃屏退左右,看着到了现在仍失魂落魄的赫玉瑶,道:“暗室的日子,如何?” 赫玉瑶本能地摇着头,不敢再去想。那种暗无天日的感觉,她不想再去回忆,更不想再去经受。 丽贵妃站起身,缓缓走到赫玉瑶的身旁,手放在她的肩膀上,道:“人人都说皇家的生活尊贵无比,却无人知道这皇家的生活本就是昏天暗地。若你资质平庸,无法为自己谋取利益,那么,等待你的就是你死我活,那样的日子,可比暗室痛苦得多。我的话,你可明白?” 赫玉瑶点点头,道:“母妃,您想要我做什么?” 丽贵妃的手从赫玉瑶的肩膀上拿开,她摇了摇头,道:“不,你错了,不是我让你做什么,而是你坐在这个位子上,有些事不得不做。你若不做,这个位子你就坐不稳。就拿这皇子府来说吧,府中侍妾众多,你能保证就没有那么一两个人会对你暗中下绊子,将你取而代之吗?” 听完,赫玉瑶的手不自觉地握紧。 丽贵妃继续道:“世事多变,千万别以为自己现在有的以后就会一直有,因为你有的,别人也想要。你手里的东西若是守不住,就会被别人拿走。而你,则会被一脚踢开,全无用处。” 赫玉瑶的手渐渐攥紧,嘴唇紧抿。 不,她拥有的东西绝不能让别人抢了去! 丽贵妃瞥了一眼赫玉瑶紧攥的手,暗觉火候儿已到,开口道:“有件事,该让你知道了。你母亲被关进了京兆尹的大牢。” “什么!”赫玉瑶惊得站了起来,满脸的诧异,她一把攥住丽贵妃的手,急切道,“母妃,求您救救我母亲,只要您救了她,您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丽贵妃冷冷地扫掉赫玉瑶的手,面容冰冷,道:“看来,本贵妃的话,是白说了。” 赫玉瑶怔在了那里,手足无措。 丽贵妃居高临下,睥睨着赫玉瑶,冷声道:“你自己的母亲,你自己去救。若你不能想法去救,是你自己无能。若是你连这点儿救出自己母亲的本事也没有,那也不必做本宫的儿媳了。” 说完,丽贵妃看向殿外,吩咐道:“溪雪,送三皇子妃出去。” 赫玉瑶起身,脚步有些踉跄,到了门口的时候,她转过身,看着眉目清冷的丽贵妃,又徒然地转过身去。 她看得出,丽贵妃并没有帮她的意思。那么,一切只能靠她自己。 此时,集味楼内,赫云舒已经打发走了燕风离,忙活了这大半天,她也累了,便伸了个懒腰,道:“翠竹,咱们回府。” 翠竹应声,二人一道坐上马车,往铭王府而去。 走了没多久,车夫在外面悄声道:“王妃娘娘,有一辆马车一直在跟着我们。” 赫云舒微愣,随即说道:“继续走,不要被对方察觉。” 车夫应声,继续赶车。 马车继续向前,赫云舒悄无声息地掀开车帘,向后看去,后面的那辆马车木料沉实,装饰虽然低调却暗含矜贵,并非一般人家的马车。tqr1 她眼眸微垂,侧身对翠竹交代了一些什么,之后就再未说话。 眼看着前面就是拐角,马车的速度降了下来,赫云舒看准机会,借着车身的掩护一跃而下,之后快速融入人群。这一套动作如行云流水一般流畅,并未被任何人发觉。 过了一会儿,眼看着后面的那辆马车即将过来。 赫云舒藏在一个大个子男人的身后,装作不小心的碰倒了路边的水果摊,苹果橘子乱滚一地,后面那辆马车的车夫见状,忙拉紧了缰绳,迫使马儿停了下来。 马车骤然停下,车身不稳,车帘也四处晃动,透过那缝隙,赫云舒清楚地看到,里面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刚刚从集味楼离开的燕风离。看来,他是对她的身份生了疑。 赫云舒笑笑,走小路绕到另一个街口,王府的马车正在那里等着她。 见是她,翠竹忙掀开车帘,迎赫云舒上了马车。 走了一阵儿,那辆马车还远远地跟在后面。看来,这人还有几分本事。 赫云舒一时猜不出他的用意,便吩咐道:“去京兆尹。” 车夫应声,朝着京兆尹的方向而去。 很快,到了京兆尹,赫云舒见了冯常,言称自己要见见秦碧柔。 冯常自是满口应允,亲自带着赫云舒去了关押秦碧柔的牢房。 阴暗潮湿的牢房内,秦碧柔瑟缩在墙角,冷得瑟瑟发抖。眼下正值秋季,这终年不见天日的牢房里潮气极重,即便是年轻人待在这里都受不了,更何况是秦碧柔这个上了年纪的? 听到动静的她缓缓抬起头来,看着牢门之外的赫云舒,满脸都是怨恨。 原本,在这牢里的该是赫云舒才对,不该是她秦碧柔! 此刻,赫云舒却是看也没看她,只对着冯常吩咐道:“冯大人,本王妃与她说些话,你先下去吧。” 冯常应声,躬着身子离开了。 一时间,牢门外只剩下了赫云舒和翠竹二人。 秦碧柔趁着赫云舒不注意,一下子冲了上来,她的手伸出牢门,想要去撕扯赫云舒。 赫云舒向后一步,静静地看着她,眉目清冷。 见自己突袭不成,秦碧柔眼神怨毒的盯着赫云舒,怒道:“你这个贱人,还不快放我出去!” 赫云舒笑笑,道:“你觉得我可能放你出来吗?” 闻言,秦碧柔阴仄仄的笑了,道:“就算你不肯放我,我也一定会出去的。等我出去了,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好,我等着。”赫云舒微微一笑,说道。 看来,秦碧柔还是有所倚仗。只是这倚仗究竟是什么,她一时之间还有些搞不清楚。不过,赫云舒可以肯定的是,秦碧柔的倚仗绝对不是来自于赫明城的夫妻之情,她看得出,赫明城是寡情的人。 可这么一个寡情的人,这么多年却不敢慢待秦碧柔,那就说明,在秦碧柔的手里,一定掌控着某种让赫明城忌惮的东西,只是这东西是什么,赫云舒一时之间还有些猜不出。 这一次,她本可以放过秦碧柔,可是她没有,为的就是想要验证自己的这个想法。而现在,她已经肯定了。秦碧柔的手里,有着能让赫明城忌惮的秘密。若不然,赫明城不会为了救秦碧柔而如此上蹿下跳,她倒要看看,赫明城能为秦碧柔手里的秘密做到何种地步,以及,这秘密究竟是什么。 此行的目的已经达到,同时,为了摆脱跟着她们的那辆马车,赫云舒便和翠竹一道从后门离开。 然而,赫云舒没有注意到的是,刚刚停在京兆尹后门的一辆马车里,有一个人正满脸怨恨的看着她,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 初到大渝,显露锋芒 第一百四十二章 她死了? 赫云舒离开京兆尹,回了王府。 刚回来没多久,火夏来报,言称定国公府的赵夫人来了。 舅母来了! 赫云舒心里一喜,慌忙迎了出去,刚走到院门口,就碰到了赵夫人。 她满脸是笑,道:“你这丫头,嫁了人就不要娘家了是不是?” 赫云舒笑笑,亲昵地抱住了赵夫人的胳膊,道:“舅母这话可就严重了,我哪儿敢啊?” 赵夫人伸出手指点了点她的额头,道:“你呀,惯会说笑,还有什么事是你不敢做的?” 赫云舒一愣,道:“是不是赫明城去找过舅舅了?” “差不多吧,咱们屋里说。” 进屋之后,见只剩下自己与赫云舒两个人,赵夫人这才开口道:“舒儿,即便是赫明城有错,他也是你的父亲,这一点谁也没有办法改变。这一次若真的置秦碧柔于死地,只怕于你的名声不利。” 赫云舒微愣,看来,这一次赫明城是打了亲情牌。他很清楚她最看中舅舅一家人的看法,故而去找了云锦弦。的确,舅舅或是舅母充当了说客,她是半点儿法子也没有。 短暂的愣神之后,赫云舒一笑,道:“舅母,你可知秦碧柔做了什么。” “赫明城的话我不信,我听你说。” 于是,赫云舒便把集味楼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了赵夫人。 听罢,赵夫人一拍桌子,怒道:“这个秦碧柔,真是歹毒至极!还有赫明城,他也不是个好东西,他可不是这么跟你舅舅说的。舒儿,我刚才说的话作废,这个秦碧柔就该让她在牢里好好反省反省!什么名声不名声的,她秦碧柔能做出这么过分的事情,她又把自己的名声放到什么地方去了,真是过分!” 看着赵夫人义愤填膺的样子,赫云舒笑笑,道:“舅母,你瞧瞧你都气成什么样子了,何必呢?” 赵夫人拉过赫云舒的手,道:“舒儿,我这是为你抱不平啊,虽说那秦碧柔是继室,可也不该这么待你啊。你也是的,之前怎么就不肯说出来呢,若是早点儿说出来,我们把你接出来养在定国公府不就好了,也省的你受了这许多的委屈。” 说着,赵夫人不禁有些自责,眼眶一热,竟是落了泪。 赫云舒反手握住赵夫人的手,宽慰道:“舅母,你看你怎么还哭了呢?我也没受什么委屈啊,她秦碧柔在我这里讨不到好处的,所以我才没有说。” 如此安慰了好久,赵夫人的脸色才好看了一些。她“啊呀”一声,道:“你看我这记性,阿素,快把食盒拿上来,只顾着说话,菜都凉了。” 赵夫人的贴身婢女阿素上前,打开提着的食盒,顿时一股勾人的香味从里面散发出来,勾起了赫云舒肚子里的馋虫。 阿素将里面的一道道菜肴和点心端了出来,摆在了桌子上,有东坡肘子,有红烧鱼块、清炖猪蹄、素炒河鲜、油焖大虾,还有一些素菜和精致的点心。 赫云舒看得眼睛都直了,赵夫人含笑把筷子递给她,道:“这些是我让厨房准备的,你快尝尝看。” 赫云舒麻溜儿地接过筷子,夹了一个鱼块儿放进嘴里,这鱼肉细腻平滑,很是入味。 一道道菜吃下来,赫云舒大呼满足。 见赫云舒如此,赵夫人笑笑,道:“你这丫头,就跟个长不大的孩子似的。说起来,你外公前几天还说起来,想再吃一次你那次在庄子里做的饭呢。” 在庄子里做的饭? 赫云舒略一回想,一拍大腿,喜道:“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啊。” 说着,赫云舒起身上前,一把抱住了赵夫人,大笑道:“我的好舅母,你这次可算是帮了我的大忙了。” 赵夫人一头雾水,不知道赫云舒这是说的哪里话,就问出了口。 赫云舒却是神秘的笑了笑,道:“这个嘛,就先不告诉舅母了,不过呢,很快你就会知道了。” 赵夫人伸出食指轻轻地点了点她的额头,道:“你这鬼丫头,还卖起关子来了。” 突然,她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道:“舒儿,我听说你这些日子在准备重整铭王府的铺子。” 说到这个,赫云舒苦了脸,将自己把那么多掌柜给开了的事情说了出来。 赵夫人一听,不乐意了:“你这丫头,有困难了不知道给家里说啊。这样吧,明天我找几个能做掌柜的人选来,要做什么你尽管吩咐就行了。” 赫云舒本想拒绝,但见她说得这么中肯,怕拒绝了她会生气,就应下了。 二人又说了一些体己话,之后赵夫人便离开了。 这时,翠竹进来说道:“小姐,您昨天救的那个人等在外面要见您。” “让她进来。”赫云舒神色微变,说道。 翠竹应声,叫了那人进来。 那人一进来便跪倒在赫云舒面前,道:“你救了我的命,以后我就是你的人,供你差遣。” 赫云舒把玩着手中的杯盏,道:“好啊,你叫什么名字?” “属下天影。” 赫云舒笑笑,道:“天影,你说要在本王妃身边供我差遣,那我问你,你都会些什么啊?” 天影的右手捏了捏左边空荡荡的袖筒,坚毅道:“回王妃娘娘的话,属下会一些功夫,可以保护王妃娘娘。” “是吗?若本王妃让你和府中的侍卫统领比试比试,你可愿意?” “属下愿意。” 赫云舒起身,走到院子里命人叫来了火夏,让他与这个叫做天影的人比试比试。 二人摆开架势,不出十招火夏便已经累得气喘吁吁,满头是汗,很显然,即便天影少了一只手,火夏仍不是他的对手。 之后,天影回身,气息均匀,神色如常地站在赫云舒面前。 赫云舒看向翠竹,道:“去旁边的院子收拾一间屋子出来,让天影住下。” 翠竹刚想说此人来历不明,脸色又总是冷得吓人,只怕不能留在身边,但看到赫云舒如此吩咐,也就没再说什么,按照赫云舒所说的话去做了。 第二天一大早,门房的人便来通报,言称定国公府派来的人已经守在门口。 知道是赵夫人派来的人,赫云舒一笑,道:“请他们进来。” 之后,赫云舒便在王府的正厅见了他们,给每人指了一间铺子,让他们招募一些人手,先将铺子好好休整一番。毕竟,要想开门做生意,铺子总不能乱糟糟脏兮兮的吧。不管以后这些铺子如何打算,这些基础的工作还是要做好的。 至于做这些事情的银两,则是集味楼刚刚交上来的银子。 赫云舒吩咐完之后,这几人便离开了,按照赫云舒的吩咐去做事。 送走这几人,赫云舒回了屋子,准备去看看铭王醒了没有。 刚踏进院门,便看到苏傲宸站在院子里的古树下。他一身黑色锦袍,宽宽的腰带束在腰间,衬托出他健硕的身材。听到脚步声,他转过身来,面露笑意。 赫云舒一愣,朗声道:“天影!” 天影就住在旁边,很快,他就越墙而进,冲着赫云舒躬身施礼,道:“主子,您有什么吩咐?” 赫云舒扬手指向苏傲宸,道:“这院子里进了人,你是没看到吗?” 天影愣了愣,额头上渗出薄汗。 “怎么?你是打不过这人还是不敢打啊?” 她早就看出来了,这天影就是她那次救的那个断了胳膊的人,他是苏傲宸的手下。苏傲宸让他来,想必是为了保护她的安全吧。 可她偏不,她就要让苏傲宸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她都已经把话说到那份上了,可苏傲宸还是不肯表明自己的身份,真是让她心寒,这份心寒,足以让她对他冷硬如铁。 天影迟疑了一会儿,之后一掌攻向了苏傲宸。 苏傲宸闪身躲过,向着赫云舒奔来。 天影不敢放松,也跟了上来。 赫云舒亦是毫不相让,对着苏傲宸击出一掌。 苏傲宸却是反手一转,化解了赫云舒的掌风,握住她的手将她扣在怀中。他揽紧了她,道:“真的这般怨我?” 赫云舒不说话,张嘴就咬在了苏傲宸的手上,这一咬,就用尽了全力。 苏傲宸牙关紧咬,却是哼都没哼一声。 直到有一股甜腥涌进嘴里,赫云舒才松开了苏傲宸的手。 苏傲宸的手上,留下了两排深深的牙印儿,已经渗出了血迹。 赫云舒的脸扭向一旁,却是看也不看,冷声道:“放开我。你若不放,我还会咬的。” “没事,我肉厚。” 赫云舒刚想再咬下去,便觉得身后的苏傲宸身子有些冷,想到之前那一遭,赫云舒一笑,轻巧地掰开了苏傲宸的手。 之后,她回身一瞧,果然,他又冻成了冰坨坨。 赫云舒看向低着头的天影,吩咐道:“去,把他丢出去。”tqr1 天影应声,走过去拦腰扛起了苏傲宸,想着府外走去。 天影前脚刚走,火夏后脚就进来了,他的脚步略显匆忙,疾步奔到赫云舒面前,急切道:“王妃娘娘,京兆尹的人来传话,说秦碧柔死了!” 初到大渝,显露锋芒 第一百四十三章 去赫家 秦碧柔死了? 赫云舒眉头一皱,本能地觉得此事有诈。 “走,去看看。”赫云舒向外走去,火夏紧随其后。 赫云舒坐上马车,一路到了京兆尹的府邸。 此时,冯常已经候在那里,见她来,冯常忙躬身施礼。 “怎么回事?”赫云舒开门见山道。 冯常低头应道:“回王妃娘娘的话,今日一早本想提审秦碧柔以便结案定罪,可等狱卒进去的时候才发现,秦碧柔已经死了。这会儿,身子都硬了。” “今天,她吃了什么?” “吃了狱卒送的早饭,可这早饭是没什么问题的。别的犯人吃的也是一样的饭菜,并没有什么事。” “带本王妃去看看。” 冯常应声,在前面带路。 很快,几人便到了关押秦碧柔的牢房外。 此时,秦碧柔靠着墙坐着,发丝繁乱,脸上满是颓败之气,双臂无力地垂在身侧,整个人显得死气沉沉的。有仵作蹲在她身旁,正查看着什么。 没多久,那仵作走出,道:“大人,在犯人的脖子里发现了这个。”说着,他双手递上了一根泛着黑光的银针。 冯常拿过一瞧,银针发黑,似是带了毒。 赫云舒瞧见了,道:“冯大人,这枚银针可否交给我?” 她总觉得,秦碧柔不会这么轻易去死。而且,她想不出有谁想要置秦碧柔于死地。 冯常应允,将银针放在了翠竹展开的锦帕里。 赫云舒瞧了一眼秦碧柔的尸体,道:“通知赫家的人了吗?” “回王妃娘娘的话,还没有。” “可以通知了。” 冯常应声,吩咐官差去赫府报信。 赫云舒不想见到赫明城,便先离开了。她要找百里姝看看这银针,是否真的带了能让人致命的毒。她总觉得,这件事有些蹊跷。 百里姝查看过银针之后,问道:“她的指尖是乌黑的吗?” 赫云舒回想了一下,摇了摇头。她记得很清楚,秦碧柔的指甲仍是乳白色,突然,她意识到自己忽略了什么。 见赫云舒如此反应,百里姝便没说什么。 四肢处于人身体的末端,反应最为迟钝,人若是真的死了,除了身体僵硬之外,指甲便会发乌发青,绝不会是原来的颜色。反之,若是没有如此,那便说明这人没死。 赫云舒嘴角微扬,她倒是料不到,秦碧柔还有这等心思。只怕,有人在暗中相助。她和百里姝道别,尔后坐上马车,赶往京兆尹的府邸。 到京兆尹的时候,刚好看到冯常在门口,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 见赫云舒来,冯常慌忙迎了上来。 赫云舒看了看冯常,问道:“秦碧柔的尸体眼下在何处?” “回王妃娘娘的话,赫家已经来了人,将秦碧柔的尸体抬了回去。” 赫云舒神色微变,赫明城的反应,倒是很快。 见冯常欲言又止,赫云舒问道:“冯大人有心事?” “是,卑职总觉得秦碧柔死得太蹊跷了,但蹊跷在何处,卑职又说不上来。” 赫云舒皱了皱眉,道:“说说你的看法。” 冯常点点头,应道:“昨天,赫府才来人看过秦碧柔,今天她就死了,未免也太巧了。” “昨天?赫府的人昨天什么时候来的?” “回王妃娘娘的话,昨天您走之后,赫家的人就来了,也就前后脚的事儿。” 赫云舒淡然一笑,道:“若本王妃所料未错,秦碧柔是假死。” “假死?”冯常惊叫道。 坊间传言,有一种假死药,服用过之后便会气息全无,身体僵硬,和死人没什么区别。可这只是传言,他做京兆尹这么多年,还从来没有见识过这所谓的假死药。 见赫云舒点了头,冯常大惊,忙回去召集人手,赶往赫府。 赫云舒乐得无事,也跟着去看热闹。 她倒要看看,这一次赫明城要如何自圆其说。 冯常率人冲进了赫府,没多久,赫明城便得到消息堵住了他。看到跟在冯常后面的赫云舒,赫明城的脸色很是难看。只是碍于冯常也在这里,他并未出言斥责。 他看向冯常,怒道:“冯大人,你带着人这般兴师动众冲进本官的府邸,意欲何为?” 冯常笑笑,道:“关于令夫人的事,只怕还有一些细节需要查探。” 赫明城一愣,尔后愤怒异常,道:“人都死了,还查什么?亡妻已入棺,冯大人请回吧。” 冯常却是笑了笑,道:“赫大人,本官职责在身,只怕不能不查。” “哼,冯大人倒是好本事!”随着一声冷喝,一身正红色皇子妃服饰的赫玉瑶走了过来,她俏眉倒竖,怒目看向冯常,道,“冯大人,你当真要对本皇子妃的母亲不敬?” 冯常低着头,不敢言语。 他并非是忌惮赫玉瑶,而是忌惮她身后的三殿下。若是惹了三殿下,就等同于得罪了他的舅舅吏部尚书贺世敬。吏部掌管天下官员的考核和任免,若是开罪了他贺世敬,只怕他冯常的仕途也就就此终止了。 若他有证据证明秦碧柔假死还好说,可眼下偏偏手里什么证据也没有,真是难办。 这时,赫云舒上前,道:“侄媳妇,听闻你母亲不幸逝世,本皇子妃特来吊唁,带路吧。” 所谓出嫁从夫,她既已嫁了人,一切便遵从夫家的称谓,任是谁,也挑不出半分的错儿来。 见是赫云舒,赫玉瑶的眉头皱了皱,却又想不出反驳的理由,算算时间,那边布置的应该也差不多了,况且又是吊唁而已,用不了多久,故而她点了点头,扬手向前,道:“皇婶,您请。” 如此,赫云舒便更加确认今日这事儿有猫腻了。 若是往日,赫玉瑶是无论如何也叫不出“皇婶”这个称谓的,可她今天偏偏就叫了,那就说明,眼下在她看来,叫不叫这一声皇婶,并不重要。那么,此刻在赫玉瑶心中最为重要的事情是什么,也就不言而喻了。 赫云舒随着赫玉瑶一道,去了临时搭设的灵堂,此时,灵堂便搭设在秦碧柔的院子里。 冯常也紧随其后,打着吊唁秦碧柔的旗号,让赫明城无法反驳。 然而,赫明城顺着他的话往下说,让他把自己带来的官差留在了外面。 冯常愣了愣,便照做了。 此时,秦碧柔的院子里,已经布置成了灵堂的样子,一派肃穆。有一口黑色的棺材摆在院子里的正中央,前面摆着供桌和一应物品。 一看到这灵堂,赫玉瑶顿时扑上前,趴在棺材上哀嚎不止。tqr1 赫云舒上前,冲着那棺材的方向微施一礼,尔后,便站在了一旁。 冯常也微施一礼,之后便站在了另一侧。 偷眼瞧着二人的赫玉瑶见状,又哭了几声之后,从棺材上直起了身子,缓步走向赫云舒,款款下拜,道:“皇婶,灵堂之地,阴气颇重,请您移驾去正厅小坐。” 赫云舒作势拿着帕子拭泪,声音里带上了几分伤感:“夫人这般就没了,这让本王妃如何能相信呢?” “谁说不是呢?皇婶想不到,我又何曾想到了呢。” 一时间,二人越说越久,皆是表明自己如何难过。 眼看着时间越过越久,赫云舒不动声色,赫玉瑶却是愈发着急。 看着赫玉瑶的神情,赫云舒就知道她快装不下去了。从百里姝那里离开的时候,百里姝曾告诉她,这假死药虽然可以以假乱真,却是一定要在服药三个时辰后吃下解药,若不然,便会真的死去。 现在,眼看着就到三个时辰了,赫玉瑶如何能不急?眼下,她手中的帕子都快被她扭烂了。 赫玉瑶心中万分着急,她狠劲在自己腰上的软肉上掐了一把,挤出几滴泪,装作伤心不已地扑在赫云舒身上,却是半拉半拽的把她往门口拖。 赫云舒却是较了真,暗暗使了力气,任是赫玉瑶用尽了力气,她却仍是站在原地,岿然不动。 见赫云舒如此,赫玉瑶也顾不上那么多了,她看向守在旁边的仆从,吩咐道:“来人,送王妃娘娘去正厅小坐。” 反正那京兆尹冯常已经被父亲请去正厅了,眼下赫云舒身边也只是跟着翠竹这个小丫鬟而已,不足为惧。既然暗的不行,那就来明的。 正当赫府的家丁朝着赫云舒走过去的时候,不知从什么地方冒出来一个独臂的黑衣人,三两脚就把靠近的家丁一个个给踹飞了。 赫玉瑶大惊,不悦的看向赫云舒,道:“皇婶,你这是什么意思?” 赫云舒指向天影,道:“你说他啊,他受了伤,脑袋不大灵光,见不得别人靠近我。一见别人靠近我,他就觉得是要对我不利,就会出手打人。” 这话赫云舒说的半真半假,让赫玉瑶看不出什么端倪来。可时间就要到了,她来不及了。 赫玉瑶看向那些下人,吩咐道:“去守着院门,无论是谁,不准靠近。” “是。”家丁们应声,蜂拥而出,关上了院门,守在了外面。 之后,她顾不得有赫云舒在场,忙命人推开棺材的盖子,扶起秦碧柔,取出一枚红色的药丸就往秦碧柔嘴里塞。 就在她的手往秦碧柔嘴边送的时候,手腕突然被抓住了。 初到大渝,显露锋芒 第一百四十四章 事出意外 赫玉瑶一瞧,正是赫云舒。tqr1 赫云舒满脸都是惊讶,道:“侄媳妇这是做什么?” 赫玉瑶使劲挣脱自己的手,却怎么也敌不过赫云舒,她抬起头,眉毛都拧到了一块儿,怒道:“放手!” 赫云舒故作不解,道:“夫人都已经死了,你这是干什么呢?” “要你管!”说着,赫玉瑶使劲挣脱赫云舒的手。 可,任凭赫玉瑶如何挣脱,赫云舒就是不松手。 时间在一点一点的流逝,赫玉瑶急了,道:“你快松手,若不然,母亲性命攸关!” 赫云舒疑惑道:“侄媳妇这是什么话,夫人不是已经死了嘛,哪儿来的性命攸关?瞧着侄媳妇的意思,好像是夫人没死似的。” “对,没死,母亲没死,你这下满意了吧。”赫玉瑶歇斯底里地说道。 赫云舒松开她的手,悠悠说道:“你终于说实话了。” 眼下,赫玉瑶顾不得赫云舒的话里有什么深意,只急着把那药丸往秦碧柔的嘴里送。之后,她便小心翼翼地探着秦碧柔的鼻息,直到确认她有了呼吸,脸色也一点一点地变得红润,赫玉瑶心里悬着的那块大石头才算是落了地。 待她回过神来,瞧向赫云舒的时候,却发现冯常站在她身边。 赫玉瑶一惊,她明明命人守住了门口,冯常是如何进来的。这时,她看到站在赫云舒身后的独臂黑衣人,瞬间便明白过来。 想必,是这独臂黑衣人趁着她不注意的时候离开,将冯常带到了这里来。他武功高强,自是有飞檐走壁的本事,所以,即便她命人守住了门,还是奈何不了什么。 眼下冯常在此,一切昭然若揭。 就在赫玉瑶心思繁乱,不知道该如何做的时候,冯常已经大步向前,怒斥道:“三皇子妃,你贵为皇亲,竟做下这等事,本官必将这件事如实告诉陛下,请他定夺。” 赫玉瑶彻底慌了,若是这件事被父皇知道了,必会认为她德行有亏,如此一来,她这三皇子妃的位置,可就堪忧了。 大不了,鱼死网破。这里毕竟是赫府,家丁、侍卫,再加上武功高强的暗卫,人数众多,即便是杀了赫云舒和这冯常,再冒充是被歹人所害,也未必不可以。 就在赫玉瑶暗暗打定主意,准备将这件事告诉赫明城的时候,院门被人从外面打开。有一个丫鬟打扮的人走向了她。 眼见着这么一个人走了进来,赫云舒也看了过来。只见那丫鬟走近赫玉瑶,附在她耳边不知道说了些什么,之后,便躬身后退,站在了一旁。 奇怪的是,听她说完,赫玉瑶满脸的慌乱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脸淡然,仿佛一切都在她的预料之中。 眼下,冯常转身,正要去叫京兆尹的人进来。 这时,赫玉瑶说道:“冯大人,听闻您的独子脑袋不大灵光,这件事可是真的?” 冯常一愣,停住了脚步,他儿子痴傻这件事情虽说不是人人得知,却也不是什么秘密。他不知道赫玉瑶眼下提起这个,是什么意思。 赫玉瑶步步走近冯常,道:“听闻冯夫人很为令郎的婚事担忧,一连求了许多人家的女儿都不被应允。说起来我们赫府倒是有一位平妻之女,眼下正待字闺中呢。” 听罢,冯常微愣。 见他如此,赫云舒看得出,冯常这是在权衡。毕竟独子痴傻,想要娶一个门当户对的好人家的姑娘延续香火,当是十分重要的事情。 终于,冯常的神情松懈下来,道:“你想怎么做?” 赫玉瑶笑笑,道:“很简单,只要你记得,本皇子妃的母亲从来没进过京兆尹的大牢,至于今天,你也只是过府一叙而已,除此之外,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当然,作为回报,我赫府的平妻苏氏之女赫嫣然将会嫁给你的独子为妻。” 冯常垂在身侧的手渐渐握紧,他在权衡。 赫云舒一笑,看向赫玉瑶,道:“赫府有平妻吗?本王妃怎么不知道?还有这赫嫣然,又是怎么回事?” 闻言,冯常的脸上闪过一丝疑惑。难道,三皇子妃在骗他不成? 赫玉瑶却是丝毫不慌张,她笑笑,说道:“此前姐姐待字闺中之时,一直修身养性,只怕对这府中的诸多事都不大了解。嫣然妹妹出生之时,那算命的说她命里带煞,故而便送去了庄子里,在那里养着。当初那算命的曾经交代过,嫣然妹妹要过了十四岁才可以接回来,现在算算日子,也只有半个月了。咱们赫府子嗣稀薄,苏姨娘有嫣然妹妹,为何不能是平妻呢?” 一时间,赫云舒有些意外,她倒是料不到,赫玉瑶竟然算计到了这个地步。只是,单凭赫玉瑶,绝对没有这样的本事。她看向赫玉瑶身后的那个丫鬟,似是有几分面熟,好像在哪里见过。可具体是在哪里,一时间又想不出来。 半刻钟后,沉默了许久的冯常终于开口,他对着赫云舒躬身施礼,道:“王妃娘娘,对不住了。” 赫云舒笑笑,道:“无妨,只要冯大人想清楚了就好。” 冯常低着头,不再应声。 赫玉瑶走近他,扬手向前,道:“冯大人,眼下父亲还候在正厅,咱们去吧。” 冯常点头,跟着赫玉瑶走了。 走到门口的时候,赫玉瑶回头,冲着赫云舒得意地一笑。 见状,翠竹有几分不甘,道:“小姐,他们也太欺负人了。” 赫云舒笑笑,神色如常,道:“无妨,随他们去折腾。走吧,咱们回府。”说着,她迈步向外走去。 翠竹纵是心有不甘,也只得跟着走了出去。 回到王府后,翠竹仍是愤愤的:“小姐,他们这是把咱们也算计进去了啊。” “哦,你倒是说说,他们怎么算计我们了?” 翠竹急了,道:“小姐,这还不被算计啊。大夫人想要害那么多人去死,她就该受受这牢狱之苦。大小姐想着帮大夫人诈死,逃脱牢狱之灾,也是大罪。可现在不但没能治他们的罪,那京兆尹的冯大人还被他们拉拢了,这可如何是好啊?” 赫云舒笑笑,道:“你倒是着急。其一,秦碧柔是有害死那么多人的心思,但毕竟没有害死人,按照大渝的律例,也不过是在牢里关几年而已。可她是赫玉瑶的生母,眼下赫玉瑶是三皇子妃,考虑到三皇子的颜面,别说是宫里的丽贵妃,就算是陛下也不会让秦碧柔待在牢里的。所以说,秦碧柔早晚都会出来,现在只不过是早出来了一些时日而已。” 说着,赫云舒喝了一口茶,继续道:“其二,冯常被他们拉拢,对咱们无益,却也没什么害处,随他们闹去就是。” 翠竹仍是心有不甘,急得在那里直跺脚。 赫云舒笑笑,道:“翠竹,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哎呀小姐,奴婢这会儿还哪里听得进去什么故事啊。”翠竹噘着嘴说道,很为赫云舒鸣不平。 赫云舒朱唇轻启,道:“传闻寒山和拾得原是佛界的两位罗汉,在凡间化作两个苦行僧修行。有一天,寒山受人侮辱,气愤至极,他找到拾得,问道,‘世间有人谤我、欺我、辱我、笑我、轻我、贱我、恶我、骗我,该如何应对?’拾得却是笑了笑,道,‘只要忍他、让他、由他、避他、耐他、敬他,不要理他,再待几年,你且看他。’” 翠竹眨眨眼睛,道:“小姐的意思是,就让他们猖狂去,等他们越来越胆大,做的恶事也就越多,总有一天会把自己作死,是吗?” 赫云舒笑笑,道:“哟,你还不算太傻嘛。” 翠竹皱皱眉,道:“小姐,赫府什么时候有一个嫣然小姐,我怎么不知道啊?” 赫云舒摇了摇头,在原主的记忆里,并没有这样一个人。只是,以前无论有没有这样一个人,以后都会有了。 至少,通过这件事,苏氏苏雨晴被抬做了平妻。所谓平妻,便是和正妻拥有相当的地位。秦碧柔一直在赫府横行,眼下有了苏雨晴,赫府的格局只怕就要变了。而她也好趁此机会好好看一看,那苏雨晴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 尔后,赫云舒摇摇头,不再去想这些事。这几日一直在忙着铺子里的事,今日难得闲下来,她也好陪陪铭王。 问过院子里的丫鬟之后,她知道铭王眼下正在花园里。 到了花园,便看到铭王一个人坐在轮椅上,身影有几分悲怆。 赫云舒走过去,弯下腰看着他,道:“怎么,心情不好吗?” 铭王想要伸手拉赫云舒,转瞬间却又像是想起了什么,缩回了自己的手,他扬起戴着面具的脸,一双如点墨般的眼眸看着赫云舒,语气中有几分哀怨:“娘子,你都不陪我。” 赫云舒的手放在他的肩头,道:“乖,都怪我这几日太忙了。你看,我现在不是来陪你了嘛。” 铭王露在外面的嘴角微扬,笑出了声。 赫云舒笑笑,推着他在花园里走着,一路上向他介绍各种花草,铭王听得很是认真。 这时,翠竹从远处跑了过来,边跑边大叫道:“小姐,好消息!” 初到大渝,显露锋芒 第一百四十五章 疑心 赫云舒皱了皱眉,轻斥道:“你这丫头,咋咋呼呼的做什么?” 这会儿,赫云舒只顾着看翠竹,却没有注意到铭王的嘴角微微上扬,笑容很是得意。 很快,翠竹就到了跟前,她跑得气喘吁吁,捂着肚子缓了好一阵儿才说道:“小姐,刚刚宫里有人去赫府传了旨,赫大人被降为兵部侍郎了。小姐,奴婢觉得你刚刚讲的那个故事真准,嘻嘻。” 兵部侍郎?那可是比他原先的兵部尚书之位整整低了一级。 赫云舒微微皱眉,这圣旨来得好及时。难道是他的手笔?转瞬间,赫云舒又摇了摇头,左右燕皇,他未必有这个本事。这件事,顶多只是凑巧罢了。 “小姐,你怎么不高兴啊?”翠竹奇怪的问道。 赫云舒笑笑,道:“谁说我不高兴了?我高兴得很呢。告诉厨房,中午多准备几个菜,咱们好好吃一顿。” “好!”翠竹应声,欢天喜地地朝着厨房跑去。 赫云舒转身看向铭王,道:“你笑什么呢?” 铭王嘴角的笑意渐浓,道:“娘子高兴,我就高兴。” 赫云舒笑笑,推着他继续向前走去。 她简单回想了一下今天发生的事情,事情很多,疑点也很多,最让她意外的就是那个突然出现的丫鬟,正是她和赫玉瑶说了什么之后,赫玉瑶才有了主意,主动提出要和冯常联姻,从而攻破了冯常的心理防线,放过了秦碧柔。 那个丫鬟,是一个关键的人物。可以肯定的是,她不是赫府的人,若不然,她理应一开始就跟在赫玉瑶身边,而不是半道儿才出现。那么,她是谁呢? 赫云舒仔细回忆着那张脸,突然,她记起大婚第二日去皇后的宫里的时候,丽贵妃带了一个婢女,想起那个婢女的脸,赫云舒猛然醒悟。 就是她!是丽贵妃的贴身婢女! 此刻,丽贵妃的宫院内,赫玉瑶虔诚地跪倒在地,道:“瑶儿多谢母妃。” 穿着粉红宫裙的丽贵妃斜倚在软榻上,慵懒的看着赫玉瑶,道:“起来吧。” 赫玉瑶起身,恭谨地站在一旁。 “你可知,你今日错在何处?”丽贵妃伸手接过溪雪递过来的甜酒,抿了一口,尔后懒洋洋地问道。 赫玉瑶咬咬嘴唇,道:“瑶儿错在病急乱投医,只想着救出母亲,却用错了方法。” “没错。若按照你的方法救出秦氏,在世人眼中她便是一个死人,即便是能够活命,她以后便只能隐姓埋名,再不能是赫府的大夫人。那你倒是说说,从今日这件事中,你有什么收获?” 赫玉瑶抬起头,眸子清亮:“若要做好一件事,必须了解这件事中所牵扯到的每一个人,只有这样,才能找出他们的弱点和软肋,从他们的软肋下手,方能事半功倍。” 闻言,丽贵妃直起身子,拍了拍手,道:“好,说的不错。” 她看着赫玉瑶,像是在欣赏一枚漂亮的棋子。 这个女人长相不差,当属上上之姿。当初,燕永奇说自己被这个女人蒙蔽,误以为赫玉瑶是云松毅的外孙女的时候,她就知道,赫玉瑶是个聪明人。可是,从赫玉瑶做过的一些事情上来看,赫玉瑶的聪慧并未完全激发出来。而现在,她所要做的,就是充分发掘赫玉瑶身上的优点,让赫玉瑶成为她手中的棋子,她儿子的贤内助。 此刻,丽贵妃能够感觉到离自己的目标又近了一步。 如此想着,她妆容精致的脸上浮现出笑意,朱唇轻启,道:“再过几日便是中秋夜宴,在此之前,你须得想个像样的法子,让铭王府的人在中秋夜宴上吃一次亏。至于这亏该如何吃,你自己去想。本宫的话,你可明白?” “瑶儿明白。”赫玉瑶低头应道。 她知道,丽贵妃这是在培养她。眼下,她把控不住燕永奇,是必须要抓住丽贵妃了。若不然,三皇子府中,就没有她的立足之地了。tqr1 想到再过几日便是中秋,赫玉瑶开口问道:“母妃,中秋之日,殿下可回来?” “放心,他会回来的。”丽贵妃笑着答道,尔后,她像是想起了什么,道,“中秋之后,本宫给你半个月的时间,你要收服府中的所有侍妾,为你所用。奇儿要做大事,这后院,乱不得。” “是,母妃。只是,这样会不会惹怒了殿下?”赫玉瑶试探着问道。 丽贵妃笑笑,道:“奇儿是本宫的孩子,本宫要你做的事,他不会反对。” “是,母妃。” 二人又说了一些话,之后,赫玉瑶便躬身退下,回了三皇子府。 此时,铭王府内,赫云舒命人准备了许多菜,她叫来火夏和天影,与他们一起吃饭。 今日的菜肴丰富,有荤有素,火夏和天影二人性子清冷,都不怎么说话。倒是翠竹,很是活泼。 吃着吃着,赫云舒看向铭王,道:“咦,你拿筷子也是习惯偏上一点儿吗?” 铭王的手一抖,尔后小心翼翼地说道:“娘子要是不喜欢,我就往下一点儿。”说着,他的手往下挪了挪。 赫云舒看了看,没说什么。 可过不了一会儿,铭王的手又到上面去了。 赫云舒微微愣神,自嘲地笑了笑,尔后摇了摇头。真是的,怎么看到铭王拿筷子也会想到苏傲宸那个混蛋!咬伤了那个混蛋的手,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如此想着,赫云舒一愣神,垂下去的手不小心碰到了铭王的右手。 不知怎的,铭王的手明显的往后缩了缩。 奇怪,铭王以前对她并不抵触,怎么今天她碰到了他,他反倒躲了? 赫云舒看了一眼他的手,肌肤细腻,也很白。看着看着,赫云舒觉得很不对劲儿。这不像一个征战沙场的人的手,太白,也太细腻,就像是馒头皮一样。 铭王抬头,看着赫云舒,喃喃道:“娘子,是我的手不好看吗?” 赫云舒看着他那小心翼翼的眼神,道:“没有,很好看。” 想想也是,纵是铭王曾征战沙场,武功高强,可眼下他已经痴傻了两年之久,手上也许久都没有拿过兵器,会这般白皙好像也没有什么不对。 如此想着,赫云舒自嘲地笑了笑,她最近真是太多疑了。她摇摇头,暂时掩去心底的疑虑,继续吃饭。 吃罢饭,她又陪着铭王去府里走了走。用过晚饭之后,很早就歇下了。 赫云舒睡下之后,听到外面突然响起的猫叫声,铭王突然起身下床,他走到赫云舒身边,替她盖了盖滑落的被子,在她的额头上印下浅浅的一吻。 之后,他走到一旁的桌案旁,打开里面的暗格,从里面取出了一个香炉,点燃了。 紧接着,他打了个响指,尔后走到了门口,随风正候在那里。 “什么事?”铭王冷声问道。 随风躬身道:“主子,在城东发现魏明道的踪迹。” 铭王微微皱眉,魏明道是对方的头目,行踪诡异,武功高超,他们的人曾几次跟踪都一无所获,眼下,终于还是有了他的踪迹。 这一次,既然魏明道出现了,那就别想走了。 铭王回身看了一眼睡梦中的赫云舒,吩咐道:“叫云泽来。” 随风应声,很快便带来了云泽。 铭王拿掉脸上的面具,揭掉那伪装的丑陋的面皮,重新展现出的,赫然便是苏傲宸的那张脸。他将手里的东西递给云泽,道:“安息香燃尽的时候,记得倒掉,不要被王妃发现了。还有,手上的伪装一定要做好,她已经起了疑心,不要再被她发现什么。” 云泽点头,道:“是。” 尔后,苏傲宸看向床上的赫云舒,面露不舍。 随风站在门外,看着这一幕,心底颇有感慨。 这些时日主子白天待在铭王府,晚上的时候出去做事,临走之前他会点燃安息香,不让王妃发现。每次走的时候皆会这般不舍,眼神里的柔情蜜意怎么也遮挡不住。就连那安息香都是确认了许多次,认定对人体毫无害处才用。 “走。”苏傲宸的声音打断了随风漫天的思绪。 随风缓过神,紧跟在苏傲宸身后,二人运起轻功,消失在茫茫的暗夜之中。 过了几个时辰,赫云舒从酣睡的梦境里缓缓醒来,她抬眼看了一眼铭王,他睡得正香。 眼见着外面的天色漆黑,想必夜还深,赫云舒正想合上眼睛继续睡觉,便听到院子里传来踉踉跄跄的脚步声。她心里一震,坐起身披衣下床。 透过门缝儿,她看到一个人正朝门口走来。从身形上来判断,正是苏傲宸。 她猛地拉开门,缓步而出。 见了她,苏傲宸停下了脚步。 赫云舒亦停下了脚步,冷声道:“你来做什么?” 苏傲宸沉默,不发一言。 夜风中,有浓重的血腥味儿传来。 他受伤了。 赫云舒皱皱眉,正狠狠心准备转身离去,便看到苏傲宸的身子一斜,如同一株失去了所有依傍的老树,直直地向地上倒去。 初到大渝,显露锋芒 第一百四十六章 从未有过的慌乱 见状,赫云舒来不及多想,忙扑上去伸手去接。 这一接,把她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她一挨到苏傲宸的身子,手掌便被那温热的黏湿包裹。 是血! 赫云舒大惊失色,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抱住了苏傲宸,他的身子软绵绵的,似是失去了所有的力气,身子很凉,可仍有鲜血从他的身体里不断地流出。她慌忙去摸他的脸,才发现他的脸颊很冷,双眼正缓缓闭上。 她大叫:“不要!不要闭眼睛!” 苏傲宸的嘴角扯出一抹清冷的笑意,他艰难地抬起手想要去摸赫云舒的脸,到了半途却又颓然地放下,尔后,他的眼睛慢慢闭紧。 赫云舒双手直抖,她一个劲儿地提醒自己要冷静,却怎么也冷静不下来。 她大叫:“天影!” 天影就住在隔壁,已经听到了这边的动静,听到赫云舒的叫声即刻便出现。看到赫云舒怀里的苏傲宸,他亦是一惊。 “快,把他抱进屋子里。” 天影上前,用仅有的一只手环住了苏傲宸的腰,将他抱了进去。 失去了手中的重量,赫云舒双腿一软,颓然地跌坐在地,尔后又猛地起身,向屋子里奔去。 眼下,苏傲宸已经被天影放在了她的床上。 他的身上仍有鲜血不断地涌出,染红了身下碧色的锦被,看得赫云舒触目惊心。 赫云舒深吸一口气,边挽起袖子边说道:“去,准备热水。” 天影应声,疾步奔出去,和听到动静赶来的翠竹撞了个满怀。她正想说什么,便被天影拉着一起去准备热水了。 赫云舒伸手入袖,取出一剂强心针,注射进了苏傲宸的身体。她哆嗦着手伸到他的鼻间,小心翼翼地探着他的鼻息。直到感知到那一缕若有若无的鼻息,她的神情才稍稍松懈。 眼下当务之急,是要找出他身上出血的位置,及时止血。若不然失血过多,就会有生命危险。 赫云舒想伸手脱去苏傲宸的衣服,找出出血点,却发现他身上的衣服已经烂了,和血肉黏在一起。 赫云舒的手微微颤抖,她竭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她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以往的时候她并非没有遇到过战友受伤,可她一向都能冷静对待,可这一次,她是前所未有的慌乱。 “赫云舒,如果你再慌下去,他会死的,会死的!” 赫云舒将这句话一连在脑海中重复了许多遍,终于让自己冷静下来,尔后拿着剪刀剪开了苏傲宸的衣服。他的前胸横亘着几道深深的伤口,仍在不停地往外渗着血迹。 赫云舒从腕间取出止血纱布,按在了那伤口上。 很快,翠竹端着热水进来。 赫云舒拿毛巾擦去苏傲宸身上的血迹,准备用弯针缝合他身上的伤口。就在这时,她的手被绊了一下,流出鲜血。 赫云舒心里一个咯噔,仔细查看过之后才看到苏傲宸的腹部有一个凸出来的刀尖。她强忍着心中的慌乱,查看了一番,之后,只觉得目眦欲裂。 竟有半只断剑从他的背部刺入,贯穿进了腹部,似是被利剑刺中了之后,露在外面的部分被斩断。 这时,一阵踉跄的脚步声响起,随风推门而进,看到床上的苏傲宸,他脸上的神情猛然松懈下来。 见是他,赫云舒忙说道:“快去找百里姝!” 随风闻言,忙飞身而去,去寻百里姝。 赫云舒仔细地缝合了苏傲宸胸膛上的伤口,减少了出血,但他腹部的贯穿伤口却还在渗血。tqr1 她心急如焚,猛然想起了什么,忙伸手放在腕间,取出了一枚血型测试仪。在现代的时候,难免要救护失血过多的伤员,如果不确定血型,便可用这样的血型测试仪来确定,尔后用战场上简易的输血设备给伤员输血。 赫云舒取了一滴苏傲宸的血滴在测试仪的端口上,很快,测试仪的屏幕上显示出了结果:a型。 顿时,赫云舒多多少少得到了一些安慰,幸好,她的血也是a型。 她忙取出输血管,一头扎进自己的手腕上,另一头扎在了苏傲宸的手腕上。她很清楚,如果苏傲宸的失血量超出了身体的极限,那么他就会性命不保,眼下,保证他身体里血液的供应尤为重要。 很快,百里姝赶来。看到苏傲宸和赫云舒之间连接着的那根管子,她微微皱眉,当她的手搭在苏傲宸的手腕上,感觉到他越来越强的脉搏,终于稍稍放心。 见她来,赫云舒忙指向苏傲宸的腹部,说道:“他这里有一只断剑。” 百里姝查看了一番,神色凝重。 断剑的位置接近脾脏,若是稍有不慎,苏傲宸性命危矣。 不知什么时候,铭王醒了,天影手疾眼快,帮他坐到轮椅上,把他推了出去。 百里姝看向一旁的翠竹,将手里的药草递了过去,道:“去煎药,文火慢熬,三碗水煎成一碗。” 翠竹忙接过,赶去熬药。 百里姝治病向来不容许外人在场,但是她很清楚眼下赫云舒是不能出去的。她忙打开自己的医药箱,从里面拿出了一些药草,她指着其中一种给赫云舒看,道:“一会儿我会拔掉这断剑,然后你要立刻把这药敷在他的伤口上,明白吗?” 赫云舒点点头,担心道:“拔剑会有危险吗?” 百里姝的额头上渗出一层薄汗:“危险是不可避免的,断剑的位置靠近脾脏,眼下拔剑的时候只好偏离脾脏的一侧,向另一侧倾斜。剑刃锋利,出血是肯定的,有什么危险也说不好,一切,只能听天由命了。” 听罢,赫云舒微愣。 听天由命?这是多无力又苍白的四个字。一直以来,她都是努力让自己变强,从来不相信命运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可此时此刻,赫云舒只想虔心跪拜,跪求诸天神佛,护佑苏傲宸安好。 准备好一应的物品,百里姝已经准备拔剑,赫云舒也忙握住了手中的药草。 “准备好了吗?”百里姝看着一旁的赫云舒,问道。 赫云舒点点头,道:“好了。” 百里姝把苏傲宸的身子翻成侧躺,因那断剑与背部齐平,须得先用尖刀将断剑周围的肉剜开,然后用夹子把那断剑拔出来。 只是,拔剑的时候力道必须要掌握好,力道小了拔剑的速度慢,会出血过多。力道大了难免会割伤周围,须得把握好了才好。 就在百里姝手中的尖刀刚刚挨上苏傲宸的背部的时候,赫云舒按住了她的手腕,示意她停下来。 尔后,她从腕间取出一针麻醉剂,注射进了苏傲宸的腰部。 百里姝微微皱眉,道:“这是什么?” 赫云舒无法解释,只说道:“有了这个,你拔剑的时候他不会疼。” “哦。”百里姝看了一眼赫云舒手中的针管,之后便用尖刀剜开那断剑周围的肌肤,露出了那断剑的一头。然后她拿过准备好的夹子,夹紧了那一头,尔后把握好力道,将那短剑拔出。 噗嗤—— 一股鲜血喷涌而出,洒在了百里姝的脸上。 赫云舒却是顾不得这些,忙把百里姝之前塞在她手中的药草捂在了苏傲宸的伤口上。 鲜血漫过那药草流在她的手指上,那温热黏湿的液体,却带给她寒冷彻骨的感觉。 好在百里姝的药很管用,捂上去不久苏傲宸的伤口流血的速度就慢慢减速,之后换了几次药之后就不再流了。 此刻,苏傲宸气若游丝,他的嘴唇干涩,面容苍白。 鲜血经由赫云舒的身体源源不断的流进苏傲宸的身体,她却是觉得越来越冷。 每隔一会儿百里姝都会探一下苏傲宸的脉搏,确认他的脉搏再一点点地变强,她的担心便少了许多。 看着赫云舒略显苍白的脸色,百里姝担忧道:“好了,就此打住吧,若是再继续下去,对你的身体无益。” 赫云舒的脸上勉强扯出一丝笑意,道:“放心,我没事。” “这样输血真的管用吗?”担心之余,百里姝好奇地问道。 “管用。” 闻言,百里姝微微皱眉,身为百里世家的嫡系传人,她不是没有想过给重伤的人补血这种法子,也曾经试用过,但效果并不理想。每每想起这一点,百里姝都觉得似是有什么迷雾遮挡在自己眼前,让她看不出这其中的奥秘。 这时,赫云舒伸手在旁边的桌案上拿过一个匣子一样的东西,递给了百里姝,略微一想,说道:“每个人身上的血液是不一样的,但一共也就那么几种,你把血滴进这里,如果这上面显示的符号一样,那么两个人之间就可以输血,如果不一样就不能。很好用的,这个东西就送给你吧。” 赫云舒知道,这个血型测试仪在百里姝的手里能发挥更大的作用,上面装的是太阳能电池,不用担心以后会不管用。既是如此,她何乐而不为呢? 百里姝双手接过,连声道谢。 闻言,赫云舒的嘴角微扬,想要笑出来。然而,还没等她笑出来,她便身子一歪,栽倒在地。 初到大渝,显露锋芒 第一百四十七章 装晕的代价 赫云舒再醒来的时候,已然是天色大亮。 浓烈的阳光透过窗子,照在她盖着的被子上,有着和煦的温度。 赫云舒猛然坐起身,看向四周。 这不是她的屋子。 就在她起身下床的时候,翠竹走了进来,见她醒来,翠竹惊喜道:“小姐,你醒了!” 赫云舒点点头,道:“他呢?醒了吗?” 翠竹一愣,随即明白过来赫云舒所说的是苏傲宸,道:“还没有。” 赫云舒来不及再问什么,忙跑向那间屋子。 屋内,苏傲宸仍然躺在床上,光线映照出他朗逸的侧脸,他像是睡着了,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赫云舒看向守在一旁的百里姝,道:“他怎么样?” 百里姝的额头紧皱成一团:“脉搏、呼吸什么都正常,可他就是醒不过来,也是奇怪了。” 植物人? 赫云舒的脑海中闪现出这三个字,转瞬却又狠狠地摇摇头,不,不会的。在现代医疗设备齐备的条件下,伤者做了手术之后还要休养几天才能醒过来,何况是在这个年代?苏傲宸一定会醒的,一定会的。 她疾步奔过去蹲在苏傲宸的床前,握着他冰冷的双手,放在自己的脸颊上。 他的手,冷得吓人。 赫云舒只觉得自己的整颗心沉到谷底,茫然四顾,只觉得一切都是虚无的。 这时,火夏来报:“王妃娘娘,三皇子妃求见。” 赫云舒面沉似水,声音亦是冷硬如铁:“不见!” 火夏应声,转身离去。 过了没多久,火夏去而复返,脸上的神色不是很好看。 “怎么了?”赫云舒冷声道。 “三皇子妃不肯走,站在大门口说一定要见王妃娘娘。” 赫云舒冷笑一声,这还赖上了是吗? “那就让她在门口待着,我倒要看看,她能待上多久。守着门口,任何人不许进来。” 今日太阳浓烈,她赫玉瑶若是有这份恒心,就在门口晒上一天。没来由地来她府里,真是让人厌烦! 火夏领命而去,按照赫云舒的吩咐去做事。 百里姝搬了把椅子放在赫云舒身边,道:“坐下吧,你给他输了许多的血,身子虚,蹲久了只怕会昏倒。” 赫云舒在椅子上坐下,双手一直握着苏傲宸的手,似乎是想把自己手上的温暖传递给他,又似乎是只有这样才能让自己安心一些,心里不会那么慌张。 这时,天影端着一碗药走了进来,放在了床榻旁边的桌案上。 “我来吧。”说着,赫云舒将枕头垫高,尔后将苏傲宸的双手放进被子里。 她端过那碗药,用汤匙舀起,放在唇边吹凉,再送到苏傲宸的嘴边。黑色的药汁顺着他的嘴角流下,这药,他竟是半分也咽不下去。 赫云舒顾不得身后的百里姝和天影,含了一口药在嘴里,然后俯下身,将那药送进了苏傲宸的嘴里。 幸好,这一次药没有流出来。 她如法炮制,将这一碗药喂给了苏傲宸。 这药很苦,可此刻她却是半分也不在意。 尔后,她将那药碗搁下,道:“翠竹,端盆热水来。” 身后,无人应声。 赫云舒微愣,旋即明白过来,想必是见她那般给苏傲宸喂药,他们才躲出去了吧。 她的声音大了几分,终于听到了翠竹答应的声音。 很快,热水送到。 赫云舒将毛巾放进里面,拧干,擦着苏傲宸的脸颊。他浓重的眉,他英挺的鼻子,他苍白的嘴唇,从初见之时便让她深深惊诧的容颜,是这般的和谐,此刻,却又这般的让她心伤。 将他的手擦干之后,赫云舒放下毛巾,重新握住了他的双手。 身后,百里姝说道:“你还是去歇一歇吧,若不然,身子会吃不消的。” 赫云舒摇摇头,道:“我不要紧。” “那好,我想起有味药应当管用,我这便回去取。” “好,把门关上吧,我想和他待一待。” 百里姝应声,走了出去,从外面关上了门。 赫云舒俯下身,脸贴着苏傲宸冰冷的双手,喃喃道:“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简直就是一个流氓。在皇宫那样的地方都敢乱来……” “之后,每一次见你,你都要占我便宜,那时候在我眼里,你跟个采花大盗没什么区别……” “对你的改观是在翠竹受伤那次吧,见翠竹奄奄一息,我吓坏了,没成想你刚好出现,我不过是病急乱投医,你竟然帮了我的忙……” “你帮了我的忙,我念着你的情,没成想你还是不改本性,占便宜没够儿……” …… 赫云舒沉浸在回忆之中,说着和苏傲宸相识以来的所有,一路说下去,她才恍然发现自己和苏傲宸之间已经有了那么多的回忆。苏傲宸不肯告知自己的真实身份,她原本以为自己很介意,可是,此时此刻,她只觉得,只要他能醒过来,这又算得了什么呢? 至少,她知道他不是大奸大恶之徒。 如此想着,蒙蔽在心头多日的阴云似乎一下子消失了。这些日子,她一直在忙着铺子里的事情,每天都找许多的事情给自己做,为的就是不给自己时间去想苏傲宸。可是到头来,她最掌控不住的,原本就是自己的心啊。 这时,门外传来火夏略显急切的声音:“王妃娘娘,三皇子妃在门口昏倒了。” 赫云舒皱了皱眉,赫玉瑶这个女人,真是麻烦。 她将苏傲宸的双手在被子里放好,之后起身开门,看向候在门外的天影,道:“进来,照顾好你主子。” 天影张了张嘴,似是想反驳,最终却是没说出来什么。 赫云舒随着火夏一路出门,赶到了门口。 一身红衣的赫玉瑶倒在地上,很是显眼。旁边站着不少围观的百姓,看到这一幕正朝着这里指指点点。 赫云舒见状,吩咐道:“取一盆凉水来。” 侍卫听令,很快便端来一盆凉水。 “泼下去!” 侍卫没有丝毫的迟疑,端着那一盆水朝着地上的赫玉瑶便泼了下去。 被冷水这么一泼,赫玉瑶悠悠醒来,一醒来便装作柔柔弱弱的样子从地上爬起来,道:“皇婶,侄媳来拜见您,在这里等了许久也未见您的面……” 说完,她打了个喷嚏。 围观的百姓见状,议论声此起彼伏。 “就是,铭王妃好大的架子啊。” “谁说不是呢?人家三皇子妃在这里等了这么久,还昏倒了。” “我看哪,这铭王妃就是故意的。” …… 一时间,说什么的都有。 听着众人的议论声,赫玉瑶的眼底有一抹喜色闪过。 赫云舒皱皱眉,凌厉的眼神一一扫过围观的众人,冷声道:“本王妃倒是不知,在大渝朝什么时候可以妄议皇亲了?”tqr1 她的声音中气十足,带着来自上位者的威压,吓得众人顿时闭了嘴,噤声不言。 赫云舒复又看向赫玉瑶,道:“侄媳妇来,所为何事?” 赫玉瑶起身,身子晃了几晃才堪堪站稳,道:“皇婶明鉴,眼见着中秋将至,侄媳妇备了厚礼,来看望皇叔和皇婶,聊表敬意。” 赫云舒点点头,道:“好,本王妃知道了,侄媳妇请回吧。” 赫玉瑶咬了咬嘴唇,道:“侄媳还未看过皇叔,请皇婶行个方便,允侄媳见见皇叔。” 闻言,赫云舒心底一阵冷笑,几日未见,赫玉瑶倒是长了能耐。大渝朝的百姓对铭王向来是礼敬有加,赫玉瑶这话分明就是说眼下铭王府是她赫云舒做主,为的就是激起众人心中的不满。她这句话,说得当真是歹毒! 赫云舒目光如炬,看向赫玉瑶,道:“侄媳妇这话可就言重了,今日有名医到府为你铭王叔诊治,耽误不得。本王妃能出来见你一面说清缘由,已是仁至义尽,至于你是走是留,悉听尊便。本王妃心系王爷,恕不奉陪。”说着,赫云舒转身进府,再不多言。 赫玉瑶有心跟进去,火夏却跟铁塔一般站在王府门口,毫不相让。 而围观的百姓听到赫云舒说的话,顿时便振奋了。 有名医为铭王爷诊治?这么说,王爷有救了,还能像从前那样? 一时间,众人的脸上都有了兴奋之态。 这可真是天大的好消息啊。 众人四散奔走,逢人便说这个让人愉悦的消息。 赫玉瑶懵了,敢情她在这里站了这么久,还装晕挨了一盆冷水,到头来非但没能进了铭王府,还连半分的同情都没捞到? 阿嚏—— 赫玉瑶打了个喷嚏,那一盆凉水兜头而下,可真是让她难受。 她身后的贴身婢女绿莹见状,忙上前道:“娘娘,您的衣服都湿透了,须得赶紧回去换身衣服,若不然着凉了可就不好了。” 赫玉瑶冷眼看着铭王府,心有不甘,她好不容易得到消息说铭王府里进了一个重伤的男人,想来将赫云舒一军,斥她一个不守妇道之罪,却没想到是这样的结果。 不,她不甘心! 赫玉瑶转身上了马车,绿莹忙拿着马车上备着的毯子给赫玉瑶盖上。赫玉瑶裹紧了自己,仍冷得瑟瑟发抖。 她心思微动,问道:“之前,谁最爱往铭王府跑?” “回皇子妃娘娘的话,是六殿下。” 是他?赫玉瑶微微一笑,想出了一个好主意。 初到大渝,显露锋芒 第一百四十八章 质问 见过赫玉瑶之后,赫云舒便回去陪着苏傲宸。 没过多久,火夏再次走了进来,禀报道:“王妃娘娘,六殿下求见。” 赫云舒一愣,问道:“就他一个人吗?” 火夏点点头,道:“是的。” “请他去正厅。” 火夏听令,如数照办。 此时,百里姝已经回来,见状,她说道:“你放心去,这里有我。” 赫云舒点点头,朝着正厅走去。 一入正厅,已经等在那里的六皇子燕曦泽便迎了上来,急声道:“皇婶,皇叔怎么样了?” 赫云舒面色如常,道:“怎会如此问?” “侄儿听闻有名医来医治皇叔,不知可有成效?” 赫云舒沉默,大门口的那一幕不过是才刚刚过去,距现在不过是半个时辰,燕曦泽真的有这么快得到消息吗? 如此想着,她并未回答燕曦泽的问题,而是问道:“这个消息,你是从何处得到的?” 燕曦泽不知赫云舒为何不回答他的问题,反而如此问,出于对赫云舒的敬重,却还是耐着性子答道:“回皇婶的话,侄儿原本是待在府中,是从府中外出采买的下人那里听到的。” 赫云舒微愣,道:“原来如此,这消息传得倒是挺快。” “皇婶,不知侄儿可否前去一观?”燕曦泽急切道。他自幼便仰慕铭王燕凌寒的风采,故而铭王痴傻之后他多次来府中探望,无时无刻不期待着他恢复往日的英姿。眼下听到有名医为他诊治,燕曦泽的心里满是喜悦。 “的确是有这么一回事,不过这名医的性子向来怪癖,诊病时不喜欢有外人在场。你先在此稍等片刻,待我前去问过这名医的意见,若他同意了,你再去看,如何?” 燕曦泽点头,连声称是。 赫云舒离开,过了一刻钟后又去而复返。 她刚刚赶到正厅,正想带着燕曦泽一同去见铭王,便看到火夏疾步而来,禀报道:“王妃娘娘,三皇子妃求见。” 就在火夏以为赫云舒像方才那般不会放赫玉瑶进来的时候,却听到赫云舒说道:“请她进来。” 火夏心中狐疑,却也没有问出口,照着赫云舒所说的话去做。 赫云舒瞧了瞧燕曦泽,道:“走吧。” 燕曦泽微愣,道:“不用等三嫂吗?” “不用,火夏会带她进来的。” 燕曦泽的心中闪过一丝疑问,转瞬又被即将要见到铭王的喜悦所掩盖。 赫云舒引着燕曦泽往西走,燕曦泽微愣,道:“皇婶,皇叔没有住在主院吗?” “没有,名医喜静,特意选了西侧的院子。” 燕曦泽点头,不疑有他。只要是能医治皇叔的病疾,即便这名医有再大的怪癖,又有何不可? 很快,二人便到了西侧的那个院子。 铭王躺在床上,百里姝坐在床边,正有模有样的给铭王把脉。 燕曦泽刚想上前询问,便被赫云舒制止了。 想到名医的怪癖,燕曦泽便住了口,看着百里姝。 很快,火夏引着赫玉瑶前来。 见状,赫玉瑶诧异道:“怎么,皇叔没有待在主院吗?” 赫云舒尚未说话,正给铭王“诊病”的百里姝却是不干了,她扭头冷眼看向赫玉瑶,道:“哪里来的狐媚子,竟在这里吵吵嚷嚷?” 赫玉瑶向来心高气傲,哪里受过这等闲气,即便此来有所图谋,她还是无法抑制自己的性子,怒道:“你这大夫好生无礼,你可知本皇子妃的身份?” 百里姝怒目而视,道:“不过是尸位素餐的人罢了,有什么好显摆的?” 赫玉瑶怒极,呵斥身后的绿莹上前惩罚百里姝。 绿莹刚走了两步,便被燕曦泽拦住了。他冷眼看向赫玉瑶,道:“素来听闻三皇嫂知书达理,今日一见,似乎与传闻中并不相同。” 赫玉瑶心里一惊,想着自己今日还要利用燕曦泽,便强压怒气,道:“六弟,并非是我仗势欺人,实在是这大夫说话太气人,他这么说,可就把咱们全都给说进去了。我如此做,也算是为六弟出口气啊。” 燕曦泽冷笑一声,道:“三皇嫂说话未免太失偏颇,明明是你出言相扰在先,如今倒怪起别人来,真是失礼!” 被燕曦泽当众如此说,赫玉瑶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心里暗暗诅咒燕曦泽多事。 这时,百里姝已经背起了药箱子,向外走去。 赫云舒慌忙上前,拉住了百里姝,道:“大夫,您不能走啊,王爷的病还需得您诊治啊。” 百里姝冷着脸看向一旁,摆明了不搭理的架势。 看着赫云舒拉着百里姝的袖子的手,赫玉瑶轻笑一声,道:“皇婶,这大夫毕竟是男的,正所谓男女授受不亲,眼下铭王叔还在那里躺着,您便如此当他不存在,不好吧?” 她知道燕曦泽最是敬重铭王爷,故而有此一说,想要借机引起燕曦泽对于赫云舒的不满,如此,之后的事情就好办了。 果然,燕曦泽的脸色剧变。 赫玉瑶心中大喜。 就在她满心喜悦以后此事将成的时候,却看到燕曦泽对着她怒目而视,厉声道:“三皇嫂的为人,我今日算是看清楚了。皇婶心系皇叔,这才情急之下拦住了大夫,倒被你说得如此肮脏,皇嫂这断章取义的本事,真是炉火纯青!”tqr1 赫玉瑶没有料到燕曦泽不责备赫云舒,反倒是呵斥起她来,心中很是不愤。可想到之后要做的事,却不得不生生压下这股子怒气。 那一边,百里姝扭头看向赫玉瑶,绕过赫云舒朝着她走了过去,道:“你这满嘴喷粪的本事,真是绝了!” 之后,她看向赫云舒,道:“王妃娘娘,在下今日并非有意为难你,实在是看不得这位皇子妃娘娘在此,什么时候她走了,这脉就什么时候再诊吧。” 说完,百里姝向外走去。 走到半道儿,百里姝咦了一声,转过身来,眼神狐疑的看着赫玉瑶,上上下下的打量着她。 赫玉瑶被她看得心里发毛,身子往后缩了缩。 百里姝开口道:“听闻一直有人想要对铭王爷不利,今日所见,似乎正验证了这一点。” 说完,百里姝向前走去,再未回头。 赫云舒的脸上挂满了震惊,她看向赫玉瑶,之后又看着燕曦泽,六神无主道:“她……她这话是什么意思?” 看着赫云舒“糊涂”的样子,燕曦泽心里却是清楚了,他看向赫玉瑶,道:“三皇嫂,改日待三皇兄从江州回来,今日这件事可要好好说道说道。” 赫玉瑶心里一惊,眼下她是三皇子妃,她的一言一行都代表着燕永奇。若是被人知道今日之事,必会以为燕永奇欲对铭王不利,对他的前途可是大大的不利。 这时,赫云舒佯装惊讶,指着赫玉瑶说道:“你半个时辰之前不是来过,这会儿又来,可是有事?” 赫玉瑶一时慌乱,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她原本是想借着燕曦泽进府的时机,也进到这铭王府里来。她知道,赫云舒一定不会阻拦燕曦泽的,既然赫云舒让燕曦泽进来,就没有理由不让她赫玉瑶进来。只要能进来,她就会设法进王府的正院,拆穿赫云舒在王府里藏了一个男人的事实。 可事情的发展,竟和她料想的完全不同。一切,都坏在那个大夫的身上。眼下她非但没有把燕曦泽引到主院去,反倒是被那大夫将了一军,成了意图对铭王不利的怀疑对象。 赫玉瑶的慌乱,正好验证了燕曦泽方才的判断。 惊慌失措下,赫玉瑶扬手指向赫云舒,大声道:“她!她在主院里藏了一个男人!若不然,铭王叔该待在主院里才是。” 燕曦泽被赫玉瑶气笑了,他指着赫玉瑶,气得说不出话来。 赫云舒满心委屈,她看着赫玉瑶,道:“侄媳,你这话可真是诛心啊!你这么说,将我至于何地?” 见赫云舒如此,赫玉瑶料定她是心虚了,她得意道:“皇婶,人在做,天在看,你欺负铭王叔痴傻懵懂,竟敢在府里藏了男人,你这妇德,当真是可以!” “够了!”燕曦泽大声道。 赫玉瑶转脸看向燕曦泽,道:“六弟莫要急着为皇婶辩驳,此事只需去主院中一看便知。” 她知道,那是一个重伤昏迷不醒的人,这样的一个人,是断然不能移动的。 “不必,皇婶光明磊落,绝非你口中所说的那种人。此事无需证明。”燕曦泽负手而立,坚定道。 赫玉瑶不再与燕曦泽说话,反倒是似笑非笑的看着赫云舒。 赫云舒看向她,道:“你当真要去主院看看?” 赫玉瑶笑笑,道:“皇婶错了,并非是我要去看,而是为了证明皇婶的清白,不得不去看。侄媳如此建议,说到底还是为皇婶您着想啊。” 赫云舒咬咬嘴唇,道:“好,可以。” “慢着!” 正当赫玉瑶料定赫云舒无计可施,准备前往主院一看究竟的时候,却看到燕曦泽脸色铁青地拦在了她的面前。 初到大渝,显露锋芒 第一百四十九章 王府不太平 燕曦泽本就高大魁梧,此刻他笔直的站在赫玉瑶面前,神色冷毅,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让她顿时心生骇然。 赫玉瑶不由自主地后退几步,颤声道:“你……你要做什么?” 燕曦泽的声音冷得吓人:“这里是铭王府,不是三皇子府,这里,容不下你的凭空污蔑。你若无事,便请回吧。” 听燕曦泽如此说话,赫玉瑶怒从心起,她脸色骤冷,怒斥道:“你算是什么东西,不过是个下贱货生的皇子罢了,也敢在本皇子妃面前如此放肆!” 闻言,燕曦泽面色通红,刷地扬起了右手。 啪—— 赫玉瑶的脸上挨了结结实实的一个巴掌,只是,这一巴掌不是燕曦泽打的,而是赫云舒。 这一巴掌下去,赫玉瑶的脸上顿时出现了五个赤红的指头印儿,她疼得嘴直抽抽,伸手一摸,却摸到一片黏湿,一看,竟是满手的鲜血。 赤红的血液之中,还混着一颗森白的牙齿。 “啊……” 赫玉瑶大叫一声,眼神怨毒地看向了赫云舒,一下子失去了所有的理智,歇斯底里道“赫云舒,你竟敢如此对我?” 赫云舒冷笑一声,道:“无端拿别人的母亲来说事,最是可恶!本王妃身为你的皇婶,是你的长辈,理应有教训你的职责!这一巴掌,你不亏!任是你告到了皇兄面前去,也捞不着丝毫的好处!” 赫玉瑶脸上疼得厉害,说不出话来,手上却是丝毫不闲着,张着两只手就朝着赫云舒扑了过来。 赫云舒冷脸相对,在赫玉瑶快要过来的时候身子一闪,躲过了赫玉瑶的攻击,之后,她抬脚朝着赫玉瑶的腿弯狠狠地踹了上去。 赫玉瑶受力不及,跪坐在地。 赫玉瑶的贴身婢女绿莹见状,尖着嗓子叫道:“你们……你们太过分了!” 赫云舒看也不看她,只看向了火夏,吩咐道:“把她们主仆二人丢出去!” 火夏听令,叫过几个侍卫,把赫玉瑶和绿莹架走了。 赫玉瑶哪里被人如此对待过,她大声怒骂,可一张嘴就是一口血沫,至于她说什么,别人却是什么也听不出来。 一时间,赫玉瑶满脸血污,就连衣服上都是血迹斑斑,狼狈无比。 绿莹本想开口替主子说话,可看着火夏冷然的神色,想说出的话顿时又咽了下去,连大气也不敢喘。 眼见着侍卫架着二人远去,周遭总算是安静了下来。 此刻,燕曦泽总算是从母妃被侮辱的震怒中缓过神来,他郑重地站直身子,对着赫云舒恭恭敬敬地施了一礼,道:“侄儿,谢过皇婶。” 现在想来,燕曦泽不禁有几分后怕,若他真的打下那一巴掌,便是以下犯上,赫玉瑶必会拿此做文章,不死不休。他这短暂的一生虽然受过了太多的责难和折磨,并不惧怕任何人的敌意,可他并不想惹下什么麻烦,尤其是和燕永奇。 赫云舒抚了抚被赫玉瑶吵得酸胀的额头,道:“没什么好谢的,我看她不惯,已经很久了,和你没有什么关系。” “皇婶不在意是皇婶的事情,可皇婶帮了我,侄儿不能视而不见。皇婶日后若有差遣,侄儿定当全力以赴,万死不辞!” “你这话就言重了。”说着,赫云舒忽然抬头,看着燕曦泽晶亮的眸子,道,“其实,你知道赫玉瑶说的是对的,对吗?” 她知道燕曦泽是个聪明人,在聪明人面前,她不需要装傻。 燕曦泽眸光一闪,没料到赫云舒会如此直接,的确,他料到赫玉瑶所说的是真的。若不然,她不会一日内两次上门,对于没有把握的事情,谁也不会这么下功夫。 可,即便事情是真的,又当如何? 他淡然一笑,道:“侄儿相信皇婶。” 赫云舒略感意外,道:“谢谢你的信任。时候不早了,请回吧。” 燕曦泽点头,向前走了几步便停了下来,眸中带着关切,道:“皇婶,王府之中,只怕不太平。” “放心,这件事我会看着办。”赫云舒眸色微寒,看来,这王府中已经有了赫玉瑶的眼线,若不然,她没这么快得到消息。苏傲宸在这里,本就是非常严密的事情,绝不会传到外面去。 “皇婶若有需要,尽管开口。” “好,有句话想送给六殿下,不知六殿下可愿听。” 燕曦泽郑重地拱手,道:“皇婶请讲。” “一个人的出身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以后的努力。” 燕曦泽微愣,忍不住惊诧的看向了赫云舒。从他记事开始,每个人都告诉他他那素未谋面的母妃是个贱婢,而他,不过是他那父皇一夜酒醉后和宫女所生。人人告诉他他即便是贵为皇子,却还是一个卑贱之人。可如今,赫云舒,他这皇婶居然告诉他说出身不重要。 这话若是别人告诉他,他只会以为这是一句玩笑话,轻笑一声,置之不理。 可这话是她所说,他相信,完全的相信。 待燕曦泽从漫天的思绪中缓过神来,周围已经没有了赫云舒的身影。他暗暗握拳,胸中澎湃着从未有过的斗志,走出了铭王府。 交代天影好好在此照顾铭王之后,赫云舒一路回了主院,一进门,她便急切地问道:“怎么样了?” 百里姝摇摇头,道:“还没醒。” 顿时,赫云舒只觉得周身的力气都消失殆尽,似乎一路急奔而来提着的那一口气瞬间消失,全无力气。 她身子一晃,幸好百里姝及时扶了她一下,才没有让她倒下去。 赫云舒摇摇头,示意自己没事,然后慢慢地走到苏傲宸的床前,坐下来握住了他的手。 他的手依旧冰凉,凉得让她心生惧意,整颗心都空落落的,没有着落。 见她如此,百里姝宽慰道:“我已给他用了药,他不会有事的。倒是你,给了他那么多血,身子虚,还是多多休息为妙。” 赫云舒回头,冲着百里姝惨淡的一笑,道:“你放心,我没事。我想陪陪他,你回去休息吧。” 百里姝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最后却是没有说出口,只颓然地叹了一口气,摇摇头,离开了。 赫云舒摊开苏傲宸的手,把自己的脸埋了进去。 里面,很凉。 赫云舒喃喃道:“你知道吗?刚才赫玉瑶又想来找我的麻烦,被我给赶出去了。她还招来了六殿下,想利用六殿下对铭王的敬重进到这里来,找出你的存在。只可惜,燕曦泽没上她的当。” “对啊,当然是我略施小计,装了一把柔弱,激起了燕曦泽的保护欲。赫玉瑶想利用他,却没想到倒是被我所用。不过,这燕曦泽可不好糊弄,他什么都明白,所以我也就没瞒他。” “可是这样好累,你也不快点儿醒过来,若是有你在,早帮我把他们都打跑了……” “唔,别闹。”感到脸上微微的痒意,赫云舒停下了自己的喃喃自语,嘟囔道。 片刻后,她猛然回过神来,将自己的脸从苏傲宸的手中挪开。 只见苏傲宸微弯的手指正缓缓地动着,一下,又一下…… 赫云舒忙伸出手去,握住了他的手,惊喜地叫道:“苏傲宸,苏傲宸……” 她看向他的脸,他长而浓黑的睫毛正微微颤动,仿若蝴蝶的翅膀,赫云舒恍然觉得,那颤动一点一点地拂在自己的心上,正一点一点地把自己心底的绝望和悲伤赶走。 她喜极而泣,脸上爬满了泪水,伸手抚上他硬朗的脸颊,喃喃道:“苏傲宸,我在这里!我在这里!” 在她的声声呼喊中,苏傲宸终于缓缓睁开了眼睛。他的眼神中显露出惊喜,尔后双手微抬,做出了一个拥抱的姿势。 然而,此时昏迷已久的他并没有多少的力气,手抬到半路便有些提不起力气。 就在他的手快要落下去的时候,却被赫云舒一把抓住。 赫云舒俯身而下,轻轻地趴在苏傲宸的胸膛上,将他的手挪到自己的腰间放好。此刻,听着自他胸膛传递出的有力的心跳声,赫云舒的心里,满是欢喜和从未有过的安心。 这一刻,仿佛死里逃生的,是她。 “投怀送抱。”苏傲宸轻声道。 赫云舒扁扁嘴,不让自己哭出声来,说道:“对啊,我就是投怀送抱,你要怎样?” 头顶,传来苏傲宸的轻笑声。tqr1 呵,是笑她没脸没皮吧。 然而,下一刻却是听到苏傲宸说道:“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应当辜负娘子的美意了。” 说着,他的手在赫云舒腰间的软肉上活动着,惹得赫云舒痒痒的。 这个人,还真是没个正行,这才刚刚醒过来便如此无赖。 赫云舒腹诽着直起了身子,她将苏傲宸的手藏进了被子,一本正经道:“你受了伤,要好好养伤,不要做些有的没的。” 苏傲宸轻笑,道:“我做什么了?” “你……”赫云舒想了想,还是没说出口。 “呵呵……”苏傲宸又是一阵笑。 这个人真是过分,自己为他担心了那么久,结果他一醒过来就要占自己的便宜,一句好听的话都没有。 赫云舒气不过,在他的胸口上捶了一下。 念及他身上有伤,赫云舒并未使多大的力气。 可捶在他胸口上的手尚未收回,苏傲宸便闭紧了眼睛。 初到大渝,显露锋芒 第一百五十章 他的慌张 赫云舒顿时便慌了,轻轻地推了他一下:“喂。” 可,苏傲宸一动不动。 赫云舒吓坏了,知道他身上有伤,她明明没用多少力气,他怎么就又昏迷了?不应该啊,难道是因为他受伤太重的缘故? 赫云舒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探着苏傲宸的鼻息,这一探,她的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 居然没了呼吸! 赫云舒来不及多想,忙将耳朵贴着苏傲宸的胸膛,听着里面传来微弱的心跳声,她稍稍放心,如此,心肺复苏的第一步就省了。尔后,她深吸一口气,捏开苏傲宸的嘴,吹了一些气进去。 就在赫云舒一口气吹完准备换口气的时候,嘴唇却被咬住。 赫云舒一惊,随即明白过来,苏傲宸这个混蛋,居然坑她! 赫云舒想要挣脱,苏傲宸却是怎么也不松开,还趁势按住了赫云舒的头,让她动弹不得。 “哎呦我去,你们!” 门口,传来百里姝的叫声。 赫云舒满脸羞臊,见状,苏傲宸不愿为难她,忙松开了她。 赫云舒忙直起身子,扭脸看向一旁。 苏傲宸倒是面不改色的瞥了一眼百里姝,道:“这么大的人了,也这么没眼力见儿!” 百里姝顿时就不干了,她蹬蹬蹬几步走到了苏傲宸的床前,袖子往上一掳,道:“苏傲宸你个混蛋,亏得老子累死累活的给你治伤,连藏了十年的老药都拿了出来,你可倒好,一好起来就翻脸不认人了!你丫的还有没有良心!就这么对你的救命恩人?” 苏傲宸撇撇嘴:“良心是什么,能吃吗?救命恩人是什么,没见过。” 百里姝一巴掌拍在苏傲宸的腿上,怒斥道:“你个没良心的,你以前是怎么跟我说的!不是说今生今世魂梦相依不离不弃吗?” 上一刻赫云舒还在提心吊胆着百里姝打苏傲宸的这一巴掌,下一刻,她就有些懵,听这话里的意思,百里姝和苏傲宸之间还有什么情愫? 如此想着,赫云舒便冷了脸,瞧向了苏傲宸。 苏傲宸的额头上渗出冷汗,忙说道:“你别信她的,她胡说的。” “哎呦你个天杀的,以前的山盟海誓都不作数了是不是?”说着,百里姝还顺势挤出了几滴眼泪。 此刻,赫云舒自诩不错的判断力也消失了,好吧,她已经分不清谁说的话是真的了。 果然,一关系到自己,所谓的冷静自持都是一句空话。tqr1 苏傲宸双眼微闭,咬牙切齿道:“好了,我服了你还不行吗?” 百里姝仍是哭着:“那天,你还说要给我盖一座房子来着,周围种满玫瑰花……” “我错了,我谢谢你的救命之恩。” “那时候,你说要让我给你生个孩子,一家三口……” “去找随风拿十万两银子,五万两是药钱,另外五万两是答谢你的救命之恩。救命之恩没齿难忘,我这辈子都记着。”这话,苏傲宸说得咬牙切齿。 “哈哈……苏傲宸你早说不就好了,害得老子浪费了这半天的演技!得嘞,您老好好养伤,小的告退。”百里姝笑着说道,尔后,她看着呆立在一旁的赫云舒,道,“妹子,姐姐这演技不错吧?” 赫云舒满心惊讶,岂止是不错,简直就是炉火纯青,放在现代,分分钟奥斯卡小金人啊。 说着,百里姝便欢天喜地的去找随风要银子了。 苏傲宸指着百里姝的背影,道:“她瞎说的,你别信啊。” “真怂。”赫云舒嘟囔道。 怂?他怂吗?好吧,刚刚好像还真有点儿怂。 见赫云舒躲得离自己那般远,苏傲宸说道:“来,离我近点儿啊。” 孰料,他不说还好,一说赫云舒还往旁边又挪远了一步。 苏傲宸的手支在床上,想要坐起身子。 赫云舒手疾眼快,三步并作两步走过去,将他按了下去,道:“躺好。” 苏傲宸乖乖躺好,笑道:“为夫已躺好,娘子请随意调戏。” 赫云舒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这人,还真是正经不过三秒。咦,他之前碰了她都会冻成冰坨坨的,今天怎么就没什么反应呢? 片刻间,像是看出了赫云舒的心思似的,苏傲宸笑得分外畅快:“百里姝的药多半都在血里,我流了那么多的血,她那药效早没多少了。” “早知道这样,就不把我的血给你了……” 赫云舒话未说完,苏傲宸便猛地抓住了赫云舒的手,急切道:“你说什么?” “你失血过多,所以我把我的血给你分了一些。” 苏傲宸手上的力道渐渐收紧,一句话自口中低吼而出:“你会没命的!” 赫云舒宽慰道:“只是一点儿血而已,不要紧的。” 苏傲宸却是满面骇然,他曾亲眼看着自己的一个属下受了伤,血尽而亡,若是赫云舒也…… 不,他不敢想。 他一口咬破自己的手指,放进赫云舒的嘴里:“快,你快把这血喝回去!” 赫云舒被他这奇怪的举动逗笑了,片刻后却又有些感动。在这样的一个时代,苏傲宸并不知道适当的输血给别人是不会死的,可他如此担心她,不惜咬破自己的手指,还说要把这血还给她,如何能不让她感动? 赫云舒将苏傲宸的手指从自己的嘴里拿开,用锦帕将那伤口包好,道:“我真的没事。” 苏傲宸的手在身上摸了摸,道:“剑?我的剑呢?” 赫云舒暗觉奇怪,道:“你找剑做什么?” “你给了我那么多血,手指上的血只怕不够,要割开手腕才行。我的剑,我的剑呢!”苏傲宸急得满头是汗,挣扎着要起来。 赫云舒忙抓住他的双手,安抚道:“好了,我没事,真的没事。” 看着赫云舒苍白的脸色和干涩的嘴唇,苏傲宸满目赤红。 赫云舒耐心地安抚着他的情绪,道:“你若不信,我让百里姝来跟你说,如何?” “好。” 赫云舒起身,叫来了百里姝,说明了事情的原委。 听罢,百里姝瞪了瞪赫云舒,又瞪了瞪苏傲宸,道:“你们俩这一出,是要虐我么?” “你快说,她有没有事?”苏傲宸捶着床,急切道。 百里姝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道:“她没事,就是给你了一些血,暂时脸色不太好,之前还晕倒了,又没有好好吃饭,所以才看着气色不好嘛。” 给你了一些血……晕倒……没有好好吃饭…… 苏傲宸的脸色阴沉的可怕,他看向赫云舒,眼神中满是心疼,更多的却是自责。 赫云舒忙给百里姝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先出去。 百里姝会意,点了点头,从外面轻轻的关上了门。 赫云舒走近,握住了苏傲宸的手,道:“我没事的。不是都说了吗?那一点儿血要不了我的命的。” 苏傲宸仍是一动不动。 “你若是再这样,我就不理你了。”说着,赫云舒便转身向外走去。 然而,她刚刚转过身,还未来得及迈出一步,手便被苏傲宸拉住。 他暗暗使力,将她拉回到自己胸前,牢牢的抱住了她。 “会压坏你的。”赫云舒挣扎着要起身,念念不忘苏傲身上的伤。 “让我抱一会儿,一会儿就好。”苏傲宸喃喃道,仿若梦中的呓语。 赫云舒便不再挣扎,任由他抱着。 她的手放在他的腰上,亦回抱着他。 此刻,他呼吸平稳,心跳有力,赫云舒恍然觉得,这真是她这一生中最为幸运的时刻了。 这一刻,她无比安心。 此时此刻沉浸在喜悦中的她不会想到,眼下这平静,不过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征兆。 只是这些,现在的她全然不知。 眼下,她的内心一片平和,只因苏傲宸的苏醒。 良久,苏傲宸缓缓松开赫云舒,他的动作很慢,似乎是在举行一个很隆重的仪式,又像是在进行一场庄重而严肃的告别。 赫云舒起身,生怕时间久了压坏了他。她的手慢慢抚上苏傲宸清俊朗逸的面颊,道:“你长得真好看。” 苏傲宸的手不由得一颤,抓住了赫云舒的另一只手。 赫云舒并未觉出什么,一只手继续在苏傲宸的脸颊上游走。 一会儿,就一会儿。苏傲宸在心里这样安慰自己。他终于不再伪装面颊上寒意遍布的冷漠,他嘴角上扬,笑道:“娘子,你这是被我的容貌倾倒了吗?” 赫云舒扑哧一声笑出了声,道:“才没有,你这个自恋狂。” 苏傲宸却是趁着赫云舒不注意,舔了一下她白皙的手掌,道:“我有吗?我说的明明是实话。” 赫云舒面色一红,缩回了自己的手,将手上的那片潮湿蹭掉,尔后,她拉起苏傲宸的手,看着上面被她咬出的痕迹,道:“还疼吗?” 苏傲宸极为大气的笑了笑,道:“我肉厚,疼是什么,我根本就不知道。” 赫云舒却是慢慢俯下身,将自己的嘴唇凑了上去,在那咬痕上留下了浅浅的一吻。 “啊!” 这时,门口传来一声尖叫。 苏傲宸朝着门口看了过去,顿时就变了脸色。 初到大渝,显露锋芒 第一百五十一章 无赖 苏傲宸暗暗咬牙,随风这个人,一定是上天派来惩罚他的!怎么每一次他想要做点儿什么的时候随风都会出现,这个天杀的! 片刻间,随风如一阵风一般到了他的床前,紧张兮兮地看着他。 赫云舒忙站到一旁,生怕挡住了他。 随风眼中带泪,一下子扑在了苏傲宸的身上,哀嚎道:“主子,你可吓死我了!” 苏傲宸暗暗吐了一口气,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随风你个混蛋,你压死老子了!” 随风忙直起身子,破涕而笑:“主子,你可算是好了。你把我担心坏了。” 苏傲宸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道:“你担心个屁,老子没被剑刺死也被你压死了。” 随风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主子,我是太激动了嘛。” “知道的明白你是激动,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变相谋杀我取而代之呢。” 随风愈发地不好意思,他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道:“主子,你这话就言重了。” 苏傲宸看了看旁边的赫云舒,恨不得把随风一脚踢出去,念及随风身上也有伤,便生生忍住了这个念头,耐心道:“你伤到哪儿了?” “主子放心,我就是伤到屁股了,除了不能坐,其他的还好。” “那就好,出去吧。”忍耐许久,苏傲宸终于下了逐客令。 闻言,随风却是一动不动,他眨巴着眼睛看着苏傲宸,双手局促不安的揪着自己的衣角。 看着随风这般小媳妇儿的样子,苏傲宸忍不住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瞪了他一眼,道:“你这个样子,是要以身相许么?” 随风鸡啄米似的点点头:“主子,你若是愿意,我可以的。” “可以你个鬼,说吧,办错了什么事?” “主子,还是您了解我。”随风乐道。 苏傲宸恶狠狠地瞪着他,心道,每次犯了错都一脸小媳妇儿的样子,他都习惯了好么?每次都容忍这么蠢的属下,他也真是命苦。 “快说!” 随风抿抿嘴唇:“其实啊,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主子不是让百里姝去问属下要一百万两银票嘛,属下一个不小心,多给了五十万两。” “哦,是,不是什么大事儿。” 见苏傲宸神色如常,并未生气,随风惊喜道:“主子,你……你这是原谅属下了?” 苏傲宸笑笑,道:“在钱上犯的错,在钱上找补回来也就是了。你一个月的薪银是一千两,从你的薪银里扣也就是了。至于要扣多少年,你自己去算也就是了。” 随风苦着脸,掰着指头算了算,道:“差不多要到我五十岁的时候了,还好,不太久。” 苏傲宸给了他一个大白眼:“忘了告诉你,我告诉百里姝让她去找你要十万两银票,不是一百万两。差出来的这九十万两,还是从你的薪银里扣。” 随风又掰着指头算了算,苦着脸道:“那要到我一百四十多岁的时候了。主子,我活不到那么久啊。” “父债子偿。” “主子,我还没成婚啊?” “那就去成婚。你要是再敢多说一个字,信不信我缝了你的嘴!”苏傲宸恶狠狠地说道。 随风忙闭了嘴,一溜烟儿似的跑了出去。 赫云舒笑笑,这二人的相处方式,也真是奇怪。 赫云舒走过去,道:“随风这人挺好的……” 苏傲宸一瞪眼,打断她的话:“哪里好了?” “人好啊,又幽默,长得也行,性格……唔!” 趁她说话的时候,苏傲宸突然欺身而上,用自己的唇封住了她的嘴。 赫云舒想要推开他,却又念着他腹部那骇人的伤口,根本没处下手,就这么任由他胡作非为。 良久,苏傲宸终于松开了她,口中喃喃道:“当着我的面夸别的男人,该罚。” 赫云舒拿手挨了挨有些红肿的嘴唇,轻斥道:“你这人……” “我怎么了?”说着,苏傲宸瞧见了赫云舒红肿的嘴唇,也是惊呆了。就这么亲了一下,也会这样?他突然觉得,关于男女之间,他知道的好像真的挺少的。看来真应该没事儿让随风去买几本话本来瞧瞧。 看着赫云舒的嘴唇,苏傲宸很是心疼,他轻声道:“是我的错,去找百里姝要些药来,若不然,该不好了。” 赫云舒瞪了他一眼,道:“你还知道不好,知道不好你还这样。我才不去要,羞臊死了。” 看着赫云舒那娇俏可人的样子,苏傲宸笑笑,道:“初次见你的时候,你可不是这个样子的。一见面就要往我那么重要的地方去踢,可真是半分女人的样子也没有。” “那也比你一见面就占人便宜好。” “你是第一个我想占便宜的人。” “你嘴上是抹了蜜吗,这么会说话?” 看着赫云舒说话,他便又瞧见了她嘴唇上的红肿,便扯开嗓子喊道:“百里姝!” 这一大声说话,身上的伤口就开始疼,可他却是顾不上了。 他话音刚落,百里姝就跑了进来,道:“刚才不是还赶我走吗?现在又想起使唤我了?” 苏傲宸不答她的话,只说道:“拿些消肿的药来,我伤口肿了。” 百里姝看了看背对着她坐着的赫云舒,道:“你骗鬼呢,你昨天受的伤,伤口今天就肿?” 苏傲宸抄起一旁的枕头就扔了过去,道:“我说肿了就是肿了,拿药去!若不然,那九十万两银子还我!” 百里姝听了,立马就跑了出去,再回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一瓶药,把药扔给苏傲宸之后便又跑掉了。 苏傲宸拿开封口,蘸了一些药膏在手上,道:“来,靠近点儿,我给你上药。” 赫云舒伸手去拿苏傲宸手里的药,道:“我自己来。” 苏傲宸却将那药瓶拿远了一些,道:“乖,听话。”说着,他的手覆上了赫云舒略微红肿的嘴唇,将那药膏均匀的抹在了上面。 那药膏凉凉的,苏傲宸的指腹却温热,相较之下,那股凉意便不那么明显,她却觉得他的手指烫的自己的嘴唇发热。 终于,苏傲宸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赫云舒的一张脸,早已通红。 见苏傲宸的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自己,她轻斥道:“这般看着我做什么,又不是不认识。” “看不够。” 赫云舒笑笑,然后将他的手藏进被子里放好,又将被子往上拉了拉,掖了掖被脚,道:“你身上有伤,要睡觉,这样伤口才长得快。” “没事,我这人最皮实了,这么点儿伤,不要紧的。” “听话。闭眼睛。” 见赫云舒变了脸色,苏傲宸顿时闭上了眼睛,片刻后却又偷偷睁开,瞧着赫云舒。 赫云舒瞪了他一眼,道:“你若不睡,那我就找随风进来陪你。” “好,我睡,我睡。” 说着,苏傲宸却是伸手一捞,把赫云舒拉在了床上,另一只手拉开锦被,盖住了赫云舒:“既然要睡,那就一起。” 赫云舒挣扎,却被苏傲宸牢牢抱住。 这时,苏傲宸附在赫云舒的耳边,轻声道:“你若是再动,就要碰到我的伤口了。” 赫云舒顿时放弃了挣扎,瞪圆了眼睛和苏傲宸对峙着。 这个人真是天生的无赖,都受伤了还这么大的力气,真是让人防不胜防。 苏傲宸却是笑的得意,整张脸都笑逐颜开。 看得久了,赫云舒便觉得眼皮直打架,最终闭上了眼睛,沉沉睡去。 见她终于睡着,苏傲宸这才放心的将自己的手搁在了她的脸上。她瘦了,脸色也不是很好,都是因为他的连累。 想到此处,苏傲宸的眼神里满是痛苦的神色,生平第一次,他的心中升腾起一种强烈的无力感。 这种感觉让他失落,却又让他警醒。 赫云舒再醒来的时候,屋子里漆黑一片。 天黑了。 赫云舒想要起身去点亮蜡烛,可身子刚动了一下便被苏傲宸抱住,黑暗中,她去摸苏傲宸的眼睛,发现他的眼睛是睁着的。 她笑笑,道:“你倒是醒得快。快松开我,我命人备些菜来,咱们吃点儿东西。” “好。”苏傲宸欣然应允,将自己的手臂从赫云舒的腰上拿开。 赫云舒翻身下床,命翠竹备些饭菜。 翠竹欢喜地应声,很快就端来了一些可口的饭菜。她早早地就准备了这些,放在锅里用文火煨着,一刻也不敢放松。tqr1 因为苏傲宸的伤,眼下只能喝一些易消化的小米粥。赫云舒端着一碗小米粥放在苏傲宸旁边的桌案上,想要拿过旁边的锦被靠在苏傲宸的身后,喂他喝粥。 苏傲宸却是摇头,道:“你先吃。” “你受伤了。” “不,你先吃。”苏傲宸仍是坚持。 见拗不过他,赫云舒退而求其次,道:“我让翠竹喂你,这下总行了吧。” “我不让别的女人喂我。” 赫云舒瞪了他一眼,就你事多。 终于,赫云舒风卷残云的吃完了饭,尔后,她坐在苏傲宸的床前,端起一碗新热好的小米粥,那汤匙舀出了一些,放在嘴边吹了吹,道:“张嘴。” 苏傲宸闭着嘴,道:“喂我,用嘴。” 初到大渝,显露锋芒 第一百五十二章 谁是你的女人? 闻言,赫云舒的手哆嗦了一下,差点儿把一碗热粥浇到苏傲宸的脸上。你丫的受个伤还长能耐了,喂个粥还得用嘴了? 她将碗放在一旁的桌案上,道:“你确定,要用嘴?” 苏傲宸无比认真地点点头,心中一阵窃喜。 赫云舒起身,走到门口叫来了随风,指了指床上的苏傲宸,道:“你家主子让你用嘴喂他吃饭。” 随风惊得睁大了眼睛,看着床上的苏傲宸,不可置信地摇了摇头,犹豫了许久才开口道:“主子,按理说这事儿我是不愿意干的,不过您非要这么做也行,但你也知道,我身上背着债呢,一口一百两银子,成吗?” “滚!” 随风吓得一个哆嗦,跟个兔子似的跑掉了。 见状,赫云舒在一旁笑得前仰后合。 苏傲宸看着她,眼神宠溺:“娘子无赖的样子,真好看。” 赫云舒止住笑,没好气地白了苏傲宸一眼,无赖的人,明明是他吧。 她重新坐下,拿汤匙舀了一些小米粥,檀口微张,吹了吹,道:“乖乖喝粥。” 苏傲宸乖乖喝下,道:“好香。” “对啊,这小米粥在锅里熬了很久,不香才怪了。” “因为你吹过,所以才香。” 好吧,你的脑回路我服了。 一碗小米粥喂下,赫云舒拿帕子给苏傲宸擦了擦嘴,道:“好了,赶紧睡下吧,我去翠竹屋里睡。”说完,赫云舒灵巧的一闪身,脱离了苏傲宸的手能抓到的范围。之前的错,她是不会再犯了。 苏傲宸一手扑了个空,短暂的懊恼之后,一抹痛苦的神色慢慢爬上他的脸庞。 “怎么了?是不是伤口又疼了?”赫云舒搁下碗,急切道。 苏傲宸顺手一捞,紧紧地抱住了赫云舒的腰,道:“没事,想你了。” 赫云舒在他的肩膀上轻捶了一下,这个人,还真是无赖。tqr1 苏傲宸掀开锦被,盖住了赫云舒,两只手紧紧地抱着她。 赫云舒瞪着他,道:“你身上有伤,手拿开。” 他这样两只手抱着她,就要侧着身子,伤在腹部,这样不利于伤口的恢复。 可苏傲宸摇摇头,不肯。 赫云舒暗暗吐了一口气,道:“你用一只手我也不会跑的。” “当真?” “当真。” 如此,苏傲宸才算是信了,收回了一只手,身子平躺着。他的胳膊慢慢向上,搁在了赫云舒的脖子下面,搂住了她的肩膀。因为顾念她脸色不好,故而手老老实实的放着,并没有乱动。 看着她近在咫尺的清丽的面容,苏傲宸笑笑,道:“睡吧。” 在他身边,许久的担忧终于消失,赫云舒瞬间便卸下了周身的疲惫,合上眼睛沉沉睡去。 苏傲宸倾身,在她的额头上印下浅浅的一吻。 此时,赫云舒若醒来,必会在苏傲宸的眼眸中看到深深的不舍。 一夜无事,赫云舒这一觉睡得格外香甜。再醒来的时候心中的沉郁和身体的疲惫一扫而光,取而代之的是由内而外的神清气爽。她笑笑,看着近在眼前的苏傲宸,忍不住咯咯地笑出了声。 尔后她又忙掩住了嘴,生怕吵醒了此刻还睡着的苏傲宸。 她看着他,神情柔和,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这般安静的他,平日里很少能见到。不知怎的,她蓦然想起睡美人的传说,不得不说,睡着的他,也同样动人。 他本就容颜堪绝,他醒着,足以称为美男子,他睡着,就是睡着的美男子了。 突然,她看到苏傲宸的睫毛微微颤动,不好,他要醒了。 赫云舒忙闭上眼睛,装作睡着的样子,不然,见她如此看着他,苏傲宸又该取笑她了。 她竭力装作睡着的样子,可苏傲宸的手却调皮的爬上了她的面颊,在她光洁的额头上摩挲着,耳畔传来他磁性的嗓音:“秀色可餐,从哪里吃起好呢?” “不许吃。”赫云舒一个激灵,睁开了眼睛。 苏傲宸的手宠溺地刮了刮她的鼻子,道:“怎么,不装睡了?” 赫云舒愕然,这也能看出来? 苏傲宸笑笑:“昨晚可睡好了?” 赫云舒点点头:“睡好了。” 听她如此说,苏傲宸笑得分外畅快:“既然睡好了,那就做些该做的事情吧。” 闻言,赫云舒忙伸手护住了自己的前胸,警惕道:“你要做什么?” “起床啊,不然你以为要做什么?”苏傲宸说得一本正经。 赫云舒放下自己的手,原来是这样,她还真是想多了。 苏傲宸的脸靠近了赫云舒,喃喃道:“娘子这般脸色,是失望了吗?还是说,娘子想做些什么?” 说着,他的手放在了赫云舒的腰腹上,一路往上。 糟糕,上当了。 赫云舒忙抓住他的手,不让他胡来,气息也浓重了许多,面颊通红,烫得吓人。 看着她急促的样子,苏傲宸笑笑,道:“娘子这是害羞了吗?” 赫云舒不再搭理他,趁他一个不注意,忙翻身下床,逃离了床榻。她站在床边,笑得分外畅快:“苏傲宸,你就好好养伤吧。” 苏傲宸有些懊恼,若他没有受伤,任是这个小女人使出浑身解数,也别想脱逃他的控制。他现在,可真有些龙困浅滩虎落平阳的苍凉之感。 那一边,赫云舒已经坐在梳妆台前,用梳子将头发梳好,本想挽个发髻出来,可努力了许久,终是一无所用,不是太散,就是太丑。平日里看翠竹给她挽发,明明是很容易的样子,翠竹不在的时候,她也不是没给自己挽过发,怎么今日这手就这么不听使唤呢? 透过镜子看着苏傲宸嘴角浓烈的笑意,她冲着镜子里的他瞪着眼睛,怒道:“对啊,我就是连发髻都挽不好,都怪你。” 苏傲宸一脸委屈:“这也能怪我?” “对,就怪你。” “好好好,就怪我。待我伤好了,就为你挽发,如何?” 赫云舒一阵惊愕,苏傲宸一个大男人给她挽发,呃,还真是不大敢想。哼,胡言乱语,就会讨她开心,别人都说他苏傲宸冷硬如铁,她怎么就觉得他跟个浪荡子弟似的呢? 最终,赫云舒只好扎了个丸子头,随意地插了一根簪子在上面。 虽然没有那些繁复的发髻好看,但胜在清爽简单啊,赫云舒在心中勉强这样安慰自己。 她打开门,叫翠竹进来。 很快,翠竹便端着水走了进来,看到赫云舒的头发,翠竹忙放下手中的盆子,道:“小姐,你这发髻也太难看了啊,快坐下,奴婢给你挽发。” “很难看吗?”赫云舒不甘心的问道。 翠竹无比认真地点点头,道:“对,很难看的。小姐若是这样出去,肯定会被人笑死的。” 赫云舒泄了气,乖乖坐在梳妆台前。 只见翠竹的小手随意地在她的头发上一弄,一个好看的发髻就成型了,再插上簪子和步摇,简直美得不像话。 赫云舒随意地一瞧,见苏傲宸正看着她,道:“看什么,没见过挽发啊?” “对啊,没见过。不过,说起来,你这头上还真是缺点儿东西呢。要是再多个白玉簪子就完美了。”说着,苏傲宸的手伸进袖子里,拿出了一枚玉兰花形状的白玉簪子,道,“翠竹,把这个给你家小姐簪上。” 翠竹走过来接过,正准备给赫云舒簪上的时候,簪子被赫云舒抢了过去。 赫云舒拿在手中一瞧,这玉倒是好玉,可是这做工,未免也太丑了些。她冲苏傲宸撇撇嘴,道:“这么丑,做这簪子的人手艺真是差的可以。” “娘子若是不满意,为夫日后努力。” 听这话的意思,难道…… 见赫云舒狐疑地看着他,苏傲宸点点头,道:“对啊,我做的,手艺不好。娘子若是嫌弃,不戴就好了。” 赫云舒却是把簪子利索地递给了翠竹,道:“翠竹,给我簪上。” 翠竹接过,簪在了她的发髻上。 赫云舒揽镜自照,好吧,也挺好看的。 原先她还纳闷苏傲宸的食指上怎么会有老茧,现在,她可算是知道了。磨这簪子,只怕挺费力气的吧。 苏傲宸的手伸进袖子里,拿出了一张银票,递给了赫云舒,道:“这个你拿着。” 赫云舒接过一看,是一张十万两的银票,她纳闷道:“给我钱干嘛?” “给自己的女人钱,还需要理由?”苏傲宸反问道。 赫云舒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把银票扔给了他,道:“谁是你女人?” “谁敢说不是?”苏傲宸说得分外得意,尔后他捡起那张银票,递进赫云舒的手里,道,“好啦,这钱是当初坑秦碧柔的,你拿着吧,把你那几个铺子做好了,我还等着分红呢。” 赫云舒欣然拿下,就是,他给的钱,她为什么不要? 尔后,苏傲宸又将一枚刻着繁复图案的金牌交给她,道:“日后拿着这个去珍宝阁,看中什么随便拿就是了。” 珍宝阁?那次送了她一枚价值十万两黄金的暖玉的那个首饰铺子? “那铺子是你的?” 苏傲宸摇摇头,道:“算是吧。确切地说是我一个朋友的,我帮过他的忙,随意拿他几件首饰还是可以的。” 赫云舒低头瞧着那牌子,道:“好吧,你今天话好多,怎么跟交代后事似的?” 闻言,苏傲宸倏然变了脸色。 初到大渝,显露锋芒 第一百五十三章 做戏 顷刻间,苏傲宸的脸色便恢复如常。故而赫云舒再抬起头来的时候,并未发现任何的端倪。 赫云舒将那牌子收好,然后让翠竹端来早饭。 她正准备喂苏傲宸吃饭的时候,看了看他放在被子外面的手,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后知后觉地说道:“对啊,你的手又没受伤,我干嘛要喂你吃饭啊,你可以自己吃的啊。” 说着,她将手中的碗放进苏傲宸的手里,道:“好了,你自己吃吧,我也要去吃饭了。” 苏傲宸端着那碗饭,恨不得抽自己的手两下,他干嘛要把自己的手放在外面啊,唉! 吃完饭,百里姝熬的药也好了,她把那药放在苏傲宸的手里,道:“把药喝了。” 苏傲宸苦着脸看向赫云舒,道:“苦,你喂我。” 像是第一次见到苏傲宸那般,百里姝上上下下的打量着他,道:“哟,我没听错吧,你说苦,这可真是大姑娘上轿头一遭啊。之前不是一口闷嘛,今天还知道苦了?” 苏傲宸瞪了百里姝一眼,他上辈子这是造了什么孽,怎么就碰到这么多猪队友呢? 百里姝回瞪着他,毫不示弱。 赫云舒走近,端起那碗药,用汤匙一点一点吹凉,喂给了苏傲宸。 喝完之后,苏傲宸的脸微微前倾,用食指点了点自己嘴角的药渍,示意赫云舒给他擦掉。 见状,百里姝捂住了自己的眼睛,道:“真是辣眼睛啊,苏傲宸你丫的是残废了吗?又让喂药又让擦嘴的,待会儿是不是还要亲亲抱抱举高高啊?” “你走!”苏傲宸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他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才碰上百里姝这么个坑货。 百里姝做了个鬼脸,走掉了。 赫云舒将苏傲宸放平,道:“喝了药好好睡一会儿,伤口会好得快。” “好。”苏傲宸乖乖应声。 “府里还有些事情要做,我就不陪你了。你若是睡不着,我叫随风过来陪你,如何?” “好。” 赫云舒起身,向外走去,却是一步三回头。饶是赫云舒自己,也被自己这股子拖拉劲儿给吓住了。不过是出个门而已,连这府里都不用出,怎么还生出离愁别绪了呢? 赫云舒狠狠心,出了门,去了王府正厅。 翠竹紧随其后,寸步不离。 赫云舒刚走,随风后脚就走了进来,慎重的关上了门。 他走到苏傲宸床边,恭敬道:“主子。” “可有魏明道的踪迹?” 随风摇了摇头,道:“没有。” “那红衣男人的踪迹呢?” “也没有。” 说完,随风低下了头。 那一日,他们得到了魏明道的踪迹,便追了过去,和魏明道交了手。 眼看着就要大功告成的时候,不知从哪里出现了一个红衣男人,救走了魏明道不说,还刺伤了他们二人。 苏傲宸眉头紧锁,挣扎着要起身。 随风见状,忙按住了他,道:“主子,使不得。” 不过是稍稍一动,腹部就传来钻心的疼痛,苏傲宸不由得倒抽一口凉气。这红衣男人,当真是不可小觑。他可是许久没有受这么重的伤了。 苏傲宸在床上躺好,道:“继续在京城中暗查这二人,有了这二人的踪迹,即刻来报。” “是,主子。” 那一边,王府的正厅之中,赫云舒坐在主位之上,秀眉紧锁。 看着站在一旁的火夏,她问道:“昨晚我让你注意的事情,有眉目了吗?” 火夏摇摇头,道:“回王妃娘娘的话,并没发现有什么鬼鬼祟祟的人。” 赫云舒皱皱眉,陷入了苦思之中。赫玉瑶知道苏傲宸在她的院子里,那就说明这铭王府里有赫玉瑶的人。她昨晚吩咐火夏注意靠近主院的人,却什么也没有发现。 只是,知道苏傲宸在她这里的人,确切地见过他的也就只有百里姝、翠竹、随风、天影和火夏,百里姝等人是不会做出这种事的,而火夏和翠竹也不可能。那么问题,究竟出在什么地方呢? 没有直接见过,那么是间接得知的? 苏傲宸深夜前来,又受了重伤,行走的时候必然会有血迹滴落,当时她只顾着着急,并未及时除去这些痕迹,难道是那个藏在府里的奸细注意到了这一点,才断定主院中藏着一个受伤的人吗? 不,不对! 她清楚地记得赫玉瑶所说的是这主院里藏着一个受伤的男人。但从滴落的血迹并不能判断出这一点,那么,问题出在何处呢? 她蓦然想起苏傲宸身上被自己剪掉的衣物,她看向翠竹,道:“从苏傲宸身上剪下来的衣服,你放到哪里去了?” 翠竹回想了一下,道:“扔了。奴婢见那衣服都烂的不成样子了,就算是洗了也不能穿了,所以就扔了。” 赫云舒双眼微闭,想必事情就出在这里了,从主院里出去的一身沾满了鲜血的男人的衣物,足以说明主院里藏着一个受伤的男人。 可这身衣服府里的每个人都有可能见到,如此一来,怀疑的对象就多了,根本无从查起。只是,任由这样一双赫玉瑶的眼睛待在王府里,日后一定会有麻烦。当务之急,还是尽快找出这个人将其除去才是。 眼下,须得想出个法子揪出这个人。 这时,百里姝阔步而进,见赫云舒眉头紧锁,道:“怎么,在为府中的那个奸细伤神呢?” 赫云舒点点头,道:“你也知道了。” “对啊,赫玉瑶的话,我也听到了。不过,你不用着急,我想这个人很快就可以浮出水面了。” “何以见得?” 百里姝笑笑,道:“昨天我接近了赫玉瑶,你还记得吧?” 赫云舒略一回想,点了点头,的确是这样。她原本只交代百里姝,让她装作给铭王诊病就行了,却没料到百里姝给自己加了戏,还斥责了赫玉瑶一通。现在看来,似乎不是加戏这么简单?难道说…… 如此想着,赫云舒眼前一亮,道:“你对她下了毒?” 百里姝点点头,尔后却是又摇了摇头,道:“也不全对,确切的说不是毒,而是一种味道奇特的香料。这种香料的味道很淡,若不是嗅觉特别灵敏或是受过训练的人根本闻不出来。可这种香料有一个特点,会让人脸上长红痘痘。这原本是一种美容的良药,只需沾染上一点儿,就能够激发体内的毒素,毒素一被激发出来,外显于肌肤便是这红痘痘。” 赫云舒微微愣神,不知道百里姝说这些有什么用。 这时,百里姝继续道:“这种香料的另一个特点就是爱发散,但凡是沾染了这种香料的人,都能将这东西传给离自己十步以内的人。而其他的人染了这香料,脸上也会长红痘痘。所以,接下来这段日子,只需查看府中之人谁长了这红痘痘,如此,便可以做出判断了。” 闻言,赫云舒笑笑,道:“看来,这百里世家的名号,真是响当当啊。” 百里姝大笑出口,道:“谢谢夸奖。” 之后,百里姝离开。 她走后,赫云舒看向火夏和翠竹,道:“看来,我们得给这奸细一个向赫玉瑶传递消息的机会了。” 翠竹有点迷糊,道:“小姐,眼下府里没什么事啊。” “那就制造出一些事啊。”赫云舒看向火夏,一个主意在脑海中慢慢成型。 悄声吩咐了之后,火夏点点头,离开了正厅。 一刻钟后,赫云舒带着翠竹赶往铭王此时所居住的西院。 此时,一个侍卫正推着铭王出了西院的门。 见到赫云舒,铭王欢喜道:“娘子。” 赫云舒却是一脸冷色,怒斥道:“娘子?这两个字是你能叫的吗?” 铭王顿时低下头,噤声不言。 这时,原本在附近忙活的下人都停下了手中的活儿,偷眼瞧向此处。 怎料,见铭王不出声,赫云舒反而是愈发的恼怒,她上前,一把推翻了铭王的轮椅,厉喝道:“我让你不说话!我让你不说话!” 铭王倒在了地上,赫云舒还嫌不解气,又上前踹了几脚。 这时,赫云舒心虚地看了看周围,尔后看向原本推着铭王的那个侍卫,道:“还不快把他扶起来,等着被别人看到是不是!” 那侍卫见状,忙扶起铭王,让他坐在了轮椅上。此时,铭王吓得身子直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赫云舒却是愈发生气,道:“把他推进去。” 侍卫听令,将铭王推了进去。赫云舒紧随其后,哐当一声关上了院门。 之后,院子里传来责打声和铭王的告饶声,听得众人心里俱是一颤。 院内,眼见着火候儿差不多了,火夏又惨叫了几声,尔后摘掉了脸上的银色面具,悄声道:“王妃娘娘,可以了吗?” 赫云舒点点头,道:“火夏,你装的还真像。” 火夏难得地笑了笑,尔后将手中的银色面具给一旁的铭王戴上。tqr1 铭王眨眨眼睛,看着赫云舒,狐疑道:“娘子,你这是做什么?” 赫云舒走到他身边,笑了笑,道:“我们在玩一个抓坏人的游戏。抓到了坏人我们就能过上好日子了。” 铭王开心的拍着手,连声道好。 这一出戏做完了,赫云舒又佯装生气的出了西院的门,一路回到了正院。 走进院子,赫云舒正想推门进屋,便听到里面传来随风的叫声:“主子,啊……嗯……哦……呀……” 初到大渝,显露锋芒 第一百五十四章 调教赫玉瑶 听着随风奇怪的叫声,赫云舒和翠竹相视一眼,眼神中俱是犹疑。 这二人待在屋子里,还发出这么奇怪的叫声,真是…… 翠竹小心翼翼地开口道:“小姐,苏公子该不会和随风那啥吧?” “哪啥?”说着,赫云舒敲了一下翠竹的头,她好想问一句,翠竹,你这么污,你家小姐知道吗? 翠竹扁扁嘴,低下了头,眼神却直往屋子里瞄。 只可惜,这屋门关得实在是太严实了,里面的动静半分也瞧不见。 赫云舒轻咳一声,稍等片刻之后开了门。 这一看,二人都笑喷了。 只见苏傲宸的床边放着一个小矮凳,随风如同一个听话的小学生一般乖乖巧巧地坐在上面,满头的头发披散着,苏傲宸的手指正笨拙地穿行在随风的发丝中间,清俊的脸上满是汗珠。 翠竹笑得前仰后合,指着随风说道:“哟,随风大哥,你是头上长虱子了吗?” 随风扁扁嘴,要真是长了虱子还好了,那样主子就不会这么折磨他了。 赫云舒开口问道:“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苏傲宸的手从随风的头发里缩了回来,淡若无事地笑了笑,道:“没事,我俩玩儿呢。” 同时,他暗暗戳了戳随风的后背。tqr1 随风很快就站了起来,冲着赫云舒笑笑,道:“你们聊,你们聊。”说着,他朝着翠竹使了一个眼色,翠竹便跟着他出去,从外面掩上了门。 赫云舒上前,道:“你们两个鬼鬼祟祟的,是不是有什么秘密?” 苏傲宸笑得云淡风轻:“闲来无事,逗随风玩啊。可能是我刚才揪着他的头发了,他忍不住疼才叫了。” 赫云舒笑笑,好吧,随便你怎么说。 眼下,太阳正好,阳光透过开着的窗子照射进来,一室明亮。二人相视而笑,情愫在彼此的对望之间缓缓流淌。恍然间,二人的心底都生出美好的祈愿,只愿此时此刻的时光永驻,有彼此的陪伴,就这样一世安好,相伴到老。若是如此,那该会多么幸福。 相较于这里的静谧安闲,此时皇宫中丽贵妃的宫院里,却是一片凄风惨雨。 赫玉瑶的脸上蒙着面纱,正跪在丽贵妃面前哭得梨花带雨,连那面纱都哭湿了,粘在了脸上,映衬出些微红色的印记。 丽贵妃皱皱眉,道:“你这脸是怎么了?把面纱取下来给本宫看看。” 赫玉瑶小心翼翼道:“母妃,这面纱若是取下了,您不要害怕才好。” 丽贵妃轻笑一声,心道,胡说,她在这深宫中浸淫了几十年,死在她手上的人没有上千也有几百,她的心早已冷硬如铁,不过是一张脸而已,还能吓到她?真是危言耸听。 见丽贵妃并未反对,赫玉瑶便缓缓揭下了脸上的面纱。 看清赫玉瑶的脸,丽贵妃的身子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 这张脸,可真难看! 脸上有五个指头印儿不说,还遍布着大大小小的红痘痘,就跟生了麻子一般,甚是骇人。 见状,丽贵妃的心里一阵一阵的犯着恶心,她抚着自己的心口,才没让自己吐出来。 溪雪上前,仔细瞧过之后返回到丽贵妃身边,悄声道:“娘娘,不是麻子。” 如此,丽贵妃才算是放心了,她坐直身子,道:“这是怎么回事?” 闻言,赫玉瑶声泪俱下,将赫云舒责打她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了出来。 听罢,丽贵妃微微皱眉:“说完整。” 她倒不相信,赫云舒无缘无故会打人? 于是,赫玉瑶便将这件事的来龙去脉仔仔细细的讲了一遍。 听罢,丽贵妃的脸上现出薄怒,什么叫一手好棋被下死了,看看现在的赫玉瑶就知道了。这明明是多好的一个打击铭王府的把柄,可落在赫玉瑶的手里,生生将事情办成了这个样子,自己还落成了这个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真是愚不可及! 只是,想到自己的图谋,丽贵妃不得不强压着自己心底的怒气,吩咐道:“来人,快为三皇子妃梳洗。” 这一张脸上泪痕遍布,妆都花了,真是难看。 很快,宫人端着水和毛巾上前,为赫玉瑶擦干净了脸上的泪痕。 丽贵妃看向溪雪,道:“溪雪,去看看。” 溪雪上前,右手娴熟地按在了赫玉瑶的手腕上,微微闭目,片刻后,她睁开眼睛,走向丽贵妃,道:“娘娘,是热毒,皇子妃娘娘想必是急火攻心,激发了体内的热毒,脸上这才长了痘痘,吃服药调理一下也就好了。” 丽贵妃点点头,溪雪是她的陪嫁丫鬟,曾师从名医,对于溪雪的判断,丽贵妃是相信的。 如此,赫玉瑶也安心不少,若不然,顶着这样的一张脸,她还不如死了算了。 脸上的事情有了定论,丽贵妃屏退左右,一时间,偌大的正殿内只剩下她和赫玉瑶二人。 丽贵妃下了软榻,走到赫玉瑶面前,亲自俯身将她扶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状似无意地抚了抚她肩膀上的褶皱,道:“瑶儿,你可知这一次你错在何处?” 赫玉瑶摇摇头,道:“瑶儿懵懂,还请母妃明示。” 丽贵妃笑笑,在赫玉瑶旁边的椅子上坐下,道:“能在铭王府安插人手,是你的能耐。这本是一件好事,可隐秘的事务必要秘密来做,若是大张旗鼓,多半会事败。母妃希望经此一事,你能长些记性。” 赫玉瑶谦恭的点点头,道:“母妃,您的话瑶儿记住了。” 丽贵妃嫣然一笑,道:“你是个聪明的孩子,一点就透,这一点很好。还有一点你务必要记着,谁都不是傻子,日后无论你要算计任何人,都不要把对方当成一个傻子来看待。你要觉得对方比你更聪明,唯有如此,你才能想出比她更为高明的法子,立于不败之地。” “瑶儿谢母妃教诲。” 丽贵妃点点头,继续道:“而且,你要记着,无论在任何时候,都要走一步想两步,千万不要以为自己的计策可以万无一失,你要想着万一计策失败,该如何补救。只有这样,你才能进可攻,退可守。本宫的话,你可明白?” 听罢,赫玉瑶如梦初醒,她原本以为母亲就是世界上最聪明的人,可眼下听到丽贵妃对自己说的这些,她才明白,丽贵妃才是那个真正睿智的人。只要她学会了这些本事,保准让赫云舒俯首称臣,再不敢造次。 二人又说了一些别的话,尔后,丽贵妃问道:“瑶儿,明晚便是中秋夜宴了,你可想好了对付铭王府的对策?” 赫玉瑶微微一笑,道:“母妃,此事瑶儿已经有了计策,不如瑶儿讲给母妃听听,母妃也帮着瑶儿参详参详?” “好。”丽贵妃笑着应道。 赫玉瑶得意地开口:“在中秋夜宴之上,瑶儿会设法让铭王爷中媚药,如此,铭王便会在宴会上狂发滥情之态,必定是丑态百出,此是其一。其二,待铭王在众人面前丑态百出之时,必会裸露出身上的伤口,这伤口是赫云舒所打,如此便可引出赫云舒虐待铭王一事。铭王是大功臣,如此,赫云舒必会引来一番斥责。其三,明晚赫云舒务必要进宫参加宴会,一应侍卫必会跟随同往,到时候王府之中的守卫和平常相比必会松懈,如此,瑶儿便可派人进铭王府,捉住那受了重伤的男人。把这个男人牢牢地掌控在手中,必能让赫云舒乖乖听话。适当的时候还能在父皇面前告她一个不贞的罪名,如此,可算得上是一箭三雕。” 听罢,丽贵妃心中微微惊叹,这样的法子,果真是绝妙。看来,这赫玉瑶只要稍加点拨,日后便是她手中的一把利剑。这个儿媳妇,还真是娶对了。 她赞许地点点头,算是同意了。 这时,赫玉瑶笑笑,道:“母妃,有一件事只怕还得求您相助。” “哦,是什么?” “去铭王府捉人一事,瑶儿想做到万无一失,派些武功高强的人去,只是府中的暗卫只怕不会听从瑶儿的指派。” 丽贵妃笑笑,道:“你说的是这件事啊,奇儿已经回来了,这件事你直接跟他说就可以了。” “真的吗?殿下回来了?”赫玉瑶惊喜地从椅子上站起身,叫道。 “是的,这会儿去御书房去向你父皇请安了,待会儿就过来。本宫已命御膳房好生准备,待会儿咱们一起用午膳就是。” “是。”赫玉瑶应着,脸上的欢喜怎么也掩饰不住。她成婚以来,燕永奇从未在她房中过夜过,之后又去了江州,这一次回来,倒是个机会。毕竟,现在丽贵妃很看重她,燕永奇又是个孝子,丽贵妃的话他不得不听,只是…… 如此想着,赫玉瑶忙将脸上的面纱重新盖上。 见状,丽贵妃笑笑,道:“女为悦己者容,这话可真是不假。” 赫玉瑶笑笑,娇嗔道:“母妃可真会取笑瑶儿。” 说话间,溪雪端着药盏走了进来,将那碗药放在了赫玉瑶的面前,道:“皇子妃娘娘,这是去热毒的药,您吃了之后脸上的痘痘不出半个时辰就会消掉的。” 闻言,赫玉瑶忙端了起来,将那碗药一饮而尽。 这时,溪雪看向丽贵妃,暗暗点了点头,眼神中满是阴谋得逞的得意。 初到大渝,显露锋芒 第一百五十五章 处心积虑的母子 丽贵妃不动声色地点点头,示意溪雪自己已经知道了,尔后她吩咐道:“溪雪,去把本宫的冰肌玉露膏拿来给皇子妃敷上,这般可人儿的脸蛋,有了这红印儿可就不妙了。” 闻言,赫玉瑶心中大喜,这冰肌玉露膏可是宫中的美容圣品,在宫里也只有皇后和贵妃有资格享用,至于其他的嫔妃,除非是燕皇赏赐,否则根本没有机会接触到这冰肌玉露膏。可,这样的好东西眼下丽贵妃要赏给她,怎不让她心生欢喜? 她忙起身谢恩,却被丽贵妃制止。 丽贵妃笑颜如花,道:“瑶儿,你与本宫之间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既是如此,本宫待你,还有什么舍不得的呢?” 赫玉瑶满脸是笑,心中的欢喜无法言说。 很快,溪雪便将那冰肌玉露膏拿了来,亲自给赫玉瑶敷在了脸上。顿时,她原本灼烫的脸颊微微发凉,很是惬意。片刻后她揽镜自照,脸上的红指印儿已消了大半。至于那些红痘痘,早已看不出踪迹。 没过多久,燕永奇大步而进,看到赫玉瑶在,不禁皱了皱眉。但看到丽贵妃冲他使了一个眼色,便稍稍缓解了脸上的愤怒,他先是对着丽贵妃躬身施礼,尔后看向赫玉瑶,道:“我不在,倒要谢谢你在母妃面前尽孝了。” 燕永奇从未这样客气地跟她说过话,顿时,赫玉瑶心中的激动无法言说,忙急切道:“王爷说的这是哪里的话,妾身来侍候母妃,本就是妾身应尽的职责,哪里称得上一个‘谢’字?” 丽贵妃笑笑,起身将二人的手拉在一处,笑道:“你们啊,可真是相敬如宾,看你们这样,本宫也就放心了。” 之后,午膳备齐,三人依次落座,相谈甚欢。 末了,丽贵妃让溪雪带着赫玉瑶去御花园走走。 赫玉瑶离开后,丽贵妃满脸伪装的笑意顿时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疲惫。 见状,燕永奇说道:“母妃,您既然不待见她,又何必让她在您眼前讨您烦?” 丽贵妃抚了抚酸胀的额头,道:“我这还不是为你着想,待我把她调教好了,这内宅之事你就能少操些心,多把心思放在正事上。如今你父皇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你须得早做打算,做出一些让他能记得的大事来。若不然,这太子之位只怕就要旁落到他人头上了。” 燕永奇身子微躬,道:“母妃的话,儿子记着了。” “女人啊,一辈子就仰仗着自己的夫君生活,你且记着,须得时不时地给她几个甜枣,去她房中一两次,若不然,又怎能让她为我们卖命呢?” 闻言,燕永奇面露难色。 知儿莫若母,见他如此脸色,丽贵妃拍了拍他的手,道:“还记着大婚那天的事儿呢,也是,身为丈夫这件事的确是难以容忍。无妨,你若不愿意,找别人替你也是一样的,反正蜡烛一吹,她又不知道你是谁。” “可,若是有孕,岂不是麻烦?” 丽贵妃笑了笑,笃定道:“放心,她不会有孕的。” 刚才她让溪雪端来的药,虽说可以祛除热毒,里面却也有强劲的避子药,这药早在赫玉瑶被关进暗室里的时候就混进了给她送去的饭菜里,如今时长日久,赫玉瑶即便是再有能耐,此生也不可能有孕了。 燕永奇面露惊讶,随即便想到是母妃做了些什么,对于此事也就不再担忧。 只是,他不甘心道:“母妃,如今赫玉瑶的父亲赫明城已经不是兵部尚书了,她对我们还有用处吗?” 丽贵妃的神色凝重了几分,道:“你说的事情,我也有所耳闻,听闻是赫明城办错了一件什么事,惹得你父皇不悦,这才降了他的职。不过,赫家与定国公府的关系盘根错节,只要定国公府不倒,赫明城迟早还会坐上兵部尚书的位置。” 听罢,燕永奇心中很是懊恼。当初,赫云舒对他百般纠缠,他却以为赫玉瑶才是定国公府的外孙女,对她严词拒绝。若不然,现在他就直接攀上了定国公府,何必还要通过赫家与定国公府扯上关系? 单是这件事,每每想起都让他分外懊恼,恨不得将赫玉瑶生吞活剥。 丽贵妃看出了他的心思,道:“奇儿,不要纠结于这些,待你大事做成,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眼下只需隐忍以对,把赫玉瑶当成一枚棋子,让她按着你的心思去做事,这样,你就会少去很多的麻烦。我的话,你懂吗?” 尔后,丽贵妃又将赫玉瑶所想出的对付铭王府的法子说给了燕永奇听。燕永奇听完,也是颇为感慨。他倒是料不到,赫玉瑶那个猪脑子能想出这样的好计策。 丽贵妃笑笑,道:“她隐藏的聪慧,足以成为你手中的利剑,所以,适当地假装对她好也就是了。这样一本万利的事情,何乐而不为呢?” 燕永奇点头,示意自己会照做的。 二人又说了一些话,之后燕永奇起身告辞,准备回去。 丽贵妃嫣然一笑,道:“别忘了去御花园接上她,你全了她的脸面,她才会为你卖命。” 燕永奇点头称是,便去了御花园,接上赫玉瑶,一同回了三皇子府。 见三皇子如此对待自己,赫玉瑶心花怒放,脸上的欢喜怎么也掩饰不住。 回了三皇子府,一众侍妾纷纷上前,迎着燕永奇,相邀他去自己的房里过夜。 见状,赫玉瑶后退了一步,之前燕永奇在府里的时候,只会待在侍妾的院子里过夜。如今,她还是不自取其辱的好。tqr1 孰料,面对着众多侍妾的邀约,燕永奇却拉起了赫玉瑶的手,道:“你们都先退下吧,今晚我与皇子妃共餐。” 众侍妾虽然意外,但迫于二人的威严,也不敢多说什么,一一散去。 赫玉瑶则是深感意外,感觉一切都是那样的不真实,她掐了一下自己,真疼。原来,这一切是真的。 她满心欢喜,至于之后和燕永奇一起吃了什么,却是全不在意,只含情脉脉地看着燕永奇,似乎是要把他看进自己的眼睛里去。 酒足饭饱,燕永奇带着赫玉瑶在府里散步。赫玉瑶知道,他这是要让府里的众人看到他对自己的看中,有了这看中,她以后才不会被府中的人看不起。 往日里,因为燕永奇从未在她房中过夜,府里的人可没少在私下里议论,让她平白受了许多委屈。眼下,见燕永奇如此,赫玉瑶不禁心花怒放。 见她如此,燕永奇笑了笑,道:“瑶儿,以前是我不知道你的好,以后,不会再那样了。” 赫玉瑶欢喜地点着头,心中的欢喜无法言说。 尔后,燕永奇说道:“听母妃说,你想帮我做事?” 赫玉瑶忙不迭地点头:“能为殿下做事,是瑶儿的福分。” 闻言,燕永奇笑了笑,尔后招了招手叫过离绝,吩咐道:“日后你就跟着王妃,她有任何差遣你都要如数照办,明白了吗?” 离绝躬身,道:“是,殿下。” 见状,赫玉瑶心中欢喜不已,要知道,离绝向来是三殿下的近身亲随,如今却给了她,真是让她受宠若惊。 二人又走了一会儿,尔后,燕永奇停住脚步,道:“晚上更深露重,难免受凉,你先回房,我与离绝说些话,之后就过去找你。” 赫玉瑶连连点头,含笑离去。 燕永奇站在原地,看着一直低着头的离绝,道:“让你去跟着赫玉瑶,你不满意?” 离绝躬身道:“属下不敢。” “赫玉瑶有大用处,你跟在她身边,大有所用。我的话,你可明白?” “属下遵命。” 燕永奇摩挲着手指,在心中斟酌了许久才说道:“离绝,还有一件事要交给你去办。” “殿下请讲,属下必当万死不辞。” “呵,这件事可说不上万死不辞。本殿下要你代替我,和赫玉瑶行鱼水之欢。” 饶是离绝跟随燕永奇多年,经历过不少大风大浪,可眼下听到燕永奇如此说,还是不由得惊得睁大了眼睛。 怎……怎么会…… 但燕永奇眼神坚定,没有一丝的犹疑:“这是命令,你记着,该做的事一定要做,但不能暴露自己,要让她以为你是我,明白了吗?” 离绝咬咬嘴唇,最终艰难地说道:“是。” “好,去吧,若是去晚了,她该疑心了。” “是。”离绝离去,却觉得双脚重如千斤,分外沉重。 此时,铭王府内,赫云舒和苏傲宸二人用过晚膳,倚在一处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说到开心处二人相视而笑,很是甜蜜。 见赫云舒笑得这般开心,苏傲宸在她的脸上摸了一把,笑道:“你笑的样子,真好看。” 赫云舒笑笑,道:“那我就多笑给你看,如何?” 苏傲宸伸出食指,宠溺地刮了刮她的鼻子,道:“好。” 烛光熹微,眼前的人儿言笑晏晏,当真是这世上最好的风景。苏傲宸不禁看呆了,情不自禁地俯下身去,慢慢靠近赫云舒。 赫云舒亦闭上眼睛,等待着,期盼着。 就在这时,翠竹的声音自门外响起:“小姐,火统领说宫里来了个传旨的小太监,眼下在正厅里候着。” 初到大渝,显露锋芒 第一百五十六章 她是这唯一的清凉 赫云舒睁开眼睛,看着眼前神色冷然的苏傲宸,笑道:“等着,我去去就来。” 说完,她起身离去。 在她走后,躺在床上的苏傲宸脸色铁青,眸光凛冽,不知在想些什么。 王府正厅中,赫云舒看着来传旨的小太监,道:“何事?” 那小太监冲着赫云舒躬身施礼,道:“回王妃娘娘的话,陛下有旨。” 赫云舒微微躬身,道:“好,本王妃接旨就是了。” 小太监嘴唇哆嗦了一下,原本想开口让赫云舒跪下接旨,想了想还是没说出口,直接打开圣旨,朗声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明日乃中秋之期,阖家团聚,特赐铭王府锦缎百匹,珍珠十斛,另,着铭王和铭王妃明日申时去宫中赴宴。钦此。” 尔后,那小太监将手中的圣旨恭恭敬敬地递给了赫云舒。 赫云舒接过,命身后的翠竹给了这小太监一些赏钱,之后他便回宫复命去了。 她看了一眼外面明亮的月色,微微叹了一口气,若不是有这道圣旨,她还不知道明日便是中秋了。转眼间,她嫁进这铭王府已经一个月了。有些事,也该做决断了。 转念想到苏傲宸,赫云舒的心里添了几许甜蜜。再过一些时日,待她安顿好了铭王府的一切,也就可以请旨离开,恢复自由身了。到那时,她的心之所向,也必会是她的身之所居了。想想这些,赫云舒的嘴角不自觉地带上了笑意。 如此想着,赫云舒心情愉悦地回到了主院内,推开房门,躺在床上的苏傲宸正一脸凝重。见赫云舒进来,却又换上了一副笑颜。 赫云舒暗觉奇怪,道:“刚才你的脸色怎么那么难看?” 苏傲宸灿然一笑,道:“古人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可我是片刻不见你,便觉得过了一年之久,如此,怎不让我伤怀呢?” 赫云舒噗嗤一声笑出了口,打趣道:“哟,你这么个义薄云天挥斥方遒的人物,倒还伤春悲秋了?传出去也不怕笑掉别人的大牙……” 赫云舒话未说完,便被苏傲宸一把捉住,揽在怀中,他凑在她的耳边说道:“谁若是敢笑,不等他笑掉大牙,我就先拔光他的牙!” 赫云舒瞪了他一眼,道:“你真残暴。” 苏傲宸的眼神顺着赫云舒的脸一路向下,道:“更残暴的还在后面呢,你要不要见识见识?” 说着,他在赫云舒的腰上轻轻地掐了一下。 赫云舒反手在他的肩膀上捶了一下,嗔怒道:“若不是看你身上有伤,我早把你一脚踹下去了。” 苏傲宸把赫云舒揽的更紧了一些,道:“如此说来,我倒是要感谢这一身的伤了。看来,我以后要多受些伤,如此,你也能多善待我了。” 闻言,赫云舒恶狠狠地瞪着他,怒道:“呸呸呸,胡说什么呢?你快呸呸呸,若不然,你说的话该成真的了。” 苏傲宸笑笑,不理赫云舒这孩子气的举动。 赫云舒却是坚持,非要苏傲宸做出呸呸呸的动作才肯罢休。 最终,苏傲宸还是拗不过赫云舒,呸呸呸了几下赫云舒才满意。 待他做完,赫云舒也暗自诧异自己的迷信和幼稚,她居然会信这个,还真是中了邪了。而这个邪的名字,想必就是叫苏傲宸吧。 有了他,她的人生似乎变得不同了。而这不同,让她分外愉悦。 一夜温香,再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 赫云舒陪着苏傲宸说话,转眼就到了下午。 一想到自己之后要去皇宫里赴宴,赫云舒的心情就不是很好。那皇宫虽富丽堂皇,却无时无刻不让她感到压抑,想到上次铭王在皇宫里遇袭的事,她的感觉就愈发的不好。 见她不开心,苏傲宸笑笑,道:“坐过来。” 赫云舒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却还是听话地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苏傲宸手法娴熟地取下赫云舒头上的簪子和步摇,将她头上的发髻散开,尔后他不知从哪里拿出来一个牛角梳,给赫云舒梳起头发来。 赫云舒笑笑,这个家伙,向来是欺负她欺负惯了的,如今倒是走起温情路线,给她梳起头发来了,当真是稀奇。 苏傲宸手中的牛角梳上上下下,力道均匀,他梳得很小心,生怕弄疼了她。眼前的女子黑发如瀑,看得他微微愣神。 片刻后,他回过神来,道:“今日,我为你挽发,如何?” 赫云舒扑哧一声笑出口,她回身看向苏傲宸,笑道:“我没听错吧,你要为我挽发?” “是。”苏傲宸说得笃定。 说话间,苏傲宸看向门外,道:“都进来吧。” 尔后,屋门被人从外面打开,一行人走了进来。待赫云舒看到他们的脸和头发,顿时笑出了声。 为首的随风满脸通红,恨不得找个地缝儿钻进去。至于其他人,也是只恨自己不能肋生双翅,即刻飞走。 想来他们都是苏傲宸的暗卫,身形高大,眉目硬朗,可此刻他们的头上,却是梳着女人的发髻,还插着精美的头饰,步摇,簪子,珠花,头面,一应俱全。tqr1 赫云舒这一笑就怎么也停不下来,这场景,还真是怎么看怎么搞笑。 苏傲宸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道:“好了,别笑了,你再笑他们都要恨死我了。快挑挑看,你喜欢哪个发式?” 众人心中忍不住冲苏傲宸翻了个白眼儿,心道,主子,我们早就恨死你了好吗? 赫云舒勉强止住笑,指着他们头上的发式问苏傲宸:“是你给他们梳的头?” 苏傲宸点点头,这些可都是他的暗卫,除了他,谁还敢给他们梳头,还是女子的发式?就这,他们还不大愿意呢。 “你还会梳头?” “对啊,我新学的。” 赫云舒心里很是感动,她看向眼前的这一排人,不看脸单看发式而言,很是精美。就连发髻上的发饰都是搭配得当,浑然天成。她倒是料不到,苏傲宸有这样的本事。单是她自己,都梳不好这发式呢。想来是她那天抱怨头发难梳,被苏傲宸记在心里了吧。 赫云舒看了一圈,最终指向了随风,道:“这些都很好看,但我最喜欢随风这个,大气又简单,你说呢?” 苏傲宸点点头,道:“英雄所见略同。学了这么几天,我最满意的就是这个了。好了,随风留下,你们都出去吧。” 随风苦哈哈地看着一个个兄弟出了门,想死的心都有了。 这几天,他这主子也不知怎么就中了这梳头发的毒,没事儿就把他叫到屋子里,拿着他的头发当试验品,头发被拽掉一大把不说,头皮还被拽得生疼,这就算了,关键那还是女人的发式。梳了发髻还就算了,还拿着一个又一个的头饰往他头上插,又是步摇又是钗子又是珠花的,把他的头都快给压断了。 见随风苦着脸,苏傲宸瞪圆了眼睛,道:“干嘛呢,脸皱的跟苦瓜似的,开心点儿。” 随风咧了咧嘴,一副好气哦却还是要保持微笑的样子。 苏傲宸看了一会儿,道:“好了,我记起步骤了,你出去吧。” 顿时,随风如获大赦,狂奔而出。 赫云舒背对着苏傲宸坐着,只觉得他的手在自己的头发里穿来行去,原本她做好了会被拽疼头发的准备,可苏傲宸的动作轻柔,并未给她带来任何的不适。 发髻梳好之后,苏傲宸轻拍了一下她的肩膀,示意她转过身来。 赫云舒转过身,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苏傲宸的身边摆了一个匣子,匣子里放着一套上好的金凤含珠的头饰,精美无比。 “好漂亮啊。”赫云舒由衷地赞道。 苏傲宸满脸是笑,道:“你喜欢就好。” 说着,苏傲宸拿起那头饰,小心翼翼地戴在赫云舒的头上,再配上同样的流苏步摇。她的发髻和这些头饰很是相称,矜贵之气浑然天成。 “真美。”苏傲宸赞道。 赫云舒笑笑,一抹红云飞在脸颊之上,竟是害羞了。 苏傲宸看着她,道:“我为你画眉,好吗?” “这你也会?”赫云舒惊异道。 苏傲宸笑笑:“事在人为嘛。” 说着,他拿过早已准备好的炭笔,一点一点地在赫云舒的秀眉上描摹着,他画得很细致,也很认真。 二人的脸挨得那样近,苏傲宸看着赫云舒微微颤抖的睫毛,恍然觉得那是蝴蝶的一对翅膀,一点一点地拂在自己的心上,搅得自己的心里痒痒的。 这一看,便呆了,他手上使不上力气,手中的眉笔悄然掉落。 突然间,不知从哪里来的一股力气,苏傲宸突然捧起赫云舒的脸,携雷霆之势倾身而下,双唇灵巧地捉住她唇间的柔软,狠狠地夺取着。 她亦回应着他,给他以同样的热烈。 他的手一路往下,用力地抱住了赫云舒,那样大的力气,几乎要将她融入自己的骨血。 赫云舒不舒服地嘤咛了一声,苏傲宸便放开了她,微闭的双眼缓缓睁开。 眼前的女子双颊潮红,媚眼如丝。 瞬间,苏傲宸只觉得浑身燥热,而这唯一的清凉,便是眼前的这个女子。 初到大渝,显露锋芒 第一百五十七章 他的不忍 电光石火间,苏傲宸的手落在了赫云舒的腰带上,他攥住那腰带的一端,狠狠地攥着,连指甲陷进了肉里都不曾发觉,片刻后却是猛然松开,身上已是大汗淋漓。 手再张开的时候,掌心现出十个带血的指印。他悄无声息地握紧,不想让赫云舒发现。 看着他剧变的神色,赫云舒担忧道:“怎么了?是不是伤口疼了?” 苏傲宸摇摇头,展颜一笑,道:“一想到有几个时辰见不到你,心里就不高兴。” 赫云舒满腹的担忧顿时消失不见,她笑笑,道:“那我晚去早回,好不好?” “好。”说着,苏傲宸脸上的笑意格外灿烂。 二人又依偎在一起说了一些话,苏傲宸的下巴抵在赫云舒墨黑的发丝上,眉目苍凉。 终于,到了不得不走的时候了。 赫云舒磨磨蹭蹭的起身,不乐意道:“你好好吃饭,我会早点儿回来的。” 苏傲宸笑笑,道:“过来。” 赫云舒凑过去,苏傲宸将她头发上被压乱的发丝一一梳好,又拿珠花掩住,尔后,他亲了一下赫云舒的脸颊,笑道:“有我梳的发髻在,今晚你肯定能把他们都比下去。” 赫云舒笑笑,道:“对啊,我这发髻肯定是头一份啊。” 在苏傲宸依依不舍的目光中,赫云舒亦是一步三回头的离开。 赫云舒离开后,屋内重归于寂静。 苏傲宸摊开自己的手掌,看着那带血的指印儿,苦笑了一声。现在的他,是不可以拥有她的。那么就让他,陪她最后一次。 赫云舒到王府门口的时候,铭王尚未出现。她看向一旁的火夏,道:“王爷呢?” 火夏躬身施礼,道:“王爷执意要自己换衣服,说自己过来。属下拗不过他,所以……” “无妨,我们等着就是。”tqr1 此时,主院的屋子里,随风紧紧地拉着苏傲宸往脸上套面具的手,急切道:“主子,你身上的伤还没好,不宜外出。” 苏傲宸眸色冷厉,瞥了他一眼,声音更是冷得吓人:“我说的话,什么时候变过。” 随风仍是不松手,神情着急:“主子,那可是皇宫啊,您知道陛下对您……” “松开,不要逼我对你动手。”说话间,苏傲宸扬起一掌,冷硬的言语里不带有丝毫的感情。 随风却仍是坚持着,不肯撒手。 就在苏傲宸的掌风快要落到随风身上的时候,门口传来一声厉喝:“住手!” 是百里姝! 百里姝快步而进,她拉开随风,恶狠狠地看向苏傲宸,道:“好,你不爱惜自己可以,随风,让他去。若是死在那里,可别等我们去给你收尸。” 苏傲宸缓缓戴上那银色面具,喃喃道:“皇宫险恶,小三子和他那女人对她虎视眈眈,她不能一个人去。” 百里姝白了他一眼,愤愤道:“你我都知道她不是柔弱可欺的小绵羊,即便是有意外,她也可以应对的,没人能算计她。” 苏傲宸淡然一笑,再未说话。哪怕知道她一人可以应对,可他却舍不得让她一个人去面对所有。 他将自己挪到那轮椅中,单是这一个动作,他的额头上就渗出了密密麻麻的汗珠儿,腹部传来钻心的疼痛,几乎让他难以忍受。 他咬咬牙,坚持着。 随风不忍心,忙上前扶了他一把。 终于,苏傲宸在轮椅中坐稳,他浓黑的发用白玉冠束起,穿着黑色的王服,即便坐在轮椅之上,可这富贵之气,浑然天成。 他在轮椅中坐了好一会儿,才缓过劲儿来。他抬袖擦掉额头上的冷汗,缓缓推动车轮,向外行去。 随风不忍心看,怕他扯到了伤口,忙赶上去,推着他。 出了院门,苏傲宸便执拗的不让随风跟着,他害怕赫云舒会看出破绽,若是如此,他之后的事情就不好做了。 终于,到了门口。 赫云舒看到他来,只以为是铭王,忙上前来,亲自推着他。 到了马车旁,依旧是火夏和侍卫抬他上去,这一次,又加上了天影。 苏傲宸露在外面的嘴唇紧抿,这一挪动,腹部的伤口疼得厉害。他竭力忍着,不让赫云舒看出破绽来。 此时,赫云舒只想着尽快结束宫宴,早些回来,故而对于“铭王”的反常,并未注意。 上了马车之后,她看向“铭王”,道:“王爷,今晚我们要去皇宫,那是你哥哥的家,但是,你哥哥家里会有很多人,到了那里别人给你的东西你都不要吃,只能吃我给你的,明白了吗?” “铭王”点点头。 赫云舒又交代了许多,见“铭王”一一点头,她才放心。 很快,马车便到了宫门口。按照规矩,皇族的马车是可以驶进皇宫,停在里面的。 守门的侍卫见是铭王府的马车,查明身份之后便准备放行。 这时,有一辆马车疾驰而至,赶车的嚷嚷道:“前面的马车快让开,让三殿下的马车先进去!” 守门的侍卫见状,顿时喝令铭王府的车夫将马车赶到一旁让道儿,赶车的征询赫云舒的意见,便听到马车内传来一声冷喝“不让!” 如此,倒是引来侍卫好一阵奚落。 翠竹愤愤地掀开车帘,赫云舒缓步而出,居高临下地看着那喋喋不休的侍卫,尔后她拿过车夫赶车用的鞭子,狠狠地甩在那侍卫的身上。 那侍卫吃痛,嗷嗷直叫,不悦道:“你凭什么打人?” 赫云舒冷笑一声,道:“打人?本王妃还想杀人呢,你身为把守宫门的侍卫,竟是如此的不懂规矩,该打!” “什么规矩,谁强谁是规矩!”那侍卫梗着脖子说道。 这时,燕永奇自三皇子府的马车内走出,他看了看那侍卫,道:“混账东西,居然敢反驳铭王妃的话。” 那侍卫嚣张的气焰顿时消失不见,他冲着燕永奇躬身行礼,连声道错。 燕永奇负手而立,倨傲道:“铭王妃的训示,你可记清楚了?” 那侍卫顿时便朝着燕永奇躬身施礼,毕恭毕敬的说道:“回三殿下的话,属下记住了。” 尔后,燕永奇看向赫云舒,道:“皇婶,您先请。” 赫云舒笑笑,道了一声谢,尔后便进了马车。 不得不说,这一出戏,还真是精彩。 很快,马车便停在了内宫门口的广场上。 火夏和侍卫将“铭王”自马车上抬下,因宴会之上多有女眷,侍卫是不能进去的,故而火夏等人只能在外面等着,只有翠竹可以跟着进去。 今日晚宴的地点设在御花园的驭风阁之中,赫云舒便推着“铭王”向驭风阁走去。 刚走了没几步,就看到燕永奇和赫玉瑶站在前面。 见到赫云舒,赫玉瑶微微一笑,尔后冲着二人微施一礼,道:“瑶儿见过皇叔、皇婶。” 按照礼制,赫玉瑶行礼之后须得等赫云舒首肯了才可以直起身子,若不然,便是大不敬。 赫云舒却是盯着赫玉瑶直看,就是不说让她起身。 维持着躬身的姿势很是难受,不过一会儿的功夫赫玉瑶的身子便止不住左右晃动着。 赫云舒轻笑一声,道:“看来三侄媳的规矩学得不怎么样嘛。”说完,她推着“铭王”继续向前走去。 走出了一段距离,翠竹掩嘴笑道:“小姐你好厉害,刚才大小姐的脸都气红了。” 赫云舒笑笑,并未说话。 这时,仍站在原地的赫玉瑶气得面色通红。 见状,燕永奇说道:“不要为不值得的事生气,过一会儿,有她哭的。” “是,殿下。”瞬时间,赫玉瑶转怒为喜。如今她有了三殿下的宠爱,只要稍动脑筋,什么事做不成? 此时,驭风阁内,各色的宫灯罗列着,把偌大的驭风阁照得如同白昼一般。 各家的夫人小姐齐聚一堂,相谈甚欢。 有不少的当家主母都想趁着这个机会相看一下各府的小姐,也好做到心中有数,以便上门提亲。 要说这最着急的,就数赫云舒的舅母定国公府的赵夫人了。眼下,她的三个儿子都到了适当的年龄,两个在边关戍边,一个进了嵩阳书院,心思全不在男女之事上,也只有她这个当母亲的替他们操心了。 因为定国公府身份显赫,几个少国公爷又一表人才,家风正派,故而不少人家的女儿都想借着这个机会入了赵夫人的眼,全了自己的姻缘。她们围着赵夫人嘘寒问暖,生怕自己落了后。 赵夫人看看这个,看看那样,颇有些拿不定主意。 这时,有人指着远处缓步而来的一人,惊诧道:“那是谁,好美!” 众人循声看去,只见那缓缓而来的女子穿着一身浅碧色的曳地长裙,玉色的束腰衬托出她纤细的腰身。她的发式精奇,上面戴着上好的明金首饰,映着宫灯明亮的光线,熠熠生光。那一身的气度芳华,当真让这天空中高悬的明月都黯淡无光。 一时间,不少人都自惭形秽,低下了头。 赵夫人本想去迎赫云舒,转念想到另一遭,便停住了脚步,站在原地仔细观察着每个人的反应。 初到大渝,显露锋芒 第一百五十八章 中秋夜宴 这时,有眼尖的人说道:“你们看,她推着一个轮椅,那轮椅上坐的人气度不凡,是谁啊?” 这人的话音刚落,便有人掩嘴而笑,道:“再气度不凡又如何,不过是个残废的傻子罢了。” 听到这个声音,赵夫人看了过去,并暗暗把她的容貌记了个清清楚楚。 听到“傻子”二字,即便是这些养在深闺的女子也知道了那美貌女子是谁,不禁嗤笑出口,心中颇为得意。 长得再漂亮又如何,嫁不到一个好人家就什么都不是。女子的价值,可全在嫁人上,没有一个好夫君,一切都是空谈。单凭那一张脸,换不来锦衣玉食,夫贵妻荣。 一时间,众人由羡慕转为奚落,话说得一个比一个难听。 赵夫人在旁边听着,肺都快气炸了。她下巴微扬,神情倨傲,再也不理这些聒噪的闺阁女子,转而朝着赫云舒缓步而去。 见赵夫人出来,赫云舒灿然一笑,道:“舅母,你也来了。” 赵夫人爱怜地拉过赫云舒的手,道:“没办法,你外公和你舅舅都不喜欢热闹,只好派我这个可怜虫来了。” 赫云舒被她可怜的语气逗笑了,道:“舅母惯会说笑,怎么就可怜了?我看舅母被那么多人围着,很受奉承呢。” 说到这个,赵夫人的心情瞬间就不好了:“嗨,别提了,本来还想给你几个表哥物色几个人选呢,结果都是一群华而不实的东西,气死我了。” “哟,这是谁惹舅母生气了?” 赵夫人本欲脱口而出,转瞬又闭了口,笑笑,道:“走,不说这些糟心的事情了,走,咱们去那边坐。” 这时,原本围着赵夫人的那些女子顿时肠子都悔青了,她们只顾着议论,怎么就忘了铭王妃和国公府的关系呢,真是太大意了! 眼下,她们再想往赵夫人身边凑,也没那个脸了。即便有几个脸皮厚的腆着脸去,也被赵夫人随意地一瞥给吓退了。笑话,那可是上过战场的女人,英气勃发,那一瞪眼,可是很吓人的。 如此,赵夫人便落得清净,拉着赫云舒说了好一会儿的话。 “铭王”则是坐在一旁,很是安静。 没过多久,有宫人朗声道:“陛下和娘娘们就快来了,请各位夫人小姐落座。” 所谓落座,便是根据各个朝臣的官职高低排了座位,须得按照规矩来坐。显赫的人物自然是坐在最前面,而官职低微一些的就坐在后面。 如此,赫云舒和赵夫人就不得不分开了。 因为铭王的身份,故而赫云舒所坐的位置仅次于宫里的娘娘,在她之后便是一众皇子,再后面才是朝臣。 赫云舒推着“铭王”到了铭王府的位置上,尔后,她便坐在旁边。 她低下头,再一次交代道:“不可以吃别人给的东西,记住了吗?” 铭王点点头,道:“好。” 说着,他的手在下面握住了赫云舒的手。 赫云舒以为他害怕,便轻轻地拍着他的手,以示安慰。在她眼里,心智不全的铭王不过是个孩子罢了。 这时,有太监朗声道:“陛下驾到!皇后娘娘驾到!丽贵妃娘娘驾到……” 随之而来的便是燕皇和以皇后为首的一众嫔妃。 众人起身行礼,待得到燕皇的首肯之后方才落座。 燕皇坐下之后,看向了“铭王”和赫云舒的方向,他笑道:“皇弟的身子现在可好?” 见铭王不说话,赫云舒便起身答道:“回陛下的话,王爷他近来很好。” “那就好。”燕皇满意地笑笑。 就在他正想和众人寒暄几句尔后便宣布宫宴开始的时候,只听到铭王怯生生的开口道:“听我家娘子说,你是我的哥哥?” 燕皇微愣,随即点点头,道:“是,朕是你的哥哥。” 顿时,铭王的声音里便多出了一些赌气的味道:“看来你是不欢迎我到你家里来。” 燕皇一头雾水,却还是耐着性子说道:“胡说!朕的家就是你的家,你什么时候来都行。” 铭王却是委屈道:“你骗人,今天我进你家门的时候就被人拦了,他们还让我给别人让道,要不是娘子拦着,我今天就见不到你了。” 燕皇微愣,随即脸色铁青的看着赫云舒,道:“怎么回事?” 赫云舒起身,将宫门口的那一遭说了出来。 听罢,燕皇震怒不已,一拍桌子,怒道:“程元硕呢,滚过来!” 这程元硕正是禁卫军统领,他本是守在外面,眼下听到燕皇叫他,忙跑了进来,跪倒在地。 燕皇一个杯子摔下去,怒道:“铭王爷刚才说的话你也听到了,你若是管束不好你手下的人,你这禁军统领也就不必做了!” 程元硕的头上直冒冷汗,忙说道:“微臣失职,微臣必当严惩守卫宫门之人!” 一旁,皇后劝道:“陛下,大好的日子,别被这些事坏了心情。” 如此好一阵劝,燕皇的神色才和缓了许多,他瞪了跪在地上的程元硕一眼,道:“下去吧,若再有这样的事,朕饶不得你。” 尔后,燕皇看向铭王,道:“朕已经下令处罚他了。以后你再来朕的家里,谁敢拦你你就告诉朕,朕决不轻饶。” 铭王拍着手,连声叫好。转瞬他却是叹了口气,推着自己的轮椅想要离开座位。 见状,燕皇道:“皇弟,你要去哪儿?” 铭王停下,怯生生的看着燕皇道:“哥哥,你家的客人不太欢迎我,我还是走好了。” “他们怎么不欢迎你了?” “他们说我是傻子,是残废,说我家娘子没嫁到好人家。” “谁说的?”燕皇不悦道。 方才说过这话的人顿时缩了缩脑袋,生怕铭王看到自己,还有不少人心存侥幸,觉得铭王一个傻子,肯定不会记得谁说过这些话的。 孰料,铭王的手指一一点过了刚才对他不敬的人,一个也没落下。 顿时,被点到的人面如土色。 燕皇盛怒的眼神一一扫过这些人,尔后说道:“李大人、刘大人、高大人、冯大人,既然你们连自己家的儿女都教导不好,还是先赋闲在家一阵子,如此连家都治不好,朕如何能把你们放在那么重要的位置上?” 被点到名字的几个人顿时变了脸色,连连跪地求饶。可燕皇已经下了定论,即便他们再求饶,也改变不了结局。 尔后,燕皇离开座位,亲自将铭王推回了座位,道:“以后有谁说你不好,你就告诉朕,朕为你出气,如何?”tqr1 “好。”铭王应道。 之后,燕皇坐回自己的位置,下令中秋宫宴正式开始。 历来,这中秋宫宴开始的第一个项目,便是各个皇亲府中所排演的节目。因这中秋佳节寓意着团圆和喜庆,各个皇亲可借此表达一家亲的美好意愿。 燕皇身边的大太监刘福全朗声道:“献艺开始。” 他的话音刚落,众人期待的目光便看向了赫云舒和铭王。 赫云舒微愣,随即便意识到是那传旨的小太监漏说了什么。至于这漏说是不小心还是故意,那就不好说了。 迎着这么多目光,赫云舒也不好干坐着,就在她正想起身的时候,铭王看向燕皇,开口道:“哥哥,我要先看别人表演。” 燕皇笑笑,点头应允。 之后便按照长幼的顺序,依次是大皇子府、二皇子府、三皇子府…… 大皇子为人谨慎持重,准备的节目也是中规中矩,一段古琴表演,选的曲目也很喜庆,切合今晚的主题。 该到二皇子府表演的时候,却是迟迟没有人上场。 众人朝着二皇子府的席位看去,只见那上面空无一人。眼下二皇子燕风离还没有娶正妃,府中只有一些上不得台面的侍妾,故而这燕风离不来,这二皇子府也就没什么人。 燕皇看了看二皇子府的位置,怒道:“他人呢?” 刘福全忙躬下身子,道:“回陛下的话,方才二皇子府的管家来过,说二皇子酒醉,恐怕不能来参加宴会了。” “酒醉?他就没有一日不醉的!”燕皇气得脸色通红,脖子上青筋暴起。 坐在一旁的皇后见状,劝道:“陛下莫要生气,待他明日酒醒,臣妾就算是捆也要把他捆过来,给陛下道歉。” 其余的嫔妃娘娘也帮着腔,总算是暂时消除了燕皇的怒气。 眼看着燕皇脸上的怒容舒缓了许多,皇后看向刘福全,道:“好了,开始下一个。” 二皇子府无人表演,这下一个便轮到了三皇子府,赫玉瑶一拍手,便有一排舞姬自一旁走出。这舞姬着装艳丽,水袖一甩,别有风情。 赫玉瑶起身,冲着燕皇和皇后等人遥遥一拜,道:“父皇,母后,今日儿臣准备的是一支舞,名字是花好月圆。” 皇后笑笑,道:“那倒是和今天的日子很配,那便开始吧。” “是,母后。” 赫玉瑶缓缓坐下,看着众舞姬按照她所安排的那样一一站好,她嘴角的笑意渐浓,赫云舒,这一次,我要好好看着你们铭王府出丑! 初到大渝,显露锋芒 第一百五十九章 她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随着带头的舞姬一扬手,众位舞姬便开始了表演。她们的舞裙袖子很长,长袖一甩便是一道曼妙的风景。待她们将长袖收回,挽在手中,便又成了一朵艳丽的花。这一甩一收,便有一阵阵香风萦绕在众人的鼻间。 赫云舒微微蹙眉,在对应着他们的位置,有一位舞姬。初闻到那股香味之时,赫云舒便隐隐觉得有些不对,便侧身对着铭王说道:“咱们来玩一个游戏,那个小妹妹的袖子甩过来的时候你就别吸气,好不好?” 铭王拍手,连声道好。 赫云舒笑笑,道:“你真聪明。” 铭王露在外面的嘴角微扬,似是笑了。 看到他微扬的嘴角,赫云舒的脑子里赫然蹦出了苏傲宸的影子。赫云舒摇摇头,她这是中了苏傲宸的邪吗?怎么时时刻刻都会想到他呢? 眼下是在宫里,危机四伏,赫云舒摒弃心中的各种想法,全心应对眼前的场景。 眼角的余光里,赫云舒瞥见坐在一旁的赫玉瑶满面春风。眼下,她怀疑对着她们的这个舞姬不寻常,故而让铭王在那舞姬的袖子甩过来的时候别吸气。只是,是不是真的不寻常,须得试试才知道。若这舞姬真的有问题,这一次,她要让赫玉瑶亲尝这苦果。tqr1 此刻,见那舞姬正旋转舞动着身子,下一个动作就该是朝着他们甩袖子了。 赫云舒灵机一动,计上心来。 她随手取下宫灯上装饰的一枚宝石,在桌子的掩饰下朝着那舞姬的小腿打了过去。 那舞姬一个趔趄,便调转了方向,朝着燕永奇扑了过去,扬起的袖子正好甩在他的脸上。 这一切发生得极快,快得让燕永奇猝不及防。 一看到这个舞姬的脸,赫玉瑶顿时便慌了。她起身,厉喝道:“怎么回事?” 那舞姬慌忙收回自己的袖子,跪倒在地,道:“奴婢一时慌张,乱了步子,请皇子妃娘娘责罚。” “还不快下去!”赫玉瑶厉喝道。 这时,皇后开口道:“御前献艺,难免有人紧张,出了疏漏,这也不是什么大事,这舞,便接着跳吧。” 既然皇后说了,赫玉瑶自是不敢反驳。 眼下,她也顾不上这舞姬,忙抓住了燕永奇的手,低声道:“殿下,您须得快些离开。” 这舞姬身上的猫腻,燕永奇也是知道的,他当即便起身,准备向外走去。此时他便觉得意识有些混沌,若是再晚些,只怕就不妙了。 就在他刚刚站起身的时候,皇后开口道:“奇儿,你做什么去?” 燕永奇没料到皇后会注意到自己,忙转过身准备答话,还未说话便觉得眼前的场景有些不真实,身上也是热的厉害。他忙掐了自己一把,借着那痛意才勉强缓过神来,道:“母后,儿臣身体不适,想寻个太医看看。” 闻言,燕皇微愣,示意跳舞的舞姬停下来,关切道:“怎么回事?” “回父皇的话,儿臣有些腹痛。” “快,召太医前来。” 这时,丽贵妃道:“陛下,依臣妾看还是让奇儿去别处歇息一会儿,臣妾瞧他,似是坐不住呢。更何况,眼下宴会才刚开始,若是因为奇儿中断,扰了陛下的兴致,只怕他会心中不安呢。” 皇后却是美目微转,说道:“妹妹这话就不对了,奇儿最得陛下看中,若是不经太医看过,只怕陛下会不放心呢。” 燕皇点点头,让刘福全去宣太医前来。 听着这几人的对话,赫云舒嘴角轻扬,这皇后和丽贵妃向来不对付,她只需让燕永奇显露出一点儿反常,之后根本不用她出面,皇后便会跳出来,盯紧了他。所谓借力打力,就是如此了。 燕永奇深吸一口气,恶狠狠地瞪了赫玉瑶一眼。 赫玉瑶心生惧意,她知道自己把事情办砸了,她本来是想让铭王中药出丑的,却没料到眼下却是让燕永奇着了道儿。 就在赫玉瑶六神无主的时候,燕永奇却一把抱住了她,力道之大几乎要将她的骨头捏碎。他的手放在她的腰上,迫使她靠近自己,嘴凑在赫玉瑶的脸上,贪婪地啃噬着。 他喘着粗气,一双手慢慢向上,竟是一下子扒开了赫玉瑶的领口,露出了里面大片的肌肤。 赫玉瑶羞臊异常,知道这是那药起了作用,眼看着燕永奇就快要把她的衣服剥掉了,赫玉瑶来不及多想,拔下头上的金钗,朝着燕永奇的肩膀就刺了下去。 她不敢太用力,只想着能刺痛燕永奇,让他能看清眼前的形势,稍微清醒一些。却不料,这股子痛意却是彻底激发了燕永奇的疯狂,他嗤拉一声拽开赫玉瑶的衣服,露出了里面红色的鸳鸯戏水肚兜。 赫玉瑶啊呀一声,捂紧了自己的前胸。 看到这一幕,赫云舒收回了自己的视线,淡若无事地把玩着眼前的杯盏。经此一事,赫玉瑶是再也做不了三皇子的正妃了。 突遭变故,燕皇当机立断,道:“快,拉住三殿下!” 即刻便有在此守卫的禁卫军上前,拉住了燕永奇。 然而,此时的燕永奇竟像是发了狂一般,不管手边的人是谁,抱住之后就把脸往上凑,又咬又啃。 燕皇怒喝道:“来人,把他送到勤政殿去。” 几个禁卫军听令,拉着嗷嗷直叫的燕永奇出了驭风阁。 燕皇的手重重地拍在扶手之上,厉声道:“宣太医去勤政殿瞧瞧。” 燕皇气得直喘粗气,就算是他再糊涂也看得出来燕永奇的不寻常,任是谁,也不敢在这宫宴上胡作非为,更别说是身为皇子的燕永奇了。所以,这件事的背后,一定有猫腻。 他下令封锁了驭风阁,在最后的结果没有出来之前,谁也不准擅自离开。 很快,便有太医前来,将诊治燕永奇的结果告诉了燕皇。 “是媚药。” 听到这三个字,燕皇眸色一凛,双手紧握成拳。是谁,竟敢将这脏东西弄到了这宴会之上? 太医的话,丽贵妃也听到了,她上前,道:“陛下,依奇儿现在的情况,让瑶儿过去比较好,您说呢?” 燕皇瞥了一眼赫玉瑶,此刻,她已经在婢女的帮助下穿好了衣服,低着头坐在那里抽泣。他摇摇头,道:“不必了,随便找个宫女过去给奇儿解药。” 闻言,丽贵妃垂眸不语,回到自己的位子上坐好。 这时,燕皇吩咐道:“查!看是谁身上带了这种药!” 太医上前,在在场的人中间仔细查看着。 终于,他的脚步在一个舞姬面前停了下来,捉起她的手,从她长长的袖子里搜出一包药,放在鼻间一闻便慌忙拿来,他看向燕皇,道:“陛下,这药在这里。” 燕皇神色冷厉,看着那舞姬,道:“你为何要加害三殿下?” 那舞姬早已吓得失魂落魄,双腿一软便跪倒在地,连声道:“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说!这东西从何处而来?你又是受何人指使?” 那舞姬吓得身子直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燕皇震怒异常,看向了赫玉瑶,道:“这是你们三皇子府的舞姬,你有何话要说?” 因方才被燕永奇剥了衣服,赫玉瑶心乱如麻,眼下见燕皇问起她,忙跪倒在地,道:“回父皇的话,儿臣不知。” 丽贵妃见状,道:“陛下,瑶儿她毕竟还是一个孩子,方才受了惊吓,还是让她先下去吧。” 燕皇沉思片刻,道:“赫玉瑶殿前失仪,难为三皇子正妃,特降其为侧妃。” 闻言,赫玉瑶大惊失色,大叫道:“父皇,此事不是我的错啊。” 燕皇冷脸,不发一言。 赫玉瑶求救的目光随之看向了丽贵妃,丽贵妃却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脸扭向了一边。 顿时,她心灰意冷。怎么会这样?按照她的计策,此刻倒霉的应该是赫云舒才是,为什么会变成了她?这下子,她好端端的三皇子正妃的位置也没了,成了一个微不足道的侧妃,不,这不是真的! 她要做的是把赫云舒狠狠踩在脚下,任意欺凌,而不是像现在这般看赫云舒高高在上的坐在那里,而她赫玉瑶却如同蝼蚁一般,匍匐在地上。 不,她决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看着此刻的赫玉瑶和丽贵妃眼底的一抹喜色,赫云舒恍然觉得,赫玉瑶这一次,似乎被当枪使了。只可惜,赫玉瑶还未意识到自己已经走进了别人的圈套。 见赫玉瑶还跪在那里,燕皇下令道:“来人,将赫侧妃拖出去。” 即刻便有禁卫军上前,架起赫玉瑶,要把她拖出去。 赫玉瑶惊慌失措,待她的眼神扫过赫云舒,心中灵光一闪,顿时大叫道:“陛下,我有下情回禀!我有下情回禀!” 起初,燕皇并不在意。 然而,赫玉瑶却像是拼了命一般的挣脱着,让燕皇深感有异,便改变了心思。 “让她说!”燕皇命禁卫军放下赫玉瑶,说道。 赫玉瑶如获大赦,跪爬到燕皇面前,指着赫云舒说道:“陛下,赫云舒她虐待铭王爷,并在府中豢养男宠!” 初到大渝,显露锋芒 第一百六十章 再不会有这样的时刻 此言一出,四座哗然。 众人纷纷看向了赫云舒,眼神或探究,或鄙夷。 然而,赫云舒坐在那里,一派淡然,似是对众人的目光毫不在意。 这时,她放在桌子下面的手被铭王捉住,左右摇摆着。那是他们二人临行前定下的暗号,二人约定,若有什么事情是不想做的,便做出这个手势。 眼下铭王如此做,便是不想被查看。 赫云舒不知他为何如此,却决定顺从他的心愿,给他做了一个放心的手势。 一时间,赫云舒心中犯了思量,眼下赫玉瑶既然提出此事,一般情况下燕皇一定会命人查看铭王身上是否有伤,如此,便可证明她的清白。可眼下铭王不想当众被查看,那么,她就必须想出一个法子来。 在一片惊诧的目光之中,燕皇看向了赫云舒,道:“此事,你有何话要说?” “无话可说。”赫云舒淡然道。 没料到赫云舒如此直白,燕皇微愣,道:“这么说,你是承认了?” 赫云舒轻笑一声,道:“不过是欲加之罪而已,皇兄若是让我承认,我承认就是了。” 看赫云舒这般云淡风轻,赫玉瑶顿时便恼了,扬手指着赫云舒厉声道:“赫云舒,你不要再装了!陛下若是不信,尽可以看看皇叔的腿上是不是有伤。” 燕皇起身,走向坐在轮椅上的铭王,看着轮椅上的他,指着赫云舒问道:“她有没有打过你?” 铭王没有任何的迟疑,道:“没有的事,娘子对我可好了。” 燕皇随即看向赫云舒,见她一脸平和,便问道:“依你之见,这件事朕该如何做?” 赫云舒笑笑,不卑不亢道:“陛下若是想一看究竟,尽可以查看铭王的身上是不是有伤。可如此一来,陛下会失去什么,想必您心里也有数。” 燕皇微愣,料不到赫云舒会说出这样的话。这样会失去什么,他当然知道,是信任,对铭王正妃的信任。一旦他下令查看,那便表明了这种不信任。若他是寻常人,尽可以按照自己的心意做事,可他是大渝之主,是皇帝,若他如此做,便是连自己的至亲都不信任。 这种不信任,足以毁了他历年来所营造出的仁善的形象。 其家不宁,何以治国? 燕皇眸色微凛,看着赫云舒,然而后者的神情始终淡然,似乎什么也不害怕。 末了,燕皇终于收回自己的视线,看向铭王,道:“皇弟,你喜欢你的娘子吗?” 铭王郑重地点头,道:“喜欢。” 铭王答话的时候,燕皇一直看着他的眼睛,他的眼睛仿若孩童,清澈、透明,仿佛这时间最珍贵的宝石,没有半分的杂质。即便话语会骗人,但眼神不会,他身居帝位多年,自诩不会看走眼。 片刻后,燕皇从铭王的身上挪开视线,看向地上的赫玉瑶,吩咐道:“赫侧妃言语无状,冲撞铭王妃,杖责二十,以儆效尤。” 赫玉瑶懵了,这件事是赫云舒的错,怎么也是她受罚?她大叫道:“陛下,抛开她虐待铭王一事不谈,她还命铭王迁居西院,而她自己则在主院内豢养男宠,寻欢作乐,此事置皇家颜面于不顾,陛下不可不查啊!” 燕皇一甩袖子,怒道:“朕念你曾为奇儿的正妃,还想着饶你一命,而你却不知悔改,屡次污蔑铭王妃,来人,将她拉下去,重打五十大板!” “陛下怎可如此忠奸不分啊……”赫玉瑶嚎叫着,被禁卫军拖走了。 燕皇看向众人,愤愤道:“不知所谓的东西!” 皇后见状,上前扶着燕皇坐回座位,宽慰道:“今天是个好日子,陛下莫要生气。” 如此安抚了好一阵子,燕皇的气才消散了些许。 而赫云舒始终坐在那里,安然娴静。她知道,对于赫玉瑶说她在主院豢养男宠一事,燕皇一定不会下令彻查的,至少不会在今天这个场合下令彻查,毕竟,这事关皇家颜面,燕皇唯有矢口否认,除此之外,他根本没有别的的选择。 若他听信赫玉瑶所言,入铭王府查探,那么这皇家的尊严,也就荡然无存了。 正是因为知道这一点,赫云舒才如此淡定。 结束了这一出闹剧,中秋夜宴继续进行。 只是,因为之前所发生的事情,谁也没有心思再宴饮了,剩下的几个王府的节目表演之后,便摆上了宴席。然而此时气氛沉闷,即便吃着上好的宫廷美食,入了口也是味同嚼蜡,全无味道。 最终,这一次的中秋夜宴,不欢而散。 燕皇和一众娘娘们率先离场,余下的众臣和家眷随后出宫。 一见燕皇离开,赵夫人便疾步到了赫云舒面前,面露担忧:“今天可真是让我长见识了,你这妹妹是怎么回事,居然如此拎不清?” 赫云舒笑笑,道:“舅母,她一向如此,咱们不去在意就是了。” “你竟不在意?”赵夫人惊诧道。 赫云舒一笑,道:“不过是个跳梁小丑罢了,在意她干嘛?” “话虽如此说,可她实在是太过分了。你们总算是血脉至亲,她这样做,可真是猪狗不如!” 赫云舒揽过赵夫人的肩膀,道:“舅母,你就别跟着生气了,不值得。还有啊,回去之后千万别把这件事告诉外公,若不然,他又该生气了。” 赵夫人点点头,算是答应了。 二人又说了一些话,之后才坐着马车回府。 这时,不远处的勤政殿内,燕永奇已经恢复了正常。 他刚刚打发走燕皇身边来询问情况的人,便看到自己的母妃走了进来。 燕永奇迎了上去,道:“母妃。”tqr1 丽贵妃关切道:“你没事吧?” 燕永奇摇摇头,道:“谢母妃关心,儿子没事。” “不问问赫玉瑶怎么样了吗?” 燕永奇脸上现出嫌恶之色,冷冷道:“她是死是活,与我何干?” 丽贵妃笑笑,便将方才所发生的事情娓娓道来。 燕永奇面露狐疑,道:“母妃不是一直很看重赫玉瑶吗?怎么见她受了罚,反倒是如此高兴?” 丽贵妃脸上的笑意渐浓,道:“说起来,赫玉瑶只是我的一枚棋子而已。她的计策的确有可取之处,此事若成,可以出一口恶气,也可证明赫玉瑶的谋略。可此事若不成,她污蔑铭王妃,必定会遭到陛下的责罚,至少,这个皇子妃的位置她是做不成了。如此,岂不是省了我们的事儿?” 燕永奇微微发愣,随即便想通了。 此时的赫明城已经官降一级,不再是六部之一的兵部尚书,成了一个闲职的兵部侍郎,连上朝的资格都没有了。若赫玉瑶仍占着正妃的位置,当真是暴殄天物。而今天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假借父皇之手免了赫玉瑶皇子正妃的位置,这位置便空了出来。他们自然可以再与朝中的重臣联姻,寻取一份强有力的助力。 说到底,这件事最后的赢家,还是他们。 燕永奇笑笑,道:“母妃之计,果然高明。” 这时,丽贵妃面色微凛,道:“之前我倒是没有注意到,赫云舒竟是一个狠角色,她的心思计谋,当真是可怕,竟精准的预料出了你父皇的心思。幸好她嫁的是铭王,若不然,我们便多了一个强有力的对手。” 说到赫云舒,燕永奇眸色微变,他总觉得,现在的赫云舒,再不是那个整日跟在他身后怎么也甩不掉的讨厌鬼了。他竟渐渐地,对她有了几分欣赏。 如此想着,他的嘴角不自觉地带上了几分笑意。 “奇儿,想什么呢,这么高兴?” 燕永奇一愣,道:“无事。母妃,时候不早了,您快些回去歇息吧,儿子也要回府去了。” “好。”丽贵妃应了一声,尔后向外走去,走了几步她便停了下来,转身看着燕永奇说道,“不要忘了去慎刑司把赫玉瑶接回去。” 燕永奇皱皱眉:“接那个女人干嘛?” 丽贵妃笑笑,道:“对受了重责的侧妃都能如此善待,你不觉得这是一个上好的树立仁德形象的机会吗?” 说完,丽贵妃款步离去。 另一边,赫云舒已经坐上了回府的马车。 马车一往回走,赫云舒便开心了许多。 见她如此,铭王却是面露哀伤。此时此刻,他多希望时间可以过得慢一点,再慢一点…… 可时间,向来便是一个和人作对的讨厌鬼。 很快,铭王府便到了。 火夏等人将铭王抬下了马车。 赫云舒看向火夏,道:“把铭王带到西院安顿好。”之后,她便大步向前走去。 这时,铭王终于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高声叫道:“娘子!” 赫云舒回头,看着铭王,道:“怎么了?” “娘子是去见那个受了伤的哥哥吗?” 见铭王的情绪不是很好,赫云舒走到他的身边,道:“你不喜欢我见他?” “没有。娘子快去见他吧。” 赫云舒满心想着快些见到苏傲宸,故而对于铭王的反常并未在意。 看着赫云舒欢欣雀跃的样子,面具掩映下的苏傲宸满脸哀伤,他痴痴地看着赫云舒的背影。 一眼,万年。 他知道,以后,再不会有这样的时刻了。 初到大渝,显露锋芒 第一百六十一章 不用再喂鱼饵的鱼 赫云舒一路狂奔到主院,她满心欢喜,只一心想着快些见到苏傲宸。 然而,当她推开屋门,看到那空荡荡的床榻,满脸的笑顿时僵住了。 她满腹狐疑,在屋子里找了一圈,可屋内空无一人。屋内没有一丝苏傲宸的痕迹,就好像他根本没有在这间屋子里待过一样。 赫云舒浑身骤冷,她双手握拳,仔细地想着可能发生的事情。难道是苏傲宸知道今晚会有人来王府搜查,为了不给她惹麻烦,所以藏起来了? 对,一定是这样的! 赫云舒冲出屋门,叫道:“天影!” 今日去宫里,赫云舒并未让天影随行,而是让他留在王府,以备不测。 很快,天影现身。 赫云舒迫不及待的问道:“他人呢?” “走了。” “走了?”赫云舒重复着天影的话,尔后问道,“是有人来府里了吗?” “是三皇子府里的人。可他是在三皇子府的人来之前走的。”天影如实以告。 赫云舒微愣:“他的伤还没好?急着走干嘛?” “属下不知。”天影低着头,答道。 赫云舒狂奔而出,到了马厩牵出一匹马便绝尘而去。凭着记忆中的印象,她一路到了苏宅。 此时,月色朦胧,赫云舒站在苏宅门口,拍着门。 很快,有一老者来开门。 是守门的老郑。 赫云舒内心急切,没有说话就直接往里面走。 孰料,却被这老郑拦住了,此时的他全然没有了从前笑容可掬的模样,冷着一张脸,道:“赫小姐,请留步。” 赫云舒微愣:“老郑,你不认识我了?” “主子吩咐,日后赫小姐若来,拒之门外即可。” 一时间,赫云舒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 老郑便把自己方才所说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赫云舒摇着头,道:“不,你在说谎!” 她后退几步,攀上了高高的围墙,落在院子里。 还未等她站稳脚步,便有几个人围了上来。 为首的,正是随风。 赫云舒看向随风,道:“你们这是做什么?” 随风一脸冷意,道:“赫小姐,主子有令,日后你不能再到这里来了。” “为什么?” “主子的事,我们无权过问。”随风冷着脸,脸上满是一副公事公办的神情。 此刻,赫云舒彻底迷糊了,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事情一下子就变成了这个样子?她去皇宫之前苏傲宸还好好的,还亲手为她挽发,为她画眉,二人无话不谈,怎么不过是过了几个时辰而已,苏傲宸就命人对她冷脸相向了? 不,这不是真的! “让开!”赫云舒看向他们,冷冷道。 “主子有令,我等不得不从。赫小姐,请回吧。” 赫云舒再未说话,横起一掌朝着随风而去。 随风闪身躲过,竖起一掌朝着赫云舒而来,赫云舒沉着应对,和他们交着手。 然而,这些人都是苏傲宸手下的精锐,他们配合得力,不过是一刻钟的功夫就让赫云舒难以招架。 赫云舒脑子里昏沉一片,周围遍是呼呼的掌风。 就在她以为自己将要被某个人的掌风击倒时,一声厉喝传来:“住手!” 是苏傲宸! 赫云舒惊喜地看过去,便看到苏傲宸穿着一身黑色的锦衣站在那里。 此时,月色朦胧,却丝毫不掩他周身的芳华,他站在那里,长身而立,漫天的琼华都化作了陪衬。 赫云舒满腹担忧,边朝着他走去边说道:“你身上还有伤,不宜久站,快回去。” 说话间,她便走到了苏傲宸的面前,想要去拉他的手。 苏傲宸却收回自己的手,背在身后,冷声道:“赫小姐,请自重。” 赫云舒愣住了,连声音都颤抖了几分:“你……你说什么?” 苏傲宸再未看她,他的目光越过眼前的赫云舒,径直看向了她身后的随风等人,平静的语气里看不出任何的情绪:“送她出去。” 说完,苏傲宸转身离开。 “站住!”赫云舒快走几步追上去,抓着苏傲宸的肩膀,不解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苏傲宸看着她,眉眼如旧,可说出的话却是让她瞬间如坠冰窖:“所谓男欢女爱,须得两个人都欢喜才好。现在我不喜欢了,不可以吗?” 赫云舒只觉得周身冰冷,不相信的问道:“你说的,是真心话吗?” 苏傲宸的眼神没有丝毫的犹疑:“是。” “可……可你之前不是这样说的?”赫云舒紧咬牙关,说道。 苏傲宸冷笑一声,道:“男女之间,和钓鱼是一样的,既然鱼已经钓到了,还需要再给鱼饵吗?起初我觉得你和别的女子不同,所以对你的确是有那么一点儿兴趣,可现在看来,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同。不过是我随便勾勾手指就能骗到的货色罢了,和其他的女人并没有什么两样,无趣!” 居然……居然是这样! 尔后,苏傲宸看也不看赫云舒,径直绕过她,继续向前走去。 赫云舒猛然转过身,道:“如果你是遇到了一些困境才对我如此,那我告诉你,无论是什么样的困难,我都可以和你一起面对!” 苏傲宸的脚步顿了一下,尔后继续向前,边走边说道:“赫小姐还真是异想天开,不要不敢相信,你,被抛弃了。” 瞬间,赫云舒像是被抽空了所有的力气,颓然地跌坐在地。 有那么一瞬间,她给过自己一丝希望,她想着或许苏傲宸只是有苦说不出,或许他遇到了什么不好面对的难处,为了保护她才故意疏远她,所以,她信心十足的说出了刚才的话。却不料,原来这一切,只是她的异想天开而已。 赫云舒竭力忍住将要狂奔而出的泪水,站了起来,朝着门口一步步走去,没有了一丝的犹疑。 她自诩是个心思玲珑的人,能看得出阴狠的算计和复杂的人心,却还是看不透这所谓的情。她以为自己遇到了此生挚爱,值得她倾心以待,却原来,不过是一场笑话而已。现在想想,她真是蠢的可以。可是,为什么,她会觉得如此伤心呢? 赫云舒内心的情绪如潮汹浪涌,她木然地出了苏宅,骑着马回了王府。 一路上,似有滚滚泪珠滴落,落进这漫天月光的夜里,无声无息。 回到王府,赫云舒一脸冷色,她一路进了自己的屋子,看到苏傲宸曾经躺过的床榻,她看向身后紧跟而来的翠竹,冷声吩咐道:“把这张床连同上面的被褥一起换掉!” 翠竹不明所以,道:“小姐,这张床不是好好的吗?为什么……” “我说了要换掉,你听不懂吗?” 翠竹的身子哆嗦了一下,忙去招呼人抬走这床榻。 很快,便有下人进来,抬走了原先的床榻。 “拿去厨房,烧掉!” 翠竹愣了一下,如数照办。 随即,便有下人抬了新的床榻进来,上面的锦被也换了新的。 赫云舒看向翠竹,道:“出去吧,没有我的吩咐,谁也不许进来。” “是,小姐。”翠竹小心翼翼地看着赫云舒,小声应道。 这一待,赫云舒便在这间屋子里整整待了三天。谁也不知道她这三天做了什么,只知道她再出来的时候,已然是一脸的冷色,看不到一丝笑容。她本就瘦削的脸颊显得愈发的娇小,身上的衣服也显得空荡荡的。 这三日,翠竹一直守在门外,眼下见赫云舒出来,顿时迎了上去,道:“小姐。” 赫云舒看了看她,道:“铭王呢?” “在西院。” “把他带过来吧。” 没过多久,火夏便推着铭王走了进来。 “备饭。” 赫云舒和铭王相对而坐,吃了这一顿饭,她已有三日未进食,却只端起那碗小米粥轻轻地抿了几口,之后便放下了。 翠竹担忧道:“小姐,您若是不喜欢这小米粥,奴婢再去做些别的。您想吃些什么?” “不用了,我不饿。”赫云舒的神色淡淡的,看不出悲喜。 “可您都三天没吃饭了。”说着,翠竹都快急哭了。 “无妨,这三日,有没有什么人来过?”tqr1 “小姐,您已经三天没吃东西了,还是先吃些东西再管别的吧?”翠竹担忧道。 “回答我的问题。” 翠竹缩了缩脑袋,恍然觉得现在的赫云舒和往日有些不同,小心翼翼道:“昨天有几个掌柜来了,说已经打理好了店铺,来问您下一步的打算。奴婢见您在屋子里待着,就没让他们打扰。” “告诉李忠,通知这些掌柜来王府正厅,我有事情要吩咐。” “是,小姐。” 翠竹离开后,赫云舒看着对面的铭王,沉默不语。 没过多久,翠竹已经办好了赫云舒交代的事情,去而复返。 “那个脸上长了红痘痘的,是在哪里当差的,叫什么?” 翠竹一愣,随即意识到此人正是赫玉瑶在铭王府埋下的奸细,便答道:“她叫梅香,在西院里做扫地丫头。小姐,奴婢这便命人把她赶出去。” “不用。”赫云舒摇了摇头,说道。 眼下,与其赶走她,倒不如,留下她。 初到大渝,显露锋芒 第一百六十二章 被坑怕了 翠竹虽不解其中深意,却也没有再问。长久的相处以来,她对赫云舒的决定全心全意地信任,她知道,只要是自家小姐下的决定,就不会错。 没过多久,李忠来报,言称掌柜们已经到了正厅。 赫云舒起身,看了看轮椅上的铭王和一旁的翠竹,道:“翠竹,你推着王爷去花园里走走吧。” “是,小姐。” 翠竹推着铭王离开,而赫云舒随着管家李忠一道去了正厅。 正厅之中,各位掌柜已经就座。见赫云舒来,众人纷纷起身,对着赫云舒躬身施礼。 “各位请坐。”说着,赫云舒走到主位上坐下。 李忠很是尽心,早已备了一张纸,把各个铺子在京城中的位置和用途标注得很清楚,就连铺子现任的掌柜也写在了上面,一目了然。 赫云舒的手指最先落在朱雀大道上原先长了蘑菇的那间客栈,她点了点那里,道:“刘掌柜,这客栈你们已经清理过了吗?” 那姓刘的掌柜起身,道:“回王妃娘娘的话,已经清理过了。” “好,你布置下去,将这间客栈改为酒楼。至于酒楼里的用具,我已经画在了这张纸上,你去找个铁铺让他们按照上面的式样去做,明白了吗?”说着,赫云舒将手中的图纸递给了那掌柜。 朱雀大道位于京城中最繁华的位置,这样两家客栈挨着,全无优势。考虑了许久,赫云舒还是决定把其中一间客栈改为酒楼,具体点儿来说,是改为一个吃火锅的地方。 她在这京城里生活了这么久,也没见到哪里有类似吃火锅的地方,如果她开了一家火锅店,便算得上是头一份。眼下就快要到冬季了,很适宜吃火锅。或许,这样行得通。 不管如何,总要试一试,就算是到时候失败了,她也得到了经验,不是吗? 之后,赫云舒也对其他的店铺一一做了说明,也结合各家铺子的掌柜提出的意见,做了一些修改。自然,原先两家同样的铺子挨着的情况,也适当的做了改变。比如,成衣铺可以挨着首饰铺子,茶馆可以挨着酒楼,也可以挨着客栈,如此稍作修改,就可以改变原来困窘的局面。 最后,赫云舒从袖子里拿出一张银票,看到那银票,赫云舒愣了愣,这银票是苏傲宸给她的。她狠了狠心,将银票递给了李忠,道:“李管家,把这张银票拿到钱庄里去兑了,除了集味楼,给剩下的九位掌柜每人一千两,去准备接下来的事。这剩下的一千两就放在府里,当做平时的开销。” “是,王妃娘娘。” 尔后,几位掌柜离开。 他们走后,宽阔的正厅显得愈发的空旷,一种前所未有的寂寥瞬间便包围了她。 赫云舒起身,想要向外走去。 然而,她刚刚站起身,便觉得头晕目眩,之后就两眼一黑,什么也不知道了。 再醒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了床上,旁边是坐着的百里姝和站着的翠竹。 见她醒来,翠竹顿时扑了过来,带着哭腔说道:“小姐,你吓死我了!” 赫云舒勉强笑了笑,道:“我没事。” 百里姝撇撇嘴,道:“还没事呢,你都几天没吃饭了?要是你再这样下去,别说你一个女人,就算是一个铁人也倒下了。” “不会的。”赫云舒轻声说道。 一时间,百里姝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才好。她有些害怕赫云舒会问起苏傲宸,然而自始至终,不知是刻意还是无意,赫云舒都没有提起苏傲宸的名字。 最后,叮嘱翠竹好好照顾赫云舒之后,百里姝便离开了王府。 “她怎么会来?”赫云舒冷声问道。 翠竹的手哆嗦了一下,道:“小姐昏倒了,奴婢去医馆里请大夫,正好碰到百里姝在那里抓药,就把她叫过来了。” 赫云舒应了一声,道:“以后,不许再和她来往。” 之后的数日,赫云舒都分外忙碌,在各个铺子之间东奔西走,没有丝毫的时间能够停下来。tqr1 与此同时,她整个人愈发瘦削,看得翠竹很是着急却无计可施。 这一日,赫云舒看完一个铺子准备去下一个,翠竹拦住了她,道:“小姐,这里离集味楼很近,咱们去吃些东西,好不好?” 赫云舒愣了愣,道:“你去吧,我去下个铺子看看。” “小姐,你就陪我去嘛。”翠竹抱住了赫云舒的胳膊,撒娇道。 赫云舒看着翠竹,这些时日翠竹跟着她在外面跑,脸都瘦了,也晒黑了,乍一看,跟个黑猴子似的,眼下见她这般哀求,她心里一软,点了点头,答应了。 翠竹大喜,拉着赫云舒就往集味楼走。 掌柜的见赫云舒来,顿时迎了出来,道:“王……小姐,雅间都已经有客人了,要不然,我去让他们挪一挪,给您空出一间来?” 赫云舒笑笑,道:“不用了,我们在下面坐就好。” 二人找了个靠窗的位子坐下,翠竹一连报出了几个菜名,掌柜的即刻便命人去准备。 赫云舒笑笑,道:“你这丫头是馋了不成,点的都是肉菜?” 翠竹灿然一笑,道:“对啊,奴婢跟着小姐跑了这么久,总要捞一些什么吧,要不然,岂不是太亏了?” 赫云舒拿起桌子上的筷子,轻轻地敲了一下她的头,道:“你啊,这一张嘴现在是愈发的不饶人了。” 翠竹笑嘻嘻的说道:“有其主必有其仆嘛。” 赫云舒正想说些什么,这时,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一个人,一下子抓住了她的胳膊。 赫云舒一惊,腾身而起,一脚踹了上去。 那人便哎呦一声,倒在了地上。 待那人抬起头来,赫云舒一瞧,似是有些面熟。 就在赫云舒疑惑的时候,那人一脸苦相,不悦道:“我一连数日在此等你,眼下好不容易等到了你,你可倒好,一脚把我给踹翻了。” 赫云舒一脸迷茫,看向了翠竹。 盯着那人的脸,翠竹看了好一会儿,方才一拍脑袋,道:“小姐,我想起来了,就是那天秦碧柔在这里闹事的时候,这人拦着你,还穿了一身骚包的粉衣服……” 听翠竹说到这里,赫云舒想起来了。她重新坐下,看着他,道:“你等我干嘛?” 说话间,那人已经凑了上来,坐在了一旁的位子上,道:“没什么,就是想等你啊。” 赫云舒冷然一笑,坐得离他远了些,道:“你等就等,还跟踪我干嘛?” 那一日为了摆脱他的跟踪,她还费了一番功夫呢。 他笑笑,道:“这不是想知道姑娘家住何处嘛。” 赫云舒扭过脸,不再理他。 他却分外热情,道:“王小姐,在下严风离,幸会幸会。” 没错,此人就是燕风离,因燕姓在大渝朝是皇族的姓氏,为了不暴露身份,他便取了个相似的姓氏。 翠竹撇撇嘴,道:“怎么,今天不穿你的粉衣服了?” 燕风离笑笑,道:“人人都说人靠衣装马靠鞍,我倒不这么看,我觉得衣服还得靠人来衬托,就像我,不管穿什么衣服,都是美得不像话。” 翠竹白了他一眼:“真不害臊。” 听着二人的斗嘴,赫云舒突然转过身,看着燕风离,道:“站起来。” 燕风离顿时站了起来,战战兢兢地看着赫云舒,生怕她再给他一脚。 赫云舒上下打量着他,尔后说道:“转个身给我看看。” 燕风离鬼使神差地转了个身,尔后回过身,满脸疑惑的看着赫云舒。 这时,一直冷着脸的赫云舒顿时就笑了,像是寻到了一个宝贝一般,赫云舒开口道:“快坐下。” 赫云舒的热情让燕风离一愣,他坐下,道:“王小姐,你这笑是真的吗?” “是啊。” 燕风离总觉得赫云舒想坑他,想到上次的事情,他连连摆手,道:“我不吃麻辣小蝌蚪。” 赫云舒摇摇头,道:“放心,不会的。” “我更不吃三吱儿。” “不会的,这一次我可没新菜让你试。我有别的事找你,帮个忙怎么样?” 看着赫云舒满脸洋溢着的笑意,燕风离不忍拒绝,忙点点头,连声道:“好啊好啊。” “你不问问是什么事?” “没事,王小姐总不至于把我卖了吧。” 见赫云舒笑得诡异,燕风离一下子凑近了她,惊恐道:“你不会真的要把我卖了吧?” “你说呢?”赫云舒歪着脑袋,看着他。 燕风离义薄云天地拍了拍胸脯,道:“随便你干嘛,你的这个忙我帮定了。” 这时,掌柜的命人端着菜走了过来,看到同样坐在这里的燕风离,他的脸色变了变,尔后看向赫云舒,道:“东家,有件事我拿不定主意,想请您下个决断。” “好,你说吧。”赫云舒抬头,看着他说道。 掌柜的为难的笑了笑,赫云舒意识到他是忌讳燕风离在这里,便起身走远了一些。 二人停住脚步,掌柜的看了看燕风离,道:“王妃娘娘,您不在的时候,这人来了许多回,不知道是不是图谋不轨,您还得小心着些。” “好,我会注意的。” 尔后,见没什么别的事情,赫云舒便重新坐了回去。 吃饭的时候,翠竹一直给赫云舒夹菜,盛情难却,赫云舒便勉强吃了一些。 一直在观察着赫云舒的翠竹见她比往日吃的多了一些,这才稍稍放心。 三人吃过饭后,便坐上马车朝着下一个铺子行去。 赫云舒和翠竹坐一个马车,至于燕风离,则有他自己的马车。 马车上,翠竹好奇道:“小姐,他能帮咱们什么忙?” 赫云舒笑笑,道:“天机不可泄露,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初到大渝,显露锋芒 第一百六十三章 出奇招 翠竹好奇心大起,缠着赫云舒问了许久,也没问出个所以然来。 很快,便到了下一个铺子,这是一个成衣铺,旁边的改成了首饰铺子。这两个铺子都开张了许久,但并没有多少顾客上门,门可罗雀。她一直苦于没有解决的办法,而今日看到燕风离,她倒是突然间有了一个思路,至于可不可行,还要试试才知道。 马车停下,二人依次下了马车。 燕风离手脚利落,早已等在了一旁。 赫云舒迈步进了成衣铺,成衣铺的刘掌柜马上就迎了上来。 她指了指身后的燕风离,道:“找一件店里的衣服给他换上。” 刘掌柜看了看燕风离,便去里面找了一件白色的锦袍。 赫云舒朝着燕风离努努嘴,道:“进去把它换上。” 燕风离低头瞧了瞧自己的衣服,纳闷道:“我衣服好好的啊。” 翠竹站在一旁,冲他挥了挥拳头,道:“让你换你就换,哪儿来这么多废话?” 燕风离缩了缩脑袋,跟着刘掌柜走了进去。 赫云舒和翠竹在一旁待客的小桌旁坐下,等着燕风离换好衣服出来。 等待的间隙,赫云舒一手托着下巴,手指在桌子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 “哇,小姐,你快来看!” 听到翠竹的惊叫声,赫云舒扭过脸,看了过去。 只见燕风离头上戴着白玉冠,神情清冷,再加上那一身精致妥帖的白衣,恍然有一种画中谪仙的感觉。他轻摇着手中的折扇,缓步而来,举手投足间尽显其风流无双,俨然是无忧无虑的富家公子,富贵之气浑然天成。当真是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赫云舒微微发愣,心想着若是苏傲宸穿着这身衣服,只怕又是另一番风景吧。待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又想到了苏傲宸,不禁在自己的左手上掐了一下,那上面,已有了许许多多的掐痕。有的还浸出了血迹,留下了浅浅的伤痕。 到了跟前,燕风离脸上伪装着的清冷孤绝顿时消失不见,他笑得恣意,手中的折扇也摇得更加畅快,得意道:“怎么样,本公子这皮囊,还不错吧?” 赫云舒缓过神,再看燕风离,大呼幻灭,这身白衣与他轻佻张扬的气质的确有些不太搭调。想起燕风离那日所穿的粉衣,赫云舒灵机一动,在铺子里四处寻找起来,看到一身桃粉色的男装,她便让刘掌柜将这件衣服取了下来,让燕风离换上。 换好衣服的燕风离再出来,不禁让二人叹为观止。 一身粉衣的燕风离脸上笑意潋滟,一头的墨发倾泻而下,尾端只用一根浅粉色的发带轻轻束着,整个人散发着一股慵懒的气质,他笑着,仿若深居桃林的桃花仙,气质绝然。 看见这样的他,赫云舒的脑海中豁然出现八个字: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片刻间,燕风离已经走到了跟前,他看着赫云舒,眨了眨眼睛,道:“如何?” 赫云舒笑笑,扬手指着面前的椅子,道:“坐下,咱们谈一笔生意。” 燕风离坐下,狐疑道:“我又不做生意,咱们俩有什么生意好谈的?” 赫云舒笑笑,道:“那你和钱有仇吗?” “没有。”这话,燕风离说得很是坚定。 “那不就行了,这样吧。三天之后你再到这里来,穿着这身衣服在我说的地方走一圈,我给你一百两银子,如何?” “有这样的好事?”燕风离满脸的不相信。 赫云舒点点头,满脸的认真。 燕风离眸光微转,道:“你是想让我穿着这衣服出现在众人面前,如此,他们便知道你这家铺子的衣服好,之后就会有客人盈门了,对吗?” “没错。” “这样吧,你当天所卖的东西,每一样我要十两银子的分红,如何?” 闻言,翠竹瞪圆了眼睛,道:“你休想!” 赫云舒却是笑笑,道:“好,一言为定。” 第二天,成衣铺前搭起了半人高的台子,过往的人心生诧异,询问搭台子的伙计这是做什么用。伙计却是一概摇了摇头,只说保密,要等大后天才知道。 众人看着这窄窄长长的台子,都看不出名堂来。说是戏台子吧,太窄,若不是戏台子,又能做什么呢,众人苦思冥想,实在是想不出用来做什么。 于是,不少人的好奇心被勾起,都等着第四天来看个究竟。tqr1 三天的时间转眼就过去了,一大早成衣铺前便围了不少看热闹的人,都等着先睹为快。 在众人期盼的目光中,一个一身白衣的男子从成衣铺中缓步而来,走上了台子。他容颜清冷,脸上没有一丝笑意,手里提着一把剑,身上的白衣随着微风轻轻浮动,惹得不少台下的女子尖叫连连。 翠竹也站在台下,看着这样的火夏,她不禁擦了擦流到了嘴角的口水,没想到火夏认真装扮起来也这么好看。本来就已经那么好看了,这下子就更好看了。瞅着旁边的大姑娘小媳妇冲着火夏尖叫,翠竹不乐意地撇了撇嘴。 转眼间,在众人惋惜的目光中,火夏转身,重新回到了成衣铺中。 就在众人懊恼不已的时候,一个穿着青衫的娇小“男子”从成衣铺中走出,“他”方巾束发,折扇轻摇,一派闲适。眉目清秀的“他”脸带笑意,满脸的随和,俨然是画中走下的俏书生。 众人再次沸腾,朝着“他”遥遥招手。 翠竹见自家主子穿起男装也这般俊秀,也看呆了。 很快,一身男装的赫云舒也走了进去。 众人都有些意犹未尽。 之后,一身粉衣的燕风离从成衣铺子里走了出来,他脸上满是笑意,看到他,台下一片寂静。 众人只顾着看燕风离,脸上满是惊叹的神色。 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人! 若说最先出现的火夏是冷漠的冰,那么燕风离便是热情的火,足以点燃每个人心中的热烈。 待到燕风离走到了台子的尽头,转身走向铺子的时候,众人才后知后觉地惊叫出声,有不少女子拔下头上的首饰往台子上扔,一边扔一边高叫着让燕风离不要走。 然而,她们扔上去的首饰即便是再宝贵,燕风离却是看也不看一眼,仍是目不斜视,按照原有的步伐走回了铺子。 一时间,众人的失望之情空前高涨,纷纷往铺子里拥。 然而,有伙计们把着门,硬是不让他们进去。 这时,刘掌柜走了出来,他吆喝着让众人静下来,高声道:“各位,刚才三位公子所穿的衣服都是本店做的,各位若是喜欢,尽可以进来挑选。” 众人一拥而进,把铺子围了个水泄不通。 这时,不知有谁在外面高声叫道:“大家快来看啊,妙音阁的红玉姑娘来了。” 一听红玉姑娘的名号,有不少人都掉头从成衣铺子里跑了出来,争相去一睹红玉姑娘的风采。 眼看着一屋子的客人跑了大半,翠竹噘着嘴,道:“这红玉姑娘是谁啊,怎么这么招人?” 燕风离摇了摇手中的扇子,道:“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这京城里有一处听曲子的好地方,名字叫妙音阁。而这妙音阁的头牌就是红玉姑娘,是妙音阁里的抚琴高手,听说这想听红玉姑娘抚琴的人,都已经排到明年去了。” 翠竹皱皱眉:“那她来这里干什么?平白把我们那么多客人都给吸引走了,真是讨厌。” 燕风离却是笑笑,道:“很快,你就不会这么说了。” 一身书生打扮的赫云舒笑了笑,道:“严公子,这红玉姑娘不会是你请来的吧?” 燕风离大为吃惊,道:“你怎么知道?” “见客人走了你不悲反喜,这还不能说明问题吗?” 燕风离听了,摊了摊手,懊恼道:“原本是我准备的惊喜,现在可好,泡汤了。算了,你快让隔壁首饰铺子的掌柜好好准备准备,把最好看的首饰找出来,一会儿啊,就等着把铺子里的东西卖空吧。” 说着,燕风离走了出去,去迎那红玉姑娘。 外面,在众人艳羡的目光中,红玉姑娘缓步而来,她走向燕风离,道了个万福,道:“见过严公子。” 燕风离笑笑,扬手指向旁边的首饰铺子,道:“请。” 红玉姑娘笑意嫣然,随着燕风离走了进去。 不少人被吸引,争相去那铺子里一看究竟。只是门口有红玉姑娘的贴身随从拦着,并未如愿。 一刻钟后,红玉姑娘从首饰铺子里走出来,这时,她头上原先戴着的首饰已经被换掉,取而代之的是从这首饰铺子里新买的首饰。 新首饰式样新奇,做工精美,在阳光的照射下散发出耀眼的光芒,看得众人羡慕不已。 而红玉姑娘身后的随从,还提着一个大箱子,看来是从这铺子里新买的首饰。 顿时,人群沸腾了。 这家铺子好厉害,居然有那么多首饰能入红玉姑娘的眼。 红玉姑娘走后,众人进成衣铺子的进成衣铺子,进首饰铺子的进首饰铺子,把两个铺子的活计都忙得不可开交。 除了已经进到铺子里的人,两个铺子外面也排起了长长的队伍,队伍蜿蜒着,延伸到了长街的尽头。 这时,一声厉喝传来:“尔等刁民,竟想着聚众闹事,来人啊,把他们都给我抓起来!” 初到大渝,显露锋芒 第一百六十四章 洛云歌 燕风离送走红玉姑娘,刚走进成衣铺子二楼的一间屋子和赫云舒汇合,便听到了这么一声吆喝,他打开窗户,探出头去,只见京兆尹衙门的人正朝着成衣铺走来,手里拿着刀驱赶着排队的人。 燕风离沉着脸,走了下去。 一旁的赫云舒也紧随其后,跟去看个究竟。 眼下这两个铺子刚刚有一些起色,若是此番被官府的人驱赶,必会让人以为得罪了官府,日后只怕没人敢再上门了。 燕风离到了一楼,看见有一个衙差正拿着刀鞘朝着人群击打,被击中的人四散逃开,其余人见状,也是恐惧的躲开,别说买什么东西了,此刻,保命要紧。 燕风离心生怒意,本想一脚踹上去,可细想之下还是不想在赫云舒面前暴露自己的真实身份,便放缓了步子,走过去拦下那衙差,道:“哟,官爷,这是怎么了?” 那人嚣张地推开燕风离,怒斥道:“滚开,官府做事,还需要向你报备不成?” “那也总得有个说法吧,这些不过是排队买东西的客人而已,倒被你们说成聚众闹事的刁民,这样做,不合适吧?” 那衙差冷笑一声,道:“在这里我说什么就是什么,别人,管不着!” 赫云舒冷笑一声,正想上前给他们一个教训。 这时,从一旁的马车上下来一个身穿红衣的男人,他风姿卓然,容颜绝世,虽是穿着红衣,却丝毫不见扭捏之态,只是脸色有些病态的苍白,却难掩其周身的英气。这容貌比之于燕风离,略胜一筹。 他径直走到那衙差面前,二话不说,一脚就踹了上去。 那衙差顿时倒在了地上,惨叫出声。 其余的衙差见状,顿时围了上来,虚张声势道:“哪里来的刁民,居然敢殴打官差?” 那人轻轻地抚着自己的手,道:“改日见了刘寺丞,可要好好跟他说道说道,他手底下的人,竟是如此嚣张!” 众衙差听到这话,顿时心生惧意。 有个胆大的叫道:“你真认识寺丞大人,莫不是在诳我们吧?” “你若不信,就试试。”那人负手而立,一身红衣随风飘然,说出的话却是冷硬无比。 众衙差终是胆怯了,架起那受伤的衙差灰溜溜地离开了。 这个小风波解决之后,排队的众人心里没了顾忌,依旧排起了长队,往成衣铺子和首饰铺子而去。 平白被这么一个人抢了功,燕风离略微有些懊恼,斜眼看向那红衣男人,道:“你谁啊?” 那人微微一笑,道:“在下妙音阁,洛云歌。” “洛老板?”燕风离微微诧异。 这个近几年在京城声名鹊起的妙音阁,因为头牌红玉姑娘受人追捧,连带着也有不少人打听起这妙音阁的东家,想要从他这里走走门路,能入红玉姑娘的眼。只是他向来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燕风离也是只听其名未见其人,没想到今日倒是在这里见到了。 “正是在下。” 赫云舒走近,嫣然一笑,道:“多谢洛老板出手相助。” 洛云歌淡然一笑,道:“举手之劳,不足言谢。倒是阁下这两个铺子,开得可真是红火。” 赫云舒笑笑:“不过是因缘际会,得贵人相助罢了。” 三人在一起,寒暄着说着话。 末了,洛云歌提议道:“这里离我的妙音阁不远,二位可愿移驾去听红玉姑娘弹琴?” 闻言,燕风离的眼神中流露出戒备的神色,他挡在赫云舒身前,道:“不用了,我们还有事。” 赫云舒垂眸,含笑不语。 洛云歌笑笑,脸上不见丝毫的尴尬,道:“那就改日吧,洛某也去挑件衣服。” 说着,他走进了成衣铺子。 看着他的背影,赫云舒若有所思。 一旁的翠竹惊叹道:“这人长得可真好看。” 赫云舒笑笑,道:“翠竹,无论到任何时候,可别被这表象给骗了。要知道,这世上最危险的东西,往往都有着最美丽的外表。就比如毒蘑菇,最鲜艳最耀眼的,往往是毒性最大的。”tqr1 翠竹不解道:“小姐,你是说这位洛老板是个坏人?” 赫云舒笑笑:“我可没这么说,不过是就事论事,发发无用的感慨罢了。” 倒是燕风离,听了赫云舒的话之后,微微皱眉。 这一日傍晚,客人渐渐散去,盘点完这一日的收入之后,两个铺子的老板都惊在了那里。 这……这竟然比往年一个月的盈利还多! 赫云舒看了一眼账面,笑了笑,道:“给铺子的每个伙计发五两银子,今天他们辛苦了。另外告诉他们,只要好好干,以后的工钱只会比现在多,不会比现在少。” “是,东家。”两个掌柜的脸上都笑开了花。 赫云舒瞧了瞧一旁的燕风离,道:“哦,对了,看看今天一共卖出了多少东西,每样东西给严公子十两银子的分红,他今天可帮了咱们的大忙。” 掌柜应声,正准备去核算银两。 燕风离挥手制止,道:“银子就不必了,先放在这里吧,我还等着钱生钱呢。” “那好,就依你说的办。”赫云舒也不扭捏,爽快地应道。 之后,几人起身,准备回府。 赫云舒看了一眼燕风离,半真半假地说道:“严公子,这一次还要不要暗中跟着我啊?” 燕风离尴尬地笑了笑,道:“不跟了不跟了,就跟了一次还被你发现了,要是再跟啊,我可就太没脸了。” 赫云舒会心一笑,上了马车。 马车上,翠竹旧事重提,担忧道:“小姐,你说那个洛老板是不是坏人啊?” “管他呢,是好是坏和咱们也没什么关系,反正他也没伤害我们什么。”赫云舒兴致缺缺的说道。 翠竹应了一声,没再说话。 赫云舒抱臂靠着马车坐着,眼睛微闭。今日这红玉姑娘倒也是美貌绝伦,不过说起红玉这个名字,她倒是想起了苏雨晴院子里那个会功夫的丫头,她也叫红玉,却是又黑又瘦,和这妙音阁的红玉姑娘可真是天壤之别。 想起苏雨晴,赫云舒本就不怎么好的心情,瞬间就愈发阴郁了。日后,她务必要寻个机会好好查一查苏雨晴,她总觉得苏雨晴的身上有什么她不知道的秘密。 没过多久,王府便到了。 赫云舒刚刚下了马车,管家李忠就迎了上来,道:“王妃娘娘,今日国公爷来了。” “外公?他来有事吗?”赫云舒急切道。 李忠摇摇头,道:“国公爷说想您了,来看看,没等到您便回去了。” 赫云舒应了一声,只是眼下天色已晚,待她明日再去看望外公吧。 第二日一早,赫云舒便让李忠备车,准备去定国公府看看。 这段时间她心情不好,为了避免让外公担忧,她这段日子一直没去定国公府,眼下外公找到府里来,她没有理由不去。如此想着,赫云舒努力调整着自己的心情,去往定国公府。 她到的时候,正好在门口遇到了外公云松毅。 见她来,云松毅满脸的担忧稍稍松懈了几分,他两眼一瞪,嗔怪道:“你这丫头,若不是昨天我去王府找你,只怕你还想不起来来看我这把老骨头吧。” 赫云舒歉疚地笑笑,上前拉住云松毅的胳膊,道:“外公,您就不要取笑我了,我这不是来了嘛。” 云松毅伸手捏了捏赫云舒的脸,不悦道:“还说呢,这脸上都没多少肉了,也不知你最近是忙着干嘛了,怎么就把自己瘦成了这个样子?中午让你舅母好好张罗张罗,做些好吃的给你补补,实在不行啊,你就搬回来住,保准把你养得白白胖胖的。” 赫云舒笑得愈发开心,道:“外公这是要把我当成猪宝宝养吗?” “你这丫头,可真是爱断章取义。” 进了定国公府,赫云舒见过了舅舅和舅母,才坐了一会儿,舅母便准备去吩咐人准备午饭。 赫云舒拦住了她,道:“舅母,中午就不在府里吃了,我请客去吃顿不一样的,怎么样?” 看着赫云舒神秘兮兮的样子,赵夫人笑道:“你这丫头,这么久不露面,一露面就要请我们吃不一样的,吃什么呀?” 赫云舒笑笑:“这个嘛,待会儿舅母就知道了。不过,我保证能让大家都满意。” “瞧瞧,这丫头还真是爱说大话,这饭还没吃上呢,就知道能让我们满意了?” 赫云舒灿然一笑,道:“舅母等着看就好了。” 几人说说笑笑,很是热闹。 和他们待在一起,赫云舒的心情也好了许多,开心的和他们说着话,沉积在心中许久的压抑和沉郁在这一刻消失殆尽。 果然,家永远是最温暖的港湾,能够为你抵挡所有的不快。 几人正说得开心,这时,门房的人在门外探着脑袋,一副想进来又有些不敢的样子。 云松毅皱了皱眉,道:“有事就进来说,在那儿鬼鬼祟祟地伸什么脑袋?” 听到这话,门房的人便不再躲闪,进来禀报道:“国公爷,赫侍郎来了。” 初到大渝,显露锋芒 第一百六十五章 难得的欢喜 赫侍郎? 听到这三个字,赫云舒微微诧异,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是谁。尔后稍一细想,才知道说的是赫明城。眼下,赫明城再不是什么兵部尚书,而是一个小小的兵部侍郎,连上朝的资格也没有,更别说参加宫宴了。 听到是赫明城来了,云松毅有几分不乐意,道:“他来做什么?” 云锦弦起身,道:“父亲,您和舒儿再说会儿话,我去见他,如何?”tqr1 云松毅乐得如此,道:“好,你快去快回,舒儿还要请咱们吃饭呢,别耽误了。” 云锦弦笑笑,道:“父亲放心,不会耽误的。” 随后,云锦弦迈步而出,在大门口见到了赫明城。 见云锦弦出来,赫明城微愣,不知自己怎么有这么大的面子,这一次云锦弦竟然亲自来门口迎接他?他受宠若惊,便准备迈步向前,迎一迎云锦弦,以示敬重。 孰料,他的左脚刚抬起来,便听到云锦弦不悦道:“就站那儿吧。” 赫明城一听,尴尬地把伸出去的脚又缩了回来。 于是,二人一个门里,一个门外。 云锦弦背着手,面色不佳,道:“有什么事就快说吧。” 顿时,赫明城心里一片晦暗,这是连门都不让他进的意思。然而,想到自己来这里的目的,赫明城硬着头皮说道:“我被降职的事情,想必大哥已经听说了吧。” 云锦弦点点头,道:“听说了,说是你办事不利,陛下心生不满,这才降了你的职。” 见云锦弦说得这般直白,赫明城的脸色顿时就更加难看了,他强忍着心中的怒意,道:“三殿下另娶之事,大哥听说了吧?” “听说了,娶的是贺世敬的大女儿,这才过去没几天啊,我还去三殿下的府上喝喜酒了呢。说起来,这三殿下大婚时候笑得比上次开心多了。” 赫明城咬咬牙,这是一刀刀地戳他的心窝啊,他深吸一口气,面色沉重道:“兄长就没意识到有什么危险吗?” “危险?什么危险?” “瑶儿这皇子妃本来做的好好的……” “好好的?”云锦弦打断赫明城的话,不客气地说道,“在中秋宫宴上企图陷害舒儿,这也叫做的好好的?” 赫明城的面色讪讪的:“大哥,这件事是瑶儿一时糊涂,可就这么一件小事,也不至于夺了瑶儿皇子正妃的位子吧?你不觉得这件事有蹊跷吗?” “蹊跷?什么蹊跷?” 见云锦弦听进了自己的话,赫明城凑近了一些,压低了声音说道:“大哥,陛下这是要对云家下手啊。” “何以见得?” “云家根基深重,陛下心中难保不会生出功高震主的感觉,他要拿云家下手,自然不会正面来,这不,就先降了我的职,这又免了瑶儿皇子正妃的位子,大哥不觉得下一个就该轮到舒儿了吗?” “依你之见,我现在该如何做?” 见云锦弦的神色严肃了几分,赫明城暗觉是自己的话起到了作用,心中暗喜,继续道:“大哥只需让父亲出面找陛下谈一谈,若是陛下能答应让小弟我官复原职,那就说明陛下不准备对云家动手。反之,若是陛下坚决不同意,那可就不妙了。” 纵使云锦弦的脾气再好,这会儿也被气笑了,他指着赫明城,说道:“赫明城啊赫明城,你这弯子绕的可真够大的啊。” 赫明城心里一个咯噔,却还是竭力维持着表面上的平静,道:“大哥,怎么能这么说呢?我是为了云家好啊。” “为云家好?”云锦弦冷笑一声,道,“陛下若是忌惮云家,直接对云家下手也就是了,用不着拐弯抹角的去从你赫家下手。倒是你,说来说去,不就是让父亲给你说情,官复原职么?” “大哥,您这是什么话,我真是为云家好啊。”赫明城苦着脸,乍一看,倒也是一脸的真诚。 云锦弦的声音越来越冷:“够了,你回去吧。你的事我不回去跟父亲说的,倒是你,我最后一次警告你,若你继续待舒儿如此苛刻,不要怪我云锦弦翻脸无情!” 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一般,赫明城惊得睁大了眼睛,道:“大哥,你这是什么话,我几时对舒儿不好了?” 云锦弦一直自诩脾气好,很少会生气,可这会儿也是忍不住了,咆哮道:“赫明城,收起你虚伪的那一套,你待舒儿如何还需要我明说吗?我已经查得清清楚楚,就你那继室的女儿是女儿,锦瑟的女儿就不是你的女儿了?居然还腆着脸说那赫玉瑶污蔑舒儿不过是一件小事,我去你的!滚你丫的!” 说着,云锦弦还嫌不解气,一脚踹在了赫明城的大腿上,把他踹翻在地,恨恨地朝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 “我呸!日后我云家的大门,进不得你赫明城!” “弦哥,简直太棒了你!”云锦弦正气得冒火儿,听到这么句话,便看到自家妻子言笑晏晏地看着他,满肚子的火顿时消失不见,换上了一副笑脸。 赵夫人凑近云锦弦,悄声道:“舒儿陪着父亲在后面走着呢,你刚才说赫明城待舒儿不好的话,父亲听不到的。” 听罢,云锦弦悬起的一颗心总算是放下了。 眼看着云松毅就快过来了,赵夫人俏眉倒竖,看着倒在地上的赫明城,怒道:“还不快滚!” 赫明城心知理亏,忙站起身,灰溜溜地走远了。 赫明城的身影刚刚消失在街角,身后便传来云松毅的声音。 “我说锦弦啊,你办事是越来越不靠谱儿了,不就是把赫明城赶走嘛,还浪费这么长时间,这股子拖沓劲儿,一点儿也不像我云松毅的儿子。” 云锦弦笑笑,道:“那是,父亲那雷厉风行的气势,整个大渝朝谁能比得过啊。” 云松毅瞪了他一眼,道:“年纪大了长能耐了是不是,还消遣起你老子来了?” “不敢不敢。” 看着二人之间的对话,赫云舒不觉笑出了声。 尔后几人上了马车,在赫云舒说定的地方停了下来。 下了马车,云松毅满面狐疑:“舒儿,这铺子连个招牌也没有,你带我们来这里干嘛?” 赫云舒笑笑,道:“外公,进去看看就知道了嘛。” 云松毅迈步而进,只见一楼的大堂里还有不少伙计在忙活,摆满了圆形的桌子,桌子中间还有一个炭火炉子。 云松毅皱皱眉:“舒儿,这是王府的铺子?” 赫云舒点点头,道:“对啊,外公你觉得怎么样?” 云松毅撇撇嘴,道:“不怎么样,你弄这么一个东西,是让客人冬天来的时候烤火么?” 哈哈—— 赫云舒被云松毅的话逗笑了,笑了好一会儿才停了下来,她擦了擦眼角笑出来的泪水,道:“外公,才不是这样呢。外公,还记得上次在庄子里吃的东西吗?” 说起这个,云松毅顿时满脸放光,指着那圆桌子说道:“这就是可以做那个东西的玩意儿?” “对啊。” “快,快带我去吃。” 瞧着外公那急切的样子,赫云舒忙说道:“外公,我已经让他们在上面准备好了,您上去就能吃了。” 闻言,云松毅忙往楼上走,赫云舒慌忙跟上,把他带到自己准备好了的那个房间。 房间里摆了一个圆桌,圆桌上已经摆满了各色食材,有片成片儿的牛羊肉,有洗好的青菜,也有各种菌菇,旁边还放着已经调好的酱料,有芝麻酱、花生酱、牛肉酱、麻辣酱。 而中间的锅里,汤水已经沸腾,发出咕嘟咕嘟的声音,那鲜艳的红油上下浮动,晶亮晶亮的,散发出诱人的香味儿。 云松毅迫不及待地坐下,拿着那长长的火锅筷子夹了几块肉片下去,之后便伸着脖子看着那肉片儿在锅里四处翻腾。 “熟了没?熟了没?” 看外公这般急切,赫云舒笑笑,道:“外公,这才刚放进去呢,要不我给您涮个青菜,您尝尝?” 云松毅撇撇嘴:“青菜有啥好吃的?唉,我这肉怎么还不熟呢?” 说话间,赫云舒夹起几根生菜放进锅里,停顿了一会儿之后便捞了出来,放上一些芝麻酱拌了拌,推到云松毅跟前,道“外公,您尝尝。” 云松毅看着自己的肉还没熟,就不怎么情愿的夹起了一根青菜放进了嘴里,这一尝,他大呼好吃,连连让赫云舒再多放些青菜进去。 看着外公那急切的样子,赫云舒笑出了声。都说老小孩儿老小孩儿,果然啊,人若是老了,性格也就会和小孩儿特别像。不过,这何尝不是一种纯粹的快乐呢? 几人围坐在圆桌周围,吃的不亦乐乎。 过了好久,云松毅终于停下了筷子,他摸着圆鼓鼓的肚子,大呼满足,他问道:“你这个吃食叫什么名字?” “火锅。”说着,赫云舒看向云锦弦,道,“对了,舅舅,你的书法这么好,不如给我这火锅店题个字吧?” 云锦弦正准备答应,便看到云松毅撇了撇嘴,道:“他那字怎么能出来见人呢,这样吧,舒儿,那叶老头子过几日就来了,到时候我让他给你题字,如何?” “外公,这是不是有点小题大做了?叶前辈可是嵩阳书院的院长,听说就连陛下让他给金銮殿题个字他都不肯呢。” 云松毅爽朗地笑了笑,道:“你就放心吧,他不敢不买我的账。” 赫云舒笑笑,好吧,有叶清风老前辈给这家火锅店题字,就算是不想火都难,既然如此,她就欣然接受啦。 之后,几人热络地说着话,气氛很是融洽。 就在这时,管家李忠急匆匆地跑了上来,满头是汗。 见他这副模样,赫云舒顿觉不妙,急切道:“怎么了?” 李忠手扶在膝盖上,气喘吁吁道:“王……王妃娘娘,陛下到府中了,让您快回去!” 初到大渝,显露锋芒 第一百六十六章 要她死! 赫云舒微愣,燕皇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到了铭王府,还指名要见她? 云松毅倒是不慌不忙,道:“走,舒儿,我与你一道去。” 赫云舒笑笑,道:“外公,你也出来这好大一会儿了,身子想必也乏了,不如先回去休息吧。陛下那里我去见就是了。” 然而,云松毅坚持要去。 云锦弦说道:“舒儿,你就让你外公去吧。既然我们已经知道陛下在铭王府,不去见驾也不大好。” 见几人坚持,赫云舒便不再多说。 几人乘着马车,很快就到了铭王府。 因燕皇此刻在正厅,几人便直接前往正厅。 正厅之中,燕皇坐在主位之上,正和一旁坐在轮椅上的铭王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话。 赫云舒几人走了进来,一一朝着燕皇见礼。 燕皇一笑,道:“免礼。云老爱卿,您快坐下。” 云松毅也不推辞,在燕皇下首的位子上坐下。 燕皇看看赫云舒,开口道:“你刚才是在定国公府?” “是啊,起初是在定国公府来着,不过之后有件事拿不定主意,就请外公和舅舅去看了看。”赫云舒斟酌片刻,说道。 定国公府离这里并不远,若是说自己一直在定国公府,难免惹这位多疑的皇帝起疑心。既是如此,她倒不如实话实说。而他若是继续追问,那她正好可以将一切摊牌,到时候,她倒要看一看,这位燕皇陛下的脸该往哪儿放? “什么事,说来听听。”燕皇随意地说着,颇有些闲话家常的意思。 赫云舒微微皱眉,道:“倒也不是什么大事,是王府名下的一间铺子,之前经营不善,这下子重新开张,有些事情我不大懂,就想着请外公和舅舅去看看。” “哦,是这样啊。怎么,这王府里的铺子还需要你自己打理?交给下面的人去做不就是了?” 赫云舒勉强一笑,道:“若是家大业大还好,王府一共就这么一点儿家当,若是不亲力亲为,总觉得不大安心。” 听赫云舒如此说王府,云松毅等人都有些诧异,但见赫云舒一脸沉静,就知道她心里有数,故而并未插嘴。 闻言,燕皇亦是微微皱眉,道:“就这么一点儿家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赫云舒看向一旁的李忠,道:“李管家,去把王府的账册拿来,给陛下过目。” 李忠应声,去拿账册。 很快,李忠去而复返,将手里的那本账册呈给了燕皇。 燕皇接过一看,顿时一拍桌子,怒气冲冲道:“胡闹,堂堂铭王府怎么只剩下这么点儿银子?” 赫云舒面色平静,道:“难道皇兄不知道此前那何四称霸铭王府,将王府里值钱的东西统统变卖了,当初将何四抓起来的时候,府里的银钱一共也只有几十两而已,连给受伤的下人抓药都不够。” 说着,赫云舒面露哀色。 燕皇见状,气得额头上青筋暴起:“这个奴才,竟是这般胆大妄为!”tqr1 赫云舒表面上风平浪静,心里却是早已将燕皇鄙视了个够,那何四是执行了死刑,按照惯例,凡是被执行死刑的囚犯都需要呈报给燕皇,待他批复之后才可以定罪。眼下他倒是装作不知,这般演技,也真是够让人恶心的了。 燕皇又气冲冲的说了一些别的话,之后便将话引到了另一个方向:“纵是如此,你也不该把皇弟一个人扔在家里啊?” 听罢,云家人心里一愣,听这话音儿,燕皇颇有些责备的意思。 就在云松毅担忧赫云舒不敢答话的时候,却听到赫云舒不紧不慢的说道:“皇兄有所不知,这打理铺子整日里舟车劳顿,一整天下来都脚不沾地,水米不粘牙,很是辛苦。王爷身子不好,我怎忍心让他受这份儿苦呢?” 燕皇微愣,片刻后他微微一笑,道:“说到底还是女人家心细些,是朕这个做兄长的考虑不周了。这样吧,待朕回宫之后,派人送一些银子过来,你也好不那么辛苦,多陪陪皇弟才好。” “是。”赫云舒欣然应道。 燕皇的钱,她自然是欣然接受。说到底,铭王还不是为了大渝才变成这个样子,如今收他一些银子又算得了什么?倒是他,此前王府里那么困窘,他却一直装作不知道,能这般对待自己的弟弟,也是没谁了。 燕皇又问了一些话,之后便离开了。 送走燕皇之后,云松毅微微皱眉:“陛下来这一遭,所图为何啊?” 他从头看到尾,实在是看不明白。 赫云舒笑笑,道:“外公,您这就多想了。王爷是他的亲弟弟,他来看自己的弟弟,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云锦弦在旁边帮着腔:“就是啊,父亲,您想多了。” 几人又在一起说了一些话之后,云家人便离开了。 送走云家人,赫云舒推着铭王回到主院。 二人坐在院子的石凳上,赫云舒看着铭王,道:“我没回来之前,他都跟你说什么了?” 铭王眨眨眼睛,道:“也没说什么,就是问我吃的好不好,睡得好不好,还有问我住在哪里。” 赫云舒冷笑一声,果然如此。 这些问题看似随意,实则是暗藏玄机。当日中秋夜宴之时,对于赫玉瑶所说的她苛待铭王一事,燕皇虽然一口否决,但是心里还是不相信的。所以这才冷不丁地来了铭王府,为的就是来个出其不意,让她措手不及。 若今日她流露出一丝一毫的怯意,只怕燕皇就是另一番嘴脸了。 呵,这位燕皇的心思,可真是够深沉的。 这时,李忠来报,言称宫内的大太监刘福全已候在正厅。 赫云舒并未起身,道:“去,告诉这位刘大总管,就说王爷累了,不易挪动,就请他到主院来宣旨吧。” 李忠应声,躬身离去。 很快,刘福全在李忠的引领下走了进来。 刘福全打了个千儿,躬身道:“老奴见过王妃娘娘。” “公公不必多礼。” 刘福全满脸是笑,道:“王妃娘娘,陛下让老奴送来了一些东西,已经抬到了外面,您要不要查验查验?” 赫云舒笑笑,道:“不必了,公公办事,本王妃信得过。” “老奴谢过王妃娘娘的信任。”刘福全笑着应道,尔后说道,“王妃娘娘,有样东西陛下特别交代,要奴才拿给您过目呢。” “那就拿来吧。” 刘福全朝着门外招了招手,尔后便有两个小太监捧着两套骑装走了过来。 看见那骑装,赫云舒面色不佳,道:“这骑装是给本王妃和王爷的?” “正是。”刘福全应道。 赫云舒面有愠色,道:“王爷眼下连走路都不能,陛下送这套骑装来,是什么意思?” 刘福全笑笑,道:“王妃娘娘多虑了,再过几日便是重阳节,有登高望远的习俗。不过在先帝的倡导下,这一日便是狩猎日,以求虽冬季将至却仍斗志昂扬之意。陛下甚是怀念王爷往日的英姿,故而命内务府特意做了这两套骑装,王爷和王妃娘娘各一套。王爷虽不能策马扬鞭,能穿穿这衣服让陛下聊以慰藉也是好的。” “原是如此,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烦请公公替本王妃谢过陛下的美意。” “好说好说。”刘福全笑着,那笑意却是不达眼底,假的很。 此时,三皇子府内,一个不起眼的院子里,赫玉瑶正坐在廊子下面,满脸的阴鸷之色。 中秋夜宴上,她受了燕皇的责罚,重打了她五十大板,害得她在床上躺了半个多月才下床。而她刚刚下床,听到的却是前院传来的喜乐声。 不过是短短半个月的时间,她就从正妃的位子上一落千丈,成了一个不起眼的侧妃。就连住的院子也从富丽堂皇的主院挪到了这么一个处处显示着穷酸气的小院子里,她如何受得了,一想到日后自己在这王府里要仰人鼻息,她就气得不打一处来。 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都要怪赫云舒那个贱人! 如此想着,赫玉瑶越想越气,握起拳头打在一旁的柱子上,连手上破了一层皮也不在意。 这时,离绝进了院子,看到赫玉瑶一副怒容,顿时走了上来,拿过搁在旁边的帕子包住了赫玉瑶的手,急声道:“侧妃娘娘莫要这般,若不然王爷知道了,只怕该心疼了。” 见离绝说起燕永奇,赫玉瑶愤怒的神色缓和了几分,原本她以为自己被燕皇贬做侧妃,三殿下一定是不肯再进她的房里了,谁知,三殿下竟然没有嫌弃她,仍会隔三差五地来她房里。 而这,也是她在这里唯一的安慰了。然而,让她不舒服的是,每一次欢好之时,她都趁着三殿下愉悦,说起要搬去一个好些的院子,可三殿下总是一声不吭,让她很是懊恼。然而,以她如今的身份,她也不敢说些什么,只好听之任之。 好在,之前三殿下答应让离绝跟在她身边,现在也没有反悔。看来,她只有做出一些事情,才能让三殿下对她刮目相看了。 如此想着,赫玉瑶看向离绝,道:“你来是有什么消息要告诉我吗?” 离绝低头,道:“正是,属下已经得到消息,三日后赫云舒会参加云雾山的狩猎。” “当真?” “千真万确!”离绝肯定道。 闻言,赫玉瑶的嘴角扬起一丝笑意,赫云舒,这一次,我要你死! 初到大渝,显露锋芒 第一百六十七章 硬的不行来软的 三日后,云雾山下,营帐罗列。 各个府中参加狩猎的人已经在此集聚,按照内务府的安排分别住进了不同的营帐。狩猎为期两日,在这一日的下午正式开始。 上午的时候,赫云舒和铭王已经乘着马车到了安排好的营帐内。 赫云舒叫过天影,道:“你暗中跟在铭王身边,无论发生任何事情,都不能让他离开你的视线。” 天影点头,尔后带着一丝疑虑问道:“主子今日不和王爷在一起吗?” 赫云舒淡然一笑,道:“理应是在一起的,我如此交代,不过是为了以防万一罢了。” 今日这狩猎,燕皇指名让她和铭王参加,她总觉得这其中会有什么猫腻。所以,她不得不防。 正午时分,刘福全来传燕皇的口谕,言称请她和铭王二人去他的营帐内用饭。 二人起身,随着刘福全一起去了那最大的营帐。 这营帐十分高大,里面的摆设也分外精美,富丽堂皇。 燕皇坐在营帐内西边的圆桌旁,见二人来,随手指了一下旁边的位置,道:“快过来坐吧。” 赫云舒微施一礼,尔后推着铭王到了圆桌边坐下。 燕皇看着穿着骑装的铭王,眼神怎么也挪不开。 铭王似是怕了,胆怯地朝着赫云舒伸出手去,道:“娘子。” 赫云舒笑笑,道:“王爷不怕,陛下是你哥哥,他不会伤害你的。” 赫云舒的话让燕皇心里一顿,他眼神凌厉地望了过去,以期能从赫云舒的脸上看出什么。可后者一脸平静,仿若无波的湖,又像是一汪深潭你,没有丝毫的波动。燕皇心中微叹,要么她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所以才这般坦然。要么,她就是什么都知道,却伪装成这般坦然自若的样子。 若是后一个,赫云舒这个女人,当真是不可小觑。 尔后,燕皇垂眸,端起桌上的清茶轻抿了一口,尔后放下。 之后,内侍送来午膳,有荤有素,很是丰盛。 燕皇率先拿起筷子,尔后看向二人,道:“动筷吧。” 赫云舒轻应一声,将筷子先放到铭王的手里,尔后自己才拿起另一双,给铭王布菜。 三人之间沉默无言,于赫云舒而言,这一顿饭亦是味同嚼蜡,毫无味道。 吃罢饭,见赫云舒放下了筷子,燕皇微微一笑,道:“吃完回去休息一会儿,之后只怕会有一番忙活呢。” 赫云舒佯装不知,道:“忙活什么?” “今天下午要开始狩猎,皇族子弟都要参与的。皇弟是去不了了,你就代表了吧。想来你外公叱咤疆场,你父亲也是兵部的人,这马上的功夫当是不差,参加这么个狩猎自然是不在话下。也不必去计较什么输赢,只要参与了就好了。” 赫云舒微微一笑,燕皇这话,可真是半分余地都没给她留。她若说不去,只怕燕皇还不知会说出什么来。 辞别燕皇,赫云舒推着铭王回到了营帐,二人刚刚在营帐内坐定,便听到外面传来两个人说话的声音。 “二哥,来都来了,快进去拜见皇嫂。”是燕曦泽的声音。 “哎呦,有什么好见的。若不是为了躲那些侍妾,这狩猎我才不来呢。” 是另一个男人的声音,听起来似有几分熟悉,至于是谁,一时间却是想不起来。 这时,只听见燕曦泽说道:“二哥,你说你也是的,以前色心大起,娶了那么多侍妾在府里,现在可倒好,又一股脑儿把她们赶了出去,她们不找你闹才怪。” “你懂个屁!纵是三千庸脂俗粉,也比不得她一个。我告诉你啊,我新认识一个女子,她让我很是向往啊……” 不等他说完,燕曦泽就打断了他的话:“好了,咱们先进来见过皇婶。” 尔后,燕曦泽清亮的声音自帐外响起:“皇婶,您在里面吗?” 听出了另一个人是谁之后,赫云舒微微一笑,应道:“在,进来吧。” 燕曦泽应了一声,然后拉着燕风离走了进来。 燕风离兴致缺缺,待他看清楚眼前的人是谁,顿时呆住了:“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眼前的赫云舒穿着一身红色的骑装,英姿飒爽,笑起来分外的明艳动人。 赫云舒灿然一笑,道:“哟,乖侄子,我是你皇婶啊。来,快叫声皇婶听听。” 一时间,燕风离面如猪肝,恍惚了好一阵儿才缓过劲儿来,似是不相信一般,他抓住了燕曦泽的手,指着赫云舒颤声道:“她……她真是铭王妃?” 燕曦泽笑笑,道:“二哥,你这是什么话?皇婶就是皇婶,还能有假不成?” 顿时,燕风离的脸色就黑了下来,挑帘而出。 燕曦泽叫了他几声,他也并未回头。燕曦泽只以为他是为府中的那些侍妾忧心,故而并未过多的在意。 他转身看向赫云舒,歉疚道:“二哥他平时不这样的,只是府里最近有一些杂事,让他很是烦心。如有失礼之处,还请皇婶莫怪。” 赫云舒笑笑,道:“不会的。” 燕曦泽又和铭王说了一些话,之后便准备离开。tqr1 赫云舒叫住他,道:“有件事只怕要麻烦你。” 燕曦泽神色恭谨,道:“皇婶有什么吩咐,尽管说就是了。” “皇兄让我参加狩猎,我怕王爷一个人会孤单,你手下有没有得力的人,叫过来陪着王爷说说话吧。” 燕曦泽微愣,经过前一阵子的整顿,如今铭王府的一切都已经走上了正轨,难道还缺少得力的下人吗?只是,他并未将自己的疑问说出口,只点头应道:“是,皇婶。侄儿这便派两个人过来,好好陪着皇叔。” “那就好。”赫云舒应道。 之后,二人离开,赫云舒脸上的笑容渐渐散去。 今天这一场狩猎,注定是不会平静的。那么,在此之前,她唯有用尽全力去护好铭王,不让他受到任何的伤害。 一个时辰后,集合的号角吹响。 参加狩猎的众人纷纷走出了营帐,来到中间的空地上集合。 众人聚齐后,燕皇姗姗来迟,他缓步走上高台,说了一些动员的话。尔后,狩猎便正式开始。 凡是参加狩猎的人,每个人都分到了一筒箭,箭的数量都是一样的,最后谁在天黑之前猎到的猎物最多,便能在这场狩猎中拔得头筹,得到燕皇的封赏。 按照历年来的惯例,每一次脱颖而出的那个人便会受到燕皇的重用,故而不论是皇子还是臣子,兴致都格外的高昂。 燕皇一马当先,率先拍马而出。 众人紧随其后,不敢耽搁。 进了林子之后,众人便四下散开,去寻找自己的猎物。 赫云舒正想纵马朝着左边去,这时,云锦弦就追了上来,笑道:“你这丫头,骑马倒是挺快。” 赫云舒嫣然一笑,道:“舅舅,别人都急着拔得头筹,怎么您还有心思在这里和我说闲话啊?” 云锦弦笑笑,道:“又取笑你舅舅是不是?我都这么大年纪了,还去争那个虚名做什么?” “呵,若是让外公听到你说自己一大把年纪,只怕外公又要踢你了。”赫云舒打趣道。 云锦弦指了指赫云舒,道:“你这嘴啊,可真够刁的。好了,不说那么多了,这猎场中有不少凶猛的野兽,你跟着我吧,若不然碰到了什么豺狼虎豹,那可就不妙了。” 赫云舒微愣,知道云锦弦这是想保护她,怕她会和上次一样,碰到那些凶猛的动物。可是,今日注定有些事情是冲着她来的,若是舅舅与她在一处,只怕要伤及无辜了。 而这,不是她希望看到的事情。 若要想让舅舅改变主意,来硬的是不行的,只能来软的了。 赫云舒心思一转,语气也娇弱了下来,撒娇道:“舅舅,听说这云雾山中有白狐,你去猎一只来,给我做个围脖儿,如何?” “改日我上山给你猎十只八只都可以,今天不行,今天你得跟着我,出门前你外公和你舅母都交代过了,若是你有半点儿闪失,要拿我是问的。” 赫云舒不依,小脸皱的跟苦瓜似的:“我的好舅舅,你就答应了吧。我听人说这云雾山里的白狐毛色最好了,别的地方都比不上。我要是有这么一个白毛围脖儿,会高兴得睡不着觉的。” 云锦弦眼神飘忽,赫云舒看出他是在犹豫,便趁热打铁道:“舅舅,你放心,我就在这里随便走走,哪儿也不去,这样,就不会碰到那些凶猛的野兽了。” 云锦弦有几分不相信的问道:“你真不乱跑?” “舅舅,我保证,绝不会乱跑的。” 在赫云舒的再三保证下,云锦弦总算是信了。 尔后,云锦弦策马向密林深处行去。白狐向来行踪诡秘,听觉又极为灵敏,唯有在密林深处才能寻到它们的踪迹。 看云锦弦走远,赫云舒才调转马头,朝着左边而去。 一刻钟后,有一人寻找许久,终于看到了赫云舒的身影,见她在原地徘徊,他忙对准赫云舒,射出手中的袖箭。 那袖箭是由专门的机关制成,速度极快,嗖的一声便朝着赫云舒的后心而去。 初到大渝,显露锋芒 第一百六十八章 愚蠢的人是不需要活着的 就在那袖箭快要射进赫云舒的后心的时候,她的身子猛地往旁边一闪,躲了过去。尔后,赫云舒在马上坐正,调转马头一夹马腹便朝着那人的方向而去。 见赫云舒察觉了他的存在,此人撒腿便跑,赫云舒冷冷一笑,顺手从袖筒里抄起一支箭,朝着那人狠狠地掷了过去。 那人左腿中箭,倒在了地上。 赫云舒纵马疾行,眨眼间便来到了那人跟前。她翻身下马,朝着那人步步走近。 那人见状,恐惧的后退。 赫云舒走近,踩着他受伤的腿,一把将那射进去的箭拽了出来。 随着这箭的拔出,那人顿时哀嚎出口,捂着不断流血的左腿不住地大叫着。 赫云舒淡然地瞥了一眼那染了鲜血的箭头,道:“你是谁的人?” 那人并不开口说话,却是趁着赫云舒不注意,扬袖将藏在其中的迷药洒了出来。 此时,借助风势,那迷药铺天盖地地朝着赫云舒涌了过去。 赫云舒扬袖去挡,却是不曾挡住,片刻后,两腿一软便瘫倒在地。 那人冷冷一笑,当即便停止了嗥叫,从衣服上扯下一块布条,将身上的那处伤口绑住,尔后,他一瘸一拐地牵来赫云舒的马,将赫云舒扔在了上面。 他侧耳细听,见周围并没有什么动静,这才谨慎地牵着马沿着一条小路继续往山上走。 路越走越偏,最终在一个堆满了树枝的地方停了下来。 那人停下,捡了一根木棍慢慢地挑开了那堆树枝,露出了后面山洞的入口。 从外面看,那洞口黑黢黢的,很是骇人。 他阴森森的一笑,把赫云舒从马背上拖下来,扔进了里面。之后,又重新拿树枝将洞口盖好。如此,在他离开的这段时间,可以保证这洞口不被别人发现。 然后,他解开缰绳,放走了赫云舒的马。若不然,恐怕会有人认出赫云舒的马,如此将这马放走,也就等于抹去了赫云舒的踪迹。唯有如此,才能万无一失。 做完这一切,他得意地笑了笑,之后便离开了。事情都已经办好,现在,他该去领赏了。 不远处的一个小山坳里,赫玉瑶正焦急地等在那里。 见此人前来,赫玉瑶大喜,她欢喜地上前几步,道:“怎么样?” 那人躬身施礼,道:“回禀侧妃娘娘,大功告成。” 赫玉瑶的双手交握在一起,激动得难以自已,和赫云舒斗了这么久,这一次,赫云舒终于败了,败在她赫玉瑶的手里。很快,她就要了赫云舒的命,为母亲和弟弟报仇。 如此想着,赫玉瑶心中觉得愈发快意,她看了一眼那人,从袖中取出一张银票,道:“这是一千两银票,拿着吧。前面那棵树下有一匹马,你快去治伤吧。” “属下谢过侧妃娘娘。” 原本,赫玉瑶对于“侧妃娘娘”这四个字分外忌讳,可是,此时此刻,她是半分都不在意。眼下,她的心中满是狂喜,至于其他的,并不重要。 离绝却是谨慎一些,看向那人,道:“你且说一说,你是如何制服赫云舒的?” 那人忍着腿上传来的疼痛,道:“原本,属下是准备放暗箭的,没想到被她察觉,反倒让她伤了我。之后,属下只好将计就计,一个劲儿地喊疼,待赫云舒靠近属下的时候,属下将手中的迷药撒了出去。她站在我的下风口,迷药全朝着她飞过去了,她根本没有躲避的可能。” 听罢,离绝心中的担忧渐渐消失,他看了一眼那人腿上的伤口,道:“快去治伤吧。” 那人应声,一瘸一拐地远去。 赫玉瑶瞪了离绝一眼,道:“你这么谨慎,是觉得凭我的能力抓不到赫云舒吗?” 离绝躬身,道:“属下不敢,属下只是小心行事,如此,才会不出错。” 因为赫玉瑶一向不喜欢别人称她为“侧妃娘娘”,故而在没有外人在场的情况下,离绝一直称她为娘娘,以免让她心中不快。 赫玉瑶冷哼一声,道:“走,咱们去看看。” 离绝应声,跟在赫玉瑶身后,小心地戒备着周围的情况。 一刻钟后,二人来到了山洞的入口。 赫玉瑶得意地一笑,道:“把树枝挪开。” 离绝应声,用木棍将那洞口的树枝挑开。 赫玉瑶面带笑意,看了看离绝,道:“好了,你在外面守着吧,我进去看看。” 离绝看了一眼那洞口,道:“娘娘,我与您一同进去吧,小心一点总是没错的,您不是也说赫云舒那人很是谨慎嘛,咱们也多些小心,您说呢?” 赫玉瑶略微一想,是这个道理,便点了点头,答应了。 离绝在前引路,赫玉瑶紧随其后。 此时阳光甚为浓烈,透过那洞口照射进来,虽然从外面看着洞口黑乎乎的,但是进了里面才发现,这山洞里的视线倒也不那么模糊。 眼下,赫云舒穿着一身火红色的骑装,侧躺在地上。她的眼睛紧紧的闭着,仿佛是睡着了。 离绝谨慎地在山洞的四周查看着,见没有什么猫腻儿,这才稍稍放了心。他看着地上的赫云舒,唯恐有诈,就走到她的身边,踩在了她的小臂上,然而,除了身体微微的晃动之外,赫云舒并未有其他的动作。 这的确是中了软筋散的症状,肢体麻木,无法使劲儿,亦无法感知到疼痛。如此,离绝才算是彻底放了心。 赫玉瑶长出一口气,长久以来的愿望在今天就要实现了,她笑着看向离绝,道:“你去外面守着,不要被人发现了。” 因为山洞里的一切已经检查过,更何况外面还需要有人守着,故而离绝并未再说什么,迈步向外走去。 在经过赫玉瑶身边的时候,她一把拔下离绝腰间佩戴的长剑,道:“借你的剑一用。” 离绝点点头,并未反驳,尔后说道:“若是有什么变故,您可一定要叫我。” 赫玉瑶笑笑,道:“放心吧,不会有什么事的。赫云舒此番中了软筋散,两个时辰之内是无论如何也动不了的,眼下她不过是一个废人而已,解决她,很容易。” 如此,离绝便没再说什么,出了山洞守在了洞口。 赫玉瑶提着剑,在一旁的岩石上随意地划过,发出刺耳的声响。 躺在地上的赫云舒被这声音惊醒,缓缓睁开了眼睛,看到眼前的赫玉瑶,她的眼神里现出一丝惊异:“是你?” 赫玉瑶把玩着手中的那把剑,道:“对啊,是我,你没想到吧?” 阳光透过洞口照射在那明亮的宝剑上,折射出刺眼的光芒。 看到那明亮的剑身,赫云舒惊道:“你要做什么?” 赫玉瑶仰天长笑,道:“做什么?我的好妹妹,你说我能做什么呢?” “你既然称我一声妹妹,那就是还念着咱们之间的姐妹之情,难道父亲没有告诉过你,我们姐妹之间应该相互关爱的吗?” 听着赫云舒的一连串问题,赫玉瑶狂笑出口,直到笑出了满眼的泪水。 她可好久没有听过这么好笑的笑话了。 终于笑够了之后,赫玉瑶拿帕子拭了拭眼角笑出来的眼泪。尔后,她居高临下的看着此刻躺在地上的赫云舒,心中感到从未有过的畅快。她一直算计赫云舒,却屡屡被赫云舒躲过,眼下,赫云舒终于还是败了,败在了她赫玉瑶的手里。 笑意瞬时间爬满了赫玉瑶精心修饰的脸庞,她得意道:“赫云舒,想不到你到了这个时候,居然还这般天真,什么姐姐妹妹的,关于你,父亲可从来没交代过什么,也就是你自己自作多情罢了。在父亲眼里,只有一个女儿,那就是我赫玉瑶。至于你赫云舒,什么也不是。” 赫云舒低下头,这话倒是真的,在赫明城眼里,她的确什么也不是。 这时,赫玉瑶上前,用剑尖挑起赫云舒的下巴。 “你想做什么?”赫云舒看着她,眼神冷厉。 看着赫云舒眼神里的寒意,赫玉瑶得意地笑着,她将手中的剑往后缩了几分,在赫云舒的脸上比划着:“我呀,先要把你的脸划花,让你变成一个丑八怪。然后再在你身上戳一百个窟窿。不过呢,你放心,我只会让你很疼,绝不会让这些血窟窿要了你的命。最后呢,我就把你丢在这里,等到晚上狩猎的人散去,那些狼啊虎啊的就该出来找东西吃了。说起来,这血腥味儿可是吸引豺狼虎豹的好东西呢。今天啊,你就在这里好好享受一下被野兽撕扯的滋味吧。我想,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身体一点点被野兽吃掉,那种感觉,一定会让你很难忘的。” 赫云舒的眼神里闪过一丝不甘,她愤愤道:“一直以来,即便你们母子三人多次想要害我,我总想着留你们一条性命不曾赶尽杀绝。这一次,你竟想要了我的命?” “我呸!”赫玉瑶撇撇嘴,愤愤道,“赫云舒,你就不要往自己脸上贴金了,往日里你没有杀死我们是你自己技不如人,而我赫玉瑶今日能把你困在这里,是我的本事。能死在我的手里,你也不亏。”tqr1 “是么,你倒是狠毒!” “不,你错了,这不叫狠毒,这叫谋略。今日你死在我的手里,怪不得我,要怪只能怪你自己技不如人,着了我的道儿。况且,愚蠢的人是不需要活着的。”说着,赫玉瑶冷冷地看着赫云舒的脸,道,“你这张脸很美,只比我差那么一点点,不过很可惜,很快你就要变成一个丑八怪了。” 初到大渝,显露锋芒 第一百六十九章 卑鄙这两个字,只有你们才配 赫玉瑶狂笑着,有一种多年来的夙愿终于要达成的畅快。 她扬起手中的剑,慢慢逼近赫云舒的脸。 赫玉瑶看着赫云舒光滑如瓷的脸,得意道:“你说,我先划出个什么花纹好呢?一字纹?太单调。画一朵花?难看。要不我画一只小狗吧,怎么样?” 赫云舒看着她手中的剑,不发一言。 在赫玉瑶眼里,这便是恐惧了。 如此,她倒要好好欣赏一番赫云舒的恐惧。她转动着手中的剑,在离赫云舒的脸一寸之遥的地方随意地划着,似乎在寻找着下刀的角度。 赫玉瑶狞笑着欣赏着赫云舒的恐惧,这种畅快的感觉可是从来都没有过的。这让她整个人都兴奋异常,心情是从未有过的愉悦。 终于,她玩腻了这一招,她要亲手毁了赫云舒的脸,她要看着赫云舒的脸上鲜血遍布,要看她惨叫出声,要看她的身上流出鲜血,要看着野兽袭来,一寸寸吞食她的身体,要看她,一点一点的死去。 赫玉瑶握紧了手中的剑,奋力朝着赫云舒的脸刺去。 这第一刀,她要深可见骨的畅快淋漓。 然而,就在她的剑快要挨着赫云舒的脸的时候,赫云舒的身子突然向旁边一滚,尔后赫云舒腾身而起,一把夺过了她的剑,尔后一把扼住了她的脖子,将她按倒在地。 这惊天的变故发生的太过迅速,一直沉浸在喜悦中的赫玉瑶始料未及,待她缓过神来想要开口叫守在门口的离绝的时候,却发觉喉咙已经被赫云舒掐住,纵使用尽了全力,她也根本无法叫出口。 顿时,她的眼神中满是恐惧,一种从未有过的惧怕裹挟着她,让她几乎难以呼吸。 赫云舒冷眼看着她,脸色平静。她已经从赫玉瑶的嘴里得到了她想要的答案,那么之后的一切,她就再也没有了顾忌。既然赫家人没有把她当成一份子,她又何必去在意赫家人的生死? 一直以来,她隐忍着赫明城的卑鄙无情,秦碧柔的阴险狡诈,赫玉瑶的无所不用其极,赫玉威的心狠手辣,她总以为有那份可笑的亲情在,有那所谓的血缘关系的维系,所以不曾对他们下死手,直到今日她终于后知后觉地明白,赫家的人,从未在意过她的存在。甚至说,是憎恶和痛恨她的存在。 既是如此,她还有什么好顾忌的呢?tqr1 赫云舒冷冷一笑,然后从赫玉瑶的衣服上割下一块布塞进了她的嘴里。 尔后,她戒备的看了一下洞口的方向,然后一路向里,在最里面的地方停了下来,一手将旁边的一块大石头推开,随之呈现在她面前的,是一个更为宽阔的山洞。 也就是在进入山洞之后,她才发现这山洞里面竟是别有洞天。如此,倒是给她提供了便利。 赫云舒拖着赫玉瑶走进去,然后将那块石头推到了原来的位置。 如此,这里面的声音就再也无法传到外面去,从外面也看不出任何的端倪。 赫云舒将赫玉瑶拉到山洞的另一侧,尔后松开赫玉瑶,将她扔在地上。 赫玉瑶眼神中的恐惧渐渐加剧,她惊道:“你没中迷药?” 赫云舒的眼神冷然的看着她,道:“若不是我装作昏迷,如何能引你过来?” 至此,赫玉瑶方才明白过来,自己被骗了。看着赫云舒手中那突然多出来的森冷的匕首,她瑟缩着后退,直到背部顶上了山洞冰冷刺骨的石壁,她才知道自己终于退无可退。 想到离绝守在洞口,赫玉瑶惊慌得大叫,可是她叫了许久,外面并没有什么回应。 赫云舒看着手中的匕首,道:“不要再白费力气了,就算是你叫破了喉咙,外面的人也听不到的。说起来,还是你亲自赶他出去的呢。” 赫玉瑶恐惧万分,她盯着赫云舒手里的匕首,道:“你究竟要做什么?” 赫云舒笑笑,道:“咱们来玩个游戏,叫真心话大冒险,怎么样?” “什么意思?” 赫云舒将手中的匕首扔上去,又牢牢地将它接住,她一边玩着匕首一边说道:“很简单,我问你三个问题,只要你说实话,我就放了你,如何?” 赫玉瑶绝望的眼神里顿时升腾起惊喜的光芒,她忙说道:“好,你快问!快问!” “那好,第一个问题,你、赫明城、秦碧柔还有赫玉威,为什么那么讨厌我,还屡次想要置我于死地?” 这是让赫云舒很费解的一个问题,按照常理而言,身为父亲的赫明城,就算是再不喜欢她这个女儿,也不应该这样恨她,甚至要置她于死地。虎毒不食子,所以这件事不符合常理,而不符合常理的背后,应该就是秘密的存在了。 然而,赫玉瑶的眼神却有些迷茫,她想了想,说道:“他们为何如此讨厌你我不知道,我之所以讨厌你,是因为看他们讨厌你,所以就想欺负你,偏偏你还有那么多好东西,就算是我拿了你的东西也没人帮你。既然是这样,我还有什么不敢做的呢?” 赫云舒惨然一笑,道:“好,这个问题通过。第二个问题,你怎么看苏雨晴这个人?” “她是你生母的丫鬟,留在赫府就是为了照顾你啊。” 见第一个问题这么容易就过了,赫玉瑶觉得赫云舒一定没有胆量对她怎么样,之所以问这三个问题,不过是为了给自己一个台阶下罢了。说到底,赫云舒还是忌惮她的。 如此想着,赫玉瑶安心不少。 呲—— 赫云舒挥起手中的匕首,在赫玉瑶的额头上留下了长长的一道血痕。鲜血流下,瞬间变模糊了赫玉瑶的眼睛。 “啊——”赫玉瑶捂着自己的额头,惨叫出口。 赫云舒拿刀面拍了拍她的脸颊,道:“别怕,就是划了一下,死不了的。我已经告诉过你了,要说实话。” 赫玉瑶的眼神里重新显现出恐惧的神色,她惊恐地看着赫云舒,颤声道:“我……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她会经常和父亲母亲见面,他们每一次见面都要说很长时间。至于他们说了什么,我问过母亲,母亲不肯告诉我。” 闻言,赫云舒眸色微深,果然,她一直以来的怀疑是对的,苏雨晴是站在赫明城那一边的。 赫云舒笑笑,将匕首搁在赫玉瑶的肩头上,在她的衣服上将上面的血迹蹭掉,尔后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秦碧柔一直用来要挟赫明城的秘密是什么?” 听到赫云舒如此问,赫玉瑶先是愣了愣,尔后拼命摇着头,惊慌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赫云舒挥着匕首一路往下,在赫玉瑶的脸颊上划下了深深的一道印痕。 赫玉瑶捂着自己的脸,惨叫出口。 “说实话!”赫云舒的声音拔高了几分。 “我……”赫玉瑶倒吸一口凉气,嘴唇颤抖。 赫云舒将那匕首上的血迹在赫玉瑶身上擦干净,尔后将那匕首伸在赫玉瑶眼前。 顿时,匕首明亮的刀面上,映照出赫玉瑶添了血痕的脸。 看着那丑陋的面容,赫玉瑶惨叫一声,整颗心被恐惧一点一点占满。 她深吸一口气,开口说道:“具体是什么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这秘密和祖母有关,至于别的,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了。” “你如何认定这件事和祖母有关?”在她的印象中,也只见过赫老夫人几面而已,对她没什么印象。她似乎一直待在自己的院子里,很少出来。 “弟弟被蛇咬伤那一天,父亲不知为何生了母亲的气,之后祖母便出现了。他们将我赶出去,不许我在那里,我好奇心起,就躲在窗户外面听了一会儿,他们好像提起一个人的名字,但具体叫什么,他们说话的声音很轻,我没有听清楚。真的,我说的是实话。” “那好。算你过关了。” 赫玉瑶惊喜地站起身:“那我可以走了!” 说着,赫玉瑶起身就跑。 然而,她刚刚跑出了两步,就被赫云舒伸腿绊倒了。 赫玉瑶摔了个狗啃泥,她仰起头看着赫云舒,道:“你想问的问题我都已经实话告诉你了,为什么你还是不肯放过我?” 赫云舒笑着蹲了下来,缓缓说道:“我是这么说过,但是我没有说过要说话算数啊。” “赫云舒,你卑鄙!” 赫云舒站起身,道:“这两个字,只怕只有你们才配吧。” 眼下,她已经对赫玉瑶没有了任何的同情和心软。 原本,那迷药朝她扑过来的时候,她本想还击的,转念一想却假装中招,把赫玉瑶引到了这里来。虽然已经猜到这件事的幕后主使可能是赫玉瑶,可当她亲耳听到赫玉瑶说话的时候,心里还是忍不住颤了一下。 直到那一刻她才明白,原来这所谓的亲情,竟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卑劣。 她假装中了迷药,诱使赫玉瑶一步步说出心中所想,原来,赫玉瑶竟然准备用那样卑劣而残忍的方式害死她。她不寒而栗,同时对这所谓的亲情失去了最后的期盼。 这一刻,对于赫家,她的心终于冷了。 赫云舒将那匕首扔在赫玉瑶手边,冷声道:“你自己来吧。” 赫玉瑶看着那闪着寒光的匕首,又看了看此刻背对着她的赫云舒,一抹狠厉在眼神中闪过,她从地上抓起那匕首,慢慢握紧,尔后猛地起身,朝着赫云舒的后心刺去! 初到大渝,显露锋芒 第一百七十章 死的死,伤的伤 听到身后的动静,赫云舒冷然一笑,她猛地回身,一脚踹向赫玉瑶的小腹。赫玉瑶惨叫一声,摔倒在地。 她手中的匕首应声而落,掉在了地上。 赫玉瑶恨恨地捶着地,心有不甘的看向赫云舒,痛心疾首道:“为什么!为什么每一次你都能识破我?为什么我就是胜不了你?”tqr1 赫云舒眸子冷冽,看着地上的赫玉瑶,一字一顿道:“因为你蠢。” 赫玉瑶不甘心地握紧了拳头:“不,那是因为你多智近妖。赫云舒,过慧易夭,你这么聪明,一定活不长的!” “我活不活得久不用你担心,不过我能确定的是,你很快就要死了。”说着,赫云舒从地上捡起那匕首,朝着赫玉瑶走去。 赫玉瑶顿时便慌了,惊慌失措道:“不!赫云舒,你不能杀我!你不能!” “那你倒是说说,我为何不能杀你?” “我们……我们是一家人!” 赫云舒大笑出口,道:“可笑!刚才你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时候,你可不是这么说的。若不是你的那番话,只怕我还下不了杀你的决心呢。” 赫玉瑶跪爬到赫云舒脚边,双手抓着她的衣角,哀求道:“刚才是我糊涂了,妹妹,就算咱们的母亲不同,可咱们有一个共同的父亲啊。咱们是一家人,一家人怎么可以自相残杀呢?” 赫云舒一脚踢开她,冷声道:“够了,赫玉瑶,收起你那让人恶心的假面目吧!” 尔后,她握紧了手中的匕首,朝着赫玉瑶走去。 赫玉瑶突然起身,似是想要夺去赫云舒手里的匕首,赫云舒绕手躲过,赫玉瑶却猛扑了上去,然而,她没能夺去赫云舒手中的匕首,却是撞在了那匕首上。 匕首刺进了赫玉瑶的腹部,顿时,她倒在地上,鲜血直流。 赫云舒平静的眸子里没有任何的涟漪,她抽出匕首,头也不回地走向山洞的另一个出口。 方才她假装昏迷的时候,已经将这里的地形摸了个清清楚楚,这另一个出口,也是她刚刚所发现的。 如此,她就可以离开这里,而不被守在外面的离绝察觉。 赫云舒出了洞口,一时间无法适应外面明亮的光线。 就在她抬手遮挡阳光的时候,却感觉到左手边有人影闪过,她握紧了手中的匕首,不让任何人近身。 片刻后,赫云舒迎着骄阳睁开眼睛,这才发现不知何时周围居然出现了一群黑衣人,乍一看,人数竟有十几人之多。 “你们是什么人?”赫云舒冷声道。 这些黑衣人并不说话,直接便朝着赫云舒攻了过来。 赫云舒伸手入袖,取出几枚麻醉冰针,袖手一扬,冰针便飞驰而出,朝着几人射去。 然而,那几人却将身一躲,无一例外的躲过了飞针的攻击。 见此情景,赫云舒心中一颤。这几人身手灵活,绝非等闲之辈。看来这一次,她是碰到硬茬子了。 如此,赫云舒也就更加小心,她按动匕首上的开关,匕首弹出,一分为二,成为一把长剑。 赫云舒提剑与他们战在一处,这些黑衣人也毫不示弱,攻击的气势愈发凌厉。 她一边与他们打斗,一边想着脱身的法子,眼下,是断然不能再回到山洞里去的。那样,无异于束手就擒。 趁着打斗的功夫,她的眼睛一直在盯着四周瞧,正北的方向灌木丛生,中间连一条小径也没有。而其余的几个方向则是四通八达。 这一次,她决定反其道而行之,从北面退开。 在现代,她有不少在丛林中作战的经验,深知在被众人围攻的情况下,唯有另辟蹊径才是唯一的活路。 而现在,北面是她唯一的活路。 瞅准一个空子,赫云舒扬出手中的冰针,近身的那几个黑衣人瞧见了,忙闪身去躲。 凑着这个间隙,赫云舒犹如一头蓄势待发的豹子一般,弹身而起,夺路而出。 她没有往后看,只死命地往前跑着,耳边是呼呼而过的风声,除此之外,她的眼神不住地向四周看着。 根据她的观察,这云雾山的山顶终年有浓雾缭绕,由此可见,这座山中的空气湿度非常大,会滋生出许多有毒的植物,就像她在现代的热带雨林里所见到的那样。 随着林子越来越密,终于,她看到了一些熟悉的植物。 前方十步远的地方,长着几棵金皮树,这种树浑身长满了许多像针头一样的小刺,凡是碰到这些小刺的人,都会疼痛难忍,丧失战斗力。 赫云舒停住脚步,向身后看去,那些人正跟在她身后不远处。因为这密林中遍布着各种各样的藤蔓植物,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们根本无法施展轻功,再加上他们不熟悉这样的环境,故而速度上比赫云舒慢了一些。 但是,赫云舒很清楚,如果他们短时间内适应了这样的环境,就会很快追上她。 所以,现在她不得不做些什么。 如此想着,赫云舒的速度慢了下来,脚步也有些沉重,显露出气喘吁吁的样子。 后面的人见状,顿时心中一喜。 终于,赫云舒在金皮树附近停了下来,以剑支地,累得直喘粗气。 她弓着身子,眼角的余光却死死地注意着身后几人的动静。 眼看着那几人放轻了脚步,似是准备突袭她,赫云舒嘴角微扬,在他们快要挨着她的时候猛地向旁边一躲。 赫云舒的动作之快,让那几人始料未及,然而,他们想要收住脚步却是收不住了,整个人朝着那些金皮树扑了过去。 顿时,一片哀嚎声响起。 赫云舒不敢怠慢,继续奋力向前行去。毕竟,只靠着金皮树是无法将这些人一网打尽的。而且,有了这一次的教训,这些人只怕会更加小心,下一次,她必须用不同的方法才行。 因为惧怕赫云舒故技重施,故而那些人并不敢离赫云舒太近,如此,倒是给了赫云舒不少观察的机会。 就在这时,她的眼前一亮,前面在树上悬挂着的藤蔓植物居然是吸血树。 这种树的叶子很是奇特,只要有东西碰到它,就会被它狠狠地粘住,尔后它就会吸食人的血液,直到把血液吸光为止。 在现代,曾有人不信邪,戴着手套去靠近它,没想到,它的叶子居然腐蚀了手套。 看到这种植物,赫云舒很是谨慎,她灵巧的身子小心翼翼地躲过了吸血树的叶子,尔后,她继续向前。 没过多久,身后便传来惨痛的叫声。 赫云舒回头一看,想必是那些人一路上也碰到了不少的藤蔓植物,故而心存大意,并未想着躲避。这一次,他们可吃了大亏。 那些人惊恐地叫着,想要拽回自己被吸血树的叶子缠住的手,然而,无论他们怎样用力,都毫无用处。 这时,没有被吸血树缠住的几人挥剑朝着吸血树的枝干砍去,然而,让他们心生骇然的一幕出现了,吸血树的枝干完好无损,反倒是他们的剑断了。 试了几次之后,他们知道对这吸血树是半点儿办法也没有的。 这时,有人大叫道:“砍断我们的手!” 手是和吸血树相连的地方,手断了之后,吸血树也就没有了吸血的途径,一切也就解决了。 几人挥动残剑砍掉同伴的手,被砍掉手的人顿时哀嚎出声,惨叫不绝。 见到这一幕,赫云舒眸色微凛,壮士断腕,这些人,果然是狠角色。 赫云舒不敢怠慢,继续向前。 这时,身后的人叫道:“王妃娘娘,您不要跑了。我们之间到此为止,如何?” 到此为止? 赫云舒自嘲地笑了笑,对方有这么多人因为她死的死,伤的伤,他们会善罢甘休? 她不信! 赫云舒继续向前,在她看到了前面的一棵树后,停了下来。 看来今天,她的运气不错。 前面的那棵大树,便是箭毒木,传说中威力惊人的见血封喉,但凡是人的身上有一点点的伤口,碰到了这种树的汁液便会即刻毙命。 而身后这些人的身上,或多或少都带着一些伤口,那伤口裸露着,渗着血迹。 赫云舒握紧手中的匕首,刺进了箭毒木的树干,顿时,汁液浸润在匕首的刃上。 尔后,她扬起手中的匕首向后一甩,上面沾着的箭毒木的汁液便飞溅而出,朝着几人奔去。 这汁液又细又密,他们根本无法闪躲,一一中招,片刻后便倒地而亡。 看到这一幕,赫云舒心里的紧张终于渐渐消散。 至此,她终于解决了所有的黑衣人。 那么现在,她就要走出这片林子,回到营帐的所在地。 毕竟,眼下日已西斜,若是她继续待在这里,还不知道会碰到什么样的猛兽,对于耗费了许多体力的她来说,黑夜,就象征着无穷无尽的危险。 片刻后,赫云舒决定按照原路返回。 只是,为了避免碰到箭毒木的汁液,她需要绕一点路。 详细辨认了一下周围的植物,赫云舒决定从右边走。她迈开步子,谨慎地向前走去。 片刻后,她觉得自己脚底下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赫云舒狐疑地看了看,并未看出什么,便继续向前走去。 突然,她的整个身子被举起,摇摇晃晃的,几乎要摔下去。 她向下一看,举起她的,竟是一条水桶粗的蟒蛇! 初到大渝,显露锋芒 第一百七十一章 如梦似幻 赫云舒清楚地看到,这蟒蛇的身上长着褐色的花纹,足有六米多长,此刻,她就站在这蟒蛇的头上,被它顶了起来。 那蟒蛇剧烈的扭动身体,张着大嘴,想要把赫云舒从它的头上摔下去。 赫云舒伸手抓住旁边的树干,跃到了树上。 似是感觉到头上的重量消失了,那蟒蛇的眼睛骨碌骨碌转着,搜寻着赫云舒的身影。 赫云舒亦仔细观察着它,眼下初冬将至,一般情况下蟒蛇已经开始了冬眠。看来,是自己的到来惹醒了这蟒蛇的好梦。 很快,蟒蛇就发现了赫云舒的身影,它粗重的身子甩在树上,震得树上的叶子簌簌地乱动,就连树干也是剧烈颤抖着。 蟒蛇一旦发起怒来,力气极大,要不了多久,这蟒蛇便会将这棵树甩断。 赫云舒眸色微凛,握紧了手中的匕首,寻找机会。 眼见着树干已经出现了裂缝,赫云舒不再犹豫,趁着蟒蛇喘息的瞬间一跃而下,将手中的匕首狠狠地刺进了蟒蛇的身体。 她手中的匕首是特制而成,锋利无比,即便是精钢也能瞬间砍断,虽说蛇皮很是坚韧,但匕首还是穿透了它。很快,从蟒蛇的身体里渗出了鲜血。 一旦这箭毒木的毒经由血液到达了蟒蛇的脑部,这蟒蛇便会即刻毙命。血液流动的速度很快,所以对于中了箭毒木的人来说,死亡只是一瞬间的事情。 剧痛使蟒蛇的身体剧烈扭曲着,瞬间便将赫云舒缠住了。 蟒蛇的力气越来越大,这时,赫云舒意识到自己忽略了一件事,那就是蟒蛇是冷血动物,血液流动的速度慢一些,所以这箭毒木的起效的时间也就慢一些。 然而,蟒蛇的力气极大,把人缠起来之后会越缠越紧,瞬间便能让人窒息。 赫云舒当机立断,趁着蟒蛇尚未缠上自己的全身,迅速将手中的匕首刺进了蟒蛇的脖颈。 终于,蟒蛇的动作松懈了下来,瘫软在地。 重新站在地上之后,赫云舒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然而,下一刻,便有什么东西扫上了她的腰部,她受力不及,腰部一阵剧痛,摔倒在地。 她向后看去,只见一条比刚才那条还要粗的蟒蛇正恶狠狠地看着她,眼神冰冷。 不好,这蟒蛇是一对,刚才那只是母的,现在这只是公的。 赫云舒还未想出对策,那蟒蛇便爬了过来,慢慢地缠上了她的身体。 她正准备将匕首刺进蟒蛇身体的时候,那蟒蛇的尾巴朝着她的胳膊扫了过来,她胳膊一痛,手里的匕首便应声而落。 失去了手中唯一的武器,赫云舒并不灰心,她的手伸在腕间,准备取出一些东西,然而,就在这时,蟒蛇已经缠上了她的胳膊,让她无法动弹。 渐渐地,蟒蛇顺着她的胳膊一路往上,缠住了她的肩膀,直到缠住了她的脖子。 一种强烈的窒息的感觉环绕着她,她的嘴张的大大的,以期能获得更多的空气,然而,一切只是徒劳无功。 她觉得自己的意识渐渐恍惚,她知道,这是大脑初期缺氧的征兆。 迷离的恍惚中,她竟然看到了苏傲宸的脸,一滴泪自她的眼角滑落。 都说人在将死之时会看到自己最心爱之人的幻象,现在看来,这是真的。她看到了苏傲宸,虽然她一直在反驳,在否认,可她无法欺骗自己的心。 即便她让自己忙碌的无以复加,每一分每一秒都让自己做许多事情,却一直无法将那个影子从自己的脑海中赶出去。 一片混沌中,她听到有人在叫她的名字,她感觉到自己被人抱在怀里。 原来,这就是死亡的感觉,会碰到自己所希望遇到的一切。 与此同时,山脚下的营帐之中,出去狩猎的人陆续归来,每个人都收获颇丰,云锦弦也不例外。 例外的是,别人都上交了自己的猎物,以便评定自己在狩猎者中的名次,云锦弦却是并未上交,言称自己猎得的东西有别的用处,自己不会上交,也不参与什么评比。 清点的督官看了看云锦弦身后清一色的白狐,毛色纯正,没有一根杂毛,且足足有十几条之多,不禁惋惜道:“云将军,这白狐甚是难得,您要是把这些交上去,保准能夺得头名。” 云锦弦笑笑,却是拒绝将这些东西交上去。 他命人收好白狐,然后去赫云舒的营帐内找她。然而,把守在营帐外的人禀报说,赫云舒并未回来。 云锦弦微愣,和赫云舒分别的时候,她分明说自己就在原地转转,不会去别处的。如此想着,云锦弦便在营帐四周寻找着赫云舒的下落。 然而,他一无所获。 他找到负责清点人数的督官,询问赫云舒的下落。 那人看了看手中的名册,道:“云将军,今日参与狩猎的人都已经回来了,除了铭王妃。” 顿时,云锦弦心中警铃大作,他召集人手,去林子里寻找赫云舒。 与此同时,负责清点人数的督官也将这件事禀报给了燕皇。 听到这件事,燕皇的眼神中没有意外,看看天色,还早。 渐渐地,暮色降临,燕皇的神色中出现了一丝松懈,他唤出龙影卫,命他们出去寻找。 历来,龙影卫中的人都会有一套默认的符号,凡是在他们出现的地方,就会留下这样的符号,以便同伴找寻。 一个时辰后,分散出去的龙影卫去而复返。 燕皇屏退左右,只留下了那龙影卫的头目,道:“情况如何?” 那头目脸色铁青,将密林中的一切如实告诉了燕皇。 燕皇大惊,道:“派去的人都死了?” “是。” “那赫云舒呢?”此时,燕皇的神情中,现出了一丝担忧。 “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闻言,燕皇跌坐在椅子中。 竟是如此! 他只是想试一试赫云舒,想看一下铭王的反应,可他没有料到,事情居然失控到了这等地步。 这时,内侍来报:“陛下,铭王爷求见。” 燕皇心头一凛,握紧了拳头,心道,就当是最后再试他一次吧。若他真的傻了,必不会因为这件事迁怒于他。 “宣。” 很快,内侍便推着铭王走了进来。 看着铭王脸上银色的面具,燕皇微微愣神。 这一刻,他竟希望自己这弟弟会腾身而起,将他暴揍一顿。至少,这样能够证明,他这弟弟仍是鲜活的,而不是一个懵懂如孩童的傻子。 然而,铭王只是坐在轮椅中,语气一如既往的稚嫩:“哥哥,我娘子呢?”tqr1 一时间,燕皇失望异常,他懒得安慰铭王,只敷衍道:“他迷路了,我已经让人去找了,你在营帐中等着就是。” “好的,哥哥。”说完,铭王转动轮椅,离开了他的营帐。 燕皇脸色铁青,他看着那黑影卫,吩咐道:“去调集所有人手,搜寻赫云舒的下落。” 那头目似有踟蹰:“所有吗?” 燕皇眼神坚定:“是的,所有。” “那,您的安全?” 燕皇冷冽的眼神朝着那人扫了过去:“朕的话,你也敢不听了?” 那头目缩了缩脖子,道:“属下不敢。”尔后他转身离开,按照燕皇的吩咐去做事。 第二日,赫云舒仍是音讯全无。 云锦弦找了一夜,却是一无所获。 而派出去的龙影卫也传回消息,言称并未发现赫云舒的下落。 这一日辰时,燕皇下令,原本为期两日的狩猎取消。所有的文臣驻守在营帐之中,而武将则各自带领部下,在云雾山上搜寻赫云舒的下落。 这样大的动静,即便是许多不曾来参加狩猎的人也知道了。 这一日正午,定国公云松毅急匆匆地赶来,当众便给了云锦弦一个响亮的耳光。 之后,他自己竟是张口吐出一口鲜血,昏了过去。 再醒来的时候,云松毅恶狠狠地看着云锦弦,冷声道:“出发之前,为父是如何告诉你的?” 云锦弦面露愧疚,道:“您要我保证舒丫头的安全。” “结果呢?” “昨日,我本是要跟着她的,她说喜欢这云雾山中的白狐,想要一张白狐的皮做围脖儿。我本是不许的,可耐不住舒丫头撒娇,所以……”之后的话,云锦弦说不下去了。若是他能再细心一点儿,将赫云舒送回营帐之后再去找白狐,那么现在的这些事情,也就不会发生了。 如此想着,云锦弦的心中满是愧疚和悔恨。 此时此刻,赫云舒仍处在一片混沌之中。 她觉得自己的身子软绵绵的,像是漂浮在云朵之上。可她的身子却在下沉,周围的一切都是黑色的,看不到一点儿光明。 她一会儿觉得冷,一会儿又觉得热。 她听见有人在自己耳边说话,她听到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那样温柔,又那样深情。她多希望那个人是苏傲宸啊。 然而,她努力的想要睁开眼睛,看一看是谁在叫她,可那眼皮竟像是有千斤万斤重一般,怎么也睁不开。 她看不到说话的那个人,却觉得他的嗓音很温柔,她觉得自己似是被人抱在怀里,有一种莫名的安心的感觉。 不知道过去了多少个日日夜夜,她终于睁开了眼睛,看到了眼前的人。 初到大渝,显露锋芒 第一百七十二章 把机会让给我吧 眼前的人,穿着一身黑色的锦袍,身形倒是不错。可他的一张脸上,胡茬遍布,眼睛里布满了血丝,赫云舒很是失望,苏傲宸的脸上向来是白白净净的,让她怎么看也看不够,他的脸上可没有这么多的胡茬。 然而,看到她醒来,那满脸胡茬的人却很兴奋,一把握住了她的手。 赫云舒想要抽回自己的手,却软绵绵的使不上力气,终于,她的眼睛不受控制的合上,她的眼前,又是一片黑暗。 混沌中,她又听到了苏傲宸熟悉的声音,她听到他叫她的名字,很温柔,又带着那么一些疼惜,听得她整颗心都雀跃无比。 好像有什么柔软的东西撬开了她的嘴,有温热却又苦涩的液体流进了她的喉咙,她想要反抗,可身上却都是软绵绵的,使不上半分力气。 不知过去了多久,赫云舒终于睁开了眼睛。 这一次,她的头脑很清醒。 她打量着眼前的屋子,屋内的陈设很简单,只有一张桌子,几把椅子而已。而外面,有咕嘟咕嘟的声音,闻着药香,赫云舒断定,外面有人在熬药。 简单回想了昏迷之前所发生的事情,赫云舒知道是有人救了她,她起身下床,想要看看救她的人是谁。 她打开屋门,向外走去。 院子里支起了一个炉子,有药罐放在上面,下面的火烧得旺旺的,药罐里咕噜咕噜直响。 然而,环顾四周,空无一人。 就在赫云舒准备转身进屋的时候,有一个女子背着干柴走了进来,看到赫云舒,她忙扔下手中的干柴,朝着她跑过来,急声道:“姐姐,你身子刚好,不能下床的。” 赫云舒勉强笑了笑,道:“是你救了我?” 那女子点了点头,道:“不是,是我爹。” 闻言,赫云舒很是失望。有那么一刻,她希望救她的人会是苏傲宸。现在看来,倒是她自作多情了。不管怎么说,这丫头的爹终归不会是苏傲宸的。 没过多久,这丫头的爹也回来了,他一身猎户的打扮,看起来很是干练。 赫云舒上前,躬身施礼,道:“老人家,是您救了我?” 那人点了点头,道:“那一日我进山打猎,刚好碰到那蟒蛇袭击你,就趁它不注意杀死了它。那时候你就剩一口气了,我还以为救不活了,没想到你的命真大。” “谢谢您的救命之恩。” 那人连连摇头,说不过是举手之劳,不足言谢。 尔后,赫云舒问道:“我昏迷了多久?” “有半个月了。”那女子答道。 竟有半个月了! 赫云舒一阵惊愕,她以为不过是几天而已,她忙起身往外走,她要快些赶到定国公府,若不然,外公和舅舅他们还不知道要担心成什么样子。 那女子一把抓住了她,道:“你要干什么去?” “我要回家,我失踪了那么多天,我的家人一定急死了。” “不行,你刚醒,身子还没有恢复,不能走那么远的路的。这样吧,我先给你做点儿饭,然后让我爹去借一辆马车,我们送你回家,如何?”那女子如此提议道。 赫云舒想了想,点了点头,道:“好。” 半个时辰后,赫云舒用了饭,马车也借了来。 那女子扶着赫云舒一同上了马车,猎户赶车,几人朝着京城而去。 一路上,赫云舒心急如焚,一个劲儿地催着那猎户快些走。 那猎户应声,将马车赶得飞快。好在这马车里铺了几床被褥,并不颠簸。 过了两个时辰,赫云舒终于看到了定国公府的大门。她欢喜地跳下马车,道:“你们随我一起进去吧。” 二人却是齐齐摇头,声称自己家里无人看门,只怕会丢了东西,要急着赶回去。 见他们坚持,赫云舒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挥手目送他们远去。 然而,脱离了赫云舒的视线之后,二人拐进一条小巷,之后进了一间铺子,走到最里面的房间,冲着那穿着黑色锦袍的人躬身施礼,道:“主子,我等已将赫小姐送回了定国公府。” “嗯,我一路跟着,已经看到了。” 此时,赫云舒迈步走进定国公府的大门。 守门的人大惊:“表……表小姐?” 赫云舒笑笑,道:“没错,是我。” 守门的人顿时就乐了,连声道:“表小姐,您先慢些走,我去把这个消息告诉国公爷!”说完,那人飞一般的朝着云松毅的院子跑去。 赫云舒也不落后,走得飞快。她想要快些让外公知道她安好的消息,若不然,真不知道他要担心成什么样。 赫云舒来到云松毅的门外,正要进去,便听到里面传来云松毅的怒斥声:“你给我滚出去!” “国公爷,奴才不敢骗您,真的是表小姐回来了!”是那守门的人的声音。 尔后,里面一片寂静,之后竟是传来云松毅的哀嚎声。 赫云舒心里一紧,迈步而进,待她走进屋子,看到那伏在软榻上痛哭不止的云松毅,一颗心如跌进了油锅一般难受。 她快走几步奔上前去,捉住了云松毅的手,哽咽道:“外公,是我不好,让您担心了。” 云松毅的身子猛地一僵,尔后半信半疑地抬起头来。 待他看到赫云舒的脸,先是满脸的不可置信,尔后,他的手慢慢覆上了赫云舒的脸颊,直到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赫云舒的温度,云松毅才沙哑的说道:“舒丫头,真是你啊!” 赫云舒连连点头,道:“外公,是我。” 云松毅一把将赫云舒扯进怀里:“舒丫头,我的舒丫头!” 一时间,赫云舒亦是落泪不止。 她何德何能,竟得外公如此爱护? 故而赵夫人得到消息赶来,看到的便是二人抱头痛哭的场面。 她很快就红了眼眶,抬袖擦了擦泪,走到二人跟前,先是劝起了云松毅,道:“父亲,大哭伤身,舒儿她刚刚回来,若是再伤了身子可就不好了。” 一听事关赫云舒,云松毅起身,擦了擦泪,然后松开赫云舒,替她擦起泪来,边擦边说道:“舒丫头,我不哭了,你也不许哭了。” 赫云舒点头应道:“好。” 云松毅看着赫云舒,视线怎么也挪不到别的地方去,他把赫云舒上上下下看了个遍,见她完好无损,这才放下心来。之后,他问起赫云舒这段日子的经历。 赫云舒隐去了赫玉瑶和被黑衣人追杀的事情,只说是自己不小心受了伤,之后被山中的猎户所救。 听到这里,云松毅感叹道:“舒丫头,人家救了你的命,外公一定要感谢他们。” “外公,本来我是要带他们来见你的,可他们不肯,已经回去了。” “唉,山里人就是淳朴啊。”云松毅感慨道。 这时,在旁边听着的赵夫人却是皱了皱眉,那云雾山是皇家猎场,四周都有铁网围着,当真有猎户敢去那里打猎吗?然而,下一瞬她就否定了自己的疑思,满心沉浸在赫云舒归来的喜悦中。 赫云舒看看四周,狐疑道:“怎么不见舅舅,是去衙门里做事了吗?” 闻言,赵夫人面色尴尬,低着头不说话。 云松毅却是撇撇嘴,道:“你舅舅被我关起来了……” “外公,您把舅舅关起来干嘛?” “哼,去狩猎之前我嘱咐他好几次让他跟着你,不许你出事。结果呢,还让你身陷险境,把他关起来算是轻的,我还打了他呢。” 看着外公那气鼓鼓的样子,赫云舒解释道:“外公,是我求舅舅帮我猎白狐的,这件事就算是要怪,也应该怪在我的头上啊。” “他是长辈,出了事就是他的错。”云松毅理直气壮道。 “那好,外公,现在我回来了,是不是可以把舅舅放出来了?” 云松毅点点头,尔后看向赵夫人,道:“梓桐,你去找人把他放出来吧。还有啊,快去准备些饭菜,舒丫头准是饿了。对了,一定要先命人准备饭菜,之后再叫人放锦弦出来,不要搞错了顺序,饿到了舒丫头可就不好了。” 赵夫人含笑道:“好好好,父亲,我这就去办。” 很快,云锦弦跑了进来,见赫云舒完好无损,这才长出了一口气。 赫云舒笑笑,道:“舅舅,我的白狐呢,我还指着它做围脖儿呢。” 心里的石头落了地,云锦弦也跟着笑了:“你这丫头啊,还真是念念不忘这白狐。” 尔后,三人说着话,好不热闹。 这时,云锦弦身边的小厮躬身而进,将一个信封递给了云锦弦。 云锦弦打开一开,脸色剧变。 “怎么了?”云松毅开口问道。 云锦弦不说话,将手中的纸条放在了他的面前。 赫云舒凑过去一看,是一个紧急的军报,言称大蒙进犯,已经夺去了大渝北面的两个城池。 云锦弦即刻起身,道:“父亲,我这便入宫请旨,前去御敌。” 云家是将帅之家,保家卫国是他们的本能,云松毅没有一丝的迟疑,道:“好,你快去!”tqr1 眼看着云锦弦就要出门,一直紧皱着额头的赫云舒却是开口叫住了他,道:“舅舅,你不能去!” 云锦弦回身看向赫云舒,满面狐疑。 云松毅亦是不解,看着赫云舒。 在二人疑惑的目光中,赫云舒缓慢而坚定地说道:“舅舅,把这一次挂帅御敌的机会让给我吧。” 初到大渝,显露锋芒 第一百七十三章 发烧说胡话? 听到赫云舒如此说,云松毅和云锦弦二人都惊得睁大了眼睛。 云松毅甚至上前一步,摸了摸赫云舒的额头,道:“你这丫头,是不是发烧了?怎么说起胡话来了呢?” 赫云舒摇摇头,道:“外公,我是认真的。” 看着赫云舒坚毅的面容,云松毅的神色变得急切:“舒丫头,上战场非同儿戏,这不是闹着玩儿的!” 赫云舒笑笑,道:“外公,我知道。我没有要闹着玩儿。” 在现代,她参加过维和部队,去过一些仍处在战乱中的国家,她知道真正的战场是什么样的,所以,她是认真的。她知道,这是她的一个机会,一个获得新生的机会。 看着赫云舒的神色,云锦弦觉得一定有什么事是他没想到的。他近前一步,道:“舒儿,你倒是说说你的想法。” 赫云舒戒备的看了看周围,轻声对二人说了什么。 听完,云锦弦和云松毅俱是一惊,久久缓不过神来。 赫云舒眸色坚定,言辞恳切道:“外公,舅舅,请允我前去。” 二人皆是沉默,上战场这件事非同小可,但赫云舒所说的事情又这般重要,孰轻孰重,他们一时间无法决策,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沉思良久,云松毅说道:“这样吧,这次出征,我与你舅舅与你同去,做你帐下的小兵,我们不抢你的功劳。” 赫云舒摇摇头,道:“外公,您和舅舅的名声摆在那里,怎么做得了小兵呢?如此,即便是到时候凯旋而归,众人也只以为是外公和舅舅的功劳,而我只是挂个名而已。若是这样,我就得不到这个功劳,而我想要做的事情,也就无从谈起。” 赫云舒说完,云松毅和云锦弦二人皆是沉默。 赫云舒恭恭敬敬地跪倒在二人面前,道:“请外公和舅舅成全。” 云松毅面露颓然,道:“舒丫头,依着你的性子,这件事就算是我和你舅舅不同意,你也一定会做的吧。” 赫云舒的身子一顿,道:“外公,我希望您能答应。您答应了,我做事的时候会安心一些。” 之后,又是一阵沉默。 最终,云松毅叹了一口气,把赫云舒扶了起来,道:“好,舒儿,我答应你。可你也要答应外公,万事小心。” 赫云舒郑重的点头,道:“我会的。” 一个时辰后,金銮殿内,众臣聚在一起,谈论的很是热烈。 刚才,他们都得到了陛下的传召,言称大蒙进犯,已夺去北面的两个城池。 很快,燕皇赶到,众人都静了下来,朝着燕皇行礼。 燕皇环视群臣,道:“平身。” 众人谢恩,站起了身子。 燕皇面色不佳,开口道:“发生了什么事,各位想必已经知道了,那就来说一说御敌之策吧。” 一时间,群臣皆是沉默。 此时已是暮秋时节,而越往北天气越寒冷,大蒙选在这个时候进犯,必是早有图谋。光是恶劣的天气条件,大渝的军队便无法忍受,在这一点上,大蒙占尽先机。 清楚了这一点之后,无人敢主动领兵出征。 毕竟,这一战的难度非常大,若是失败,自己身死是小,误了国事那可就不好了。 燕皇一拍桌子,怒道:“朕养你们有什么用!到了这个节骨眼儿上,竟然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 群臣低着头,噤声不言。 燕皇暴怒,额头上青筋暴起。 这时,三皇子燕永奇上前一步,道:“父皇,儿臣愿领兵出征。” 燕皇瞥了他一眼,道:“你退下。” 燕皇很清楚,他这儿子虽然有一些计谋,但毕竟从未带兵打仗,没有丝毫的经验。 顿时,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席卷了他,若是他的皇弟在,必会一马当先,奋勇而出。可现在…… 就在这时,他听到了一些骚动。他抬起头,看着此刻自门口走进的人,眼眶不由得一热。 明亮的晨曦中,有一人穿着一身墨黑的锦袍,脸上戴着银色的面具,逆光而来。 是他的皇弟! 起初,燕皇以为是幻象,不相信的揉了揉眼睛。 然而,当他再睁开眼睛,眼前的一切如此真实。他激动地站起身,双腿却是忍不住颤抖。他趔趔趄趄的走下高高的汉玉石阶,来到铭王面前,他看着铭王,片刻后眼神中略过一丝颓然。 尔后,燕皇看向众人,吩咐道:“你们都先出去。” 众人躬身施礼,一一退出。 尔后,偌大的金銮殿内,只剩下铭王和燕皇二人。 燕皇走远了一些,戒备道:“你是谁?” 起初,他以为这是他的皇弟,可待他走下来之后才发现,这不是。向来,辨认熟悉的人,并非只凭借外形,更多的,只是一种感觉。 “铭王”缓缓取下脸上的银色面具,呈现在燕皇面前的,是赫云舒平静的脸。 燕皇的脸上现出一丝惊讶:“你还活着?” “怎么,让皇兄失望了?” 燕皇的脸色有些不自然,不怎么好看:“活着就好,快回去见过皇弟吧,他很担心你。” 赫云舒并未应声,只是说道:“皇兄,我今日来,是想请您允我以王爷的名义领兵出征。” 闻言,燕皇暴怒:“你以为你戴上面具穿上铠甲就是铭王了?不,你不是,你假装不了他!在大渝,他是不可替代的。” 赫云舒正色道:“皇兄,我并非是想替代王爷,只是现在,已经没有更好的选择了。大蒙选在这个季节进犯,占尽了天时地利,在这个时候,若是没有一个号召力足够强的人领兵出征,士兵的士气必会低落,这低落的士气到了战场之上意味着什么,想必皇兄比我更清楚。” 燕皇听罢,沉默了一会儿,尔后开口说道:“不,谁说朕没有选择?云老将军精神矍铄,当是为将的不二人选。” 赫云舒摇摇头,道:“且不说外公年事已高,极是畏寒,再者说,我大渝四面环敌,眼下大蒙进犯,西楚和大魏必定是虎视眈眈,若是将外公派出去,大渝京都无人镇守,不日后西楚和大魏就会得到消息,若是他们趁机出兵,陛下该如何自处?再者说,强敌压境,大渝上下再也找不出一个和王爷一般有号召力的人了。” 燕皇看着赫云舒,眸色凛冽,他倒是料不到,赫云舒竟然有这么一番见解,将问题看得如此透彻。他不得不承认,赫云舒说的是对的。可是…… 燕皇坐回龙椅,看着赫云舒,道:“即便是朕允诺你以皇弟的名义带兵出征,虽说你和皇弟的身材相当,戴上面具之后可以以假乱真,可你也是空有其形,没有他的谋略和战术,只凭着那虚无的士气,终是于事无补。朕不会打必败之仗。” 如此,便是否决了赫云舒的提议。 赫云舒并不慌张,她近前几步,道:“当日密林中所发生的事情,皇兄还记得吧?” 闻言,燕皇心里咯噔一声。 那一日,他派出十五名龙影卫,为的就是试探赫云舒,让她身陷险境,他想借此试探一下自己这皇弟到底是真傻假傻。可是到头来,他派出去的十五名龙影卫全部死在了密林之中,死状惨烈。 他无法想象,赫云舒一个弱女子,竟然强悍到了这般地步。原本他以为赫云舒也死了,可现在,她好端端地活着,这个女人,当真是不可小觑。 然而,燕皇还是摇了摇头,道:“战场之上,凶险万分,并非是凭借主帅一人的孤勇就可以成事。” 赫云舒淡然一笑,道:“我知道。皇兄若是信不过我,可以让我率兵在京郊的演武场演练一番,如此,皇兄就会知道我的本事了。” 燕皇沉默,许久终是点了点头,道:“好,朕答应你。” 这时,赫云舒说道:“皇兄,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请皇兄即刻命户部准备大军所需要的粮草和棉衣。另外,请皇兄在大渝境内广发诏书,大量征集蚕丝和鸭绒。还有,多准备一些铁粉、木粉、碎炭、盐和细密的布匹。” 赫云舒前面所说的这些,燕皇深以为然。但是后面的这些铁粉之类的东西,却是让他很是疑惑,他问道:“你要这些东西做什么?” “口说无凭,这样吧,皇兄尽可以先命人找一些来,我为皇兄演示一遍,皇兄便可知道了。” 燕皇点头,很快,便已备齐了赫云舒所说的东西。 赫云舒将这些东西混合,装进了布袋里,将端口缝好。之后,她往里面倒了一些水,用力摇了摇,之后,她将这布袋递给了燕皇。 燕皇接过,很是诧异,这布袋竟是暖的。 迎着燕皇疑惑的眼神,赫云舒说道:“皇兄,此为保暖之物,打仗时戴在肩上,可保一日的暖和,如此,就不用担心北方天气寒冷,会冻伤手脚的事情了。这样的话,大蒙所占据的天时地利便不复存在。” 听罢,燕皇很是震惊,若是如此,此次出征大蒙最大的威胁便不复存在,无形中加大了他们的胜算。 片刻后,燕皇一锤定音:“你要的东西,朕会命人准备。你回去好好准备准备,明日京郊的演武场,朕等着看你的本事。”tqr1 孰料,他说完之后,却看到赫云舒摇了摇头。 初到大渝,显露锋芒 第一百七十四章 那张熟悉的脸 见赫云舒摇头,燕皇以为她是怕了,心里竟有一些失望。 然而,这时,赫云舒开口道:“皇兄,大渝来势汹汹,还是尽早出兵为好。所以不要等明天了,就今天下午吧。如此,明日便可领兵出征了。” 燕皇冷笑一声,道:“赫云舒,你可真是自负!你怎么就知道自己一定能赢?” 赫云舒不卑不亢道:“皇兄,这不是自负,这是自信。” “好,朕等着看你的自信。” 下午,京郊的演武场。 赫云舒身穿铠甲,脸上戴着铭王的银色面具,她一出现,便引来不少人的注目。 铭王英武之名,天下皆知,由此可见一斑。tqr1 根据燕皇的安排,赫云舒今日对阵的将领是大将军李重道。此人在大渝和她的舅舅云锦弦齐名,是将帅之才,曾打下过几场以少胜多的战役,在大渝也是家喻户晓的人物。 此等大事,燕皇自然要到场亲自观战。 眼下,他站在高台之上,看着下面暂时分做敌我的两军以及站在队伍最前面的赫云舒和李重道,朗声道:“皇弟大病初愈,主动请求出兵,特在此演练一番,以证皇弟昔日之英武。” 尔后,他看向李重道,道:“李爱卿,此次演武场的比试,为的就是看朕的皇弟是不是雄风依在,所以你务必要使出全力,朕的话,你可明白?” 李重道躬身应道:“微臣遵旨。” 随着燕皇一声令下,比试正式开始。 这演武场极大,两人各带五百精兵,在此排兵布阵。比试一共分为两场,双方各守一次攻一次,以此分出胜负。若是打了平局,就再比试一次。 第一场,李重道守,赫云舒攻。 随着一声号角响起,两军对垒正式开始。 李重道擅长排兵布阵,便将这五百精兵分做六列,排成了米字形。 六列精兵以米字的交点为中心,小心地戒备着周围的情况。这样,无论赫云舒的部下从哪个方向开始进攻,他们都会迅速调动,从容应对,不至于顾此失彼。而且,其中一列若是有人员受伤,余下的几列便会有人自动补上。 这道阵法,堪称是精妙。 然而,在赫云舒的眼里,这阵法的弱点,一目了然。 赫云舒侧身,对身后的兵士说了些什么。 便有一队兵士叠起了罗汉,站在最上面的那个兵士拉弓射箭,朝着那米字形的交点射了过去。随着交点处的那人倒下,连接六列精兵的关键点就不复存在,顿时,这六列精兵便乱了套。 这边阵法一乱,赫云舒便下令攻击,一鼓作气占领了对方的领地。 如此,便分出了胜负。 李重道冲着赫云舒拱拱手,道:“王爷智勇双全,下官佩服之至。” 赫云舒笑笑,道:“李将军谬赞了。” 简单的休整之后,开始第二轮的比试。 第二轮,双方的角色互换,李重道攻,赫云舒守。 两军对垒,赫云舒让一队士兵站在最外面,挡住了对面的视线。 李重道暗觉有诈,故而不敢直接进攻。观望了许久之后,赫云舒的一方还没有任何的变化,仍是最外面站了一队兵士,至于其他的人,却是没看到影子。 眼看着时间一点点流逝,若是再不进攻,便是不战而败。 李重道一声令下,命手下的兵士开始进攻。 李重道的一方士气十足,声威震天。 这时,让众人瞠目结舌的一幕出现了,见李重道的兵士攻来,赫云舒派在最外面的那队兵士居然掉头就跑。 这……这无异于临阵脱逃啊,在战场上是要就地处决的。 李重道乘胜追击,眼看着就要占领赫云舒一方的营地。 就在他们走了一半的时候,前面跑着的人突然停了下来,将一旁的木板砸落在地。第一块木板落下之后,砸在第二块木板上,第二块又砸在第三块上,随着一块块木板落下,李重道惊讶地发现,在自己的人所在的四周,已经出现了一道深沟,深沟之中倒了火油。 而此刻赫云舒出现,跟在她身后的那人举着一个火把。 眼下,一切显而易见,只要赫云舒一声令下,将火把投入倒了火油的深沟之中,李重道便深陷火墙之内,全军覆没。 原来,之所以外围要站上一队兵士,就是为了遮挡视线,不被李重道看到他们在做什么。如此,他们就有了挖出深沟的时机。 这一局,依旧是赫云舒胜。 胜负已分,燕皇面色沉重,道:“皇弟,随朕来。” 赫云舒上前,跟在了燕皇的身后。 燕皇走进了其中的一间屋子,他屏退左右,神色复杂。沉默良久之后,燕皇抬起头,道:“明日辰时,你率领十万大军出发,不得有误。这是虎符,收好了。” 说着,燕皇递来了虎符。 然而,赫云舒并未伸手去接,她抬头看向燕皇,道:“皇兄,若我此番功成而归,您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见赫云舒跟他讲起条件来,燕皇微微诧异。 赫云舒略显犹豫:“这个现在还不能说。” 燕皇哑然失笑,道:“你不说我如何答应?” “皇兄放心,我的条件不会对大渝有所损害,这一点,我可以保证。只是现在时机不对,不能说出来而已。” “好,朕答应。” 尔后,赫云舒方才接过燕皇手中的虎符。有了这虎符,她便可以发号施令,调兵遣将。 看着赫云舒一脸郑重的样子,燕皇开口道:“这十万将士皆是铭皇弟之前所率,跟随铭皇弟时上下齐心,英勇无畏,如今你统帅他们,希望也能如此,为我大渝再立功勋。” 赫云舒躬身,道:“皇兄,我会竭尽全力的。” 尔后,她直起身子,见燕皇在盯着她看,狐疑道:“皇兄在看什么?” 燕皇尴尬地笑了笑,道:“朕是觉得,若铭皇弟恢复神智,他一定会喜欢你的。到那时你二人站在一处,必是一双璧人。” 赫云舒笑笑,道:“皇兄,我走之后,你务必要将王爷藏好,不能被任何人发现,也不能将我代铭王出征的事情告诉任何人。” 燕皇正色道:“这是自然。” “还有,我安好的消息,也请陛下保密。” “好。” 之后,为了掩人耳目,赫云舒回到铭王府。在此之前,为了避免被人发现端倪,燕皇已经命人带走了铭王,将他藏了起来。 赫云舒身着男装,以铭王的身份回了主院。 主院内,翠竹的两只眼睛哭得红红的,见赫云舒进来,便擦了擦泪,躬身施礼,道:“奴婢翠竹,见过王爷。” 赫云舒有意捉弄,便笑笑,道:“今晚是你侍寝吗?” 翠竹惊慌地抬起头,尔后连连摇头,之后她后退两步,指着赫云舒的鼻子怒道:“人人都说你铭王爷是英武之辈,今天一见,我呸!我家王妃现在生死未卜,你可倒好,还想着找小丫鬟侍寝,我宁死不从!” 赫云舒上前一步,尔后顺手一捞,将翠竹揽进怀里,走进了主屋。 翠竹挣扎着,拍打着赫云舒,却无济于事。 进了屋,赫云舒将翠竹放在床上,居高临下道:“小丫头,陪了本王爷,你就是王妃,如何?” 翠竹的双手被赫云舒抓着,她脸上怒容毕现,恶狠狠道:“你无耻!” 说完,翠竹竟是有了咬舌自尽的动作。 赫云舒忙松开翠竹的手,然后拿掉了脸上的面具,道:“翠竹,你可真是禁不起玩笑!” 翠竹的眼睛睁的大大的,满脸的惊讶,她腾地起身,目不转睛的看着赫云舒,颤声道:“你……你真是王妃?” “这还能有假?” 翠竹不信,上前戳了戳赫云舒的脸颊,又翻了翻赫云舒的耳朵,确认没有人皮面具,如此,才算是信了。 她扑在赫云舒身上,哭的鼻子一把泪一把的,边哭边嚎,很是伤心。 赫云舒好一阵安抚,翠竹才算是静了下来。 之后,赫云舒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讲给她听,翠竹听完,一阵唏嘘。她随即想到赫云舒要率军出征,不禁雀跃道:“小姐,你能带我一起去吗?” 赫云舒摇了摇头,道:“不能。你在王府好好待着,管好王府的铺子。还有啊,不能对任何人泄露我还活着的消息,即便是对火夏也不能,我的话,你明白了吗?” 翠竹郑重的点头,一再保证自己不会将这件事告诉任何人。 之后,翠竹准备了一些饭菜,饭菜很是丰盛,有荤有素,搭配合理。 赫云舒吃过之后,便准备上床睡觉。毕竟,自明日之后,便是长途行军,她必须养好精神才行。 就在这时,屋门被人从外面推开。随之而来的是一阵夜晚的凉风,险些吹灭了桌案上的蜡烛。 赫云舒以为是翠竹,只伸手护住了那蜡烛,随意道:“翠竹,你这会儿进来做什么?不是才刚刚出去吗?” 然而,无人应声。 赫云舒暗觉不对,猛然转过身。之后,她看到了苏傲宸那张熟悉的脸。 初到大渝,显露锋芒 第一百七十五章 都来找她 明亮的烛光之下,苏傲宸完美的脸颊朗逸依旧,他穿着一身黑色的锦袍,长身玉立,目光灼灼,只是站在那里,不曾开口便让人倾心不已。 眼前的一切,正如她无数次梦到的那样。她就是站在那里,而当她转身,便可以看到他,熟悉的他。 赫云舒怔忪片刻,将自己从那漫天的遐思中拉回来,尔后满面寒色,冷声道:“你来做什么?” 苏傲宸的视线从她的脸上挪开,看向一旁:“行军之事非同小可,这一次,我代你去。” 赫云舒看了看他,道:“这个笑话,很冷。你要帮我,我怎么就那么不信呢?” “我不是帮你,只是事关重大,不容你儿戏。大蒙的骑兵英勇无比,你若是败了,受苦的可是大渝百姓。说起来大渝皇帝还真是儿戏,竟派你前去御敌。” 赫云舒冷笑一声,道:“他选我自然有选我的道理,倒是你,在这里胡言乱语什么。请你离开!” 苏傲宸沉默,却突然上前按住了赫云舒的肩膀,道:“不要逼我对你出手。” 赫云舒抬眸看向他,道:“怎么,还想把我软禁起来,然后取而代之吗?” 被赫云舒说中了心事,苏傲宸的手止不住的一软,转瞬又重新扣住赫云舒的肩膀,道:“没错,我正想这么做。” 赫云舒冷冷一笑,冷硬道:“这件事我是一定要去做的,你若是阻止,那我不介意送你一具尸体!” 不知怎的,听到这话,苏傲宸的手居然松开了。 这时,翠竹在门外喊道:“小姐,六皇子要见您。” 赫云舒再不看苏傲宸,朗声道:“让他在前院等我,我这就来。” 苏傲宸再不说话,身子灵活的从后窗离开。 瞥见他离开,赫云舒苦笑一声,从这里离开,他倒是轻车熟路。 尔后,赫云舒戴上银色面具,去了前院。 她过去的时候,燕曦泽已经等在那里。见她来,他愣住了。 片刻后,他回过神来,冲着赫云舒躬身施礼,声音里带着几分哽咽:“铭皇叔。” 赫云舒露在外面的嘴角微扬,道:“你是小六?” 燕曦泽受宠若惊,道:“回皇叔的话,正是。” “听闻之前你对本王多有照顾,本王还未来得及对你说一声谢谢。” 燕曦泽忙拱了拱手,道:“皇叔言重了,小侄做这些,不过是随手之劳,不足挂齿。” 赫云舒笑笑,道:“你找我来,是为了出征之事?” 燕曦泽点头,随即正色道:“皇叔,小侄素来仰慕您的威名,自幼熟读兵书,功夫也不曾落下。若能有幸与皇叔一同出征,在皇叔座下领教一二,小侄感激不尽。” “这件事为何不去找皇兄,而是来找本王?” 闻言,燕曦泽的脸色讪讪的:“父皇……父皇他不见我的。” 赫云舒微愣,燕曦泽是燕皇酒醉后与宫女所生,那宫女早已在残酷的宫廷斗争中死去,至于这个儿子,没有母亲的照拂和时常的提及,自然也入不了燕皇的眼。 如此,若是能给他一个机会,借此展现自己的才能,倒是不错的。赫云舒点点头,道:“那好吧,这件事本王明日会与皇兄说的,你且先回去收拾东西,若明日皇兄准了,你就与本王同去,如何?” 燕曦泽大喜过望,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赫云舒大囧,忙把他扶了起来。 尔后,燕曦泽自是千恩万谢,之后才恋恋不舍地离开。 赫云舒回到主屋,正想睡觉,这时,门外再一次响起翠竹的声音:“小姐,百里大夫求见。” “翠竹,你进来。” 翠竹应声而进。 赫云舒朝她招招手,道:“她人呢?” “等在外面呢。” “她来见我做什么?不对,她怎么知道我还活着?”赫云舒狐疑道。 翠竹摇摇头,道:“不,小姐,百里姝说她要来见铭王爷。” 原来如此! 赫云舒再一次戴上银色面具,道:“好了,让百里姝到院子里来吧。” 翠竹走出去,去叫百里姝进来。 赫云舒走出去的时候,百里姝已经到了,她冲着赫云舒躬身施礼,道:“民妇百里姝,见过王爷。” 赫云舒满腹狐疑,道:“哦,原来是百里大夫啊。你来,所为何事?” “民妇请求,随大军前去。” “你一个大夫,随大军去做什么?” 百里姝正色道:“战场之上,凶险无比,难免有受伤的人。医者仁心,故而民妇斗胆请求铭王爷准允民妇前往,哪怕只能救下一两个人,也算是全了民妇救死扶伤的本分。” 赫云舒微愣,这样的百里姝,倒是与往日里那般轻佻欢脱的样子截然不同。 她不得不承认,百里姝说的在理,在现代,战场之上历来都是有军医跟随的。至于现在的军队里有没有这样的编制,她还不太清楚。不过,百里姝医术高强,有她跟着,总是没错的。况且,她又经常穿着男装,行事风格与男人无异,也不会惹来什么麻烦。 只是,百里姝会不会是苏傲宸派来的? 转瞬间,赫云舒摇了摇头,否定了这个思绪,她和苏傲宸之间再无瓜葛,他又怎么会让百里姝来呢?tqr1 片刻后,赫云舒点点头,道:“好,你回去收拾东西,明日与本王一起吧。” “是,民妇告退。” 百里姝离开后,赫云舒按了按额头,今晚她这里好热闹,居然会有这么多人来。 尔后,一夜无事。 第二天卯时时分,赫云舒起床,穿上了铭王的铠甲,戴上了他的银色面具。 外面,翠竹已经准备好了饭菜,见赫云舒出来,忙招呼她坐下吃饭。 赫云舒看了一眼那一大桌子的菜,道:“不过是个早饭而已,准备的这么丰盛干嘛?” 翠竹的眼睛里泪汪汪的:“小姐,一想到你以后要风餐露宿,奴婢就……” 眼看着翠竹就要哭了,赫云舒拍了一下她的肩膀,道:“好了,不准再哭了。” 翠竹立刻就闭了嘴,把眼泪憋了回去。 吃罢饭,赫云舒命人拿起自己的行囊,准备出府,去往北城门。 就在她快要走出大门的时候,火夏突然跟了过来,道:“王爷,请让我与您同去。” 想到自己不久前刚刚查到的内容,赫云舒顿了一下,道:“你真的想去?” 火夏坚定地点点头,道:“回王爷的话,是的。” “好。那就让天影暂代府中侍卫统领一职吧。”如此安排之后,火夏便随她一起出征。 此时,百里姝和燕曦泽已经等在了门外。 简单寒暄几句之后,几人乘着马车,赶往北城门。 此时,十万大军已经集结在北城门外。 这十万大军皆是铭王的旧部,故而看到赫云舒戴着铭王标志性的面具前来,只以为是铭王归来。顿时,群情激奋。 军中的大小将领纷纷上前,冲着赫云舒见礼。 赫云舒一一叫他们起身,却是叫起了这个那个又跪了,让她好一阵忙活。 就在这时,有人高叫道:“陛下驾到!” 闻言,赫云舒如获大赦。 众人顿时安静下来,朝着燕皇的方向行跪地之礼。 很快,燕皇的銮驾便已近在眼前,在他的身后,跟着刚刚下朝的文武百官。 燕皇一声令下,命众人起身。 尔后,他走下銮驾,来到赫云舒跟前,道:“皇弟,打退大蒙的事情就交给你了。” 赫云舒拱手施礼,道:“臣弟必不辱使命。” 这时,燕皇靠近赫云舒,手放在嘴边,虚咳了几声,道:“这个,有件事跟你说一下。” 赫云舒面露狐疑,燕皇这怪怪的语气,是要做什么。 燕皇继续道:“这一次出征,让永奇与你同去,见识一二,如何?” 赫云舒不悦道:“陛下不会还让臣弟保证他的安全吧?” 见赫云舒把话说到了明面上,燕皇也就不再遮遮掩掩的,径直道:“这倒不用,你只管使唤他,不过,太危险的事情就别让他去做了。”最后一句话,燕皇压低了声音,恐怕被别人听到了。 赫云舒心里翻了个大白眼,却也是点了点头,道:“好,不过小六我也带走了。” “小六?哪个小六?”燕皇狐疑道。 赫云舒没好气地看着他,道:“还能是谁,你的六皇子啊。” “哦,行啊,你想让他去就让他去吧。” 闻言,赫云舒好生无语,对燕永奇就是一副慈父的嘴脸,对燕曦泽就是狼爸,不管不问的,这是一个什么爹啊。一时间,赫云舒对燕皇的印象跌倒了极点。 她直勾勾的看着燕皇眼角的淤青,心存戏谑道:“皇兄,您眼角怎么有伤啊?” 燕皇没料到赫云舒如此问,不自觉地摸了摸眼角,道:“夜里黑,不小心磕门框上了。” 他被人揍了连凶手都找不出的事,打死他他也不会说出来的。 说到这个,燕皇好生尴尬,再加上赫云舒的眼神晶亮晶亮的,似乎看出了什么,他忙招手叫过燕永奇,岔开话题道:“来,见过你皇叔。” 燕永奇近前,恭恭敬敬地朝着赫云舒行了一礼。 赫云舒瞥了燕永奇一眼,朗声道:“哦,这就是小三啊,都长这么大了啊。上次见的时候,还光屁股呢。” 初到大渝,显露锋芒 第一百七十六章 你还流哈喇子呢 赫云舒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被周遭的人听了个清清楚楚,自然,也包括站在銮驾后的文武百官。 顿时,有不少人忍俊不禁,也有些定力差的,忍不住笑出声来,却又慌忙捂住自己的嘴,生怕被别人听到。tqr1 燕皇闻言,警告的瞪了赫云舒一眼。 赫云舒只装着没有看见,只盯着燕永奇看。 燕永奇又羞又气,可碍于铭王的身份,还是老老实实的躬着身子:“难为皇叔还记得小侄。” 赫云舒大声道:“怎么不记得?那一次本王抱你,你那哈喇子还流了本王一身呢。” 燕永奇羞臊异常,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燕皇见状,靠近赫云舒低声道:“好了,可以走了。” 赫云舒笑笑,道:“好。” 就在赫云舒准备转过身的时候,看到舅舅云锦弦朝她走了过来,他先是对着燕皇行了礼,尔后走向她,将手中的包裹递了过来,道:“王爷,这是家父命人连夜准备的,边关苦寒,你带着御寒吧。” 赫云舒接过一看,是一个白狐围脖的披风。 赫云舒向云锦弦的身后看了看,并未看到云松毅的身影,不禁狐疑道:“外公呢?” 明面上,铭王娶的是赫云舒,故而她以铭王的身份所叫出的这一声外公,并不让人感到意外。 “家父年纪大了,见不得分别的场面,我就没让他过来。” 赫云舒神色黯然,点了点头。 而当她转过身,面对着眼前的十万将士的时候,此前的黯然消失不见,只剩下坚定。她步履矫健,跨上战马,朗声道:“出发!” 说着,她率先纵马前行,身后跟着的是大大小小的将官和兵士。 如此行军一天,夜晚在一处山坳下安营扎寨。 算算这一天的行程,也只走了一百里路而已。看看地图,尚还有八百里的路程。按照现在的行军速度,大军到达边境,至少还需要八天。 可这八天的时间,已经能够发生许多事了。眼下大蒙的兵士来势汹汹,和他们抢时间,也就是从他们手中抢夺千万大渝百姓的生命。 想到这一点,赫云舒不禁皱紧了眉头。看来,得尽快想出个法子才行。 行进的路程中,不时有战报传来。一一查看过之后,赫云舒已经知道此次大蒙军队的统帅便是大蒙的大皇子闪惊雷,此人粗中有细,已经攻下了大渝北部的呼城和林城。 攻下这两个城池之后,闪惊雷竟下令屠城,无数的百姓被枉杀,此时的呼城和林城,已然是人间炼狱。 根据最新的战报来看,闪惊雷正率大军围攻封城,封城地势险要,若是封城一旦被攻破,大蒙的军队便可长驱直入,将战线再拉长一百余里。 如此,无疑增加了这一战的难度。 眼下隆冬将至,虽然已经做好了充足的保暖措施,但士兵毕竟不适应寒冷的生活,若是长此以往,只怕会出一些问题。所以,这场战斗,越快结束越好。 既是如此,封城,一定要守住。 眼下,封城的守将是高保成,高家在大渝朝也是数得上的将帅之家,据说,这高保成也是骁勇善战,智谋无双,有他守护封城,赫云舒安心不少。 然而,闪惊雷的大军足有十万,围攻一个只有两万兵士守卫的封城,即便封城守将高保成有再大的本事,也撑不过八天。 如此想着,赫云舒心中有了一个大胆的主意。 打定主意之后,赫云舒命人请来此次大军的副将李重道,开门见山道:“李将军,本王准备带领一千精兵,即刻动身,快马加鞭赶去封城,以解封城之危。至于李将军,就请你率大军继续前行,火速赶往封城。自然,本王离开这里的事情,你要保密,尽力遮掩。若是走露了消息,本王此次的行动,便功亏一篑。” 虽然早已见识过铭王的英勇无畏,眼下李重道还是被赫云舒的话吓到了,他一惊,道:“王爷身份贵重,这件事还是由下官来做吧。” 赫云舒摇摇头,道:“李将军不必推辞,此事,本王去意已决。” 见铭王坚持,身为下属的李重道自然不敢再说什么,只得应允,承诺会办好一切。 之后,赫云舒叫来燕曦泽,将自己准备快速赶往封城的事告诉了他。 燕曦泽神情激动,表明一定要跟着一起去。 赫云舒笑笑,她果然没有看错,燕曦泽是一个有勇有谋的人。 之后,在李重道的安排下,一千精兵趁着夜色集结完毕,同时配备了一千匹骏马,以赫云舒为首的众人开始上路,在黑暗中前行。 众人夜以继日,快马加鞭,终于在第三日傍晚时分赶到了封城。 此时,残阳如血,封城城内,喊杀声震天。 赫云舒亮明身份,带领一千精兵从南城门入了封城。 封城之内,哀鸿遍野,无数受伤的兵士和百姓躺在街道两旁,无助地呻吟着。 城内的街道上,鲜血遍布。 赫云舒一夹马腹,奋力前行,尔后翻身下马,在北面的城门上见到了正在指挥战斗的封城守将高保成。 此时,高保成的脸上满是血污,身上的衣服也不怎么整齐,他对着赫云舒躬身施礼,道:“下官封城守将高保成,见过王爷。” 赫云舒点点头,道:“现在是什么情况?” 透过城墙上的瞭望口,高保成指着城下,道:“这队大蒙军从早上开始一直打到现在,宣称今晚要在封城城内埋锅造饭,很是嚣张。除去死伤的,眼下他们还有一万人马。” 赫云舒点点头,继而问道:“封城城内能参加战斗的守军现在有多少?” “不足三千。” 赫云舒微愣,人数相差众多,形势当真是严峻。 赫云舒微微皱眉,片刻后眉宇舒展,对着高保成吩咐道:“高守将,打开城门。” 高保成大惊:“王爷,大蒙军来势凶猛,若是这时候打开城门,无异于自投罗网啊。” 赫云舒看了他一眼,道:“本王自有打算,高守将只需打开城门便是。” 高保成点头称是,在大渝朝,铭王爷有战神之称,虽说眼下他的要求看起来有些荒诞,可这其中必有深意。如此想着,高保成便依数照办。 尔后,封城高大的城门缓缓打开,与此同时,城墙上守卫的兵士也消失不见。 见状,围在封城城外的大蒙军队大喜,只以为封城守将准备弃城投降,顿时如潮水一般朝着城门口逼近。 然而,就在他们距离封城城门还有一百步远的时候,从城内杀出一队兵士,势如破竹,很快就冲散了他们的队伍。 大蒙兵士原本以为封城势在必得,然而这股勇猛的兵士很快就打断了他们的美梦。他们气势汹涌,骁勇善战。 在一千精兵出城之后,封城的城门再次关闭,如此,就算是这一千精兵折损,封城仍安然无恙。当然,这是稳妥的法子。 赫云舒手执长剑,与大蒙的兵士厮杀着。 然而,她的身边总是有一个高个子的兵士跟着她,她走到哪儿那人就跟到哪儿,他作战勇猛,几次将绕到她身后准备偷袭的大蒙兵士杀死。 赫云舒略略看了那人一眼,那人浓眉大眼,脸上满是络腮胡子,看不出本来的面目。 战场之上十分凶险,赫云舒尔后便不再分心,专心应敌。 一个时辰后,胜负已分,残余的大蒙军队仓皇逃窜。 因这一千精兵长途跋涉而来,此番又经历一番苦战,赫云舒并未再让他们去追残敌,而是折回封城城内,暂且歇息。 尔后,封城城外,再次归于寂静。 入了封城,守将高保成迎了上来,虔诚的跪倒在地,道:“卑职谢过王爷守城之恩。” 赫云舒抬手让他起来,道:“本王是为大渝百姓守城,不须言谢。” 高保成起身,恭敬道:“王爷方才之举,虽看似鲁莽,实则暗含玄机。只是这玄机是什么,卑职想不出,还请王爷指点一二。” 赫云舒笑笑,这倒是个好学之人,便开口道:“如你所言,大蒙兵士已在此鏖战了一整天,他们仗着人数众多,对封城势在必得。待见到城门大开,自然心生欢喜,以为大功即将告成,可就在这时,咱们出城应敌,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他们拼战了一日,身子疲乏,怎抵得上我一千精兵势如破竹呢?” 向来,两军对垒,拼的不只是兵力,更是智慧。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适当地揣测对方的意图,对于战事自是有益无害。 闻言,高保成钦佩道:“王爷所言高屋建瓴,卑职受教了。” 这时,赫云舒回头,想在身后的兵士中找出那络腮胡子的身影,却是怎么也瞧不见。 之后,高保成将赫云舒迎到了守将府,至于那一千精兵,则安置在了兵营之中。 燕曦泽、火夏和百里姝随着赫云舒一道,住进了守将府。 吃罢饭,赫云舒铺开地图,愁眉紧锁。 很快,真正的考验就要来了。 初到大渝,显露锋芒 第一百七十七章 夜半惊醒 眼下,虽然暂时守住了封城,但是封城之危并未解除。 驻扎在城外的大蒙军队受此重创,必不会善罢甘休,真正的考验就要来了。 赫云舒愁眉紧锁,算算时间,大军要有五天才能赶来,而加上这一千精兵封城的守军也只有四千人,而大蒙的军队虽说今日死伤不少,可仍有九万余人,以四千对九万,是万万不能硬拼的。眼下唯一的法子,只能智取了。 这时,燕曦泽和火夏一前一后赶来,至于百里姝,则忙着救助城内的伤兵。 二人看到赫云舒愁眉紧锁,便猜出了个大概。 赫云舒看向火夏,道:“火统领,依你之见,该当如何?” 火夏一愣,随即道:“王爷,属下粗陋,对战事所知不多,恐怕……” 赫云舒垂眸不语,掩去眼底的万千情绪,尔后抬头看向了燕曦泽,道:“曦泽,你有什么想法吗?” 见赫云舒提到他,燕曦泽指了指地图上的某处,道:“据探子回报,大蒙的营帐距此不远,小侄以为可以夜袭。” 赫云舒一笑,手指在桌子上写着什么,尔后说道:“你我叔侄之间倒是心意相通。这样吧,曦泽,你吩咐下去,命一千精兵即刻歇息,至于什么时候开始夜袭,听我的吩咐。” 燕曦泽拱手,看了看赫云舒的手势,道:“是。” 尔后,燕曦泽离开,火夏紧随其后。 半个时辰后,燕曦泽去而复返,悄悄地走了进来。 赫云舒正看着地图出神,见他来,微微一笑,道:“你来做什么?” 燕曦泽面露疑色,道:“方才皇叔吩咐小侄做事的时候,在桌子上写了一个‘戌’字,不就是让小侄戌时前来吗?” 赫云舒看向燕曦泽的身后,道:“怎么,火夏没跟着你来?” “皇叔在桌子上写字的时候绕过了火夏的视线,小侄以为,您不想让他跟着来。” 赫云舒看着燕曦泽晶亮的眼眸,会心一笑。她没有看错,燕曦泽果然是一个通透的人。 尔后,她的手指在地图上大蒙军队驻扎的地方点了点,道:“我们子时出发,记得备好弓箭和火油,选出一百兵士即可,我们快去快回。” “小侄这就去办。小侄会设法留下火夏,不让他同去。” 赫云舒点点头,道:“适当的时候,可以找百里姝帮忙。” 尔后,燕曦泽离去。 看着他的背影,赫云舒淡然一笑。果然,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简单,她只是稍作提醒,他就明白了。 她叹了一口气,眼下形势紧迫,她不得不防。但愿,她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子时时分,一百兵士集结完毕,赫云舒跃上战马,带领众人在夜色中穿行。一个时辰后,终于到了大蒙军驻扎的外围。 大蒙人住惯了帐篷,虽说他们已经攻下了呼城和林城,却没有住进城内,而是选择在此处安营扎寨。 众人分头行动,在不惊动大蒙兵士的情况下摸清楚了里面的情形。 大蒙九万兵士,除了奉命守在呼城和林城的两万兵士,其余的都在这里。白色的营帐此起彼伏,一个挨着一个,宛如一片白色的海洋。 大蒙人的主食向来是牛羊肉,故而在营帐围着的正中心,有一个很大的畜牧场,里面圈养的便是几千头牛和羊,以供将士们食用。 摸清楚了这些情况,赫云舒的心里突然萌生出一个念头,若是能将这些牲畜据为己有就好了。如此大蒙的军队便失去了食物,没有食物做补给,他们一定不敢轻举妄动,如此,他们自顾不暇,短时间内就不会去封城找麻烦,封城的危险便会暂时解除。至少,能够获取喘息的时间。 这样的话,近几日封城便会无事,就可以撑到大军到来了。 可是,这些牲畜养在营帐的正中心,要想得到它们,那可是难上加难。更何况,这么多的牲畜赶起来也是一个难题。若是因为这些牲畜而坏了大事,那可就因小失大了。 这时,燕曦泽上前,道:“皇叔,小侄有一计。” “说。” “小侄想着,若是能弄走这些牛羊,必会大创大蒙军队,战局便会对我们有利。” 赫云舒点点头,道:“的确如此,可这么多的牛羊,若想赶走,只怕不易。” “小侄有一妙法,定能将这些牛羊吸引到封城去。” 赫云舒眼前一亮,急切道:“你且说说,是什么法子。” 见赫云舒这般重视他提出的计策,燕曦泽满面激动,道:“小侄曾在一本讲述口技的书上看到过,有一种声音可以吸引牛羊的接近,小侄当时觉得有趣,便学了学,或许可以有用。” 赫云舒精神大振,道:“这样吧,待营帐中起火之后,找两个人趁乱溜进去,打开那畜牧场的门,你将这口技教给其他人,至于管不管用,试试就知道了。若是管用当然是好,若是不管用咱们也不损失什么。” 燕曦泽点头,精神振奋。 之后,赫云舒伸出手试着风向,当察觉到风向是自北向南时,赫云舒下令,将手中的包裹了棉布的箭浸上火油,点燃之后射向营帐的北面。 这一百兵士皆是射箭的好手,臂力惊人,纷纷将手中带了火的箭遥遥射向了北面的营帐。 顿时,火借风势,向着南面席卷而来。 火势一起,在营帐周围巡逻的兵士便慌了,叫喊着四处奔走,找水灭火。 这时,趁乱溜进营帐的兵士已经打开了畜牧场的门,被周遭的声音惊动了的牛羊奔腾而出。 而燕曦泽这边用起了口技,听到这声音,牛羊便朝着这个方向跑了过来。 赫云舒见这口技有作用,心中大喜。 片刻后,溜进去的两个兵士已经回来,赫云舒下令撤退。 毕竟,这些大蒙兵士很快就会意识到这火是人为的,所以,速战速决,眼下他们要快些离开。 众人的口中边发出声音边撤退,牛羊成群结队的奔来。 赫云舒边纵马疾行边看了看一旁正在奋力发出响声的燕曦泽,道:“曦泽,这一次你可立了大功。” 燕曦泽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尔后愈发卖力地发出声音。 半个时辰后,后面远远地响起了喊杀声。 看来,是大蒙的人发觉了牛羊的异动。 燕曦泽一惊,道:“皇叔,不好,他们追上来了。” 赫云舒看了一眼身后亮着的星星点点的火把,道:“不用着急,大蒙人素来以牛羊为食,与牛羊的感情也最为深厚,不会贸然伤害它们。咱们身后跟着这么多牛羊,它们便是我们天然的屏障。不过,最好不要让他们发现是我们在驱使这些牛羊,如此,便大有文章可做。” “是,皇叔。” 几人继续向前,速度比之刚才只快不慢。 眼下离封城越来越近,身后的喊杀声越来越小,最后渐渐消失,想必是此地靠近封城,对方心存忌惮,不敢再追过来。 然而,赫云舒不知道的是,并非是大蒙的追兵胆怯不敢追来,而是有一队黑衣人出现,突袭了大蒙的追兵,将他们杀了一个片甲不留。 赫云舒等人继续前行,一路入了封城。 守在城墙上的封城守将高保成见赫云舒等人归来,心中大喜,慌忙迎了上来:“王爷英武,卑职今日可算是领教了。” 赫云舒笑笑,道:“后面还有不少跟着来的,高大人赶快派人接收了吧。” 起初,高保成不解其意,待他看到后面密密麻麻的牛羊,顿时呆住了,好半天才缓过神来,道:“王爷,您可真是神了!” 赫云舒笑笑,道:“这可不是我的功劳。”说着,她招手让燕曦泽出来。 高保成冲着燕曦泽拱手施礼,道:“这位是?” “这位是六皇子。” 听赫云舒如此说,高保成躬身便拜,被燕曦泽拦住了。 燕曦泽一笑,道:“高大人不必多礼,我此次来,只是充作皇叔的随军,大头兵一个,只盼着能跟着皇叔多学些东西。” 高保成感慨道:“殿下大才,当真是让人钦佩。” 尔后,高保成领命,自去派人好生安置那些牛羊。 赫云舒则和燕曦泽一道,先回了守将府。 到了赫云舒的门外,她正想推门进屋,燕曦泽却突然跪倒在地,对着她行了一个大礼。 赫云舒皱眉,道:“你这是何意?” 燕曦泽尚未说话便觉得眼眶微热,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平息着心中的情绪,尔后说道:“皇叔有意为小侄立名,小侄感激不尽。” 赫云舒嘴角微扬,道:“不须言谢,这是你应得的。累了一晚了,回去歇息吧。” “是,皇叔。” 燕曦泽离去,心中却是久久不能平静。他素来是个不受重视的,即便他苦读兵书,勤练武艺,在父皇心中也什么都不是。生平第一次,有人这样看中他,他暗暗下定决心,这次抗击大蒙军队,他一定要拼尽全力,不为别的,只为报偿皇叔的知遇之恩。 一夜过去,第二日,大蒙军队并未来攻城。尔后,赫云舒放出风声,宣称昨夜大蒙的牛羊纷纷跑进了封城,此乃天命所归,示警大蒙屠城的不义之举。 一日无事。 第二日丑时,赫云舒夜半惊醒,听到外面传来熙熙攘攘的叫喊声。tqr1 初到大渝,显露锋芒 第一百七十八章 那你就给本王下毒吧 赫云舒心里一惊,穿衣下床,她刚刚戴好面具,外面便传来燕曦泽急切的声音:“皇叔,您醒了吗?”tqr1 赫云舒上前打开门,道:“发生了何事?” “前日咱们赶来的牛羊,高大人将它们安置在守将府旁边的一片空地上,不知怎的,竟是突然起了火。好在小侄起夜时发现了不对劲,已经命人扑灭了火苗,并未造成什么损害。” 赫云舒点点头,道:“起火的原因查清楚了吗?” “还没有,高大人正在查。” “走,去看看。”赫云舒大步而出,燕曦泽紧紧跟随。 刚走出守将府的大门,二人便看到高保成迎面而来。 他慌忙迎上来,冲着二人躬身施礼,道:“王爷,殿下,卑职愚钝,审问了许久竟是未审出纵火之人。” 赫云舒微微皱眉,道:“带路吧,本王去瞧瞧。” 几人一路到了关着牲畜的地方,只见一边的栅栏已经被烧得焦黑,眼下牛羊已经被赶到了别处。几个负责看守这里的兵士跪在一旁,正听候发落。 赫云舒看向高保成,道:“高大人,你去提醒一下守在城门的兵士,让他们务必警惕些。” “是,王爷。” 尔后,高保成离开了这里。 赫云舒看了看跪在地上的几人,尔后看向燕曦泽,悄声道:“你我分头问话,就问他们今晚的动向。要记得,每个人要分开问,问得越详细越好。” “是,皇叔。” 之后,赫云舒和燕曦泽对几人单独进行了询问。 问完之后,赫云舒和燕曦泽将问到的内容汇总了一下,发现这几人所说的内容惊人的一致。 每个人说话的风格都是不一样的,叙述事情的方式也有所不同,可这么几个人竟然说了相同的内容,那就可疑了。 燕曦泽皱皱眉,道:“皇叔,这其中必有猫腻。这几人说的内容太一致了,定是有人暗中指点。” 赫云舒点点头,的确,他们是分开询问这些人的,这些人说的话若是没有事先商议过,必然是不同的。可结果偏偏是一样的,那么,就是有人暗中作祟。她原本以为这只是一件小事,出于谨慎才亲自过问,现在看来,这件事大有文章。 这时,燕曦泽提议道:“皇叔,要不要把他们关起来,严加审问?” 赫云舒摇摇头,否决了他的提议,道:“且不说现在是强敌压境,即便是再平时,贸然将他们关起来也是不利的。对方既然对这些人有所交代,必然时刻注意着这里的情况,若是我们将这些人抓起来,无异于向他们示警,那可就打草惊蛇了。” “依皇叔之见,眼下该如何做?” 赫云舒沉思片刻,道:“装作什么也没有发现就是了。不过,要暗中派人密切关注这几人,幕后之人既然对他们有所交代,让他们口径一致,之后肯定要询问情况的。只需看他们与谁接触,一切也就明了了。” “是,皇叔。” 尔后,二人装作什么也没有发现的样子,回了守将府。 赫云舒无心睡眠,想着今晚发生的这桩小意外。说起来,即便是对方事成,所能伤害到的也不过是这些牛羊而已,这便是对方的意图吗?费尽心机只为了烧死这些牛羊? 还是说,这件事根本就是和大蒙有关?因为这些牛羊是从大蒙的军队里来的,所以大蒙有人气不过,想着来毁了它们?可是,只是毁了这些牛羊这么简单吗? 可眼下封城守卫森严,城门上也有她带来的精兵守着,绝对没有大蒙的人混进来。既然没有人混进来,那也就是说,封城城内有内鬼,至少是有人和大蒙暗中接应。 拂晓时分,燕曦泽来了,言称经过暗中观察,一共有两个人与那几人接触,一个是火夏,另一个是封城守将高保成。 “皇叔以为,会是火夏吗?”燕曦泽问道。 赫云舒微微皱眉,高保成是封城的守将,即便他和这些人有过接触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可是火夏,真的会是他吗? 联想到自己之前命人查到的内容,赫云舒心里忍不住一凉。 这时,一枚飞刀穿过开着的窗子,射在了一旁的桌子上。 燕曦泽忙追出去,然而环顾四周,已然是空无一人。 “不用找了。” 看了看那飞刀上带着的纸条,赫云舒叫回了燕曦泽。 燕曦泽回屋,赫云舒已将那纸条握在掌心。 “皇叔,这纸条上写了什么?” 赫云舒笑笑,道:“秘密,一个大秘密。” 燕曦泽不明所以,赫云舒一笑,侧身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 燕曦泽听完,如梦初醒,大呼妙计。 很快,燕曦泽将封城守将高保成请了过来。 高保成阔步而进,冲着赫云舒躬身施礼。 赫云舒笑笑,指了指旁边的椅子,道:“高将军,请坐。今日本王闲来无事,想要找高将军闲话家常,将军可愿意?” 高保成一愣,尔后说道:“既然王爷有这番兴致,卑职自当奉陪。” “说起来,本王在这府中住了也有几日了,怎么没有见到将军的家眷呢?” 高保成脸色一白,看着赫云舒银色面具下明亮的眼眸,只觉得那目光如炬,刺得自己无处藏身。铭王素有英武之名,绝不会无缘无故关心他的家眷之事。 很快,他的额头上就渗出了冷汗。 赫云舒看着他,目不转睛。 最终,高保成双腿一软,跪倒在地,连声道:“王爷饶命,下官有罪!下官有罪!” 赫云舒嘴角轻扬,道:“那你且说一说,你有何罪?” 一时间,高保成面色复杂,最终终是开了口,道:“卑职的内人姓刘,她的娘家在呼城,半个月前她带着孩子回家探亲,就再也没回来。呼城和林城皆被大蒙皇子闪惊雷下令屠城,没有一个人跑出来,卑职只以为妻儿已死,自是拼死奋战,想着为他们报仇,却不料昨日有人将一封书信放在卑职的房中。那信封中有卑职儿子的贴身之物和一封信,信上写明,让卑职在守将府中放火,烧死王爷。若不然,便杀死卑职的妻儿。卑职左思右想也不敢如此做,便想着烧了那关着牛羊的地方以作敷衍,如此,也算是对他们有个交代。” “交代!”赫云舒打断他的话,问道,“你竟想对大蒙有交代!如今你也休要为自己脱罪,你烧那关押牛羊的地方只怕不是为了敷衍,而是让你的计策更加天衣无缝吧。” 高保成头上冷汗涔涔,豆大的汗珠滚滚而下,砸落在地。 赫云舒起身,继续道:“火烧守将府,若是事败你冒的风险太大,如此,你就想着烧了那关押牛羊的地方,因那里离这守将府很近,其一,火势可以蔓延到守将府。其二,那些牛羊一旦着了火,便会四散奔逃,如此,你只需稍作驱赶,让它们进到这守将府中充作引发火势的火种,也并非难事。这样的话,事后你就可以撇清自己,本王所说的,对吗?” 高保成满心惊惧,双腿一软从椅子上滑落在地,跪在赫云舒面前,连连告饶。 赫云舒扭脸看向别处,道:“本王初来之时,见你那般奋力守城,还想着你是一个难得的将才,却没想到如今你竟做下这等事!” 高保成低着头,不敢言语。 赫云舒起身,看着窗外暗淡的天色,道:“若本王所料未错,若是你昨夜成功地烧死了本王,眼下就该弃城而降了吧。” “卑职……卑职……”高保成嘴唇颤抖,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赫云舒冷笑一声,回身看着他,怒道:“哼,亏得本王之前还以为你有将帅之才,现在看来,可真是瞎了眼!若你此番事成,大蒙军队长驱直入,呼城和林城被屠城的惨剧就会在封城重现,这些都是你治下的百姓,可你竟要送他们去死。高保成,你于心何忍!” 似是被赫云舒的话击中了软肋,高保成八尺的汉子竟跪伏在地,痛哭流涕道:“王爷,此事是卑职的错,卑职但求一死……” 说着,他抽出腰间的佩剑,横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赫云舒当机立断,一脚踹在他的手肘上,那剑便脱离了高保成的手,掉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声音。 赫云舒两眼瞪着他,道:“大丈夫当马革裹尸慷慨赴死,似你这般畏罪自杀,当真是最窝囊的死法!你高家祖先若是知道你这般死去,只怕在九泉之下也不得安宁!” 高保成一阵沉默。 片刻后,赫云舒开口道:“本王给你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至于这个机会要不要,你自己决定!” 高保成猛地抬起头,双目赤红,连声道:“卑职愿意!卑职愿意!” 赫云舒点点头,道:“那好,昨晚你事情没办成,可有书信来?” “有!”高保成伸手在怀,拿出了一封书信。 赫云舒打开书信,上写着让高保成给她下毒。 赫云舒合上书信,道:“你如何送信给他们?” “也是放在房中,有人会来取。但卑职暗中观察,并未发现可疑的人。” 赫云舒嘴角上扬,道:“那好,那你就给本王下毒吧!” 初到大渝,显露锋芒 第一百七十九章 计中计 高保成一听,顿时瘫软在地。 赫云舒在椅子上坐下,道:“本王这话,是认真的。” 高保成身为一方守将,脑子自然是不蠢的,眼下听赫云舒如此说,就知道她有计策,便直起了身子,道:“王爷是想迷惑对手?” 赫云舒点点头,道:“没错。” 高保成愁眉紧锁,道:“若是王爷中毒的消息被大蒙得知,大蒙必会前来攻城啊。” “那就让他们来攻城啊。”赫云舒漫不经心的说道。 顿时,高保成心生疑窦,不知道赫云舒这话是何意。哪里有故意吸引敌军来进攻的?若不是眼前的人是颇有盛名的铭王爷,他定会以为眼前的人是个张口说胡话的疯子。 这时,赫云舒继续道:“你只管按本王所说的去做,至于其他的,不须你操心。” “是,王爷。”高保成勉强压下心中的疑问,如此说道。 赫云舒瞥了他一眼,道:“高保成,此次你若能按照本王所说将功折罪还好,你若是敢耍滑头,本王决不轻饶。” “是,卑职不敢。” “好,去吧。” 高保成走后,赫云舒看着眼前的地图,沉思不语。 眼下,她并未完全信任高保成,在他来之前,赫云舒已经让燕曦泽接手了他的所有事务。现如今,不管他愿意与否,他也只不过是个被架空了的守将罢了。他若是老老实实按照她说的去做还好,若他敢耍滑头,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她可以随时杀了他。 不久后,燕曦泽回来,他冲着赫云舒拱手施礼,道:“皇叔,您交代的事情小侄已经办好。” 赫云舒转身,看向燕曦泽,道:“很好。一定要加强城门附近的防卫,不出两日,大蒙必会来攻城。” “是,皇叔。” 赫云舒微愣,道:“在军中只有上下级,不分亲眷,只你我二人还好,若是有其他人在场,你最好自称‘卑职’,明白了吗?” 她看得出,燕曦泽是一个有大才的人,这样的一个人,不该掩盖在铭王的光芒之下,该给他施展才华的机会。若是他在外人面前仍自称小侄,必会被人以为是借了铭王的势。而若是自称卑职,上下级的关系显而易见,公私分明,不会惹来非议。 燕曦泽点点头,连声称是。尔后,他不解道:“皇叔,您为何要借由高保成之口告诉大蒙,假称自己中毒呢?若是如此,大蒙必定会前来攻城,眼下大军未到,若是大蒙攻城,对咱们十分不利啊。” 赫云舒笑笑,道:“你以为本王不假称中毒他们就不会来攻城了吗?此次率领大蒙军队的是大蒙的大皇子闪惊雷,此人做事粗中有细,有勇有谋,并非庸才,必会趁着大军未至而攻下封城。此前夜袭敌营,也只能让他们暂缓攻城,为我们赢得休养生息的时间。” 燕曦泽微愣,随即恍然大悟道:“皇叔借由高保成之口传递自己中毒的消息,是想示弱,放松大蒙的警惕?” “没错。既然他们一定会来攻城,降低他们的戒备之心就显得尤为重要。本王盛名在外,闪惊雷必会忌惮本王的存在,若是本王好端端的,他一定会千小心万小心,可若是本王中毒昏迷不醒,他便会觉得失去了最大的威胁。人一旦没有了压力,难免会粗心大意。这一次,本王为的就是让他粗心大意。” 燕曦泽闻言,深以为然,片刻后他疑惑地开口:“皇叔,说句大不敬的话,您若是假称自己被毒死了不是更好?” 赫云舒嘴角微扬,道:“你这小子,还诅咒起本王来了?其实,这是大蒙给高保成的密信中所写,只想毒晕本王。本王料想,他之所以让本王昏迷而不是即刻毙命,只怕是想着攻下封城之后收服本王吧。” “皇叔当真是心细如发,这等谋略,小侄佩服之至。” 赫云舒嘴角微扬,道:“好了,闲话少说。大蒙对高保成未必全心信任,必有其他的探子混迹在封城之中,所以为了保险起见,本王这几天会闭门不出,封城的守卫就交在你的手里了。你务必要事事小心,不能出纰漏。还有,之前交代你办的事情,务必要一一做好,不得有误,明白了吗?” “是,皇叔。” “好,去忙吧。” 燕曦泽躬身行礼,尔后离开,从外面关上了门。 一时间,屋子里只剩下赫云舒一人。她取出此前飞刀上带来的那张纸条,若非纸条上写明高保成的家眷被大蒙所擒,只怕她还没这么快解决这件事。 至于送纸条的人是谁,她隐隐有一些猜测,却不愿意再深究下去。 她点燃蜡烛,烧掉了那纸条。 看着那纸条渐渐燃尽,赫云舒神色一暗。 这时,门被人从外面敲响。 赫云舒轻手轻脚走到门边,见来人是百里姝,这才开了门。 百里姝走进屋子,对着赫云舒微施一礼,道:“王爷,您似乎忘了我。” 赫云舒一笑,道:“这话该从何说起?” 百里姝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道:“王爷似乎忘了,我百里姝除了精通医术,在毒术上也很有心得。难道王爷不觉得,这毒若是用好了,也是一种战斗力吗?” 的确,毒术的威力不容小觑。可将其转化为一种战斗力,她倒是没有想过。因为毒毕竟不好控制,若是施展不当伤了自己人,那可就得不偿失了。可百里姝出自医毒双绝的百里世家,想必会有别的法子。tqr1 如此,赫云舒直接问道:“这毒该如何用,而不伤及自身呢?” 百里姝灿然一笑,道:“这毒可不是只有毒粉这么简单,有毒的动物、植物,只要稍加利用,便会发挥出巨大的威力。眼下天气寒冷,正是毒蚁外出觅食藏食的季节,只需稍微动一下手段,就可以让毒蚁攻击大蒙军队,如此,就省了咱们的功夫。若是风向合适,再撒一些毒粉什么的,那可就太好了。这些个狠心到屠城的狗杂碎,都该死!” 最后一句话,百里姝说得咬牙切齿。 赫云舒应道:“好,你去找燕曦泽,他会好好布置的。” 百里姝瞧了赫云舒一眼,道:“王爷不是统帅吗?难不成是想偷懒?” 赫云舒嘴角轻扬,道:“那是因为,本王很快就要中毒了啊。” 见百里姝面露疑惑,赫云舒便将高保成之事告诉了她。 听完,百里姝说道:“王爷,保险起见,您还是把那药拿给我看看,若不然您假装中毒,症状不对可就要惹人怀疑了。” 赫云舒一想,深以为然,便将高保成之前交给她的毒药给百里姝看。 百里姝接过瞧了瞧,道:“是百味香,中毒后会昏迷不醒,面色发青。” 赫云舒点了点头,看来,高保成并没有骗她。 她看向百里姝,道:“用毒的事情你去找燕曦泽吧,另外,告诉他,派个可靠的人守在本王的门外,日后本王就要昏迷不醒了,总不能来了人还亲自开门吧?” “王爷放心,我会照办的。” 尔后,百里姝离开,赫云舒听到她边走边嘀咕道:“素闻铭王爷寡言少语,今日一见,倒是不同……” 之后,随着百里姝越走越远,再说什么她就听不到了。 赫云舒一愣,即便是她鞋里垫了东西身上穿的衣服厚了些,如此身材和铭王相差无几,戴上面具之后倒也能以假乱真,可这也仅仅限于外形。至于声音,倒也可以说是生病时用药伤了嗓子,和之前不大相同,倒也能蒙混过去。 可说话方式和其他的一些生活习惯,她不熟悉为将时的铭王,只怕仍会出一些纰漏。幸好现在大军未至,她没什么机会和那些之前跟从铭王的将领接触,如此,倒是少了被质疑的危险。 此次对战大蒙,凶险之至,内部绝对不能出什么纰漏,若不然,对于战事只会是有百害而无一益。 所以,待大军到来之后,如何假装得与铭王一般无二,就是她将要面临的最大挑战。她这次出征借的是铭王的名义,若是身份被人质疑,必会军心不稳。军心一旦乱了,这场战事就吉凶难料了。 她所熟悉的只是那个坐在轮椅上的呆萌的铭王,从前那个雷厉风行的他,她从未见识过。至于他生活中的一些小细节,她也是一无所知。 有道是绳在细处断,冰在薄处裂,若她不能处理好这些细节,那么也会败在这些细节之上。当务之急,是要好好利用这段短暂的装作中毒的时间熟悉一下铭王的行事风格,然而,她想来想去,仍是没有找到一个了解铭王而又能让她信任的人。 现在若是有人能来告诉她一些铭王的日常习惯就好了。赫云舒一手托着下巴,一时间有些异想天开。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些响动,赫云舒起身去瞧,发现门口放着一个小布包。 赫云舒看向左右,并没有发现什么人。 她拾起那小布包,打开一看,只见里面放着一本书。 赫云舒狐疑地掀开,这一看,顿时就傻了眼。 初到大渝,显露锋芒 第一百八十章 妙计频出 看到书中的内容,赫云舒惊呆了。 尼玛,要不要这么灵? 她刚才还在嘀咕有没有人来告诉她铭王的生活习性,现在可好,来了这么一本书,大到铭王的穿着、习惯的手势、走路的姿势,小到吃饭的动作、握筷子的长短、甚至是微笑时嘴角挑动的弧度,事无巨细,一一写在了这本书上,足足有一指多厚。 这可真是雪中送炭啊,一时间,赫云舒如获至宝。把书拿在手中,赫云舒微愣,是谁送来的呢? 蓦然间,一个人影闯进她的脑海,赫云舒摇摇头,似是要把这个人从自己的脑海中甩出去。 然而,这只是徒劳无功。 尔后,赫云舒便不再去想这件事,而是专心看起书来。奇怪的是,看到书中所记录的铭王的习惯,她总会联想到苏傲宸,她简单回想了一下,铭王的一些习惯苏傲宸也有。 比如吃饭的时候握筷子握得很长,思考问题的时候拇指和食指会不住地摩挲,走路的时候左手习惯性地握拳,但是也有不同的,根据书上所写,铭王向来寡言少语,可苏傲宸那厮却是个碎嘴子,每次见她都跟话痨一样。 想到这里,赫云舒摇了摇头,否定了自己漫无边际的遐思,苏傲宸怎么会是铭王呢?她果然是想太多了,如今她和苏傲宸已经再无瓜葛,想他做什么? 尔后,赫云舒便专心看起书来,根据书中所记录的铭王的习惯有板有眼的学着。做这些的时候,她坐在镜子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再看看书上的描述,确定一个动作没有偏差之后才会继续学习另一个动作。 这一日,并没有什么事情发生,大蒙也没有前来攻城。 傍晚,燕曦泽前来,向赫云舒汇报了自己今日所做的事。按照她的吩咐,他已经做好了所有的准备。 赫云舒点点头,道:“曦泽,你做的很好。不过,晚上也要命人打起十二分的精神,眼下,并不能排除大蒙夜袭的可能。” “是,皇叔。” 之后,燕曦泽离开。 过了一会儿,赫云舒正准备睡觉。这时,从窗户缝里塞进来一个纸条,那纸条飘然落地,看得赫云舒心里一惊。 这纸条,想必又是那位的手笔。 赫云舒走过去,拾起那纸条,上面写着:“大蒙丑时攻城。” 赫云舒一愣,这字迹和飞刀上的纸条一样,和那日在集味楼时收到的纸条也是一般无二,与刚才她收到的那本书上的字迹也是一样的,她隐约觉得是苏傲宸做的,转瞬又觉得是自己自作多情了。 也是,苏傲宸已经说过,日后二人再无瓜葛,他对自己的好不过是出于男人的征服心理,既是如此,她还会觉得帮她的人是他,这岂不是自取其辱? 至于这纸条上的内容,只怕要求证一番才可以相信。 就在这时,燕曦泽在外面拍着门。 赫云舒起身开门,尚未开口便听到燕曦泽急切道:“皇叔,探子来报,大蒙亥时埋锅造饭,似是准备夜袭。” 赫云舒凝神细思,亥时做饭,与丑时相隔两个时辰,加上用饭的时间和行军的时间,差不多就是在丑时到达封城。由此看来,纸条上的内容是可信的。 吩咐燕曦泽守好封城之后,赫云舒就带着一百精兵出了城,去了城北二十里的地方埋伏。 将近丑时的时候,赫云舒终于看到了急速行进而来的大蒙军队。 此处是一片灌木林子,灌木的叶子已经掉落,只剩下光秃秃的枝条。人走动的时候,队伍外面的人难免要碰到这些枝条。 大蒙的兵士经过此处,便有不少人抓耳挠腮,又往前走了百余步的时候,刚才抓耳挠腮的人便倒在了地上,无法动弹。 其余的兵士见状,纷纷面露惧色。 见此情景,赫云舒微微一笑,这就是百里姝的手笔了。经过查探,她发现此处有数量可观的毒蚁,便寻来了一些吸引毒蚁的槐花蜜,抹在了灌木林子的枝条上。 人一旦从这里走过,身上便会粘上这槐花蜜。毒蚁对槐花蜜的味道最为敏感,闻到槐花蜜的味道之后便会纷纷赶来,如此,能让这些人中毒就毫不意外了。 大蒙的兵士乱了之后,队伍中的人四散奔走,没有原先那么整齐。他们在灌木丛中横冲直撞,如此,倒是增加了粘上槐花蜜的机会。 毒蚁越聚越多,大蒙的兵士惨叫声汇成一片,不绝于耳。 见此情景,赫云舒淡然一笑,前往下一个地点。 夜风微凉,不时传来几声猫头鹰的叫声。 没过多久,大蒙的队伍便出现在他们的视野之中,队伍里的人已经少了许多。 赫云舒一声令下,一百精兵纷纷将准备好的毒粉迎风撒出,毒粉借助风势,吹向大蒙的队伍。 此处是一处峡谷,两边是高高的岩石,如此毒粉便不会四散开来,而是随着风势朝着大蒙的队伍而去。tqr1 撒出毒粉之后,赫云舒等人按照事先踩好的点儿,拉着准备好的绳索,借着夜色攀爬到了峡谷的上面。 这毒粉会腐蚀人的眼睛,但起作用需要一段时间,这样的话,便不会减慢大蒙军队行进的速度。如此,下一件事就好办多了。 眼看着大蒙的队伍已经进了这长长的峡谷,随着赫云舒一声令下,峡谷的两端各落下一块巨石,砸烂了盖在陷阱上的石板,溅出了里面倒好的满满的火油。 听到巨石落地的声音,大蒙士兵心里一阵惊惧。 还未等他们缓过神来,只见两支带了火的箭穿过漆黑的暗夜,落进了峡谷两边的陷阱里。之后,冲天的大火升腾而起。 这时,他们才发现,自己已经全无退路。 峡谷的两端大火冲天,将他们的去路和退路都堵死了。 大蒙士兵心惧不已,在下面慌作一团。 这时,似有大蒙将领的声音响起:“所有人,往峡谷上爬,快!” 顿时,大蒙兵士争先恐后的攀爬着两边的岩石。 见他们如此,赫云舒并不急,算算时间,那毒粉差不多该起效了。 果然,最开始爬的人爬到半途之后,都痛苦地捂住了自己的眼睛,跌落了下去。 此时,一桶桶火油自峡谷上面倾泻而下,刺鼻的味道充斥在峡谷之内。随着一排带了火的箭射出,峡谷下面成了一片火的海洋。 无数的大蒙士兵困在其中,奔逃着,惨叫着,哀嚎着。 赫云舒起身,冲着她带来的精兵打了个手势,尔后,众人离开,赶回封城。 进了封城之后,赫云舒径直回了守将府。 不多时,燕曦泽来到,惊喜道:“皇叔,您的计策一环扣一环,当真是妙极!” 赫云舒看了他一眼,道:“曦泽,此战本王让你跟着来,可不是为了夸我的。快,说正事!” 燕曦泽收敛了脸上的微笑,正色道:“皇叔,此时峡谷方向火光冲天,在峡谷里的人必然是全军覆没。” 赫云舒皱皱眉,道:“虽是如此,你也不可掉以轻心。城门处的守卫一定要做好,难保大蒙不会恼羞成怒,趁机夜袭。这一次我们重创大蒙,他们绝不会善罢甘休,之后,真正的考验就要来了。不过,你要记得,今夜带人给大蒙带去这一遭的,不是本王,而是你,明白了吗?” 燕曦泽狐疑道:“为何?” “且不说本王眼下在大蒙眼中中毒昏迷,再者说,知道本王昏迷着,他们总会少些忌惮。而对于你,大蒙不甚熟悉,难免生出轻敌之感,只要我们能够利用好对方轻敌的心态,对我们就会大有帮助。” 燕曦泽点点头,道:“皇叔,侄儿明白了。” “好,去忙啊。” 燕曦泽走后,赫云舒站在地图前,沉思着。 眼下,大军至少还有两日才能赶过来。这两日,只怕大蒙会频频滋扰封城。封城真正的危局,到了此刻才真正开始。 据百里姝此前所言,那毒蚁会沾染在那些已经被毒死的人身上,尸体运回兵营之后,毒蚁便会四散开来,在大蒙军中蔓延。如此,倒是省了他们的麻烦。 只是,恐怕这些毒蚁仍是不能拖延大蒙进攻的步伐。那闪惊雷胆识过人,只怕不会被这些小小的毒蚁所吓倒。 这之后的每一刻,她都要万分小心。稍有差池,便会被大蒙钻了空子。呼城和林城被屠城的惨剧,是断然不能在封城发生的。 如此想着,赫云舒眸色微凛,实在不行,那就只有发动封城的百姓全面抗敌了。到时候全民皆兵,封城上下便如同铁桶一般,无懈可击。 只是,百姓到底是没有经受过兵营的训练,不管是身手还是反应能力,即便是与普通的士兵相比都有很大的差距,到了战场之上便会白白枉送许多无辜的性命。如果事情不是到了生死存亡的紧要关头,她绝对不会走这一步。 眼看着天色发亮,赫云舒无心睡眠。就在这时,燕曦泽的声音自门外响起:“皇叔,火夏不见了。” 初到大渝,显露锋芒 第一百八十一章 说清楚了,就离开吧 出乎燕曦泽意料的是,对于这个消息,赫云舒似乎并不意外。 她只是淡淡的应了一声,之后便又站在地图前,不知道在看着些什么。 见状,燕曦泽上前一步,急切道:“皇叔,火夏不会是大蒙的奸细吧。” 赫云舒头也没抬,开口说道:“准确的说,他是大蒙的六皇子,说起来,和你的排行倒是一样的,都是第六。” 燕曦泽心惊不已:“皇叔,您既然查到了他的身份,怎么还能容许他待在您身边呢?眼下,他不见了,必是向闪惊雷通风报信去了。” 赫云舒抬起头,淡然一笑,道:“不会的,就算是通风报信,他手上有什么有价值的消息吗?” 燕曦泽一愣,随即明白过来,这阵子皇叔让火夏帮着百里姝去治理伤兵,他们所商定的计策火夏都是不知道的。如此说来,火夏的确是没什么消息可泄露的。 虽是如此,燕曦泽还是很担心。 赫云舒笑笑,道:“这件事你不用担心,火夏既然是本王带来的,这件事本王会妥善处理的。哦,对了,你是如何发现火夏不见的?” “方才百里姝找火夏帮忙抬伤兵,没找到人,就问我有没有见到他。我去他房里一瞧,已经没人了,摸了摸被褥,很凉,不像是有人睡过的样子。我又找了一些人询问,最后一个见到火夏的是伙房的老丁,时间大概是快到子时的样子。” 算算时间,差不多是他们出发的时候。看来,火夏是趁乱混出去了。除此之外,他没有别的机会。 “皇叔,要派人去找吗?” 赫云舒摇摇头,道:“不用。” “皇叔,火夏失踪,真的不要紧吗?” 赫云舒看向燕曦泽,道:“曦泽,你喜欢战争还是喜欢和平?” 燕曦泽一愣,虽不知赫云舒为何突然这么问,还是坚定地说道:“自然是和平。战乱一起,百姓就要背井离乡,流离失所。” 赫云舒点点头,道:“没错。本王观察过火夏这个人,他人很正直,若不然,早在查出他是大蒙皇子的时候本王就该除掉他了。所以,若是能够通过他与大蒙和解,让大蒙俯首称臣,互通有无,倒是一个不错的法子。” “可是,火夏他再正直也是大蒙人,他真的可以相信吗?” 赫云舒嘴角微扬,道:“本王也不知道,所以,本王也是在赌。但愿这一次,本王能赌赢吧。” 赌赢了,大蒙与大渝就有和解的可能,再不会有战乱,百姓便能安居乐业,不用再受战乱之苦。赌输了,也不过是失去了火夏这个人而已,没有任何的损失。 明白了这一点,燕曦泽的担忧就少了许多。尔后,他奉赫云舒的命令去守城。 眼下,是一刻也不能松懈的。 天,就要亮了。 赫云舒透过半开的窗子,看着此刻微蓝的天空,心中感慨道,若世间的一切都如此刻的天空这般祥和,那该有多好啊。 此时,晨曦微现,已是清晨了。太阳自地平线喷薄而出,新的一天,就要开始了。 赫云舒回到床上躺好,既是装晕,又是闭目养神。 一个时辰后,燕曦泽来了。 有守门的人开了门,他走了进来。 赫云舒坐起身,道:“何事?” 燕曦泽拱手,道:“皇叔,火夏回来了。” “是他自己回来的吗?” “不是。他倒在城外不远处昏迷不醒,是探子发现了他,将他带了回来。他身上带着伤,百里大夫正在给他救治。” “他现在在何处?” “在院子西北角的那间屋子里。” 赫云舒点点头,道:“好,让百里姝先给他诊治。至于其他的事情,一会儿再说。” 燕曦泽应声,尔后离开。 两个时辰后,百里姝前来。 赫云舒坐在桌边,问道:“火夏怎么样?” 百里姝抚了抚酸胀的额头,道:“不怎么好,身上中了七刀,能保住这一条命,也算他命大。” “什么时候能醒?” “最快也要到晚上了,他失血过多,幸亏我按照你之前的法子给他输了血,要不然……”说到这里,百里姝才后知后觉地察觉自己一时失言。 当初那分辨血的类别的法子和东西,都是赫云舒给她的。她这么说,完全暴露了她已经知道了此时的铭王便是赫云舒。 然而,赫云舒已经清清楚楚地听到了她说的话,赫云舒一笑,道:“百里姝,只怕你早已知道我不是铭王了吧?” 百里姝尴尬地笑笑,道:“实不相瞒,我丈夫之前是铭王的副将,我与铭王还算是熟悉。况且我又是大夫,这不经意间稍稍一搭脉,分辨个男女还是不成问题的。” “既是如此,以后你也就不用装着把我当做铭王了。”赫云舒坦然一笑,说道。 尔后,二人又说了一些话,赫云舒告诉百里姝,如果火夏醒来,一定要告诉她,她要去看看火夏。 这一日,大蒙并未来攻城。 对于这一点,赫云舒有些诧异。按理说大蒙军队先后两次受到重创,闪惊雷并非庸才,应该有所行动才是,可他们并未这么做。过了明日,大军就该到了,难不成闪惊雷要在明日这个最后的时机攻城? 傍晚时分,暮色四合,百里姝前来,言称火夏已经苏醒。 确定院子里并没有闲杂人等,赫云舒起身,去了安置火夏的那间屋子。 此时,火夏躺在床上,脸色苍白,见赫云舒来,他挣扎着要起身,被赫云舒制止了。 赫云舒站在床前,道:“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火夏苦笑了一下,道:“王爷,实不相瞒,我是大蒙的六皇子……” “我知道。” 听赫云舒如此说,火夏睁大了眼睛,胸口剧烈的起伏着,不敢相信赫云舒的话。明明知道他是大蒙的人,还敢将他留在这里,这位赫赫威名的铭王爷,到底是自负还是自信。 迎着火夏惊诧的目光,赫云舒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淡然道:“之所以没有揭穿你,是因为你对本王并没有什么害处,也不曾做过伤害本王的事情。只是,你私自出城,所图为何?” 火夏的情绪终于稳定了下来,他缓缓开口道:“我去了大蒙的兵营,不过王爷别误会,我并非是去通风报信,而是劝闪惊雷退兵。” 赫云舒淡然一笑,道:“说起来你是大蒙的人,如今大蒙形势正好,你为何要这么做?” “其一,我是大蒙人,我知道王爷胸有自有韬略,这一战大蒙多半是讨不到什么好。其二,我母亲带着我一直在大渝长大,也是在前年母亲去世的时候她才告诉我我的真实身份是什么。她给了我一个信物,让我去盛京找父汗,父汗认下了我,让我统领一个小的部落。可闪惊雷容不下我,屡次暗害我,我几次死里逃生,厌倦了这样的生活,便离开大蒙,回到了大渝。谁知道,闪惊雷还是不愿意放过我,一路追杀,迫于无奈,我便躲进了贩卖奴隶的队伍,机缘巧合之下才进了铭王府。所以,于我而言,大渝才是我的故乡,我不会做对大渝有害的事情。” 火夏的这一番话,说得很是恳切。 “你既然知道闪惊雷容不下你,为何还要去找他?” “我想去找他,晓以大义,这样的话,他就会退兵,封城的危难也就会解除。如此,对大渝和大蒙都好。现在看来,倒是我异想天开了……”说着,火夏猛咳了几声,许是咳嗽扯动了伤口,他的脸上现出难忍的神色。 “好,我知道了。你先在这里养伤吧,伤好之后就离开这里,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 “我还能去哪里呢?”火夏苦笑道。他很清楚,事情一旦说清了,他也就不能再继续待在这里了。tqr1 “你不是想让大蒙和大渝永世交好,不起战乱吗?” “是,可是闪惊雷不会听我的。” “何必要让他听你的呢?你可以成为闪惊雷啊。” 火夏心里咯噔一声,睁大了眼睛看着赫云舒。 银色的面具之下,赫云舒眸色坚定,不容置疑地说道:“你既然能混进大蒙军营,见到闪惊雷,必有人暗中相助,那便说明你还是有一定的势力的,既然如此,为什么不重回大蒙,坐稳自己的位置呢?如此,成为和闪惊雷一样手握重权的皇子甚至是可汗,当你有了这个能力,你的心愿也就有了达成的可能。” 听着赫云舒的话,火夏呆呆地看着她,道:“你和王妃娘娘一样,言语中总有着能蛊惑人心的力量。王妃娘娘也曾经告诉过我,不要沉湎于过去,要向前看。她真的是一个很好的人,只可惜,如今生死未卜。” 说到这里,火夏有些伤感。 赫云舒没有再去看他的神色,而是重申了一遍刚才的话:“伤好之后就离开,继续留在这里,于你,于我,都无益。” “我会的。” 说完,赫云舒转身离去。 赫云舒回到自己的屋子里,再次看着那张地图缓缓出神。 突然间,门被人从外面撞开,一个浑身湿淋淋的人踉踉跄跄地奔了进来。 初到大渝,显露锋芒 第一百八十二章 以后,做朋友吧 赫云舒一惊,朝着门口看过去。 只见一身黑色锦衣的苏傲宸站在那里,有什么东西滴滴答答地从他身上落在地板上,起初,赫云舒只以为那是水,可细一看,竟是殷红的鲜血。 赫云舒再顾不得什么,急急地奔向他。 见她朝自己奔来,苏傲宸苍白的脸上扯出一丝笑意:“放心好了,明日……明日闪惊雷不会来攻城了……” 说完,他的身子向左一斜,结结实实地倒了下去。 赫云舒心惊不已,顿住脚步,僵立在原地。 这时,燕曦泽带着一队兵士从外面闯了进来,看到倒在地上的苏傲宸,他急切地看向赫云舒,道:“王爷,您没事吧?” 赫云舒只觉得双手发凉,脑袋里嗡嗡的,至于燕曦泽说了什么,她什么也没有听到。 然而,看到燕曦泽命人去抬苏傲宸,赫云舒仿佛是如梦初醒,狂吼道:“不要动他!” 那声音自胸腔中喷涌而出,听在燕曦泽的耳中,恍若轰鸣。他一惊,忙命人退后。 赫云舒疾步奔到苏傲宸身前,看着那被鲜血浸透的血衣,伸了伸手却觉得无处下手,她朝着燕曦泽吼道:“去叫百里姝!” 燕曦泽拔腿而出,很快就叫来了百里姝。 百里姝很快赶到,看到这一幕,她看向燕曦泽,道:“守好院门,不要让任何人进来!” 燕曦泽暗觉事关重大,忙亲自带人去守着院门。 百里姝关好门,找来一把剪子剪开了苏傲宸身上已经被鲜血浸透的衣服。 二人都很有默契地没有去提把苏傲宸抬到床上的话,在这样辨不清受伤状况的情况下,是不能贸然抬动伤者的,若不然,就会造成二次伤害。 这一点,二人都很清楚。 在赫云舒的帮忙下,苏傲宸身上的衣服很快被剪开,他的前胸上已经布满了伤口,一道道红色的伤口横亘在他的前胸上,竟有十几道之多。 不等百里姝开口,赫云舒的手就伸在腕间,取出了一个简易的输血装置,一头插进自己的血管里,一头插进苏傲宸的手腕上。 百里姝则是忙着给苏傲宸清洗包扎伤口,做完这一切,百里姝的手搁在苏傲宸的手腕上,感觉到那脉搏越来越强,神色稍缓。 “放心吧,只是一些外伤,失血过多而已,就算是一般人过几个时辰就能醒了,不要紧的。他身子一向皮实,说不定过会儿就能醒了。” 赫云舒只觉得心里悬着的一块大石头总算是落了地,宽心不少。 之后,赫云舒腾出一只手,和百里姝一道将苏傲宸抬到了床上。 百里姝的手按上赫云舒的肩膀,道:“好了,你给他的血已经够了。” “再输一会儿吧。”赫云舒坚持道。 过了一刻钟,百里姝按住赫云舒的手,将那管子拔了下来,道:“好了,再输你身子会受不住的。更何况,外面的事情还等着你去处理。” 赫云舒点点头,道:“好。” 她看了一眼尚在昏迷中的苏傲宸,对百里姝说道:“好好照顾他。” 赫云舒走到外面,燕曦泽很快便迎了上来,道:“王爷,这是怎么回事?” 赫云舒看了一眼他身后的兵士,道:“他是本王的……朋友,受了伤就到这里来了,没有别的事情。但是,他受伤待在这里的事,你不要跟任何人提起。还有你的这些手下,也不能泄露任何的消息,明白了吗?” “是,王爷。”燕曦泽应声,保证不会把这个消息泄露出去。 “好,城门那里你多费些心,不要掉以轻心。还有,派人往南接应一下,看一下大军后天什么时候能到。” “是,王爷。”说完,燕曦泽自去做赫云舒吩咐的事情。 见燕曦泽离开,赫云舒转身进屋。 看她进来,百里姝起身,道:“你看着他吧,我去熬药。” “好。”赫云舒应道。 百里姝走出去,关上了门。 赫云舒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看着昏迷中的苏傲宸,一只手忍不住覆上他的面颊,很凉。那凉意顺着她的指尖,一路凉到了她的心里。 一时间,她有些迷惑。 原本,她是准备与苏傲宸老死不相往来的,可当她看到一身是血的苏傲宸,居然震惊,继而心痛不已,有那么一刻,她甚至觉得自己的呼吸都停止了,一切都是那么的不真实,好像是在做噩梦一般。 这时,她真的是搞不懂自己了。 或许吧,这些时日里都是她自己在骗自己,偶尔,她会安慰自己说苏傲宸会这样是因为他有自己的苦衷,并非如他所说只是玩玩而已。 她不得不承认,这一刻,看着因伤而躺在床上的苏傲宸,自己心软了。 这时,察觉到苏傲宸动了动,赫云舒忙收回了自己的手。她两只手交握在一起,紧张地看着苏傲宸。 苏傲宸缓缓睁开眼睛,看到床边坐着的赫云舒,竟是恍然一笑:“哦,我果然是在做梦。” 他重新闭上眼睛,之后却是猛然睁开眼睛,看着眼前的赫云舒,冷声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赫云舒取下脸上的银色面具,道:“是你来了我这里,并非我去了你的什么地方。所以这话,该是我问你。” 苏傲宸挣扎着起身,因扯动了伤口,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赫云舒伸手去拦,伸到半路又缩了回来,她起身,背对着他,道:“你身上有伤,等伤好了再走吧。” 身后,苏傲宸重新在床上躺好。 二人之间,皆是沉默。 片刻后,赫云舒回过身,看着他,道:“要喝水吗?” “要。” 赫云舒走到桌边,倒了一杯茶,送到苏傲宸的手边。 苏傲宸却是看了一眼,道:“手疼,动不了。” 赫云舒没有说话,将杯子放到了他的嘴边,苏傲宸张口,含住杯沿,喝着茶,不时抬眼看着赫云舒。 赫云舒的脸扭向一边,只当做没有看到。 喝完茶,苏傲宸开口道:“怎么,不问问我闪惊雷的事?” “左不过是某个不要命的蠢货闯进了闪惊雷的兵营,还被人伤成了这个鬼样子,都不够丢脸的,有什么好说的?”赫云舒赌气道。 似他这般不要命的做法,虽然有用,却也吓人。 苏傲宸嗤笑一声,道:“也是。不过,闪惊雷身上的伤可比我重多了。” “哼,以五十步笑百步。”赫云舒愤愤道。 “随你怎么说。” 赫云舒笑笑,想来人与人之间的缘分真是奇妙,初见之时,两人彼此看对方不顺眼,后来却又被对方深深吸引,如今所谓的感情随风而去,两个人倒是如老友一般坐在这里说话,倒也真是奇事一桩了。 苏傲宸微阖双眼,将眼睛睁开一条缝儿,看着此刻的赫云舒,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看过她了,不知从何时起,他竟贪恋起这样静静地看着她的时光。 看来,要赶快将事情解决掉,如此,他也就有了和她在一起的可能。 只是,自己曾那样对她恶语相向,若是自己做事的时间太久,她跑了怎么办? 这般想着,苏傲宸的心里隐隐有了些担心。 在心中斟酌许久,他睁开眼睛,看着赫云舒,道:“以后,还能做朋友吗?” 赫云舒抬起头,脸上有些微的笑意:“能啊,为什么不能?” 苏傲宸心中欢喜不已,脸上也带上了笑意:“那好,以后咱们就是朋友了。” “好啊,以后就是好兄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赫云舒豪气地说道。 “一言为定!不准反悔!”苏傲宸激动道。 她还愿意和他做朋友,看来,她还是不讨厌自己的。如此,以后的事情也就不会很难了。如此想着,苏傲宸脸上的笑意怎么也遮掩不住。 然而,若是他能够预知到以后的自己为了这句话付出了多么大的代价,他一定会找到此时此刻的自己,一巴掌拍飞自己吧。tqr1 自然,这是后话。 眼下,赫云舒看苏傲宸如此开心,心中竟有一丝苦涩。看来,他这是为了甩掉自己这个拖油瓶而高兴啊。如此,他便是放下了她这片落叶,尔后拥有了一整片森林。如此,又怎能不高兴呢? 一时间,赫云舒心里酸酸的。 眼看着天色已晚,赫云舒起身,准备去另一件屋子睡觉。 苏傲宸叫住她,道:“你是铭王,无端换了屋子,只怕会惹人生疑。” 赫云舒一愣,随即以天寒为由,命人搬来两床锦被。 她把锦被在屏风后面铺好,尔后便睡觉了。 听着那平稳的呼吸声,苏傲宸却是心跳如鼓。他起身,看着屏风后面睡得正安稳的她,忍着疼俯身将她抱起,放在了床上,在天快要亮的时候又将她放在地上。 第二日,封城的兵士严阵以待。 然而,这一日大蒙并未来攻城。 同时,探子传回消息,大蒙军中似有异动。 如苏傲宸所言,闪惊雷受了重伤,在这样的情况下,这个消息一定会尽力遮掩,不能让大蒙军中之人知晓,以免动摇军心。可依照苏傲宸的性子,昨天他入了大蒙的军营,必定惹出了不小的动静,如此,大蒙军中会有异动也就不足为怪。 一日无事,想着明日大军将至,便不用再时时刻刻这般紧张,赫云舒舒心不少,连晚饭都多吃了半碗。 吃罢饭,她站在地图前,仔细思量着大军来了之后该如何夺回被大蒙夺去的两个城池,拿着炭笔不时在上面画上几笔。 就在这时,燕曦泽闪身而进,急声道:“王爷,大军……不见了!” 初到大渝,显露锋芒 第一百八十三章 大蒙攻城 赫云舒面沉似水,道:“怎么回事,说详细一点儿!” 燕曦泽继续道:“派出去的探子往南走了一百余里,按照大军的行进路线,此刻应该距离封城不足一百里才对,可眼下并没有发现大军的踪迹。” 这倒是个棘手的事情,片刻后,赫云舒当机立断道:“不,这么多的人,不会无缘无故消失的。这样,封城的守卫断不可松懈,然后,多派出一些探子,寻找大军的下落。” 燕曦泽点头,按照赫云舒吩咐的去做。 燕曦泽走后,为了掩人耳目原本躺在屏风后面的苏傲宸探出头来,道:“不要着急,大军不会消失的,相信很快就会有消息传回来了。” 赫云舒随口应了一声,之后便陷入了沉思。 这一次李重道虽然是做她的副将,可他本身就是颇负盛名的大将军,带兵作战的经验很丰富,至于迷路这样的事情,是断然不会发生的。 那么,是他们之间的通信被歹人利用,给李重道传递了什么假消息吗?下一瞬,赫云舒便否定了这种可能。按照他们之前的约定,每一次通信都会在末尾写上上一次通信的最后一个字,这样隐秘的法子,别人是不会知晓的。 所以,大军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才是。莫不是发生了什么意外,绕路了? 一刻钟后,燕曦泽去而复返,这一次,他的脸上不再惊慌,开门见山道:“皇叔,已经查清楚了。前天突降暴雨,突发山洪,碧江水暴涨,无法渡河。大军便在李重道将军的指挥下绕路而行,因为绕了路,要多走一百多里,大军只怕要到后天早上才能到了。” 赫云舒点点头,道:“好,我知道了。” 大军后天方至,那也就是说封城之危还要再持续一天。 这件事情是瞒不住的,想必明日,大蒙便会攻城了。 对于大蒙来说,这是攻下封城的最后机会。而对于他们来说,则是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tqr1 如今,才是形势最为严峻的时候。 因为之前他们已经用了毒,大蒙多多少少会有所防范,若是故技重施,只怕不会像上次那么容易。 翌日清晨,赫云舒早早醒来,一醒来便觉得手心里有什么东西。 拿来一看,是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大蒙军将于辰时攻城,由大蒙上将军忽必方率领四万将士来此。 忽必方? 赫云舒暗自思忖着这个名字,历来两军对战,便会有不少探子探查双方将帅的情况。这个忽必方的名字她在探子送来的消息中看到过,据称,这忽必方原本只是一个放牧的,却因为喜欢读书又颇懂兵法,渐渐地被人所知晓。随着他的才能渐渐凸显出来,便在部落里做了小首领,之后更是越升越高,做了大蒙的上将军,成了大蒙赫赫有名的人物。 能从一个牧民做到上将军的高位,此人的能力,不可小觑。 看来今天,是有一场硬仗要打了。 赫云舒起身,穿戴整齐,戴上了银色面具。此前,为了迷惑闪惊雷,她称病不出。眼下,今日便是最后的关键一战,她也没有示弱的必要了。 苏傲宸坐起身子,道:“要去守城了吗?” 赫云舒捏了捏手中的纸条,看向苏傲宸,道:“这纸条,不是你送来的吗?” 苏傲宸鬼使神差地摇摇头,之后想要点头的时候,赫云舒却已经走了。 尔后,苏傲宸起身,穿好衣服。 这时,百里姝走了进来,看苏傲宸准备出去,她怒斥道:“你坐下!你身上的伤还没好,若是扯到了伤口会崩坏的!” 苏傲宸毫不在意的撇撇嘴,道:“这有什么,我又不是第一次受伤!” 事关赫云舒,百里姝知道自己说什么也是没用的,她只好将手中的那瓶药扔给了苏傲宸,道:“疼了就吃一粒,别把自己疼死了!” 苏傲宸伸手接过,将那一瓶药全部倒进了自己的嘴里,咽了下去。 百里姝瞪了他一眼,这人,真是个疯子! 那一边,赫云舒已经站在了校场的高台上,兵士们用过饭以后,除了有袭击任务的十个小队,其余的兵士全都穿戴整齐,等在了这里。 此前,赫云舒已经命人将城中的老弱百姓放了出去,送往临城。如此,即便城破,也可保住他们的性命。而那些年轻力壮的,则留下来守城。 看着台下殷切的目光,赫云舒握紧了手中的长剑,朗声道:“兄弟们,今日,大蒙就要来攻城了!守得住封城,就守住了我们的家,也就守住了我们的父母兄弟,妻儿老小!我们一定要守住这里,有我们做屏障,我们的妻儿老小才能安稳。所以,守住封城!” “守住封城!” “守住封城!” “守住封城!” …… 校场之上,喊声此起彼伏,豪气冲天。 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激动和斗志。 有了想要守护的东西,即便是一死,又有何惧? 赫云舒挥手,示意众人安静下来,尔后,她阔步而行,步履坚定地走到了城墙之上。她手握长剑,站在那里,背影坚毅而凛冽。 看着她,众人群情激奋,纷纷站在了自己的位置上,严阵以待。 穿着兵士衣服的苏傲宸站在人群之中,看着城墙上迎风而立的赫云舒,心生诧异。他总是能够发现她不同的一面,那些所谓的世家贵女,若是碰到这样的场景,只怕早已吓得尿裤子了吧。可是她呢,却是见不到丝毫的慌乱,只是站在那里,就能让人觉得安心。 这一刻,他恍然觉得,她很适合这里。 转瞬间,他被自己的这个念头吓了一跳,赫云舒自幼便生活在京城,在赫家的深宅大院中长大,他倒觉得她很适合战场,看来,他的想法真是够异想天开的。 苏傲宸摇摇头,止住自己漫无边际的遐思。片刻后,他扬袖挡住自己的脸,尔后,一副络腮胡子便出现在了他的下巴之上,眉毛也浓了许多。 尔后,他悄无声息地站在了赫云舒身后,近距离的看着她。 此刻,她穿着银色的铠甲,持剑而立,整个人由内而外散发出一种难言的豪情。 这样的她,在兵士们看来,会觉得很安心。 战场之上,一个临危不乱的将领,会无形中给兵士们很多信心。 可是,这一刻,他多想拥她在怀,把她护在身后,让她可以不必经受这些。 这时,远处有脚步声渐次响起,喊杀声震天。 大蒙军,来了! 见状,赫云舒握紧了手中的剑。 燕曦泽靠近,道:“王爷,陷阱和绊马索已经准备好了。” “好,给他们发信号,可以开始了。” 此次,大蒙军共有四万人来袭,经过详细而周密的部署,派出去的袭击小队应该能击杀一部分的大蒙兵士。 可是,即便如此,大蒙军剩下的人数仍是不可小觑。 一刻钟后,大蒙的军队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之中。 随着燕曦泽挥出的手势,陷阱上的木板被人用机关挪开,走在最前面的大蒙兵士突然掉了下去,在他们面前,出现了一道足有五十步宽的深沟。 这是他们通向封城的唯一道路。要么,爬过这深沟;要么,掉头回去。 赫云舒并不指望这深沟能让大蒙兵士知难而退,眼下,这深沟能够起到的唯一作用,也只是让大蒙进攻的步伐慢一些而已。 深沟既深又宽,爬下去再爬上来,要费不少的时间。如此,倒是能够加重他们的疲累。 赫云舒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们,发现事情和自己之前料想的不大一样。 只见站在最前面的大蒙兵士纷纷跳了下去,对,不是爬下去,而是跳下去,是那种毫无章法的跳,带着赴死的决心。 他们前仆后继,一个接一个的跳下去。 细看之下,赫云舒发现,竟是有人在后面推他们下去的。 如此,赫云舒明白过来,这些人竟是用来填坑的。她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大蒙的主帅,当真是手段狠辣!竟然枉顾这么多兵士的性命! 随着一批又一批的人被推下深坑,深坑终于被渐渐填平。 大蒙的铁骑继续向前,朝着这里逼近。 见状,赫云舒高声道:“弓箭手,准备!” 赫云舒退后,给弓箭手腾出位置。弓箭手将手中的弓拉满,奋力将手中的箭射了出去。 无数的利箭如同雨点一般射向大蒙军队,可这,并不能阻挡大蒙军进攻的步伐。 弓箭手射完了手中的箭,提起了手边的刀。 下一步,他们就该打开城门,与大蒙兵士激战。 就在这时,震天的喊杀声自城外响起。 封城城外,突然从四面八方涌出无数的兵士,他们握着手中的长剑,与大蒙的兵士厮杀在一处。 他们作战勇猛,颇有一股不要命的架势。 赫云舒微微皱眉,大军是何时赶到的,她竟然没有得到消息? 然而,当她看清楚这些人打斗的章法,一声惊叹在心中升腾而起。 这些人,竟不是大渝的军队! 初到大渝,显露锋芒 第一百八十四章 没了粮草 很快,燕曦泽也发现了这一点,他凑到赫云舒身边,惊道:“皇叔,他们不是我们的人。” 赫云舒皱眉,的确不是。兵士经过长年累月的训练,皆是训练有素,而站在高处看来,下面的这些人虽然穿着大渝兵士的衣服,但是作战的手法却是全然不同,他们各自为政,单打独斗,虽然毫无章法,却是气势凌厉,很能唬人。 虽不知这帮人从何而来,至少,这伙人没有恶意。 这时,城下有一人喊道:“小寒寒,快来啊!”tqr1 赫云舒循声望去,只见封城城下,一个穿着白色战袍的男人正朝她笑着,其人身材颀长,眸光潋滟,一双眼睛都笑弯了。此刻他站在两军阵前,竟是如同闲话家常一般自在。看见他脸颊上那若隐若现的酒窝,赫云舒认出,此人是戚元之。 在她之前得到的那本书上,除了记载着铭王的生活习性,还记录了一些和铭王相熟的人,其中排在这第一位的,便是这戚元之。 那本书上写得清清楚楚,戚元之是和铭王一起上过战场的好兄弟,只是戚元之此人不受束缚,连朝廷的封赏也拒不接受,只隐居在乡野之中,恬淡为乐,倒也是一位奇人。 起初看到戚元之的介绍时,赫云舒便很意外。眼下见到了真人,暗觉不假。 尔后,她不再多想,当机立断下令道:“出城,迎敌!” 此时,封城城下,仍有穿着大蒙兵士衣服的人源源不断的涌过来。 赫云舒率人冲出封城,与大蒙兵士战在一处。 这一次,让她惊讶的是,上一次出现的那个络腮胡子又出现了。他总是出现在她的周围,为她挡去敌军的攻击。 赫云舒看了看他,尔后暗暗下定决心,等战事结束,一定要结识他。 没过多久,戚元之也凑到了她的身边,伸手敲了敲她脸上的银色面具,道:“小寒寒,分别这么久,有没有想我啊?” 说话间,戚元之笑着,脸上的酒窝更深了。 呃,又是一个美男妖孽。 赫云舒留了个心眼儿,故意不说话,只奋力杀敌。她怕此人是看着铭王的面子才来的,此人与铭王相熟,自己若是一开口,被他看出破绽就不好了。若他发觉自己便是铭王,甩甩袖子走人岂不是坏了事。 戚元之也不计较,一笑而过后便继续奋力杀敌。 如此过去了两个时辰,大蒙军渐生怯意,最终在主将的一声令下之下,仓皇撤退。 此战告捷,封城兵士欣喜不已。 赫云舒命燕曦泽犒劳将士,而她则带着戚元之回了自己所住的院子。 赫云舒和戚元之在桌旁坐好,她为戚元之倒了一杯茶,推到了他的手边。 戚元之的眼神却绕过她,落在床上的苏傲宸身上。 见戚元之注意到苏傲宸,赫云舒解释道:“这是我的朋友,脑袋不怎么灵光,此前冲到大蒙的兵营,和闪惊雷打了一架,就成这样了。” 戚元之的手轻叩在桌面上,点了点头,脸上带着笑,道:“对,我也觉得这人脑袋不怎么灵光,挺傻的一人。” 闻言,苏傲宸的脸顿时黑成了锅底。 “对啊。”赫云舒附和道,“那个,咱们别说他了。我有件事要告诉你。” 戚元之从苏傲宸的身上收回视线,端起了一杯茶送到嘴边,道:“好,那你说啊。” “其实,我不是燕凌寒。”说着,赫云舒将银色面具从自己的脸上取了下来,露出了本来的面目。正所谓明人面前不说暗话,在戚元之面前,她实在是没有必要伪装,也伪装不了。 哐当一声,戚元之手中的杯子掉落在地,露出了近似于见鬼般的惊恐表情,口中喃喃道:“你……你是谁?” 赫云舒无力扶额,侧目看向戚元之,道:“装得有点儿过了吧。” 戚元之脸上的惊恐顿时消失不见,他打着哈哈,道:“啊哟,让你看出来了啊。” 赫云舒瞥了他一眼,道:“怎么说你也是和铭王一起上过战场的人,就算是胆子有点小,也不至于被我的话吓成那样吧。” 戚元之笑笑,淡淡的瞥了一眼床上的苏傲宸,道:“哈哈,看来我家小寒寒娶了一个聪明的人啊。” 赫云舒满面狐疑,道:“你与王爷之间的称呼竟是这样的吗?小寒寒?” 戚元之欢快的应道:“对啊,有没有觉得这名字很好听?” 呃,并没有。 为了避免自己的思路被这么个画风清奇的人给带歪,赫云舒将话题扯到正事儿上,道:“你从哪儿找了这么多人?” 戚元之带来了很多人,可这些人并不是大军中的人,如今,戚元之只是一介平民,也并未在任何地方任职,他能带来这么多人,实在是奇怪。 见赫云舒如此问,戚元之也不隐瞒:“说起来,这件事还是我家小寒寒的主意呢。他的意思是全民皆兵,特别是在边境地区,刚好我闲来无事,就来做这件事了。” 全民皆兵? 赫云舒暗暗思忖着这四个字,尔后恍然大悟道:“你的意思是说王爷之前有过设想,要训练在边境生活的百姓,让他们有充当兵士的能力?” 戚元之打了个响指,道:“没错,就是这个意思。农时务农,闲时就组织他们训练一些必备的技能,当然,也会发给他们一些衣服。就好像是今天,冷不丁拉出来,也挺能唬人的。” 赫云舒点点头,不错,今天这些人成群结队的出现,的确是震慑了大蒙军队,造成了大渝军队已经到达的假象,让大蒙的兵士心生恐惧,若非如此,他们绝不会退兵。 按照戚元之所言,这些人倒是和现代的民兵挺像的。农忙时他们是耕作务农的好手,而到了战时,一旦做到了全民皆兵,便会发挥巨大的作用,就好像今天这样。 这真是一个伟大的构想! 如此想着,她不禁开始想象,不曾痴傻的铭王,该是何等的英武。那样的他,当真是让人佩服。 戚元之绕开赫云舒的视线,看向躺在床上的苏傲宸,冲他挤了挤眼睛,孰料,苏傲宸却是扭过了脸,不看他。 这时,赫云舒起身,冲着戚元之抱了抱拳,道:“戚兄,大恩不言谢,今日这件事,我记在心里了。眼下,我还有一些事要处理,你先在这里待上片刻,之后,我命人备些好酒,咱们一醉方休!” 尔后,她看向苏傲宸,道:“喂,帮我招呼一下戚兄,我很快就回来。” 苏傲宸黑着脸,不做声。 之后,赫云舒便戴上银色面具,走了出去。 她刚刚出门,苏傲宸就一个枕头扔了过来,嗔怒道:“不胡说你能死!” 戚元之三两步凑到了苏傲宸的身边,摸了摸下巴,道:“怎么了,我的小寒寒?” 苏傲宸一手攥在戚元之的肩膀上,暗暗使力,道:“你再叫一句试试看?” 戚元之的俊脸扭曲着,嘴上连连告饶。 苏傲宸终于松开手,却是没好气地白了戚元之一眼,道:“好了,忙也帮过了,不走还等着我请你喝酒啊?” “对啊,你女人已经说了,回来了要跟我喝酒,一醉方休呢。” 苏傲宸的手握得咯吱咯吱响:“你敢跟她一起喝酒试试看。” 面对着如此赤裸裸的威胁,戚元之毫无意外地……怂了。 “你丫的就是个卸磨杀驴的主儿,忒黑心了。”说着,戚元之就准备走。 他的手刚刚挨上门边儿,便听到身后的苏傲宸说道:“别走远了,以后有事还要找你。” 戚元之回身,瞪了苏傲宸一眼:“您老人家磨也卸了,驴也杀了,现在又想让驴活过来,你觉得可能吗?” 闻言,苏傲宸淡淡地应道:“哦,是啊,驴死了就活不过来了。那不如把这驴大卸八块,拆皮剥骨,也好物尽其用。” 戚元之暗暗咬牙:“我就在西和村,有事派人叫我就是了。” 赫云舒再回来的时候,看到戚元之不见了,不禁狐疑地看向了苏傲宸。 苏傲宸一愣,随即说道:“他说他有事,就先走了。” 赫云舒暗觉可惜,她还指望通过戚元之多了解一下铭王之前的事呢,现在可好,全泡汤了。 尔后,赫云舒坐了下来,又开始琢磨那张地图。 一夜无事。 第二日上午辰时,大渝大军到达封城。 赫云舒骑马等在封城城外,迎大军入城。 大军长途跋涉已有多日,如今到达封城,自然要好好歇息一番。 至于各部的将领,赫云舒将他们聚在一起,简短的开了一个会,交代了一下需要注意的事情。 开完会之后,副将李重道和燕永奇却仍是坐在那里,一动不动,面色不佳。 赫云舒开口道:“李将军,小三子,你们一路奔波辛苦了,回去歇着吧。” 孰料,二人却是齐齐抬头看向了她,眼神中有胆怯之意。 见二人如此这般,赫云舒心中顿时警铃大作,一定是出了什么事。 问出原因之后,赫云舒恨不得举起桌子,狠狠地砸在他们的脸上。 十万大军的粮草,没了! 初到大渝,显露锋芒 第一百八十五章 这个蠢货,杀了没有? 听到二人如此说,赫云舒即刻便握紧了双拳,克制了许久才忍住要将二人暴揍一顿的冲动。 “怎么回事?”赫云舒脸色铁青道。 二人对视一眼,之后燕永奇却是缩了缩脖子。 赫云舒心里一颤,这件事,多半是燕永奇的错了。 果然,燕永奇怯怯地开口道:“皇叔,是这样的。此前山洪暴发,碧江水暴涨,我们原本想着让粮草先行,就找了一些船先把粮草运走,没想到那碧江的水那么大,一下子连船带粮草都被冲走了。” 赫云舒看了燕永奇一眼,道:“你们?押送粮草的事情,何时需要你插嘴了?” 尔后,她目光如炬的看向李重道,道:“李将军,你该不会把押送粮草的重任交到三皇子头上了吧?” 闻言,李重道的额头上渗出了冷汗。如此说来,这就是真的了。 赫云舒一拍桌子,厉声道:“李将军,本王明明交代过你,粮草是大事,必须你亲自过问,你为何要将这件事交给燕永奇来办?” 李重道头皮发麻,道:“三殿下他……” “在军中,只有上下级,没有皇子王爷!如今燕永奇不过是在军中随行,没有一官半职,与士兵无异,你竟敢将这样重要的事情交给他来办,还办砸了,该当何罪?” 李重道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王爷,丢了粮草,下官罪该万死。” 赫云舒微闭双眼,道:“这件事,军中可有人知晓?” “事发突然,大部分的人都看到了,瞒不住。” 赫云舒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大军尚未开战,倒先丢了粮草,没了吃的,兵士难道还要饿着肚子打仗吗?如此,必会军心不稳。现在看来,只怕丢了粮草这件事,军中之人已是人人知晓。 赫云舒眸光锋利的看向站在一旁的燕永奇,道:“你有何话要说?” 燕永奇沉默,不发一言。tqr1 赫云舒冷笑一声,道:“李将军德高望重,虽是你的错他却敢于承担责任,敢于认罪,而身为罪魁祸首的你,竟还腆着脸站在那里,燕永奇,你当真不知道什么叫做担当,什么叫做羞耻吗?” 燕永奇其人,丢了粮草不说,犯了这样大的错还不知道认罪,当真是没半分的担当。一时间,赫云舒觉得燕永奇与尘埃中的蝼蚁无异,对他鄙视至极。 赫云舒看向守在外面的兵士,冷声吩咐道:“来人,请军法卫!” 所谓军法卫,是军中的一个特殊机构,惩罚的就是那些在军中犯了错的人,小到兵士,大到一军统帅。 很快,两个军法卫的兵士手执军杖,着装严谨,阔步而进。 赫云舒朗声道:“副将李重道,用人不当,识人不清,行十军杖!” “卑职谢王爷不杀之恩!”说着,李重道跪伏在地上,等着受那十军杖。 军法卫的兵士上前,手执军杖打在了李重道的身上,他挺直了身子,哼都没哼一声。 十军杖打完之后,赫云舒亲自将李重道扶了起来,道:“李将军,得罪了。” 李重道连连摇头,脸上愧意毕现:“王爷休要如此说,是卑职的错,理应受罚。” 赫云舒扶着他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尔后她看向燕永奇,冷声吩咐道:“燕永奇举止失当,酿成大错,行军杖五十!” 看着那朝着自己走过来的兵士,燕永奇不服气的看着赫云舒,道:“皇叔,李将军身居高位,犯错了理应罪加一等,如此他也才十军杖而已,为何到了侄儿,就是五十军杖?” “其一,你明知自己一无所能却揽此大任,是为不智;其二,你犯此大错却全无承担之意,是为无德;其三,你无理而狡辩,是为不敬;其四,你胆敢质疑军法卫行事,是为不忠;其五,你丢失粮草,以致军中人心惶惶,战前乱了军心,本王杀了你都不为过。这五十军杖只是以儆效尤,之后,本王会将你的罪名据表上书,报之皇兄,至于你最后的罪名,由他来定夺。” 闻言,燕永奇顿时便慌了,受军杖什么的,顶多不过是皮肉之苦,可若是将这件事呈报给父皇,那么他在父皇心中的地位,必将大大折扣。这是他最不想看到的事情,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痛声道:“皇叔,我知错了,您怎么罚我都可以,但不要将这件事告知父皇,如何?” 赫云舒冷笑一声,道:“你可真是异想天开,你当真以为在这军中本王可以一手遮天吗?军法卫,行刑!” 燕永奇起身退后,竟是张口唤来了自己的暗卫。 暗卫即刻出现,与军法卫的士兵对峙着。 赫云舒冷然一笑,看向那两个军法卫的兵士,道:“之后该如何做,不用本王教你们了吧。” 那两个军法卫的兵士应声点头,之后便走出了房间。 赫云舒瞥了他一眼,之后便走了出去,去解决粮草欠缺一事。 屋内,李重道看着燕永奇身边的暗卫,摇了摇头。那眼神,犹如在看一个死人。 燕永奇不解其意,上前拦住将要出门的李重道:“李将军,您为何摇头?” 李重道看向燕永奇,道:“三殿下,难道您不知,军法卫可直接上达天听?方才您受了这五十军杖还好,您可倒好,先是和王爷力争,之后又拒绝接受军法卫的行刑,这等罪名,和谋反无异。您自求多福吧。” 燕永奇怔立在原地,良久之后,他回过神来,看着身后的暗卫,怒斥道:“为什么没有人告诉本皇子这件事?还有你们,为什么要出现?” 暗卫们低着头,默不作声。 咆哮过之后,燕永奇渐渐安静下来,一个毒计在他的脑海中慢慢成型。 外面,赫云舒已经找到了负责封城军需的将官,道:“去将之前从大蒙那里弄来的牛羊全部杀掉,中午犒劳大军,每个人的分量要足,不可出现半分的克扣,不管是谁问起,只管告诉他们,军粮充足。” 那将官听令而去,按照赫云舒的吩咐去做事。 算算刚收上来的粮食,尚可以撑过明日。可明日之后呢?即便此时上书朝廷,请求运粮,至少也需要八天才能运来。眼下,这八天,该如何撑过去呢? 赫云舒回到房内,将燕永奇一事和缺粮的紧急情况一一写明,命人即刻快马送到京城。尔后,她展开地图,想看看附近有没有什么储粮之地。 这一看,还真被她找到了一处,在距此一百余里的明城,有一个大的粮仓。此前大蒙和大渝之间并无战事,两边的百姓可以互通有无,故而便有商人囤货居奇,在这里建了一个大粮仓,将内城里的粮食拉到这里来卖。 赫云舒的手指在明城的地方点了点,看来,她该出去一趟了。 躺在床上的苏傲宸见状,皱了皱眉,道:“发生了何事?” 赫云舒叹了一口气,道:“燕永奇那个蠢货,把十万大军的粮草给丢了。” 听罢,苏傲宸腾地坐起身,额头上青筋暴起:“这么个蠢货,杀了没有?” 赫云舒瞪了他一眼,道:“他是燕皇之子,想杀?哪有那么容易?不过,他抗拒军法卫行刑,很快这件事陛下就能知道了,他如何做,就是他的事情了。咱们这位陛下号称公允,这一次,我倒要看看,事关自己的儿子,他能不能做到公允。” 尔后,赫云舒收拾停当,带着几个随从出了城,并未惊动其他人。 她不知道的是,有几人看见她出去,眼神里流露出一种阴谋即将得逞的快意。 赫云舒出了封城,一路快马加鞭,在日暮时分到达了明城,去明城之后,她径直找到了那储粮的大户,王家。 那王家的当家人是一个中年的富态的胖子,乍一看,便是一个圆滑的人物,他自称叫王伦。 为了以防万一,赫云舒并未暴露自己的真实身份,假称自己是大渝的商人,在军中有些关系,想趁着战乱发一笔横财。毕竟,战乱之时,人人都想着囤些粮食,免得挨饿。这是人之常情,说出去也不怕惹人生疑。 当她报出自己要买的粮的数目,那王伦眼睛一跳,颇有些疑惑地看着赫云舒。 “阁下只怕不是商人吧?” 赫云舒顿了顿,打起了太极,道:“是与不是,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王掌柜愿不愿意卖粮。” 王伦慢悠悠地端起了桌子上的茶杯,轻抿了一口,道:“若是老夫不愿意呢?” 赫云舒笑笑,肯定道:“不,你会愿意的。” 正所谓非常时期,她自然要采取非常手段。她既然来了这里,就抱着要将事情办成的念头。明着办不成,暗着采取一些手段就是了。虽然这手段,不怎么光明。 见赫云舒如此说,王伦微微诧异。 就在这时,负责掌管仓库的管事急匆匆地走了进来,气喘吁吁地凑在王伦的耳边悄声说了什么。 王伦听罢,脸色剧变,愤怒的看向了赫云舒。 初到大渝,显露锋芒 第一百八十六章 脱了衣服让我们瞧瞧 “是你!”王伦指向赫云舒,怒道。 赫云舒脸上毫无惧色,笑了笑,道:“没错,王掌柜,是在下做的。我方才就已经说过,您会愿意卖粮给我的。” 当然,是被迫的愿意。 方才她来的时候,就已经派人摸到了王家屯粮的仓库外面,若是这王家不愿意卖粮,那她就只好威胁说要把这些粮食都烧了。非常时期自然要采用非常手段,这些个黑心的商人,只想着自己的利益,不顾惜民族大义,实在是不应该。 王伦指着赫云舒,手指直打颤,怒道:“你们,你们这是强盗!” 赫云舒笑笑,站起身说道:“王掌柜,您这话就不对了。我们这可不是强盗,我们是强买强卖,要知道,强盗可不会愿意付钱给您。” 王伦气鼓鼓的,缓了半天才说道:“好,你要买可以,一斗米十两银子。” 赫云舒笑笑:“王掌柜哄抬物价的本事,当真是炉火纯青。一斗米买来的时候不过是一两银子,如今你倒要问我要十两银子,太黑心了吧。王掌柜似乎忘了,现在这主动权,可是握在我的手中。一斗米一两银子,多一两也没有!” “那一斗米一两银子可是进价,我花那么大功夫把粮食运到这里来,总不能让我亏本吧?” “那好啊,最后给你五千两银子的车马费。” 听到五千两这个数目,王伦愈发生气,最后却是眉心微跳,颓然地低了头:“好!好!我卖给你们!” 赫云舒拍拍手,道:“那就说定了。烦请王掌柜把粮食送到封城往南二十里的地方,明日巳时,我的人会在那里接应。” “封城?那可是要打仗的地方。” “对啊,就是要打仗趁乱才有赚头嘛。” 王伦是个精明的生意人,有一个念头渐渐在他的心中升腾而起,哼,和他王伦斗,还嫩着点儿! 尔后,王伦伸手让赫云舒付钱。 赫云舒却是笑笑,道:“待王掌柜将粮食送到之时,在下一定会将银子奉上的。” 王伦笑笑,竟是同意了。 看着王伦那不达眼底的笑意,赫云舒心中一凛,这个王伦,当真是不好对付。看来,她是要使出杀手锏了。 交代好了送粮的时间和地点,赫云舒向外走去,到了门口的时候她转过身来,看着王伦缓缓说道:“对了,王掌柜,忘了告诉你,刚才我的人一不小心在您家书架的第三个暗格里拿了一个红匣子,不过您也别担心,等您把粮食送来了,这匣子我会还给您的。” 闻言,王伦大惊,那红匣子里放着的可是他所有的积蓄,金票、银票还有许多的地契,原本他还想着不去送粮,让赫云舒等人摸个空,现在看来,他是不得不去了。 看着王伦那般颓然的样子,赫云舒笑笑,转身离开。 几人连夜赶回,中午的时候宰杀了不少的牛羊,犒劳了长途跋涉而来的大军,众人吃饱喝足,所以暂时并未因粮草丢失而引来什么恐慌。 第二日巳时,赫云舒让一队兵士乔装打扮成百姓的样子,去封城往南二十余里的地方接收了王伦命人送来的粮食。快到封城的时候,兵士们又按照赫云舒的吩咐穿上了兵士的衣服,大张旗鼓的将这些粮食运到了粮仓中储存好。 运送粮食这一幕,多数的兵士都看到了,如此口耳相传,众人担心的粮草丢失的问题终于烟消云散。tqr1 解决了这一个问题,赫云舒回到屋内,看着那地图,眉头紧锁,按照李重道和燕永奇所说,粮草是在碧江水暴涨的时候被冲走的。 这一点,让她生疑。所有的粮草都被冲走了,难道说装船的顺序就那么一致,同时被冲走?若不然,看到前面的粮草被大水冲走,后面的粮草不运就是了,那样的话,粮草根本不会全部丢失。 看来,这件事还是好好查探一番为妙。 自然,这件事要暗中进行。 眼下,粮食的问题暂时解决,可以撑上几天。给朝廷的奏表已经上报,想必很快就会有粮草运来。如此,这个问题也就不用再担心了。 如今大军已到,该和大蒙正面交锋了。 根据探子回报,此时的大蒙军中,闪惊雷不知所向,一切都是由现在的上将军忽必方做主。这个忽必方很警惕,现在已经将全部的兵力聚集在已经被他们占领的呼城和林城,闭城不出。 这种情况下,若是强攻,必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所以,须得降低他们的警惕才行。 赫云舒琢磨了许久,终于想出了一个好法子。 每一日,她都会让一队兵士佯装前去攻城,还吹起攻城的号角,但是当林城的大蒙兵士戒备起来,这队兵士便会掉头返回封城。 一连两日,这一招用了不下八次,把大蒙军弄得疲惫不堪,不知道大渝兵士这是在搞的什么鬼。 这一日上午,赫云舒正在地图前参详,这时,燕曦泽大步走了进来,道:“皇叔,这两日军中有异动。” “什么异动?” “一些将士心中有埋怨,都觉得皇叔现在的计策是涨敌人的志气,灭自己的威风,只喊号子不攻城,实在是窝囊。” 赫云舒抬头,看着燕曦泽,道:“你以为呢?” 燕曦泽拱手道:“小侄觉得皇叔是有妙计在后面,但具体是什么,小侄猜不出。” “猜不出就对了,你猜不出,大蒙的人也就猜不出。如此,咱们就有胜算。不过,你说的话倒是提醒本王了。军中有异动,有那么一两个人发发牢骚还属正常,可若是许多人统一口径议论一件事,那就不寻常了。” “皇叔的意思是,此事有人暗中推动?” 赫云舒点点头,道:“恐怕是这样。本王让你找的人,找到了吗?” “找到了,小侄这便让他过来。” “好,去吧。” 赫云舒冷冷一笑,这件事多半和燕永奇脱不了干系。她不去找他的麻烦,他倒找到她的头上来了,看来,是该给他一个教训了。 很快,燕曦泽秘密送了几个人进来。 赫云舒与他们商谈的差不多,正准备命他们出去的时候,燕曦泽急匆匆闯进来:“王爷,不好了!” 赫云舒起身,道:“何事?” 燕曦泽面露焦急,道:“军中所有将领已经聚在议事厅,请王爷过去。” 赫云舒眉心一跳,在战时,若是没有主帅召集,别人是无权召集所有将领的。可现在,偏偏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赫云舒冷笑一声,道:“好啊,本王倒要看看,这帮人要干什么!至于你,按照本王之前的吩咐去做就是了。” 尔后,她阔步而出,走进议事厅,此时,军中将官以上的将领已经齐聚在此,分坐在长桌两侧。 见她进来,李重道迎了上来,道:“王爷,末将……” 赫云舒看了他一眼,又扫了一眼在场的所有将领,最后,她的目光落在燕永奇身上,尔后,她什么也没有说,走到主位上坐好,银色面具下的眸光冷厉,沉声道:“本王倒是不知道,在这军中除了本王以外,还有其他人能号令众将在此议事?” 燕永奇起身,道:“皇叔……” “本王再告诉你一遍,在军中只有上下级,没有皇子王爷。”赫云舒毫不客气地打断他的话,她的声音不大,却带着来自上位者的威压,让燕永奇不由得眉心一跳。 燕永奇屏息凝神,对上赫云舒凌厉的视线:“王爷,您说的话的确有理,可如今,王爷只怕是不能号令众将士了。” “哦,为何不能?” “古语有云,其身正,不令则行;其身不正,虽令不从。正所谓身正为范,如今王爷其身不正,如何能令众将折服?” 赫云舒轻笑出口,道:“说起来,本王倒是许久没听过这么好笑的笑话了。看来,是本王在京城待了太久,如今再回到军中,说话就不管用了。” 多半的将领纷纷起身,急声道:“王爷,我等并不是这个意思,只是三殿下说,说……” “说什么?” “三殿下说,王爷您有可能是假的。” 赫云舒的银色面具下,嘴角微微上扬,她看着燕永奇,道:“哦,是吗?本王是假的?小三子,你倒是说说,本王怎么就是假的了?” 燕永奇提起一口气,道:“众所周知,铭皇叔此前身残颜毁,一直待在铭王府中,闭门不出。怎么大蒙一进犯,皇叔就好了?本殿下怀疑,你根本就是假的,你是大蒙的奸细,潜入我大渝,为的就是冒充铭皇叔,断送我大渝兵士的性命和土地。你,其心可诛!” 赫云舒笑笑,她拍了拍手,道:“小三子,你可真是讲了一个好故事啊。” 燕永奇冷哼一声,道:“休要故作镇静,装不下去了是吗?” “装?本王为何要装?换句话说,你说本王是假的本王就是假的了?还是说,你要本王自证清白?” 燕永奇笃定道:“人人皆知铭皇叔历来是戴着面具的,除了父皇,谁也不曾见过他面具之下的那张脸。真正能表明他的身份的,是他身上的伤痕。” 这时,有人附和道:“对,五年前对阵大蒙的时候,王爷替我挡了一剑,那一剑在脐下三寸,我记得清清楚楚。” “还有,那一次对阵大魏,王爷肩上中了一箭。” …… 一时间,众将领纷纷说起他们所知的铭王身上的伤痕。 听见众人的议论声,燕永奇得意地看向了赫云舒,道:“王爷,您只需脱下衣服让我们瞧一瞧,一切也就真相大白了。” 初到大渝,显露锋芒 第一百八十七章 再无办法 听完燕永奇的话,赫云舒的眼神一一扫过在场的众人,道:“你们呢,也想让本王脱下衣服自证清白?” 众人沉默,低头不语。 见状,燕永奇得意非常,他料定以铭王刚直孤傲的性子,是断然不会脱下衣服让众人看的,如此,他就可以抓住这一点,大做文章。 “这衣服,本王是不会脱的。”赫云舒看向众人,一字一顿地说道。她眼神坚定,透过银色面具露在外面的眼眸中没有一丝一毫的躲闪。 燕永奇大喜:“你不敢脱,所以,你是假的。” 燕永奇说完,却发现多半的将领对他怒目而视。 燕永奇不解,这时,他看到众人纷纷朝着赫云舒跪倒在地,道:“王爷,我等糊涂,请王爷责罚。” 见状,他突然明白过来,自己方才的话,根本就是在自掘坟墓。 正因为铭王不脱衣服,他才是真的。 因为,这些人此前都是跟着铭王行军打仗的,对于他的脾气秉性最为清楚,依照他的性子,是断然做不出脱下衣服自证清白这种事的。只有心虚的人才会这样做,正因为此刻的他不心虚,所以他们认定,此刻站在他们面前的王爷是真的。 赫云舒嘴角微扬,看着跪了一地的将领,复又看向燕永奇,缓缓道:“这,就是最好的证明。” 燕永奇心里一沉,他出师不利,不过没关系,他还有后招。 他单手握拳,道:“王爷,即便您人是真的,只怕志向已经改了吧。” “哦,那你倒是说说,本王的志向出了什么问题?”说着,赫云舒在椅子里动了一下位置,换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 “王爷您威吓无辜商人,这一点,只怕不够光明正大吧?” 赫云舒坐直身子,手搁在了桌子上,道:“呵,本王不去问你的罪,你倒是问到本王的头上来了。好,今日本王就与你好好说道说道。” 说着,赫云舒站起身,慢慢踱着步子走到燕永奇面前,道:“丢失粮草一事,你不准备跟本王详细说说吗?” 燕永奇脸色一变,随即恢复如常,道:“丢失粮草一事,我与李将军不是已经跟王爷说过了吗?还有什么好说的?” 赫云舒看向一旁的李重道,道:“李将军,当日粮草被暴涨的江水冲走的时候,你当真是亲眼所见吗?” 李重道摇了摇头,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故而末将让三殿下先出发,他早走了一个时辰。待末将赶到的时候,只有三殿下在江边,而粮草全部不见了,运送粮草的兵士也少了许多。” 赫云舒眸色一凛:“先前你为何知情不报?” 李重道的脸色讪讪的,不敢言语。 而这,想必便是忌惮燕永奇三皇子的身份吧。 赫云舒不再看李重道,转而看向燕永奇,道:“说说吧。” 燕永奇开口,说的话与之前一般无二。都是宣称是碧江水暴涨,冲走了所有的粮草。 赫云舒冷笑一声,看向议事厅的门口,道:“进来!” 她的话音刚落,便有几个士兵走了进来,待燕永奇看清楚他们的脸,心里不由得一颤,却还是强自镇定。 几人进来,见赫云舒点了点头,其中一人便开口说道:“当日,我奉命与三殿下一道运送粮草。过江之时,三殿下说太累了,要歇一会儿,等歇息好了再过江,便将押送粮草的车放在了江边。谁知道,江水突然暴涨,拉车的马都吓呆了,赶也赶不走,就那么一起被冲走了。” 赫云舒扬手指向燕永奇,道:“这就是你做的好事,就因为你的一时大意,丢了大军的粮草。事后为了掩盖真相,还杀死了不少不愿和你同流合污的兵士,让他们的尸体顺江冲走。若不是本王查清了这件事,你还准备瞒到什么时候?” 听赫云舒一点一点将事实完整的陈述出来,众将心惊不已。他们怎么也料不到,身为三皇子的燕永奇,竟然做下了这样的事情。 一瞬间,燕永奇觉得脚步虚浮,自己已经竭力掩饰这件事,想不到还是没有瞒过去。是啊,他怎么就忘了,这十万兵士皆是他这铭皇叔的亲兵,是他铭王的大本营,他若想让他们乖乖听自己的命令,无异于天方夜谭。 现在看来,终是他大意了。 此前,他知晓铭王已经将他丢失粮草且对抗军法卫的事情具表上书,送去了京城,他派人拦截,却是没有拦到。于是,他便想着借机诬陷他这铭皇叔,只要他这皇叔一倒,送去的东西自然也就不可信了。想来想去,他准备给铭王安一个谋反通敌的罪名,却不料,他这皇叔竟是见招拆招,一步步粉碎了他的图谋。 燕永奇看向赫云舒,他倒是料不到,他这皇叔除了打仗是把好手,查事情的本事也是炉火纯青。这一遭,倒是他轻敌了。 对了,打仗,想到这里,燕永奇眸光一转,道:“皇叔当真没有和大蒙勾结吗?” 赫云舒一笑,只当是听了一个笑话,一句话都没有说。 燕永奇厉色道:“王爷,大军已经到了两日了,这两天内,您非但没有下令攻城,反而命人去林城城下搞什么虚攻,您这么做,该不会是为了和大蒙互通有无吧?” 赫云舒沉默,并未回答。她的手指在枣红色的桌案上轻叩着,一下又一下。 “你心虚了!” 赫云舒抬眸看了她一眼,复又低着头看着自己的手指。 算算时间,消息差不多应该传回来了。 就在这时,传令兵疾步而进:“报!” 赫云舒看了他一眼,随即看向了李重道:“李将军,战报回来了,念念吧。” 李重道从传令兵手中接过战报,展开一看,脸上便现出惊讶的神情,尔后,他很快缓过神来,激动道:“六皇子已率军攻破林城!” 什么,林城已经被攻下了! 顿时,每个人的脸上都挂上了欣喜的表情。 自然,除了燕永奇。他满脸的不相信,冲到李重道的身边,一把抢过那战报,这一看,他呆住了。这上面清清楚楚地写明,燕曦泽已经率军攻破了林城,林城的城墙上,已经挂上了大渝的旗帜。tqr1 燕永奇心惊不已,那战报从他手上滑下,掉落在地。他满脸的不可置信,整个人都颓唐了下来。 李重道激情澎湃,他激动地看着赫云舒,道:“王爷,您是怎么做到的?” 虽说攻下林城的是六皇子燕曦泽,但李重道心里很清楚,在后面出谋划策的,必定是眼前的铭王爷。 赫云舒嘴角微扬,道:“还记得咱们这位三殿下刚才说的话吗?没错,本王命一小队兵士频频袭扰林城,却又不动真刀真枪,为的就是让大蒙军疲惫,进而失去戒心。大家想想看,每一次本王派人去袭扰,大蒙军以为是去攻城,自然会紧急戒备。可是呢,之后又并未攻城,这么一折腾,大蒙军自是疲惫无比。一次又一次下来,大蒙军难免心生懈怠,而本王趁着他们心生懈怠之时,让燕曦泽率五万大军前去攻城,如此兵临城下,打大蒙军一个措手不及,焉有不胜之理?” 听罢,众人明明过来,这便是一个战场版的狼来了的故事。他们的王爷,仍是那个智谋双全的不败战神。 至此,燕永奇对于铭王的所有指责都被一一反驳,众人都等着赫云舒的决定。 赫云舒看了燕永奇一眼,道:“本王已将这件事禀告给了陛下,相信很快,陛下就会传来旨意。现在,将燕永奇暂且押在军法卫的牢房之中,听候发落。” 即刻便有军法卫的兵士上前,押走了燕永奇。这一次,他无所依傍,再也不敢反抗。 眼下,议事厅内一片寂静。 赫云舒环视众人,道:“本王离开太久,你们对本王生出生疏之感,被有心人利用也属正常,这件事,本王不会再追究。此后,大家务必要奋勇杀敌,别无二心,若不然,本王决不轻饶!” “末将遵命!”众人齐齐应和道。 尔后,在赫云舒的安排下,众将领各率领自己部下的兵士,前往林城布防。 随后,除了一些人留在封城,其余的人都要赶往林城,准备攻下被大蒙夺去的最后一个城池——呼城。 看着地图上呼城的位置,赫云舒眉头紧皱。呼城两面环山,山上的积雪终年不化,无法从侧面入手,唯一的法子便是从正面强攻。 然而,攻下林城之后,大蒙军必定会心生戒备,之前的招数也就不管用了。看来,得想个法子才行。 一连数日,大蒙军都在呼城之中,闭城不出。 随着时间一天一天的过去,众人心急如焚。这一天天等下去,天气只会越来越冷,虽然保暖措施充足,但大渝兵士很难适应这种极度寒冷的天气,在这种天气下作战,无异于自取灭亡。 这种情况下,众人纷纷请战,然而,一个又一个的将领去见了赫云舒,得到的都是同样的两个字:“不战。” 一时间,众将领心中都犯了嘀咕,按理说,应该速战速决才对。可眼下却是一直待在这林城之中,毫无动作,除了枉费军粮,没有半点用处。 然而,这一日,如同往常那般,赫云舒抓了一把盐,洒进了燃得正旺的火堆里,听着那噼里啪啦的声音,一抹笑意浮现在她的脸颊之上,攻城的时候,到了! 初到大渝,显露锋芒 第一百八十八章 被推倒 一旁,苏傲宸看着赫云舒脸颊上的笑意,道:“你这又是搞的什么鬼?” 赫云舒看向他:“你猜。” 苏傲宸伸手捻过一小撮盐,弹进燃烧着的火焰里,听着那和前几次相比微弱了许多的声音,道:“或许,你是在看盐中的湿气。” 赫云舒笑笑,道:“没错。呼城地处两山之间,湿气极大。盐最易吸收空气中的水分,将其投入火中,水遇上了火,就会发出声音。如此,便可根据声音的大小判断空气中所含水分的多少。” 苏傲宸眼神微眯,左手的拇指和食指轻轻地摩挲着,道:“你是要火攻呼城?” 只有在要用到火攻的时候,才需要考虑空气中的水分多少。若是水分过多,火势就不容易起来,也不容易蔓延。 赫云舒笑笑,算是默认了。若是大蒙不曾屠城,呼城中尚有大渝的百姓,她绝不会动火攻的法子。可如今呼城中尽是大蒙的兵士,如此,她又有什么不忍心的呢? 见她如此,苏傲宸在床上躺下,道:“你啊,鬼主意可真多。” 赫云舒瞪了他一眼,道:“这么长时间都过去了,燕永奇都送回京里被圈禁在府中了,你的伤也早好了,怎么还不走?” 苏傲宸神秘兮兮道:“之前我可是得罪了闪惊雷,一出去只怕要被他派人追杀的,所以,我还是暂时躲在这里好了。等你得胜之后班师回朝,我随着大军入京便无事了。” 赫云舒给了他一个大白眼,道:“你还怕人追杀,我怎么就不信呢?” “看你这话说的,我也是肉体凡胎,也是知道疼的,怎么会不怕人追杀?” 赫云舒撇撇嘴,道:“我才认识你多久,你数数自己受了几回伤了,用得着每次都亲自上阵把自己弄得一身伤吗?” 苏傲宸笑笑,不再说话。其实,他手下能人众多,有很多事都可以让别的人代劳,可凡是牵扯到她的事情,他总不放心交给别人,总想着自己去做,做了还想做到最好。有时候,这最好,不就是要以命相搏吗? 尔后,苏傲宸斜倚在一旁的躺椅上,看着赫云舒在地图前凝神细思,不觉嘴角含笑。 时光静谧,岁月绵长,他可以这样近地看着她,真好。 第二天晚上子时,兵士们用过饭之后,便按照赫云舒的吩咐悄无声息地出了林城,借着夜色的掩护摸近了呼城。 之前,探子传回消息,大蒙军虽然退入了呼城,但因为其固有的习惯,还是没有住在屋子里,而是选择在城北一带扎起了帐篷。 眼下,这大蒙的将领忽必方很谨慎,或许他顾虑到了大渝会射箭进去,所以特意将帐篷的位置设在了城中的最北面,远远超出了箭所能射到的范围。 可是,他忽略了一件事,箭的射程或许没有那么远,但火可以。 随着第一支箭射进呼城,所有的弓箭手齐齐搭弓射箭,无数的利箭如雨点一般飞向呼城。火苗借着冬季的西北风向北蔓延,这些在睡梦中的大蒙兵士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大渝军队会在这个时候攻城。 火起之后,第一批兵士将弯钩甩在呼城的城墙上,尔后抓着弯钩上系着的绳子爬上城墙。然而,守在城墙的士兵很警惕,见有人上来便当机立断地割断了那些绳子。 见状,弓箭手调转方向,将箭头暂时对准了城墙上的大蒙兵士,有了箭雨的掩护,很快便有人顺利登上了城墙。 随着越来越多的大渝士兵登上城墙,他们杀死了守在上面的大蒙兵士,趁着大蒙援军到来之前打开了城门。 顿时,大军如潮水一般涌进了呼城,很多尚在睡梦中的大蒙兵士被杀死,被俘虏。 赫云舒率人一直在寻找着大蒙大将忽必方的下落,却是一直没有找到。 拂晓时分,经过一夜的厮杀,大渝军队终于控制了呼城。 清点了人数之后确认大蒙大将忽必方已经带着六万余人的大蒙残兵逃出了呼城,不知去向。 得到这个消息,赫云舒命燕曦泽处理呼城的战后事宜,她则跨上战马,领兵五万去追忽必方等人。 自昨晚开始,苏傲宸便已经扮作小兵跟在了赫云舒的身边,眼下,她去追忽必方,他自然也是要跟着去的。 这一追,便是五个时辰。 眼看着天色将暗,赫云舒下了命令,让众人选了一处空旷的地带安营扎寨,埋锅做饭。 苏傲宸查看了一下周围,皱了皱眉,道:“这里不好,实在是太适合被人偷袭了。” 赫云舒笑笑,道:“对啊,找人太麻烦。所以啊,我准备让忽必方来找我。” 闻言,苏傲宸捉住赫云舒的手腕,道:“你是要拿自己做诱饵?” 赫云舒点点头,道:“对啊,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不把自己当鱼饵,上哪儿钓来大鱼啊?” 苏傲宸的脸顿时变得铁青:“你快回呼城去,这个诱饵,我来做。” 赫云舒笑笑,从他的手中抽回自己的手,道:“呵呵,咱们现在是朋友,你用不着牺牲这么大。” “就是为朋友才两肋插刀。”说着,苏傲宸将赫云舒拦腰抱起,准备将她送上马背,命人护送她回呼城。至于她想做的事情,他替她做就是了。 然而,他到底是低估了赫云舒的能力。 赫云舒一记麻醉冰针扎在他的脖子上,顿时,苏傲宸就松开了手。 赫云舒从他怀中跳下,扶住了即将倒下去的他,交给了身旁的兵士,道:“送他回呼城。” 她不需要他再为自己以身涉险,那样的情意太深也太重,她承担不起。 渐渐地,夜幕拉开。 除了营帐内星星点点的火焰,周围皆是漆黑一片。 子时十分,周围的林子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尔后,声音越来越大,随着一声什么人的命令声,大蒙兵士从四面八方涌了过来,包围了这片营帐。 大将忽必方朝着地上狠狠地啐了一口唾沫,恶狠狠道:“大渝的铭王真是够狠,今夜,老子要活捉了他!” 之后,他率先冲进大渝的主帐。 就在这时,他发现了不对。 营帐之内,空无一人,竟是满满的干草,还有一股火油的味道。 不好,上当了! 忽必方刚想下令撤退,便有带了火的箭从四面八方射来。 顿时,大火如潮水般涌起。 火舌犹如吃人的怪兽一般,吞噬着大蒙兵士的性命。 这时,喊杀声从四面八方响起。 见状,忽必方肝胆欲裂,从四面八方奔涌而来的,竟是大渝的兵士。 原来,赫云舒等人早已趁着夜色的掩护离开了这里,待忽必方等人来袭,他们便射出带了火的箭,之后,再将他们包围。 大渝兵士作战勇敢,与大蒙兵士厮杀在一起。 因为人数的优势,再加上准备充足,大渝军很快就占了上风。 忽必方见势不妙,带着一股残兵向北逃去。 一直在关注着他的赫云舒骑在马上将弓拉满,对准忽必方的后背射了过去。 忽必方应声倒地,其余的大蒙兵士见状,惊惧不已。 “活捉忽必方!” 听到赫云舒的命令,大渝兵士朝着忽必方倒地的方向围了过去,很快便将他五花大绑,送到了赫云舒的面前。 赫云舒笑笑,道:“忽将军,为了捉到你,本王可费了不少力气呢。” 忽必方扭过头,闭目不言。 拂晓时分,此处已经清理完毕。除了仓皇逃窜的三千残兵,其余的大蒙兵士皆葬身于此。 赫云舒命大军继续向前,最终在距离大蒙边境十公里的地方安营扎寨,如此,既是威慑,也是警告。大蒙军在呼城和林城做下的屠城的勾当,绝不能就这么算了。这一次,大蒙必须付出代价。 营帐搭好之后,赫云舒四处查看。 这时,一声骏马的嘶鸣声传来。 赫云舒循声看去,只见在带着些许薄雾的晨曦之中,苏傲宸一身黑衣,策马而来。他的嘴唇紧抿,脸色紧绷,颇有一股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架势。 赫云舒闪身躲进一个营帐内,将帐帘拉开了一条小缝儿,看着外面的动静。 到了营帐,苏傲宸翻身下马。 因为此前苏傲宸跟在她身边,兵士们是认得他的,故而并未阻拦。他随手便抓住一个兵士,几乎是低吼出声:“赫云舒在哪儿?”tqr1 那兵士一头雾水地摇了摇头。 只见苏傲宸深吸一口气,复又问道:“铭王呢,他在哪儿?” “王爷他刚才还在这里,现在在哪儿我就不知道了。” 闻言,苏傲宸的眼神如同利剑一般扫视着军营内的营帐。 突然,苏傲宸的视线对上了她的。 赫云舒忙盖下帐帘,走到旁边的矮桌前坐好,故作镇静地捡起一本书看了起来。 很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自帐外响起,随之,一股冷风灌进帐篷,赫云舒强自镇定,不敢挪眼去看慢慢接近的苏傲宸。 下一刻,她整个人被提起,调转了个身子被人拥入怀中,赫云舒刚想挣扎,便有一双凉薄的嘴唇贴在了她唇间的柔软上,之后,她整个人被推倒在矮桌之上。 初到大渝,显露锋芒 第一百八十九章 都是朋友了,还有什么不能做的? 赫云舒睁大了眼睛看着苏傲宸,捶着他的肩膀。 苏傲宸松开她,眼神迷离,喃喃道:“谁准你暗算我,让我离开的?嗯?” 赫云舒的脸扭向一边,道:“都说了以后做朋友,那你干嘛亲我?” 苏傲宸强词夺理道:“都是朋友了,有什么不能亲的?你要是想亲,我也可以给你亲的。” 赫云舒瞪了他一眼,这等神逻辑,她也是醉了。 她掰着苏傲宸放在她腰上的手,道:“放开我,被人看见可就不好了。” 苏傲宸不放,却是将她往自己怀里又抱了抱。 对于这等耍流氓的行径,赫云舒是不会屈从的,故而她一抬腿,踹在了苏傲宸的膝盖上。 苏傲宸闷哼了一声,放在她腰上的手渐渐松开。 赫云舒站起身,向外走去,走到营帐门口的时候,她回头看着苏傲宸,道:“我记得你手里有几个闪惊雷的人,对吧?” 苏傲宸一愣,随即点点头。是在赫云舒大婚那日,闪惊雷在大渝京都留下的人想要劫持赫云舒和赫玉瑶,被他察觉之后,这些人便落在了他苏傲宸的手里。 “把人送到这里,需要多久?” “三天。” “好,送过来吧,这几个人,我要了。” 丢下这么一句话,赫云舒便出去了。 眼下,除了留在呼城的一万兵士,约九万大军齐聚于此。 此地距离大蒙的边境线只有十余里,将大军稍稍拉开就到了边境,为的就是震慑大蒙。 按照赫云舒的吩咐,每一天大渝大军都会在此摆开阵势,操练队伍,震天的喊杀声此起彼伏。 见赫云舒每天命兵士如此,苏傲宸笑笑,道:“你这个小腹黑,如此是要吓死大蒙的人吗?” “对啊,吓死带坑死,屠城这种事情都做得出来,看我这次不坑死他们!”这一刻,赫云舒的表情恶狠狠的。 第五日,有一队人手举白旗,出现在大蒙的边境上。 看到大渝的兵士,他们高声叫道,宣称自己是来和谈的。 兵士将这一情况禀报给赫云舒,赫云舒吩咐人放他们过来。 偌大的营帐内,摆着一张长长的桌子,赫云舒坐在主位上,大蒙来的使者坐在她的对面。 此次大蒙来的使者是大蒙的一位将军,叫枫晚山,是一个中年男子,一副颇为干练的样子。 赫云舒坐在那里,不曾说话便让人感到一股巨大的威压。 枫晚山笑笑,道:“阁下便是大名鼎鼎的战神铭王吧?”tqr1 赫云舒点点头,算是承认了。 “在下代表大蒙可汗与阁下商谈和谈事宜,不知阁下可否代表大渝皇帝?” 赫云舒眉峰一挑,道:“怎么,还让本王把皇兄授命的圣旨拿来给你瞧瞧吗?” 枫晚山讪笑着,道:“不敢,不敢。既是如此,这是我们大蒙拟定的和谈条约,请王爷过目。”说着,枫晚山起身,将和谈的文书双手呈给赫云舒。 赫云舒瞥了他一眼,呵,这个老狐狸。 枫晚山走到赫云舒身边,缓缓打开和谈的文书,就在文书快到打开的时候,枫晚山脸色一变,从里面抽出一只匕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刺向赫云舒。 早有防备的赫云舒将身一躲,拎起椅子砸在枫晚山的身上,椅子四散而开。 枫晚山闷哼一声,握着匕首调转方向朝着赫云舒刺来。 然而,还不等他近赫云舒的身,从外面冲进来的苏傲宸就已经一脚踹在腰上,枫晚山口吐鲜血,摔倒在地。 饶是如此,他仍挣扎着要爬起来,被苏傲宸一脚踩在地上,动弹不得。 眼见着苏傲宸的脚上暗暗使力,大有一脚踩死枫晚山的架势,赫云舒急喝道:“住手!” 苏傲宸恨恨地住手,站在一边。 赫云舒的嘴角微微上扬,她慢慢地踱着步子走到枫晚山身边,道:“借和谈之机,行刺杀之实,你们大蒙的诚意,可真是好得很!” 枫晚山看着赫云舒,怒道:“若不是你们大渝欺到我们的边界上来,我又怎会出此下策?” 赫云舒凛然一笑,道:“人人都说大蒙人行为粗犷,不拘小节,可本王今日一看,你们这搬弄是非的本事,当真是登峰造极!若不是你大蒙夺我大渝城池,杀我大渝无辜百姓,我大渝的军队此刻又怎会出现在这里?明明是你们作茧自缚,倒说成是本王欺负你们,真是可笑!来人,把他押下去!” 命人看押了枫晚山之后,赫云舒回到了自己的营帐内。 她前脚刚进去,苏傲宸后脚便走了进来,他一把抓住赫云舒的手,道:“你是不是早料到这枫晚山会有这么一遭?” 赫云舒挣回自己的手,道:“对啊。” “知道你还敢见他?” “不见他怎么拿住大蒙的把柄啊。”赫云舒漫不经心的说道。 知道来和谈的是大蒙的将军,赫云舒就留了个心眼,和谈这种事情,说白了就是耍嘴皮子的功夫,这种事一般是文人才能干的。大蒙却派了一个将军来和谈,用意不言自明。再者说,即便是要递和谈的文书,也有一旁的兵士代劳,何须和谈的使者亲自送到她手中? 因为早早留意,所以对于刚才这一遭,赫云舒并不觉得有什么。苏傲宸却是神色紧绷,一副很紧张的样子。 赫云舒笑笑,直呼他太神经质了。 很快,大蒙使者借和谈之机行刺杀之实的事情就传开了,大渝群情激奋,要处死这枫晚山,被赫云舒制止了。 留着他,还有大用处。 此后的几日,陆陆续续有从各处征调的十万大军齐聚于此,如此,约二十万大军雄踞在大蒙的边境线上,层层推进,不出三日便已向大蒙境内挺进了一百余里,威慑力巨大。 三日后,又有一队大蒙的队伍举着白旗出现在视野之中。 时隔几日,双方再次坐在了谈判桌前。 此次前来和谈的是大蒙的丞相,单文飞,看样子不过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但目光诡谲,一看就不是善与之辈。 赫云舒端坐在主位之上,谁也不知道她面具之下隐藏着怎样的表情,只看到她露出的眼睛眸光骇人,让人不敢轻视。 单文飞倒是开门见山,直接便将草拟的和谈文书拿了出来。 赫云舒扬手阻止,道:“罢了,这草拟文王还是不看了,免得再出现一次图穷匕见。” 单文飞讪讪一笑,道:“此前枫将军那一遭,绝非可汗的意思。这一点,还希望王爷能够明白。” “事情已经出了,至于是不是你们可汗的意思,本王不关心。眼下本王只在意,这次的和谈你们能拿出多少诚意。” “好,王爷,我大蒙愿和你们大渝结秦晋之好,听闻安淑公主……” “打住!”赫云舒毫不客气地打断他的话,道,“拜托阁下弄清楚,是你们要和亲,那就请你们的公主嫁到我们大渝来,而不是我们的公主嫁到你们大蒙去。” 闻言,单文飞眸色微寒,他原本以为这位铭王爷就算是再强硬,也不会在第一条就反驳他,却不料,这位铭王爷嘴皮上的功夫和他在战场上的风格一样,气势凌厉,毫不让人。 然而,如今大渝大军压境,枫将军的刺杀又失败了,于情于理,大蒙都占不到任何的好处。 最终,在赫云舒的强硬威压之下,单文飞败下阵来,同意派大蒙公主来和亲,同时赔偿大渝三百万两黄金、十万头牛和一万匹纯种的骏马,以及其他的各种宝物。 一旁,有文官将二人商谈的内容记录在案,分别派快马呈给各自的皇帝,待盖上两方的玉玺,这合约方可生效。 做完这些,单文飞笑笑,道:“王爷,在下临行之前,可汗交代,这枫晚山擅自做主,意图加害王爷,实在是可恶,可汗要亲自处置他,不知王爷可否给我们这个机会?” 赫云舒笑笑,道:“本王还等着将他押回京城,当众凌迟处死呢。不过,既然单丞相开口了,这人可以给你,但只怕,你们需要拿出一点点的诚意。” 听到“诚意”这两个字,单文飞不禁头皮发麻道:“王爷想要什么样的诚意呢?” 赫云舒嘴角微扬,半真半假地说道:“本王是我大渝陛下唯一的弟弟,平日里就算是咳嗽一声皇兄都要担心半天,连连请太医过目,可那枫晚山竟然想要本王的命,还不知皇兄知道了,该如何大发雷霆呢?” 单文飞头皮一紧,道:“王爷,在下偶得一匹骏马,可日行千里,愿献与王爷。” “好吧,看在你这么有诚意的份上,本王就笑纳了。” 此前,被苏傲宸羁押的闪惊雷的人已经送到了这里,赫云舒耍了一个小小的把戏,便让枫晚山以为闪惊雷和他们互通有无,眼下,放这枫晚山回去,闪惊雷的好日子也就要过到头了。 五日后,加盖了玉玺的合约送到,合约就此达成。 同时,燕皇派来的新一任的驻守边境的将军也已经到了,和他们交接过之后,赫云舒便可带着她的部下返回京城。 两日后,大军启程回京。 出了封城十几余里之后,大军行进到了一片密林之中。这时,从一旁的山上突然呼啦啦跑下许多人来,拦在了大军的前面。 初到大渝,显露锋芒 第一百九十章 惊呆了 走在最前面的大渝士兵见状,顿时持剑相对,很快便有人将这一情况如实禀报给了赫云舒。赫云舒心生疑窦,此地是大渝境内,谁敢如此造次,居然敢拦截数万大军? 赫云舒正狐疑的时候,便听到前面传来一阵急切的声音:“喂喂喂,这是干嘛呢?我是要随大军入京城不假,你们不想让我走,可也不能拦了大军啊。” 赫云舒会心一笑,这声音,可不就是那日在封城城外出现过的戚元之吗? 她策马上前,道:“戚兄,别来无恙。” 戚元之冲她抱抱拳,道:“哈哈,好得很,好得很。” 赫云舒看了看他身后的人,道:“戚兄这是要做什么去?” 戚元之笑笑,道:“去京城找你啊,说起来你我已有许久未见,甚是想念啊,我可盼着跟你好好待一阵儿呢。” 赫云舒淡然一笑,眼下周围的人众多,戚元之这话,无疑是说给她所假装的铭王听的。 尔后,戚元之看向身后的人,道:“好了,你们不要送我了,我就是去京城一趟,很快就会回来的。就算是你们拦了大军,我也是要走的。” 赫云舒看向戚元之的身后,想必是那些曾被戚元之训练过的百姓,能让人对他如此不舍,这戚元之,倒是有几分本事。 戚元之好一阵劝说,并再三保证很快就会回来,那些人才一步三回头的离开。 之后,戚元之便骑马跟在赫云舒的身后,与苏傲宸并排而行。 他热切的看向苏傲宸,苏傲宸却一脸冷色,躲开戚元之热切的目光,那神情,似乎是全然不知道这戚元之是何方神圣。 如此日行夜歇,十天后,大军终于到了大渝京城之外。 离城门尚有二十余里,赫云舒便听到震天的锣鼓声。 这时,有探子回报:“王爷,是京城的百姓,他们听说王爷今日班师回朝,都在官道两旁等着呢。前面传回消息,陛下半个时辰后也会到城门口,与文武百官一道迎接王爷入城。” 铭王的威名,大渝朝妇孺皆知,此前他身残颜毁,不少百姓都唏嘘不已,很是为他感到可惜。如今,得知铭王恢复如初,这一次又拯救大渝于水火之中,毫无败绩。出征不过两个月的时间,便已经收回了被大蒙夺去的城池,这等伟业,谁人能及? 如今,他们知道铭王今日得胜回京,故而早早地等在这里,迎候铭王。 赫云舒骑在马上,看着官道两旁热切迎候的百姓,忍不住心潮澎湃。她从未见识过铭王的英姿,可从这些百姓热切的目光中,赫云舒看到了一个顶天立地的大英雄。那样的他,值得敬佩。 走着走着,赫云舒偶一回头,想看看身后的苏傲宸,这时,她才发现,苏傲宸和戚元之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 赫云舒皱皱眉,随即想起戚元之此前曾拒绝燕皇赐予的官位,此番即将见到燕皇,只以为他是不想惹什么麻烦,至于别的,也就没有多想。 到了城门口,燕皇和文武百官正等在那里。 赫云舒翻身下马,阔步来到燕皇面前,微施一礼,道:“臣弟,幸不辱命。” 燕皇满脸是笑,道:“皇弟威猛之姿,更胜从前哪。” 见燕皇如此夸奖铭王,身后的百官亦是随声附和。 站在百官之首的定国公云松毅看着赫云舒,不住地扬起袖子抹眼泪。 见他如此,赫云舒绕过燕皇,上前说道:“外公。” 云松毅一惊,以为赫云舒情急之下叫错了。 戴着面具的赫云舒嘴角微扬,冲着云松毅躬身施礼,道:“云老前辈,没想到本王有朝一日还要叫您一声外公吧。” 云松毅一愣,随即想到眼下赫云舒嫁与铭王,那么此刻以铭王身份出现的赫云舒叫他一声外公,也是在情理之中。 他趁势抓住赫云舒的手,道:“王爷一路征战,身子可好?” “托外公的福,一切都好。” 一旁,燕皇爽朗一笑,道:“云老爱卿,您这是爱屋及乌啊。好了,朕已在宫中备好宴席,各位爱卿便随朕一起入宫,为皇弟好好庆贺一番吧。” 众臣应声,纷纷站向两边,为燕皇和赫云舒让出道路。 尔后,赫云舒坐上已经准备好的马车,往皇宫而去。 京城街道两边的商铺上,早已挂满了红色的绸子,无数的百姓聚集在街道两旁,高举着双手欢呼着,庆贺着铭王的归来。 赫云舒戴着铭王标志性的银色面具,冲着人群微微点头,嘴角微扬。 入了皇宫,按照燕皇的吩咐,众臣入驭风阁等候,赫云舒则随着燕皇一道,去了御书房。 眼下,是燕皇该兑现承诺的时候了。这是在出征之前早就说好的事情,赫云舒以铭王的名义出征,而燕皇则答应她一个条件。 如今,终于到了说出这个条件的时候。 燕皇坐在桌案之后,眉目微沉,道:“你的条件是什么,可以说了。”tqr1 燕皇早已屏退左右,故而眼下御书房内并无其他人,赫云舒没有了顾忌,便摘下脸上的银色面具,目光坚定道:“我的条件便是,与铭王和离,恢复自由身。” 这便是她的条件,若不是有这个条件做支撑,只怕外公和舅舅根本不会答应她涉险。此前,他们并不想让她嫁入铭王府,甚至不惜在她大婚之前偷偷将她带走。 听赫云舒说完,燕皇猛地拍了一下桌子,怒而起身,他扬手指向赫云舒,道:“当初,这赐婚的旨意是朕亲口所说,这赐婚的圣旨是朕亲手所写,如今,你竟要朕否决这一切?” “没错。” “理由呢?做皇家的女人,当真让你如此难堪?也值得你为了和离不惜冒着生命危险上战场?你可知,从来只有皇家休妻,绝没有人敢主动脱离皇家。”燕皇的脸上,怒意毕现。 这个女人,真是不知所谓! 帝王之怒,流血千里,那当真是最吓人的事情。 然而,赫云舒的脸上不见丝毫的慌乱,她抬头正视燕皇,道:“陛下明鉴,王爷是当世英雄,我对他并没有成见。但我不喜欢别人逼我做事,这桩婚事从来都不是我想要的,所以,我请求陛下准我与铭王和离。” 燕皇气鼓鼓地在椅子上坐下,冷声道:“若朕不准呢?” 赫云舒平静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为了大渝百姓,陛下会同意的。” 为了大渝百姓…… 燕皇心中思忖着这六个字,面若寒冰道:“你做了什么?” 赫云舒神色淡然,道:“想必陛下已经知道,原本大蒙的元帅是大皇子闪惊雷,后来变成了上将军忽必方。只因闪惊雷受伤昏迷,才临阵换帅。陛下可知,这忽必方现在在何处?” 闻言,燕皇眸色阴沉,道:“总不会是被你藏起来了吧?” 赫云舒灿然一笑,道:“还真被陛下给猜对了,就是被我给藏起来了。” 她的言下之意便是,若是燕皇不同意她的条件,她大可以将忽必方放回大蒙。如此,大蒙重获忽必方这个助力,无疑是给大渝树立了一个强有力的对手。 燕皇的脸色越来越难看,道:“你在威胁朕?” “陛下是大渝之主,没人敢威胁您。我只是想向陛下讨要一个心愿罢了,这心愿对于陛下来说,并不难。而对于我来说,却是意义重大,还望陛下成全。” 燕皇双拳紧握,心中犯了嘀咕,这忽必方是大蒙有名的将军,他倒是料不到,忽必方竟然落在了赫云舒的手中。若他不答应赫云舒的要求,只怕她会放忽必方回大蒙,到那时,事情可就不好办了。 如此想着,燕皇开口道:“好,这件事,朕准了。你什么时候把忽必方送来?” 赫云舒笑笑,道:“那就请陛下拟圣旨吧。” 为了避免燕皇使诈,她不得不如此说。 燕皇看了她一眼,尔后拿过朱笔,挥毫写了什么。写好之后,他放下朱笔,将圣旨扔给了赫云舒。 赫云舒接过一看,只见上面写道:“赫氏云舒,温婉有加,悉心侍奉铭王,颇有苦功。然铭王心有所属,故恩准二人和离。朕怜之,特封为云舒郡主,赐府邸一座。” 看完,赫云舒抬头看向燕皇,道:“陛下可真是好心机啊。” “你也不差。”燕皇反唇相讥道。 见他如此,赫云舒心里直骂娘,乍一看这圣旨没什么,实则暗藏玄机。刚刚允许她脱离了铭王妃的身份,下一刻就给她一个郡主的虚名,如此,是死死地把她绑在皇家的这条破船之上了。 正所谓君子无罪,怀璧其罪,这次她征战大蒙,展露了自己的本事,有这等本事的人,不给个虚职和朝廷捆绑在一起,只怕燕皇睡觉都睡不安心吧。 也罢,这个亏,她认了。 赫云舒拿了圣旨,告知了燕皇忽必方的所在之处,最后一次以铭王的名义参加了庆功宴之后,便去了铭王府,准备将自己留在那里的东西拿回来。 她刚推开屋门,便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初到大渝,显露锋芒 第一百九十一章 别人的看法,和她有什么干系 无怪赫云舒如此惊讶,只见原来淡黄色的木地板上,此刻铺满了红色的玫瑰花瓣,宛若玫瑰花铺就的地毯。 赫云舒一愣,在这玫瑰花瓣的中间,有一段空白的小道,那空白一路向前延伸,直到玉面屏风的后面。 她正暗自惊愕,只见一身白衣的苏傲宸缓缓从屏风后面走出来,他眸光炽烈,从那玫瑰花瓣让出的空白小道尽头缓缓走来。 一切,宛如梦幻。 赫云舒看着他,有片刻的愣神。 终于,苏傲宸站在了她的面前,喉结微动,喃喃道:“有件事,我想告诉你。” 说出这句话,苏傲宸感觉到前所未有的轻松。 接下来要说的话,他早就想要说出来,却总是顾虑这个,顾虑那个,甚至不惜对她恶语相向,赶她离开。可当她真的离开之后他才明白,没有她的日子,每一刻都那么难熬。 当初,得知她要以铭王的身份出征大蒙,他心急如焚,甚至想要困住她,代她前去,却想不到她竟那般决绝。无奈之下,他只得暗中相随,也就是在这个过程中,他才恍然明白,他长久以来的祈愿,不过是身边有她在。 曾经,他害怕自己无法保护她,才赶她离开,想要等自己解决了所有的麻烦,再和她在一起。可是,人生中有多少事情是禁得起等待的呢?这一天天等下去,谁知道明天又会变成什么样呢? 他很清楚,自己等不及了,他要告诉她自己的真实身份,要将自己的一切和盘托出。 此刻,他站在赫云舒面前,心跳如鼓。他曾经经历过那样多惊心动魄的事情,可是,此刻他觉得,他生命中所经历过的全部的惊心动魄,都不及此刻来的惊险。 赫云舒笑笑,道:“刚好,我也有件事要告诉你。” “那好,你先说。”见她对自己笑,苏傲宸松了一口气。 这一刻,苏傲宸想得很简单。不管是什么事,他总是想让着她的,既然她有事要说,那就让她先说好了。 在苏傲宸殷切的目光中,赫云舒将手中的圣旨递给了他。 圣旨之下,她的手指微微颤抖。这段日子的相处,她能够感受到苏傲宸对于她的在意。她以为苏傲宸曾经的离开是因为忌讳她铭王妃的身份,那么,如今圣旨到手,苏傲宸会明白她心中的期许吗? 她有些忐忑,更多的则是满满的期待。 苏傲宸含笑接过圣旨,转瞬笑意便僵在了脸上。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在自己想要将真实身份和盘托出的时候,赫云舒居然已经和自己和离了。她不是他的了,这个认知让他一时间有些无法接受。 苏傲宸的迟疑看在赫云舒的眼中,她只觉得有一千根刺在心头轮番扎过,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成了自由身,苏傲宸竟是这样的表情? 赫云舒伸手夺过苏傲宸手中的圣旨,头也不回地疾步而出。 苏傲宸后知后觉地追了出去,却并未看到赫云舒的身影。 赫云舒一路狂奔,她原本是想去定国公府,可自己此刻心情糟糕,若是外公看到了,只怕又要着急,见路旁的一家酒楼还未打烊,便走了进去,在桌前坐定,朗声道:“小二,上酒。” 即刻便有店小二前来,将几坛酒和酒碗摆在了赫云舒的面前。 赫云舒挥袖将酒碗一扫而落,之后揭开酒坛上的泥封,仰脖一饮而尽。 这酒很烈,那股灼热顺着她的喉咙一路向下,让她几乎承受不住。 恍惚间,她只觉得自己在一阵阵的旋转,在不住的旋转中,她的眼前出现了一张脸。那是苏傲宸的脸。 她伸手,拍拍他的脸颊,道:“是你吗?” “是我。” 她听到眼前的人这样回答她,她笑笑,却笑出了满眼的泪水。 有温热的手拂在她的脸颊上,一点一点擦去她脸上的泪滴,赫云舒张嘴咬住那手指,如同吮吸糖果一般。 可是,这个糖果不好吃。 下一刻,她便觉得自己被抱起,一路上的景物都在变,全都是她不认识的。慢慢地,她觉得很累,眼皮也越来越重,便合上眼睛,睡着了。 再醒来的时候,她睁开眼睛,看见头顶白色的帐幔,微微愣神,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这时,一个声音自一旁响起:“你醒了?” 赫云舒循声看去,只见苏傲宸正坐在桌边,含笑看着她。 她当即便冷了脸,掀开身上的被子,向外走去。 苏傲宸起身拦住她,道:“你做什么去?” “你管不着。”赫云舒不客气道。 苏傲宸展臂将她拥入怀中,道:“好了,不要赌气了。” 赫云舒并不躲,就那么僵直着身子被他抱着。 苏傲宸察觉出她的异样,当即便松开了她,道:“有件事我要告诉你,其实,我便是铭王。” 听罢,赫云舒一笑,道:“那挺好啊,我有圣旨在手,已经和你和离了。” 苏傲宸的话,她只当是个笑话。 尔后,她毫不客气地推开苏傲宸,向外走去。 此时,天已大亮,赫云舒深吸一口气,调整了一下繁乱的心情,朝着定国公府走去。 这里离定国公府不远,她很快就到了。 一进门,舅舅云锦弦就迎了上来,急切道:“你这丫头,昨晚去哪儿了?你外公在府里等不着你,派人去王府里寻你也寻不到,可把他担心坏了。” 赫云舒笑笑,道:“昨晚从王府出来的太晚,就不想打扰舅舅,便在外面的客栈住了一宿。” “你这丫头,还见外了。” 这时,云松毅听到动静赶了过来,直到清楚地看到赫云舒就站在那里,才长出一口气,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是放了下来。 为了转移二人的注意力,赫云舒忙将手中的圣旨给外公和舅舅看,二人看了,脸上皆洋溢着笑意,能让赫云舒恢复自由身,是他们长久以来的愿望。 云松毅拿着那圣旨,激动得双手直抖。 这一日,燕皇将圣旨上的内容昭告天下。 此前,很多人都以为赫云舒死在云雾山的那场狩猎之中,眼下才知道她还活着,还和铭王和离了。一时间,贬低者有之,艳羡者亦有之。 只是这些对于赫云舒来说,并不在意。她从来都不活在别人的言语中,所以,别人的看法,和她有什么干系?她要过什么样的日子向来是自己做主,别人怎么看,并没有什么要紧。 因为她被封为云舒郡主,燕皇赐给她一座宅院,让她感到高兴的是,这座宅院离定国公府很近,坐马车不到半刻钟的时间就到了。 得知这一点,云家众人也很高兴。如此,日后的来往就要方便很多。 因为初立府邸,赫云舒身为这府邸的主人,自然要现身立威。 郡主府内,管家、下人、侍卫一应俱全。 赫云舒去的时候,众人站在大门口,躬身相迎。 尔后,她简短的说了几句话,恩威并施。 随之,她便去了这郡主府的主院,这主院很大,中间有一个小小的人工湖,里面种着荷花,旁边有一个凉亭,周围遍植花草,景致很不错。 赫云舒正看着院子里那棵开得正茂盛的梅花,便听到门口有人禀报道:“郡主,有个叫翠竹的姑娘找您。” “快让她进来。” 说着,赫云舒起身向外走去。 昨晚她去王府的时候,并未见到翠竹,若不然,早就把她带来了。tqr1 出门没多久,赫云舒便看到翠竹迎面而来。 见到赫云舒,翠竹上上下下的把赫云舒看了个遍,急切道:“小姐,您还好吧?” 赫云舒笑笑,道:“放心吧,我一切都好。” “那就好。”说完,翠竹咬着嘴唇,显得有些踟蹰的样子。 赫云舒一笑,道:“你这丫头,想说什么就说,怎么这般扭扭捏捏的?” “小姐,火夏呢?”翠竹鼓起勇气问道。 赫云舒一愣,随即将火夏的事情和盘托出。 得知火夏原本是大蒙的六皇子,翠竹很是诧异,诧异之后便有一些伤感。 赫云舒只当她是和火夏混熟了,一时间无法接受她的离开,并未多想。 之后,为了逗翠竹开心,赫云舒和她一起在郡主府里走了走。 这郡主府很大,周围还有七八个侧院,每一个院子里的景致都各有千秋。 然而,一个个院子看下来,翠竹的情绪并不高,仍是显得闷闷不乐的。 赫云舒正想问她这是怎么了,便看到门房的人走了过来。 “什么事?” “禀郡主,门口来了一个自称叫柳春桃的人,求见郡主。” 赫云舒思忖着这个名字,一时间想不出这人是谁。 一旁,翠竹道:“小姐,只怕是原先跟在大夫人身边的那个春桃吧,她不是姓柳嘛。” 原来是她。 赫云舒黛眉微蹙,眼下她与赫府并无瓜葛,春桃来找她做什么? “让她进来。” 没多久,春桃缓步而进,她身材臃肿,每走一步都特别小心,待她走得近了,赫云舒才看清楚,原来她已有了身孕。 春桃当即便跪倒在地,哀声道:“郡主,请救我一命!” 初到大渝,显露锋芒 第一百九十二章 救我一命 听春桃如此说,赫云舒微微抬眸,看了看她高高隆起的肚腹,道:“起来说吧。” 春桃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双手交握在一起,有些局促不安的样子。 赫云舒抿了一口茶,沉默着,等春桃开口。 终于,春桃抬起头,一张脸上满是期待和祈求:“郡主,您救救我吧。” “如今你身怀六甲,赫明城待你又一向不错,何来要本郡主救你的说法?” 有泪水从春桃的眼睛里流出,她哽咽道:“郡主有所不知,自从大人被贬为兵部侍郎,是看谁都不顺眼,待我也大不如前,加上我怀了孩子,不能近前侍奉,原来的那些恩情也早就没有了。大夫人和二夫人在府里争强斗狠,无止无休,最近见我肚子越来越大,更是视我为眼中钉肉中刺,若不是身边的丫头还算忠心,只怕我与这腹中的孩子早已成了亡魂了。” 赫云舒瞥了她一眼,道:“即便你说的都是真的,可如今本郡主和赫家没什么关联,你又有什么理由来找本郡主救你呢?” 她料定,这春桃之所以来找她求救,必定是有原因的。这个曾侍奉过秦碧柔的丫鬟,不是个没有头脑的,既然来找她,必定要拿得出能让她出手的理由才是。 果然,春桃抬起头,轻摇着嘴唇,道:“郡主,府里有秘密。” 赫云舒沉默,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春桃继续道:“从前我跟在大夫人身边的时候,有时大夫人和老爷吵架,老爷不止一次威胁说要休了大夫人,但大夫人就用这府里的秘密要挟他。每次一要挟,老爷就再不敢说休妻的话。我心生好奇,听过几次墙根儿……” 说着,春桃的身子往赫云舒身边倾了倾,神秘兮兮道:“这个秘密,和郡主您有关。” 赫云舒感到好笑,扑哧一声笑出了口:“呵,为了让我出手相助,你倒是挺敢说的。” 闻言,春桃站起身,急促道:“郡主,我没有说谎,这个秘密真的和您有关。而且,有一次老爷酒醉之后和我说起,他对不起一个人,而这个人,和郡主有着莫大的关联。我追问那人是谁,老爷就不肯说了。” 听罢,赫云舒眸色微深,看春桃的样子,不像是在说谎,可府里有什么秘密是和她有关的呢?她一直觉得赫明城待自己不是父亲对待女儿的态度,此事背后的原因,就是这秘密吗? 一时间,赫云舒的心里多了许多的问号。 看来,是时候弄清楚这个在心中盘踞已久的疑问了。 如此想着,赫云舒看向春桃,道:“好,你先回去吧。这几日本郡主会设法回赫家的,至于你来过这里的事情,不要告诉给任何人。” “我明白。郡主,您一定要快些去。” 赫云舒点头,命人送春桃出去。 见春桃离开,翠竹担忧道:“小姐,这件事会不会是个陷阱?” 赫云舒摇摇头,春桃提到了这个秘密,这件事绝不是空穴来风。看来,她是时候回赫家一次了。不过,须得找个好的由头才行。 没多久,天影也来到了郡主府。 见他来,赫云舒惊异道:“你不是在铭王府吗?怎么到这里来了?” 天影躬身施礼,道:“郡主,陛下派人接管了铭王府,此前在铭王府伺候的人都被赶了出来。” 赫云舒笑笑,这做事的风格,倒真符合燕皇多疑的本质。如今人人都知道是铭王出征打退了大蒙,而真正的铭王还坐在轮椅上,他自然要找一个人来假扮铭王,既然如此,他又怎么会容许别人继续留在铭王府呢? 尔后,她看向天影,道:“那你就继续跟在我身边吧,另外帮着训练一下府中的侍卫,看看现在的侍卫统领陈不称职,若是不称职,换了就是。” “是,郡主。” 赫云舒看向身后的翠竹,道:“我累了,你去陪着天影在府里转转,找个喜欢的院子住下,你自己也是一样。” “是,小姐。” 尔后,翠竹和天影一道出去了。 赫云舒回了自己的院子,眼下冬至将至,天气颇为寒冷,屋子里,已经有丫鬟点燃了暖炉,倒也暖和。 赫云舒躺在软榻上,闭目养神,突然,她觉出屋子里进了人。 她猛地睁开眼睛,便看到苏傲宸站在自己面前。 赫云舒疲累地闭上眼睛,道:“你来做什么?” “我来,坦陈心迹。今天我保证,无论你问什么,我绝对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苏傲宸坚定道。 他已经想清楚了,在她面前,他什么也不需要隐瞒,只要她想要知道,他什么都可以如实相告。 孰料,赫云舒却是缓缓睁开眼睛,淡若无事道:“可是,我现在什么也不想知道。苏傲宸,没有什么东西是一直在原地的。若当初我问你的时候你能和盘托出,我会很高兴。可现在,我不在意你的答案了。你走吧。” 闻言,苏傲宸目光悲怆,他不知道自己错在了哪里,也想不出事情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这他从未涉足过的情感,如今成了摆在他面前的最大一道难题。 说完,赫云舒合上眼睛,继续假寐,全当苏傲宸不存在。 苏傲宸又站了一会儿,看着赫云舒,他想要上前去拥她在怀,可又有些胆怯,走了两步又折了回来,垂下手,离开了。 他走后,赫云舒睁开眼睛,看着他刚刚站过的位置,怅然若失。 一时间,她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心里是在意的,可表面上却不得不硬撑着,是因为对他曾经的冷硬和拒绝耿耿于怀吗?因为付出过,所以格外在意这结果,她曾经那样倾心相待,可换来的是什么呢?如今她怕了,或许,就这样故步自封,守住自己的世界,就不会再有烦恼,既然不再想着去得到,那么也就没有什么可以失去。 两天后,赫云舒以受封郡主拜谒祖先为名,回赫府。 事先,郡主府已命人将这个消息传到了赫府。 故而,当赫云舒的马车到了赫府门口的时候,赫府众人已经等在了门口,就连那位很少出现过的赫老夫人,如今也拄着一个雕花木纹的拐杖,赫然在列。 赫云舒踩着矮凳,缓步走下马车。 赫明城率领赫家众人,跪倒在地,道:“恭迎郡主。” 赫云舒微微颔首,道:“起来吧。” 如今,她是燕皇亲封的云舒郡主,属正一品,品级远在赫明城这个兵部侍郎之上。在外,他对她行礼,本就合乎礼制。 即便如此,赫明城这般做小伏低的架势,还是让赫云舒心里微微诧异了一番。 在赫明城的身后,站着秦碧柔和苏雨晴,如今苏雨晴被抬做平妻,与秦碧柔平起平坐。苏雨晴的脸一片柔和,而秦碧柔的脸色则是讪讪的,满脸是假装着的笑意。 随着赫云舒的一声令下,赫家众人依次起身。 赫云舒站在那里,神色疏离,并未去扶任何人。她看向秦碧柔和苏雨晴身后的春桃,道:“哟,府里是要添新丁了吗?” 赫明城瞥了一眼春桃,点了点头。 秦碧柔的脸色却是愈发地难看了。 赫云舒笑笑,只当什么也没有看见。 尔后,众人进府,一路往祠堂而去。 赫府的祠堂在最后面,紧挨着赫老夫人的住所。 祠堂庄重大气,里面摆着赫家列祖列宗的牌位,牌位前摆着一应的供品和香炉。檀香袅袅,飘散在屋里里,有种让人眩晕的味道。tqr1 既然是打着拜谒祖先的名号,该有的礼数自然不能少,赫云舒跪在准备好的蒲团上,在牌位前行跪拜之礼。尔后,有下人将燃着的香递给了她,赫云舒双手接过,插在了面前的香炉中。 拜谒过祖宗的牌位,赫云舒走出祠堂,揽住了赫老夫人的胳膊,道:“祖母,孙女可算是见着您了。” 赫老夫人笑笑,脸上的阴森之气却怎么也掩饰不住。 赫云舒淡然一笑,她这位祖母向来不怎么爱出现,搜遍记忆她也只见过这祖母几面而已,不知怎的,她这祖母给人的感觉阴森森的,让人不敢接近。眼下她这祖母笑着,她却觉得比哭还难看。 想起在山洞之中,赫玉瑶曾说过,赫老夫人说起过那什么秘密,如此,赫云舒觉得,或许,她应该接近这位祖母,如此,或许会有一些线索。 如此想着,赫云舒撒娇道:“祖母,见您一面不容易,这次孙女见了您,可就不放了。” 赫老夫人却是不动声色地抽回自己的胳膊,尔后看向赫明城,道:“我素来不喜欢热闹,就由你们陪着舒儿吧。” 赫云舒却装傻地再一次揽住了她的胳膊,道:“祖母,我不依,中午我要去你院子里吃饭。” 听到她这么说,赫云舒清楚地感觉到赫老夫人的身子颤了一下,之后又恢复如常。 赫老夫人刚想推辞,赫云舒却迈步朝着她的院子走了过去。 顿时,赫老夫人和赫明城的脸色顿时垮了下来。 初到大渝,显露锋芒 第一百九十三章 杀人了 见赫云舒朝着她的院子走过去,赫老夫人握紧了手中的拐杖,见赫明城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她才稍稍有些放松。 赫明城靠近了她,道:“母亲,这丫头鬼的很,你且先应付着她。左不过是吃一顿饭而已,吃罢饭她也就该走了。” 赫老夫人深吸一口气,道:“好吧。” 赫云舒正要走进赫老夫人的院子,守在门口的两个人拦住了她。 她回身,狐疑地望着身后的赫老夫人:“祖母,他们为何不让我进去?” 赫老夫人笑笑,道:“我这院子向来是没什么人来,冷不丁有人来,他们倒不习惯了。” 尔后,她呵斥道:“做什么!没看到是郡主来了吗?还不让开!” 如此,那二人才让开,赫云舒一笑,等着赫老夫人一起进去。 赫老夫人近前,见赫云舒身后的婢女和随从也要进去,便轻咳了一声,道:“我与郡主有些体己话要说,你们就在院外等着吧。” 赫云舒看向翠竹等人,道:“既然祖母说了,你们就在外面等着吧。”说着,她垂在身侧的左手微微晃动了两下。 翠竹见了,暗暗点了点头。 尔后,赫云舒随着赫老夫人一道进了院子。 赫老夫人的院子不大,院子里青砖铺地,中间种着两棵双生的桐树,此时叶子落尽,只余空荡荡的树枝。除此之外,院子里再无其他的活物。 赫云舒看了看那双生的桐树,惊讶道:“这两棵桐树真特别,跟双生子一样,长得很像。” 见赫云舒注意到了桐树,赫老夫人眉心一颤,随即又恢复如常,道:“大抵是祖先庇佑,寓示我赫府多子多福吧。” 赫云舒笑笑,继续看着那桐树。 赫老夫人看了看身后的贴身侍婢秋姑,道:“去准备一些饭菜,郡主中午要在这里用饭。” 秋姑点头应声,自去命人准备。 赫老夫人则引着赫云舒进了屋子,看着屋内简单的陈设,赫云舒娇俏地一笑,道:“祖母向来不爱出门,之前我还以为祖母的屋子里有多少好玩的东西呢,现在看来,实在是无趣。” 赫老夫人勉强一笑,道:“我一心礼佛,自当清心寡欲,至于旁的,没什么要紧的。” 之后,二人又说了些有的没的,之后,那秋姑过来传话,说饭菜已经备好。 赫云舒和赫老夫人一起移步去饭厅,此时,桌上已经摆了七八道菜,荤素都有,倒也丰盛。就在这时,赫云舒敏锐地看到秋姑对赫老夫人递了一个眼神,而赫老夫人则点了点头,尔后警惕地朝着她看过来。 赫云舒忙收回视线,拿起了筷子。 赫老夫人笑笑,道:“也不知你爱吃些什么,你就随便吃吧。” 赫云舒嫣然一笑,道:“祖母客气了,我怎么都好。” 说话间,赫老夫人夹了一块冬笋放进了赫云舒的碗碟里,道:“这是刚刚从山上挖下来的,你尝尝看。” 赫云舒拿筷子夹住那冬笋,放进嘴里虚含着,尔后趁着用帕子擦嘴的间隙,将那块冬笋吐到了帕子里。 这时,门外传来丫鬟的高叫声。 赫云舒正准备夹菜的手停了下来,支起耳朵听着那边的动静,尔后起身,道:“祖母,好像是我的丫鬟在叫,我去看看。” “好,我也去瞧瞧。” 赫云舒疾步而出,到了门外,便看到翠竹晕倒在地上,至于那叫声,则是旁边的丫鬟惊慌之下叫出来的。 赫云舒忙快走几步,蹲下身掐了掐翠竹的人中,翠竹缓缓醒来,眼神迷离。 赫云舒看向身后的赫老夫人,道:“祖母,这饭我先不吃了,我先带她去我院子里歇歇,她许是累着了。” 赫老夫人点点头,并未挽留。 赫云舒命人背起翠竹,一路到了她原先住着的院子。 确认院子里并无其他人,翠竹顿时恢复如常。 赫云舒笑笑,道:“你这丫头,可真是越来越机灵了。” 翠竹灿然一笑,道:“那是自然,小姐都给我传暗号了,我怎能不收着?” 原本,在进赫老夫人的院子之前,赫云舒的左手朝着祠堂的方向指了两下,暗示翠竹如果两炷香的时间她还没有出来,就想办法叫她。 幸好,翠竹还不笨,明白了她的暗示,还想出了装晕的好法子。 如此一来,他们就有了继续留在赫府的借口。 赫云舒仰头看了看,尔后轻声道:“天影,你在吗?” 如今,天影是她的暗卫,自当隐藏在别人发现不了的地方,若她有需要,开口叫他就可以了。 她话音刚落,天影便从屋顶上飘然而落,道:“主子有何吩咐。” “去找一只野猫儿来。” 天影应声,半刻钟后再出现的时候,手里多了一只猫。 赫云舒拿出藏在袖间的帕子,抖出了里面的那块冬笋,那野猫见状,一口将它吞了下去。 这野猫吃下冬笋后,安然无恙。 赫云舒微微诧异,难道是自己太敏感了? 然而,为了稳妥起见,赫云舒让天影找来一个笼子,将野猫关了进去。 做完这一切,天影近前,道:“主子,属下发现一件事,不知对主子所要做的事有没有用。” “你且说说看。” “那赫老夫人的院子周围,本就有暗卫警醒着,可刚才小姐离开之后,又多了十个暗卫。” 赫云舒微微皱眉,增派了暗卫,那就说明赫老夫人的院子里有猫腻儿,可那院子一共也就那么大,怎么就值得这么多暗卫在那儿守着? 一时间,赫云舒有些想不通。 不过,眼下她是必须要在这赫府住上一阵子了。如此,那些忌惮她在这里的人才会渐渐露出马脚,这样她才能顺藤摸瓜,一点一点揪出这背后的秘密。 不久,秦碧柔找了来,她满面寒霜,一见到赫云舒便质问道:“赫云舒,你把我的瑶儿弄到哪里去了?” 赫云舒满面疑色,道:“若是找赫玉瑶,你应该去三皇子府,怎么倒问起我来了?” 秦碧柔暗暗咬咬牙,道:“此前云雾山狩猎,你失踪了,瑶儿也不见了,眼下你还好端端的,可瑶儿还是全无消息,定是你害了瑶儿。你还我的瑶儿来!” 说着,秦碧柔张牙舞爪地扑向赫云舒。 然而,还不等她近赫云舒的身,侍卫便拦住了她。 秦碧柔气急,张嘴便咬在了那侍卫的手上。顿时,那侍卫的手上流出鲜血来。 赫云舒上前,扬手一甩甩在秦碧柔的脸上,秦碧柔一个趔趄,摔倒在地,嘴角流出鲜血。 仅仅是一瞬间,秦碧柔又从地上爬起来,准备攻击赫云舒。 这时,门外响起一个声音:“姐姐,郡主身份显赫,姐姐这么做,就不怕老爷怪罪吗?” 说话间,声音的主人已经走了进来,赫然便是苏雨晴。 见是苏雨晴,秦碧柔脸上的怒色更甚,她瞥了苏雨晴一眼,道:“你这背主求荣的狗东西,有什么资格在这里指责我?” 苏雨晴的脸色一暗,道:“姐姐,如今我与你地位等同,姐姐还是放尊重些。若不然老爷知道了,只怕你就不好解释了。” 秦碧柔却是冷然一笑:“想与我地位等同,你还不配!” 一时间,苏雨晴的脸色讪讪的,咬着嘴唇揪着手中的素色锦帕,颇有些不知所措的样子。 赫云舒看向一旁的侍卫,道:“去见过赫侍郎,将你的手拿给他看,他若是问起缘由,你就实话实说,务必要问他要看伤的钱,可记住了?” 那侍卫应声,出去找赫明城。tqr1 秦碧柔气得直咬牙,道:“赫云舒,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伤口罢了,也值得你如此大动干戈?” 赫云舒起身,煞有介事道:“这看起来只是一个小小的伤口,可究其原因,牵扯的可就太多了。本郡主如今是陛下亲封的正一品的云舒郡主,这侍卫是我的近身亲随,你意图袭击本郡主,他的伤便是最好的证明。若是本郡主将这件事禀报给陛下,只怕赫大人这小小的兵部侍郎也就做不成了。如此,到时候他还不扒了你的皮?” 秦碧柔略略有些慌乱,转瞬却恢复如常:“哼,你强词夺理,你害了我的瑶儿,如今你却逍遥法外,我秦碧柔死也不会放过你的!” “你有证据吗?没有证据就是污蔑,若是告到了陛下跟前,你便是以下犯上,其罪当诛。” 听赫云舒一字一顿地说完,秦碧柔面如土色。 这一刻,她终于意识到,眼前的赫云舒再不是那个任她搓扁揉圆的二小姐了,如今的赫云舒,有了身份,也有了实力,若她继续用老眼光看赫云舒,用老方法对付她,那就只有死路一条。 既是如此,那她就只有换个法子了。 如此想着,秦碧柔神色稍缓,道:“臣妇失言,还望郡主恕罪。” 赫云舒扫了她一眼,道:“你还知道自己失言,这倒是头一遭。” 秦碧柔低着头,沉默不言。 就在这时,声声惊叫自门外响起:“杀人了!杀人了!” 初到大渝,显露锋芒 第一百九十四章 弑父? 听到外面的声音,几人俱是一愣。 赫云舒最先反应过来,快走几步出了院子。 院外,有一个家丁正惊慌地向前跑着,身后跟着的则是赫云舒刚刚派出去的侍卫,那侍卫的脸憋得通红,一边追着那家丁一边急促地说道:“你不要再喊了,不要再喊了!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赫云舒心里一紧,暗觉一定发生了什么她没想到的事情。 她正想叫住那侍卫,秦碧柔却是已经走了出来,见情况不对,她叫住那家丁,道:“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 那家丁看到秦碧柔,如同看到主心骨一般,顿时朝着秦碧柔的方向跑了过来。 秦碧柔这才看清那家丁的脸,认出这家丁是跟在自家老爷赫明城身边的小厮。 这时,家丁已到跟前,他扑通一声跪在秦碧柔面前,语无伦次道:“夫人,老爷……老爷他……” 见他这般,秦碧柔暗觉不妙,道:“老爷怎么了?你快说!” 那家丁指向赫云舒的侍卫,急声道:“老爷被他杀死了!” 闻言,秦碧柔只觉得一阵眩晕,幸亏身边的婢女扶了她一把她才稳住了身子。 “你再说一遍!” 那家丁便把方才说过的话又说了一遍。 闻言,秦碧柔扬手指向赫云舒,急声道:“你……你竟然弑父!” 赫云舒并未看秦碧柔,只看着那已经到了跟前的侍卫,道:“怎么回事?” “属下也不知,属下去的时候,赫侍郎就已经死了。” 赫云舒心头一凛,疾步朝着赫明城的院子走去。 刚进院子,赫云舒便闻到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儿,她快步走进主屋,只见赫明城倒在桌旁,一只手放在桌上,另一只手垂在身侧,他的身上、地下满是鲜血,就连桌子上,也有不少喷溅状的血迹。 赫云舒近前,探了探他的鼻息,已然是没有了呼吸。 赫明城,死了! 一时间,赫云舒眉头紧皱,真的是她的侍卫杀了赫明城吗?他有这个胆量?还是说这个侍卫本就是别有用心的人安插到郡主府的?如果这件事是别有用心的人做的,那么图的又是什么呢,为了嫁祸她吗?除了赫家人,她素来并无仇家,怎么会这样呢? 瞬间,各种各样的问题充斥在赫云舒的脑海中,让她几乎招架不住。 此时,秦碧柔已经赶了过来,看到眼前的情景,她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苏雨晴很快也赶了过来,看到赫明城的惨状,她拿帕子掩住了嘴,道:“郡主,你快走,若不然夫人醒了只怕不依。” 赫云舒看向她,眼神中带着探究。 眼下她若是真的走了,可就真的说不清了。可这苏雨晴偏偏如此做了,还打着为她好的旗号。 这时,赫老夫人也得到消息赶了过来,她看着倒在血泊中的赫明城,手中的拐杖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她双腿一软倒了下去,有下人要去扶她,被她狠狠甩开,她手脚并用的朝着赫明城爬过去,当她的手碰到那已经冷掉的血液,猛地缩回了自己的手,以手捶地:“我的儿,我的儿啊!啊……” 赫老夫人趴在地上,痛哭失声。 秋姑蹲在地上,心疼道:“老夫人,这么哭伤身子啊,如今老爷遭此厄运,您可千万不能倒下啊。” 听完,赫老夫人愣了一会儿,尔后,她朝着秋姑伸出手去。 秋姑会意,忙伸手将赫老夫人扶了起来。 有下人将拐杖送了过来,赫老夫人将拐杖攥在手中,在地上重重地砸了一下,道:“来人!去请京兆尹的冯大人!就说赫家出了命案,请他来主持公道!” 即刻便有下人离开,前去京兆尹报案。 赫老夫人神色冷厉的看着赫云舒等人,最后,她盯着苏雨晴,道:“是谁害了城儿?” 苏雨晴咬着嘴唇,不说话。 这时候,秦碧柔悠悠醒来,她先是大叫了一声,之后爬到赫老夫人的脚边,抓住她的衣服,一手指向赫云舒,道:“母亲,赫云舒弑父!赫云舒弑父!” 听罢,赫老夫人扬起手中的拐杖,朝着赫云舒的头砸了过来。 赫云舒扬手抓住那拐杖,迎着赫老夫人几乎要吃人的眼神,坚定道:“不管你信与不信,这件事,不是我做的。” 赫老夫人喘着粗气挣回了自己的拐杖,在地上重重一砸,冷声道:“是非曲直,待冯大人来了,自有公断。” 赫云舒不看她,仔细查看起赫明城来。 赫明城死在桌子前,地上鲜血遍地,可见赫明城是在桌前被人杀死的。可他的身上并没有看到凶器,赫云舒正想绕到他身后去查看,赫老夫人却冷声道:“赫云舒,你离城儿远一些!如今他死了,你也要让他不得安宁吗?” 赫云舒淡淡的扫了她一眼,道:“祖母,不管你信与不信,这件事,和我没有任何关系。” 赫老夫人扬手指着赫云舒,气得直喘粗气。 她身边的秋姑忙给她搬来一把椅子,扶她坐下。 很快,京兆尹冯常带着仵作和捕快来到赫府。 看到屋内的惨状,冯常说道:“各位请各自回各自的院子,本官需要查案,闲杂人等,不得在场。” 赫云舒垂眸,不发一言,向外走去。 赫老夫人厉喝道:“冯大人,这赫云舒弑父,您可不能放了她!” 冯常冲着赫老夫人微施一礼,道:“老夫人,此事待本官详查之后自有公论,还请老夫人稍安勿躁。眼下,本官已命人围住了赫府,但凡是谁,都不能离开。” 赫老夫人这才将自己的视线从赫云舒的身上收回,道:“这样,最好不过。” 赫云舒再不多言,回到了自己的院子。 到了屋内,翠竹担忧道:“小姐,奴婢总觉得这事儿有些邪门儿,咱们还是回郡主府吧。” 赫云舒摇摇头,道:“不可。若我们现在离开,便会让人以为我是戴罪而逃,便是心虚。” 说完,赫云舒看向那侍卫,道:“手可好些了?” 那侍卫看了看手上的血迹,道:“郡主,属下手上的伤不要紧,要紧的是赫大人啊。” 赫云舒看向他,道:“你且说一说,你去的时候,都看到了什么?” 那侍卫回想了一下,道:“属下去赫大人的院子,门口有人拦着,属下表明身份,那人进去通报之后,就说赫大人请属下进去。属下进门前,还有一人从屋子里出来,还跟属下说赫大人在屋子里等着我,命他去沏茶。属下没有多想,直接便走了进去,进去的时候,便看到赫大人已经倒在那里了。” 赫云舒凝神细思,赫明城的院子里是一定有暗卫的,不知他们有什么发现。只是如今她身份尴尬,只怕不能出面询问了。至少,在明面上不能。 这时,翠竹担忧道:“小姐,这件事该不会牵扯到您身上吧?” 赫云舒摩挲着手指,道:“清者自清,浊者自浊,这件事不是我做的,无论如何也安不到我的头上来。” “就怕……就怕……” 就怕有人暗中陷害,这一点,赫云舒很清楚。赫明城死的时机太巧了,巧到令人生疑。 这件事的背后,藏着怎样的阴谋呢? 这时,有捕快前来,扬言要带走那侍卫,刘生。 赫云舒上前,道:“这侍卫刘生是本郡主的人,你们若敢屈打成招,本郡主决不轻饶。” 那捕快冲着赫云舒躬身施礼,道:“郡主请放心,冯大人只是传他去问话。” 尔后,那捕快带着刘生离去。 他走之后,赫云舒将今天发生的事情又过了一遍,不禁有些怀疑春桃。若不是春桃去郡主府找她,她不会回赫府,那么今日的事情也就不会发生了。 难道,事情真的和春桃有关? 说起来,她今天的确是没有见过春桃。 赫云舒起身,她看向翠竹,道:“走,去金风院。” 翠竹急忙跟上。 然而,二人刚走出院门,便被京兆尹的捕快拦住了,那捕快说道:“郡主,冯大人有令,事情没有查清楚之前,您只能待在这个院子里。” 翠竹正想出言教训,被赫云舒制抬手止了。 赫云舒转身回屋,翠竹心急如焚:“小姐,他们该不会对您不利吧?” “说不好。”赫云舒看了一眼已经西斜的太阳,说道。 此前,因为赫玉瑶的筹谋,如今冯常的独子已经娶了苏雨晴的女儿赫嫣然为正妻,此前她相信冯常的公正,可现在,她心里有些存疑。这个世界向来都是讲究人情的,因为那情分,会在很大程度上左右一个人的判断。这是人性,不可避免。 静默中,时间在一点一点地流逝。tqr1 眼见着暮色降临,天地渐渐被黑暗所笼罩。 在赫云舒眼中,这黑暗无疑是最好的保护色。她可以趁着夜晚降临,去做一些事。 她将身上繁复的郡主服脱掉,换上了一身干练的打扮。就在她朝着房门走去的时候,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一个人手里提着东西闪了进来。 初到大渝,显露锋芒 第一百九十五章 轮不到你说话 赫云舒一愣,没料到苏傲宸会出现在这里。 “你来做什么?” 苏傲宸并未回答,只是看了一眼她身上的打扮,道:“先吃些东西,吃了之后你想做什么,我陪你。” 说着,他扬了扬手中提着的食盒。 他拉着赫云舒在桌子前坐下,将食盒里的东西拿了出来。东西很简单,一碗鲜肉馄饨,一碟小菜,还有两个散发着肉味儿的烧饼。 苏傲宸将汤匙塞在赫云舒的手里,道:“吃吧。” 赫云舒看了一眼那碗馄饨,透明的汤汁里,飘着一个个白色的小馄饨,上面还浮着一些翠绿的葱花儿和油花儿。闻着那香味儿,她才觉得有些饿了,舀了一个馄饨放进嘴里,一股鲜嫩的肉香充斥在唇齿之间,又喝了一口汤,味道很好。 一口热汤下肚,赫云舒恍然觉出一种从未有过的舒心。 见她如此,一旁的苏傲宸愈发卖力的吹着手中冒着热气的烧饼,直到感觉温度不那么烫人了,才递给了赫云舒。 两个烧饼和一碗馄饨下肚,赫云舒通体舒畅,连带着沉郁的心情也好了许多。 她看向一旁的苏傲宸,道:“你都知道了?” 苏傲宸点点头。 凡是有关她的事情,他都格外留心,眼下出了这样大的事情,他又怎会不知道呢? 见状,赫云舒问道:“外面现在什么情况?” 此前,为了避嫌,她并未让天影去外面打探情况,原本准备趁着天黑自己出去查看一番,现在见苏傲宸来,她素来知道他有许多的消息来源,便问出了口。 “冯常命人关押了你的侍卫,因那侍卫所言与守在赫明城门口的人的说法有出入,你的侍卫说他进去的时候从屋子里走出了一个人,说是要去沏茶,可那守门的人却说当时院子里根本没有其他的下人,只有你的侍卫进去了。除此之外,并没有其他人。” 听罢,赫云舒微微皱眉,道:“现在赫明城的尸首在哪儿?” “京兆尹的仵作查看过之后,赫府已经搭起了灵堂,安放赫明城的遗体。” “仵作的结论是什么?” “赫明城的背上中了一刀,贯穿了心口,所用的刀刀刃极薄,是被柳叶刀所伤。” 闻言,赫云舒眼前一亮,道:“可那侍卫并没有柳叶刀。” “所以,冯大人怀疑那侍卫有同伙。” 赫云舒眸色微凛,这件事,当真是棘手。柳叶刀的刀刃极薄,想要刺进人的身体就没有硬刀那么容易,可赫明城却是被这柳叶刀贯穿了心口,这等力道,非寻常人可为。 见赫云舒如此,苏傲宸说道:“你放心,我会尽快查清这件事的。” 似是突然间想通了什么,赫云舒淡然一笑,道:“不用,这件事,静观其变就好。” 苏傲宸微微诧异,随即明白过来。 如今的状况,摆明了是对赫云舒不利,可对手的意图,只是为了诬陷她吗?可赫明城的死,却是疑点重重。现在,将一切推到赫云舒的头上,未免太牵强了些。那么,静观其变,淡然处之,无疑是最好的法子。如此,就可以看对手一点一点地亮出手中的底牌,一步步露出自己的狐狸尾巴。 反之,若是现在在事情刚有一点儿苗头的时候就插手,很可能打草惊蛇,如此,对大局不利。 明白了这些,苏傲宸再看向赫云舒的时候,多出了一丝钦佩。这样的她,即便深陷漩涡仍能冷静处之,他所看中的这个小女人,果然是不同的。 莫名地,他觉得有些心疼她。 他近前一步,想要拥她在怀,却被赫云舒阻止。 赫云舒抬头看向他,道:“我没事。” 话一出口,赫云舒便觉得自己有些冷漠,对于赫明城的死,她居然没有觉出丝毫的难过,似乎他不过是一个陌生人而已。 苏傲宸轻轻地握了握她的手,道:“要不然,我带你去看看他?” 赫云舒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就当是送送他吧,她在心中这样安慰自己。 灵堂设在赫明城的院子里,夜风中,白幡左右摇摆,赫明城唯一的儿子赫玉威坐在轮椅上,一旁的秦碧柔哭得正伤心,边哭边给赫明城烧着纸钱。 夜渐渐深了,因赫玉威中了蛇毒之后就受不得这寒冷,秦碧柔心疼儿子,夜里寒凉,她便推着赫玉威,一步步离开了。 赫云舒暗觉无趣,正准备离开。 这时,苏傲宸抓住了她的手,示意她不要动。 赫云舒狐疑地看过去,发现从一旁的房顶上落下一个黑衣人,他手脚利索的来到赫明城的棺木旁,往里面放了什么,之后,又鬼鬼祟祟的离开。 苏傲宸招手唤过随风,命他追上去。 之后,二人起身,回赫云舒所住的院子。 苏傲宸站在门外,关切道:“我在外面看着,你好好睡一觉吧。” 赫云舒淡淡地应了一声,关上了门。 这一觉,她睡得并不好,夜里做了许许多多的梦,却也不是什么噩梦,很零碎,又很模糊,再醒来的时候,只觉得万分疲累,却全无睡意。 她朝着外面看了一眼,天刚蒙蒙亮。 赫云舒起身开门,外面,明亮的星辰尚在天空中挂着,孤零零的,显出几分寂寥。 她抱臂站着,觉得有些冷。 蓦地,旁边响起一个声音:“外面凉,进屋吧。” 赫云舒一看,竟是苏傲宸,想起昨夜他所说的在这里看着,赫云舒方才知道所言非虚。 她进屋,在桌旁坐下。 苏傲宸拿出一个纸团,道:“这纸团是夜半时分有人扔进来的,我追出去,发现那人鬼鬼祟祟的进了赫老夫人的院子。” 赫云舒打开纸团,上面的内容很简单,是一幅画,画上画着一棵双生的桐树,桐树的下面却是一个大洞,类似洞穴的样子。 她觉得,这应该是一种暗示,莫非,有人提示她,在赫老夫人院子的双生桐树下,有一个暗室? 只是,眼下天就要亮了,若想去探查,只怕要等到明日了。 尔后,她抬头看向苏傲宸,他额前的头发上有些许白色的冰凌,蓦地,她想到现在已是冬季,夜里的温度奇低,倒真是难为他了。 她开口,道:“这里我能应付,你先回去吧。” 苏傲宸没有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离开了。 半个时辰后,他去而复返,回来的时候手里提着一个食盒,里面是芝麻烧饼和嫩白的豆腐脑儿。他将东西搁在桌子上,道:“如今赫府不太平,这里的东西你不要吃。” 赫云舒点点头,接过了烧饼,吃了起来。 见她如此,苏傲宸的心放宽不少,至少,她开始接受自己的善意了,而不是拒他于千里之外。 赫云舒吃过饭,又在屋子里坐了一会儿,赫府的管家就找了过来,宣称有入殓师前来,为赫明城整理遗容,要请各位小姐夫人都过去。 翠竹担忧地上前,想要说些什么,赫云舒按了按她的手,随着那管家一道走了出去。 赫明城的灵堂前,赫老夫人仍是哭着,秋姑在她身旁站着,一个劲儿的劝着。 秦碧柔、苏雨晴已经跪在那里,就连大着肚子的春桃也不例外。 再后面是坐在轮椅上的赫玉威和一个身穿白衣身形单薄的女人,想必是刚刚从冯府赶来的赫嫣然。 赫云舒走过去,与二人并排站在一起,她瞥了一眼赫嫣然,她的容貌不错,柳叶眉,大眼睛,一张小脸很是瘦削,乍一看,便是楚楚堪怜的样子。 赫玉威最先瞧见了赫云舒,他拽下身上的玉佩,朝着赫云舒砸了过去,狂吼出声:“你这个贱女人,你有什么资格来这里?” 赫云舒闪身躲过那玉佩,她看了一眼赫玉威,神色淡漠。 她对这一大家子人,都没什么感情,有的只是淡漠和疏离。 赫玉威的话引来了众人的注意,秦碧柔站起身,三两步奔过来,指着赫云舒的鼻子骂道:“你这个逆女,如今害死了老爷,还想着来他的灵堂前面闹事,你究竟想干什么?” 苏雨晴上前,将赫云舒往身后拉了拉,道:“姐姐,现在事情还没有查明,你不要妄下结论,乱冤枉人。” 秦碧柔冷笑一声,道:“苏雨晴,你少在这里假装好人,有我秦碧柔在,还轮不到你说话。” 一时间,苏雨晴的脸憋得通红,一个字也说不出。 这时,赫老夫人的拐杖在地上重重地敲了一下,怒道:“这是城儿的灵堂,你们一个个都消停着些,若是扰了城儿的清净,我饶不了你们!” 顿时,秦碧柔等人便不敢再言语。tqr1 随即,赫府请来的入殓师走了进来。 他走到赫明城的棺木旁,命人打开了棺材的盖子,开始为赫明城清理。 突然,他大叫一声。 他的声音引来了众人的注意,赫老夫人不悦道:“怎么了?” 那入殓师慌慌张张地走到赫老夫人身边,将手里的东西拿给她看。 赫老夫人一看,眉心一跳,尔后,她狠辣的眼神在众人的身上一一扫过,最终,怨毒地定格在了赫云舒的身上。 初到大渝,显露锋芒 第一百九十六章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赫老夫人死死地盯着赫云舒,然后右手紧紧地攥着手里的雕花拐杖,一步步朝着赫云舒走了过来。 赫云舒看着她,神色疏离。 终于,赫老夫人死死地盯着赫云舒,道:“你头上的珠花怎么少了一个?” 赫云舒顺手一摸,道:“不知。” 赫老夫人冷哼一声,摊开了自己的掌心,道:“那这是什么?” 众人一瞧,在赫老夫人的手掌里,有一枚珠花,和赫云舒头上正戴着的那一个一模一样。 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赫老夫人缓缓开口,道:“这珠花,是入殓师方才在你父亲的手里拿出来的。如今,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赫云舒沉默不言。 这一幕落在众人的眼里,便觉得赫云舒是理屈词穷。 赫老夫人看向门口的管家,怒声道:“来人,捆了二小姐!” 管家应声,即刻便去叫人。 随即,十几个护院呼啦啦的冲了进来,手里拿着绳子围住了赫云舒。他们慢慢靠近,试探着想用绳子套住赫云舒。 这时,一声厉喝自门口响起:“你们赫家,当真是好大的威风!” 众人循声看去,只见定国公云松毅和云锦弦正阔步而进,二人脸上皆是怒容毕现。 二人带来的人将护院一一拿下,不留半分情面。 赫老夫人气鼓鼓地看着二人,不悦道:“亲家,你这是做什么?” 云松毅冷笑一声,道:“你这个老虔婆,还有脸问我要做什么?你说我要做什么!欺负我的外孙女到了这个地步,若我不来,你们还要将舒儿五花大绑,暗地处死不成?” 赫老夫人冷笑一声,道:“赫云舒先是命侍卫杀死城儿在先,如今城儿的手里还握着她的珠花,这些不知国公爷该如何解释?” 云松毅张口想要说些什么,被云锦弦拦住。尔后,云锦弦开口道:“如你所言,舒儿是让侍卫杀死赫明城的,那么,他的手里怎么会有舒儿的珠花呢?如此,你不觉得太诡异了吗?” “必是赫云舒这个贱人惹了城儿,如此,城儿才会在临死前握住她的珠花,为的就是给我们提示,害死他的就是赫云舒这个小贱……” 啪! 赫老夫人话未说完,云松毅就一巴掌打了上去:“你嘴巴放干净些!” 云松毅行伍出身,现在虽然上了年纪,但力气仍是不小,当即便打得赫老夫人一个趔趄,险些栽倒在地。 她身旁的秋姑忙扶住她,赫老夫人才稳住了身子。可那脸上却是火辣辣的疼,疼得她嘴角直抽抽,她张口便骂,话未出口嘴里却掉出两颗牙。 那两颗牙掉在地上,还沾着血迹。 赫老夫人嗷呜一声坐在了地上,哭号道:“不得了了,不得了了,云家要杀人了,要杀死我这个老太婆哟。” 云松毅气得冒火,想要再上去踹她两脚,被云锦弦拦住了。 云松毅怒吼道:“放开我,我要杀了这个老妖婆,就算是蹲大狱我云松毅也认了!” 赫云舒上前,拉着云松毅的袖子,道:“外公,您莫要生气。这件事不是我做的,任是谁也安不到我的头上来,倒是您,可千万不要被这件事气坏了身子。真相,很快就会大白的。” 看着赫云舒的样子,云松毅一阵心疼,他握着赫云舒的手,道:“舒儿,走,咱们回家,不在这儿受这等鸟气!” 赫云舒反手握住云松毅的手,道:“外公,越是这种时候,我越不能离开,我若是离开了,可就成了畏罪潜逃了。现在,我哪儿也不去,就在这里,等着真相大白的那一天。” 云松毅满眼都是心疼,这个他放在心尖尖上的外孙女,竟被人如此对待! 他刚想说些什么,便听到赫云舒开口道:“外公,您不相信这件事是我做的吧?” 云松毅想也没想就摇摇头,道:“就算是所有人都信了,外公也不会信的。” 赫云舒淡然一笑,道:“那就是了。我没有做这件事,所以,这黑锅我不背,妄图在我头上扣屎盆子的人,我会找出来的。” 见赫云舒如此执拗,云松毅叹了一口气,和赫云舒又交代了一些话,他便和云锦弦一道离开了。 待脱离了赫家人的视线,云松毅看向身侧的云锦弦,开口道:“找一些人暗中护着舒丫头。” “是,父亲。” 很快便有人将这件事报告给了京兆尹的人,没过多久,京兆尹的人便出现在了灵堂内。 京兆尹冯常手里拿着那珠花,看着赫云舒,道:“云舒郡主,这珠花你怎么解释?” 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般,赫云舒轻笑一声,道:“冯大人在京兆尹任上多年,难道连这么浅显的诬陷都看不出来吗?单凭这一个不知何时丢失的珠花,能说明什么?” 冯常一时语结,他叫过仵作,问道:“昨天可有见过这珠花?” 仵作拿过珠花看了看,道:“回大人的话,昨天属下检查的很仔细,赫大人的手上并没有这珠花。” 闻言,冯常微愣,拿着那珠花反复的看着。 这时,赫老夫人终于停止了哀嚎,大叫道:“冯大人,这是我赫家祖先显灵,凶手就是赫云舒,没错的!” 冯常并未答话,只是沉默。 这时,赫老夫人掐了身侧的赫嫣然一把。 赫嫣然疼得险些落泪,她冲着冯常款款下拜,道:“公爹,父亲如今死于歹人之手,还望公爹一定要找出凶手,告慰父亲的在天之灵。” 冯常看了一眼自己这儿媳妇,道:“你起来吧,这件事我会查清楚的。” 赫嫣然起身,怯懦地站在了苏雨晴的身后。 之后,冯常又问了一些话,但并未问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来。 他离开之前,告诫府中众人,无论是谁,在事情没有查清楚之前都不能离开赫府。 说完这些,他的眼神在赫云舒身上停留了一会儿,便离开了。 赫云舒垂眸不语,之后便带着翠竹回到了自己的院子。 赫云舒在院子里一待就是一整个下午,夜幕降临时,院门处传来轻轻的敲门声,翠竹前去开门,发现是春桃。 春桃戴着帷帽,看了看身后,之后才谨慎地走了进来。 进了屋子,春桃看到赫云舒,歉疚道:“郡主,都是我的错,若不是我去找你求你帮忙,也不会有现在的事情。” 赫云舒冷眼看向她,问道:“去找我,是你自己的主意还是有人教你这样做的?” 春桃连连摇头,道:“郡主,没有人,是我自己想要找您做主的。我来,是想告诉您一件事。” 赫云舒看着她,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春桃凑近了一些,道:“小姐,苏夫人不简单。前阵子我害喜,身上总是难受,有一天晚上睡不着就出来走动,我看到苏夫人在假山那里和人说话。我不敢走的太近,远远的看,似是一个男人。” 赫云舒点点头,她当然知道苏夫人不简单,只是现在她还无法判断,苏雨晴在这件事中究竟扮演着怎样的角色。tqr1 说完,春桃便起身离开。 春桃走后不久,苏傲宸来了。 二人很有默契,话不多说便向外走去,直奔赫老夫人的院子。 赫云舒戴上夜视仪,发现赫老夫人的院子周围居然有十几个暗卫,将院子里的各个角落都瞧了个清清楚楚。 幸亏苏傲宸轻功好,二人悄无声息地进了院子,直奔赫老夫人的房间。 苏傲宸打开竹筒,放进了一股迷烟,之后二人进了赫老夫人的房间。 此时,她已经入睡。 赫云舒点开窗户纸,看着外面的双生桐树,方才二人落地的地方便在那桐树的下面。 苏傲宸耳力很好,听得出下面似有虚空。如此,那张图上画的便是真的,这桐树下面,有暗室。 赫云舒眸色微深,她倒是料不到,赫老夫人的院子里,竟然还有一个暗室。只是不知这暗室中,有什么样的秘密。 现在,他们就要找出这暗室的入口。 二人在赫老夫人的房间里查看了许久,并未发现任何端倪,最终,赫云舒的目光落在了赫老夫人躺着的那张床上。 苏傲宸微愣,随即走上前,试着掀了掀那床,这一掀,还真就掀起来了。 赫云舒一瞧,下面果然大有文章,有木制的梯子蜿蜒而下,尽头有着些微的光亮。 二人对视一眼,之后赫云舒先走了下去,苏傲宸紧随其后,赶上赫云舒将她护在了自己的身后。 下了木梯子,二人这才发现下面果然大有文章。 先是一个长长的通道,通道两旁点着油灯,借着昏黄的光线,二人一路向前。 顺着通道右拐,二人发现了一个小房间,小房间里还点着灯,里面有一个人正在灯下看书。灯光昏黄,看不清那人的面目,只看得出身形瘦削,有些弱不禁风的样子。 二人放慢了脚步,正准备靠近那房间,看看里面那人的庐山真面目。 就在这时,房间内传来一个嘶哑的声音:“怎么,你们两个一块儿来了?” 初到大渝,显露锋芒 第一百九十七章 新的发现 苏傲宸脚步一顿,忙护住了赫云舒,他自诩身手不错,刚才的脚步又放得很轻,若是寻常人,绝不会听到他的脚步声。可房间内的这人却知晓了二人的存在,只怕不可小觑。 这时,房间内的那人抬起头来,看向二人。顿时,一抹惊异爬上了他的脸颊:“你们是?” 他在这里待了许久,这里素来很静,故而一点细微的声音就能引起他的注意。听到脚步声,他原本以为是那二人,却不料,竟是两个陌生人。 这时,二人也看清楚了那人的脸,俱是一惊。 这竟是赫明城! 下一瞬,赫云舒摇摇头,不,赫明城已经死了。她亲眼看到的,不会有错。而且,眼前的这个人,脸色很苍白,也很瘦,和身形富态脸颊红润的赫明城完全不同。 瞬间,一个念头在她的脑海中一闪而过。 她绕过苏傲宸,朝着房间内走去。 那人看到赫云舒的脸,手中的书啪嗒一声落在地上:“锦……锦瑟?” 然而,下一瞬,他摇摇头,道:“不,你不是锦瑟。你是……舒儿?” 赫云舒不说话,只盯着那人的眼珠看,果然,他的眼珠是褐色的。 这,不是赫明城。 赫云舒随即想起自己曾经的怀疑,赫明城、赫玉瑶和赫玉威的眼珠都是黑色的,可只有她的眼珠是褐色的,她曾有过设想,又一点一点打消。可此刻,看着眼前的人,那个念头在心中一点一点膨胀着。 赫云舒颤声道:“你是……父亲?” 听到“父亲”这两个字,那人的身子颤了一下,随即,两行清泪自他的眼眸中倾泻而下,他哀嚎道:“十六年,十六年了,为父终于看到你了啊,舒儿!我的舒儿!” 说话间,那人起身,朝着赫云舒扑了过来。tqr1 可他刚走了一步,便走不动了。 脚下,响起哗啦哗啦的声音。 这时,赫云舒才看到,在他的脚上,套着拇指粗的锁链。 而锁链的两头,深深地嵌进了墙壁里。 赫云舒眼眶一热,上前扶着他在椅子上坐下,她取出自己的匕首,死命地朝着那锁链砍去。 可,许是她力气太小,即便这匕首锋利无比,却也只是在锁链上砸出了一道道深深的印子,并未将锁链砍断。 苏傲宸上前,握着她的手,挥动匕首朝着锁链砍去。 瞬间,锁链应声而断。 二人如法炮制,又砍断了另一个。终于,那人的双脚摆脱了锁链的桎梏。 他试探着抬起脚,是从未有过的轻松,脸上流露出轻松的笑意。 看着那笑,赫云舒觉得愈发刺眼。她握住那人的胳膊,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您为什么会在这里,外面的赫明城又是怎么回事?” 那人抬起头,眉目苍凉,缓缓道:“那是我的胞弟,我们是双生子,确切地说,他是你的叔叔,叫赫明谦。赫明城,那是我的名字。” 果然! 这是一出狸猫换太子的戏码! 赫云舒慢慢地握紧了双拳,听着他缓缓道来。 “你叔叔自幼被你祖母宠在手心,养尊处优,不舍得他受一点儿苦头。十五岁那年,我去从军,你祖母舍不得你叔叔,便不准他去。我到了军营,因为肯吃苦,也肯动脑筋,也立下了一些大大小小的战功,之后被陛下封赏,在兵部有了一个官职。那时候,机缘巧合,我遇到了你母亲,我们情投意合,便定下了婚约。大婚之时,我去信给你祖母,你祖母推说路远不肯来。” 说着,他轻咳了几声,道:“大婚之后不久,你祖母找了来,还带着一个怀了身孕的女人,就是秦氏。她说你叔叔外出经商,杳无音讯,已有许久未归,她便带着秦氏来找我。因为秦氏怀了身孕,你祖母说怕有人说闲话,便让我说秦氏是我的童养媳,如此,也好免了别人说长道短。我觉得荒诞,就不同意,孰料你祖母又找了你母亲,你母亲素来心善,说不过是个虚名而已,便同意了。” 说到这里,他的手渐渐握紧,连长长的指甲陷进了肉里也恍若未觉:“那时候,你母亲也怀了身孕,之后,秦氏先你母亲生下了一个女儿,眼看着你母亲也快要临盆,我很欢喜,有一日便喝了一些酒,谁知我再醒过来的时候,便出现在了这里,脚上也被捆上了锁链。我大惊,起初以为是有歹人进府,可后来才知道是你祖母做的。” 听到这里,赫云舒双眼微闭,他们可真是做得出来! “你祖母说你叔叔也想要做官,可花了许多钱也买不来一官半职,就算是买来了也只是一些小官,你叔叔想做大官,便说让我把这官给你叔叔做。我觉得荒诞,那官职自然是不要紧的,可我舍不得你母亲,自然是一口回绝。你祖母便说若我不同意,便把我一辈子困在这里。我想不到你祖母竟这般狠心,起初还和她理论,后来就灰心了。后来,你祖母告诉我,说你母亲在生你的时候难产而死,自此,我心灰意冷,对于那官职也再没了什么指望。你祖母和你叔叔保证会好好待你,我没了别的期盼,也就安心在这里待了下来。” 赫云舒抬眼看向他,这个新的赫明城,她的亲生父亲,喃喃道:“这么多年,你就没有真的确认过,他们究竟待我如何?” 赫明城微愣,随即想到了什么,道:“他们苛待了你?” “若说是苛待,还真是侮辱了这两个字。在府里,我活的连个丫头都不如,若不是忌惮外公一家,只怕我早就没了性命。就连外公家里送来的东西,也是秦碧柔母女抢了去。前阵子,他们更是见不得我好,屡屡设计想要害死我,若不是我命大,只怕此刻父亲看到的,就是一个牌位了。” 赫明城惨叫一声,压抑的哭着,是啊,他怎么就忘了?他这母亲和弟弟是连他都要算计的,更何况是他的女儿,他可真是蠢啊。 他捶着自己的心口,恨不得把自己的心掏出来,问问自己怎么就那么蠢,怎么就那么被自己的母亲和弟弟玩弄于鼓掌之间? 这时,一声轻笑自洞口处传来:“城儿,见到了女儿,你可欢喜?” 是赫老夫人的声音! 赫明城抬起头,双目赤红,咬牙切齿道:“母亲,你可真是我的好母亲啊!” “那是自然,我这不是让你们父女团圆了嘛。如此,黄泉路上,你二人也好有个伴儿!” 她的话音刚落,房间外前后各有两道铁门落下,将三人困在了这里。 随即,四面的墙壁上突然多出了许多小孔,无数利箭从那小孔中飞了出来。 苏傲宸眸色一凛,不停地挥剑挡着。 终于,一支支箭落在了地上。 墙壁之上的小孔重新合上,墙壁重新变得完整。 赫云舒扶着赫明城坐下,尔后和苏傲宸一道去了外面。 苏傲宸伸手敲了敲那铁门,铁板极厚,他试着推了推,铁板纹丝不动。 赫云舒拿出自己的匕首,递给了苏傲宸,道:“试试这个。” 苏傲宸接过,撬着铁门,终于,铁门和地面之间出现了一条缝隙。 他用力搬动那铁门,终于,铁门缓缓向上。 终于,下面的缝隙可供人通过。 苏傲宸看向赫云舒,道:“快,扶着赫伯父走。” 赫云舒扶着赫明城从铁门下走过,之后,三人一路向前,准备从入口离开。 这时,外面突然响起水流的声音。 “快,回去!” 三人重新退回那小房间,瞬时间,一股水流冲了进来。水越聚越多,淹没了小房间内的桌子。 苏傲宸将桌子放在床上,道:“站在上面,我出去看看。” 只要找到了水流的来处,一切,就好办多了。 苏傲宸逆流而上,终于在一处墙壁上发现了一个大洞。他游过去一看,那洞竟和一口水井连接着。 水井里的水很多,一时间并没有流尽的迹象。而井壁光滑,很难上去。 苏傲宸急速返回那小房间,水已经漫到了床上,他将实情说出。 听罢,赫云舒微微皱眉,如今父亲体弱,即便有苏傲宸带着,他也无法经受得住水流的袭击。所以,不能硬来。 这时,赫明城又猛咳了几声,尔后他开口道:“从左边走。” 闻言,苏傲宸如法炮制,用赫云舒的匕首撬开了右边的铁门,水流轰然流出,原本及腰的水只没过了膝盖,慢慢地,就只漫过了脚踝。 可水井内的水仍然源源不断的流过来,若不尽快离开,只怕水面很快就会上升。 苏傲宸和赫云舒扶着赫明城步步向前,因为久未走路的缘故,赫明城走得很慢,他心里着急,道:“你们走吧,我不要紧的。我不相信她会害死我。” 赫云舒沉默,不答话,只一个劲儿地拉着他向前走去。 终于,一个木制的梯子出现在三人的视线里。 看着这木梯子,赫明城停住了脚步,眸子中现出痛苦的神色。 初到大渝,显露锋芒 第一百九十八章 给女儿一个说法 见赫明城如此,赫云舒狐疑地看向他,道:“怎么了?” 赫明城愣了愣,转瞬恢复如常,他看了看脚下越来越深的水,道:“没什么,上去吧。” 赫云舒暂时止息心中的疑问,扶着他一步步走上去。 只是,她觉得他的脚步很沉重,似乎每走一下都耗尽了毕生的力气。 终于,到了最上面,头顶是一块木板。 苏傲宸走上前,先是试着推了推,有些重,但并没有什么东西晃动的声音,因此他一用力,便将木板掀了起来。 尔后,他跳上去,发现这是另外的一间屋子,和赫老夫人屋子里的情形相同,这屋子里开启暗室的开关也是一张床。这似是一个女人的房间,但此时并不在床上,房间内也没有其他人。 苏傲宸伸出手,和赫云舒一道把赫明城拉了上去。 赫云舒走出暗室,打量着这个房间,莫名的觉得有些熟悉。 这时,院子里传来说话的声音。 赫云舒悄悄靠近窗户,点开窗户纸,向外看去。 院子里的那棵枫树下,苏雨晴正背对着他们站在那里,和一个身形瘦削的人在说话。 “你们若是办事不利,我是不会付钱的。” 是苏雨晴的声音。 另一人桀桀一笑,道:“夫人,这件事本就不好做,您还得宽限些时日……不好,有人!” 瞬间,一抹寒芒从那人手中射出,朝着房间内的赫云舒直直地射来。 赫云舒闪身一躲,苏傲宸上前,两指一伸,将那抹寒芒夹在两指之间,看清那暗器为何物之后,苏傲宸破窗而出,横起一掌直奔那人而去。 那人闪身一躲,朝着苏傲宸击出一掌。 苏傲宸冷冷一笑,与他缠斗在一处。 看到眼前的变故,苏雨晴一阵慌乱,她本能地回头,朝着自己的房间看过去。 这一看,便看到赫云舒扶着赫明城站在门口。 苏雨晴一阵慌乱,朝着二人跑了过来,到了二人面前,苏雨晴却是顾不得去看赫云舒,而是看向赫明城,缓缓开口:“城哥,我……” 赫明城的目光越过她,看向正和苏傲宸打斗的那人,道:“他是什么人?” 苏雨晴面色一僵,尔后说道:“他……他是府中的下人……” 她话未说完,那人就被苏傲宸扔在了她旁边的地上,吓得她往旁边躲了躲。 她暗暗朝着那人使了一个眼色,道:“他是府中的下人,我交代他办事,他不尽心……” 赫云舒嗤的一笑,道:“府中什么时候有功夫这么好的人了?” “是护院,新招进来的护院。”苏雨晴讪笑着说道。 苏傲宸一脚踏在那人的背上,将自己的掌心摊开在苏雨晴的面前,道:“那这是什么?” 在苏傲宸的掌心里,躺着一枚小小的飞刀,飞刀的刀把上,有一个六角的星星。 “我……我不知。”苏雨晴低下头,不敢看赫明城。 苏傲宸收回自己的手,冷冷道:“此物唤做六角寒星,是杀手阁暗夜楼的专用暗器,我没说错吧?” 苏雨晴抬起头,勉强地笑了笑,道:“公子说笑了。” 苏傲宸一笑,不再看苏雨晴,他的脚从那人身上拿开,看着那人,道:“此前我命人血洗暗夜楼,我倒是料不到,竟有你这个落网之鱼……” 他的话尚未说完,那人一声怒吼,便准备弹身而起,被苏傲宸一掌拍了下去。尔后,他掀开那人的领口,看了看他领口上的标记,道:“若我所料未错,暗夜楼排行第六的杀手冷夜便是你吧?” 那人梗着脖子道:“你要杀便杀,哪里来的这么多废话。” 苏傲宸冷冷一笑,道:“我只问你,你是如何杀了赫明城?”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赫云舒微愣,昨夜他们看到有人往赫明城的棺材里放东西,之后,苏傲宸就让随风跟了上去。她心思繁乱,忘了问这件事,难道说,杀了赫明城,哦不,赫明谦的人就是眼前的这个人吗? “既然你听不懂,我就教你听懂好了。” 说完,苏傲宸的手指在冷夜的身上随意地点了几下,瞬时间,冷夜哀嚎出声。 尔后,苏傲宸将他提起,冲着他的屁股踹了一脚,顿时,冷夜的身子向前弯去,他腰腹着地,双脚向上翘起,苏傲宸轻轻一推,冷夜的双脚便以一种诡异的姿势卡在了自己的脖颈间。 紧接着,苏傲宸一脚踹出,冷夜的身子便如同一个圆环一般在地上滚动。每滚动一下,冷夜的惨叫声就加重一分。 赫云舒看出,苏傲宸是将暗夜的手脚弄脱臼,故而每滚动一下,冷夜的手脚处便传来钻心的疼痛。若不然,他也不会发出如此惨痛的叫声。 听着冷夜的惨叫声,苏雨晴的手越握越紧,指甲陷进肉里,带出了道道血痕,她局促地开口,期期艾艾地看向了赫明城,道:“城哥,眼下嫣然就住在西侧院,这孩子素来胆子小,您看……” 听苏雨晴如此说,赫云舒心里一紧,早在苏雨晴第一次叫父亲“城哥”的时候,她就觉得二人之间很不对劲。偏偏这暗室的另一个出口就在苏雨晴这里,况且苏雨晴方才看到父亲的时候,眼神中并无惊讶之色,如此说来,父亲被祖母幽禁在这里的事,只怕苏雨晴早就知道了。tqr1 这个苏雨晴,果然不简单。 听了苏雨晴的话,赫明城朝着西侧的院子看了一眼,眸子中闪过一丝愧色,尔后他看向赫云舒,道:“舒儿,是不是能让你的这位朋友暂且住手?” 赫云舒并未搭话,而是说道:“父亲,若是此时收手,只怕会功亏一篑。我想,行百里半九十的道理,您不会不知道吧?” 赫明城垂眸,不再言语。 终于,冷夜受不住那疼,哀嚎道:“别踢了,别踢了,我说,我说!” 苏傲宸上前,用脚勾住冷夜的身子,冷夜滚动的身体便停了下来,他冷声道:“说吧。” 冷夜看向苏雨晴,道:“那位夫人出一千两银子,命我杀了赫大人。” 闻言,赫明城抬眸,看向了苏雨晴。 苏雨晴慌忙说道:“城哥,他鸠占鹊巢,占了你的位子这么多年,还对二小姐不利,屡次想要杀死郡主,这一次,若不是我先找人动手,只怕死的就是郡主了。” 赫云舒冷冷一笑,道:“你这张嘴倒是厉害,他要害我,我怎么不知道?” 苏雨晴忙说道:“郡主久不在府中居住,这些事情自然不知。我被他升做平妻之后,手里的权势大了些,便收买了一些下人,他要谋害郡主的事情,就是我安排的人听到的。” 听罢,赫明城叹了一口气,道:“谦弟就算是有过错,但罪不至死,你让人杀他,实在是鲁莽了。” 听到这话,苏雨晴便知道赫明城并没有埋怨她的意思,紧皱的额头顿时舒缓了许多。 赫云舒看着苏雨晴的样子,暗觉这件事没有这么简单。一定还有一些什么,是苏雨晴不曾说出来的。 她看了苏傲宸一眼,苏傲宸会意,冲她暗暗点了点头,尔后他嘴角微扬,看向苏雨晴,道:“只有这些吗?昨晚你让冷夜往赫明城的棺材里放东西,这又是唱的哪一出?” 苏雨晴讪讪的一笑,道:“公子说笑了,没有的事。” 苏傲宸不再看苏雨晴,而是侧身看向了冷夜,他虚抬一脚,似是准备再一次把他踢出去,冷夜顿时连连叩头,道:“我说!我说!” 苏傲宸收回自己的脚,负手而立。 冷夜开口道:“我杀赫明城的时候,有一人进来,事后才知道那是云舒郡主的侍卫。如此,夫人便想着就坡下驴,将这件事推到郡主的头上。用夫人的话来说,如此一来,这件事便是一石二鸟。只是,仅凭那侍卫,还不能定郡主的罪,于是夫人便给了我一个珠花,让我趁着晚上的时候把这珠花塞到赫大人的手里……” “你胡说!你胡说!”苏雨晴失控地咆哮道。 赫云舒冷眼旁观,果然,这件事和苏雨晴脱不了干系。 只是如今,只怕事情没有那么容易解决。 果然,苏雨晴瞬时间便跪在了赫明城的身前,哀声道:“城哥,这件事是我一时鬼迷心窍,我没想这样做的。真的,城哥,你相信我。” 赫云舒看着跪在地上的苏雨晴,只是沉默。她知道,父亲一定会放过她的。虽然和他相见不过是短短的两个时辰,她便看出了他绵软的性子。若非如此,方才在暗室之中,他又怎会对亲手将自己关在这里的赫老夫人心存期待? 果然,父亲看向了她,道:“舒儿,苏氏到底是大错尚未酿成,不如,这件事就这么算了吧,如何?” 此刻,赫云舒心中冰冷一片,脸上却是添上了一抹笑意:“父亲既有此言,女儿自当遵从。只是,父亲为了一个外人让女儿受委屈,是不是要给女儿一个说法呢?” 听赫云舒说完,赫明城如遭雷击,愣在原地,一张脸愈发苍白。 初到大渝,显露锋芒 第一百九十九章 人生真奇妙 苏雨晴却是愈发殷切的看着赫明城,期待从他嘴里得到自己想要的话。 赫明城却是沉默,似乎这背后的原因,让他觉得难以启齿。tqr1 苏雨晴急切道:“城哥,这件事有什么不好说的呢,您快说出来,也要让郡主知道。若不然,郡主只怕会心存芥蒂,不认嫣然这个妹妹啊。” 听罢,赫云舒心中不禁一阵冷笑,苏雨晴口口声声让父亲来说明一切,自己却已经和盘托出。照她这么说,赫嫣然不是苏雨晴和赫明谦的孩子,而是父亲和苏雨晴的孩子,她同父异母的妹妹? 赫云舒看向赫明城,道:“父亲,你我初初相认,女儿本不愿苦苦相逼,可此事非比寻常,父亲还是说明白的好。” 赫明城双手掩面,沉默着。 这时,西侧院的门开了,身形单薄的赫嫣然款款而来,她满脸惊愕的看着苏雨晴,道:“母亲,你说的是真的?” 苏雨晴含泪点了点头。 赫嫣然不相信的看着赫明城,继而脸上满是痛苦的神色,她惨淡的一笑,道:“母亲,父亲都没有想着认下我,如此,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尔后,赫嫣然神色一凛,一头朝着一旁的墙壁撞了过去。 苏雨晴大惊失色,忙上去抱住了她,哀嚎道:“嫣然,我的傻女儿,你这是做什么啊?” 不过是片刻的功夫,赫嫣然已经满脸是泪,她满面悲色,道:“母亲,瑶姐姐设计让女儿嫁给一个傻子,搭上了女儿此生的幸福,女儿也就认了。可如今,生身之父都不愿意认女儿,你让女儿日后如何自处啊?母亲,您就让女儿死了吧……” 赫云舒站在旁边,一直在看赫明城的反应。 赫嫣然的话尚未说完,赫明城的手便从脸上挪开,颤声道:“嫣然,父亲认你!父亲认你!” 赫云舒站在一旁,只觉得分外讽刺。反正人家都一家大团圆了,她暗觉无趣,冲着苏傲宸招了招手,便准备离开。 见状,赫明城拉住了赫云舒的袖子:“舒儿,你听父亲解释。” 赫云舒停在原地,沉默着。 又是一阵沉默之后,赫明城开口道:“为父得知你母亲因生你而离世之后,心灰意冷,对什么事情都提不起兴致来,整日里借酒浇愁。却不料有一日你祖母在我的酒中下了药,再醒来的时候居然看到苏氏在身边,那一次便有了嫣然。这整件事情就是这样,可是,舒儿啊,为父没有一日不在后悔,为父实不愿负了你母亲啊,我们说好了,要一生一世一双人的……” 说着,赫明城忍不住痛哭失声。 赫云舒回身,轻拍着他的肩膀。说到底,他也是一个可怜人。 而此刻,苏雨晴和赫嫣然握在一起的手暗暗收紧。 突然,外面传来熙熙攘攘的声音,继而,大门被人踹开,一行人举着火把闯了进来。 尔后,众人停下脚步,而赫老夫人则步步上前,站在了最前面,她将院子里的情景看了个清清楚楚,尔后嗤笑一声,道:“呵,好一幕骨肉认亲的场景啊!” 赫明城缓过神,将赫云舒护在身后,道:“你要做什么?” 这一次,他并没有称呼赫老夫人“母亲”。 赫老夫人一笑,道:“怎么,我的城儿,如今你是连一声母亲都不愿意叫了吗?” 赫明城看着她,神色悲戚:“如今,你让我如何叫得出口呢?你谋害我在先,意图害死舒儿在后,我是断然不能原谅你的。” 赫老夫人一招手,她带来的人便呼呼啦啦地围住了赫明城等人,与此同时,屋顶上也传来脚踩瓦片的声音,想必是赫府的暗卫。 她握紧了手中的拐杖,阴森森的一笑,道:“今天,你们一个都跑不了。很快,我就可以为谦儿报仇了,我的谦儿死了,你们所有人都要陪葬!一个都少不了!动手!” 随着赫老夫人一声令下,潜藏在房子上的暗卫一一落下,他们一个个手执长剑,面容冷肃,步步逼近赫云舒等人。 见状,赫嫣然和苏雨晴忙往赫明城身边去,赫明城却已紧紧地握住了赫云舒的手,把她护在了自己的身后。 感知到那紧握间所传递的保护和在意,赫云舒心里一暖,她看向苏傲宸,示意他不必再伪装。 苏傲宸点点头,尔后,随着一个手势,十余个黑影自院内的枫树上飘然而落,他们手法凌厉,不过片刻便已经解决了赫府的暗卫。 紧接着,他们调转身子,面对赫老夫人等人,将赫老夫人身边的家丁和婢女一一踹翻在地。 赫老夫人不料会有这样的变故,顿时惊慌失色,直到确认自己再也无所依傍,她满脸的强硬顿时消失不见,转而换上了一脸的悲戚。她看向赫明城,带着几分伤感说道:“城儿,你竟连我也不肯放过吗?” 一时间,赫明城眼神复杂。眼前的人是他的生身之母,却对他做下那样恶劣的事情,甚至,连他的女儿也不放过。可说到底,她终归是他的母亲,这样亲近的血缘至亲,即便他再狠心,也不能将她如何。 窥见赫明城眼神中浓重的不忍,赫老夫人满面诚恳地说道:“母亲一时糊涂,酿成如此大错,若母亲一死能让你心中的恨意抵消,那便是我最大的福分了。” 说着,她竟是一头朝着院内的那棵枫树撞去。 此时,无人注意到,苏雨晴的眼眸中,竟有一抹浓重的快意。 见此情景,赫明城忙冲出去,拦住了赫老夫人。他自己亦是一个趔趄,险些摔倒在地。 赫云舒上前,道:“倒是难为祖母了。” 说着,她将手中的纸团摊开,呈现在赫老夫人面前。正是那幅引她去了赫老夫人的院子的那张画,画上是两棵双生的桐树,下面是一个暗室的模样。 “祖母派人将这纸团扔到我的院子里,为的,就是引我前去,将我杀死吧?” 赫老夫人眼神躲闪,道:“你在说什么,我不懂。” 赫云舒冷冷一笑,道:“你是不懂,可你做的出来。你用这图引我前去,又让秋姑暗中警惕,若不然,身中迷药的你怎么会那么快就醒过来呢?说到底,你不过是以为赫明谦是我害死的,所以,你便要引我前去,杀了我,给他报仇,不是吗?” 赫老夫人连连摇头,只死命地抓着赫明城的手,生怕他改变了主意。 赫明城连连叹气,尔后,他握住了赫云舒的手,示意她不要再说下去。 赫云舒微愣,她这父亲当真是心软,只是,既然他不愿意追究,她做什么都是多余。 最终,赫老夫人依旧回了自己的院子。 这么一闹腾,天边已经显露出了鱼肚白。 赫明城早已到了赫府的正厅,至于苏氏母女,早已被他打发了下去。他看着身侧的赫云舒,道:“舒儿,你受委屈了。” “委不委屈的,并不要紧。女儿担心祖母只怕不肯放下心中的芥蒂,之后还会对付父亲。”如此,赫云舒说出了自己心中的隐忧。 正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像赫老夫人这么极端的人,绝不会在朝夕之间就改变自己的初衷。如今,她只是因无奈而蛰伏,待她缓过劲儿来,必会反击。而待她再次反击,只怕会更加猛烈。 赫明城叹了一口气,道:“为父没将你祖母如何,你该认为为父无能了吧?” 赫云舒摇摇头,道:“父亲心善,况且祖母又是您的亲生母亲,心有不忍也是正常。” 赫明城却是冷冷一笑,道:“舒儿,这样想你就错了。我被你祖母幽禁在暗室里十余年,早已将她这个人看清。她是绝不会善罢甘休的,有她在,我便会时时提醒自己,任何时候都不能放松警惕,即便,是身边最亲近之人。” 尔后,他看向赫云舒,眼神中流露出无尽的柔情:“如今为父心中别无他愿,只想尽己所能,给你谋一个好前程。至于苏氏和嫣然,你无须在意,那只是一个错误而已。至于她谋害你这件事,为父会让她付出代价的。” 见父亲如此说,赫云舒心感意外,随即,她便释然了。父亲此前到底是征战杀伐之人,处事决断自是必然。看来,此前倒是她多心了。 如此想着,她淡然一笑。想来人生真是奇妙,昨天她还被人诬陷杀死了亲生父亲,可今天,她就认回了亲生父亲。 这时,赫明城看向一直守在门口的苏傲宸,道:“舒儿,他是……” 赫云舒看了一眼苏傲宸,尔后掩去眼神中的不自然,道:“他是我的一个朋友。” “哦。”赫明城淡淡的应了一声。 “我这就让他走。”说着,赫云舒站起身,朝着苏傲宸走了过去。 “没事了?”见赫云舒向他走来,苏傲宸问道。 “没事了。”赫云舒笑了笑,神情是从未有过的轻松。 然而,拐角处有一人看到了这一幕,眼神中顿时闪过阴狠的光芒。 初到大渝,显露锋芒 第二百章 被一脚踹开的感觉 此人正是秦碧柔,她无意中经过这里,竟看到赫云舒在这里和别的男人卿卿我我。她冷笑一声,步步向前,毫不客气地说道:“赫云舒,如今刚刚害死了你父亲,就把野男人偷到家里来了,你可真是不知羞耻!” 赫云舒看向她,并不言语。 秦碧柔冷笑一声,道:“哼,没话说了吧。你这小……” 还不等她说出心中所想,脸上便挨了结结实实的一个巴掌。 因并未看到赫云舒出手,故而秦碧柔心生疑窦,不知是何人打的她。待她睁大眼睛仔细瞧着眼前的人,顿时吓得双腿一软,瘫倒在地:“啊,诈尸……诈尸了!” 说着,秦碧柔挣扎着身子,步步后退。 赫云舒戏谑的一笑,道:“你确定看清楚了?” 闻言,秦碧柔睁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的人,待她看清楚眼前的人,顿时停止了挣扎,站起了身:“你……你是大哥?” 赫明城并未理她,只是冷冷地看着她,出语如冰:“曾经,你们向我保证会善待舒儿,现在你们的善待,我总算是看到了。” 秦碧柔一阵心悸,道:“大哥,你一定是搞错了。囚禁你是母亲的意思,我只是个做儿媳妇的,胳膊拗不过大腿,怎么也做不了母亲的主啊。” 赫明城只是冷笑,并未多言。 秦碧柔慌慌张张地从地上站起身,跑远了。 赫明城转过身,歉疚地看着赫云舒,眸子中满是自责。 方才听到秦碧柔那样骂赫云舒,他才知道他的舒儿在这府中过得有多艰难。早知如此,他就是拼却一死,也该早日从暗室里出来,为他的舒儿主持公道的。 如此想着,他的眼眶便有些湿润。 赫云舒见状,忙轻松地一笑,道:“父亲,过去了已经过去了,没必要再为此伤怀。幸好,咱们现在已经团聚了,我们应该过好以后的日子,您说对吗?” 赫明城点点头,道:“好,就听舒儿的。” 尔后,赫云舒冲着苏傲宸使了一个眼色,示意他快些离开。 苏傲宸冲着赫明城微施一礼,便离开了。 看着苏傲宸的背影,赫明城一笑,道:“这小伙子不错,是哪个府上的?娶亲了没有?” 赫云舒娇俏地瞧了他一眼,道:“父亲,您操心的可真是太多了。对了,以后您有什么打算?” 说到这个,赫明城的神色凝重了几分。他经历了这些,早已无欲无求,只是他的舒儿还没有归宿,他必须给她撑腰才是。那么重回朝堂重掌权位,就显得愈发重要。 如此想着,他坚定道:“为父要拿回为父应得的东西。” 赫云舒点点头,道:“父亲想如何做,去做就是了。现在,咱们去见过外公和舅舅吧,此前我被污蔑杀了赫明谦,他们很是担心,眼下,是该让他们心安了。” 赫明城点点头,道:“如此最好不过。” 尔后,二人坐上马车,往定国公府而去。 为了掩人耳目,赫明城戴上了斗笠,遮住了自己的脸。 到了定国公府,赫云舒径直知道了云松毅,开门见山道:“外公,有一个人您得见见。” 云松毅诧异的看向了她的身后,待赫明城慢慢拿下了头上的斗笠,他惊得睁大了眼睛。起初,他以为眼前的人是已经死去的“赫明城”,随即又觉得不像,心生狐疑。 这时,赫云舒简短的将事情的原委说了一遍。 听罢,云松毅重重地拍了一下椅背,道:“竟有这样狠心的妇人!当真是闻所未闻!” 尔后,云锦弦也得到消息赶了过来,看到眼前的赫明城,他也是满脸的惊讶。知道了事情的原委之后,也是唏嘘不已。 如今,人人得知“赫明城”已死,若要让真正的赫明城回到原来的位置,那么,只有去面见燕皇。打定主意之后,云锦弦便带着赫明城一道入宫了。 得知此事,燕皇亦是心惊不已,他当即便下令,命赫明城官复原职。至于其他的,因是赫府的家事,他并未多言,只是命赫明城妥善处置。 尔后,赫明城回到了赫府。 三日后,赫府为赫明谦发丧。至于对外公布的死因,则是流寇作案。 大丧之后,赫嫣然重回冯府,给冯常的傻儿子做媳妇。 至于苏氏,则是幽居在红枫苑,一应饮食由下人送到,不得外出。苏雨晴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筹谋了这一切,如今不过是一场空。原本,她想着杀死赫明谦,赫老夫人为了维持赫家的荣耀,必定要放赫明城出来,这样,她就成为赫府尊贵的大夫人。可是到头来,她什么也没得到。 赫老夫人同样如此。 至于连接二人房间的地下暗室,则被赫明城下令填满。 而秦碧柔和赫玉威母子二人,则被迁到了府中一个偏僻的院落,无事不得外出。 至此,赫府之内,以赫明城为尊,一片清明。 如此,赫云舒总算是安心不少。因为父亲让她回府居住,故而赫云舒便回到郡主府,准备收拾一些东西之后便回去。 待她走进自己的房间,却看到一个人端端正正地坐在她的房间里。 赫云舒瞧了瞧他,尔后选择视而不见,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 苏傲宸坐不住了,他三两步奔到赫云舒的面前,拦住了她,道:“你的事情都办好了,如今,总要管管我了吧。” 赫云舒暗觉好笑,道:“你好端端的,有什么要我管的?” 苏傲宸一脸苦相:“我说实话还不行吗?我是铭王。” 听罢,赫云舒的眼神中没有任何的波动。 “你不会是早就知道了吧?”苏傲宸惊异道。 赫云舒嫣然一笑,道:“继续装啊,我看的很开心呢。” 此前在铭王府的时候,她只是有一些怀疑。而此次出征大蒙,更是让她认清了这一点。战场之上总是护着她的络腮胡子,还有那时不时出现的提示纸条,而给她帮助最大的,就数那本记载着铭王生活习性的书了。 那上面所记录的很多东西,苏傲宸身上都有。若是有一个两个还好说,可相似之处多了,她就起了疑心。一旦有了疑心,只需凡事注意,就会发现越来越多的端倪。 眼下,看着苏傲宸懊恼的神色,赫云舒得意地一笑,道:“其实啊,我原本准备出征回来向陛下提出的条件只是离开铭王府。我原本对这铭王还是很敬重的,所以就准备带着他一起生活。可我既然知道你就是铭王,所以我就索性说要和你和离喽。怎么样,铭王殿下,被一脚踹开的感觉不错吧?” 看着赫云舒满脸得意的笑,苏傲宸无力扶额,他可真是……大意了啊。眼下,他又是孤家寡人了。 如此想着,他的心情愈发不好了。 然而,赫云舒却是开心得很,兴高采烈地收拾着自己的东西,还不时拿着梳妆台上的首饰在自己的头上比划着。 苏傲宸愈发懊恼,他走过去,从后面揽住她纤细的腰身,道:“离开我你这么开心,倒是让我很伤心。” 赫云舒的手肘击在他的腰腹上,他始料未及,便撒了手。 尔后,赫云舒回身,用手中的钗子逼得他走远了一些,道:“单单是离开你,当然没什么好高兴的。不过嘛,今晚我父亲约了几个才子在家里,一想到要看到那么多英俊潇洒的人,我的心情好得不得了!” 刹那间,苏傲宸的脸黑成了锅底。 好嘛,他的小女人现在名份上不是他的了,还要去见别的男人了。莫名地,他有一种养了多年的白菜被猪拱了的感觉,不,这是他的白菜,就算是要拱,也只能由他来。 暗暗地,苏傲宸打定了主意。 简单地收拾了一下东西,赫云舒离开郡主府,回了赫府。 赫府之中,赫明城已经等在了门口。 见赫云舒回来,他忙迎了上来,道:“舒儿,那天的那个公子真的只是朋友而已吗?” 赫云舒漫不经心的应道:“是啊,就是朋友。” 闻言,赫明城松了一口气,道:“那就好。为父不是与你说过了嘛,今日请了几个颇有文采的才子到府,待会儿你与他们见上一见,看看有没有合眼缘的,如何?” 赫云舒心里一阵哀嚎,自从她这父亲重掌赫府以后,除了操心衙门里的事务,操心最多的就是她的婚事。不过是短短几天,已经明里暗里让她见了几十号人了。这不,晚上还有一波。 一时间,赫云舒无力望天,心好累。 她看了看眼神殷切的父亲,实在是说不出拒绝的话来,只好说道:“那好吧,父亲,我这身衣服弄脏了,我回去换换。” 赫明城点头应允。 之后,赫云舒回了自己的院子,她忙招呼着身后的翠竹,道:“快!给我梳妆!” 翠竹狐疑道:“小姐,您脸上的妆不是好好的嘛。”tqr1 赫云舒冲她眨眨眼睛,道:“我的傻翠竹,你要给我画不一样的妆啊。” 翠竹一愣神,随即便明白了。 于是,一刻钟后,面容黝黑、粗眉毛、红嘴唇、满脸腮红的赫云舒就出现在了赫府的正厅之外。 站在正厅门口,赫云舒心中窃喜,见了她这幅鬼样子,这些个才子就该都吓跑了吧。要知道,刚刚画好的时候,她都不敢认自己呢。 然而,当她看清楚正厅中的人,顿时就傻眼了。 初到大渝,显露锋芒 第二百零一章 哪儿都有他 难怪赫云舒如此惊讶,只见正厅之中,苏傲宸一身白色锦袍,飘然若仙,他手拿折扇,轻轻慢摇,满脸的孤傲。 正厅之内,还坐着五六个文人打扮的人。 不时有人近前,想要与他搭话,他却是淡然一笑、别人问再多的话,他皆是含笑不语。 他只是坐在那里,虽不曾言语,却已是气场逼人,生生将在场的所有人都比了下去。 蓦地,他微微转头,看向了门口。 赫云舒大囧,顿时双手掩面,转身便逃。 可还没走出几步,某人便飘然而至,拦住了她的去路。 赫云舒的双手捂紧了自己的脸,只露出两只眼睛,随即又觉得自己这样太欲盖弥彰了,眼下自己的脸已经画成了那副鬼样子,他苏傲宸能认得出来才怪。 于是,她坦然地放下自己的手,道:“公子,你有事吗?” 苏傲宸笑笑,道:“没事。” 赫云舒心中暗喜,他果然没有认出她,她笑笑,道:“公子,那请您让开一点,让我过去。” “好啊。” 见苏傲宸答得这般爽快,赫云舒不疑有他,绕过他便继续向前,可刚往前走了一步,又被苏傲宸拦住了。 赫云舒眨巴眨巴眼睛,道:“公子,你既然没事,干嘛拦住小女子不放啊?” 闻言,苏傲宸笑得愈发灿烂,他的嘴角高高地扬起,脸上的笑意几乎快要溢出来了:“因为,拦住你就是我的事啊。” 赫云舒瞪了他一眼,这家伙一定是认出她来了。她的双肩顿时就垮了下来,瞪着苏傲宸说道:“这样都能被你认出来,你的眼睛是用鬼做的吗?” “不是啊,是我的心认出了你。”苏傲宸摇了摇手中的折扇,很是认真地说道。 赫云舒白了他一眼,心道,现在可是冬天,你特喵的还摇扇子,也不怕冻死了! 似是窥见了她心中所想,苏傲宸笑得愈发灿烂:“对啊,不怕冻,有你在,哪里都是阳春三月。” 赫云舒索性便不再理他,这个人的嘴,可真是什么混账话都说得出来。 她走着,苏傲宸就在后面不紧不慢的跟着。 赫云舒回头,道:“你干嘛?” 苏傲宸笑笑,道:“不干嘛,就是跟着你。” 赫云舒无语凝噎,她可真是多余问这话。她继续向前走,到了自己的院子。一回头,身后已经不见了苏傲宸,赫云舒笑笑,进了屋子。 见她回来,翠竹笑道:“小姐,你不让奴婢跟着你,是不是怕这妆容吓坏了奴婢啊。” 赫云舒轻拍了她一下,道:“你这小丫头,还会取笑我了是不是?快,把我脸上这丑妆洗了,重新化一个。” 闻言,翠竹惊喜道:“小姐,女为悦己者容,您不会是碰到喜欢的人了吧?” 瞬时间,赫云舒的脑海中闪过苏傲宸的脸,随即,她摇了摇头,道:“翠竹,药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懂不?好了,我要洗脸了,你快准备东西。” 翠竹吐了吐舌头,笑了,尔后便去准备梳洗的东西。 赫云舒刚刚洗好脸,正准备叫翠竹给她梳妆,便看到眼前的镜子里出现了苏傲宸的脸。 这厮,还真是阴魂不散! 她回过身,瞪了苏傲宸一眼:“还真是哪儿都有你。” 苏傲宸笑得愈发开心,他步步向前,大言不惭道:“对啊,有你的地方就有我。” 之后,赫云舒刚想叫翠竹来给她画眉,便看到苏傲宸已经走上前,轻车熟路的拿起了炭笔。 赫云舒微愣,不禁想起他曾为她画眉的事情。 这一愣神,苏傲宸已经手执炭笔,炭笔的笔尖微凉,在她的眉上轻轻划过。 眼前的人,薄唇紧抿,清俊的面容上满是和煦的笑意,眉眼微弯,眼神里是足以让她沉溺其中的深情。 “好了。” 听到苏傲宸的声音,赫云舒恍然缓过神来。 眼前,苏傲宸笑得正开心:“怎么样,可满意?” 赫云舒往镜子里面看了一眼,道:“差强人意,勉勉强强吧。” 苏傲宸一笑,道:“既是如此,我以后应该多多练习才是。” 赫云舒一脸黑线,谁给你练习的机会? 她正腹诽着,却看到苏傲宸一脸探究地看着她,赫云舒狐疑道:“你干什么?” 苏傲宸不回答,眼神却在屋子各处搜寻着,终于,他看到了桌案上的一方丝帕,就奔过去把那丝帕拿在手中,尔后朝着赫云舒走了过来。他将丝帕系在她的耳后,如此,她的半张脸就遮住了,只露出两只眼睛。 见状,苏傲宸皱皱眉,道:“真想把你的脸全都遮住。” 赫云舒顿感无语,这算是什么说法? “……这样,就不会被那些人看了去。” 赫云舒无力扶额,这个人的脑回路,好奇特。 这时,翠竹在门外说道:“小姐,老爷派人来催了。” 赫云舒这才想起来还有那么几个人在正厅里等着她呢,她忙站起身,向外走去。 苏傲宸却先她一步离开,不知道去了何处。 到了正厅外,赫明城正着急的朝着她的方向张望着,见她来,不禁笑道:“舒儿,你可真是姗姗来迟啊。” 赫云舒笑笑,走上前顺势揽住了他的胳膊,道:“父亲是生气了吗?” 赫明城哈哈一笑,道:“才没有。为父是不会生你的气的。” 赫云舒笑得愈发开心,起初,她突然有了这么一个父亲,原本还摸不清他的脾性,不知道要怎么相处。可一天天下来,她慢慢发现,虽然父亲和赫明谦的脸是一样的,可心肠却是全然不同。对于她,父亲满是耐心,完全是一副宠溺的态度。 如此,她心里也放轻松了许多。 这般想着,赫云舒随着赫明城一道走进了正厅。 正厅之内,几人顿时停止了谈话,上前来对赫明城和赫云舒见礼。 赫云舒一瞧,好嘛,不知道什么时候苏傲宸又回来了,他就站在几人的身后,冲着她微笑着。 好吧,这个阴魂不散的主儿。 尔后,赫明城在主座上坐下,赫云舒坐在他的旁边。 赫明城看了一眼赫云舒,眼神里满是得意的笑,他轻咳一声,道:“小女云舒,素来深居府中,不曾见客,若有不当之处,还望各位小友莫要挂怀。” 坐在下面的几人笑笑,其中一个穿着青衫的男子站起身,对着赫明城微施一礼,道:“小生沈玉杰,见过赫大人。” 赫明城含笑点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紧接着,这沈玉杰冲着赫云舒一笑,道:“早就听闻赫小姐天香国色,今日一见,果然不同。” 闻言,赫云舒撇撇嘴,心道,我这丝帕还遮着脸呢,你就知道我天香国色了,你是透视眼吗? 只是,这些人毕竟是父亲请来的,她也不好拂了这沈玉杰的面子,故而起身,冲着他微施一礼,道:“沈公子谬赞了。” 沈玉杰却是板起了脸,道:“赫小姐这话说的就不对了。您容貌出众,自是当得起这一赞,何来谬赞之说?” 这时,沈玉杰旁边一个姓刘的公子坐不住了,他站起身,瞥了一眼沈玉杰,道:“沈兄,赫小姐的容貌自是妙不可言,可咱们既然都有文才,不妨各出一句诗,评赞一个赫小姐的容貌,如何?” 此人一出口,顿时引来了其他人的附和声。这沈玉杰抢先出彩,先说了话,可他们也不是吃素的,若是不使出浑身解数把沈玉杰比下去,他们今天岂不就是白来了? 于是,众人你一句,我一句,所说的诗句都是袖手拈来,却都颇有文采,各有千秋。 一时间,几人争得脸红脖子粗,谁也不肯让谁。 这时,苏傲宸走过正在熙熙攘攘吵个不停的几个人,径直走向赫云舒。 那几人见了,顿时就不乐意了,纷纷调转矛头,一致对向苏傲宸,纷纷指责他不守规矩,不曾说出诗句便想着靠近赫云舒,实在是令人发指。 闻言,苏傲宸回头,淡然一笑,薄唇轻启,道:“普天壤其无俪,旷千载而特生。”tqr1 此言一出,众人顿时沉默不言。 啧啧,亏得他们一个个在这搜肠刮肚,穷尽毕生之学想要找出溢美之词,这位可倒好,直接来了这么一句,直言普天之下没有能与她相比的人,因她是历尽千年才能出现的独特人物。 这诗一出来,他们还争个什么劲儿,都被比下去了,再说什么都是多余。 转瞬间,原本还整得急赤白脸的几个人顿时犹如霜打的茄子一般,蔫了。 之后,几人纷纷请退,眼睁睁地看着苏傲宸赢得了佳人一笑。 几人愤愤地出门,一时间都有些懊丧。 见状,许是为了掩饰自己的不在意,沈玉杰嗤的一笑,道:“各位兄台,想来也没有什么好失意的,这个女人不过是铭王的下堂妻罢了,一个被休了的女人,还这么摆谱儿,真是不知羞耻!” “就是,像这样的贱妇,送给我暖床我都不要!”有人如此附和道。 一时间,说什么的都有,一句比一句难听,污词秽语不绝于耳。 正准备回房间的赫云舒听到这话,却是笑了。 初到大渝,显露锋芒 第二百零二章 来蹭饭的 原本,听到这些人如此奚落赫云舒,苏傲宸已然是脸色铁青,眼神中的狠厉尽显无遗。 然而,他却听见赫云舒笑了一声,不禁回过头,惊讶地看着她,很是意外素来直脾气的她听到这样的话居然没有生气。只是,意外地看到她眼中的狡黠,苏傲宸便知道,这几个人,要倒霉了。 赫云舒抄了近路,在廊子的尽头堵住了几人。 她并不废话,飞起一脚就踹在了那沈玉杰的身上,之后,双拳齐出,沈玉杰的两个眼眶就青了。 其余人见状,都面露惧色,他们怎么也料不到,看着柔柔弱弱的赫云舒,动起手来竟然这般的彪悍。 赫云舒飞身而上,于是瞬时间,几人都疼得哭爹喊娘。而她专挑特殊的穴位来下手,能让人疼得钻心,身上却没伤。 不过是片刻的功夫,几人都倒在了地上,疼得直打滚儿。 赫云舒拍了拍手,不悦道:“没意思,这么不禁打。” 说完,赫云舒轻蔑地笑了笑,离开了。 眼见着赫云舒进了内院,几人连身上的土都顾不得拍,见鬼一般向外跑去。 苏傲宸一笑,紧随其后,待出了赫府的大门,他伸手拦住几人,轻飘飘的说道:“就这么走了?” 几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苏傲宸来插一杠子是干嘛。 苏傲宸人畜无害的笑了笑,道:“她是我看上的人,你们说她不好,我很不开心。” 几人以为苏傲宸只是一个普通的文人,见他如此说大话,沈玉杰捂着青肿的眼,满心的怒气顿时有了发泄的出口,他指着苏傲宸破口大骂:“你这个不要脸的小白脸,你不就是想着去攀赫府的高枝吗?你个软蛋!” 苏傲宸瞥了沈玉杰一眼,道:“亏你还是个读书人,骂人的功夫也不怎么样嘛。还有新鲜的词儿吗?” “你个怂蛋!吃软饭的混蛋玩意儿!软脚虾!啊!” 沈玉杰话未说完,指着苏傲宸的那根手指便被苏傲宸攥住,只听见几声清脆的折断声,他的手指就如同软面条一般耷拉了下去。 不过是顷刻间,他的指骨尽碎。 正所谓十指连心,沈玉杰即刻便痛得连声哀嚎。 苏傲宸皱皱眉,不悦道:“叫得也太难听了。” 他伸出手,在沈玉杰的脖子上随意地捏了一下,沈玉杰便说不出话来,只张着嘴,却没有声音传出来。 沈玉杰气急,张牙舞爪的朝着苏傲宸扑了过来。 苏傲宸闪身一躲,朝着沈玉杰的大腿轻轻地踹了下去。沈玉杰当即便摔倒在地,他的下巴磕在地上,有几颗带血的牙齿从嘴里飞了出来,掉落在地。 当即,沈玉杰便疼得在地上直打滚儿。 其余几人见状,便知道苏傲宸这人是个狠角色,顿时,几人跪倒在地,道:“兄台,沈玉杰这小子有眼不识泰山,怠慢了兄台,真是罪有应得。您打得好,打得好!” 苏傲宸皱皱眉,道:“你们不是朋友吗?怎么不帮他说话?” 闻言,几人顿时摇了摇头,其中一人说道:“兄台一定是弄错了,我们和沈玉杰素来是势不两立的,平日里,我们都不在一起玩的。今日在赫府纯粹是偶遇,偶遇!” 此人说完,剩下的几人忙跟着附和,恨不得把自己与沈玉杰之间的关系撇的远远的。 苏傲宸笑笑,道:“诬蔑他人在先,背弃朋友在后,你们几个啊,还不如沈玉杰呢。” 说着,苏傲宸飞身上前,在几人中间来回穿梭着,待他从几人之中脱身的时候,他们的身体已经如同车轮一般搅和在一起,成了一个圆润的球。 苏傲宸看向一旁,唤出随风,吩咐道:“找两个人踢踢球吧,活动活动筋骨。” 随风一笑,招手叫出了两人,让他们好好踢“球”。 做完了这些,苏傲宸的心情分外的好。 随风紧跟其后,道:“主子,您之前都不爱搭理这些小喽啰的,今天怎么突然来了兴致?” 苏傲宸难得的冲着随风笑了笑,道:“图好玩啊。” 随风无力望天,就因为好玩吗?明明是为了赫小姐啊。 那一边,赫云舒刚靠近自己的园子,便看到父亲站在那里。 她走过去,笑道:“父亲,你在这里做什么?” 赫明城爱怜地笑了笑,道:“怎么,玩得可开心?” 赫云舒只以为他是说今晚和那些人见面之事,忙说道:“开心啊,父亲苦心安排的,我能不开心吗?” “那为父没安排的那些呢?” 赫云舒一愣,没安排的那些,可不就是她暴打那些人的事吗?她嘿嘿一笑,道:“父亲,您都看到了?” 赫明城点点头,道:“你这个鬼丫头,怎么说他们几个也是官家子弟,倒被你打成那个样子?” 话虽是责怪的话,可赫明城说得分外宠溺,全无责备之意。 赫云舒尴尬地一笑,道:“父亲是不是怕他们明日找了来,没办法交代啊?” 赫明城摇摇头,道:“怕?这有什么好怕的?我赫明城的女儿温婉贤淑,举止有度,打人之类的事情,肯定不是我的乖女儿做的。他们若是敢来,我反倒要问问他们,无缘无故冤枉我的女儿做什么?” 听着父亲那傲娇的语气,赫云舒被逗笑了。 二人又说了一些话,之后,赫云舒便进屋睡觉了。 第二日,赫云舒尚未醒来,翠竹便在门外说道:“小姐,您醒了吗?” 赫云舒揉揉惺忪的睡眼,道:“怎么了,有事?”tqr1 “宫里有旨来,老爷和那传旨的太监正在正厅等着您呢。” 等着她?赫云舒皱皱眉,这么说旨意是给她的?能是什么事儿呢? 赫云舒起身,简单梳洗了一番便去了正厅。 正厅之中,赫明城和刘福全正等在那里。 看到刘福全,赫云舒便有一种不好的感觉。这刘福全是宫里的太监总管,若是一些小事,燕皇不会派此人来传旨。这么说来,这件事当是事关重大的。 赫云舒迈步走进正厅,刘福全迎上来,躬身施礼,道:“老奴见过郡主。” 赫云舒淡然一笑,道:“刘总管不必多礼,您这便宣旨吧。” 刘福全呵呵一笑,看向了赫明城,道:“赫大人,您看?” 赫明城意识到此事他不便在场,便笑道:“本官府中还有些事务要处理,公公请便。”说完,他走了出去。 赫明城走后,刘福全见正厅内再无他人,这才说道:“郡主,老奴这次传的是陛下的口谕,陛下有旨,命郡主明晚以铭王爷的身份参加宫宴。” 赫云舒微微皱眉,此时为了掩人耳目,已有人假扮铭王,此番让她再一次假扮铭王,只怕是因为事关重大,生怕那假扮之人出了岔子,这才想起了她。只是现在已是冬季,能有什么由头举行宫宴呢? 随即,赫云舒想到一件事,便开口问道:“难道是大蒙的使者要来了?” 刘福全殷勤的一笑,道:“郡主果然是冰雪聪明,正是。” 赫云舒点点头,道:“好,这件事本郡主知道了。明晚,本郡主会如期进宫的。” 之后,刘福全便离开了。 刘福全离开后,赫明城走了进来,狐疑道:“舒儿,陛下怎么会有谕旨给你?” 因为怕赫明城忧心,所以她曾以铭王之名出征大蒙之事并未告诉他,眼下见他问起此事,便笑了笑,道:“女儿与安淑公主有一面之缘,眼下公主生了陛下的气,陛下让我帮着劝劝,没什么大事。” 听罢,赫明城如释重负。 尔后,赫云舒便回了房间。 翠竹已经准备好了早膳,赫云舒拿起筷子正准备吃的时候,一个人影就那么飞快的飘了过来,自来熟的拿过她手里的筷子,道:“刚好,我也没吃饭呢。” 赫云舒瞪了突然出现的苏傲宸一眼,道:“怎么就那么刚好呢?你摆明了就是来蹭饭的!” “对啊,我就是来蹭饭的。”苏傲宸大言不惭的承认了。 这时,翠竹上前,将一双新筷子递给了赫云舒,道:“小姐,您就不要跟苏公子计较了,他来蹭饭,还不是找借口要来见您。” 看着翠竹脸上那戏谑的笑意,赫云舒没好气道:“好啊,你个吃里扒外的,现在都会胳膊肘儿朝外拐了,本小姐要扣了你这个月的月钱!” 顿时,翠竹的脸垮了下来。 赫云舒刚想说自己只是随口一说,便看到苏傲宸随手就把一枚金锭子扔给了翠竹,很是大爷地说道:“拿去,以后你的月钱,我发!” 好吧,有钱的是大爷! 吃完饭,赫云舒看了看仍是赖在这里的苏傲宸,道:“你来,不止是为了蹭饭这么简单吧?” 苏傲宸笑笑,道:“你果然是懂我的。大蒙使者要来的事情,你知道了吧?” 赫云舒点点头,道:“知道啊,陛下刚才才传了谕旨来,让我明天假扮你参加宫宴。” “你可知,这一次大蒙使团由何人所率?” 见苏傲宸的神色凝重了几分,赫云舒的心里一沉。 难道,是他? 初到大渝,显露锋芒 第二百零三章 感情的论调 见赫云舒如此反应,苏傲宸点了点头,道:“没错,就是火夏。只不过,除了火夏,还有我们的老对头,闪惊雷。” 闻言,赫云舒心头一凛,没想到才过去不过月余的时间,火夏便已经回到了权力的中心,成了此次率领使团的人选,甚至连闪惊雷都成了他的从属。 火夏能做到这些,到底是凭借他的一己之力还是有高人相助,又或者,此前火夏表现出来的种种不过是伪装,一时间,赫云舒有些困惑。 苏傲宸伸手,轻轻抹去她眉间的紧皱,道:“不用为这些事烦心,这些事,交给我担心也就是了。” 赫云舒抬头,看着一脸关切的苏傲宸,终于问出了在心中盘踞已久的疑问:“你伪装得身残颜毁,且心智不全,想要防的,究竟是谁?是燕皇吗?” 无论是哪朝哪代,历来都有功高震主之嫌,虽然他是燕皇的弟弟,但身为帝王,心思皆是狠厉无比,这所谓的亲情在帝王的眼里,根本没有权力来的重要。为了摆脱燕皇的猜疑,装傻的确是一个好法子。 然而,苏傲宸却是摇了摇头,道:“并不是,他是我的兄长,我与他之间的感情非比寻常,我不需要防着他。我要防着的,是大魏。” 大魏?那个传闻中素来不为外人知晓的国家? 苏傲宸继续道:“大魏向来防守严密,国土是我大渝的两倍,此前,大魏想要吞并大渝,屡屡兴兵,我率军拼死一战,才没让他们的阴谋得逞。可就在那最后一战中,我竟有了一个意外的发现。” “什么发现?”赫云舒急切道。 “大渝有大魏的奸细。若非如此,那一战不会如此惨烈。”说着,苏傲宸微闭双眼,想起了那惨烈的一战。 那一战,本是以逸待劳的一个伏击战,却不料,大魏却像是知道了他们的意图一般,在他们伏击时从背后出现。他率军拼死厮杀,方才险胜一招。 然而,在回营的路上,他却被人追杀,掉下了悬崖,双腿尽断。若非手下人及时将他送回,机缘巧合得到百里姝的救治,只怕此刻的他,当真要成了一个腿残的王爷了。 虽然事后他一番查证,找出了那么几个可疑的人,可直觉告诉他,这几人不过是小喽啰而已,真正的大鱼,在大渝的朝堂。于是,他佯装成一个身残颜毁的傻子,为的,便是降低对方的警惕性。如此,他便可以在暗处追查大魏奸细一事。 听苏傲宸说到这里,赫云舒微愣,她倒是料不到,这背后竟然有这样复杂的缘由。她问道:“那现在,可有眉目?” “很快,背后的大鱼就要上钩了。到那时,你便不用再假扮我,不必如此辛苦了。” 说着,苏傲宸轻轻执起赫云舒的手,怜惜的握在了自己的掌心。 赫云舒抽回自己的手,支在了下巴上,若有所思道:“照这么说,你受伤就是因为和这些大魏奸细交手了?” “没错。” 蓦地,赫云舒想起那贯穿了苏傲宸腹部的刀伤,不禁黛眉紧蹙,道:“对方究竟是何人,竟伤你如此之深?” “那一日,我原本以为大魏的奸细首领便是一直追查着的魏明道,可那日一战,原本就已经将他擒住,可突然间就出现一个红衣男子,不曾想,他的功力竟在我之上……”说到这些,苏傲宸想起了什么,沉默着。 回忆着那时候的事情,赫云舒开口道:“所以,因为忌惮此人,你怕我与你在一起会平生事端,所以便要与我分开?” 苏傲宸愧疚地点点头,道:“是我无能。” 赫云舒惨淡的一笑,道:“苏傲宸,或许我该叫你燕凌寒,说起来,你这个人,并不懂感情。” 苏傲宸狐疑地看向赫云舒,在他看来,他在感情中所能给出的最大诚意,除了全心全意的爱,便是保全。若连自己心爱之人都不能保全,那么,又何谈爱呢? 看着苏傲宸略显悲伤的眸子,赫云舒开口道:“那你如今又回来找我,接近我,又是为何呢?如今,你就不怕牵连我了吗?” 苏傲宸紧握着赫云舒的手,道:“我曾以为离开便是保全,可这离开的每一日,于我而言都是莫大的煎熬,我不由自主的想要亲近你。我这么说,你会不会觉得我很自私,为了自己的感受竟不顾你的安危?” 说着,他痛苦地垂下了眼眸。深情之至,他根本控制不了自己的心,他想要接近,却又想远远地离开,看她安好。 数日来,他的心在两者之间撕扯,这每一刻于他而言,都是莫大的煎熬。 赫云舒抽回自己的手,看着眉目微垂的苏傲宸,道:“你所以为的感情,和大难来时各自飞的同林鸟有什么区别?苏傲宸,你记住了,我赫云舒所要的感情是同甘共苦,你若真的在意,就不要剥夺我与你同甘共苦的权利。若我赫云舒真的倾心一人,平安无事时,我与他是比翼双飞,大难来时,我便是他的翅膀。可你呢,只以为我是你的累赘吧,毕竟,只有累赘才需要护她万全。” 换言之,她所要的是一种平等。她素来没有感情的经验,可在她看来,感情也应当是平等的,不是谁让着谁,护着谁,而是彼此谦让,彼此保护,彼此都是对方的肩膀。我可以躲在你的羽翼下做一个小女人,但你也不要剥夺我与你一般展翅飞翔与你一同并肩而立的能力。 听完赫云舒的话,苏傲宸惊得睁大了眼睛,他从未听过这样的论调,他觉得新鲜,却又满是感动。他忍不住张开双臂,将赫云舒拥在怀中,喃喃道:“是我错了,是我错了。” 赫云舒任由他抱着,心中的话语如同潮水一般奔腾着。拿着和离圣旨的那一日,她站在他的面前,多希望他说出自己是铭王的事实。虽然她已经知道了,可若他当时能亲口说出,她的心里会好受许多吧。 良久,赫云舒推开苏傲宸,看着他微红的眼眸,道:“你真的知道错了吗?” 苏傲宸无比肯定的点了点头。 见他如此,赫云舒眉眼中闪过一丝戏谑,道:“你有错的自由,可我没有理解你的义务。那一日,你说的话可是伤了我的心呢,玩玩而已,这话是你说的吧?” “我可以让你说回来。” 赫云舒笑笑,道:“可我,不想玩儿你啊,铭王殿下。” “没事的,我让你玩,你想怎么玩儿都可以。”苏傲宸没脸没皮的说道。 赫云舒无力扶额,她都听到了什么啊。这个人,还真是敢说。 见苏傲宸靠近自己,赫云舒将他推远了一些,道:“离我远点儿,咱们不是说好了嘛,要做朋友。既然是朋友,那就是男女有别。” “那我就和你做男女无别的朋友。”苏傲宸上前一步,说道。 赫云舒闪身一躲,道:“你都答应我了,若是出尔反尔,可不是君子之风啊。” “谁爱做君子谁做去,反正我不爱做。”说着,苏傲宸步步靠近。 “主……主子……” 就在苏傲宸的手快要挨着赫云舒的衣服的时候,门口传来随风战战兢兢的声音。 苏傲宸回眸,飞去眼刀无数。 随风顶着巨大的威压,颤声道:“赫大人来了。” 随风话音刚落,赫明城的声音便在门外响起。tqr1 苏傲宸咬咬牙,瞪着随风,你怎么不早说? 随风满脸苦相,他早来那会儿,这房间里的情况正复杂着呢,他就算是想进来,也不敢啊。若不是见赫大人就要进来了,他只怕还不敢来提醒呢。 可这紧赶慢赶,还是晚了。 赫云舒踹了苏傲宸一脚,示意他快些躲起来。 苏傲宸在屋内环视了一圈,也只有衣柜可以一躲了。他咬咬牙,钻了进去。 见自家主子暗搓搓地猫着腰钻进了衣柜,随风差点儿没笑出声来。他忙掩住嘴,他若是笑出声了,只怕会被灭口吧。 片刻间,赫明城大步而进,站在门口的随风忙低下头,充作家丁,赫云舒迎上去,笑道:“父亲,你怎么来了?” 赫明城笑笑,道:“今天我休沐,想着趁今天天气暖和带你出去走走,置办些东西,如何?” 赫云舒点点头,道:“好啊。” “那便走吧。” 赫云舒起身,淡淡的瞧了一眼衣柜,便和赫明城一道离开了。 出了院门没多久,赫明城捂着自己的肚子,道:“哎呦,舒儿,为父肚子疼,你先在马车上等我一会儿,为父随后就来。” 赫云舒担忧道:“父亲,不要紧吧?” 闻言,赫明城的脸上浮起一丝笑意,道:“不要紧的,大约是早上喝了杯凉茶的缘故。你快去吧,为父很快就来。” 说着,他便朝着后院而去。 赫云舒见他走路还算稳当,便没有怀疑什么,继续向前走去。 没过多久,苏傲宸从衣柜里出来,到了院子里正准备招呼随风一道离开,便看到赫明城正站在院子里瞪着自己,脸色铁青。 初到大渝,显露锋芒 第二百零四章 某人被抓包 见状,苏傲宸故作淡定的摸了摸鼻子,道:“您在啊。” 赫明城目不转睛地看着他,道:“是。” 苏傲宸咬了咬舌头,暗觉尴尬:“那个,伯父,您若是没有事情要交代,晚辈就先走了。” 说完,苏傲宸暗搓搓地盯着自己的脚尖。见赫明城并未说什么,苏傲宸低着头,挪动脚步,准备离开。 “慢着!” 闻言,苏傲宸暗觉头皮发麻,身体僵硬地转过身,抬起头看着赫明城。 赫明城的脸上怒意稍减,转而换上了一脸的探究:“你究竟是什么人?” 早在第一次见到苏傲宸的时候,赫明城就注意到了他。在赫明城看来,眼前的这人能在晚上和舒儿一道去夜探暗室,必是舒儿信得过的人。此人武功高强,入赫府如入无人之境,满府的侍卫都发现不了他,可见此人身手之利索。可遍观京城中各个府里的公子,根本没有这样一号人。若不然,有此等才能,该是名满京城才是。 所以,对于苏傲宸的身份,赫明城存了疑。 今日,他瞥见衣柜门外露出的一小片男人的衣服,便有所怀疑,故而中途借故折返,没想到真的发现了他。舒儿是他赫明城的掌上明珠,他决不允许一个身份不明的人靠近她。 如此想着,赫明城的脸上添了几分厉色。 见此,苏傲宸突然没有那么紧张了,他扬手向前,道:“赫伯父,您请进来说话。” 随即,他又觉得有些尴尬,这又不是他自己的屋子,他这般做,倒有点反客为主的嫌疑。 好在,赫明城并未介意,只是看了他一眼,之后便走进了屋子。 赫明城走进屋子,在椅子上坐好,抬眼看了一眼苏傲宸,道:“现在,你可以说了吧?” 苏傲宸长身玉立,尔后微微躬身,道:“赫伯父,在下,燕凌寒。” “你说什么!”赫明城拍案而起,满脸的不可置信。 就算是他被幽禁在暗室中十余年,可他出来已有数日,岂能不知晓铭王燕凌寒的大名?这个年纪轻轻就上了战场的皇室王爷,有战神之称,可这些虚名和传言他并不在意,他在意的是,此前,有圣旨准许他的舒儿和铭王和离,用的,便是铭王心有所属的理由。 既然已经和离且心中另有她人,还来纠缠他的舒儿做什么。这铭王做事,当真是不讲究。 如此想着,他再看向苏傲宸的眼神里,便带上了几分不悦。 苏傲宸心里咯噔一声,意识到赫明城心中所想,便开口道:“此事说来话长,眼下舒儿还在外面等着您,不如,晚上我再来,与您详说,如何?” 赫明城点点头,道:“如此,最好不过。” 之后,赫明城先苏傲宸一步离开。 苏傲宸站在院子里,自嘲地笑了笑,他活了这么久,倒还从未有这般窘迫的时候。不过,赫明城能如此,可见对舒儿爱护之至,如此想着,他的嘴角便带上了几分笑意。 身侧,刚刚出现的随风上前,道:“主子,您倒是难得这么高兴。” 听到随风所言,苏傲宸收敛了脸上的笑意,侧身看向随风,道:“刚才的事,你都看到了?” 随风忙不迭地点点头,道:“是,都看到了。” 说完,他觉得苏傲宸的脸色又几分不对劲,忙说道:“不,主子,我什么都没看见!” 目睹了自家主子这么窘迫的时候,大概会被……灭口吧? 苏傲宸邪魅地一笑,道:“想改口,晚了。” 见状,随风撒腿就跑。 苏傲宸一笑,飞身追去。 此时,赫府门外,赫云舒终于等到了赫明城,见他神色如常,便问道:“父亲,您没事了吧?” 随即,赫明城想起自己假装肚子不舒服的托辞,便笑了笑,道:“没事了。” 如此,赫云舒放心不少。 之后,二人便去街上随便逛逛。 素日里,因赫明城见赫云舒并不怎么佩戴首饰,便以为她此前被苛待,没什么首饰,故而便带着赫云舒去了事先打听好的那间首饰铺子。 下了马车,待看清楚那首饰铺子的匾额,赫云舒微微一愣。 见状,赫明城笑道:“舒儿,听闻这家首饰铺子样式新奇,你进去挑挑,看有没有喜欢的?” 赫云舒含笑应道:“好。” 说话间,二人就进了首饰铺子,翠竹紧随其后。 此时,首饰铺子里已经有了不少的客人,他们围在柜台前面挑选着,铺子里的伙计也很热情,在殷勤地为客人介绍着。 赫云舒在铺子里随意地看着,她对首饰素来没什么兴趣,一直兴致缺缺,闲散的看着。 倒是翠竹很是兴奋,来来回回的看着,最终相中了一个步摇。那步摇式样精奇,下面坠着银色的流苏,煞是好看。 赫云舒冲她笑笑,道:“你若是喜欢,我买给你,如何?” 翠竹灿然一笑,道:“不,小姐,我觉得你戴着才好看。” 说着,翠竹踮起脚,想要将那步摇插在赫云舒的头上。 赫云舒微微屈身,生怕翠竹够不着。 就在那簪子快要插在赫云舒的头上的时候,不知从哪里伸出来一只手,生生抢走了翠竹手中的步摇。翠竹始料未及,只觉得手上一空,之后便疼痛难忍,一看,手上被那步摇划出了一道口子,鲜血直往外流,疼得她直吸凉气。 翠竹哎呦一声,几乎要落泪。 这一切,不过发生在片刻之间。 赫云舒回眸,眼神冷厉的看向那始作俑者。 那是一个穿着火红色衣裙的女子,扎着一头的小辫子,看起来不过是二八年华,容貌极为艳丽,此刻,她手中拿着那步摇,满脸都是笑意。 见赫云舒正看着她,那女子不悦道:“看什么看!再看我把你眼珠子挖出来!” 赫云舒并不多言,上前一步抢回了那步摇,递给了翠竹,然后取出袖间的丝帕,准备给翠竹包扎手上的伤口。 眼下已是冬季,天气寒冷,若是伤口护理不当,添了冻伤,那可就麻烦了。tqr1 “小姐小心!” 听到翠竹惊慌的叫声,赫云舒微微侧目,眼角的余光里,那红衣女子正一掌扑向她。 坐在铺子另一头的赫明城见状,忍不住站起身,惊叫出口。他对首饰素来没什么看法,故而一进来就坐到了旁边的椅子上,等着赫云舒和翠竹去挑选。眼下见到有了这般的变故,一颗心都快要跳出来了。 然而,下一刻,他便惊呆了。只见他的舒儿带着翠竹一闪身,便躲过了那女子的攻击。那女子收不住脚,硬是向前奔了几步才停下来,险些撞上这一面的墙壁。 见状,赫明城放心不少,他忙奔上前去,趁着那女子立足未稳,将赫云舒和翠竹二人护在身后。 那红衣女子早已是满面怒容,眼下见赫明城出来,厉喝道:“哪里滚出来的老不死的,闪一边儿去!” 赫明城冷冷一笑,道:“姑娘纵是皇亲贵胄,也不好这般当面抢人东西吧。再者说,东西没抢到,姑娘还要伤人不成?” 那女子朗声一笑,道:“伤人?本公主还要杀人呢!” 说着,她接过随从手中的软鞭,扬鞭便朝着赫明城甩了过来。 赫云舒心头一凛,父亲久居暗室,身子本就不好,原先的那些武学底子也是所剩无几,受不得这一鞭。她疾速上前,在那鞭子落在赫明城身上之前握住了它。她攥紧了手中的鞭子,怒目而视,毫不相让。 那女子一笑,道:“哟,还是个练家子,正好,本公主就与你比划比划!” 说着,她自腰间抽出一柄软剑,朝着赫云舒的脸便刺了过来。 赫云舒冷笑一声,闪身一躲,尔后绕至她的身侧,赫云舒手指微动,红衣女子的胳膊便脱臼了。 那软剑顿时便脱离了红衣女子的控制,掉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声响。 红衣女子疼得声声痛呼,她身后的侍从见状,忙去外面叫来了不少随从。 顿时,十几个彪形大汉呼啦啦的闯了进来,将赫云舒几人围了起来。 有一随行的侍从上前,在那女子的胳膊上动了那么一两下,便将她的胳膊重新接了上去。 恢复如初后,那女子却是更加恼怒,她扬手指向赫云舒等人,道:“把这个老的和那个丫鬟给我杀了,至于这个臭婆娘,活捉了她,本公主要让她好好知道知道我的厉害!” 赫云舒招招手,唤出藏在暗处的天影,慵懒地说道:“他们太吵了。” 天影会意,面色肃然地看向这十几个彪形大汉。 红衣女子见状,顿时嗤笑出口:“哎呦,我还以为有什么高手帮助呢,不过是个缺胳膊的废人……” 然而,她话未说完,便倏然变了脸色。 只见天影身形极快的穿梭在十几个彪形大汉之间,她甚至看不清他的身形,待她再看清楚的时候,天影已经收手,站在赫云舒的身后。而那十几个彪形大汉,已经悉数躺在地上,动弹不得。 见状,红衣女子的嘴角扬起一抹邪佞的笑意,看来,她遇到对手了。不过没关系,眼前的这几个人,很快就是死人了。 初到大渝,显露锋芒 第二百零五章 我家主人 只见红衣女子拍了拍手,之后嗖嗖嗖便有几道人影破窗而入。 几人皆是身着黑衣,冲着红衣女子躬身施礼。 红衣女子颊带浅笑,冷冷地看着赫云舒,道:“去,把她给我绑了!” 几人回身,眸色狠厉的看向赫云舒。 天影神色微冷,他看得出,这几人绝非等闲之辈。 这一点,赫云舒也意识到了。然而,她的神色没有丝毫的变化。正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不管碰到何等强敌,冷静处之从容面对也就是了,越是凶险的时候,越不能慌乱。 赫明城到底是行伍之人,他看出这几人是狠角色,忙上前说道:“慢着!” 红衣女子见状,得意地一笑,道:“你这个老头,要说什么?” “天子脚下,京畿重地,姑娘你如此行事,不觉得太过分了吗?” 那红衣女子玩弄着头上的小辫子,笑了笑,道:“没有啊,这一点儿都不过分,本姑娘经常这样玩儿的。” “说起来,终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如在下从中调停,将这步摇赠与姑娘,如何?” 闻言,赫云舒便欲上前,却被赫明城拉住了袖子。 赫明城冲她微微摇了摇头,示意她莫要言语。 看到这一幕,红衣女子的嘴角扬起一抹玩味的笑意,道:“好啊,就给你这个面子。” 赫明城回身,伸手讨要那步摇。 赫云舒攥紧了步摇,悄声道:“父亲,她是在玩我们,不会就这么善罢甘休的。” 赫明城冲她眨了眨眼睛,坚持要那步摇,赫云舒纵是心有不甘,只得交给了他。 赫明城拿过步摇,递给了那红衣女子。 红衣女子把玩着手中的步摇,嘴角的笑意愈发灿烂,尔后,就在围观的众人以为这红衣女子会就此罢休的时候,却看到她故意将那步摇扔在地上,抬脚踩在了上面,之后用脚尖狠狠地碾着。 顿时,那步摇上镶嵌的珍珠掉落在地,四分五裂,原本的精致华美皆已消失不见。 待那红衣女子抬起脚,那步摇早已污秽不堪。 如此,赫明城的脸上却是没有丝毫的怒意,他仍是笑着,道:“如此,姑娘可满意?” 那红衣女子摇了摇头,道:“不满意。这哪里是我想要的那个步摇,一定是被你掉包了。”tqr1 这时,围观的众人纷纷议论出声。他们一个个都看得清清楚楚,步摇从始至终都没有换过,还是原来那一个,这红衣女子,摆明了是要找茬。 一时间,众人看向红衣女子的眼神,都满是怨怼。 而其中有一人,怒意要更为炽烈一些。 眼角的余光里,赫明城瞧见此人的反应,不觉嘴角含笑。 赫云舒将周遭的一切尽收眼底,尔后,她看向那红衣女子,道:“你故意的。” 红衣女子笑得愈发灿烂:“对啊,我就是故意的。平白杀死一个人有什么意思,有意思的是一点一点地掠夺,慢慢玩死。不过现在,我的耐心没有了,你就等死吧。” 那红衣女子的话音刚落,那几个黑衣人便朝着赫云舒几人扑去。 赫云舒冷冷一笑,正准备应对,便觉有人将自己抱起,放在一旁。之后,那人白衣翩然,眉眼含笑,道:“这几人,交给我就好。” 之后,苏傲宸飞身前去,随风也适时出现,与天影一道对抗那几个黑衣人。 赫云舒将翠竹和赫明城护在身后,小心地看着眼前的打斗。 那几个黑衣人的身手的确不俗,若是对上一般的高手,一招便可致命。可这一次,他们碰上的是苏傲宸。他闪转腾挪,巧妙地周旋在几人中间。之后,他看准机会,各个击破。 半刻钟后,几个黑衣人皆是摔倒在地,虽竭力挣扎,却仍是站不起来。 那红衣女子见状,快走几步奔到苏傲宸跟前,道:“你……你是如何做到的?” 苏傲宸吝啬地连一个眼神都没给他,便转过身去寻赫云舒了。 红衣女子想要上前,却看到随风和天影步步向前,似是要对她不利。她顾不得再去找苏傲宸,转身便逃。 可不等她走到门口,随风便已经到了门边,死死地关上了门。 而此前,见这里有人打斗,铺子里的客人为了避免伤及自身,都离开了。 因此,此刻这首饰铺子里,除了那些动弹不得的黑衣人和红衣女子,便只剩下铺子里的伙计和赫云舒等人了。 红衣女子暗觉不妙,惊恐道:“你们要干什么?” 赫云舒一笑,看向了翠竹,道:“她怎么伤的你,你便怎么还给她,去吧。” 翠竹起身,在一旁的首饰架子上取下一个步摇,步摇的一端尖尖的,泛着森冷的光。 见状,那红衣女子怒喝道:“你们敢!” 说话间,翠竹已经到了跟前。 红衣女子慌忙闪躲,横起一掌直奔翠竹的面门而去。 此前,翠竹也跟着火夏练了不少的功夫,见状,她反应极快,退后一步,尔后扬起手中的步摇,对准了那红衣女子的手掌。 待这红衣女子看清眼前的情形,她想要收手,却已经来不及了。 只听得噗嗤一声,那步摇刺进了她的手掌,顿时,掌心传来一股钻心的疼痛。 翠竹一笑,道:“这可是你自找的!” 那红衣女子咬着牙,说不出话来。良久,她抬起头,忍住那疼,道:“现在,你们满意了吧?” 有道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她且先忍下这一遭,日后,来日方长,她有的是机会反击。 赫云舒却不看她,只侧身看向一旁的掌柜,道:“周掌柜,毁了这店里的首饰,难道不用赔钱的吗?” 没错,这家首饰铺子是她一手扶植起来的,此时虽隶属于铭王府,可这掌柜还未换掉,仍是舅母赵夫人派来的。 这掌柜一愣神,道:“自然是要的。” 赫云舒一笑,道:“若我没看错,此人毁掉的步摇做工精奇,用料考究,属上好的掐丝工艺,上面镶嵌的珍珠亦是出自南海,圆润细腻,世间难寻。还有那碧玉珠子,也是出自上好的和田玉,玉色纯正,毫无杂质。这样的一个步摇,就算是往少了说,也要五万两银子吧?” 周掌柜一愣神,这步摇虽做工精致,可用的料子并无特别之处,就算是要卖,也不过是卖个几百两银子而已,怎么到了表小姐的嘴里,倒成了这般的精巧之物? 随即,周掌柜想到了一些什么,点头应道:“没错,这步摇是我们铺子里的镇店之宝,此番被这位小姐毁了,若是东家知道了,还不知道要如何大发雷霆呢。要是追究起来,我这掌柜也算是做到头了。” 说着,周掌柜还顺势抹了一下眼睛,很是伤感的样子。 红衣女子气急,道:“这簪子平平常常,不过是最普通的材料罢了,你们竟敢坐地起价?” 闻言,周掌柜一脸认真,道:“小姐,话可不是这么说的,这珍珠与玉石的成色本就是失之毫厘,差之千里,这上面的珍珠和玉石都没有半点儿杂质,通透无比,而这步摇是我们请最好的匠人做的,做工繁杂,单单这步摇就做了一个多月呢。” 红衣女子冷哼一声,道:“好,你说什么便是什么!不过是五万两银子罢了,本小姐还付得起。” 说着,她看向身后的侍女,侍女很快便拿出了五万两银子,双手递给了她。 红衣女子接过,扔在了周掌柜的面前。 见状,周掌柜瞥了一眼那银票,道:“这个,只怕不够。” “你还想怎样?”红衣女子俏目含怒,厉喝道。 周掌柜环视了一下店内,道:“今日这一切闹剧,都因小姐而起,打坏了我们两张红木桌子,还碰坏了我们的第二件镇店之宝,说起来,没有十万两银子只怕不行呢。” 听到这话,赫云舒忍不住一笑,这周掌柜,还真是有样儿学样儿,那红木桌子顶多是掉了块漆,至于他口中的第二件镇店之宝,是一个头饰,上面的点翠坏了两处而已。 红衣女子气急,本想怒斥出口,可看了看苏傲宸等人的脸色,生生压下了心中的怒气,她接过侍女递来的银票,递给了周掌柜,道:“这总行了吧?” 周掌柜接过,道:“勉勉强强吧。” 尔后,红衣女子看向苏傲宸,道:“现在,我可以走了吧?” 苏傲宸眸子冷肃,道:“这件事你跟我说没用,你要问过我家主人。”说着,他满目尊敬的看向了赫云舒。 赫云舒一笑,心道,这个苏傲宸,倒是会摆谱儿。她看向那红衣女子,道:“自然可以。不过阁下若是想要秋后算账,我随时奉陪。” 一旁,苏傲宸适时道:“主子放心,属下会命人看好这里的。” 红衣女子一愣,她本就打算回去之后再调派一些人手平了这间铺子的,被苏傲宸这么一说,她反倒是有些胆怯了。她又看了赫云舒一眼,之后便愤愤地离开了。 见她离开,翠竹撅着嘴说道:“也不知是哪家的小姐,这般飞扬跋扈。” 赫云舒看了一眼那红衣女子离开的方向,道:“傻丫头,她啊,可不是普通的官家小姐呢。” 初到大渝,显露锋芒 第二百零六章 为我做主 听到赫云舒如此说,翠竹满脸疑惑:“不是官家小姐还能是公主不成,这人自称是公主,多半是唬人的。安淑公主奴婢见过,比她和善多了,哪里是这般飞扬跋扈目中无人的样子?” 说着,她狐疑地看向苏傲宸和赫明城,见二者脸上毫无意外之色,便知道他们也猜出了那红衣女子的身份,不禁有几分懊恼。他们都看得出,为何她看不出呢? 赫云舒笑笑,道:“她自然不是我们大渝的公主。” 公主之名,向来是无人敢冒认的,而且这女子并未束起发髻,而是满头的小发辫,明显是大渝的习俗。想来,便是大蒙的公主了。 翠竹一愣,随即想起明日宫宴上要招待大蒙使者的事情,她一拍脑袋,道:“她是大蒙的公主!” 说完,她沉默了。 见她如此,赫云舒知道她是想起火夏来了,便拍了拍她的肩膀,道:“你若是想见他,去驿馆找他就是了。” 翠竹摇摇头,道:“小姐说笑了,他如今贵为皇子,怎么会见我呢?” 赫云舒笑笑,不再说话。有些事若是自己改变不了看法,任是别人说什么,也是不管用的。 这时,赫明城说道:“好了,这出闹剧也结束了,咱们继续逛逛吧。” 赫云舒点点头,带着翠竹一起离开。 至于苏傲宸,则和随风一起离开了。 赫云舒等人又在街上逛了逛,买了一些东西,之后,便回家了。 此时,日已西斜。 赫云舒在赫府门口下了马车,一下来便看到门口站着一个人,他身姿颀长,影子被夕阳拉得长长的。远远一看,竟显出几分寂寥来。 见状,翠竹的头低了下去。 赫明城狐疑地看来火夏一眼,问道:“此人是?” “此人是火夏,大蒙六皇子。父亲,我与他是旧识,有些话要说,您先进去吧。” 赫明城点了点头,走进了赫府。 听到身后的响动,火夏转过身,欢喜地迎了上来,道:“王妃娘娘。” 赫云舒摇摇头,道:“现在,我已经不是王妃了。” 闻言,火夏的眸子中闪过一丝惊喜的光芒:“我也听说如今王妃娘娘和王爷和离,已然是云舒郡主了。我还当是假的,没想到竟是真的。” 赫云舒笑笑,道:“真的假的也就这样了。倒是你,在这里等着是要兴师问罪吗?”tqr1 “问罪?什么罪?”火夏满头雾水。 赫云舒料想那劳什子公主还未将吃瘪的事情告诉火夏,便爽朗的一笑,道:“没什么,我胡说的。” 火夏向来清冷的面容上出现了一丝笑意,他看向翠竹,道:“翠竹,你今天怎么这么安静?还有,我教给你的剑法,你学会了吗?” 翠竹低着头,只是不说话。 赫云舒解围道:“她啊,知道你是大蒙皇子,都不敢和你说话了。” 火夏上前,拍了拍翠竹的肩膀,道:“傻徒弟,你不用管我是谁,只要知道我是你师父就可以了。” 翠竹抬头:“真的?” “真的。”火夏肯定道。 听到火夏如此说,翠竹很是开心。 几人又说了一些话,只是知道火夏如今已是大蒙皇子,此次出使大渝也是有使命在身,故而几人说的话都是聊聊近况,无关痛痒。毕竟,一旦立场不再相同,有很多事,就会悄悄改变。 之后,火夏离开,赫云舒和翠竹便进了府。 回院子的路上,翠竹欢欣雀跃,高兴得几乎要飞起来了。 见她如此,赫云舒不免打趣了几句。末了,她又有些伤感,翠竹这一番心意,只怕要空付了。 入夜,赫明城坐在书房中,并未去歇息。 戌时时分,外面响起敲门声:“赫伯父,我可以进来吗?” “可以。” 赫明城的话音刚落,屋门被人从外面打开,苏傲宸一身黑衣,阔步而进。 他冲着赫明城躬身施礼,道:“见过赫伯父。” 赫明城起身,还了一礼,谦恭有礼道:“你既是铭王殿下,自没有向下官行礼的说法。” 苏傲宸一笑:“于内都是一家人,哪有这么多的说法?” 赫明城一愣,铭王爷这话,分明是已经把自己当成自家人了。他面色稍冷,道:“这话,王爷未免说的也太早了些。” 苏傲宸笑笑,随即将自己为何假装痴傻和和离前后的事情和盘托出。 听罢,赫明城惊而起身:“大魏当真如此处心积虑,竟在我大渝布下了奸细,且是位高权重之人?” “确是如此。” 赫明城愤愤道:“这些奸细,实在可恶。日后王爷若有差遣,尽管吩咐就是。” 苏傲宸客气的笑笑,道:“赫伯父,您就别一口一个王爷了,直呼我的名字就是了。” 闻言,赫明城大笑。历来皇族子弟都是骄矜跋扈,这铭王爷为了舒儿竟能做到如此地步,当真是让他心惊了。如此,倒也能看出舒儿在铭王爷心中的分量,既是如此,他也就放心了。 第二日下午,赫云舒早早地去了铭王府,为晚上的宫宴做准备。酉时时分,她扮作铭王,穿着王爷规制的朝服,坐着铭王府的马车出了门,直奔皇宫。 宽大的马车穿行在夜色之中,周围,一片寂静。 突然,马车的帘子被人挑起,一个王府侍卫打扮的人闪身而进。 赫云舒扬起一掌,本欲出手,待她看清此人的脸,顿时便笑了:“是你?” 来人正是苏傲宸,他一笑,道:“怎么,很意外?” “自然。谁能想到我这个冒牌的铭王身边竟然站着一个真的呢?” 苏傲宸笑笑,从袖子里拿出了一些什么东西,低下头粘在了脸上,道:“这样呢,你还能认出我吗?” 待他抬头,赫云舒一瞧,只见他的眉毛粗重了几分,唇边还多了一小撇胡子,乍一看,倒遮掩了本来的面目。 也是,铭王素来戴着面具,别人不知道他的庐山真面目,身为兄长的燕皇却是知道的。如此一妆扮,再加上宫宴又是在晚上,视线并不分明,谁又能看得清呢? 快到宫门口的时候,为了掩人耳目,苏傲宸趁机下了马车,混进了一旁的侍卫队伍。待马车进了宫,苏傲宸便跟在了赫云舒身后,寸步不离。 此次宫宴的地点设在冬暖阁,虽然名字带个“阁”字,但地方着实不小,可容纳上百人。冬暖阁的下面烧着炭火,里面温暖如春。 冬暖阁内,素瓶里摆放着早开的梅花,有暗香浮动,沁人心脾。 赫云舒走进去,在自己的位子上坐好。 很快,便有一些官员来对他见礼。 世人皆知,铭王虽然英武盖世,但素来不喜交际,平日里也不与官员来往,如今这宫宴倒是唯一能见到铭王的机会了。 所以,众人都来混个脸熟,赫云舒只微微点头示意。众人知道铭王爷矜傲,自然不敢心生不满,行礼后便离去,不敢多待。 不多时,赫明城也走了过来。 众人见状,心中都有些窃喜,谁不知道赫明城的女儿已经和铭王爷和离,如今他还上赶着去给铭王爷见礼,这不是自取其辱吗? 一时间,众人都等着看赫明城的笑话。 然而,出乎众人意料的是,在赫明城朝着铭王爷见礼之后,铭王爷竟然破天荒的站起身,亲手将赫明城扶了起来。 见状,众人差点儿惊掉了下巴。这可真是破天荒头一遭啊,这铭王爷素来冷傲,还从未如此礼遇一个人。说起来这赫明城不过是铭王爷的弃妻之父,却能得他如此相待,实在是太奇怪了。 就在这时,外面响起太监的声音:“陛下驾到!大蒙使臣到!” 很快,燕皇带着大蒙使者走了进来。 尔后,众人起身,跪迎燕皇。 至于赫云舒,则是站起身,微微躬身。 燕皇朗声一笑,道:“免礼,各位爱卿就坐吧。” 大蒙使臣的位置就在赫云舒的对面,依次坐着火夏、闪惊雷和昨日出现的那红衣女子。 看到这座次,赫云舒微愣,难道说,如今火夏在大蒙的地位已经超过闪惊雷了吗?细细一想,倒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因为她的设计,从苏傲宸那里将之前抓到的闪惊雷的人要了过去,略施小计,便让那大蒙的上将军李重道误以为闪惊雷与大渝勾结。 那李重道是大蒙可汗的心腹,大蒙可汗知道了这件事,就算是不能治闪惊雷的罪,只怕也难以全然信任了。如此,闪惊雷会有今日这般的际遇,也就不足为奇。只是,闪惊雷这次来大渝,所扮演的究竟是怎样的角色呢? 赫云舒尚在沉思,昨日那红衣女子就站了起来,今日,她穿着一身玫红色的骑装,脚蹬红色鹿皮靴,颇有几分飒爽英姿。 她站起身,来到燕皇的桌案前,将受伤的手放在胸前,道:“大蒙闪清舞,见过大渝陛下。” 燕皇笑笑,道:“清舞公主不必多礼。哟,你这手怎么流血了?” 闪清舞看了一眼手上包着的渗着血迹的白纱,满面悲楚道:“清舞斗胆,求大渝陛下为我做主!” 正文 第二百零七章 给我个说法 第二百零七章 给我个说法 见闪清舞请燕皇为她做主,赫云舒的嘴角扬起一抹笑意,这个闪清舞,果然是憋不住了。她倒要看看,这闪清舞今日要如何让燕皇为她做主。 听闪清舞如此说,燕皇正色道:“清舞公主,你且说说,是怎么回事?” 闪清舞两眼一挤,带出几滴泪来:“大渝陛下明鉴,清舞仰慕大渝圣德,跋山涉水自大蒙迢迢而来,本以为大渝民风淳朴,却谁知……” 说着,她哭出声来,肩膀一耸一耸的。 素来,女子垂泪最能惹人怜惜,虽说柔弱的女子在这一点最为精通,可殊不知,外表刚强飒爽的女子落起泪来,却是愈发让人揪心。毕竟,能让刚强的女子都落泪,那该是何等委屈的事情? 眼下,看到垂泪的闪清舞,赫云舒便有此感。只不过,她心里很清楚,这不过是鳄鱼的眼泪罢了。很快,这闪清舞就会现出鳄鱼的本相。 燕皇听到这话,不禁变了脸色,沉声道:“你且说说,发生了何事?” 闪清舞抬手拭泪,哀声道:“昨日,清舞仰慕大渝京都的繁华,便想着出门走走,无意中便进了一间首饰铺子。清舞惊诧于大渝巧匠的技艺,便看中了一支步摇,想要将其买下。孰料,有一恶女不由分说地抢走了清舞手中的步摇,还刺伤了我。清舞是大蒙的公主,岂能容忍如此对待?我的随从不依,想要讨个公道,谁知,竟招来那恶女的家仆连番殴打。这也就罢了,末了,那恶女还串通店家,说清舞毁了他店里的东西,敲诈了清舞数十万两白银。这恶女如此行径,清舞倒要问一句,大渝陛下您是管,还是不管?” 闪清舞这话,最后几乎是在质问了。 听罢,燕皇脸色剧变,他一拳砸在面前的桌案上,道:“京畿重地,天子脚下,竟然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京兆尹何在?” 冯常心惊胆战地站起身,跪在地上,连声说着有罪。 燕皇怒而起身,道:“冯常,你这京兆尹是怎么当的,青天白日,朗朗乾坤,我大渝京都竟然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你说该怎么办吧?” 冯常磕头如捣蒜,道:“微……微臣定当全力以赴,找出刺伤公主之人,听后陛下发落。” 这时,火夏起身上前,道:“陛下,此事不过是小妹与他人之间的争执,无须惊动京兆尹。依我看,这件事,就这么算了吧。” 听他如此说,燕皇深感意外,眼神在火夏身上多停留了几分。 闪清舞听了,却是不依道:“皇兄,此事事关我大蒙的颜面,也事关大渝的风气,断不能就这么算了!” 火夏回身,眸光冷厉。 闪清舞索性扭过脸,不再看他。 火夏拽她回去,她却无动于衷。 见状,燕皇开口道:“也罢,朕今日就给清舞公主一个公道,只要查出了此人是谁,朕必不轻饶。” 闻言,闪清舞看向了燕皇,道:“大渝陛下,也无须这位大人再去查探。清舞不才,已经发现了此女。此女乃是您朝中的重臣之女,不知陛下您准备如何处理此事?” “是谁?”燕皇怒喝道。 平白因为这么一个女子被人质疑民风不良,燕皇的心里,燃着一股熊熊的怒火。 听燕皇如此说,闪清舞的眼神中闪过一抹得意,尔后,她转过身,凌厉的眼神在众臣的脸上一一扫过。 众人无不心惊胆战,有女儿的人家纷纷想着是不是自家女儿无意间惹到了这位大蒙公主,一时间心里都有点儿忐忑。 最终,闪清舞探究的目光在赫明城的身上停了下来,她扬起受伤的手,指向了赫明城,道:“就是他的女儿!昨天我看得清清楚楚,他就跟在那个女人身边,那个女人还叫他父亲。” 闪清舞说完,众人纷纷看向了赫明城。 然而,赫明城只是端端地坐在那里,虽然面对着闪清舞的指责,却是毫不慌乱。 见他如此,闪清舞转过身,对着燕皇微施一礼,道:“求大渝陛下为清舞做主!” 燕皇幽深的目光看向了赫云舒,赫云舒抬头,坦然地与他对望,眸色淡然。 事已至此,燕皇自然要拿出一个态度,他面带薄怒的看向了赫明城,道:“赫明城,此事,你有何话要说?” 赫明城起身,冲着燕皇躬身施礼,尔后说道:“陛下,正所谓偏听则信,兼听则明。此事,微臣也有话要说。” “讲!” “是,陛下。昨日,微臣陪小女出去买些东西,进了一间首饰铺子,小女挑中一个步摇之后,却被清舞公主夺走,还划伤了婢女的手。小女与清舞公主讲理,她便出口伤人。微臣想着不管对方是谁,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便出面调停,做主将步摇赠与清舞公主。谁知,清舞公主竟然毁了那步摇,还要命随从责打微臣等人,若不是有义士经过,路见不平,只怕微臣和小女性命休矣。” 赫明城说完,闪清舞冷笑一声,道:“哼,你知道陛下会责怪于你,自然是信口雌黄,急着为自己脱罪。还请陛下慧眼识察,一定要为清舞做主!” 燕皇见状,轻咳一声,道:“你二人各执一词,让朕如何决断?” 闪清舞将受伤的手扬得高了一些,道:“陛下,清舞的伤,自是最好的证明。若如这位大人所言,清舞咄咄逼人,那这伤,该作何解释?” 燕皇微微皱眉,看向赫明城的眼神带上了几分不悦,也是,你说人家欺负你,可人家反倒受了伤,这说不过去啊。 见状,赫云舒正欲以铭王的身份开口,说些什么,便听到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自朝臣的席位中响起:“陛下,这伤,是清舞公主伤人不成,反倒伤了自己。” 众人循声看去,只见出声的是左都御史包明刚。 看到他,燕皇皱皱眉,道:“包爱卿,昨日你也在场?” 包明刚走出席位,冲着燕皇躬身施礼,道:“回陛下的话,昨日内人带小女出门置办首饰,恰巧目睹了此事。昨日,是清舞公主咄咄逼人,抢了云舒郡主的首饰,还扬言要打人,至于清舞公主手上的伤,则是她要攻击云舒郡主之时,手碰上了云舒郡主手中的簪子……” “你胡说!”闪清舞怒吼出声,神情暴怒,她扬手指向包明刚,“你这人好生无礼,竟然颠倒是非,明明是她故意伤本公主的!” 说着,她眼角的余光一直注意着燕皇的脸色,可她说完,燕皇并未生气,却是笑了。 闪清舞心存疑虑,转身看向燕皇,道:“陛下,您为何发笑?” “清舞公主有所不知,这位包大人身居左都御史之职,性情刚正不阿。若要他说谎,那可是连大罗神仙都不能办到的事情。” 众人亦是一笑。 谁不知道这包明刚素来刚直,绝不做有违本心的事情。他这人最爱较真,有一次弹劾一个陛下的宠臣,陛下有心网开一面,被这包明刚当面驳回。为这,陛下生了好大的气,险些下旨杀了他。可人家呢,就是梗着脖子,决不让步。这样的一个人,想让他说谎,别说没门了,连窗户缝儿都没有。 一时间,众人皆知,是清舞公主说了谎。 看着这一幕,赫云舒嘴角微扬,看来是父亲留了一手。怪不得他昨天坚持要把步摇给清舞公主,原来是认出了包明刚的夫人在场,而他又料准了以闪清舞的性子绝不会善罢甘休。 有道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包明刚如此刚直,他的夫人又会差到哪里去呢?如此,包夫人目睹了这一幕,又怎会无动于衷呢? 赫云舒不觉嘴角含笑,她这父亲,可真是老谋深算啊。如此,她倒是省事儿了。 一时间,趾高气扬的清舞公主落了败,她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煞是好看。 就在她得到闪惊雷的暗示,想要坐回座位的时候,只见那包明刚神色肃然,道:“陛下,微臣斗胆,要弹劾清舞公主。” 闻言,闪清舞急了:“本公主是大蒙的公主,不是你大渝的臣子,哪里轮得到你来弹劾?” 包明刚的背挺得直直的:“公主此来,为的是和亲。既是和亲,便要在我大渝寻个夫婿嫁了,正所谓出嫁从夫,公主以后便是我大渝的臣民。微臣身为左都御史,上至皇族,下至臣子,皆可弹劾。” 回答完清舞公主的话,他跪向燕皇,正色道:“陛下,清舞公主仗势欺人,欺我大渝郡主,此乃罪一;御前答话,清舞公主隐瞒事实,混淆视听,此乃罪二,还望陛下明断。” 听罢,燕皇心中大喜,第一次觉得这个茅坑里的石头包明刚这般可爱。然而,他喜色未露,倒是佯装得面色肃然,道:“嗯,这是个问题。” 顿时,闪清舞心中警铃大作,暗觉不妙,就在她六神无主的时候,看到了赫云舒。瞬时间,一个计策在脑海中慢慢成型。 正文 第二百零八章 大小还好 第二百零八章 大小还好 如此想着,清舞公主走向了赫云舒,款款一拜,道:“清舞见过铭王殿下。” 赫云舒扫了她一眼,并未说话。 清舞公主继续道:“铭王殿下,此事清舞真是冤枉,明明是那云舒郡主欺我,如今倒成了清舞欺负她。清舞素闻王爷大名,还请王爷为清舞做主。” 她这次来的目标便是铭王,对他自然是了解得很透彻,她知道铭王已经和赫云舒和离,既是和离,哪还有什么情分在?如今,她已经将这污蔑赫云舒的梯子搭好,铭王爷只需顺梯而下,她便可反败为胜。要知道,这位铭王爷,在大渝可是举足轻重的人物呢。 如此,闪清舞满面期待地看着铭王。 赫云舒慵懒的抬眸,道:“做主?你要本王怎么做主?” 闪清舞大喜,道:“这赫云舒好生无礼,理应褫夺她的郡主之位,看她还猖狂什么!” “赫云舒好生无礼?”说着,赫云舒轻笑一声,道,“只怕这无礼的,是你吧。” 尔后,她肃然变了脸色,眸色也狠厉了几分:“云舒温婉贤淑,贤良淑德,素来是进退有度,心善得连只蚂蚁都舍不得踩死,倒被你说成无礼之人,真是可笑!” 站在她身后的苏傲宸听到这话,不觉嘴角含笑,敢这么夸自己的,还真是少数。 燕皇亦是多看了她几眼,心道,把自己夸得这么狠,难道良心不会痛吗? 闪清舞听到赫云舒如此说,很是意外,当即直言道:“她不是王爷的弃妇吗?王爷怎会为她说话?” 随即,赫云舒的眸中含怒,厉声道:“哼,谁说她是本王的弃妇?是本王配不上她……” “不,王爷配得上的!”闪清舞急忙说道。 “云舒落落大方,心肠柔善……” 这时,燕皇听不下去了,要这么说下去,只怕她都要把自己夸成一朵花了。如此想着,他站起身,道:“皇弟,你的心意想必云舒郡主已经知道了,不必多言了。” 赫云舒垂眸,道:“是,皇兄。” 一旁,包明刚又冲着燕皇施了一礼,正色道:“陛下,清舞公主出言不逊,污蔑郡主,且不知悔改,此乃罪三;在王爷面前出言挑拨前王妃,此乃罪四。” 又来了。 听到包明刚的话,清舞公主的头都大了。 燕皇轻咳一声,道:“清舞公主远来是客,我大渝是礼仪之邦,断然没有客人一来就出言斥责的规矩,这四桩罪责,各自心里有数就好,至于责罚,且先免了。” 听燕皇如此说,众人便不再多言。 清舞公主的面色讪讪的,躬身道:“谢陛下仁慈。” 燕皇点头示意,心中颇为得意。 赫云舒垂眸,轻轻地抿了一口茶。这样的结局是注定的,说白了,清舞公主不过是一个客人而已,倒还指责起大渝的民风问题,如此反客为主的做法,心中最为不喜的,当属燕皇。平白惹了燕皇,这清舞公主在大渝,多半是嫁不到好人家了。 之后,清舞公主灰溜溜地坐回了自己的座位。 这时,火夏起身,冲着燕皇的方向拜了拜,道:“小妹无礼,多谢陛下大度,不与她计较。” 燕皇笑笑,道:“不过是女儿家的玩笑罢了,不当紧的。贵使远道而来,快快坐下用席吧。” 火夏坐下,瞪了清舞公主一眼。 她的神色愤愤的,气鼓鼓地坐在那里。 闪惊雷侧目看了看她,示意她稍安勿躁。如此,闪清舞的脸色才好看了一些。 尔后,宴席正式开始。 各色的珍馐美味摆上了桌案,色香味俱全,随便挑出一样,都不是寻常人家可以吃得到的。 一时间,冬暖阁内,酒香缭绕,众人推杯换盏,好不热闹。 赫云舒夹了几筷,之后抿了一口酒,就再没吃什么,一直在注意着闪惊雷的动向。依照闪惊雷跋扈的性格,他不应该什么都不做,可偏偏他还就如此了,那就说明,他留有后招。所以,她不得不防。 这时,苏傲宸上前,胳膊轻轻地贴上了赫云舒的背。 赫云舒感觉到异样,侧目看了他一眼,苏傲宸笑笑,示意她不要这么紧张。 她回身,端端正正的坐好。 这时,闪惊雷走下席位,端着一杯酒来到了赫云舒面前,道:“铭王殿下,本皇子敬您一杯。” 赫云舒瞥了他一眼,端起了酒杯。 闪惊雷一笑,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赫云舒嘴角微扬,右手端杯,左手扬袖一挡,同时脖子微扬,看起来是在喝酒,实则是将酒杯一歪,酒水则全部倒在了袖子的里侧。尔后,她将空杯放在了桌案上。 瞧见赫云舒的酒杯空了,闪惊雷含笑道:“王爷果然是好酒量。” 赫云舒微微颔首,算是回应。 闪惊雷亦是一笑,尔后,他转过身,走到燕皇的桌案前,躬身施礼,道:“陛下,有酒无乐终是无趣,我大蒙子民犹善歌舞,今日献舞一支,请陛下观赏。” 燕皇贪杯,今日已喝了不少酒,眼下听闪惊雷如此提议,便哈哈一笑,道:“好。” 尔后,闪惊雷看向身后的侍从,侍从点点头,起身出去了。 旋即,一队舞姬自冬暖阁的入口缓缓而来。到了暖阁的正中央,众舞姬散开,以众星捧月的姿势围着站在最中央的那名舞姬。 舞姬黑发如瀑长及腰身,倾泻而下,发间无一发饰,只于眉心处系着一道红色纱带,纱带上簪着一朵盛放的粉色牡丹绢花,她一出现,便引来了所有人的注目。 与大渝女子的装束严谨不同,这女子一身红衣,却也只遮挡住紧要的部位,衣服外套着红纱,莹白的肌肤若隐若现。她的双臂裸露着,自上而下套着一串儿的银手串儿,行走间叮当有声,很是悦耳。 暖风环绕中,女子宛若花间精灵,款款而舞;又仿若深山中的狐妖,一举一动都充满魅惑。 在众人的注视中,她的身子急速转动,身上的轻纱随风舞动,现出她莹白如雪的肌肤,片刻后又落下,舞姿狂放而热烈,有着魅惑人心的力量。 她的手放在自己的颈间,尔后一路向上,轻抚着自己的脸颊,她的眼神魅惑,一颦一笑皆满是风情。 一时间,除却少数的几个人,众人的目光都炽烈的投射在这女子的身上。 赫云舒看着这舞蹈,兴致缺缺,眼见着在场的男人无一例外被这女子迷倒,她招招手,让苏傲宸近前来。 扮作侍卫的苏傲宸上前一步,身子微躬,在外人看起来不过是赫云舒有事要交代罢了。 赫云舒附在苏傲宸耳边,吐气如兰,道:“你觉得,这女的,怎么样?” 苏傲宸看也未看那女子一眼,只嗤笑一声,道:“不如你。” 赫云舒白了她一眼,看了看自己因为要穿这铭王的衣服而被束平了的胸部,泄气道:“我才不如她。” 苏傲宸看到了她的小动作,轻笑一声,道:“不要自卑,你还好了。” 赫云舒暗暗地在他的腰上掐了一把,道:“什么还好。” “大小还好。”苏傲宸淡淡的瞥了一眼她的胸部,一本正经道。 赫云舒面红耳赤,只觉得耳朵烫的厉害,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 这时,舞乐声渐次高昂,众舞姬的动作也愈发迅疾。那红衣女子旋着身子,渐渐脱离众人的包围,她先是站在赫云舒的面前,舞姿热辣。 见赫云舒只是瞥了她一眼,神色淡然,丝毫不为之动容,那舞姬一笑,身子微旋,到了燕皇的桌案前。 她素手微抬,胳膊上的银手串儿叮当作响,分外悦耳。她笑着,一颦一笑都满是魅惑,风情无限。 燕皇看得呆了,连手中的酒杯掉了都不知。 赫云舒招招手,让苏傲宸近前,悄声道:“你这皇兄色不色?” 苏傲宸微愣,被这么直白的问法惊到了,他回过神来,道:“以前倒是不色的,现在,不好说。” 赫云舒瞪了他一眼,这话不等于没说吗? 终于,一曲舞毕。那女子的手放了下来,步步后退。 “好舞!好舞!来人,赏!”燕皇大叫出口。 那女子一笑,款款下拜,道:“小女花芊柔,见过陛下。” 燕皇抚掌大笑,道:“好!好!” 闻言,花芊柔脸上的笑意愈发嫣然,她试探地问道:“陛下,不如,小女敬您一杯?” “好!”燕皇乐不可支道。 花芊柔上前,纤手微抬,拿起桌上的酒杯为燕皇倒了一杯酒,尔后,她素白的手端起那酒杯,缓缓送至燕皇面前,抬眼瞧了一下燕皇,复又羞怯地垂眸,柔柔道:“陛下,请您满饮此杯。” 燕皇乐呵呵的接过,一饮而尽。 尔后,燕皇看向闪惊雷,道:“宫中的舞师少有惊艳之作,今日一见此舞,甚为惊奇。不知可否留在宫中几日,教导一下宫中的舞姬?” 闪惊雷起身,恭敬地一拜,道:“陛下客气了。这一队舞姬是我大蒙敬献给陛下的,如今,皆是陛下的。是去是留,皆由陛下一人做主。” 闻言,燕皇大喜,连声道好。 不过,这一幕看在有些人的眼里,就不那么好了。 正文 第二百零九章 中了邪? 第二百零九章 中了邪? 赫云舒皱皱眉,拿手指戳了戳苏傲宸的胳膊,道:“你哥不会是看上这女的了吧?” 苏傲宸侧目,看了燕皇一眼,道:“多半是,你看他那一脸春情荡漾的样子,恨不得埋人家身上去了。” 赫云舒笑笑,道:“不都说兄弟俩会很像吗?你怎么不像他?” 苏傲宸伸出手,在赫云舒的腰窝上轻轻地掐了一把,道:“我怎么不像了,我也是很好色的,比如,对你。” 赫云舒瞪了他一眼,这厮,还真是随时随地就开撩。 二人说话的时候,那花芊柔已经站在了燕皇的身边,在为他斟酒。二人时而对视一笑,看得众人都有些不好意思。 赫云舒看了一眼,之后便挪开眼,似有似无的看向了闪惊雷。 闪惊雷本是大蒙的大皇子,无论是年龄还是实力,都遥遥领先于其他的皇子。可此前的那一战,闪惊雷在自己的营帐中被刺杀,身受重伤。又因为她的设计,被大蒙可汗怀疑和大渝有所勾结,如此吃了两道暗亏,闪惊雷绝不会善罢甘休。 那么,他送这个女人来,必定是有所图谋。只是,尽管知道这一点,她暂时还是不能够有所行动,说到底,不过是燕皇想要一个女人而已,即便是一国之母的皇后都不能妄言,更何况是她赫云舒? 她所能做的,无非是盯紧了闪惊雷和这个女人,一旦他们有任何异动,她是一定会出手的。 想到这里,赫云舒暗自诧异,如今她不过是一个郡主而已,为何要担心这些家国大事?她自嘲地笑笑,难道是因为苏傲宸的缘故吗? 因为这是他所顾念的土地,他所守卫的国家,他所爱护的子民,所以她也不自觉地想要去保护,如此想着,她看向身侧的苏傲宸,嘴角含笑。 苏傲宸亦微笑着回应,眉眼微弯。 看着她微弯的眼眸,苏傲宸只觉得周遭的一切人和事物都淡做了背景,此刻,他的眼中只有她。他忍了几忍,才勉强忍住想要拥她入怀的冲动。 此情此景,太过美好,他只想时光就此停驻,永远留存这一刻的甜蜜。 这时,闪惊雷起身,冲着燕皇躬身施礼,道:“陛下,为了永保大蒙和大渝和睦相处,我愿在大渝为质子。” 燕皇沉浸在那女子的笑意中,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赫云舒微愣,闪惊雷愿为质子,多半是想在大渝兴风作浪。毕竟,此时的他,因为大蒙可汗的疑心,他留在大蒙已经没有什么前途。而他反其道而行之,主动请缨前来大渝。如此,他必定会绞尽脑汁,在大渝兴风作浪,如此,既可以证明他自己的清白,又可以展示他的实力。 这个闪惊雷,虽然长得五大三粗,但是智谋却是不输于任何一个人。 如此想着,赫云舒站起身,道:“大皇子身份贵重,岂能为质子?再者说,我大渝与大蒙早有协定,双方秉承一颗诚心,自当按合约办事,这质子一说,就不必提了。” “王爷此言差矣,本皇子来大渝做质子,乃是自愿,也是为了表明我大蒙和大渝交好的决心。”说着,闪惊雷看向燕皇,道,“陛下,我大蒙的诚心,陛下该不会视而不见吧?” 燕皇醉眼朦胧,看着眼前花样年华的柔媚女子,醉意醺然:“自然不会。” 燕皇如此说,便是答应了。 闪惊雷侧身对赫云舒一笑,见她露在面具外面的眼眸里闪过失望的神色,顿觉快意。 赫云舒垂眸,却是掩去眼底的窃喜。的确,若是此时拒绝闪惊雷留在大渝自然可以以绝后患,可如此,也是放虎归山。闪惊雷到底是一个有才干的皇子,若他回到大蒙,假以时日,大蒙可汗必会一点一点地消除对他的戒心,对他委以重任。如此,大渝便是多了一个强敌。 而若是让他以质子的身份留在大渝,自然有更多的文章可做。他留在这里自然是想做些有损大渝的事情,那么他们自然可以见招拆招,粉碎闪惊雷的阴谋,借机一点一点削弱他的实力。如此,闪惊雷一无所成,又与大蒙隔着千里之遥,大蒙可汗只怕会越来越相信闪惊雷与大渝勾结。这样,便对他们有利。 而她刚才之所以出言阻止,不过是掩人耳目。毕竟,以铭王的身份而言,遇到这等事情若是无动于衷,只怕才会更加惹人怀疑。倒不如假意阻拦,而此刻的燕皇得了大蒙所献的女子,自不会拒绝闪惊雷的要求。如此,闪惊雷便会心生骄矜之意,以为铭王的能力不过尔尔。而一旦一个人开始自大和骄傲,那么,离出错也就不远了。 苏傲宸看着眼前的女子,嘴角微扬,她这心思,可真是九曲回环,若不是深思熟虑,还真是看不出来。 终于,晚宴结束。 赫云舒乘坐铭王府的马车先回了铭王府,之后换好了自己的衣服,和苏傲宸在铭王府外汇合。 眼下,她须得先回赫府,若不然父亲回到府中不见她,只怕该着急了。 见赫云舒满脸着急,苏傲宸笑道:“不坐马车了,我送你回去吧。” 赫云舒正想开口问他要怎么送自己,便觉得自己的腰上多了一只手,尔后,她的身子便被苏傲宸带了起来。 呵,他竟是用了轻功。 夜风微凉,吹过她耳边掉落的发丝,拂在脸颊上,凉凉的。苏傲宸展开自己的衣袍,将她护在怀中,不让她受寒。 赫云舒安心的窝在那里,嘴角含笑。 苏傲宸时而回眸,看着怀中颊带浅笑的女子,不禁眉眼含笑。 终于,赫府到了。 苏傲宸将赫云舒放在院子中,尔后与她道别。 赫云舒进屋,刚刚喝了一杯茶,外面就传来赫明城的声音。 翠竹起身去开门,赫云舒则看了看自己的身上,见并没有什么异常,才起身相迎。 赫明城满脸笑意,自门外走来。见到赫云舒,他笑道:“晚上吃的可好?” 赫云舒嫣然一笑,道:“很好啊,父亲呢?” “为父吃的也很好。”说着,赫明城拉着赫云舒进了屋子,尔后,他神秘兮兮的从自己的袖子里一个个地往外掏小盒子,一连拿出了五个。 赫云舒暗觉诧异,道:“父亲,您袖子里藏着这么多盒子干嘛?还有,这盒子里装的是什么?” 赫明城捂着那盒子,道:“你猜。” “是父亲给我买的首饰?” 赫明城摇了摇头。 “嗯,是父亲要给我银子花。” 赫明城又摇了摇头。 “莫非,是传家宝?” 赫明城仍是摇头。 最终,赫云舒泄气了,软绵绵的趴在桌子上,道:“父亲还是告诉我好了,我实在是猜不出来。” 赫明城笑笑,尔后依次打开了五个小盒子。 看着里面的东西,赫云舒眼角微湿。 五个盒子里,装着的竟然是不同的五样点心,看那样式,和方才宫宴上的一般无二。 想到父亲身居高位,一大把年纪,在宴席之上顾不得吃东西,却是小心翼翼地躲着别人的目光,将这些他认为好吃的东西一点点地藏在袖子里,带回来给她吃。 如此想着,那样的场景如在眼前。 见赫云舒眼角泛泪,赫明城伸手,拭去她眼角的潮湿,道:“这是做什么?快吃吃看,喜不喜欢。若是喜欢,为父在京城里找找看,看能不能寻到这样的点心。” 赫云舒连声应着,满心都是感动。 五样点心她每样都吃了,剩下的,她悉数揽在怀里,撒娇道:“父亲,这些我要留下来明天吃。” 赫明城满脸是笑,道:“好!只要你喜欢,怎么样都好。” 尔后,父女二人又说了一些话,之后,见夜深了,赫明城才起身离开,嘱咐赫云舒早点儿睡。 赫云舒连声应着,在门口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才转身进了屋子。 回屋后,赫云舒看着眼前的小盒子傻笑着。 翠竹见了,惊讶道:“小姐,您不会是中了邪吧?” 赫云舒只是笑,并不说话。 这时,门口传来轻微的敲门声。 翠竹起身去开门,见门口的是苏傲宸,忙迎上去,指了指赫云舒,道:“苏公子,你瞧瞧我家小姐,都快笑傻了。” 苏傲宸挥手让翠竹出去,尔后,他放慢了步子走到赫云舒身边,看那盒子里装着的都是在宫宴上出现过的点心,猜到是赫明城带回来的,就静静地看着她笑。 赫云舒趴得累了,伏在桌子上沉沉睡去。就连睡着的时候,嘴角都带着笑意。 一时间,苏傲宸有些心疼她,在他眼里,她美好到值得拥有这世间最好的一切,可她却总是因为这些许的善意就感激得无以复加,这样的她,让他心疼。 苏傲宸俯身,轻轻地抱起她,将她放在床上,生怕惊醒了她。 即便是在睡梦中,她还是忍不住笑出声来。苏傲宸忍不住伸出手去,手指轻轻地在她的嘴角摩挲着,此后,他所要做的,就是要让这笑意永远留在她的唇间。 他回身看了看盒子里的点心,心里突然有了一个计划。 正文 第二百一十章 一家人,不用两个都会的 第二百一十章 一家人,不用两个都会的 打定主意之后,苏傲宸起身,为赫云舒掖了掖被子。尔后,他轻手轻脚的走出,从外面关上了门。 他飞身离开赫府,然后在僻静无人处招手唤出了暗卫。 暗卫以随风为首,皆是一身黑衣。他们躬身而立,等着苏傲宸发话。 苏傲宸的眼神投向皇宫的方向,片刻后,他薄唇轻启,道:“今夜,入皇宫。” 听到这几个字,随风心头一凛,因为皇宫内守卫严密,所以每次入皇宫比起去别处来都要小心百倍,眼下见苏傲宸神色冷毅,随风几人都觉得事关重大,皆是一脸冷肃。 很快,几人在苏傲宸的带领下来到了皇宫的宫墙外面。 见苏傲宸停了下来,随风几人也停了下来,等着他说出此次的目的地。毕竟,去的地方不同,便要从距离那里最近的宫墙进入,如此,方能保证轻便简快,不会横生枝节。 这时,苏傲宸缓缓道:“御膳房。” 听到御膳房三个字,几人俱是一愣。但主子已经下令,他们自不敢多言。 一行人躲过禁卫军的巡逻,到了御膳房。尔后,跟随苏傲宸,来到了御膳房的下人所住的位置。 苏傲宸走进房间,命随风等人将住在这里的人一一叫醒,被叫醒的人无不心惊胆战,不知道苏傲宸等人三更半夜闯进这里来要做什么。 就在众人心惧不已的时候,只听得苏傲宸开口道:“今日宫宴上的点心,是谁做的?” 其中,一个胖胖的妇人战战兢兢地走了出来,唯唯诺诺道:“是我。” “带走。” 随着苏傲宸一声令下,随风敲晕了这妇人,尔后和其他人一道架起这妇人离开,至于剩下的人,为了以防他们声张,全被所放的迷烟迷倒了。 苏傲宸在京中有许多的落脚处,几人很快就来到距离宫墙不远的一个落脚处。 随风看了一眼那妇人,道:“主子,此人是大魏奸细?要不要严加审问?” 苏傲宸摇摇头,道:“不用。去赫府附近找一家闲置的店面,开个点心铺子,点心让她做。” 一时间,随风觉得自己的脑子有点儿不够用。合着他们大半夜小心翼翼地入了皇宫,费了这一番周折就是为了抓这么个做点心的厨娘? 不过,这疑问,他是没胆量开口问的,只好将这件事吩咐下去,让人快点儿做好。 第二日,赫云舒醒来的很晚,睡醒的时候感觉到些微的凉意,叫过翠竹一问,才知道外面已经下起了薄雪。 赫云舒穿衣起身,打开门一看,只见天空中飘着洋洋洒洒的雪花,把地上和树上都给染白了。天地间一片白茫茫,俨然是雪的世界。 终于,下雪了。 她回过身,看向翠竹,道:“翠竹,今天是什么日子?” 翠竹想了想,道:“是冬至。” 赫云舒微微地叹了口气,已经冬至了,原来,她来这里已经有这么久了。随即,她想到了什么,道:“父亲呢?” “今日衙门里休沐,大人眼下正在书房看书呢。” 赫云舒一笑,道:“好,让人把厨房空出来。” 翠竹应声,自去吩咐。 很快,翠竹去而复返,道:“小姐,奴婢已经去看过了,厨房已经空了出来。” 赫云舒一笑,道:“好,那咱们就去瞧瞧。” 翠竹应声,跟着赫云舒一道往厨房而去。 赫府的厨房不是很大,但里面的东西一应俱全,要什么有什么。 赫云舒撸起袖子,道:“翠竹,你会和面吗?” 翠竹点点头,道:“会呀。” “那好,你和面,一会儿我要包些饺子给父亲吃。” 翠竹噗嗤一声笑出声来:“小姐,您还会包饺子?” 赫云舒心里犯了嘀咕,不就是饺子嘛,看起来很简单啊,把馅料什么的裹在面皮里也就是了,这有何难? 然而,很快她就不这么想了。 眼下,翠竹已经擀好了面皮,也调好了馅料。 赫云舒一手拿着面皮,一手用筷子挑了些馅料放进面皮里,可馅料不是太少就是太多,太少了包出来的饺子软塌塌的,就跟瘪了的气球一样,太多了面皮又合不上,一扯就烂。 折腾了不过是片刻的功夫,赫云舒就急得满头是汗。 翠竹掩嘴一笑,道:“主子,依奴婢看啊,这些事你是做不来的,还是我来包吧。” 赫云舒咬咬牙,道:“哼,我还就不信了,我连这饺子也包不好。翠竹,你不许插手!等着吃我做的饺子也就是了。” 翠竹吐吐舌头,站在了一旁。 赫云舒则紧抿着嘴唇,跟手里的面皮和馅料较劲儿,连屋子里进了人也不知道。 苏傲宸冲着翠竹摇摇头,示意她不要声张。 翠竹会意,冲他点了点头,悄悄地走了出去。 苏傲宸站在赫云舒身后,看她的手笨拙地捏在面皮上,不禁一笑。尔后,他伸出手去,握住了赫云舒的手,引导着她一点一点将面皮捏紧。 起初,赫云舒以为是翠竹,正想挣脱,可看见那手,猛然回过头来,见是苏傲宸,顿时捂住了自己刚刚包好的那些不成样子的饺子,道:“你不许看!” 苏傲宸笑笑,道:“明明很好看啊,为什么不许看?” 赫云舒涨红了脸,道:“我不管,反正就是不许看。” “哟,是什么不许看啊?” 门外,传来赫明城的声音。 苏傲宸忙收回自己的手,规规矩矩的站在了赫云舒的身后。 很快,赫明城就走了进来,看着桌子上赫云舒的“杰作”,不由得一笑,道:“你这丫头,这些活计交给下人做也就是了,怎么还亲自动起手来?” 赫云舒不服气道:“父亲,凡事要亲手做的才好,若都让别人代劳,怎会体现出女儿的心意?” 赫明城宠溺地笑了笑,道:“你啊,就是歪理多,好,那为父就等着吃你做的饺子。” “好,父亲回房等着就是。待做好了,女儿给您送过去。” 赫明城的眼神在苏傲宸身上停留了片刻,尔后四处看了看,道:“既然要煮饺子,这不是还缺一个烧火的吗?为父也自己动手一回,来烧火吧。” “您还会烧火?” “那是自然,为父初入兵营之时,就是一个小兵,当小兵的,哪有不会生火的?”说着,赫明城撩起衣袍,在灶台边的小凳子上坐下,先拿了些干草,然后用火折子点燃,丢进了炉膛里。之后又拿了些干柴丢进去,不一会儿,就把火烧得旺旺的。 赫云舒见了,笑道:“父亲,您还真是没唬人。” 赫明城笑笑,道:“那是自然,为父还能骗你不成?瞧瞧,为父烧的水都快沸腾了,你的饺子包好没有啊?” 赫云舒一听,急坏了,还有好多饺子没有包呢,尔后,她手忙脚乱的忙活着。 苏傲宸笑笑,道:“不用着急,我来帮你。” 赫云舒撇撇嘴,道:“你会吗?可别来给我添乱……” 她话未说完,就说不下去了。 只见苏傲宸随手拿过一个面皮,尔后拿筷子挑了一些馅料,不多不少,正好够用,尔后,他手法娴熟的捏起了面皮的边缘,很快,一个圆滚滚胖嘟嘟的饺子就包好了。 赫云舒低头看了看自己手里干瘪瘪的饺子,顿感泄气。 这时,苏傲宸侧身瞧了赫明城一眼,见他并未看向这里,便凑在赫云舒的耳边说道:“一家人,不用都会包饺子的。我会,你就有的吃了。” 赫云舒白了他一眼,心道,您这随时随地开撩的毛病,到底什么时候能改? 终于,饺子都包好了。 赫云舒瞧着苏傲宸包的那些,再看看自己包的,顿时有了想把它们丢掉的心思。 然而,还不等她有所行动,苏傲宸已经端起她包好的饺子,倒进了已经沸腾的锅里。热气氤氲中,白色的饺子四下翻滚,煞是好看。 煮好之后,苏傲宸将饺子端给了赫明城,道:“赫伯父,您尝尝。” 看着盘子里那一堆奇形怪状、歪歪扭扭的饺子,赫明城满脸是笑,忙接了过来,津津有味的品尝着。 苏傲宸也夹了一个放进嘴里,笑得合不拢嘴。 很快,苏傲宸将自己包的饺子也煮好了,端给赫云舒吃。 赫云舒吃了一个,感觉味道很好,但看着父亲和苏傲宸都吃得很高兴,心道,难道是我包的味道特别好? 她忍不住伸出筷子,在赫明城的盘子里夹了一个饺子,苏傲宸正想阻拦,可那饺子已经被赫云舒送进了嘴里,顿时,她哀嚎出口,连声喊烫。 苏傲宸忙端了一碗已经晾温的饺子水,送到了她的嘴边。 赫云舒一连喝了几口,才觉得灼痛的舌头好了许多。 尔后,她放下碗,很是泄气。原来,自己包的饺子一到锅里就烂了,一口咬下去,饺子里就有水溢出来,很是烫人。 可就是这样的饺子,父亲和苏傲宸却是吃的那般开心。 见赫云舒有些懊丧,赫明城笑笑,道:“傻丫头,不开心什么呢?这是为父吃过的最好吃的饺子!” 虽然明知道是安慰的话,赫云舒还是笑了。有来自亲人的鼓励和安慰,她还有什么好难过的呢? 尔后,三人又欢喜地吃起饺子来。 这时,负责通传的下人走了过来,道:“老爷,嫣然小姐来了。” 正文 第二百一十一章 我的便宜,你想怎么占都可以 第二百一十一章 我的便宜,你想怎么占都可以 嫣然? 是赫嫣然,她这个时候来做什么呢? 赫云舒微愣,看向了赫明城。 只见他仍是低着头在吃饺子,连头也没抬便说道:“她来做什么?” 下人应道:“嫣然小姐没说,不过她身后的丫鬟提着一个食盒,想必是来送东西的。” “让她到这里来。” “是。”下人应声,自去传话。 很快,赫嫣然在下人的引领下走了进来。 她穿着一身白色的夹袄,外面披着一个同色的披风,衬得她那本就瘦弱的小脸显得愈发苍白。身上的衣服也是空荡荡的,显出她羸弱的身子。而她行走在漫天风雪中,看起来小小的一个人,全身上下俨然写着两个字:可怜。 赫嫣然走进屋子,雪花已经落了满身,她冲着赫明城盈盈一拜,道:“父亲。” 赫明城终于抬起头来,看着赫嫣然,蹙了蹙眉,道:“大雪天的,来这里做什么?” 闻言,赫嫣然伸手接过丫鬟手中的食盒,将里面的饺子取了出来,摆上了筷子,送到赫明城面前,道:“今日是冬至,按照咱们大渝的习俗,在这一天吃了饺子,冬天的时候就不会冻坏耳朵了。女儿便包了这些饺子,给父亲送来。” 听她如此说,赫云舒觉得心里酸酸的,好嘛,明明是她想等父亲吃完饺子要说的话,全被赫嫣然说了。瞧着赫嫣然包的饺子,也比她包的好看多了。 一时间,赫云舒好生懊恼。 谁知,迎着赫嫣然殷切的目光,赫明城拿筷子点了点面前的盘子,道:“不用了,舒儿已经给为父包了饺子了。你包的这份儿,就拿去给你母亲吃吧。” 赫嫣然看了一眼他面前的盘子,里面的饺子明明丑陋不堪,尔后她低下头,将自己带来的饺子放回食盒,道:“是,父亲。” 尔后,她将食盒交给了身后的丫鬟,就在她转身离开的时候,不知是没站稳还是怎的,竟是一下子摔倒在地,露出了半截儿手臂。 赫云舒朝她看了过去,只见她的胳膊上遍布着青紫的掐痕。 赫明城也看到了这一幕,他皱皱眉,道:“怎么回事?” 赫嫣然忙用袖子盖住那伤痕,尔后在丫鬟的搀扶下站起身来,低着头冲着赫明城拜了拜,道:“父亲,是我走路不小心,摔倒磕着了,不要紧的。” 赫明城起身,道:“说实话。” 赫嫣然低着头,不说话。 赫明城看向她身后的丫鬟,厉声道:“你说,怎么回事?” 那丫鬟瑟缩着身子,道:“是……是姑爷掐的。” 赫明城心里一惊,嫣然所嫁的,是京兆尹冯常的傻儿子,没想到这傻子居然这么心狠,还掐起人来。虽说与苏氏之间的一切并非他情愿,可嫣然这个女儿总是无辜的。 他伸出手,拍了拍赫嫣然的肩膀,道:“你放心,这件事,为父会为你做主的。” 赫嫣然抬起头,满面惊恐:“父亲,不要!若不然,女儿的日子,就过不下去了。” 赫明城微愣,随即开口道:“为父明白你的顾虑,你无须担忧,先去见过你母亲吧。” “是。”赫嫣然应着,和那丫鬟一道离开了。 赫明城回头,看了看赫云舒,道:“你们吃吧,为父先回房了。” 赫云舒点了点头,道:“好。” 赫明城起身离开。 赫云舒皱皱眉,看向一旁的苏傲宸,道:“我怎么觉得这赫嫣然有些不对劲呢?” 苏傲宸的手摩挲着下巴,眸色微深,道:“是不对劲。那身上的掐痕,多半是故意露出来的。摔倒就摔倒,怎么会露出胳膊呢?随风,摔一下。” 随风现身,苦着脸道:“主子,真摔啊。” 苏傲宸瞪了他一眼,随风吓得双腿一软,倒在了地上。 果然,自然摔倒在地的时候,胳膊是不会露出来的。若要露出来,除非是刻意的。再者说,冬天穿的衣服极厚,不如夏天那般,仅仅是摔了一跤,怎么会半截儿胳膊都露出来呢? 尔后,得到了苏傲宸的暗许,随风站了起来。 这时,苏傲宸开口道:“一次说明不了问题,再摔一次看看。” 随风的脸皱的更难看了,可怜巴巴地看着苏傲宸。 赫云舒见状,道:“好了,不用摔了。我知道了。” 顿时,随风如获大赦。 苏傲宸挥了挥手,随风便离开了。他看着若有所思的赫云舒,道:“不开心了?” 赫云舒摇摇头,道:“也没有。说到底,她总算是父亲的女儿,若父亲待她不好,他该是多冷血的一个人啊。” “可你不开心。”苏傲宸目光如炬,肯定道。 赫云舒抬头看了看外面仍未停歇的雪,道:“或许吧,我总觉得这个赫嫣然不简单,害怕父亲会上了她的当。” 苏傲宸的手按在了她的肩膀上,道:“无须忧心,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若她真敢图谋不轨,咱们有一万种办法对付她。” 苏傲宸的话多多少少安慰了她,赫云舒淡然一笑,就在她想说些什么的时候,苏傲宸揽上了她的腰,道:“走,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赫云舒尚未来得及答话,身子便被苏傲宸抱起。 苏傲宸抱着她,用披风盖住她的脸,以防雪落在了她的脸上。他走到外面,一跃而起。 赫云舒挪开披风,偷眼看着他,漫天风雪中,他的容颜愈发冷毅,可他时而低头,看向她的目光却那般柔和,仿若三月的风,和煦而温柔。 雪很冷,可他的怀抱,很温暖。 纵然世事多烦忧,人心多复杂,可只要有他在,什么都会好的。 她的脸贴紧了他,脸上是渐起的红晕和满满的笑意。 终于,苏傲宸的脚落在了地上,他看着怀中娇羞的人儿,道:“到了。” 赫云舒下了地,看了看周围,发现是苏宅,道:“我们来这里做什么?” “你说呢?” 看着苏傲宸嘴角的坏笑,赫云舒握紧了自己的手指,道:“我可不知道。” 苏傲宸笑着,轻声呢喃道:“既然是悄悄地来了一个地方,自然要做一些悄悄地才能做的事啊。” 赫云舒瞪着他,道:“你敢!” 苏傲宸笑得一脸无辜,道:“堆个雪人而已,有什么不敢的?” 赫云舒微愣,随即瞥见他嘴角阴谋得逞的笑意,轻捶了他一下,道:“你故意的!” “你猜!”苏傲宸突然靠近了她,那好看的容颜顿时便放大了。 赫云舒别开脸,苏傲宸的唇便吻在了她的脸颊上。 赫云舒往前走了两步,苏傲宸却是笑道:“你啊,净是占我便宜。” 赫云舒转过脸,揪过他的耳朵,道:“我还就占你的便宜了,怎么着?” “没事,我的便宜,你想怎么占都可以。” 好吧,无论是什么样的话,到了他嘴里,都能说出另一层含义出来。 之后,赫云舒环顾四周,疑惑道:“你带我来这里,该不会只是为了和我说话吧?” “自然不是。”说话间,苏傲宸飞身进屋,拿了一个手炉给她让她暖手,尔后笑道,“你就等着看好了。” 赫云舒将那手炉拿在手里,暖暖的。那股暖意顺着双手往上,一路传递到了心里。 然后,苏傲宸站在纷纷扬扬的雪中,捧起一捧捧的雪。 瞧了一会儿,赫云舒看出来,他这是在堆雪人,且是两手同时在堆两个不同的雪人。 他的速度很快,很快,两个雪人的轮廓便出来了。 两个雪人,一个要高一些,一个矮一些,从身形上来看,似是一男一女。 苏傲宸的动作继续着,给雪人装上了胳膊,两个雪人的手连在一起,似是一对亲密的恋人。 堆好了这些,苏傲宸跑到赫云舒跟前,道:“怎么样,好看吗?” 赫云舒点点头,道:“差强人意吧。” 苏傲宸听了,伸出食指轻轻地在她的鼻子上点了点,道:“不行,你要说特别好看。” “哪有你这样无耻的,自己做了东西还要人夸,不嫌害臊的吗?” “害臊是什么,我可不知道天下间还有这种东西。” 赫云舒笑笑,将他的手放在手炉上暖着。 二人相视一笑,唇边皆是荡漾的笑意。 良久,苏傲宸揽过赫云舒的肩膀,道:“天会晴,这雪人会化掉,可我对你的情意,永远都不会改变。” 赫云舒笑着点头,脸上的笑意越发肆意。 末了,苏傲宸将赫云舒送回了赫府。 第二日,天放晴了。有道是下雪不冷化雪冷,屋里虽然生了炉子,可赫云舒还是觉得冷,一整天都窝在被子里,不肯出来。 傍晚的时候,喝完厨房送来的羊肉汤,赫云舒觉得身子暖暖的,很是惬意。 就在这时,外面响起喧闹声,有人奔跑的声音,也有尖叫声,听起来,一片嘈杂。 赫云舒皱皱眉,看向身边的翠竹,道:“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翠竹起身,向外走去。 很快,她去而复返,急匆匆的走了进来,道:“小姐,不好了,老夫人的院子里着了火。” 正文 第二百一十二章 观众不来,如何演戏? 第二百一十二章 观众不来,如何演戏? 听翠竹说赫老夫人的院子里着了火,赫云舒一愣,随即问道:“父亲呢?” “听那小厮说,老爷临时有事出了府,眼下不在府里。” “去看看。”赫云舒起身,向外走去。 二人一路走向赫老夫人的院子,院外,已经围了不少的家丁。他们踮着脚往院子里瞧,却没有人急着去救火。 赫云舒黛眉紧蹙,道:“怎么不进去救火?” 有一下人冲着赫云舒躬身施礼,道:“小姐,院门从里面顶住了。” “撞开。”赫云舒冷声吩咐道。 她如此做,并非顾念赫老夫人,而是顾及父亲的名声。他如今在朝为官,名声最是要紧,若赫老夫人真被烧死在赫府,必然会给父亲惹来一个不孝的名声。有了这样的名声,于他不利。 家丁们齐齐动手,很快就将院门撞开了。 赫老夫人所居的主屋内,有火舌在跳跃。黑色的浓烟翻滚着,自窗户四溢而出。 “救火!” 随着赫云舒一声令下,家丁们提水的提水,拿衣服扑火的扑火,叫人的叫人。 很快,就有家丁冲进去,尔后带出了赫老夫人和她身边的秋姑。 赫老夫人满面乌黑,刚被家丁拖出来就大叫:“别救我!别救我!让我这个老婆子死了吧!” 说着,她就挣着身子往屋里去。 赫云舒冷眼旁观,道:“你若真的想死,就进去好了。” 一听这话,赫老夫人差点儿蹦起来:“你这是什么话!咒我死是不是!” 赫云舒面无表情,道:“你连自己的性命都不爱惜,还管别人在不在乎你的性命?” 赫老夫人啊呜一声就朝着赫云舒扑了过来,嘴里不干不净地骂道:“你这个小贱人……” 然而,她的手还未挨着赫云舒,便被人牢牢地捉住了胳膊,她张口欲骂,却发现眼前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她的儿子,赫明城。 顿时,她从一个浑身炸毛的刺猬变成了一个软绵绵的小白兔,两行浊泪自她昏黄的眸子中流出,蜿蜒在她满是皱纹的脸上。 她反手抓住赫明城,边哭边说道:“儿啊,你这女儿要害死你老娘啊!” 赫明城的神色冷毅,冷眼看着她,道:“这话,可真是字字诛心啊。” 赫老夫人神色剧变,连哭都忘记了:“城儿,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用那样恶毒的言词说自己的孙女,又扣上这么一个屎盆子,赫老夫人你,可真是恶毒!” 赫老夫人指着赫明城,手颤抖着,道:“你竟是连一声母亲都不肯叫了吗?你的孝道呢,学到狗肚子里去了?” “母不慈,儿如何孝?” 赫明城的声音不大,但足以让赫老夫人听得清楚。 闻言,她一屁股坐在地上,继续嚎啕大哭。 这时,管家走了过来,对着赫明城说道:“老爷,火已经扑灭了。” 赫明城点点头,没再看地上的赫老夫人,而是进了着火的那间屋子。 赫云舒紧随其后,走了进去。 起火的位置是赫老夫人的床上,此时,被子已经被烧毁,那里已是焦黑一片,散发着一股难闻的味道。 可放灯烛的位置在距离床两步远的桌案上,此刻,那桌案好端端的,没有一丝烧痕。 若是着火,唯一的可能便是灯烛倒了,点燃了桌案,可眼下,桌案好端端的,在它两步之外的床榻却烧得一塌糊涂。 如此,便说明这火是人为,而非意外。 很显然,赫明城也看出了这一点。 他铁青着脸走了出去,瞥了一眼仍坐在地上嚎啕大哭的赫老夫人,随即看着站了一院子的家丁,道:“是谁最先发现这里着火的?” 府里的更夫站了出来,道:“老爷,是小人最先发现的。” 赫明城看着他,道:“那你便说说,是如何发现的?” 那更夫低着头,道:“小人打更,走到这里的时候听到老夫人的院子里有人嚷嚷着起火了,小人不敢怠慢,便赶紧去叫人。” 闻言,赫云舒垂眸不语。 明明是院子里的人先叫嚷着起火,可他们来的时候里面的人却顶着院门不肯开门,那么只有一种解释:那就是导演这一切的人还未等到她想要等的那个观众。 说来也是,观众不来,戏如何开场? 眼下看来,那个观众,只怕就是父亲了。 赫云舒站在一旁,看着父亲,很好奇他会如何处理这件事。 这时,赫明城居高临下的看着赫老夫人,神情悲悯,似乎觉得眼中的这个人无比可怜,他缓缓开口,道:“顶着院门不让他们进来救火,是何用意?” 听到这话,赫老夫人抬起一张挂满了泪痕的脸,呆呆地看着赫明城,她的嘴唇颤抖着,却什么也没有说出来。片刻后,她像是疯了一般撕扯着自己的头发,有玉钗掉落在地,摔得粉粹。 赫明城看着她,不阻拦,也不说话。 终于,赫老夫人平静了下来,她仰头看着赫明城,道:“没错,这场火是我故意放的!为的就是要把你吸引来!哈哈,我多么可悲啊,想要让自己的儿子来看我,还得苦心设计,差点儿把自己烧死,我真可怜!” 赫明城只是沉默,并不说话。 继而,赫老夫人既像是在喃喃自语,又像是在说给周围的人听:“我真可怜,老年丧子,一句安慰的话都没人跟我说,我还被困在这个小院子里,不能出去。我的孙子瘫在轮椅上,还不被自己的亲伯伯善待。我们这么活着,跟坐牢有什么区别?” 赫明城冷眼看着她,道:“凡事有因必有果,怪不得别人。” 赫老夫人抬起头,道:“那苏氏和嫣然呢?嫣然可是你的亲骨肉,如今她嫁给了傻子,被那傻子如此虐待,就连这个,你也不管吗?” 听到这话,赫云舒神色微变,此前,赫老夫人、苏氏各自幽禁在自己的院子里,之前不能互通消息,那么,赫老夫人是如何知道赫嫣然受了虐待呢?之前,为了免生事端,在赫老夫人和苏氏的院子里服侍的人,已经特别交代过,不许有人进出他们的院子。可赫老夫人偏偏就知道了赫嫣然受虐待的事情,而她,也不过昨日才知道。 所以,要么是赫嫣然亲自来赫老夫人的院子里说的,要么是他们之间有下人传递消息,可无论是哪一种可能,都说明这府里的下人不安生。 看来,仍有包藏祸心的人存在于赫府。 赫云舒看向父亲,不知他是否想到了这一点。然而,他的神色平静,看不出任何的端倪。 赫老夫人仍是继续说着:“当初,有嫣然这件事情是我逼苏氏做的,你要怪就怪我好了,不要迁怒于她们母女俩。说到底,嫣然终归是你的骨肉,你须得善待她才是啊。” “我知道了。”赫明城淡淡地应道。 “那就好。”说着,赫老夫人抬袖擦了擦眼角的泪,道,“眼下,快要过年了,别人家里都是团团圆圆的,可咱们府里……” 说着,赫老夫人的脸上老泪纵横。 这时,赫明城开口道:“那好吧,如今年节将至,这幽禁便暂时解除吧。若是大家以后能安安生生的,未尝不好。” 赫老夫人听了,手上擦泪的动作一顿,之后便恢复如常。 看着这一切,赫云舒有心提醒父亲,这赫老夫人只怕会借机生出别的事端来,可转念一想,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不管怎么说,赫老夫人终归是他的母亲,即便这中间掺杂了这么多的东西,可这血亲之缘总归是不会变的,有这血亲之缘在,有很多事情都不能用常理推断。既是如此,她又何必多嘴?若他们真敢作妖,她再一一应对就是了。 打定了主意之后,赫云舒并未多言。 尔后,赫明城命人将赫老夫人迁到了客院。 这一晚的风波,总算是过去了。 解决完这一切,赫明城看向身边的赫云舒,道:“舒儿,你也回去歇息吧。” “是,父亲。”赫云舒点头应道。 拜别了父亲,赫云舒回到了自己的院子。 屋子里的桌上,放着几样点心,她看向身边的翠竹,道:“去问问,这东西打哪儿来的?” “是,小姐。”翠竹起身去问,很快便回来了,回禀道,“小姐,是老爷送来的。” 赫云舒微愣,照这么说,方才出事的时候父亲不在府里,竟是出去买东西了吗?瞧着这点心的样式,倒是和那日在宫宴上见过的一般无二。 尔后,她找出那日父亲给自己带回来的点心,比对了一下,果然是一样的。尝了一下,就连味道都一模一样。 原本她以为这点心只有在宫里才有,难道说,宫外也有卖这些点心的? 片刻后,赫云舒摇了摇头,心道,自己想的可真多,既然父亲能买到,那就说明有卖的呗。毕竟,父亲可不会做这些东西。 闹腾了这一夜,赫云舒也累了,脑袋挨着枕头之后很快就睡着了。 孰料,第二日醒来,就发生了一件让她大跌眼镜的事情。 正文 第二百一十三章 疑窦丛生 第二百一十三章 疑窦丛生 第二日,赫云舒尚在梦中会周公,便被翠竹叫醒了。 赫云舒眼睛都懒得睁,嘟囔道:“做什么?” “小姐,宫里的柔妃来了,老爷要您去见客呢。” 赫云舒睁开眼睛,狐疑道:“柔妃?那是谁?” 她从来没听说过这号人物,况且宫妃一般情况下只有在母家有事的时候才可以出宫,这柔妃无缘无故地到赫府来做什么? 可不管她来做什么,既然父亲说了,总要去见一见的。 赫云舒起身穿衣,简单梳洗了一下就去了正厅。 赫云舒满腹狐疑地朝着正厅走去,正厅外,已经站满了宫里的禁卫军。 好大的排场! 如此感慨之后,赫云舒暗暗想着到底是宫里的哪位娘娘这般受宠,居然值得燕皇派了这么多的禁卫军随行护卫? “站住!”有禁卫军拦住了赫云舒。 翠竹忙说道:“这是云舒郡主。” 如此,禁卫军核验了赫云舒的身份之后,才放了行。 赫云舒迈步走进正厅,只见主位上坐着一位穿着玫红色宫装的女子,她的脸小而精致,精心描摹的脸颊楚楚动人,那一身的头饰也是金光闪闪,分外惹人注意。 待看清楚了她的脸,赫云舒心里一愣,这不是那宫宴上献舞的花芊柔吗? 如今宫宴才过去了短短两日,当时花芊柔还是一个无名无分的献舞舞姬,现在就已经成了柔妃,速度倒是挺快的。 赫云舒走近,暂时收敛了自己的心思,冲着花芊柔微微一拜,道:“云舒见过柔妃娘娘。” 花芊柔的眼神从自己的指甲上收了回来,她看了看赫云舒,一张脸上满是笑意:“哟,这就是云舒郡主吧,早就听说云舒郡主是难得一见的美人,今日一见,果然是不假啊!” 说着,她站起身,亲自扶起了赫云舒。 赫云舒微微一笑,直起了身子。 这时,花芊柔看向赫明城,道:“赫大人,您可真是好福气啊。” 赫明城笑笑,道:“柔妃娘娘谬赞了。” 花芊柔看看四周,道:“府上除了赫大人,只有云舒郡主一位主子吗?” 赫明城一愣,道:“那倒不是。” 花芊柔笑笑,道:“那就让他们都出来见见吧,本宫素来喜欢热闹,这不,宫里太冷清,好不容易得了陛下的旨意,让本宫出来散散心,这个机会,可不能错过呢。” 赫明城笑笑,道:“娘娘有所不知,下官家中人很杂,若都来了,只怕会礼数不周呢。” “不碍事的,赫大人尽管放心,本宫是不会在意这些小事的。”花芊柔颊带浅笑,说道。 已经坐在座位上的赫云舒看着这一切,心里满是问号,这个不请自来的柔妃,单是到赫府来就够奇怪的了,还要一一见过赫府的人。难道说,府中真有谁会是她的旧识吗? 很快,除了行动不便的赫玉威,赫老夫人、苏雨晴、秦碧柔都来到了正厅,一一见过了花芊柔。 赫云舒一直在观察着她,发现见到赫老夫人和苏雨晴的时候,她的脸上都是笑着的,看不出来有什么不同。可,只有在见到秦碧柔的时候,她的脸色僵了一下,之后才恢复了满脸的笑意。 虽然那面色的变化只是短短的一瞬,可赫云舒还是敏锐地发现了。 秦碧柔在下面的位子上坐好之后,花芊柔一直在看着她,一度惹得秦碧柔很紧张。 见她如此,赫明城问道:“娘娘,这是下官的弟妹。” 花芊柔的脸上闪过一丝哀伤,道:“原来如此。本宫看着她,恍然有见到母亲的感觉。不知赫大人可否容本宫与她说几句话,如此,本宫也好在异国他乡感受一下有母亲在的感觉。” “当然可以。” 得了赫明城的允诺,花芊柔紧了紧自己身上的衣服,道:“到底是冬天了,这里太阴冷了,好在今天天气还不错,阳光也很好。赫夫人,您找个阳光好的地方,本宫与你好好聊聊,如何?” “好!”对于这样的好事,秦碧柔自然是满口应允。她原本以为自己已经走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没想到现在这位尊贵的柔妃娘娘居然对她如此看重,一时间,她的心里,既紧张又激动, 之后,秦碧柔紧紧地跟在花芊柔的身后,离开了。 因为花芊柔事先说过不许跟随,故而赫云舒等人并未跟上去。 赫云舒跟着赫明城一道去了他的院子,一进院子,赫云舒便问道:“父亲,这柔妃到咱们家来做什么?” 赫明城摇摇头,道:“谁知道呢?为父早朝的时候陛下将我留了下来,说新晋的柔妃娘娘心情不好,兴许会到咱们家来转转。为父知道的时候都觉得很反常,你也觉得这件事不同寻常,对吧?” 赫云舒点点头,道:“这个柔妃,可真是有手段。不过才短短的几日,就已经晋到了妃位。如今,还让陛下为她破例。” “谁说不是呢?只怕这后宫中的天,就要变了。”赫明城叹了一口气,说道。 二人又说了一些话,之后,赫云舒便回了自己的院子。 她刚回去没多久,苏傲宸便来了。 见到他,因为知道他在宫里有眼线,赫云舒便把自己的疑问和盘托出,希望他能为自己解惑。 没想到,苏傲宸也是皱了皱眉,道:“这件事太奇怪了,皇兄在男女情事上一直不大热衷,对男女之情也不甚看重。这么多年了,也没有听说宫里有什么宠妃。可是这一次,对这花芊柔,他可真是破了例了。可能是,好色?” “男人不都是好色的嘛。再说了,那花芊柔长得那么漂亮,身段那么好,柔柔媚媚的,哪个男人见了不得喜欢死啊?” 苏傲宸撇撇嘴,道:“我可不这么觉得。那种软面条一般一吹就倒的女人,有什么好的?我就喜欢那种小辣椒,直挺挺的辣,辣起来,才有味道。” 赫云舒瞪了他一眼,道:“你可真是口没遮拦。对了,你没觉得这花芊柔对秦碧柔很有兴趣吗?” “哟,两个人名字里都有一个‘柔’字,俩人该不会是姐妹吧?” 赫云舒摇摇头,道:“你这想法还真飘逸,名字里有相同的字就是姐妹了,什么歪理?” 苏傲宸伸出手,点了点赫云舒微微皱着的额头,道:“这件事,你就不要费心了,我会找人盯着她们的。” 赫云舒叹了口气,要是现在能知道她们在说什么就好了。可花芊柔是皇妃,出行的时候明面上跟着禁卫军,暗面上跟着暗卫,如今她所到之处必然是严加看管,根本没有可能去接近。 之后,花芊柔在将近正午的时候离开了赫府。 下午的时候,就有太监到府中传旨,宣布封秦碧柔为一品诰命夫人,还送来了许多宫里的赏赐。那赏赐,足足有十大箱子。 将这圣旨捧在手中,秦碧柔自然是千恩万谢,笑得连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来。 知道这个消息,赫云舒原本以为秦碧柔一定会借着一品诰命夫人的身份和父亲争夺管家的权利,可谁知,一整天过去了,除了将自己收到的赏赐给各个院子里的人送了一份之外,秦碧柔并未有任何的动静。 可就是她的这个没有动静,让赫云舒大感反常。秦碧柔素来是一个爱张扬的人,如今却是什么都不做。反而将自己得到的赏赐分了出来,这实在是太反常了。而反常的背后,一定有一个暂时还不为人所知的原因。 可这原因,会是什么呢? 当真是因为秦碧柔和花芊柔的母亲长得像吗?可即便如此,秦碧柔又怎会突然之间改了性子? 看着赫云舒愁眉紧锁的样子,苏傲宸伸出手,轻轻地点了点她的额头,道:“好了,不要想这些事情了。” 赫云舒摸了摸自己的额头,瞪了苏傲宸一眼。这厮,怎么就这么爱点她的额头? 苏傲宸却是笑笑,道:“老是皱眉头,会老的快的。” 赫云舒嘴角微扬,道:“那正好啊,待我老了,你就不会总出现在我面前了。如此,我也好落个清静。” 苏傲宸却是上前,将赫云舒揽入了怀中,道:“你啊,注定是越老越有味道的人。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就如老酒一般,年份越久,就越珍贵。待你老了,只怕本王要时刻不离你左右才能聊以慰藉相思之情了。” 赫云舒在他的胳膊上轻轻地掐了一下,道:“你才是老酒,平白无故的,加一个‘老’字做什么?” “怕什么,你又不老。”苏傲宸笑笑,将怀中的人儿揽得更紧了一些。 赫云舒嫣然一笑,有些笑话自己怎么开始抠起字眼儿来,难道是因为对苏傲宸的话越来越看重的缘故吗? 好吧,或许是。 她伸出手,揽住了苏傲宸结实的腰身。 二人紧紧地拥抱着,听着彼此的心跳声,心中皆是从未有过的美好。 此刻,处在甜蜜中的两个人尚且不知,此时的皇宫之中,发生了一件不同寻常的事情。 正文 第二百一十四章 做一件你喜欢而又擅长的事情 第二百一十四章 做一件你喜欢而又擅长的事情 这一日,丽贵妃站在铜镜前,正抚着自己的脸颊,哀影自怜。 此前,铭王征战大蒙,为了让燕永奇跟着去长长见识,顺便再立一两个军功,她便请求陛下,让燕永奇跟随大军同往。谁知,到头来,军功没挣到,反倒是因为丢失军粮被陛下责罚,如今幽禁在皇子府已有一月有余,眼下春节将至,本是阖家团圆的好日子,可陛下还未下旨恩赦,每每想及此处,怎不让她心生哀叹? 如此满腹愁思,容颜又怎会不跟着衰老呢? 就在这时,她的贴身婢女溪雪走了过来,躬身道:“娘娘,柔妃娘娘求见。” 丽贵妃的手自脸颊上放下,眸子中闪过一丝厉色,道:“那个狐媚子,来本宫这里做什么?炫耀吗?” “柔妃娘娘自称有事要对娘娘说,请娘娘务必要见她。”溪雪低着头说道。 丽贵妃正了正头上的金钗,确认自己的仪容无懈可击之后,开口说道:“那好,让她进来。本宫倒要看看,这个狐媚子今日是来做什么!” 尔后,丽贵妃在正殿的软榻上坐下,她穿着一身粉色的宫装,脊背挺得很直,保养得宜的脸颊经过精心的修饰,不见丝毫的老态。她端端坐着,看着殿门口的方向,眸子中是多年身居高位的凛然,不怒自威。 很快,溪雪引着花芊柔走了进来。今日的她一改艳丽的装束,只穿着一件白色的宫装,外面披着同色的狐裘披风,愈发衬得她的整张脸莹白如玉,娇俏可人。 看到她,丽贵妃的手忍不住紧了一下,到底是年轻,即便是穿白色这般素净的颜色,都能穿出艳丽的感觉来。 这个女人,简直就是狐狸精转世! 花芊柔对着丽贵妃躬身施礼,道:“见过贵妃娘娘。” 丽贵妃高傲地抬起下巴,眼神倨傲的看着她,道:“柔妃妹妹初来宫中,可还习惯?” “托丽姐姐的福,妹妹一切安好。”说话的时候,花芊柔一直低着头,说话谦恭有礼。 丽贵妃的手抚着手上新涂的红色蔻丹,缓缓道:“妹妹你如今正得宠,可谓是事事顺心,哪有不好的道理?” 这时,花芊柔抬起头,一张小脸绷得紧紧的,眼神坚定的说道:“丽姐姐,您不必这般跟我说话,我对您没有恶意。我今天来见你,是想向你投诚的。” 听到花芊柔这般说,丽贵妃很是诧异。她在宫中多年,见惯了虚与委蛇,尔虞我诈,眼下碰到了开门见山的,倒是不知该如何应对了。 她看着花芊柔,眼神中满是探究的神色。 花芊柔眸色坚定,没有丝毫的犹疑,道:“丽姐姐,我知道您在为三皇子的事情发愁,这件事,我愿意助一臂之力。我会请求陛下解除对三殿下的禁足,事成之后,也请丽姐姐相信我对您的诚心。” 丽贵妃微愣,道:“你认识奇儿?” 花芊柔摇摇头,道:“我知道丽姐姐正为这件事情烦心,所以想着办成这件事,为丽姐姐分忧而已。除此之外,别无他想。丽姐姐请放心,无论是现在还是日后,我都绝不会做有害于三殿下和您的事情来。” 丽贵妃点点头,道:“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善意,你做到这些,想让我帮你做什么?” 她在宫中多年,一颗心早已在血与泪中摔打过多次,若非有陛下的宠爱和自己的聪慧,早就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所以,她早已不相信世界上会有什么天真的善意了。 这时,花芊柔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狠戾,道:“事成之后,我希望丽姐姐帮我对付一个人。” “谁?” “云舒郡主。” 闻言,丽贵妃皱了皱眉,道:“不过是铭王的弃妇罢了,对付她,有何用?” “不,她没有这么简单。我会帮三殿下恢复往日的荣宠,而您,只要在我需要的时候,助我一臂之力就可以了。这个要求,丽姐姐能答应吗?” 丽贵妃的脸色平静,并没有因花芊柔的话起什么波澜,她缓缓开口,道:“不过是个外封的郡主而已,你若是想要对付她,尽可以自己来,为何还要找我施以援手?” 花芊柔眸色微深,道:“云舒郡主不是个简单的人物,并不好对付。此前她原本就是和亲大蒙的人选,她胆大包天当庭说自己已非完璧,如此有辱国体的事情,却未被陛下处死。尔后奉皇命嫁给了铭王殿下,如今二人分开,竟不是被铭王殿下休弃,而是和离。且在和离之后,陛下仍给她郡主的荣耀,这样的一个人,又岂是等闲之辈?” “你对她,倒是够了解的。”丽贵妃抬眸看着花芊柔,开口道。 “因她未和亲大蒙,大皇子非常生气。且又因战事失了先机,没了可汗的宠信,这件事,大皇子可是生气的很呢。” 丽贵妃一笑,道:“你在此说这些,是在表明对我们大渝的不满吗?” 花芊柔忙躬了躬身子,道:“妹妹不敢,只是有感而发罢了。我对付赫云舒,只是对付她这一个人而已,和别的事情没有关系,也不会有损大渝的国体。还请娘娘能够答应我的条件。” 丽贵妃笑笑,精心修饰的脸上看不出任何的端倪:“现在说这些还为时尚早,一切等你完成了自己的承诺,再从长计议吧。” 花芊柔点点头,道:“自当如是。还请姐姐,静候佳音。” 尔后,花芊柔起身离开。 这时,溪雪不解道:“娘娘,既然柔妃娘娘有心助您,您为什么不现在就答应了她?” 丽贵妃笑了笑,道:“这宫里的尔虞我诈,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了,凡事都不能简简单单地来看,若不然,迟早有一天会被人害死。天上不会掉馅饼的,虽说今日是花芊柔主动来投诚,表明了自己的诚意,可在她没有完成自己的许诺之前,本宫是任何承诺都不会给她的。” 听完,溪雪叹服,道:“娘娘深谋远虑,奴婢自愧不如。” 一日后,有消息传出,燕皇亲自下旨,解除了三皇子燕永奇的禁足,一切,变得和往日并没有什么不同。 得到这个消息,丽贵妃亦是诧异不已。虽然她料到花芊柔不会骗她,会慢慢开始筹谋这件事,可她实在是没有料到,花芊柔办事的速度居然这样快,不过短短一日的时间,就已经做成了这件事。 要知道,此前她数次跟燕皇提起这件事,都被燕皇以这样或那样的理由推脱掉,她一个根基深厚的贵妃娘娘都没有做成的事情,没想到这个初来乍到的花芊柔居然做到了。感慨之余,她又有些忌惮。这样的一个人,若是不能完全为她所用,日后必会是个大麻烦。 丽贵妃正这般想着,溪雪来报:“回禀贵妃娘娘,三殿下求见。” “快请!”丽贵妃激动道。 很快,三皇子燕永奇就大踏步走了进来,他屈膝跪倒在地,道:“儿子见过母妃。” 丽贵妃起身,将他从地上扶了起来,道:“好了,快起来,你我母子之间,哪里来的这么多虚礼?” 燕永奇在丽贵妃身边坐下,二人久未见面,寒暄了一阵,尔后,燕永奇问道:“母妃,儿子听闻此次父皇解除儿子的禁闭,是听从了宫里的柔妃娘娘的话。这柔妃是何人,怎会助我,是母妃安排的吗?” 丽贵妃微微皱眉,道:“她是大蒙敬献的舞姬,眼下是你父皇的宠妃。她助你,是想让本宫帮她对付一个人。” “是谁?”燕永奇急切道。 说到底,他们终归是大渝人,若这花芊柔让他们对付国之栋梁,妄图动摇大渝的国本,他们是断然不会愿意的。 “赫云舒。” “是她?”燕永奇一笑,继而眸色一凛,眼眸里闪过几分算计,道,“既然是赫云舒,母妃尽管答应就好了,这赫云舒,儿子早就想除掉了。” “本宫心里自然是有数的。倒是你,此番解除了幽禁,凡事务必要小心,不要再给任何人把柄。如今陛下一日老似一日,这立储是早晚的事情,你须得做出一些成绩出来,让你父皇知道你的能耐,母妃的话,你明白了吗?” “儿子明白。” 此时的赫府内,赫云舒正倚在床榻上小憩,屋子里点着炉子,温暖如春。 这时,门被人从外面打开,复又很快关上。 察觉到这些,赫云舒睁开眼睛,待看清楚眼前的人,赫云舒一笑,道:“你倒是来的勤。” 苏傲宸笑笑,道:“心在这儿,来得不勤怎么行?” “你这张嘴,是涂了蜂蜜不成,这么会说话?” 苏傲宸又靠近了一些,道:“要不然,你来尝尝我这嘴甜不甜?” 赫云舒面色一红,推了推他近前的脸,道:“再这般胡说,我便把父亲叫来。” “千万别!千万别!”苏傲宸连连摆手,他年少英武,素来是嚣张惯了,就连他自己也以为自己是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人物,凡事大不了去打去拼也就是了,可也不知道为什么,一见到赫明城,他心里都有些发怵。 赫云舒被他的样子逗得咯咯直笑。 苏傲宸轻轻地点了一下她的额头,道:“你啊,惯会欺负我。不过,今天啊,我要带你去做一件事,一件你喜欢,而又擅长的事。” 正文 第二百一十五章 走啊,去装鬼吓唬燕皇 第二百一十五章 走啊,去装鬼吓唬燕皇 听到苏傲宸这么说,赫云舒微微诧异,道:“一件我喜欢而又擅长的事情,是什么?” “装鬼。”苏傲宸神秘兮兮地说道。 赫云舒顿时来了兴致:“你说吧,去吓谁?” “我若是说了,你该不会打退堂鼓吧?”苏傲宸故弄玄虚道。 赫云舒笑笑,道:“你这是在诈我?我的胆子你还不知道?就算是让我去装鬼吓唬燕皇,我也……” 说着,赫云舒话锋一转,狐疑道:“这一次,你该不会真的要装鬼吓唬燕皇吧?” “为何不呢?”苏傲宸笑着,一脸的讳莫如深。 “那你倒是说说看,他做什么事情惹到你了?”吓唬燕皇她倒不害怕,可总得有个原因吧。 苏傲宸开口道:“他新封的那个舞姬柔妃,很是得宠。若这得宠的范围只在宫闱内院无伤大雅也就罢了,可这柔妃,居然把手伸到了朝堂之上。今日,她居然向皇兄进言,请求解除小三子的幽禁。谁成想,皇兄这个糊涂东西居然答应了。看来,我该敲打敲打他才是,若不然,任由这个女人祸乱朝堂,大渝可就要乱了套了。” 赫云舒点点头,道:“你的顾虑是对的,眼下,大蒙的和亲使团还在京城,大渝京都,不可乱。” 有道是攘外必先安内,内部一乱,可就什么都乱了,更何况是眼下这么关紧的时候。 “那好,天色不早了,咱们这就走吧。我带你去吃些好吃的,之后咱们再去宫里,如何?” “好!”赫云舒满口应允,迈步向外走去。 “慢着。”苏傲宸叫住赫云舒,不无担忧道,“这件事,要不要跟赫伯父说一下?” 赫云舒冲他眨了眨眼睛,道:“你傻了不是,这件事若是告诉了父亲,可就去不成了。这样吧,我跟翠竹交代一声,早早地关了院门,若是父亲来了,就说我身子乏,已经睡了,父亲应当不会起疑心的。” “也好。”说着,苏傲宸紧随其后,向外走去。 出了赫府,赫云舒看向西面的某处,道:“咦,这两日未出门,这里怎么新开了一家点心铺子?闻起来,香味儿很特别呢。” 远远地瞧过去,那柜台上摆放的点心,竟是与那日在宫宴上看到的别无二致。 苏傲宸笑笑,道:“你若是喜欢,咱们就去买一些,如何?” “好。” 二人走进了那点心铺子,这一看,赫云舒皱了皱眉,怎么这里的点心和宫宴上的都一样。她拿了一块尝了尝,就连味道都如此相似。 见她如此,苏傲宸佯装不知,道:“怎么,是味道不对吗?” “不,是太对了。”赫云舒应着,尔后她身子微顿,看向苏傲宸,道,“你啊,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苏傲宸摸了摸自己的鼻子,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一连问了多次,赫云舒却是不答话,只付钱买了几样点心,边走边吃,连嘴边的点心渣都没放过。 二人在附近的一家酒楼吃了些东西,之后,便去了宫里。 在苏傲宸的引领下,二人顺利的躲过禁卫军的巡逻和宫内暗卫的暗中监视,顺利地进了宫,来到了其中一处宫殿。 二人踏入宫殿,宫殿内竟没有什么人,显得有些空旷。 赫云舒狐疑道:“这是什么地方,怎么没有人侍候呢?” “这是我成年以前住的地方,怎么样,还不错吧?” 赫云舒向四周看了看,地方很大,宫殿内的摆设也是样样精巧,可见铭王之前在宫里的生活很是惬意,想来也是个受宠的。 苏傲宸牵着赫云舒的手,引着她坐在一张椅子上,尔后,他像是变戏法似的在柜子里拿出一包东西,道:“今天,就看我的手艺了。” 说着,他打开包袱,里面的东西便显露在赫云舒的面前。 里面是一身红褐色的宫装和一些头饰,头饰很是精巧,也很华贵,但眼色偏暗,可以看得出,应该是年纪大的人佩戴的。 “这是做什么?”赫云舒问道。 苏傲宸笑笑,道:“既然是装鬼吓唬人,你总不能以自己的真面目出场吧。等我为你装扮一番,待会儿啊,保准让你大吃一惊。” 赫云舒笑笑,道:“好啊,我等着看。” 在现代,她也是学过伪装的,她倒要看看,苏傲宸的伪装术,到底到了这么地步。 在苏傲宸的指引下,她脱掉了身上的外衣,穿上了那件红褐色的宫装,之后,又重新绾了头发。尔后,她站在铜镜前一看,里面俨然是一个上了年纪的深宫妇人,瞧着这头上的发饰和身上的衣服,想必还是个位高权重的。 “你让我装扮的,是谁?”赫云舒瞧着身上的衣服,随口问道。 “我母后。”苏傲宸的声音里,有些淡淡的哀伤。 赫云舒抬起头,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 “你和燕皇,是一母同胞?” 苏傲宸摇摇头,道:“并不是。他是我母后的养子,母后待他很好,也很严厉,若不然,他又怎会当上了皇帝?” 赫云舒点点头,满目憧憬,道:“先太后,一定是一个很慈祥的人吧。” “在我看来是,不过在皇兄看来,只怕就不是了。” “怎么,你刚才不是说先太后对燕皇很好吗?”赫云舒狐疑道。 “是很好,但也很严苛,母后说,皇兄要笨一些,自然要多努力。所以,对他要求很严,可皇兄有时总不开窍,母后未免要斥责。如此,他对母后是又敬又怕。不过,我们兄弟之间是很好的。”说着,苏傲宸嘴角含笑。 赫云舒笑笑,敢说燕皇笨的,大概也只有眼前这个人了。 她又看了看铜镜中的自己,道:“脸上呢,不用伪装吗?” 苏傲宸摇摇头,道:“我这里可没有人皮面具,只怕是没办法了。反正天黑,他人又傻,看不出来的。” 赫云舒狡黠地一笑,道:“那就看我的了,先太后的画像,你有吗?” “有。”苏傲宸走到近前的一个桌案前,从里面拿出了一张画像。画像上的人坐在椅子上,目视前方,雍容华贵,有着一国太后应有的威仪。 苏傲宸修长的手指在先太后的脸颊上拂过,眼神中闪过一丝愁思。 他该是想起自己的母亲了吧。如此想着,赫云舒忙着岔开话题,道:“你先出去,待会儿再进来,保准让你吓一跳,好不好?” 苏傲宸沉默着点点头,走了出去,从外面关上了殿门。 一刻钟后,赫云舒冲着门外开口道:“好了,进来吧。” 苏傲宸推门而进,他不经意间抬眼瞧向赫云舒,只一看,便呆了。他喃喃道:“母……母后?” 他疾步奔过去,到了跟前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是你。” 眼前的人,那张脸与记忆中母后的样子别无二致,除了眸色不如眼前的人清亮之外,其他的,竟是完全吻合。 “你……你是如何做到的?”纵是他经历颇多,可看到眼前这一幕,还是不由得惊呆了。 赫云舒笑笑,道:“保密。” 她手腕上的单兵作战系统,可是有着特战人员外出所需要的一切,这伪装所要用到的东西,自然也包括在内。她只需按着画像上那张脸的轮廓,在需要添加的部位粘上一些明胶,之后再贴上和肤色一样的胶带,如此,在夜间便可以假乱真了。 装扮已成,接下来,就该去吓人了。 因为苏傲宸在宫里安插的眼线事先传回消息,今晚燕皇掀了花芊柔的牌子,故而二人直接便去了花芊柔的宫殿,芳华殿。 此刻,芳华殿内,缭绕着丝竹之音,婉转绮丽。 赫云舒戳了戳苏傲宸的胳膊,道:“你这皇兄,可真是能享受。都大半夜了,还听曲儿看舞呢?” 苏傲宸撇撇嘴,道:“被这么一个庸脂俗粉迷得神魂颠倒,我这皇兄,可真是笨的可以。” 赫云舒坏笑道:“那柔妃的长相只怕宫中无人能敌,怎么,这样的美人儿,在你眼里也是庸脂俗粉?” 苏傲宸笑笑,不去看赫云舒的脸,径直说道:“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看过了你的容颜,这世上剩下的所有人,都是庸脂俗粉。” 赫云舒拿手指点了他一下,道:“那你怎么不敢看我的脸?” 苏傲宸苦着脸,道:“看着我母后的脸说情话,我可真没这个胆子。” 赫云舒笑笑,好吧,她都忘了她现在可是他母妃的装扮。 二人又等了一会儿,终于,芳华殿内的丝竹之音没有了。紧接着便是燕皇和花芊柔二人的调笑声,二人将伺候的宫人都赶了出去,在大殿内玩起了追逐的游戏。 花芊柔跑,燕皇追,追到了就抱住亲一口。 赫云舒暗暗咬牙,道:“你这皇兄,可真是浪的可以。我决定了,待会儿我要好好吓吓他。” 苏傲宸一笑,道:“不急,咱们好好看看戏,说不定,还能从中学些什么。” 学?赫云舒糊涂了,看这二人打情骂俏,能学到什么? 正文 第二百一十六章 这个姿势,你喜欢吗? 第二百一十六章 这个姿势,你喜欢吗? 片刻后,赫云舒醒悟过来,她转过苏傲宸的脸,强迫他看着自己的脸,正色道:“小苏苏,你还能不能学好了?” 苏傲宸笑笑,道:“这怎么就不学好了?那时候我母妃就怕我性子闷,不知道讨姑娘的欢心,所以才早早的帮我准备了聘礼。怎么着,我那聘礼,可算得上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就算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又怎么着,眼下那聘礼在铭王府的库房里,我看也看不着,拿也拿不到,用也用不了,就算是再金贵,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苏傲宸一笑,道:“眼下铭王府不在我手里,你觉得我还会将那些东西放在那里吗?放心好了,那些东西,迟早都是你的,给不了别人。你若是有地方放,我现在就把东西搁到赫府去。” “谁稀罕。”赫云舒撇撇嘴,说道。 这时,苏傲宸冲着殿内努努嘴,道:“这个姿势,你喜欢吗?” “什么?”说着,赫云舒朝着殿内看去。 只见燕皇从后面抱住了柔妃,柔妃缩在他的怀里,咯咯直笑。可只有笑声,脸上的笑容却是僵硬的,俨然就是伪装出来的。 “这个柔妃,不对劲。”看完之后,赫云舒下了这样的结论。 苏傲宸戳了戳她的眉心,道:“又调皮了不是?我说的是姿势,你看什么了?” 姿势?不就是男的从后面抱着女的,显得女的小鸟依人,男的孔武有力嘛。 关键是,小鸟依人这回事,和她赫云舒有关系吗? 两人追得累了,之后又在一旁的软榻上坐下。 花芊柔躺在燕皇的怀里,巧笑倩兮,燕皇拿过一旁斟好的酒,自己喝一口,再喂花芊柔一口。有落在嘴巴外面的,就被燕皇占便宜,亲掉了。 看着这一幕,苏傲宸靠近了赫云舒,附在她的耳边说道:“回头,这个可以一试。” 赫云舒揪着苏傲宸的耳朵,道:“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我说他们真是不知害臊,不知道有人看着嘛,还这么腻乎。” 赫云舒上上下下的瞧着苏傲宸,道:“我看你也跟燕皇差不多。” 苏傲宸一笑,手放在了赫云舒的腰上,用了些许的力道,将赫云舒往自己身边带。 赫云舒按住他的手,道:“做什么?” 苏傲宸一脸问号:“不是你让我这样做的吗?” 赫云舒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道:“我何时说过这样的话了。” 苏傲宸理直气壮道:“就刚才,你说我和皇兄差不多,我就当你是在暗示我了,既然这样,我当然要有所行动了。照着娘子的意思,皇兄有佳人在怀,我也要有啊,我身边的佳人就是你,所以,我刚刚做的,不就是听你的话嘛。” “懒得跟你废话。咱们到底是来装鬼吓人的,还是来看人家打情骂俏的?” “两不耽误,一石二鸟嘛。” “这装鬼还装不装了?你要是再看下去,我可就走了。”说着,赫云舒作势要走。 苏傲宸一手拉住她,道:“别急,再学一招儿,再学一招儿咱们就开始办正事。” 赫云舒无语望天,说好了出来装鬼吓人,还能不能有点职业精神了。 这会儿,芳华殿内的两个人喝好了酒,又开始吃葡萄。 说是吃葡萄,其实就是变相的亲亲。 花芊柔把葡萄放在自己的嘴边,张口却不去吃,反倒是媚眼如丝的看着燕皇,神情魅惑。 燕皇则一点一点地凑过去,去吃花芊柔唇边的葡萄,这一来二去,难免要嘴唇碰嘴唇,这一碰上,二人又是一阵笑。 苏傲宸喃喃自语道:“不错,这个也可以学学。” 赫云舒瞪了他一眼,这人,还真是不干正事儿。 说话间,苏傲宸瞧见燕皇正在解衣裳,不禁皱了皱眉,猛地捂住了赫云舒的眼睛,道:“闭眼睛,在这里不要动,等我。” 说完,他飞身而下。 感觉到苏傲宸的手从自己的眼睛上拿了下去,赫云舒睁开了眼睛,想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让原本惬意地看戏的苏傲宸这般急切,却看到那少儿不宜的画面,顿时又闭紧了眼睛。 过了一会儿,苏傲宸去而复返,看到赫云舒仍是闭着眼睛,他笑笑,道:“真乖。好了,可以睁开眼睛了。” 赫云舒睁开眼睛,只见芳华殿内已经漆黑一片,随即看向苏傲宸,道:“都解决了?” 苏傲宸点点头,道:“对,迷晕了他们两个,想让谁醒过来,在百会穴上扎一针就好了。” 赫云舒笑着点头,尔后,苏傲宸带着她一起进了芳华殿。 苏傲宸将燕皇拖到内殿,点燃了几支蜡烛,不至于让屋子里漆黑一片,又不至于看得太清楚,朦朦胧胧的。 赫云舒戳了戳苏傲宸的胳膊,道:“一会儿,我要怎么做?” 苏傲宸一笑,道:“怎么凶怎么来。” “可以打人吗?”赫云舒的眼神里闪过狡黠的光芒。 “可以。” 得了苏傲宸的话,赫云舒满脸是笑。 哈哈,果真是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啊。当初,她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就被燕皇摆了一道,如今终于有机会揍他了,真是喜大普奔啊! 苏傲宸看着赫云舒跃跃欲试的眼神,又加了一句:“打可以,尽量不要打脸。” 尽量不要打脸,赫云舒思忖着这句话,既然苏傲宸这么说了,意思就是最好别打,可万一打了也无甚要紧。对,就是这个意思。 终于,为了避免穿帮,苏傲宸藏在暗处,尔后,赫云舒一银针扎醒了燕皇。 燕皇一醒过来,眼睛还未完全睁开就叫着要找花芊柔,赫云舒抡圆了胳膊,一巴掌甩了上去。 燕皇大惊,猛地张开眼睛,怒道:“放肆……” 话未说完,他便看到了眼前的人是谁,顿时惊慌道:“母……母后……” 赫云舒冷着脸,朝着他的另一边脸颊又甩了过去,刻意嘶哑了嗓音,道:“你还有脸叫母后!你看看你自己这副为色痴迷的样子,还有没有一点皇帝的样子?” 说着,赫云舒抄起一旁的铜镜,扔给了燕皇。 燕皇一把接过,看到自己脸上的唇印,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已经解开的衣服,低下了头:“母后……” 话未说完,他猛地抬起了头。母后已经仙去,眼前的人是哪儿来的?肯定是有人装神弄鬼。 想到这里,燕皇正准备开口叫人,赫云舒一巴掌又甩了过来,道:“还瞪眼,瞪什么眼!” 燕皇摸了摸自己灼痛的脸颊,痛感很真实,一点儿都不掺假,若是旁人装神弄鬼,谁有这个胆子打他?难道说,母后真的显灵了? 赫云舒冷哼一声,道:“若不是你沉迷女色,丢了哀家的人,哀家实在是不想出来教训你。哀家再不出来对你有所警示,只怕这燕家的列祖列宗都要上来找你絮叨了。哼,不相信眼前的事是吧,那好,你尽管喊人来,看有没有人能听到?” 燕皇缩了缩脖子,退得离赫云舒远了一些,扯开嗓子叫着外面侍候的人,可叫了几声,并没有人应声。 赫云舒心中窃喜,外面的人已经被苏傲宸迷晕了,能听到他的话才怪。即便是他们第二天察觉到了自己的失职,也不敢说什么。更何况,到了明日,燕皇只怕已经没有心思来追究这些了。 见状,赫云舒冷笑一声,道:“怎么,你的人没来?” 看着眼前的母后,燕皇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母后,儿子错了,儿子不该图新鲜,不该沉迷于柔妃的美色。” 赫云舒神情倨傲,自上而下睥睨着燕皇,道:“那你说,该如何做?” “儿臣以后自当勤勤恳恳,专注朝政,不再沉迷于女色。” “说话可算数?” “母后面前,不敢说谎。” 赫云舒应了一声,道:“好,若你再敢如此,哀家只怕还会来收拾你。到了下一次,可就不只是打你几巴掌这么简单了。” “是,母后。”燕皇苦着脸说道。 “那好,过来让哀家看看你。” 燕皇起身,近前一步。 赫云舒的手落在他的发冠上,之后慢慢向下,敲晕了燕皇。 这时,苏傲宸现身,打趣道:“日后我一定要时时刻刻警醒自己,千万不要得罪你,要知道,得罪你的代价,可真是太大了。” 说着,苏傲宸看了看燕皇的脸,心道,真惨。他都说了尽量不要打脸,可他的小女人净往脸上招呼了。 闻言,赫云舒瞪了他一眼,道:“你哪儿来这么多话?还不赶紧走,真要在这里闲聊天啊。” 苏傲宸笑笑,将燕皇丢在软榻上,和那花芊柔躺在一处。 之后,他便带着赫云舒离开了芳华殿,二人先是回了苏傲宸先前所住的宫殿,将身上的装束去下,穿上了原本的衣服。 尔后,苏傲宸施展轻功,带着赫云舒离开了皇宫。 出了皇宫,赫云舒忍不住放声大笑,今天做的事情,可真是太解气了。 见身边的小女人如此开心,苏傲宸嘴角轻扬,不过是装鬼吓了皇兄一次而已,就把她高兴成这个样子。照这么说,以后若是她不开心,就可以装鬼吓皇兄玩儿了。 终于,二人到了赫府,进了赫云舒的院子。 眼见着即将与佳人分别,苏傲宸不悦道:“这路可真是太短了,才走没多久就到家了。” 赫云舒瞧了他一眼,这人,可真是不知足。为了装鬼吓燕皇这件好玩的事,她可是把父亲都给瞒着了。他倒好,还嫌和她相处的时间不够久,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 尔后,赫云舒推门进屋,这一开门,不止是她,连带着苏傲宸也傻眼了。 正文 第二百一十七章 有人来提亲 第二百一十七章 有人来提亲 只见赫明城坐在桌旁,正不紧不慢的喝着茶,尔后,他将茶杯放在桌子上,慢悠悠地抬起头,道:“回来了。” 赫云舒大囧,忙点点头。 赫明城又看向苏傲宸,道:“你也来了?” 此前,苏傲宸的手握了又松,松了又握,眼下见赫明城问起,他忙应道:“是,赫伯父。” 赫明城点点头,仍是云淡风轻地喝着茶。 赫云舒深吸一口气,道:“父亲,您不睡觉吗?” “要睡的。”赫明城应道,却仍是慢条斯理的喝着茶,一点也不着急的样子。 苏傲宸暗觉头皮发麻,看来,今天不说出个理由出来,赫明城只怕就不走了。 他上前一步,打着哈哈,道:“赫伯父,西市那里新开了一家酒楼,他们的招牌菜不错,我便带着舒儿去尝尝看。谁成想,这一吃起来,就迟了。” 赫明城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道:“现在,该是亥时了吧。” 闻言,赫云舒心里犯了嘀咕,父亲这话,分明是不相信苏傲宸所言啊,也是,谁吃饭能吃到亥时呢,就算是有着一百零八道菜式的宫宴,也不过是早在戌时三刻的时候便结束了。 父亲,果然是不好糊弄啊。 一时间,三人皆是沉默,周围一片寂静,连掉根针都能听的清清楚楚。素来沉着冷静的苏傲宸,额头上竟是渗出了薄汗。 良久,赫明城放下了手中的杯子,幽深的目光瞧向了苏傲宸,道:“还不走吗?” 苏傲宸后知后觉地连连点头:“要走的,要走的。” 说完,他看了赫云舒一眼,尔后离开。 这时,赫明城起身,笑了笑,道:“好了,歇息吧,为父也要回去歇息了。” 赫云舒抬起头,道:“是,父亲。” 赫明城经过赫云舒的身边,笑了一下,尔后走了出去。 直到再也听不见脚步声,赫云舒才如离弦的箭一般冲出去,关上了院门。她的背抵在院门上,拍着心口,恍然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这时,翠竹从一旁的侧屋内走出来,关切道:“小姐,您没事吧?” 赫云舒摇摇头,看向翠竹,道:“父亲是怎么发现的?” 此前,她明明让翠竹早早地关上院门,就说她累了,要早些歇息。按理说,这个理由很正当,而赫明城虽然身为父亲,可也应该避嫌,在已经成年的女儿入睡之后是断然不能再进来探望的。如此说来,父亲应该不会发现才是。 翠竹开口道:“小姐想出来的说辞,的确很好。原本也是瞒住了老爷的,可老爷来了第一趟之后,很快便来了第二趟,如此,奴婢便有些措手不及,言语间出现了一些错漏,这才让老爷怀疑了。小姐,是奴婢不好。” 赫云舒笑了笑,道:“不关你的事。” 她算对了第一遭,却没有算对第二遭。这一次父亲发现了她,并非她算错了,而是她低估了父亲对她的关心。试想,她素来无事,刺绣这一类的事情也不爱做,平白无故怎么会累呢?如此,父亲便会担忧她,以为她有什么心事,既是如此,会来第二次也就没有什么好奇怪的了。 想到此处,赫云舒脸上的笑意愈发浓烈,有人关心的感觉,很好。 一旁,翠竹纳了闷,小姐偷跑出去被老爷发现了,按理说该是懊恼才是,可她反倒是如此开心,真是太让人费解了。 赫云舒简单梳洗了一番,之后,便沉沉睡去。 第二日醒来的时候,天已大亮。 她刚刚收拾好,父亲那边的下人就送了早饭过来,鸡蛋煎饼,小笼包,白嫩的豆腐脑,还有几样精致的小菜,倒也丰盛。 赫云舒招呼翠竹一起来吃,吃过之后,二人刚刚放下筷子,便看到赫明城满脸是笑的走了进来。 赫云舒起身,迎了出去,道:“父亲这般高兴,可是有什么好事?” 赫明城摇摇头,道:“那倒没有,不过今日难得无事,偷得浮生半日闲,昨日听你二人说西市那里新开了一间酒楼,有几样招牌菜甚是不错,左右今日无事,不如你我父女二人也去尝尝看,如何?” 赫云舒脸上的笑意僵了一下,尔后应道:“好啊,不过,女儿才刚刚吃过早饭,现在什么也吃不过下去,要不然,咱们过会儿再去?” “好。”赫明城满口应道,之后像是想起了什么,道,“为父刚刚想起来还有一件事情没有处理,等为父办完事情来接你。” “是,父亲。”赫云舒含笑应道。 待到赫明城离开之后,赫云舒脸上的笑意瞬时间便退去了。昨晚所说的什么酒楼不过是推脱之词,孰料,父亲还当真了。 不对,准确的来说,应该是确认。很显然苏傲宸昨日所说的去酒楼吃饭一说,父亲根本没有相信。既然不相信,自然要探查一番了。 赫云舒招手唤出天影,道:“你腿脚快,去西市看看,有没有什么新开的酒楼,且还有不错的招牌菜的。如果有,赶紧回来告诉我。” “是,主子。” 半个时辰后,天影去而复返。 没成想,西市那里还真有一家新开的酒楼,主打的饮食便是鱼类的各式菜肴,很不错。 闻言,赫云舒心里的一个包袱总算是落了地,如此,事情就好办了。 没多久,赫明城办完了事情,来接赫云舒,二人便一道朝着门口走去。 快到门口的时候,便瞧见赫嫣然走了进来。 看到父亲,赫嫣然招呼着身后的丫鬟,快走几步迎了上来。 她站在赫明城面前,露出诚惶诚恐的笑意,小心翼翼道:“父亲这是要出门吗?” 赫明城点点头,道:“是。” 赫嫣然失落的笑了笑,尔后招呼着身后的丫鬟,道:“快,把我给父亲绣的荷包拿来。” 丫鬟上前,将手中的荷包捧了出来。 赫嫣然拿着那荷包,双手递给了赫明城,道:“父亲,女儿愚钝,什么也不能为父亲做。只能在闲暇时绣个荷包,希望父亲能用到。” 赫明城接过那荷包,看了看,荷包用的是上好的蜀锦,上面绣着精致的回字纹,很小巧,也很别致。他笑笑,道:“不错,我很喜欢,倒是难为你有这份心了。” 赫嫣然笑笑:“父亲喜欢,便是女儿的福分了。” “老爷,小姐为了绣这个荷包,一整夜都没睡呢。”这时,赫嫣然身后的丫鬟插嘴道。 赫嫣然回身斥责道:“父亲面前,不得胡说!” 那丫鬟吓得缩了缩脖子,退后了几步,不敢再言语。 赫嫣然回身,嫣然一笑,道:“父亲莫怪,是女儿没有管教好她。” 赫明城点点头,却是没有接赫嫣然的话,只是说道:“去见过你母亲吧,为父有事要出去。” 赫嫣然看了看一旁的赫云舒,神色黯淡了一下,尔后又恢复如常:“是,父亲。” 之后,赫云舒便和赫明城一道离开,去了西市那里已经打探好的那家酒楼。 二人点了烤鱼、糖醋鱼、水煮鱼和冬笋汤,吃得津津有味。 二人吃罢饭,向外走的时候,迎面碰上了燕曦泽。 燕曦泽上前,道:“皇……云舒郡主,赫大人,别来无恙。” 赫云舒点点头,道:“很好,你呢?” 闻言,燕曦泽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晦暗的神色。 赫云舒垂眸,心下了然。 此前,她以铭王的名义出征大蒙,燕曦泽也一同去了。他在这一战中舍生忘死,立下了不少的战功。可回京之后,不过是得了燕皇轻飘飘的一句夸奖,如此,他有些想法也就再正常不过了。 “珍珠蒙尘,终有光亮之日。” 见赫云舒突然说了这么一句话,燕曦泽笑笑,道:“郡主素来是妙语连珠,你的话,我记住了。” 赫云舒笑笑,道:“我不过是随口一说,也不知说的对不对,殿下听听就好。” 燕曦泽灿然一笑,这时,恰逢酒楼内有人叫他,他和赫云舒告辞之后便离开了。 看着燕曦泽的背影,赫明城品评道:“这位六殿下倒是个做实事的人,只可惜,不得陛下赏识。” “赏识不了这样的人才,是陛下的损失。”说着,赫云舒突然想起昨夜那一遭,问道,“父亲,今日您去上早朝了吗?” 赫明城点点头,道:“去了,不过陛下今日倒是奇怪,竟兴起垂帘听政那一套了,只闻其声,不见其人,怪怪的。” 闻言,赫云舒掩嘴一笑,心道,脸都打肿了,燕皇还哪里好意思出来见人啊。这位燕皇陛下,只怕还没有经历过这样困窘的时候吧。 “舒儿,你在笑什么?” 赫云舒忙摇摇头,道:“没什么,不过是想起一件很好玩的事情,觉得好笑罢了。” 之后,二人坐着马车回了赫府。 一日无事,第二日,赫云舒正在吃早饭,苏傲宸却不请自来,拿起筷子自来熟的吃了起来。 正在这时,翠竹慌慌张张地跑进来。 赫云舒皱了皱眉,道:“怎么了,慌成这个样子?” 翠竹上气不接下气道:“小姐,有人来提亲!” 正文 第二百一十八章 这个坑货 第二百一十八章 这个坑货 听到翠竹说有人来赫府提亲,赫云舒愣了愣,道:“给谁提亲?” “给您。”翠竹眨巴眨眼眼睛,说道。 噗嗤—— 只听得一声响,赫云舒刚刚喝进去的汤水尽数吐了出来,她擦擦嘴,道:“你说谁?” “小姐您。”翠竹眼神坚定,没有丝毫的犹疑。 赫云舒心虚地看了一眼苏傲宸,道:“你弄的?这算是惊喜吗?” 一听这话,苏傲宸的脸色愈发不好了,原本听到翠竹说有人来提亲之后他的脸色就不怎么好看,眼下更是寒霜满面,谁若是敢靠近他,保准会被冻成冰坨坨。 苏傲宸的手渐渐收紧,开口唤出随风,道:“去看看是哪个不长眼又嫌命长的!” 随风得令,忙前去查看。 赫云舒笑笑,道:“看来,我还不是没人要的嘛。” 苏傲宸捉住她的手,道:“有我要就好了,你还想让谁要?” 看着苏傲宸阴沉的脸色,赫云舒起了逗趣的心思,道:“历来美女都是要有人追的,有人追说明行情好,你懂吗?再说了,我本来就应该多结识一些人,如此,才能知道什么样的人适合我,说不定冷不丁就发现我命中注定的那个人了呢?” 苏傲宸手上的力道渐渐收紧,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你命中注定的人,只能是我。” 赫云舒撇撇嘴,道:“那可不一定。兴许还有更适合我的人没出现呢。” “不会有这样的人,最适合你的人,就是我。” 赫云舒瞪了他一眼,这人,可真自恋。 这时,随风回来了,有些吞吞吐吐的。 苏傲宸恼了:“你是出门没带舌头吗?若是没带,以后也就不用有舌头了。” “是二殿下。”随风语速飞快地说出这四个字,尔后闭紧了嘴巴。 赫云舒一笑,燕风离这个坑货,也就只有他,会做出这么没谱儿的事情了。 见赫云舒笑了出来,苏傲宸的脸色瞬间就黑得可以和锅底媲美了。这个小二,平时也就是玩玩闹闹,不显山不露水的,这一出现还要跟他抢女人了,真是岂有此理。看来,该想个法子才是。 瞧见苏傲宸眼神里的算计,赫云舒推了他一下,道:“这件事你不用管,交给我办就是了。” 苏傲宸瞧了赫云舒一眼,满脸的不相信。 这时,赫明城身边的小厮走了进来,道:“小姐,老爷请您去正厅。” “好,你去回禀父亲,我这就来。” 说完,赫云舒拍了拍苏傲宸的肩膀,道:“去办你的事吧,这件事我会妥善解决的。” 之后,赫云舒带着翠竹去了正厅。 到了正厅外面,赫云舒差点儿找不到下脚的地方。 只见正厅之前的空地上,已经摆满了大小不一的箱子。有的箱子半开着,里面是各式绫罗绸缎,还有珍珠玉器之类的名贵东西,乍一看,挺晃眼。 瞧着这些,翠竹惊呼道:“小姐,二殿下可真是大手笔!” 赫云舒按了按额角,道:“就是因为这样,才不好解决啊。” 说着,她慢慢走进正厅。 正厅之内,燕风离正焦急地等在那里,看到赫云舒来,顿时站了起来,眼睛里闪过惊喜的光芒。 赫云舒身子微躬,道:“见过……” “免礼!免礼!”燕风离慌忙说道。 赫明城轻咳一声,道:“二殿下,小女已经来了,你们谈吧,下官就先告退了。” 燕风离恭敬道:“赫大人,慢走。” 赫明城起身向外走去,走到赫云舒身边的时候冲她眨了眨眼睛。 赫云舒大囧,这是个什么意思? 燕风离指了指外面的聘礼,道:“这些都是我府里的好东西,怎么样,喜欢吗?” 赫云舒勉强笑了笑,道:“还好,只不过……” “你放心,我府中的侍妾都被我赶走了,你嫁过去,就是你一人独大,我也听你的话,你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你让我打狗我绝不撵鸡,保准不让你闹心。”燕风离看着赫云舒,急切道。 当日集味楼一见倾心,之后他便数日在集味楼等候,终于等到了她。一日日相处下来,他愈发被她吸引,原以为她不过是普通的商家之女,可即便如此,他还是将府中的侍妾赶了出来,想着寻个合适的机会迎她进门。可谁知,云雾山狩猎之际,他却意外得知她是铭王正妃,是他的皇婶。 知道真相的那一刻,他简直是万念俱灰。可谁知,后来又生出那么多变故,她和铭皇叔和离,成了父皇亲封的云舒郡主。 没有人知道,当初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他有多么的开心。数日来,他将府中的好东西一一清点,连日来,他数次徘徊在赫府门外,而今日,他终于有勇气走了进来,带着他精心准备的聘礼,来求娶他心爱的姑娘。 燕风离的眼神热切,看得赫云舒无处躲藏。 她知道,自己注定是没有办法给他回应的。诚如苏傲宸所言,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此时,苏傲宸于她而言,胜过任何人。 如此,如何拒绝燕风离而又不损伤他的颜面,成了现在摆在她面前的一道难题。 赫云舒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道:“此前,我可是你的皇婶。” 燕风离点点头,道:“可你已经和离了,如今是自由身。” “若我今日真的答应了你,你日后该如何自处?” 燕风离笑笑:“无碍。我志不在朝堂,也不在意父皇是否同意,你若嫁我,我便带着你纵情山水,游历天下。” 赫云舒垂眸,此刻燕风离对答如流,看来,他是已经将所有的可能都想到了。如此,只能直接来说了。 赫云舒抬起头,道:“我心里已经有人了。所以,我不能答应。” 燕风离满脸的笑顿时僵在了脸上,良久,笑意重新爬上了他的脸庞:“这是你给我的考验吧,没事,我可以等的。” 赫云舒笑笑,道:“不,我是认真的。我有喜欢的人了。” 一时间,燕风离眼眸中的欢喜尽数散去,他震惊、惶恐,继而是满脸的不相信。可赫云舒的话坚定从容,没有一丝的犹疑。 片刻的怔忪之后,燕风离站起身,向外走去。他的步伐有些踉跄,恍若孱弱的老人,总让人担心他下一刻就会倒下去。 终于,他走了出去,可外面的聘礼,却是一样儿也没有带走。 赫云舒叫过管家,吩咐道:“命人将这些东西送回二皇子府,不得声张。” 管家应声,自去吩咐人做这件事。 翠竹扁扁嘴,道:“小姐,刚才二殿下走的样子,好可怜哦。” 赫云舒叹了一口气,今日燕风离大张旗鼓地来提亲,必定会惹来不少人的注意。想必过不了多久,燕皇就会知道这件事。燕皇本就不待见燕风离,这下,只怕燕风离又要饱受斥责了。 相较于这里的淡淡哀伤,此刻,苏雨晴的院子里,倒是另一番光景。 听到贴身婢女春燕探听来的情况,苏雨晴气得打碎了手中的杯盏,脸上怒容毕现。 “都已经这般光景了,居然还有皇子来向她求亲,好得很,可真是好得很!” 说话间,苏雨晴神情狰狞,全无从前那番温顺和婉的样子。 此前,赫明城被幽禁在暗室之中,她在秦碧柔的阴霾下受尽煎熬,她唯一的女儿也被秦碧柔母女二人设计嫁给了一个傻子。如今好不容易守得云开见月明,他赫明城竟然不重新给她的嫣然选一门好婚事,可真是让她恼怒。 她的贴身婢女春燕见状,上前劝道:“夫人,只要您能够得了老爷的欢心,老爷一定会重新考虑小姐的婚事的。” 苏雨晴双手握拳,这一点她岂能不知?可这么多年,除却第一次赫明城中迷药之后与她一夜欢好之后,她就再也近不了他的身。每每想到这一点,她心中如何能不怨,如何能不恨? 这些时日,她每每顶着被他赫明城拒绝的难堪,去送茶水,送衣服,送点心,可除却跟她说了几句话之外,赫明城竟是半点儿好脸色也没给她。这个人,当真是铁石心肠! 春燕见状,道:“夫人,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假以时日,老爷必定能明白夫人的好。” 到底是跟了她多年的人,知道如何纾解她心中的怒气。苏雨晴的怒气渐渐平息,她看向春燕,道:“备上老爷爱喝的花雕,我去看看他。” “是,夫人。” 尔后,苏雨晴便带着温好的花雕酒去了赫明城的书房,此时,他正坐在桌案之后看书,见她来,赫明城微微抬眸,道:“你来了?” 苏雨晴满脸是笑,道:“老爷,近来天寒,喝杯温酒暖暖身子吧。” 说着,她亲手给赫明城斟了一杯酒,端给了赫明城。 赫明城接过,闻了闻酒香,道:“不错,是好酒。倒是难为你了,有这份心思。” “侍奉老爷是妾身的本分,老爷不嫌弃妾身粗鄙就好。” 赫明城放下那杯酒,看了看随侍左右的下人,道:“你们先下去吧,我与夫人有话要说。” 下人应声,退了出去,屋内便只剩下了苏雨晴和赫明城二人。 “这么些年,难为你了。” “有什么难为不难为的,只要有老爷在,妾身怎么样都好。” “眼下我与舒儿刚刚相认,有些事不好做的太过,假以时日,你一定是这府里的主母。这一点,你只管放心就是。” 正文 第二百一十九章 各怀鬼胎 第二百一十九章 各怀鬼胎 听到赫明城如此说,苏雨晴猛然抬眸,不可置信地看着赫明城,颤声道:“老爷,你说的,是真的?” 赫明城笑笑,道:“这还能有假?” 瞬间,苏雨晴喜极而泣:“老爷,妾身终于等到这一日了。” 说着,苏雨晴就想往赫明城怀里扑,被赫明城用手挡住。 苏雨晴十分不解,疑惑地看着赫明城。 赫明城仍是笑着,道:“为了不让舒儿疑心,你我还是要和平常那般,切不可被她看出什么来。” “老爷,现在不是私下里嘛,又没有其他人。” “我是怕私下里亲昵惯了,日后会在舒儿面前露出什么破绽。这丫头甚是聪慧,即便是有一点儿矛头都瞒不过她。所以,咱们还是谨慎着些。这件事,我会慢慢去与舒儿说的。假以时日,此事必成。到那时,你我可以有很多时光相处在一起,何必贪念于这片刻的欢愉?” 苏雨晴深陷于这憧憬之中,连连点头应着。 赫明城看了看桌上的酒,道:“好了,你先回去吧。这酒放在这儿,我会慢慢喝的。” “是,老爷。”苏雨晴满脸是笑,欢天喜地的走了出去。 苏雨晴离开后,赫明城满脸的笑顿时消失不见。 苏雨晴离开这里之后,满心欢喜地回了自己的院子。 她进了院子,便觉得有些不对劲。院子里虽有下人在忙活,可都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 苏雨晴不禁心生怒意,这些个奴才,不教训还真是不成,她出言斥责道:“都是怎么做事的,这么不尽心,是等着把你们都赶回家去吗?” 她的话音刚落,屋内便传出一个声音:“如今你训斥起人来,倒也是够严厉的。” 听到这个声音,苏雨晴心里一紧,继而身子微微颤抖,这是……是赫老夫人的声音。 她本能地想逃,可这是她的院子,她无处可逃。她今日若是心存惧怕,逃了,日后这满府的下人,还有谁会将她刚在眼里?想到赫明城方才与自己说的话,她又有了一些底气,有老爷撑腰,这座赫府之中,她谁都不用怕。 如此想着,苏雨晴定了定心神,朝着屋内走去。 屋内,赫老夫人正坐在软榻上,一旁站着拿着拐杖的秋姑,另一边站的是秦碧柔。 苏雨晴缓步而进,道:“老夫人,您来了。” 赫老夫人抬眸,眸光冷冽:“怎么,你苏夫人高宅广院,老身不能来吗?” 苏雨晴脸上陪着笑:“老夫人这是说的哪里话,这赫府之中的哪一处院子,只要老夫人想去,都能去的。” 赫老夫人并未答她的话,而是看向了身旁的秋姑,道:“秋姑,你去守着门,不准任何人靠近。” “是,老夫人。”秋姑应声,走出去关上了房门。 苏雨晴暗觉腿肚子打转儿,如今赫老夫人和秦碧柔找了来,必不是善茬。更何况,为了迎回赫明城,是她买通杀手杀死了赫明谦,这杀夫杀子之仇,不共戴天。如今秦碧柔和赫老夫人皆在,该不会是想要她的命吧? 这时,秦碧柔冷笑一声,道:“怎么,如今你取代我成了赫府的大夫人,滋味如何?” 苏雨晴勉强笑了笑,道:“姐姐说笑了。您得柔妃娘娘看中,如今是正正经经的一品诰命夫人,我哪里能比得上?” 秦碧柔睥睨着她,眼神倨傲:“苏雨晴,你莫要得意,你费尽心思得到的,不过是我丢了不要的。倒是你,如今,该偿命了。” 说着,秦碧柔自袖中抽出一把刀,狞笑着逼近苏雨晴。 苏雨晴看着那泛着寒光的刀身,步步后退,直到背部抵到了屋门,才慌慌张张地转过身,想要开门出去。 可是,门已经被秋姑从外面锁死了。 一时间,苏雨晴满心惊惧,她慌慌张张地叫道:“你不能杀我!不能杀我!” 秦碧柔步步逼近:“你买通杀手杀了我的夫君,捅破了我头顶的天,我为何不能杀你?” 眼见着秦碧柔的刀尖就快要挨上她的脸,苏雨晴惊慌地大叫。 “碧柔,算了。” 是赫老夫人的声音。 闻言,苏雨晴如获大赦,双腿一软顺着门瘫倒在地。 秦碧柔收回了手中的刀,乖乖地站在了赫老夫人的旁边。 看着赫老夫人暗含威严的眼神,苏雨晴后知后觉地跪倒在地,连声道:“不知老夫人有什么差遣,但说无妨。” 赫老夫人自袖中摸出一包药,递给了苏雨晴,道:“拿着。” 苏雨晴伸出手,战战兢兢地接过,道:“这是?” “你不是常去给他送水送点心吗?下一次记得把这药放进去。” 苏雨晴手一抖,那药包掉落在地,她颤声道:“老爷到底是您的儿子,您怎么就忍心给他下毒?” 赫老夫人不悦地看了她一眼,道:“虎毒尚且不食子,城儿也是我十月怀胎生下来的,我怎会害他呢?我不过是看他在暗室里待的时间久了,身体大不如前,给他些药补补身子罢了,你想到哪里去了?” 苏雨晴满面惶恐:“老夫人勿怪,是我多想了。” “你若不信,之后寻个猫啊狗啊之类的试试也就是了。不过这药实在是难得,你可不要浪费了。” “是,老夫人。”苏雨晴低着头,应道。 “你不用想着阳奉阴违,这赫府虽然易了主,但仍是姓赫。这府里的下人也没有变,若是让我知道你没有按照我说的去做,我必不轻饶!” “老夫人放心,这药既然是为老爷好的,我自然会照办的。” “那就好。苏氏,想想你当年做的事,你早已没有退路了。如今,你只有按照我说的去做,才有活路,你明白了吗?” 那件事?苏雨晴心神一滞,尔后颤声道:“是,老夫人。我记下了。” 之后,赫老夫人和秦碧柔离开。 苏雨晴跌坐在地,背上的衣服已经被冷汗浸透,恍然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春燕进来,忙扶着她在软榻上坐下。 苏雨晴握紧了手中的药包,道:“去寻只野猫来。” “是,夫人。”春燕应声,走了出去。 春燕走后,苏雨晴摊开掌心,看着手中的药包。这药定是有问题的,若不然,赫老夫人和秦碧柔不会这么大费周折。可是,她们应该很清楚,她是不会做有害于赫明城的事情的。可她们,居然抬出了多年前的那桩旧事,一时间,苏雨晴眉心郁结。 没多久,春燕抱着一只野猫走了进来。 苏雨晴将那药粉抖出了一些,搁在地上,引那野猫来舔。 野猫舔了药粉之后,并没有任何的变化。 由此看来,这药粉是没有毒的。 可既然是没有毒的药粉,为何她们要这般费尽心思呢? 想到这里,苏雨晴叫住正要将野猫放走的春燕,道:“把这野猫养在笼子里,看好了。有任何变化,都要让我知道,明白了吗?” “是,夫人。”春燕应道。 “去吧。”吩咐完,苏雨晴愁眉紧锁,一直在猜想赫老夫人和秦碧柔的用意,却是百思不得其解。 另一边,秦碧柔和赫老夫人已经回到了赫老夫人所住的院子,正坐在暖阁里说话。这阵子二人一直聚在一处,多有筹谋,为的,便是重新将这赫府掌控在手里。像如今这般寄人篱下仰人鼻息的日子,她们可真是过够了。 秦碧柔不解道:“母亲,既然那药粉没有问题,为何还要费这么大周折呢?” 赫老夫人阴仄仄的笑了笑:“她们杀死了我的谦儿,我必定要她们偿命。这药粉,不过是故布疑阵罢了。如此,苏雨晴便不会再注意我们。真正的杀招,在后面。” 说着,她拍了拍秦碧柔的手,道:“在我眼里,只有谦儿才是我的儿子,这一点你是知道的。办成了这件事,我们才能将赫府掌控在手里。这座赫府,只能是谦儿的,其他人,休想!” “是,老夫人。”秦碧柔低头应道。若要论起狠心,她是无论如何也比不过赫老夫人的。许多事情有她做,倒是省了她秦碧柔许多麻烦。 片刻后,赫老夫人问道:“宫里的那位柔妃娘娘,还有什么信儿传回来吗?” 听赫老夫人说起柔妃,秦碧柔满脸是笑,她可真是走运,不过是普普通通的一次见客,居然就入了柔妃娘娘的眼,还得了个一品诰命夫人的封号,平白得了许多赏赐。 “没有。”秦碧柔如此应道,可并不觉得失落。人家是正正经经宫里的娘娘,怎么会将她这个落魄的夫人看在眼里呢?一时兴起给了她一个诰命夫人的名头已然是无上的恩赐,如何敢苛求更多呢? 赫老夫人点点头,想法和秦碧柔相差无几。虽是如此想,她仍是说道:“你既然入了这位柔妃娘娘的眼,自当好生经营。日后她若是有信儿来,一定要好好对待。” “是,老夫人。” 此时,赫云舒待在自己的院子里,听完天影的禀报,她微微皱眉,未来的这段时间,只怕赫府注定是不会安宁了。 正文 第二百二十章 把你看进我的眼睛里 第二百二十章 把你看进我的眼睛里 赫云舒叹了一口气,既然知道了赫府最近的不安宁,她是绝对不会袖手旁观的。可是,她有些料不准父亲在这件事中的立场,这是唯一一个让她费解的地方。 一日后,赫老夫人以秦碧柔获封一品诰命夫人为由,请各府小姐两日后到赫府赏梅,这件事,赫明城也答应了。 这一日,赫云舒闲来无事,准备去定国公府走走。算算日子,她也有好几日没有见过外公了。她在赫府门口的点心铺子里买了几样点心,尔后坐着马车往定国公府而去。 尚未到定国公府正门的时候,赫云透过被风吹起的车帘,无意中看到一个人在定国公府外围的院墙边徘徊着,似是准备翻进去。 赫云舒命车夫停下来,下了马车,悄悄地站在了那人的身后。 那人似是想着如何翻进去,并未留意到身后的赫云舒。这时,他正喃喃自语道:“嗯,应该搬个梯子来的。” 听到他的声音,赫云舒一笑,道:“表哥可真有闲情雅致。” 听到赫云舒的声音,前面的人猛然回过头来,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几个月前去了嵩阳书院的表哥云轻鸿。 看到赫云舒,云轻鸿满脸是笑:“是表妹呀!” 眼前的云轻鸿,恣肆飞扬,一脸的笑意,全然没有了从前那般忧愁的模样,俨然从一个忧郁的小王子变成了阳光大男孩。 赫云舒灿然一笑,道:“表哥,你这般鬼鬼祟祟的,莫不是从嵩阳书院偷跑出来的?” 要知道嵩阳书院与其他书院不同,凡是进了嵩阳书院的人,必须经过层层考核才能够出来。若不然,即便是中秋除夕这样大的节日,嵩阳书院也是不会放人的。寻常人进了嵩阳书院,三五年不回家都是正常的。可表哥去了嵩阳书院不足四个月而已,就已经回来了,当真是不寻常。 云轻鸿满脸是笑,道:“怎么,表妹不相信我的实力么?” 短暂的诧异之后,赫云舒惊道:“表哥莫不是已经完成了嵩阳书院的学业?” “为何不能?”云轻鸿满脸是笑,笑容无比畅快。 赫云舒激动无比,拍了拍云轻鸿的肩膀,道:“表哥真棒!” 闻言,云轻鸿大笑:“本来想给爷爷一个惊喜的,这下被你发现了。也罢,我与你一同从正门进去吧。” 赫云舒含笑应道:“好。” 二人一前一后,走进了定国公府,直奔云松毅的院子。 临到了院外,云轻鸿一时兴起,道:“表妹,你先进去,我随后就进来。” 看着云轻鸿脸上犹如孩童一般灿烂的笑容,赫云舒会心一笑,道:“好。” 赫云舒缓步而进,此时,外公云松毅正躺在软榻上小憩。 今日天气不错,阳光和煦,屋里又生着暖炉,很是暖和。 赫云舒走近,一时起了玩闹的心思,拿过一旁的鸡毛掸子,逗弄着云松毅。 云松毅觉出不舒服,伸手去挡,一挡发现不对劲,就睁开了眼睛,见是赫云舒,他笑道:“你这小鬼头,还欺负起外公来了。” 说着,云松毅坐起身来。 赫云舒忙拿过一旁的外衣,给云松毅穿上。 云松毅满脸是笑,在软榻上坐好:“今日你若是不来,我只怕还要登门呢。刚好你来了,就把东西带回去吧。” “什么东西?”赫云舒狐疑道。 云松毅一笑,道:“你猜。” 赫云舒想了一会儿,摇了摇头:“猜不出来,外公告诉我就好了。” 云松毅却是眨了眨眼睛,道:“不,我要先卖个关子,等会儿再告诉你。” 说着,云松毅接过下人递过来的热茶,慢慢地喝着。 这时,那下人慢慢抬起头来,气得云松毅差点儿没把茶杯摔在他脸上。 赫云舒一瞧,竟是表哥扮作了下人的模样。 云松毅气得把茶杯摔在地上,指着云轻鸿的鼻子骂道:“你这个样子,一定是偷跑出来的是不是?你这个混蛋玩意儿,你这么一闹,我在叶清风那个老匹夫面前岂不是颜面扫地?” 说话间,云松毅站起身,抬脚便要去踹云轻鸿。 赫云舒忙拉住他,道:“外公,表哥已经完成了学业,这才从嵩阳书院出来的。” 云松毅收回自己的脚,狐疑道:“真的?” 赫云舒点点头,道:“不信您问表哥。” 云松毅看向云轻鸿,道:“鸿小子,舒丫头说的,是真的吗?” “是的。爷爷若是不信,尽可以去信问问叶院长。” 哈哈—— 云松毅顿时大笑出口,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这个老叶头儿,还说什么他的嵩阳书院最是严格,凡是进去的人,没有个三五年出不来,还说什么历年来最聪明的那位也学了一年才离开。我呸,瞧瞧我云家的孙子,不到四个月的时间就学成了,待我下次见了老叶头,看我不损死他!” 见外公说得这般畅快,赫云舒忍不住笑了。 外公和叶院长之间的相处模式,倒真是奇怪,明明互相欣赏,嘴里却一直是奚落的,颇有些相爱相杀的意味。 这时,云松毅笑着招呼云轻鸿,道:“鸿小子,快坐过来,跟外公好好说说。” 云轻鸿起身,在云松毅身旁坐下,将他是如何提前完成学业的事情一一告诉了云松毅。当云松毅听到是云轻鸿经过了嵩阳书院的所有考验,叶清风说没有什么东西再可以教他的时候,云松毅不禁抚掌大笑。 “不错,这才是我云家的子孙嘛。” 云松毅说着,颇有些与有荣焉的意思。 看着云轻鸿如此开心,赫云舒也满心欢喜。他本就有心从文,之前也看过不少的名家之作,再加上他从文的意愿强烈,一朝入了嵩阳书院,便如同雄鹰展翅于空中,岂有不尽心学习之理?有学习的天赋,又有了学习的欲望,如今早早学成,也就没有什么好奇怪的了。 赫云舒笑道:“表哥,你如此聪慧过人,可算得上是嵩阳书院建立以来学成最快的第一人了吧。” 云轻鸿笑笑,点了点头。 想起安淑公主,赫云舒问道:“那书安呢?她学得如何?” 听赫云舒提起书安,云轻鸿的眼神里闪过一丝异样的光彩:“你说书安啊,我们两个是同时入书院的,她资质也不错,按照叶院长的说法,再有半年兴许就可以出来了。” 听罢,赫云舒一笑,眼下,表哥出了嵩阳书院,只怕安淑公主在里面急得跳脚呢。 这时,云松毅问道:“鸿小子,那你现在回来,以后有什么打算?” “爷爷,孙儿准备参加明年的春试。” 大渝朝的科举每三年举行一次,明年便有,如果能在春试中拔得头筹,便是高中状元,自然可以得到朝廷的重用,施展自己的一腔抱负。 闻言,云松毅点点头,道:“那好,你好好准备准备。” “是,爷爷。” 说话间,云锦弦和赵夫人也得到消息赶了过来,看着云轻鸿如今这般意气风发的模样,赵夫人不禁红了眼眶。从前,她这儿子想要从文而不得,心里有心事,整日里都是闷闷不乐的,就连笑着的时候都带着那么一些苦涩的味道,现在好了,整个人就跟个笑面佛做的一般,浑身洋溢着欢喜的样子。 中午,几人聚在一起,饱食畅饮一番,气氛很是融洽。 吃罢饭,赫云舒又和外公一家人说了一些话,之后便离开定国公府,准备回赫府。 马车晃晃悠悠,在夕阳的余晖中缓缓而行。 赫云舒微阖双目,闭目养神。 突然,车帘微动,苏傲宸闪身而进。 赫云舒猛然睁开眼睛,见是苏傲宸,不禁嗔了他一眼,道:“怎么每次都鬼鬼祟祟的?” 苏傲宸扬唇一笑:“就喜欢这种偷香窃玉的滋味,乐此不疲。” 赫云舒掩嘴一笑,道:“果然啊,人家都说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到,看来,你是深谙此理了。” 苏傲宸上前,伸出手指轻轻地挑起赫云舒的下巴,道:“不,什么妻不妻,妾不妾,偷不偷的,于我而言,是所有人都不如你。” 赫云舒打掉他的手指,道:“你惯会胡说。” 苏傲宸仍是笑着看向她,看着她,他恍然觉得,这漫天的芳华皆集于她一身。他何其有幸,能够在这茫茫人海中遇到她。 见苏傲宸这般看着自己,赫云舒笑笑,道:“你是要把我看出一个洞来吗?” 苏傲宸摇摇头,道:“不,我是要把你看进我的眼睛里,这样,我一睁开眼睛,就可以看到你了。” 赫云舒无力扶额,这厮随时随地开撩的习惯,果真是深入骨髓。 快到赫府的时候,苏傲宸准备离开。 赫云舒戏谑道:“怎么,不进去见见我父亲?” 苏傲宸连连摆手:“不了,不了,我还是先走了。” 看着他落荒而逃的样子,赫云舒哈哈大笑。 哼,这个天不怕地不怕连燕皇都敢揍的苏傲宸,居然还知道害怕了,这可真是稀奇。 很快,马车到了赫府门前,赫云舒下了马车,朝着府内走去。 瞧见自己的院子的时候,赫云舒看到自己院门前已经围满了下人,她心里一惊,加快了脚步。 正文 第二百二十一章 如果能娶你,会更好 第二百二十一章 如果能娶你,会更好 待走得近了一些,赫云舒听到了人群中的声音,顿时本能地想逃。 这时,围观的仆人瞧见了她,顿时散开了。 原本被围住的燕风离也瞧见了赫云舒,顿时朝着她的方向看了过来,手里拿着一本书,念念有词道:“世有美人兮,容颜如玉;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闻言,赫云舒一阵头大,她原本还以为说服了燕风离,这下可好,人家改套路了,直接念起诗文,还念到她的门口来了。 眼见着燕风离越走越近,赫云舒瞪了他一眼,道:“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二殿下,您可以回去了。” “好,我听你的话。我说过的,你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你让我打狗我绝不撵鸡,我这人没有别的优点,就是说话算数。” 赫云舒心里一喜,道:“那好,你以后不准到赫府来了。” 燕风离却是掏了掏耳朵,一脸的诧异:“咦,耳朵怎么不好使了呢?听不见声音了,好奇怪呀……” 燕风离边走边嘟囔,一路走出了赫云舒的视线。 赫云舒无语望天,若时光能够倒流,她绝对要避开他,不和他相遇。 不远处的一棵树后,有一人看到这一幕,却是握紧了双拳。 那一边,燕风离走远了之后,心情有些怅然。这时,有两个丫鬟在前面说话。 一人说:“后天赏梅的日子就要到了,这两天可真够忙活的。” “谁说不是呢?不过,听说后天有很多夫人小姐来的,这样咱们就可以一饱眼福了。” 听到这里,燕风离快步上前,道:“你们的意思是,后天赫府要举办赏梅会?” “见过二殿下,是这样的。” 燕风离一笑,之前盘踞在心头的阴霾尽数散去,哼着小曲儿继续向前走去。 燕风离离开后,从不远处的墙角走出一个人,那两个丫鬟看见此人,顿时赶了过去,恭恭敬敬地禀报道:“按照您的吩咐,已经把该说的话都说了。” 那人得意地一笑,道:“好。”说着,她从袖子里摸出两锭银子,放在了二人的手里。 赫云舒进了自己的院子之后,揉了揉酸胀的额头,这个燕风离,可真是不按常理出牌。 两日后,赫府的赏梅会在上午正式开始。 这一日,天气很好,虽不乏冬天的凛冽,但太阳升起来之后,无边的暖意照耀着大地,让人心旷神怡。 赫府的梅园在早上的时候便打开了,园子里梅香缭绕,各色的梅花开在枝头,红的,黄的,绿的,各色各样,挂在枝头争奇斗艳,尽显其凌寒而开的风采。 自巳时开始,便有各家的夫人小姐陆陆续续地上门,秦碧柔和苏雨晴忙着招呼客人,就连赫嫣然也赶了过来帮忙。 将近午时的时候,各府的夫人小姐差不多都到了。 赫云舒便在这个时候出现,因她云舒郡主的身份,没有封赏的人便要对她行礼。众人行礼之后,赫云舒便坐在一旁摆设的小桌椅旁,喝起茶来。 这时,一个穿着绿衣服的女子走了过来,她冲着赫云舒一笑,道:“见过云舒郡主。” 赫云舒抬眼看着眼前的人,眼前的女子长着一张精致的娃娃脸,还有些许的婴儿肥,让她没来由地便生出几分好感,她笑笑,指着一旁的椅子,道:“坐下喝会儿茶吧。” 那女子倒也不扭捏,直接便坐了下来,道:“云舒郡主,她们都不敢和你说话。” 赫云舒一笑,道:“为何不敢?” “我也不知道。原本我也是不敢的,可我看你这桌子上的点心很好看,一定也很好吃,所以,我就过来了。”说着,那女子指了指桌子上的点心,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赫云舒会心一笑,这桌子上的点心是翠竹在府门口的那家店买的,与府里准备的相比,的确是要精致一些。难得碰到这么有趣的女孩子,赫云舒将那点心碟子往她面前推了推,道:“吃吧,我一个人吃不了这么多的。” 那女子笑了笑,倒也不客气,直接拿心就吃了起来,边吃边连呼好吃,直言自己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点心。 看着她憨态可掬的样子,赫云舒掩嘴一笑。这样天真不谙世事的女孩子,当真是让人羡慕。她开口道:“你是哪个府上的小姐?” 那女子将嘴里的点心咽下,道:“我叫任美目,我爹叫任锦海。” 赫云舒笑笑,道:“原来是丞相大人家的千金啊。” 任美目笑笑,擦了擦嘴角的点心渣,又看了看被自己吃空的碟子,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不好意思啊,点心都被我吃光了,郡主没得吃了。” 赫云舒展颜一笑,道:“没什么,你喜欢就好。” 这时,有一个妇人在叫任美目,她吐了吐舌头,道:“郡主,我母亲叫我了,我先走了。” 赫云舒笑笑,目送她离开。 此时,梅园内,已经有了不少的人,各家的小姐穿红戴绿,打扮得格外精致,俨然是把这里当成了一次比美的机会。赫云舒看着这一院子的环肥燕瘦,暗觉无趣,也就刚才那个冒冒失失的贪吃鬼任美目比较有意思。 眼看着时间还早,赫云舒看向身后的翠竹,道:“走,咱们去外面走走,这里,实在是太闷了。” 谁说不是呢?这梅园内的梅花原本就已经够香的了,再加上各家小姐身上的香粉味儿,的确是让人无端觉得气闷。 二人刚刚站起身,梅园门口便传出一些骚乱。 只听得秦碧柔高声叫道:“大皇子,您来了!” 大皇子?赫云舒微微皱眉,这大渝朝的大皇子,她还尚未见过,不禁生出几分好奇,看了过去,这一看才知道,秦碧柔口中的大皇子不是大渝的大皇子,而是大蒙的大皇子,闪惊雷。 此刻,闪惊雷穿着一身淡褐色的大蒙服饰,他龙行虎步,阔步而来,环视了一圈梅园内的人,继而一笑,道:“本皇子听说赫府的梅园在大渝京都是最为有名的,便想着来看一看,没想到倒是冲撞了各位夫人小姐,闪某在此道歉了。” 说着,闪惊雷微微躬身,尽显道歉的诚意。 秦碧柔一笑,道:“大皇子客气了,您是我们大渝的客人,更是我们赫府的贵客,您来了,大家都不会介意的。” 秦碧柔话音刚落,便有不少其他人随声附和着。 “如此,那本皇子便不客气了。” 闪惊雷虽是大蒙的皇子,可如今在大渝为质子,身份也是贵不可言。故而不少小门小户出身的夫人小姐便上前套近乎,和闪惊雷寒暄着。 赫云舒微微皱眉,趁着无人注意自己,悄然离开了。 赫云舒和翠竹二人刚走出梅园,准备去一旁的小湖边透透气的时候,从一旁的角落里传出两个人说话的声音。 一个声音略显苍老:“桃蕊,待会儿若是见了这赫大人,你务必勤快着些,他虽然年纪大些,可官位在这里摆着,你若是能够搭上他,咱们刘家的日子以后就好过多了。” 尔后,一个年轻而又柔媚的声音应道:“是,母亲,女儿必定竭尽所能,搭上赫大人这条线。” 听着二人的对话,赫云舒暗觉恶心,她悄悄地退回了梅园,对翠竹吩咐了一些什么。翠竹会意,起身离去。 这时,闪惊雷朝着赫云舒走了过来,道:“云舒郡主,多日未见,您还好吧?” 赫云舒笑笑,道:“很好,想必大皇子近来,也很好吧。” 闪惊雷笑笑,道:“云舒郡主果然是尖牙利齿,本皇子很好。” 说着,闪惊雷却是凑了过来,极尽暧昧的说道:“若是能娶了你,会更好。” 赫云舒手指微动,弹出了一些身后,尔后垂在身侧,后退了一步,道:“只可惜,你没机会了。” “如今你不过是铭王的弃妃而已,若本皇子出言求娶,你大渝陛下一定不会拒绝的。到那时,本皇子倒要看一看,你是不是还能笑得出来。” 赫云舒脸上的笑容无懈可击,她朱唇轻启,道:“好,那我就等着。” 闪惊雷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暗含警告,尔后转身离开。 赫云舒笑笑,对于他所说的话,她不以为意。此前,她以铭王的名义出征大蒙,大获全胜,燕皇已经见识了她的本事,既是如此,又怎会同意将自己嫁给闪惊雷呢? 不过,这一点她是不会明说的,她就等着闪惊雷自己去碰这个钉子,到那时,燕皇必会生疑心。如此一来,闪惊雷日后在大渝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 而这,也正是她的目的。 这时,翠竹去而复返,附在赫云舒的耳边说道:“小姐,那二人是大理寺寺丞刘大人的妾室和庶女,那侍女叫刘桃蕊。” 赫云舒笑笑,道:“好。” 渐渐地,已然是将近午时,赫府已经在一旁的暖阁内准备好了酒席,只等时辰一到众人便可进去享用。 然而,当秦碧柔引着众人靠近那暖阁的时候,却是手指颤抖,呆愣在原地。 正文 第二百二十二章 尽出丑事 第二百二十二章 尽出丑事 见秦碧柔如此,众人很是诧异,纷纷近前想要一看究竟。这上前一听,也是傻眼了。 只听得屋内传来嗯嗯啊啊的声音,在场的众位夫人一听,便听出是男女欢好时情不自禁发出的声音,顿时都羞红了脸。各家的小姐得了夫人们的暗示,也是纷纷后退。她们可都是待字闺中的女子,若是看了这不干不净的,只怕会对名声有所损害。 这时,秦碧柔怒叱一声,厉声道:“哼,今日本夫人倒要看一看,是哪家的狂男浪女,如此的不知羞耻!” 说着,她看向一旁的丫鬟,吩咐道:“去叫护院来!” 丫鬟听令,忙去招呼护院前来。 尔后,秦碧柔面色稍缓,她看向众人,道:“眼下虽不知这屋内的人是谁,可他们胆敢在我赫府如此行事,不止是不把我这一品诰命夫人看在眼里,也是不把各位夫人看在眼里。为了避嫌,各位小姐就先请退后,待护院来拿住了二人,各位夫人随我进去瞧瞧,好好将这二人惩治一番,如何?” 秦碧柔朝着人群看去,毫无意外的并没有看到赫云舒的身影,心里很是得意。说起来,这暖阁内可是有她安排的两出好戏呢。 突然,她瞧见那位丞相夫人正着急的在人群中找着自己的女儿,眼眸中不禁闪过一丝得意,她知道 ,这位丞相夫人注定是找不到自己的女儿的。因为,她的女儿任美目,此刻已经身在暖阁内,此时,只怕正与赫明城颠鸾倒凤呢。 这是她和赫老夫人定下的计策,杀死赫明城并不是她们的最终目的,她们最终的目的是让赫明城声名扫地,成为一个被人唾弃的人,犹如过街老鼠一般,人人喊打。唯有如此,方能泄她们心头之恨。 方才,任美目内急,询问下人茅厕所在何处,她便让事先安排好的人把任美目引到了暖阁周围。之后再敲晕,扔到暖阁里去。至于暖阁里,赫明城已经在里面了。 早在刚刚吃过早饭的时候,她就已经让买通好的下人给尚在书房中看书的赫明城端了一杯茶。那杯茶里放了迷药,足以让赫明城昏迷上两个时辰。而两个时辰之后,赫明城便会被脱光衣服,扔在这暖阁之中,而暖阁里事先点上了催情香,赫明城醒来之后闻到了这催情香,自然是情难自已。 这时候,只需把任美目丢进去,一切便大功告成。说起来,任美目是今天来的这些小姐里面最为尊贵的人物,堂堂的丞相嫡女,贵不可言,若是她被赫明城这个半截入土的人玷污了,任丞相一定不会善罢甘休。这件事一定会闹到御前,到时候,赫明城声名扫地不说,还会丢了乌纱帽。 想到此处,秦碧柔心里的得意如潮水一般翻涌着。很快,赫明城就会声名不保,会丢了现在的官职,就连赫云舒也别想逃过。解决了他们父女二人,这赫府,便会重新回到她秦碧柔的手中。 到那时,这赫府之中,她仍是最威风的人物。凭借着如今这一品诰命夫人的身份,她可以给她的威儿选上一个好姑娘,待到有了孙子,她必当悉心教导,让他成才。如此说来,她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秦碧柔设想着以后,越想越得意。 很快,赫府的护院奔了进来。 秦碧柔暂时止住心中的遐想,她冷喝一声,道:“冲进去,拿住里面的人!” 护院踹开暖阁的门,冲了进去。 秦碧柔和一众夫人紧随其后,等着看是何人做下了这样的丑事。 只见暖阁内的桌子上,玉体横陈,一男一女的身子交叠在一起,上下起伏着。 护院上前,三两下便将人踹倒在地。 那两人却是仿若未觉,仍是紧紧地抱在一起,忘情地呻吟着。 起初,秦碧柔并未出声,直到觉得众人都看得差不多了,才大叫道:“你们都是死的吗?把他们两个人掰开,本夫人倒要看一看,究竟是谁,竟敢如此放肆!” 护院七手八脚的上前,扒拉着两个人。两个人光着身子,护院们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分开两人,分开之后,二人仍是竭力挣脱着,想要往一处凑。 只是二人头发散乱,一时还看不出他们的真面目。 秦碧柔一声冷喝,道:“现出他们的真面目!” 护院上前,将他们的头发归到脑后。 看着这一幕,秦碧柔激动异常,很快,赫明城就要受千夫所指,名声扫地了。很快,她就是赫府的主人!很快,她在这赫府之中就可以说一不二了。 然而,很快,秦碧柔眼底的得意就被惊讶所代替。 刚才,那男子光着身子,有这么多人看着,为了避嫌,她自然不能明目张胆的盯着这男的看,眼下护院给这男的披了外衣,这男的的真面目也露了出来,秦碧柔看向此人的脸,谁知,这人竟不是她所期待看到的赫明城,而是大蒙的皇子,闪惊雷! 秦碧柔惊讶无比,尔后,她像是触电一般看向那女子,这一看,她完全傻眼了。 怎……怎么会这样! 这个女子竟然不是任美目,而是苏氏的女儿赫嫣然。 秦碧柔万分惊愕,出现在这里的应该是赫明城和任美目才对,怎么会变成了闪惊雷和赫嫣然。按照她的谋划,闪惊雷应该是和赫云舒一道出现才是,那是她的第二道设计。 不,一定是有什么地方弄错了。 莫不是下人粗心,将这两对人弄错了位置。按照她的计划,闪惊雷和赫云舒二人应该出现在这暖阁的二楼才对。 在她的设计中,她先是带人到了一楼,发现了赫明城和任美目的丑事,自然是要斥责一番。此后,她就可以以一楼不洁为名,请众人上二楼。自然,二楼也有一出类似的戏码,只不过主角是闪惊雷和赫云舒。 可现在,闪惊雷竟然和赫嫣然一起出现在了一楼。 突然,秦碧柔一个激灵,脑海中闪过了另一种可能。 她看得出,闪惊雷有意于赫云舒,她此番设计了二人,即便闪惊雷事后追究,也不会太过在意。毕竟,她秦碧柔眼下是正经的一品诰命夫人,这可是受了宫里荣宠有加的柔妃娘娘的恩赐,他闪惊雷不过是一个客居大渝的质子而已,自当对她恭敬有加。 更何况,这么一闹,他闪惊雷虽然出了些丑,但毕竟得到了赫云舒。赫云舒有郡主的身份,如此,想必他也不会太动气。 现在,出了一些变数,闪惊雷出现在这里,难道说现在在上面的,竟是赫明城和赫云舒吗?若是如此,可就更轰动了。如此想着,秦碧柔便有几分激动。 秦碧柔的双手交握在一起,激动地难以自抑,激动之余又有些懊恼。也是,她起初怎么没想到把赫云舒和赫明城算计到一处呢,那样,倒是省了她的麻烦。只需设计一次也就好了,哪里像现在这样,还要设计两次? 唉,之前她可真是蠢啊!幸好,现在阴差阳错,事情仍是朝着有利的方向发展着,真是连老天爷都帮她,这一次,她想做不成都不行了。 如此想着,她回身看向众位夫人,道:“此处肮脏不堪,不宜久待,请各位移步二楼歇息。” 眼下一楼是这个样子,众位夫人自然没有想要留在这里的道理。故而秦碧柔如此一提议,众人就朝着二楼走去。 然而,众人刚刚走上二楼,还未坐下便觉出几分不对劲。 只见二楼之上,摆着不少的桌椅,可原本在中间的镂空玉面屏风竟然跑到了墙角。 就在那玉面屏风的后面,有人影浮动,还有那羞人的声音传来,实在是不堪入耳。 听着那令人脸红心燥的声音,众人面上一红。这绮丽的声音,和刚刚在楼下听到的,别无二致。今日赫府是犯了太岁不成,尽出这样的丑事? 一时间,众人心里都犯了嘀咕。 秦碧柔自然是迫不及待地上来,看到这一幕,她厉喝道:“哎呀呀,这又是谁?今日我们赫家这是怎么了?是犯了小人不成,怎么尽是出这样的事情?” 无人答话,可众人眼神里的鄙夷,尽显无遗。 一想到撤掉这玉面屏风之后,出现在后面的人是赫明城和赫云舒,秦碧柔心里的激动就掩饰不住,她迫不及待地想要快些看到二人受尽众人奚落的样子,顿时大叫道:“快!快让护院上来!” 有护院呼啦啦的跑了来,等候秦碧柔的吩咐。 秦碧柔扬手指向那玉面屏风,吩咐道:“去,把这屏风拿开!本夫人倒要看一看,到底是谁敢在此造次!” 护院听令,上前去挪开那玉面屏风。 随着那屏风一点一点挪开,众人先是看到了二人的光着的脚,尔后是腿。 秦碧柔无比期待的看着这一幕,连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生怕错过了什么精彩的场景。可直到玉面屏风撤去,她看清楚二人的脸,顿时惊愕地愣在了原地。 正文 第二百二十三章 一窝子奇葩 第二百二十三章 一窝子奇葩 看清楚了二人的脸,秦碧柔万分惊愕。 这两张脸并非是赫明城或是赫云舒的脸,一个是她的儿子赫玉威,另一个则是陌生的,看不出是谁。 二人的身子半裸着,纠缠在一起。 秦碧柔疾步奔过去,一边拍着赫玉威的脸一边问道:“威儿,你怎么会在这里,怎么会这样的?” 赫玉威许是中药了,神情迷离,双目赤红,眼下见了秦碧柔,竟是舍了怀中的女子,手朝着秦碧柔的领口探了过去。 秦碧柔啊呀一声,忙护住了领口。她疾步后退,情急之下招呼着一旁的护院:“快,按住少爷。” 围观的众人一听,便知道了赫玉威的身份,顿时议论纷纷。 有一个穿着褐色衣裳的妇人冲出来,满脸的不可置信:“怎……怎么会是我家蕊儿?” 秦碧柔瞧了她一眼,恶狠狠道:“好哇,你是哪个府上的,竟然指使自己的女儿勾引我赫家的少爷,你们好大的胆子!” 那妇人一听这话,顿时跳了脚,指着秦碧柔的鼻子骂道:“你这话说得好生无礼,眼下我的蕊儿被你的儿子轻薄,你竟还说出这样的话来。你……你得给我个说法!” 说着,她捉起秦碧柔的手腕,往一旁拽。 秦碧柔早前跟着赫明谦在乡野村间,也是个不折不扣的泼妇,眼下见这妇人如此,顿时看向了一旁的护院,怒喝道:“快,把她拉开!” 护院上前,七手八脚的拉开了那妇人。 那妇人一屁股坐在地上,两手捶着地哀嚎道:“我的老天爷啊,没天理啊,他们赫府仗势欺人,我的蕊儿被欺负了不说,他们还要杀了我这个老婆子灭口啊。” 这妇人如此一说,护院顿时顿住了脚,任是谁,也不敢摊上杀人的罪名啊。 秦碧柔怒极,扬手指向那和赫玉威纠缠在一起的女人,道:“把这个不要脸的女人给我拖走!” 哼,对付不了老的,当她还奈何不了小的了。 家丁们上前,想要去拉走那女人,可赫玉威犹如八爪鱼一般,几乎是挂在了那女子的身上,怎么也分不开二人。 二人皆是脸色潮红,眼神迷离,很显然,药劲儿还没有过去。 这时,一旁围成一团的妇人中有人说道:“泼一桶凉水上去,兴许人就醒了。” “不!”秦碧柔厉声阻止。她的儿子本就身体不好,双腿连走路都走不了,此时又是冬季,怎么受得住这一桶凉水的冰寒? 为了解决眼前的这一切,秦碧柔万般无奈之下,下令道:“快,把这二人抬到隔壁的房间里去。” 为今之计,只有听之任之,等着药效过去了。 然而,那妇人却突然从地上爬起来,挡在了二人面前:“秦夫人,今日这件事你不给我一个说法,我是不会让你们把我的女儿抬走的!” 秦碧柔的眸子中闪过一丝厉色,道:“说法?你还想要什么说法?” “我的女儿被污了身子,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秦碧柔嗤笑一声,多多少少明白了对方的意图,不就是向让她的儿子负责吗?好说! 她冷笑一声,道:“如你所愿。现在,你可以让开了吧?” “不,你要立个字据才行!”那妇人不依不饶道。 秦碧柔瞪着她,怒道:“你休想!现在本夫人去哪儿找纸笔去?” 那妇人冷冷一笑,道:“这个我管不着。” 秦碧柔亦是冷笑一声,道:“来人,把这个女人给我拖走,再找个丫鬟过来给少爷解药!” 那妇人顿时慌了,疾步奔到秦碧柔面前,道:“秦夫人,再找丫鬟只怕是浪费时间,有我家蕊儿在就好了。有众位夫人在场,想必秦夫人也不会说话不算数吧。” 秦碧柔冷哼一声,道:“早这么着不是什么事都没了。来人,把这二人抬到隔壁的房间里去。” 很快,护院们齐齐动手,找个被子把两个人一同裹了,抬进了隔壁的房间,关上了门。 那妇人围在秦碧柔身边,脸色讪讪道:“秦夫人,您看我家蕊儿都已经这样了,您赫家准备何日迎娶啊?” 秦碧柔冷眼相待:“不过是一个妾而已,寻个日子抬进来也就是了,哪里还用得着迎娶?” 那妇人顿时便抓住秦碧柔的胳膊,道:“秦夫人,我家蕊儿是正正经经的清白身子,如今被你赫家的少爷污了身子,你不能这样待她啊。” “瞧瞧你这般胡搅蛮缠的样子,你这女儿也好不到哪里去。再者说,我的儿子本就是卧病在床,眼下无缘无故地出现在这里,只怕和你这贱女儿脱不了干系。本夫人不追究你的责任倒还罢了,你倒说起这些来,真是不知害臊!” 秦碧柔的话音刚落,一个清亮的声音自楼梯口响起:“秦夫人,你这般处事,当真把赫家的名声放在眼里了吗?” 众人循声看去,只见赫云舒面色冷肃的站在那里,正盯着秦碧柔看。 秦碧柔心神一凛,觉出了不对劲,她扬手指向赫云舒,道:“是你!是你对不对?这一切都是你做的!” 赫云舒冷笑一声,正欲说话,便觉得肩膀上多了一些重量,她回身一看,是父亲。 赫明城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之后,他缓步上前,看着秦碧柔,道:“秦氏,今日之事,你可知罪?” 闻言,赫云舒垂眸不语,她素来知道父亲的心软,为了维护秦碧柔等人,今日这件事只怕又是不明不白地结束,也罢,以后她再多费些心思也就是了。如今,她并不想忤逆父亲的意思。 而秦碧柔听到赫明城的话,却是冷笑一声,道:“罪?我何罪之有?” 赫明城眸色冷厉:“若是我饮下了你命人送来的茶,今日这两出闹剧之中,该有一个是我吧?” 听到这话,赫云舒一愣,为免父亲中招,她已经换掉了那人送去的茶水,却不料,父亲早有防备,根本没有饮下那茶水。由此看来,最近赫府中的骚动,父亲并非全然不知。 秦碧柔没料到赫明城早有防备,顿时慌了神,不知赫明城还知道些什么。可想到自己诰命夫人的身份,她突然有了底气,厉声道:“赫明城,你休想构陷于我,如今你是一品大员,我也是陛下亲封的一品诰命夫人,你无权责问我!” 赫明城冷然一笑,道:“你放心,我会将这件事奏请陛下,请他定夺的。” 刚才与秦碧柔纠缠不休的那妇人顿时就朝着赫明城奔了过来,急声道:“赫大人,您不能这么待秦夫人啊。” 众人愕然,方才她还恨不得撕吃了秦碧柔,眼下倒是求起情来,当真是滑稽。 赫云舒听了,只冷哼了一声。这重利的妇人,果真是不可理喻。 赫明城神色未变,显然是将一切已经了然于心,他瞧了那妇人一眼,道:“你是觉得秦氏若是败落,你的算盘便失算了,不是吗?我赫家既是举行宴会,自当全心准备,况且隔墙有耳,刘夫人只怕是忘了这话。早前,你算计的对象是我,对吗?” 那妇人顿时白了脸色,她原本还想趁着赫明城什么都不知道糊弄一番,现在,可是什么都别想了。她与女儿躲在那里所说的话,竟然已经都被听了去。 围观的众人听了这话,顿时对秦碧柔和这妇人嗤之以鼻。 赫明城回身,冲着众人微微低头,道:“今日府中出了这许多事情,污了各位的眼睛,请移居别院用饭,这件事,我会给大家一个交代的。” 众人既然来了赫家,便知道赫明城如今在朝中的地位,因此对于他的承诺,众人深信不疑。尔后,众人在家丁的指引之下,去了别院。 赫云舒亦随着下去,安抚众人,出了暖阁没多远,就碰到了任美目。 任夫人快走几步奔上去,压低了声音说道:“美目,你没事吧?” 任美目眨了眨眼睛:“母亲,我不过是去买个点心吃,能有什么事呢?” 如此,任夫人的一颗心才算是放了下来。 赫云舒近前,悄声道:“任夫人请放心,美目是个讨人喜欢的女孩子,我不会让她有事的。” 任夫人笑笑,便知道今日的确是出了一些事,而且是赫云舒帮了忙,忙感激的一笑。 赫云舒回之一笑,道:“你们且去别院安坐,我去去就来。” 任美目忙点点头:“云舒姐姐,你去吧,你说的这家铺子的点心很好吃,我很喜欢吃。” 赫云舒笑笑,之后便离开了。 待她重新走上二楼的时候,赫玉威和那个叫刘桃蕊的女子已经过了药劲儿,此刻,二人皆跪在赫明城面前。 秦碧柔亦是面如土色,腿抖如筛糠。 一片寂静中,只听得赫明城缓缓开口,到:“从今日开始,你们便不再是赫府的人。至于你们去往何处,自行决定就是,与我无关。” 赫云舒脚步一顿,没料到父亲这一次居然下了这样的狠心。 这时,一个寒意凛人的声音自楼梯口响起:“赫大人,今日这件事,你只怕还差本皇子一个交代吧。” 正文 第二百二十四章 我可没败 第二百二十四章 我可没败 赫云舒回身一看,说话的人正是闪惊雷。 赫明城亦是转过了身,道:“大皇子要什么交代?” 闪惊雷步步上前,边走边说道:“本皇子好端端来你府上赏梅,倒遇上这等肮脏事儿,如此,赫大人不需要给本皇子一个交代吗?” 赫云舒原本以为父亲无法应对,孰料父亲冷声一笑,尔后开口说道:“大皇子一介皇子之身,竟还被几个内院妇人算计,这话传出去,只怕不好吧?” 闪惊雷一时语结,他如今在大渝的身份尴尬,身为质子,自当收敛锋芒,不可像在大蒙那般嚣张跋扈,所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有些事就不能太计较。 再者说,今日这件事他也没吃什么亏,刚刚那赫嫣然已经说自己是赫明城的亲生女儿,如此,他日后还可以攀上这位赫大人,以后在大渝的处境便会好上许多。 如此想着,闪惊雷一笑,道:“好,赫大人,本皇子就给你这个面子。今日这件事,就此过去,既往不咎。” 这时,赫嫣然缓步上楼,她的肩膀一抽一抽的,走路晃晃悠悠的,犹如劲风中孱弱的柳枝一般,看起来下一刻就会倒下。 她缓步走到赫明城面前,一张脸上满是泪痕,可怜兮兮地轻声说道:“父亲,您要为女儿做主啊。” 赫明城看了她一眼,平静的眸子中淡然无波:“这不正是你想要的吗?” 闻言,赫嫣然的身子明显抖了一下,尔后又恢复如常,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从她的脸上流下来,砸落在她淡粉色的衣襟上,很快,衣服便湿了一大片。她抬起一张泪脸,痛声道:“父亲竟是如此看待女儿的吗?” 赫明城神色冷漠,道:“原本,我也被你这表面的柔弱所欺骗,以为你和你母亲不一样,不过是一个养在深闺单纯天真的女子罢了。可后来,我知道,并非如此。你的心肠狠毒,胜过于你的母亲。若非我从中掣肘,你今日想害的人,是云舒吧?” 赫嫣然身子一僵,跪倒在地:“父亲,女儿绝没有做这样的事情,绝对没有!” “没有?”赫明城重复着赫嫣然的话,他神色冰冷,疾声道,“你背着你母亲勾结赫老夫人和秦氏,妄图害云舒,这件事,难道我说错了吗?要不要我把暗中传递消息的人押上来,一一对质?” 起初,冬至那日,看到赫嫣然身上的伤痕,他的确是起了心思,想要周旋一番,将赫嫣然从冯家接回,另择佳婿。可赫老夫人院子里失火那一日,她却提起赫嫣然受虐待一事,那时,他便意识到赫嫣然和赫老夫人之间暗通消息,窥见了赫嫣然柔弱外表下的阴狠和算计。 赫嫣然低着头,痛哭不止。原本,她以为这赫府只需要防着赫云舒就可以,却不料,自己这父亲也同样不可小觑。如今,她苦心经营的柔弱形象就此泯灭,既是如此,她还有什么好忌惮的呢? 赫嫣然猛然从地上站起身,冷冷地看着赫明城,道:“我为什么要做这些,你怎么就不问问你自己呢?你从暗室出来,我本以为你会善待我们母女,可你呢,为我们做了什么!你幽禁了母亲,对于我的处境不管不问,你不配做一个父亲,不配!” 最后,赫嫣然歇斯底里地吼道。 赫明城的神色没有丝毫的动容,他看着赫嫣然,道:“你走到今日这一步,谁也怪不得,只能怪你自己。若非当初你和秦氏暗通消息,赫玉瑶又怎会设计让你嫁给冯常的傻儿子,说到底,你有今日,是你咎由自取而已!” 听到这个,赫云舒微愣,她倒是没料到,这赫嫣然早就和秦碧柔暗通一气了。看来,父亲并不糊涂。 闻言,赫嫣然身子一震,她没想到赫明城居然已经知道了这么多,早知如此,她何必装柔善装得这么辛苦?她冷笑一声,道:“赫明城,你枉为人父!枉为人父!” “嫣然,你怎么可以这样说你的父亲?快,跟你父亲道歉!” 是苏雨晴。 她突然跑了上来,听到赫嫣然如此说,顿时呵斥道。 赫嫣然苦苦一笑,道:“母亲,你不要自作多情了。他从来没把我们放在眼里,我们的死活,我们的喜怒哀乐,于他而言都不重要。母亲,日后的一切,只能靠我们自己去争取了。” 苏雨晴晃着赫嫣然的身子,道:“嫣然,你在胡说些什么啊?” “母亲,是真的。你不信,大可以问你眼前的这个男人。” 苏雨晴转向赫明城,道:“老爷,嫣然是胡说的,是不是?” 就在赫云舒以为父亲会心软的时候,却看到父亲狠狠地甩了苏雨晴一个耳光,他厉声道:“当年的事情,你当真以为我被蒙在鼓里,一概不知吗?” 苏雨晴满脸惶恐,却仍是强自镇定,道:“老爷,你在说些什么,我不明白。” 赫明城出语如冰:“锦瑟在世之时,你存着什么心思不要以为我不知道。当日暗道迷药之事,根本就是你主动找到老夫人,定下了这样的计策。既是如此,这以后的一切后果,你也应该想得到!” 苏雨晴一时语结,不知该说些什么。她是云锦瑟的贴身婢女,随她一起嫁到赫家来,一日日相处下来,她竟爱上了丰神俊朗的赫明城,看着二人郎情妾意,心中很是羡慕。可二人感情深厚,她根本没有机会。直到赫明城被赫老夫人关进了暗室,她便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 可谁能料到,即便是有那一夜的欢好,甚至于有了孩子,赫明城仍是对她不理不睬。她每日都到暗室里去探望他,可他呢,只看着自己的书,理都不理,就连他们的女儿,也只是瞥了一眼就不再看。 原本,她以为自己买通杀手除掉了赫明谦,待赫明城从暗室里解脱出来,日子便会和从前不同,可到头来,不过是她的臆想而已。赫明城待她,仍是一如既往地冷漠。 然而,苏雨晴还是没有想到,自己的居心,赫明城居然已经知道了。如此,她一直以来所说的被赫老夫人威逼的谎言便不攻自破,她成了咎由自取的那个人。 苏雨晴凄惨的一笑,道:“哈哈,原来,我才是一直被蒙在鼓里的那个人。” 她笑着瘫坐在地上,直至笑出满眼的泪水。 这时,一旁围观的闪惊雷看到了所有,方才明白自己的如意算盘根本就是一场空,赫明城根本不认赫嫣然,如此,他想借机攀上赫明城不过是空谈而已。至此,他感觉自己受了欺骗,厉声喝道:“赫大人,你竟敢骗我?” 赫明城冷眼看向他,道:“大皇子说笑了,我何曾骗过你?” 至此,闪惊雷才明白是自己的一时失言,赫明城从未许诺过什么,从头到尾,都是他的臆想而已。如今,既然赫嫣然毫无用处,那么,他又何必在此逗留? 如此想着,闪惊雷大踏步而去。 赫明城看向身后的管家,道:“老何,命人将秦氏、赫玉威、苏氏的东西尽数搬出府去,给他们每人一千两银子,至于他们日后去往何处,自己做主。” 秦碧柔怒而上前:“你要赶我们走?” “原本,你们可以相安无事的待在这里的,是你们不知悔改,如今的一切,皆是你们咎由自取,怨不得别人。至于府中替你们传递消息,替你们做事的下人,也会和你们一样赶出府去。” 至此,秦碧柔方才明白,自己多日来隐秘的筹谋根本就是不堪一击,只怕赫明城早已将他们看了个清清楚楚。 可是,事已至此,并不意味着她可以逆来顺受。 她抬头直视着赫明城,道:“好,你要把我们赶出去可以,可你给的钱总得够我们置办宅院吧。一千两银子太少了,一万两银子我还可以考虑一下。” 赫明城冷笑一声:“秦氏,你以为你还可以和我讨价还价吗?我并不是在与你商量,而是告知。” 说完,赫明城带着赫云舒一起走了下去。 走出暖阁,赫明城看着身侧的赫云舒,道:“舒儿,这么多年来,苦了你了。” 赫云舒微愣,刚想说自己并未经受什么,转瞬又闭了口。 这些日子,想必父亲已经见识到了秦碧柔的阴狠毒辣,既是如此,她这十余年在赫府的生活是怎样的,父亲又如何不能窥见呢?所以,她无须再解释那些过往。 她冲着赫明城笑笑,道:“父亲不必在意,经历事情是最能锻炼人的。女儿如今能这般聪慧,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听着赫云舒的话,赫明城一笑。他知道,即便今日他不出手,赫云舒也不会被他们伤了分毫。可如今看着他的舒儿如此聪慧,他却是心痛。 真正幸福的人是不需要聪慧的,因为她不用提防着别人的暗害,不用费尽心思让自己不落入别人的圈套,只需要养尊处优就可以。 日后,他要让他的舒儿做一个无忧无虑的人。 很快,暖阁里发生的一切也传到了赫老夫人的院子里。 秋姑喃喃道:“老夫人,败了。” 赫老夫人却是一笑,道:“不,是秦氏他们败了,我可没败。” 正文 第二百二十五章 惊呆了 第二百二十五章 惊呆了 听赫老夫人如此说,秋姑微微诧异,正想要问个究竟,便听到外面值守的下人通报道:“老夫人,老爷来了。” 是赫明城。 赫老夫人和秋姑对望了一眼,尔后说道:“让他进来吧。” 尔后,赫明城阔步而进,身后跟着赫云舒。 赫明城站在赫老夫人面前,道:“暖阁里发生的事情,想必你已经知道了吧?” 赫老夫人却是一脸疑惑,道:“你说什么,我听不懂。今日我一直待在这院子里,从未出去过,至于外面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也不关心。” 赫明城轻笑一声,道:“怎么,给你传信的刘唐不是半刻钟之前才走进来吗?” 赫老夫人面色稍变:“你竟敢监视我!” “我是赫府的当家人,在赫府里发生的任何事情我都有权知道,说不上什么监视不监视。” 赫老夫人阴沉幽深的目光瞧向赫明城,重重地在地上磕了一下自己的拐杖,道:“就算是我知道了又怎样?赫府发生的事情,难道我没有权利知道吗?” “老夫人把自己摘得可真干净。”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秦氏苏氏他们作妖,还要把我这个老婆子也牵扯进去吗?”赫老夫人满脸悲愤,说得唾沫横飞。 赫明城背过脸,显然是不愿意与赫老夫人再多说,直接下令道:“来人,将赫老夫人的一应物品收拾了,挪到隔壁去。” “你要干什么?”赫老夫人从软榻上站起身,对着赫明城怒目而视。 赫明城却不看她,只看着窗外说道:“你做了什么我不想多说,如今既然我们两看两相厌,便不必住在同一个府邸了。我在隔壁买了个院子,你住进去就是。” 赫老夫人冷笑一声,道:“你这是要赶我走?” “你若是要这么理解,我也不拦着。” “你如今身居高位,这无端苛待母亲的罪名,只怕受不得吧。” 赫老夫人的话虽然说得很轻,但其中的威胁意味,不言自明。 听到这个,赫云舒忍不住拉了拉赫明城的袖子。大渝以礼治天下,很看重孝道,若是在父亲身上传出了苛待生母的罪名,可就大大的不妙了。 赫明城却是拍了拍赫云舒的手,示意她不必在意。 “无端么?”赫明城冷笑一声,道,“秦氏手中的药,不是你给她的吗?如何吸引大蒙皇子闪惊雷来赫府赏梅,你没少费心思吧。还有二殿下,若不是我事先察觉,将二殿下引至别处,今日的那两桩事中,只怕有一桩要扯上二殿下了吧。” 赫老夫人面色一僵,她没料到赫明城已经知道了这么多,看着不声不响的,没想到竟然是一个狠角色。 很快,下人上前,道:“老爷,老夫人的东西收拾好了。” “好,抬到隔壁去吧。” 听到赫明城的命令,下人便纷纷抬着赫老夫人的东西,送往隔壁。 赫老夫人气得拿拐杖打碎了桌案上的茶壶,她连声怒骂着赫明城,骂他无情,骂他无耻,骂他不讲情面。然而,无论她说什么,赫明城的神色都是淡淡的,不见丝毫的涟漪。 的确,对于已经不再在意的人,她再说些什么,又和他有什么关系呢。 很快,赫明城便拉着赫云舒向外走去。临到门口,他顿住脚,微微侧身,道:“其实,在你看来,今日这一遭你仍然没有输。因为你的计策,早已把秦氏也算计进去了,不是吗?你宠爱谦弟,所以不惜把我关在暗室,让他取代我。如今他死了,你便想让我们所有人陪葬,想着让秦氏下去陪他。你可真是丧心病狂,你也不要想着去外面宣扬我将你赶出府去,没用的,你囚禁我的事情陛下已经知道了,若你继续冥顽不灵,陛下一纸诏书,会要了你的命也未可知。” 说完,赫明城离去。 出了赫老夫人的院子,他重重地吐出一口气。 这些乱七八糟的事,终于结束了。 他看向身侧的赫云舒,微微一笑,道:“舒儿,日后这赫府,一片清明了。” 赫云舒笑笑,道:“父亲费心了。” 原本,她以为父亲被蒙在鼓里,现在看来,被蒙在鼓里的那个人,原来是她。为了让自己以后不生活在阴谋之中,父亲竟然做了那么多。 若他一开始便将这些人赶出去,虽然干脆利落,却也埋下了后患。秦碧柔等人在这赫府经营多年,必有亲信之人,若贸然将他们赶走,无异于在身边留下了许多情况不明的定时炸弹。 唯有让他们放肆,让他们猖狂,让他们设计,从而互通有无,如此,那些潜藏在忠实外表下的奸佞之人才会一点一点露出真面目。而父亲便可以暗中观察,尔后,将这些人一一从赫府清除出去。如此,才可算得上是高枕无忧。 父亲,果然不是一个愚笨的人。 如此想着,赫云舒笑了。幸好,父亲不愚笨,也不愚孝。 二人一路走着,突然,赫云舒一拍脑门儿,道:“哎呀,父亲,咱们算漏了一个人。” “谁?” “柳氏,就是那个大着肚子的柳氏,原本是跟在秦碧柔身边的丫鬟,叫春桃。” 赫明城这才想着,的确是有这么一个人,道:“放心,我会妥善处置的。” 之后,赫云舒在京中给春桃选了一处小小的宅院,又雇了几个下人,留了两间铺子和一些银两给她。如今春桃有孕在身,身边离不得人,也须得有人在跟前,她做到这些,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至于秦碧柔,因为赫明城的上奏,再加上任丞相的推波助澜,她一品诰命夫人的名号被燕皇褫夺,从此成为了一个没有任何名分的妇人。据说,宫里的柔妃娘娘知道了这件事,在燕皇的宫殿外跪了许久,燕皇却是没见她的面,也没同意她所求的事情。 赫府真正平静下来,已是五日后。之后,赫府的日子一直很平静。临近春节,府里张灯结彩,红绸挂了满院,很是热闹。 赫明城为赫云舒重新置办了许多东西,从衣服到首饰,吃穿用度,无一不是关心备至。 对此,赫云舒调笑道:“父亲,你这可真是又当爹又当娘的。” 赫明城听了,拿手指轻轻地点了点赫云舒的额头,道:“你这丫头,嘴巴是愈发的不饶人了。” 赫云舒笑笑,满脸洋溢着幸福的味道。 幸福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转眼便已经到了除夕这一天。这一日傍晚,燕皇在宫中设宴,让各府中人前去赴宴。 宫宴之上,一派热闹的气氛。穿着红衣的宫女穿梭在各个桌案之间,送来精美的菜肴和美酒,众人推杯换盏,好不热闹。 赫云舒这一日坐在赫明城的身边,没多久,她眼前的小碟子里就已经被他夹了许多的菜,摆的跟小山一般。 赫云舒嘟着嘴,道:“父亲,人家都是嫌自己的女儿吃的太多有失仪态,您可倒好,拼命往我碟子里夹东西,也不怕我吃撑了。” 赫明城撇撇嘴,道:“装模作样的不肯吃,无非是装装高雅的仪态罢了。管他呢,谁饿谁知道,我只要我家舒儿吃饱就好了。”说着,他又往赫云舒的碟子里夹了一个酥炸鸡腿儿。 尔后,他凑在赫云舒的耳边,道:“你觉得哪个好吃?” “都还好啊。” 赫明城贼兮兮地一笑,道:“你啊,可真是贪心。我料想啊,今日你若是喜欢吃什么,日后咱们家门口就会有一个卖什么的店,和那点心铺子一样。” 赫云舒一笑,果然,什么都逃不过父亲这双眼睛。 很快,宫宴结束。 赫云舒和赫明城一道坐着马车回赫府,走到半道儿上,马车被人拦住。 赫明城掀起车帘看了看,尔后笑着回身看向了赫云舒,道:“去吧,有人叫你。不过,你要快些回来,为父还等着和你一起守岁呢。” 赫云舒笑笑,道:“好。” “谢谢赫伯父。” 外面,苏傲宸恭谨地说道。 赫云舒对父亲报之一笑,尔后上了苏傲宸的马车,她看向身侧的苏傲宸,道:“你要带我到什么地方去?” “秘密。”苏傲宸神秘兮兮地说道。 赫云舒嗤笑一声,道:“好啊,我等着你的秘密。” 很快,马车停了下来。赫云舒正欲走下马车,苏傲宸却捂住了她的眼睛,抱着她下了马车。 尔后,苏傲宸附在赫云舒的耳边,道:“好了,可以睁开眼睛了。” 赫云舒缓缓睁开眼睛,只见有烟花在自己眼前次第绽放,一个接着一个,一个比一个绚烂,她看得呆了。 苏傲宸从后面拥住她,道:“喜欢吗?” 赫云舒笑着点点头,道:“喜欢。” 她咯咯地笑着,脸上的笑容是从未有过的开心。如今,她有父亲的宠爱,也有苏傲宸,她觉得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最终,烟花散尽。 苏傲宸拿出一个玉牌,亲手系在了赫云舒的脖子上。 赫云舒拿过那玉牌,玉牌上面刻着繁复的花纹,一面写着一个“舒”字,一面写着一个“寒”字,可两个字都不完整,只有一半。 这时,苏傲宸拿出了另一个玉牌,两只玉牌放在一起,便是一个完整的图案。 他们两个的名字在中间,周围则刻着喜鹊、喜字和龙凤呈祥的图案。 这些,可都是在大婚之时才会出现的寓意吉祥的图案。 赫云舒笑笑,道:“你倒是会占我的便宜。” “你要是想占我的便宜,我随时随地都可以给你占的。” 赫云舒嗔了他一眼,把玉牌戴好,道:“谁要占你的便宜了。” 尔后,二人又说了一些话,之后,苏傲宸便送赫云舒回赫府。 赫府门外,高挂着大红色的灯笼。 赫云舒上前叫门,里面却无人应声。 苏傲宸微微诧异,尔后带着赫云舒越墙而入。顿时,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儿扑面而来,两个人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正文 第二百二十六章 三千银丝,一夜成白 第二百二十六章 三千银丝,一夜成白 原本在院中值守的下人,此刻躺在地上,他手里的灯笼倒在地上,灯烛烧穿了灯笼上的薄纸,映照出满地红艳艳的鲜血。 在他的不远处,躺着打更的更夫,他手中的棒子掉在一旁,掉在血泊之中。 看到这一幕,赫云舒目眦欲裂。 她拔腿向父亲的院子跑去,她从来没有觉得自己跑的这么慢过。 一路上,她看到了被利剑贯穿了腹部的护院,看到了被刺中喉咙血流了一地的管家,她越往前跑,心里的凉意就越重。 终于,她站在父亲的院子外。此刻,她看着那道黑压压的门,竟然有些不敢去推开。此刻,那平素里随意间便可以抬起的手臂,此刻居然有千钧之重。 片刻后,她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猛地推开了那道门。 门内的一切,随之展现在她的眼前。 父亲身边负责起居的春喜就倒在离门不远的地方,他的头被劈开,眼睛睁得大大的,眼神中满是惊恐。小厨房里那个半大的孩子阿满就倒在春喜的旁边,他的手里还拉着春喜的衣角,另一只手里捏着一个红色的纸包,想必是哪位长辈发的压岁钱。 在院子里,她还看到了负责洒扫的胖婶,给花施肥的花匠老谭,挂灯笼的小武,书童阿文……那么多曾经鲜活的人此刻就躺在血泼之中,浑然不动。 赫云舒踉跄着步子奔到了主屋门口,此刻,屋子里的灯还亮着,今夜是除夕,要守岁,一整夜都要灯火通明。可此时此刻,那光亮灼痛着她,让她无所适从。 她一脚踏进了屋子,父亲身边最亲近的小厮佟欣倒在桌旁,然后,在他的旁边,她看到了父亲的衣角。那衣角是淡褐色的,绣着吉祥的回字纹,纹路精致。 桌子挡着父亲的身体,她看不到。 她挪动步子,绕过桌子去看,每一步轻轻地抬起,又轻轻地放下,像是怕惊吓了什么,可每抬起一步,都似用尽了她全身的力气。 终于,她看到了父亲的手,那给她夹菜,给她买点心,亲手在她的院子里扎下秋千的手,此刻却是泛着青,就那样贴在地面上。他的手心向上,手指微微蜷曲,上面带着血。 赫云舒握紧了双拳,紧绷着身子一步步走过去。 这时,有人拉住她,挡住了她的视线,将她按在胸前。 耳边,是苏傲宸痛惜的言语:“舒儿,不要看,不要看。” 他知道,这一看,便是此生的噩梦。 然而,赫云舒用尽全身的力气推开了他。 她终于绕过了桌子,看到了父亲的脸。他的眼睛睁得大大的,正看向她的方向,脸上有一道血渍。他的身上完好,没有血迹。 赫云舒存着最后的一丝期待和希冀,她跪下身,晃着父亲的肩膀,急声道:“父亲!父亲!” 可是,没有回应。 他的身子僵硬,像石头一样。她缩回手,抓着苏傲宸的衣襟:“快叫百里姝来!叫百里姝来!” 苏傲宸的手握住她的,轻声安慰道:“舒儿,你冷静一些。” 赫云舒推开他,重新打量着父亲。 他头上的玉冠摔碎了,头边有着玉冠的碎片,他的头发散乱着,在烛光下散发着诡异的光泽。 赫云舒摸了过去,是血。 血浸湿了父亲的头发,黏湿一片。 啊—— 赫云舒痛哭出声,她的身子剧烈颤抖着,仿佛狂风骤雨中飘零的黄叶,她的双拳紧攥,指甲陷进了肉里,流出一道道鲜血。 可她,仿若未知。眼泪自她的眼眶中奔涌而出,仿若一条蜿蜒的小溪,爬满了她的脸庞。 苏傲宸上前拥住她,将她抱在怀中。 此时此刻,他觉得自己是如此的无能,他心爱的女人如此无助,除了抱住她,他却什么都不能做。 他双目赤红,紧紧地拥住了赫云舒的身子。 他时时轻拍着她的背,给她顺气,怕她哭晕了过去。 尔后,赫云舒却是不再哭,苏傲宸松开她,想要说一些安慰的话,却看到两行血泪自她的眼睛中流出来,他面色剧变:“舒儿,你不要吓我!” 然而,无论他说什么,赫云舒恍若未觉,她的眼神空洞,仿佛什么也看不到。 那殷红的血泪流成两道红线,映衬在她白皙的脸颊之上,触目惊心。 他伸出手,想要擦去她脸上的血泪,触到她的脸,才觉得触手一片冰凉。 大悲最是伤身。 苏傲宸狠狠心,敲晕了她。 她缓缓闭上眼睛,脑袋歪进了他的怀里。 他将她抱在怀中,抬手将她脸上的血泪一一擦干。 他抱起她,站直了身子:“随风。” 他轻声唤道。 随风应声而出,躬身而立:“主子。” “怎么样?” “赫府上下,一百余人,无一活口。” 苏傲宸眸色阴沉,吩咐道:“发紫金令,命所有暗卫彻查此事。另外,叫百里姝来。” “是,主子。” 苏傲宸在赫明城院子附近寻了一个未被波及的客院,安置了赫云舒。 很快,随风将百里姝带来了。 苏傲宸看向她,道:“照顾好她。” “好。”百里姝应道。 尔后,苏傲宸带着随风离开。 再回来的时候,只见百里姝面色沉重。 苏傲宸心里一沉,道:“怎么了?” 百里姝低下头,拉开了床幔,道:“你自己看吧。” 苏傲宸一看,便呆了。 赫云舒的三千青丝,一夜成白,仿若银丝,映着昏黄的灯光,那一片白,很是显眼。 她仍是睡着,即便是昏睡着,额头却仍是紧皱成一团。 苏傲宸放下帐幔,满脸的震惊:“为什么会这样?” “大悲伤身,一旦超过了身体所能承受的极限,便会显露出反常的症状。” 原是如此。他该早些敲晕她的。 想到这里,苏傲宸有些悔恨。 “什么人做的?”百里姝冷声道。 “现在还不好说。” 这时,帐幔被拉开,赫云舒从里面走出来,面无表情。 苏傲宸忙迎上去,急切道:“舒儿。” 赫云舒看了他一眼,什么也没有说,向外走去。 苏傲宸上前去拦:“舒儿,你先歇息,这件事交给我去查,好吗?” 赫云舒仍旧不说话,绕过苏傲宸继续向前走去。 她一路走进了父亲的院子。 夜风寒凉,可那股血腥味儿怎么也散不去。 院子里和屋子里的尸体都已经盖上了白布,可白布染了血,便愈发的触目惊心。 赫云舒走到桌边,看着那掩盖着父亲尸体的白布,神色空洞,不知在想些什么。 “舒丫头!” 一个苍老的声音自身后传来,是云松毅。 他得到消息之后便赶了过来,即便是有了心理准备,可看着赫府上上被人斩杀殆尽,鲜血遍地,纵是他在战场上杀伐无数,可眼前的场景还是让他觉得不寒而栗。这不是战场,这是大渝京都的重臣家宅,此刻却宛若阿鼻地狱。 原本是除夕团圆之夜,人人欢庆,可就在这一夜,赫府上上下下一百余人,全都没了。 云松毅步步靠近赫云舒,看着她单薄的身影,他的心里满是心疼。他的手按在她的肩膀上,心里有很多安慰的话想要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赫云舒转过身,看着云松毅,嘴唇翕动:“外公,我没有父亲了。” 一句话,让云松毅红了眼眶。他拉住赫云舒的手,道:“舒丫头,你要节哀。” “外公,这哀,要如何节呢?” 赫云舒的话轻如呓语,却听得在场的人心里俱是一颤。 云锦弦、云轻鸿、赵夫人刚刚赶到这里,便听到了这么一句话。顿时,几人心中的心疼和不忍,怎么也遮掩不住。 云锦弦上前,狠了狠心,道:“舒儿,杀人偿命,此事不管是何人所做,都要查出来才好。一味悲伤,终是无用。” 云松毅觉得这话太过冷静,也太过冷血,正欲出言斥责,却看到赫云舒空洞的眸子里闪过一丝亮光,她犹如从一场深远的梦境中刚刚苏醒过来一般,光芒在她的眸子中一点一点重聚,不过是短短的一瞬间,她像是变了个人那般,从起初的心如死灰,转变为斗志昂扬。 赫云舒的眼中,眸光四射,低语呢喃道:“对,我要找出凶手,我要报仇!” 外面,天已大亮。 京兆尹的人得了消息,已经派了全部的仵作赶了过来,勘验尸体。 赫云舒看着周围的一切,微闭双眼,心中思绪纷飞。 父亲在自己的房中遇害,那便说明这场杀戮是在他回府之后才发生的,而非他回来的时候杀戮正在进行。若不然,父亲的尸体不会出现在房中,而应出现在大门口才是。毕竟,以父亲的机敏,他若是一回府就发现了不对,该会有所逃避才是。可他没有逃,而是被杀死在自己的房间内,在毫无预兆的情况下。 可父亲回来距离她回家,中间不过是隔了一个时辰而已。在一个时辰内完成这样一场浩大的杀戮,绝非一人所为。 父亲得罪了谁?亦或是赫家得罪了谁?竟遭来这样的灭门之祸? 想到这个,一个念头在她的脑海中升腾而起。 正文 第二百二十七章 守在这里 第二百二十七章 守在这里 想到这里,赫云舒抓过云松毅的胳膊, 道:“外公,您快派人去隔壁看一看,赫老夫人怎么样?” 这时,站在一旁的苏傲宸开口道:“我已命人去看过,赫老夫人安好。” 赫云舒垂眸不语,心中的思绪却翻滚着。如此,是不是就说明对方的意图在于父亲,而非整个赫家?可若是如此,又为何要杀死赫家上上下下的仆人呢? 一时间,赫云舒有些想不通。 这时,京兆尹冯常走了进来,他冲着云松毅等人躬身行礼,道:“国公爷,仵作初步的勘验已然结束,这结果,您要听吗?” 云松毅侧身看了看赫云舒,道:“讲。” 尔后,仵作上前,道:“赫家共发现尸体一百一十七具,每个人身上都只中了一刀,却刀刀致命。” “还有呢?”赫云舒眸光凛冽,问道。 那仵作低着头,道:“除此之外,暂时没有其他的发现。” “将尸体归于原处,暂时不要动。” “是,郡主。”那仵作应声,退于冯常的身后。 这时,冯常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他除却是京兆尹,也是赫家的姻亲。如今,即便是有不洁之名传出,可赫嫣然仍是他的儿媳,既是如此,这层关系便脱不掉。如今赫明城突遭此难,怎不让他扼腕叹息? “赫云舒你这个丧门星呢,你给我滚出来!”一个苍老的声音传来,随之出现在门口的,是拄着拐杖的赫老夫人。 见是她,云松毅皱了皱眉:“怎么回事?谁把她放进来的?赶出去!” 赫老夫人听到了这话,嘴上不饶人:“你是哪里来的老匹夫,竟敢在赫家发号施令,还不给我滚出去!” 赫云舒上前,眸光凛冽:“父亲早已将你赶离赫府,此刻,也无须你猫哭耗子,假慈悲。” 赫老夫人气得跳脚,抡起手中的拐杖便朝着赫云舒的头砸了过来。 苏傲宸手疾眼快,要上前阻止,被赫云舒一眼瞪了回去。 她硬生生受了赫老夫人这一拐杖,有殷红的鲜血顺着她莹白的发丝滴落而下。 她却是眼睛眨都没眨一下,冷声道:“这一拐杖,就算是对继承你血脉的那一点点报偿,此后,你我二人之间,恩义尽失,当与路人无异。” “我不管你说的什么混账话,你还我的城儿来!”说着,她竟是挤出了几滴眼泪。 赫云舒心中一阵冷笑,父亲活着的时候,赫老夫人屡屡算计父亲,恨不得将他杀之而后快。如今父亲突遭厄运,魂飞天外,她倒是为父亲落了泪,虽然,是些虚假的眼泪。 想来,真是可笑。 她看了看身侧的苏傲宸,苏傲宸会意,招手叫过来两个人,那二人架起赫老夫人,将她丢出了赫府之外。 终于,耳边清净了。 赫云舒随之看向云松毅等人,躬身施礼,道:“外公、舅舅、舅母、表哥,多谢你们来看我,请恕云舒无礼,不能再相陪。” 云松毅满眼都是不忍,不知该说些什么。 云锦弦疼惜地看了她一眼,道:“舒儿,你放心,这里有我们。你若是想查什么,我们可以帮忙。你若是不想让我们插手,我们就在这里等着,应付一些人情来往上的事情。你只管去查,至于别的,交给舅舅就是。” 如今赫家蒙难,无论是朝臣还是燕皇,亦或是赫老夫人之流,都会上门,至于这些琐碎的事情,就交给舅舅来做吧。 “谢谢舅舅。”说完,赫云舒向外走去。 她要勘验每一具尸体,她要去发现潜藏于冷硬现实之下的真相,她要找出蛛丝马迹,她要为父亲报仇雪恨。 此刻,她的心里升腾着从未有过的斗志。 赫云舒去勘验尸体,苏傲宸就跟在她的身边,有时帮她抬抬尸体,有时回答她的疑问,有时只是静静地站着,什么也不说。 终于,赫云舒站在了自己的院门外。 此前,她去参加宫宴,天影和翠竹都留在了府里,并未跟随。 此刻,院门大开,院子里尸横遍地,皆盖着白布,看得她眼睛生疼。 她一具具尸体勘验过去,她的脸色紧绷着,没有再掉下一滴泪。她嘴唇紧抿,目光如炬,只专注于眼前的一切,面无表情,似乎成了一个没有情感的机器。 突然,她的手顿了一下。 白布之下,是翠竹已经灰白的脸。此刻,她仍是穿着那件绿色的衣裳,领口绣着淡黄色的梅花,发髻上簪着她新买的玉兰花簪。她的神情很安详,看不出慌乱的痕迹。 这里是厨房,翠竹倒在案板之前,案板之上还放着未做好的但此刻已经沾了血的汤团,翠竹的身上,还系着白色的围裙,上面沾了一些白色的粉末和暗红色的血迹。 赫云舒猛然想起自己去参加宫宴之前对翠竹说的话,那时翠竹送她离开,她说:“翠竹,今晚我们一起守岁,到时候能吃一碗你做的芝麻汤团,那可就太好了。” 可翠竹,就在给她做芝麻汤团的时候,被人从后背一剑穿胸,刺死了。 瞬间,赫云舒只觉得自己如同被油烹火燎一般难受,伏下身去抱紧了翠竹冰冷的尸体,妄图再给她些许的温暖。 不知过了多久,赫云舒终于直起身子,她抬袖擦去不知何时滴落在脸颊之上的泪珠,站起身,继续勘验着尸体。 负责洒扫的小慧,负责浆洗衣物的阿春,在小厨房里做饭的刘婶儿,守门的阿露……曾经一个个在这院子里活蹦乱跳嬉笑怒骂的人,此刻却一一躺在了地上,一动不动。 终于,她勘验完这里所有的尸体。 可是,没有天影。 赫云舒的目光投向屋顶,素日里,为了以免万一,天影都是在屋顶的,可一直跟着她的苏傲宸轻声道:“屋顶上什么也没有。” 赫云舒微愣,继而想起那仵作之前所说的话,那仵作说,赫府上下共发现一百一十七具尸体,起初听的时候她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可现在一想,的确是没有把天影算进去。 天影算是她的暗卫,此前也没有计算在赫府的下人之内,倒是她一时疏忽了。 苏傲宸站在一旁,不知想到了什么,面色一沉,旋即又恢复如常。 赫云舒并未注意到他的神色,勘验完这里的尸体之后便去了别处。 将尸体都勘验了一遍之后,赫云舒看向身后的苏傲宸,道:“杀死所有人用的武器都是相同的,可对方不止一人,应该是某个组织做的,而且每个人都武功高强,在京城之内,还有谁有这样的实力?” 这个问题问住了苏傲宸,他摇摇头。 “除了少数几个人面露惊恐之外,其余的人都神色平静,看来是对方出其不意下的手。可这么大的一座府邸,对方短短时间杀了这么多人,必定是从各个方向同时动手。如此,需要的人数必定在二十人之上,且是武功相当之人,这京城中,究竟有谁,能做到这些?” 赫云舒凝眉细思,却想不出个头绪来。 这时,云轻鸿走了过来,手里提着一个食盒,他关切道:“表妹,你也忙了这许久了,吃些东西吧。” 赫云舒微愣,并未动容,云轻鸿见状,说道:“吃饱了才有力气做事。” 说着,云轻鸿打开食盒,将里面的包子和小米粥端了出来。 是啊,要吃饱了才有力气做事。 赫云舒抓过那包子,一口一个,片刻间,五个包子就下了肚,她伸手抓过那冒着热气的小米粥,直接就往嘴里送。 “小心烫!”云轻鸿急切道。 他话音刚落,赫云舒却已经将空碗放在了桌子上,走了出去。 赫云舒重新回到了赫明城的院子,此时,院子里已经搭设起了灵堂,白幡飘动。赫明城黑色的棺木就停在那里,肃穆而沉重。 棺木前面的供桌上,摆着香烛。 赫云舒接过舅舅递过来的孝衣,穿在了身上,跪在了父亲的灵前。 面前的火盆里,燃着纸钱。 赫云舒将一个个纸钱放进去,看那火苗跳跃,心思繁乱。 赫明城的棺木在赫府停灵三日之后,下葬在了云家在京郊选的一块地里。 看着那堆起的坟茔,赫云舒暗暗起誓:无论有多难,也无论对方有多么强悍,多么阴险和狡诈,她都要一步步查清真相,为父亲报仇。 结束了一切,赫云舒重新走进赫府,只觉得分外寂寥。如今才刚刚过了除夕,周围的人家皆是高挂着大红色的灯笼,一派喜庆,唯有赫府,一片白色。 从前,这里有很多人,每天有很多人人来人往,各司其职。可如今,只有一座座空旷的院子而已。 为了避免她触景生情,云松毅让赫云舒搬到定国公府去住,可她拒绝了。 这里是她的家,她哪里都不去,她要守着这里,替父亲守在这里。 不知不觉间,她走到了父亲的院门外,她推门进屋,屋内的一切仍是原来的样子。 赫云舒走到父亲坐惯了的桌案旁,手指摩挲着上面精致的纹路,突然,她一不小心碰掉了上面的笔筒,狼毫笔掉了一地,她俯身去捡,却无意间瞥见了桌底一侧的一个图案。 那图案是一只张牙舞爪的狼头,看起来有几分骇人。她伸手去摸,只听得轰隆一声,一道暗门在自己的身后轰然出现。 正文 第二百二十八章 跪请 第二百二十八章 跪请 看到暗门,赫云舒惊而起身,走了进去。 暗门之内,是类似书房的格局,里面放着一个大大的书架,书架上面摆满了朱红色的盒子。 赫云舒心生疑窦,走上前去,打开了放在最外面的一个盒子,盒子里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只是一些信件。看着上面的日期,应该是近来所写。 她随手拆开一封,只一看,便呆了。 这些信件,竟来自大魏的重臣,依照上面所言,他们是让父亲注意大蒙皇子闪惊雷的动向,并找到合适的时机破坏大蒙和大渝的联姻。 赫云舒心里一惊,这些,当真是父亲和大魏重臣的通信吗? 她疯了一般拆开一封又一封的信件,里面的内容皆是大魏重臣要父亲做事,每一次所吩咐的,都是不同的事情。而看上面的时间,缺失了很大一部分。粗略一算,那缺失的部分,就是父亲被困在暗室的时间。 赫云舒跌坐在地,这么说,父亲竟是大魏的奸细吗? 沉默了许久,赫云舒从地上站起身,从暗门里走了出去,将暗门重新关上。她找来一张纸,将那开启暗门的图案描摹了上去。 刚刚画完,赫云舒便看到苏傲宸走了进来。她将手中的的图案拿给苏傲宸看,道:“这个图案,你认识吗?” 苏傲宸一见,眼神里闪过一丝讶异,道:“这是大魏的图腾,他们崇尚狼的凶狠和果断,所以便把狼头作为举国敬之的图腾。” 赫云舒看着苏傲宸,道:“近来,有斩杀大魏的奸细吗?” 苏傲宸摇摇头,道:“没有,近来大魏奸细很安静,还未发现什么端倪。” 赫云舒点点头,道:“好,我知道了。” “发生了什么事?”苏傲宸上前,想要抱住她,却被赫云舒躲开。 苏傲宸很是愕然。 赫云舒再未多言,便下了逐客令。 苏傲宸不想走,可赫云舒坚持,他无法,只得嘱咐她照顾好自己,之后便离开了。 没过多久,院子里的下人上前,道:“郡主,中午您想吃些什么?” 此前,赫府的下人被斩杀殆尽,如今的下人,则是外公从定国公府抽调过来伺候她的。 赫云舒看了看她,道:“随便。你找几个人去我的屋子里,把我的床搬到这里来吧。” 下人应声,自去按照赫云舒的吩咐去做事。 那一边,苏傲宸兜兜转转,回了苏宅。 苏宅之内,一片冷肃。他看向随风,道:“派出去的暗卫,可有消息?” 随风摇了摇头,道:“没有。” “天影呢,有他的下落吗?” 随风仍是摇头。 “日后行事,不要再用破风剑。” “是,主子。” 他的话音刚落,紧闭的屋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外面,是赫云舒凛然的面容。 苏傲宸心里一惊,慌忙上前:“舒儿,你听我解释。” 赫云舒不看他,只开口说道:“我父亲和府中上下一百余人身上的伤口,皆是被破风剑所伤,是吗?” “是,但是,舒儿,你听我说,这是一场阴谋。无论如何,我不会做伤害你的事情的……” 赫云舒却未将他的话听进去,只抬眸看向他,道:“我父亲的卧房里,有一道暗门,里面有和大魏往来的信件。” “舒儿,我从未发现这一点,也不知道赫伯父是大魏的人,你相信我。” 赫云舒冷笑一声,道:“说起来,这件事不是你做的又是谁做的呢。京城之中,只有你有这样的实力。父亲是大魏奸细,你也有杀他灭口的理由,除了你,还有谁会做这样的事情?” 随风上前,道:“赫小姐,您一定是误会了。主子那么在意您,即便令尊真的是大魏奸细,单单是为了您,主子也不会出手的。您要相信主子。” 赫云舒冷冷瞥了他一眼,道:“你们主子的心思,你如何能知道?他是一个多有责任感的人啊,为了揪出大魏的奸细,不惜装成一个残废的傻子,不惜骗过自己的皇兄,以一己之力去彻查大魏奸细。这么有责任感的一个人,他如何会放过我父亲呢?” 苏傲宸面色紧绷,脸色难看的吓人:“相信我,我没有做过这件事。” “相信?”赫云舒重复着苏傲宸的话,苦笑了一下,“你要我如何相信呢?其一,你志在杀死大魏奸细,这件事,我很清楚。其二,赫府上上下下皆死于非命,唯独天影一人逃过。其三,出事之时,你刚好约我离开。这桩桩件件,你如何解释?” “其一,我已经说过,我、甚至于说我手下的每一个人,从未发现赫伯父是大魏奸细。至于后两点,你不觉得这是一场陷害吗?” 赫云舒一阵冷笑。 之后,他们之间说了些什么,谁也不知道。 只是,赫云舒离开苏宅的时候,脚步踉跄,整个人都失魂落魄的。她失落的神情,仿佛失去了这世上所有珍视的一切。 她一路走回了赫府,将自己关在房中整整三日。 三日后,赫云舒打开门,看着闻讯而来刚刚站在门外的外公,道:“外公,带我入宫一趟吧。” 眼下尚是年休,群臣若是无事,便不可入宫。唯有位高权重如外公一般的重臣,才有在此时进宫的资格。 “入宫?你要做什么?”云松毅上前扶着摇摇欲坠的赫云舒,不解道。 赫云舒低下头,不愿意说。 云松毅叹了一口气,道:“好,你不愿意说,外公就不问了。你想入宫,我带你去就是。” 很快,下人备好马车,往皇宫而去。 之后,一路通报,赫云舒终于站在了御书房的门口。 云松毅看了看赫云舒,道:“舒丫头,你去吧,外公在外面等你。” 赫云舒勉强笑了笑,道:“外公,您回去吧。等我见完陛下就会回家的。” “好吧。”云松毅应声,离开了。 此时,燕皇正坐在朱红色的桌案之后,看到赫云舒,他的头从面前的奏折中抬起来,他看着赫云舒,道:“赫家的事情,朕都听说了。朕已经下令京兆尹冯常,让他彻查此事。你放心,待查出幕后之人,朕决不轻饶!” 赫云舒抬眸,看向燕皇,尔后双膝一弯,跪倒在地。 燕皇微愣,印象中赫云舒从未对他行此大礼。 这时,赫云舒开口道:“请陛下允我入仕。” 燕皇先是一惊,尔后开口道:“你这是伤心糊涂了不成?大渝朝,从未有过女子入仕的先例。” “那就请陛下破例。” 燕皇重重地拍了一下桌案,赫云舒的话,实在是狂妄!他毫不留情地开口,道:“此事,断无可能!” “请陛下准允。” 燕皇索性便不再理赫云舒,赫云舒也不再说话,只是跪在那里,嘴唇紧抿,不发一言。 渐渐地,夜幕降临。 燕皇批阅完所有的奏折,起身离开,并未去看赫云舒。 而赫云舒仍是跪在那里,背挺得很直,一动也不动。 燕皇去了皇后的宫里用晚膳,用过晚膳之后,他看向随侍在旁的刘福全,道:“赫云舒走了吗?” “回陛下的话,没有。她说若是陛下不答应,她就跪在那里不起来。” 燕皇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怒斥道:“这是在威胁朕!” 一旁,皇后按了按他的手,道:“陛下,她刚刚没了父亲,难免钻了牛角尖,您不要与她置气。” 燕皇怒气稍减,冲着刘福全说道:“去!告诉她御书房该关门了,她如果还是不走,便是抗旨不遵,当斩!” 皇后见状,忙说道:“陛下,您莫要生气。其实,依臣妾看来,要解决这件事情,并不难。” “哦,皇后有什么高见?” 闻言,皇后凑在燕皇的耳边,说了些什么。 听罢,燕皇眉开眼笑,道:“还是你的办法高明。” 尔后,他起身,道:“摆驾御书房。” 刘福全命人传来步辇,抬着燕皇一路到了御书房。 此刻,因为燕皇的吩咐,御书房内并未掌灯,漆黑一片。 燕皇站在门外,对刘福全说道:“这赫云舒,当真是胆大!” 刘福全应声,忙命人进去掌灯。 终于,御书房内的蜡烛一一点亮,将偌大的御书房照得如同白昼一般。 赫云舒仍是跪在那里,背挺得很直。此刻,她的一头白发,可真是刺眼。 燕皇叹了一口气,都跪了几个时辰了,这赫云舒怎么就不知道累? 这个赫云舒,可真是不像个女人。 燕皇在桌子后面坐好,他看向赫云舒,道:“你真想以女子之身入仕?” 赫云舒抬头看着燕皇,坚定地点了点头,道:“是。” “不管付出任何代价都在所不惜?” “是,不管付出任何代价都在所不惜。” “那好。但凡入仕,必要经过科举。而凡是参加科举之人,必得是各个书院推举出来的人。你若想入仕,便找个书院读书,若真的能学成,得了书院的推举,便可参加科举。” 闻言,在燕皇身边站着的刘福全暗暗叹了一口气。眼下距离科举考试开始的时间只有两个多月,如今在大渝,还没有谁能在两个月的时间内得到书院的首肯,更何况是赫云舒一个弱质女流。即便是云家那个很是聪明的孩子,也用了三个多月呢。 在他看来,燕皇此言,无异于是在为难赫云舒。 然而,赫云舒并未多言,只是应道:“是,陛下。” 见她应下得如此爽快,燕皇很是意外。 这时,赫云舒慢慢地站起身,不知怎的,下一刻竟是直挺挺地摔倒在地。 正文 第二百二十九章 该来的,还是来了 第二百二十九章 该来的,还是来了 见赫云舒倒了下去,燕皇大叫道:“宣太医!” 说话间,有宫人上前,搬来一把椅子,将赫云舒扶坐在上面。 很快,太医前来,为赫云舒把过脉之后,那太医冲着燕皇跪倒在地,道:“回陛下的话,云舒郡主近来忧思郁结,且又很少进食,是因力气不支才摔倒的。” 听到太医的话,燕皇微愣。他看向坐在椅子上的赫云舒,看起来不过是一个柔柔弱弱的女子而已,真不知道她身体里怎么会蕴藏着这样巨大的能量。 这时,一碗糖水灌下去,赫云舒缓过神来。 她看着桌案之后的燕皇,从椅子上滑跪在地,道:“请陛下赐诏书一封。” “诏书?你要诏书做什么?”燕皇狐疑道。 赫云舒眸子清亮,说出的话亦是坚定无比:“陛下,若无诏书,只怕书院不肯接收。” 历来,书院就只招收男学生,若无陛下所赐诏书,她便无法堂堂正正的进入书院。 燕皇拧紧了眉毛,原本不过是敷衍赫云舒的话,想让她知难而退,谁知,她竟是不惧,答应了这样苛刻的要求。即便是此刻,头脑也是这般的清楚,还知道要向他讨要诏书。 也罢! 燕皇拿过一旁的朱笔,在面前白色的宣纸上写道:“赫氏云舒,清婉持正,有向学之心,特命各书院接纳此人。” 如此,赫云舒不管去哪一个书院,都不会受到阻碍。 诏书已成,大太监刘福全将这诏书放进了赫云舒的手里。 赫云舒打开手中的诏书,一个字一个字地看过,确定没有什么纰漏之后便放进了自己的袖子里。 见她如此,燕皇暗觉好笑。他堂堂一个帝王,还会诓骗她不成,值得她这般谨慎?‘ 这时,赫云舒站起身,道:“陛下,臣女告退。” 臣女告退? 燕皇思忖着这四个字,不免怅然。依照赫云舒郡主的身份,她完全可以说云舒告退,可她却说的是臣女告退,如此,便是依照赫明城的朝臣身份所说的。 斯人已逝,可在至亲者的心中,仍鲜活如初。 燕皇点点头,准允赫云舒离去。 眼看着赫云舒的身影走出了御书房,燕皇招招手,叫来身侧的刘福全,道:“把大渝各个书院的评鉴找出来一份,给她。” “是,陛下。” 所谓大渝各个书院的评鉴,便是评价大渝各个书院的优劣。燕皇此举,是想着让赫云舒选一个不那么好的书院,如此,学成结业的希望会大一些。 很快,刘福全去而复返,燕皇略显急切的问道:“怎么样?这赫云舒有没有说自己要去哪家书院?” “回陛下的话,云舒郡主说她要去嵩阳书院。” 闻言,燕皇一拍桌子。这个执拗的家伙,完完全全没明白她的意思。嵩阳书院是所有的书院中要求最为严苛的,院长叶清风也是各种刁钻,连他这个做皇帝的话都不听。要想在两个多月的时间内完成嵩阳书院的学业,成功结业,根本没有这个可能。 赫云舒一路出了皇宫,到了宫门口的时候,偶一抬头,却意外地发现了定国公府的马车。 车夫看到赫云舒,顿时朝着马车内禀报道:“大将军,表小姐出来了。” 很快,云锦弦从马车上跳了下来。 看到赫云舒,他疼惜道:“原本是你外公等在这里的,只是他年事已高,我担心他的身体,便派人接他回去了。” 赫云舒点点头,上了马车。 马车一路前行,前往定国公府。 马车上,赫云舒一路沉默。 云锦弦也并未问什么,任由赫云舒沉默着。 身为一个有着阅历的长者,他心里很清楚,这世上最大的悲伤只能靠自己走出来,其他人在这件事上,根本就是全无用处。 现在,只能靠她自己从这盛大的悲伤中解脱出来,除她之外的任何人,都是没有用的。 很快,马车到了定国公府。 此时的定国公府内,灯火通明。 因为事先交代过,所以赫云舒一进门,便有人禀报给了云松毅。 云松毅带着赵夫人和云锦弦迎了出来,看到赫云舒,满脸都是疼惜:“舒丫头,外公已经让你舅母准备了一些饭菜,咱们去吃些吧。” 就在云锦弦以为赫云舒会拒绝的时候,却听到她轻轻地说道:“好。” 顿时,云家人大喜。 自从赫家出事以后,赫云舒便很少进食,沉溺在那悲伤之中,谁的话也听不进去。眼下,她终于肯吃东西了。 云松毅握着赫云舒的手去了饭厅,饭厅内的桌子上,已经摆满了易消化又有营养的饭菜。赫云舒坐在那里,沉默的吃着饭。 这时,云松毅夹了一块豆腐放进了她的碗里,谁知,不过是简简单单的一个动作,却惹得赫云舒泪凝于眸。 看着那白嫩的豆腐,赫云舒满腹怅然,曾经,父亲也是这么喜欢夹菜给她的。 云松毅顿时便慌了,道:“舒丫头,你这是怎么了?” 赫云舒将眼泪拭去,道:“外公,我没事。” 吃罢饭,赫云舒双膝一弯,跪倒在地,道:“外公,舒儿不孝,不能常伴您左右。” 一听这话,云松毅略显慌乱,道:“舒丫头,你是准备要做什么吗?你可千万不能想不开啊。” “外公,您误会了,我不会想不开的。”说着,赫云舒伸手入袖,将燕皇的诏书拿了出来。 云松毅接过那诏书,看到上面的内容,他愣了一下:“舒丫头,你去书院做什么啊?” 赫云舒低着头,不说话。 这时,云锦弦拉了拉云松毅的袖子,示意他不要再问了。 尔后,云锦弦担忧地看着赫云舒。父亲看不出她的用意,他却看清楚了。此次赫家上下遭此大难,能做下这等事的绝非等闲之辈,他看得出,舒丫头是想自己为赫家上上下下一百余人报仇雪恨。而要报仇,必须要强大自己。 而入仕,的确是最为迅捷的一条路。毕竟,若要培植人手,借助朝廷的力量最为便捷。否则,一切靠自己的话,无法纠集到很多的人手,另外,有那么多人要养,财力上也是很大的问题。所以,入仕为官,就可以解决这些问题。 只是,舒丫头既然想要利用朝廷的力量做到这些,对方要么也是官场上的之权贵重臣,要么便是敌国的势力。看来,她的确是察觉到了什么。只是,究竟是谁下了这样的死手?既然舒丫头意识到了是谁,为何不曾告知他们?难道说,以云家如今在大渝的实力,对付不了那个对手吗? 云锦弦低下头,掩去眼底的颇多疑虑。 良久,云松毅终于止息了心中所有的疑问,强制自己不要再去问些什么,而是说道:“舒丫头,既然你已经决定了,就去做吧。无论如何,外公都会支持你的。” 赫云舒抬起头,感激的看着云松毅,道:“谢谢外公。” 尔后,云松毅将赫云舒从地上扶了起来。 赫云舒拿出早已准备好的地契,递给了云锦弦,道:“舅舅,这是赫家宅院和一些商铺的地契,您收好,我不在的时候,还请舅舅多费心。” 云锦弦接过那些地契,道:“交给我,你放心就是。” “多谢舅舅。” “舒丫头,既是一家人,就不要说见外的话了。” “是,舅舅。”赫云舒点点头,应道。 几人又在一起说了一些话,之后,赫云舒起身,要回赫府。 云家人强留不住,只得命人送赫云舒回赫府。 到了赫府,赫云舒径直去了父亲的院子。 如今,她已经让下人把自己的床搬进了父亲的房间里,算是一种慰藉吧。至少,她还是陪着他的。 哪怕,陪着的,只是他冰冷的牌位。 进了屋子,她关上门,冲着父亲的牌位拜了几拜,道:“父亲,明日女儿便要去嵩阳书院了,您放心,我一定会为您报仇的。” 夜半时分,白烛闪耀,昏黄的烛光下,那黑色的牌位肃穆而庄严,映照出凛冽的光芒。 看着那黑色肃穆的牌位,赫云舒的眼前又浮现出父亲被人刺穿头颅躺在地上的样子,那一幕,总是在她的脑海中重现。像是一个赶不走的幽灵,盘踞在她的脑海之中。 或许,她原本就是要自己记得这一幕,唯有如此,方能一日日激励自己,提醒自己,为父亲报仇。 赫云舒跪在父亲的灵前,和他说了许多话,就好像他还活着,还好端端坐在她面前一样。 终于,夜深了。 赫云舒躺在自己的床上,沉沉睡去。 暗夜中,一直跟着赫云舒的苏傲宸静默地站在对面的屋顶,眸色怅然。 这一站,便是一整夜。 第二日,她早早起床,草草收拾了东西,吩咐下人准备好快马。今日,她便要去嵩阳书院了。留给她的时间不多,所以,她分秒必争。 很快,下人来报,言称快马已经牵到了门口。 赫云舒起身向外走去,到了门口却看到迎面走来几个人。 这几人气势汹汹,眸色狠厉。 赫云舒冷笑一声,抱臂而立,看来,该来的,还是来了。 正文 第二百三十章 启程 第二百三十章 启程 这几人不是别人,正是秦碧柔、赫玉威、苏雨晴和赫嫣然。 此前,这几人被赫明城赶出了赫府,给了他们一些银两让他们另择他处。只是,这些人都养尊处优惯了,受不得半分苦楚,时刻削尖了脑袋准备重新挤回赫家。 得知赫家上下一百余人被杀之后,他们就上门了,想趁着赫明城的丧事大闹一通。只可惜,当时是定国公府的府兵在赫府门口把守着,得了云锦弦的吩咐,一见这几人便将人赶走了。 云家的府兵都是上过战场的,凶神恶煞的一吓唬,这几人便不敢趁着赫府的丧期做些什么。然而,他们时刻注意着赫府的动静,眼下见守在赫府门口的府兵撤走了,他们便再次上门。 他们的身后,还跟着不少雇来的拿着行李的人,摆明了是来抢地方的。 赫云舒看向身边云家派来的管家,低声对他说了些什么。 管家应声,走进了赫府。 转眼间,秦碧柔等人已经到了跟前。 赫云舒看着他们,神色平静,不发一言。 秦碧柔走近,看着赫云舒,眼神里闪过一丝讥诮:“赫云舒,你可真是个丧门星,你母亲生你的时候难产而死,你父亲和你相认不过短短一个月,如今就死于非命。说起来,这都是拜你所赐呢。” 不等赫云舒开口,守在门口的家丁就疾步上前,朝着秦碧柔的脸就狠狠地甩了两个巴掌,顿时,秦碧柔的脸上就现出五个红红的指头印儿,疼得她直吸凉气。 秦碧柔当即气急败坏,指着赫云舒的鼻子怒骂道:“赫云舒,你竟敢纵仆行凶……” 她话未说完,那家丁就在她的膝盖上踹了一脚,疼得她直抽抽。 这下,见识到了家丁的凶悍,秦碧柔不敢乱说话了。 她向后退了几步,道:“赫云舒,我不愿与你废话,我们今日来,是要重回赫府。这赫府的家业,不管怎么说也该有我们一份,你别想独吞!” 赫云舒冷哼一声,道:“父亲早已将你们赶出赫府,如今这赫府,与你们没有半分钱的关系。你们若再敢上门,休要怪我赫府的家仆大打出手!” “赫云舒,你敢!” 这时,管家去而复返,身后跟着许多家丁。 家丁们在赫府门前站成一排,看着秦碧柔等人。 管家走到赫云舒跟前,恭恭敬敬地施礼,道:“郡主,人已经都叫来了。” 赫云舒点点头,转身看着身后的家丁,道:“好好看看这四个人,记清楚他们的样貌,日后决不允许这四个人进入赫府,他们若敢来,只管打断他们的腿。若要报官,只需告诉外公就是,你们是云家的家仆,外公会为你们撑腰的!” 听到这话,秦碧柔等人一愣,随即,苏雨晴沉不住气了,她上前一步,道:“舒儿,逝者为大,不管怎么说嫣然也是老爷的女儿,是你的妹妹,你父亲的衣钵,总要让她继承些才好。若不然,你让她以后如何在冯家自处?” 赫云舒眸光凛冽,看着苏雨晴说道:“你说的很对,逝者为大,将赫嫣然赶出去的决定,本就是父亲做的。如今逝者已矣,自然要按照父亲的意思来做。” 苏雨晴没料到赫云舒会这么说,满腹的话憋在心里,怎么也说不出。 这时,赫嫣然上前,柔柔弱弱道:“姐姐,话不好这么说吧。那时候,父亲正在气头上,做出的决定也是一时冲动。妹妹觉得,咱们一家人若能团聚,父亲九泉之下有知,一定会瞑目的。” 赫云舒瞥了她一眼,道:“不必再假装柔弱,你是个什么货色,我清清楚楚。说什么一家人,我与你之间,不存在这三个字。” 尔后,赫云舒不愿意再多说,她将包袱背在身上,朝着门口的那匹骏马走去。 见赫云舒要走,秦碧柔张开双臂,拦在赫云舒的马前:“想走?没那么容易!” 赫云舒神色未变,她夹着马腹,让马儿后退了几步,突然,她拍了拍马的身子,夹紧马腹向前奔去。 顿时,马儿撒蹄狂奔,冲着秦碧柔而去。 秦碧柔当即吓得目瞪口呆。 临到近前,不知赫云舒俯首对那马儿说了什么,那马儿竟是飞身一跃,从秦碧柔的头顶越了过去。 随即,秦碧柔两眼一翻,倒在了地上,被吓晕了过去。 赫云舒纵马前行,再未回头。 到了城门口的时候,赫云舒发现外公一家人正等在那里。 赫云舒眼眶一热,翻身下马。 云松毅忙迎了上去,道:“舒丫头,你路上要小心啊。” 赫云舒点点头,应道:“外公放心,我会的。” 尔后,赵夫人将准备好的干粮交给赫云舒,道:“这些路上吃。” “好。” 赫云舒向来受不得分别的场景,再未久留,恭恭敬敬地对几人行了礼之后,她翻身上马,绝尘而去。 看着赫云舒的背影,云松毅略感惆怅,直到再也看不到赫云舒的身影,他转过身,看着身侧的云锦弦,道:“暗卫跟上了吗?” 云锦弦应道:“父亲放心,已经跟上了。派出去的是府中最精锐的十个暗卫,会暗中保护舒丫头的安全,一路将她护送到嵩阳书院的。” “那就好。” 不远处的一个茶楼上,静立在窗边的苏傲宸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尔后,他喃喃道:“该启程了。” 赫云舒一路急行,昼行夜息,并未遇到什么阻碍。 就算是土匪横行的河西地带,她也是连土匪的毛都没看到。 不过,奇怪的是,赫云舒所走的这一路,在她所到达的前一天,当地的土匪都被倾巢而灭,有些还是数年来朝廷久攻不下的土匪头子,这可乐坏了当地的地方官。 当这些地方官想要找出灭土匪的英雄的时候,却什么也找不着。对方将这些土匪捆成一团丢在府衙门口就走了,不过,据土匪说,这些人皆是穿着一身黑衣,武功高强,神龙见首不见尾。 一时间,这样一股神秘的力量分外惹人注意。在老百姓的口中,有人说他们是替天行道的大侠,有人说他们是从天而降解救万民的天神,一时传为佳话。 自然,赫云舒急着赶往嵩阳书院,对于这些并未在意。 终于,在第五日的时候,赫云舒站在了嵩阳书院的门外。 只是,她并未直接走进书院,而是转身走进了嵩阳书院对面的小胡同,叩响了自东向西的第三个漆了黑漆的小门。 很快,小门打开。 出现在赫云舒眼前的,是嵩阳书院的院长叶清风的脸。 看到赫云舒,叶清风微微诧异,尔后他神色如常,将赫云舒请了进去。 屋子里的陈设很简单,一桌一椅,一床一灶,简单到了极致。 任是谁也想不到这便是名满天下的嵩阳书院的院长叶清风的居所。 赫云舒并未坐下,冲着叶清风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尔后将燕皇的诏书拿了出来。 叶清风并未伸手去接,他轻轻一笑,道:“这诏书,在我这里没用。” 赫云舒收回诏书,撕了个粉碎,道:“我也觉得这诏书没什么用。” 对于赫云舒的举动,叶清风微微诧异,尔后,他抚了抚自己全白的胡须,道:“你这脾气,我喜欢。好了,既然云老头开口了,此事我自然是应允的。不过,有件事我要先说明。” “叶院长请讲。” “嵩阳书院之所以成为历来士子所推崇的文人圣地,自有其严格的选拔制度。但凡入学者,都要经过一番考核,评定等级。” “那就请叶院长考核吧。” 叶清风一笑,道:“不急,你夙兴夜寐,刚刚到达这里,一路风尘仆仆,也累了,先歇上一晚再说。” 赫云舒点点头,道:“好。” 尔后,叶清风拿过一张纸,提笔在上面写了些什么,尔后交给了赫云舒,道:“将这纸条交给守门人,他自会安排你的住所。” “是,叶院长。告辞。”说完,得了叶清风的首肯之后,赫云舒转身便走。 再次站在嵩阳书院的门外,赫云舒将手中的纸条交给守门人,守门人看了看,尔后便引着赫云舒进了书院。 书院之内,古树参天,长廊环绕,一路上,总能看到或坐或立的学子在看书,在下棋,在谈笑。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欢快的笑意。 看到眼前的场景,赫云舒的心里略略感到些欣然,无论何时,学子的生活都是最纯粹的。 此前,为了不引人注意,她已经把变白的头发染成了黑色,故而她一路走来,并未引来什么注目的神色。 在嵩阳书院,前面是学子学习的地方,后面才是住的地方。这里住的地方很有特色,不是那种一排一排的房间,而是一个一个的小院子,很古朴,也很惬意。 那守门人将赫云舒领到一个小院前,道:“以后,你住在这里就是了。” 赫云舒点点头,走了进去。 谁知,她刚刚走进门,就被一个突如其来的人抱了满怀。 正文 第二百三十一章 南青楚,北恒书 第二百三十一章 南青楚,北恒书 赫云舒一瞧,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安淑公主。 安淑公主抱住她,道:“真好,你也来了。” “嗯。”赫云舒应道。 安淑公主轻轻地拍了拍赫云舒的背,道:“一切,都会过去的。” 赫云舒微愣,尔后说道:“是表哥告诉你的吧。” 安淑公主点点头,尔后忙松开赫云舒,后知后觉地说道:“哎呀,幸亏没人看到我抱着你,要不然,我该被怀疑了。” 说着,她忙松开了赫云舒。 赫云舒看了看一身男装的安淑公主,知道她是担心被人发现女儿身的事实,便轻轻地点了点她的肩膀,道:“你以为,叶院长为何要让我与你同住一个院子呢?” 安淑公主一脸吃惊的表情:“这么说,叶院长已经知道我是女儿身了?” “不然呢?我穿着女装,他没有让我与别人同住,单单是和你。这样,还不够明显吗?” “可是,我根本没有见过叶院长啊。”安淑公主不敢相信赫云舒所说的话。一直以来,她自认为伪装的很好,眼下听赫云舒如此说,很是诧异。 “别忘了,你是金枝玉叶,陛下知道这嵩阳书院不收女子,为了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他必定会提醒叶院长的。” “原来如此。”这下,安淑公主才算是信了,喃喃自语道,“怪不得,怪不得我向学监请求和云兄同住的时候,学监不同意呢。这么久都是我一个人住,无聊死了,敢情是父皇搞的鬼。好了,不说这些了,你快进来。” 说着,安淑公主拿过赫云舒手里的行李,将她带到了房间里。 房间内的陈设很简单,却又不失古朴和雅致,一张铺着白色缎面的床,一张临窗的桌子,桌子上面摆着一株青翠的文竹,随着微风缓缓浮动。 进到这里,赫云舒豁然便放松了。 这让她想起自己曾经求学的经历,那种心无旁骛一心向学的时光,再也不会有了。如今,她的心里添上了仇恨和责任,学习的目的不再纯粹,但动力依然强劲。 她看向安淑公主,道:“给我说说入学初的考核吧。” 安淑公主点点头,道:“好。不过,说是考核,但是没有任何的规律可循。你根本说不清它考核的是什么,它不考核上的知识,却会让你经历一些事,看你的反应给出相应的评分,然后根据评定的等级进入不同的学班。” 说着,安淑公主喝了一口茶,尔后继续说道:“学院里的学班共分为三种,依次是地、人、天。考核中表现最次等的就要进地班,最好的进天班。在这三个学班中又分为上中下三等。云兄一进来就入了天班中阶,我拼死拼活才得了个人班中阶,现在学了这么久也才是人班上阶。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赫云舒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没事,你已经很厉害了。” 安淑公主一笑,道:“我觉得也是。好了,你一路辛苦,我就不打扰你了,你歇息吧。” 赫云舒点点头,应了一声,道:“好。” 之后,安淑公主离去。 赫云舒简单收拾了一下行李,便和衣而睡。 似乎是因为一路的疲累,她的脑袋一挨上枕头便沉沉睡去。再醒来的时候,天色昏沉,已然是晚上了。 赫云舒推开门,外面,一片漆黑。 隔壁安淑公主的房间内,亦是漆黑一片。赫云舒上前叫了叫门,里面并没有人应声。 赫云舒腹中饥饿,隐约想起进来书院的路上,守门人所说起的厨房的位置,她便朝着那个方向走去。 幸好,厨房里还亮着灯,在窗户纸上映照出人的影子,许是还有人在里面忙碌着。 就在这时,赫云舒瞧见一个黑影嗖的一下进了厨房,尔后,厨房内的灯灭了,之后响起一声惨叫。 赫云舒顿时紧张起来,她伸手摸出自己的匕首,一步步靠近了厨房的位置。 她侧耳细听,里面很安静,却是没有任何的声音。 赫云舒心生狐疑,一脚踹开了厨房的门,不过,她很谨慎,暂时并没有打算进去。即便是在夜晚,屋子里不点灯也会比外面黑上几分,人的眼睛一旦进入较为黑暗的环境,便会出现暂时的不适应,看不清眼前的东西,会给对手以可趁之机。 向来,她是不会在对手面前暴露自己的短处的。 等了一会儿,屋子里仍然没有任何的动静。 赫云舒心生狐疑,略略一想,便将自己的匕首放了回去,尔后拍了拍手,准备走回自己的院子。 接近小院时,赫云舒看到院门口站着一个提着灯笼的灰衣小童,而他的旁边,则站着一个青衫男子。 夜风吹拂下,男子的衣衫微微扬起,带出几分俊雅的弧度。他身材颀长,单是站在那里,周身便有一种难掩的气度,蓦地,赫云舒想起一句诗:腹有诗书气自华。 但凡是真正的读书人,都会在不自觉间散发出一种让人心折的气度,他甚至不用开口,单单是站在那里,你就能知道,此人不俗。 赫云舒快走几步,到了那人跟前。 见到赫云舒,那人并没有多余的话,只是说道:“方才,都已经到了厨房门口,为何没有进去?” 赫云舒没有问来者是谁,径直应道:“若我所料未错,待我进入了这厨房,便会有一大堆人出现,堵住厨房的门,然后会污蔑我偷了厨房的东西,抑或是别的什么罪名。之后,我便需要自证清白。而这,便是书院的考核,我猜的,对吗?” 那青衫男子神色清寒,道:“你很聪明,但你似乎忽略了一点,你识别出这是考核,然后全身而退,换句话来说,考核尚未开始,我也可以说你没有通过考核。” 赫云舒神色如常,并未显露出任何的慌张:“我有一个很喜欢的故事,可以分享给你。从前有一位老师考验他的学生,问如何在悬崖边勒住狂奔的骏马。每个人的回答都不一样,有的说及时勒住缰绳,有的说让骏马扬蹄狂奔,越过悬崖,但是最终,老师只认可了一个学生的答案。那个学生的答案是,我根本不会让我的马靠近悬崖。我很欣赏这个答案,与其身处危险之中思考该如何脱身,倒不如,在危险之前止步,全身而退。学监大人,我说的对吗?” 青衫男子神色微落,继而他轻轻一笑,没有继续之前的话题,而是说道:“对,明日,到天班中阶来上课吧。到时候,会有书童指引你的。” “好。”赫云舒应道。 说完,那青衫男子转身欲走,走了两步之后却又转过身,看着赫云舒,道:“或许我应该告诉你,自从嵩阳书院创立以来,你是第一个在考核开始之前就意识到是在考核的。” “荣幸之至。”赫云舒应道。 听罢,青衫男子淡然一笑,转身离开。 听叶院长说起嵩阳书院要来一个女子的时候,他是诧异的,甚至,有那么一些不屑。所以,他准备了这次考核,若是换了旁人,在那样凶险的情况下根本来不及想那么多。可她呢,居然那么冷静,即便是在知道厨房中有歹人的时候还能冷静思考,从而得出正确的判断。 这个女子,不简单。 那青衫男子所想,赫云舒自然是不知道的,她迈步进了院子,刚走进去却被藏在院门后的安淑公主抓住了,安淑公主神情夸张,道:“那是骆学监啊,你怎么就没有多跟他说几句话?” “该说的都说了,还有什么好说的?”赫云舒不以为然。 安淑公主摸了摸赫云舒的额头,口中喃喃自语:“没发烧啊,怎么说胡话呢?” “这位骆学监,何许人也?” “何许人也?”安淑公主重复着赫云舒的话,一脸你是傻瓜吧的表情,“你不会连骆青楚是谁都不知道吧?” 赫云舒诚实的摇了摇头。 于是,安淑公主原地暴走了。她指着赫云舒:“你没逗我吧?” 赫云舒仍是摇头。 “南青楚,北恒书,这你总知道吧?” “你说的这些,我都不知道。”赫云舒如实以告。 安淑公主同情的看着赫云舒,道:“连这二人的名号你都不知道,你可真是枉为大渝人。这骆青楚是咱们嵩阳书院的学监,脾性清冷,向来不爱与人多言,但却铁面无私,碰到了犯规的学子,他是半分情也不会留的。刚才一定是因为天黑你没看清他,若不然,单是那容貌,就够你惊叹一辈子的。” 赫云舒虽未明说,但心底是不信这话的。这人该长成什么样子,才能让一个人惊叹一辈子?这安淑公主,定然是深居宫中,少见多怪了。 “这么说,你喜新厌旧,看上这骆青楚了?” “才没有!骆青楚是清冷无欲的神,我等凡人只需要瞻仰就好了。轻鸿哥哥才是我的人间向往,你放心,我燕安淑的心里,只有云轻鸿一人。” 赫云舒点点头,进了自己的屋子。 一室寂静,唯有那灯烛的火焰跳跃着,带进这一室的明亮。 她的新生活,要开始了。 正文 第二百三十二章 骆青楚的段位 第二百三十二章 骆青楚的段位 第二天,赫云舒起得很早,简单梳洗之后便准备出门。 这时,屋门被人从外面敲响。 赫云舒开门一瞧,门口站着一位灰衣小童,他手里托着一身白色的衣服,道:“骆学监吩咐,这是给您的衣服。您今天需要穿着这件衣服去天班中阶报到。” 赫云舒伸手接过,道:“好的,多谢。” “我在门口等您。”说完,灰衣小童转身离去。 赫云舒重新关上门,换上了那灰衣小童带来的衣服。 衣服是白色的,式样很简洁,斜襟的领口,天蓝色的束腰,没有多余的装饰,清新淡雅,而又不失庄重。 除了一枚玉簪,赫云舒的头上,并未有其他的头饰。她素来不喜欢妆扮,如今进了这嵩阳书院,作为唯一一个以女装出现在这里的人,她要刻意弱化自己身为女子的身份。 穿好了新装之后,赫云舒开门走了出去。 那灰衣小童正等在院门外,见赫云舒出来,他起身向前,道:“请跟我走。” 赫云舒点点头,跟在那灰衣小童的身后。 二人一路向东,路上不时碰到刚刚出门的学子,他们的衣服也是一样的,只是要宽大一些。 此时,太阳升起,洒下金光万道。走在这洒满金光的道路上,赫云舒的心中,升腾起满满的希望。 走了长长的一段路,终于,灰衣小童指了指左侧的屋子,道:“到了,这里就是。” 赫云舒点点头,道:“多谢。” 尔后,她走了进去。 里面的每张桌子上面,都刻着名字。赫云舒在最后一排的位置上找到了自己的名字,尔后坐了过去。 桌子是淡淡的胡桃色,庄重而内敛,座椅则是同色的宽宽的板凳,看上去很稳妥的感觉。 只是,她并未直接坐上去。从她进来开始,屋子里为数不多的几个人就在偷眼看着她,在她察觉到的时候却又低下头,捂着嘴窃笑着。 赫云舒心下了然,这帮人,必有恶作剧。 果然,她只是用脚随意地碰了一下,那板凳的凳面便哐当一声掉在地上。原本,这凳面不过是虚虚地放在上面而已,若她刚才直接坐上去,只怕就要摔个四脚朝天了。 赫云舒嗤笑一声,这法子,还真是古今通用。 赫云舒拿好凳面,对准下面的凳腿儿放了下去,凳面的镂空和凳腿儿突出的部分契合,凳子便稳定了。 她坐上去,环视四周。 屋子里的墙壁上挂着一些向学的名言警句,正中间的墙壁上则挂着叶清风的画像。陈设也很简单,也就是一些桌椅而已。 这时,等着看赫云舒笑话的人有几分泄气,他们三三两两地围在一起,指着赫云舒窃窃私语。大多是说赫云舒以女子之身进入嵩阳书院,不知是走了谁的后门这类的话,言辞中多见鄙夷之语。 赫云舒听到了,却是神色未变。 在她的认知里,只有无能的人才会说三道四,而真正有能耐的人,只会潜心做事,这论别人长短的事情,真正的智者是不会做的。 故而她的眼神并未在那些人身上停留,而是在那些埋头看书的人身上多停留了几分。 尔后,一阵清脆的铜铃声响起,屋内的学子顿时正襟危坐,看着门口的方向。 这时,一身青衣的骆青楚走了进来,他的手中空无一物,单手背后,他墨黑的眸子看向众人,众人皆是端端坐着,连呼吸声都刻意降低了。 一时间,屋子里就算是掉了一根针都能够清楚地听到。 看着他,赫云舒方知安淑公主昨夜所言非虚。 骆青楚的容貌的确不俗,淡淡的眉毛,墨黑的眸子,眼眸之下,正是时下最为人称道的卧蚕。 他容颜清冷,带着一丝病态的苍白,按理说容貌绝艳的男人总能让人生出一丝轻蔑,以为像极了女子。可他站在那里,除却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便是一种任任何人都不敢轻视了的威严,仿若神袛,生来便高高在上,你可以仰望,但不要妄想去接近。 眼下,骆青楚的眸光在每个人的脸上一一扫过,最终,在赫云舒的脸上停了下来。 他看向赫云舒,道:“说说初次见到本学监的感觉。” “只可远观,不可亵玩。”赫云舒说得言简意赅。 听赫云舒如此说,众人顿时一副你完蛋了的表情。身为嵩阳书院最为严厉的学监,骆青楚的严厉是出了名的,据说曾经有一个天班上阶的学子,只因为回答骆学监问题的时候多说了一个字,便被退学了。 可如今,这初来乍到的赫云舒,居然用了这样八个字来形容骆学监,简直是不知所谓。什么叫不可亵玩,难道你还敢存着对骆学监亵玩的意思? 孰料,骆青楚却是点了点头,道:“很好,坐下吧。” 一时间,众人大跌眼镜。 之后的课程与往日并没有什么不同,是骆青楚在讲解大渝的礼法。向来,礼法是最为繁琐的,事无巨细,却又每一样都有所依据,容不得半分的马虎。 讲解的时候,骆青楚手中空无一物,却是口若悬河,娓娓道来,仿佛口中所说,不过是平常之语。 曾有人不信邪,以为整整一个时辰的课,骆青楚总会说错那么一两个字,故而搬来厚厚的《礼典》,对照骆青楚所言。孰料,却是分毫不差。 自此,学子们对骆青楚的钦佩,与日俱增。 铜铃声响起,一节课结束,骆青楚信步而出,神色淡然。 而屋内,却是炸开了锅。 “我还从没听过骆学监说谁的回答很好,最多也就是一个‘嗯’字。” “就是就是,不过也难怪,一个女孩子家家的,若是骆学监话说得狠了,只怕她会哭鼻子嘛。” “哈哈,若论起哭鼻子来,咱们可比不过人家。” …… 一时间,说什么的都有。 对于这些,赫云舒置若罔闻,她凝神细思,暗觉这是骆青楚对她的考验。 正所谓君子无罪,怀璧其罪。从众人的反应来看,骆青楚待她与他人不同,而这,便是捧杀,将一个人捧至高处,下面的人便会众说纷纭,而被骆青楚苛责过的人便会对她心生不满,这种不满,足以成为他们攻击她的借口。 这个骆青楚,果然没有那么容易放过她。不过是轻飘飘不动声色的一句话,便让她以后在嵩阳书院的生活如同置身水火。 这等段位,果然非寻常人可及。 赫云舒垂首低眉,对于众人的言辞保持缄默。 下一节是一场文论课,有惊无险地度过。 尔后,众人便去饭厅用饭。 赫云舒独自一人朝着饭厅走去,半道上,安淑公主凑了过来,道:“你好厉害,不过才来了半天而已,学院里多半的人就已经知道了你的名号。” 赫云舒避重就轻道:“在他们眼中,我是这学院里唯一的女子,受到的关注自然比别人多一些。” “不是因为这个,他们议论你,是因为骆学监第一次上课就夸了你。他们都说,骆学监一向待人严苛,从不夸人,这么多年来,你是第一个。” 赫云舒暗暗咬牙,这个骆青楚,可真是“厚待”她。 尔后,安淑公主凑近了赫云舒,道:“不过,你可千万不要因此对骆青楚生出好感。” “我知道。”赫云舒神色淡淡的应道。 安淑公主急了,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不要对他生出男女之间的感情。” 赫云舒无力扶额,道:“安淑,你可真是想多了。” 这时,安淑公主靠近了赫云舒,悄声道:“我偷偷地告诉你,凡是靠近骆青楚的女人,都没有好下场。因为,他已经被人惦记上了。我只能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你能明白吗?” 赫云舒点点头,道:“我明白,不过,你多想了。” “那就好。”安淑公主点点头,一副卸下了重担的样子,心道,幸好赫云舒没有对骆青楚生出那个意思,若不然,那个可怕的女人,又要发飙了。 到了饭厅,不少人朝着赫云舒看过来。 赫云舒置若罔闻,打量着饭厅内的格局。这饭厅与现代的自助餐很相似,在饭厅中间的地方摆着餐食,由学子自由取用。他们排着队,井然有序。 赫云舒排队取了一份餐食,坐在了靠窗的位置。 不少人朝着赫云舒指指点点,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对于这一切,赫云舒恍若未知,只是吃着饭,对于周遭的一切,并不注意。 这时,安淑公主端着餐食走了过来,坐在了赫云舒的对面,把自己碗里的鸡腿分给了赫云舒。 赫云舒停了一下,道:“安淑,谢谢你。” 现在,无论是谁坐到她的身边,都是一种无声的声援。故而她附近的位置,一直被人自动忽视,根本没有人坐在这里,害怕殃及池鱼。 可安淑公主却是坦坦荡荡的来了,毫无顾忌地给了她一个鸡腿。 的确,一个鸡腿算不了什么,可在嵩阳书院,每个人都不会被特殊对待,餐食里最为奢侈的便要数中午的这一个鸡腿儿了,可安淑公主却毫不犹豫地将这一个鸡腿儿分给了她。这样的举动,无异于在众人面前表明了安淑公主对她的青睐。 日后,只怕连带着安淑公主都要遭人议论了。 这时,安淑公主冲她笑了笑,道:“不用想那么多,吃饭就好。说起来,自从和轻鸿哥哥一起来了这书院,我这无法无天的性子一直收着,怪累人的。好不容易等你来了,我终于可以释放天性了。说起来,我还要感谢你呢。” 赫云舒点点头,不再多言。 所谓君子之交淡若水,便是如此了。知己之间,本就无须多言。 二人吃罢饭,返回自己的院子。 刚一走进院子,两人的肩膀同时被后面的人拍了一下。 正文 第二百三十三章 大不了我再压你一次 第二百三十三章 大不了我再压你一次 被人从后面拍了肩膀,赫云舒反应很快,她飞速转身,用尽全力扣住了那人的肩膀。 她的动作很快,安淑公主前一刻刚刚感觉到被人拍了肩膀,后一刻便看到后面的人已经被赫云舒制服。 待看清那人的脸,安淑公主惊叫道:“二哥,怎么是你?” 听到安淑公主的话,赫云舒猛然松开手。 竟是燕风离! 此刻,他疼得龇牙咧嘴,却是扭头冲着赫云舒在笑。 安淑公主上前,拍了拍燕风离的肩膀,道:“二哥,你一来就冲着云舒笑,还笑得这般猥琐,你想干嘛?” 燕风离仍是笑着,道:“哟,你这可就误会我了。我就是看看谁抓了我而已。要说我最心疼的,还是安淑你啦。” 安淑公主表示很不相信,她乌溜溜的眼眸在赫云舒和燕风离的身上逡巡着,尔后,她一把拉过燕风离,将他拽到墙角,压低了声音说道:“二哥,你不会是看上了云舒吧?” 燕风离毫无顾忌地点点头。 安淑公主大骇:“她可做过咱们的皇婶?你不怕铭皇叔揍死你?” 燕风离一脸豪气地拍了拍胸脯,道:“你这是什么话?如今云舒是自由身,我怎么就不能追求她了?至于说铭皇叔,他都和云舒和离了,他管得着吗?” 这时,隐在不远处的一棵树上的苏傲宸看到这一幕,咬牙切齿道:“小二子,你有种。” 尔后,见赫云舒进了房间,苏傲宸从树上飞身而上,一路上了屋顶。瞅准一个位置,确认无误之后,他跳了下去。 苏傲宸并未避人,蹬蹬蹬几步走到门边,踹开门就大踏步走了进去。 屋内,骆青楚手执青盏,正饮着杯中的香茗,听到动静,他轻轻启唇,道:“莽汉。” 苏傲宸上前,径直夺了骆青楚手中的青盏,道:“你故意的是不是?” 骆青楚抬头,毫不客气道:“若要戴皇冠,必得承其重。她赫云舒要是连应对流言蜚语的本事都没有,也就不必在嵩阳书院待着了。我这嵩阳书院,可不是给谁镀金的地方。” 苏傲宸握拳,在桌子上重重地砸了一下,道:“流言蜚语?这件事是只有流言蜚语这么简单吗?人一旦起了嫉妒的心思,就会生出毒计。你这天班里面不乏聪慧之人,若有人设计害了云舒,我饶不了你。” 骆青楚拿过自己的青盏,重新倒上茶,抿了一口,尔后慢悠悠地说道:“这样正好,学院里人太多了,良莠不齐。若有人心生毒计被我抓了,必定要将他清出嵩阳书院。如此倒是省事儿,每天上课看到那么多人在我眼前晃悠,晃得我头疼。借机赶出去那么几个,正好。” “你这是在利用她!” 骆青楚放下手中的青色杯盏,道:“也可以这么说,不过是一句话而已,只凭这一句话,我可以试试赫云舒。若她受不住这些,她就走。若她能受得住,我就可以依凭他人对待赫云舒的态度给他们评论等级,甚至赶出去那么一两个。不管怎么着,我都不吃亏。反正,我也不过是说了一句话而已。” 苏傲宸冷哼一声,在骆青楚对面的椅子上坐下,道:“骆青楚,你我相识这么多年,对于你的阴险,我可算是第一次见识。” “那是因为之前我们都是兵合一处,对付别人。这一次我对付了你的相好儿,你就气得跳脚了。说起来,不过是立场不同而已。”骆青楚神色淡淡道。 苏傲宸脸上的怒气渐渐消减,换上了一脸的讥诮:“骆青楚,你丫的现在论事怎么就头头是道呢?说起来就你最怂,为了躲一个女人,生生把自己躲成了教书先生!” “我乐意。”骆青楚云淡风轻地说道,尔后,他瞥了苏傲宸一眼,“说起女人,谁比谁好呢?你还不是为了一个女人求到我的头上来。照你的话来说,我最怂,可你求到了我这个最怂的人头上,岂不是怂上加怂?” “你懂个屁!” 说着,苏傲宸拍案而起,横起一掌直奔骆青楚而来。 骆青楚飞速起身,将桌子踢向苏傲宸,被苏傲宸一脚踹飞。 顿时,桌子四分五裂,其中的一块木板飞出去,打碎了骆青楚平素最喜欢的一个青花瓷瓶。 骆青楚大喝一声,朝着苏傲宸奔了过去。 一时间,屋内噼里啪啦,很是热闹。 静立在院中的随风听到这样的动静,无语望天,主子和骆青楚一见面就开打的毛病,到底什么时候能改? 突然,屋内没了动静,随风担心自家主子吃亏,就将门推开了一条小缝儿,往里面看去。 只见自家主子已经被骆青楚压在了下面,那姿势,略……羞耻。 “随风,要看进来看!” 是骆青楚的声音。 随风啊哟一声,道:“啊,我的眼!我的眼瞎了!” 然后,他猛地合上门,暗搓搓地溜到了墙角藏好。老天爷,为什么每一次他都能撞见主子的另一面,之前是被赫小姐压,现在是被骆青楚压,总是看到自家主子被压,照这么下去,他会被灭口吗? 屋内,趁着骆青楚与随风说话分神的间隙,苏傲宸抬腿一踹,然后顺势一滚,将骆青楚压在了下面。 骆青楚有心将苏傲宸推下去,孰料这一次苏傲宸竟是用了全力,任凭他如何用力,竟是不能撼动苏傲宸分毫。 他恼羞成怒,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苏傲宸你下去!” “我不下去!” “这一次,算我输了,这总行了吧?” “那你答应我一个要求。”苏傲宸顺杆就往上爬。 “你先说。” “你呢,每个月,都老实那么几天,我代你去上课,如何?” “你休想!”骆青楚斩钉截铁地说道。原本他以为苏傲宸提的要求不过是善待赫云舒罢了,谁知道,这厮竟然要自己上手。这简直就是误人子弟,苏傲宸这人,提剑上战场倒是一把好手,可让他做教书先生这等考验耐心的事,他可就两眼抓瞎了。 他骆青楚在嵩阳书院的名号,可不能被苏傲宸毁了去。 对于骆青楚的拒绝,苏傲宸并不慌张,他得意地一笑,道:“你若是不答应,我就这么压着你,直到你同意为止。反正这里是嵩阳书院,我模仿你的字迹写个纸条儿,让随风随便找个人给了,保准人很快就到。想想看,若是被人看到你被我压着,别人会怎么想?你的学生会怎么想?到时候……” “好,我答应你。”骆青楚红着脸,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苏傲宸拍了拍他的脸,道:“早这么说不就好了,还费我这么大的劲。” 说着,苏傲宸站起身来。 他在椅子上坐下,道:“你放心,我不会大包大揽的。至于我替你上哪些课,你心里清楚吧?” 眼下,骆青楚已经站起了身,他瞥了苏傲宸一眼,道:“每月初一、十五,是赫云舒所在的天班中阶的课。” “还是你清楚我。不过,明天上午,我要加一节。” 骆青楚一脸公事公办的表情,道:“课都是事先排好的,动不了。” 苏傲宸起身,拍了拍手,道:“没事,大不了我再压你一次。” 顿时,骆青楚恨不得将一口银牙咬碎。之前他与苏傲宸的功夫倒是不分上下,可自从他进了嵩阳书院,专注于学院的事务,诸事繁杂,功夫多多少少是落下了一些。可苏傲宸却是突飞猛进,时长日久,他竟是落后了许多。 如今真打下去,他还真不是苏傲宸的对手。 如此想着,骆青楚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好,加课。” 苏傲宸嘻嘻一笑:“早这么说不就完了。” 片刻后,骆青楚上前,一脸正色道:“你到这边来,京城那边,真的不要紧吗?” 听骆青楚说起这个,苏傲宸的神色稍显凝重:“最近京城里的形势的确是有些严峻,不过,有我的人在那儿盯着,我出来几天,也不要紧。” 如此,骆青楚再未多言。只是心里却多了一份探究的心思,那赫云舒该是怎样的一个女子,让苏傲宸这个千年的铁树开了花?看来,他倒要好好了解一番了。 第二日,赫云舒醒的很早,将昨日的功课温习了一番,之后便带着昨天下午从藏书阁借来的书去了上课的屋子。 屋子里的人多半已经到了,瞥见赫云舒来,每个人都窃笑起来。 赫云舒眸色平和,虽将一切尽收眼底却是不动声色,她走到自己的座位旁,微微愣了一下。 桌子上面已经被人泼了墨,如今墨迹未干,组成了一头猪的形状。 赫云舒仔细观察了那头猪身体的边缘,线条平滑,并不生硬,想必是先是泼了墨,尔后用手指勾勒成了猪的形状。 想到这一点,赫云舒嘴角微弯,她知道,嵩阳书院院规甚严,不容许有欺负同窗的举动。可明面上不许,并不代表有些人便会安分。 不过,很快,她就可以让做这件事的人主动跳出来承认。 在这之前,她只需要略施小计。 正文 第二百三十四章 笨的可以 第二百三十四章 笨的可以 如此想着,赫云舒在自己的桌子边绕了一圈,自言自语道:“完了完了。” 有人听到她这样说,顿时就有些幸灾乐祸。 有好事者开口问道:“不过是你的桌子上多了一头墨迹所画的猪而已,怎么就完了?” 赫云舒看向那人,面露焦急,道:“你有所不知,为了防虫蛀,昨天我在这桌子上抹了石花粉。” “那又怎样?”有人不以为然的说道。 学院里院规严苛,桌椅上面都刻上了学子的名字,一旦有所损坏,除了十倍价格的赔偿之外,还会记一次大过。但嵩阳书院地处嵩阳山下,蛀虫特别多,为了避免桌椅被虫蛀,不少人都会在桌椅上抹一些石花粉。故而听到赫云舒在这桌子上抹了石花粉,并没有人觉得有什么特别的。 这时,赫云舒咬了咬嘴唇,道:“若这石花粉是平常的那种倒也无事,只不过这石花粉是我一位复姓百里的朋友送给我的,说是取自药山,那里的石花品相好,石花粉的作用也就大一些。不过我这朋友给我这石花粉的时候特意交代过,抹上之后若是桌子上溅了墨汁,一定不要用手去碰。” “这是为何?”听到赫云舒提起百里这个姓氏,周围的人顿时问出了口。在大渝朝,谁人不知百里世家医毒双绝的名声?至于那药山,更是百里世家的私有领地,是学医者崇尚万分却终生不得入的圣地。 赫云舒恍若未知,神情懵懂道:“具体的原因是什么,我也不太清楚。她只是说这药山产的石花粉与别处不同,若是碰到了墨汁,便会生出一种毒,粘在了手上,手上的肉便会跟着烂掉。而且这种毒深可入骨,随着肉渗进骨头里之后,便会在全身蔓延开来。不出一个月,人全身的骨头便会一点点跟着萎缩,直至缩小到与婴儿一般大小。听我那位复姓百里的朋友说,这个过程奇痛无比,非寻常人可以忍受……” “解药呢?解药拿来!”这时,一个高个子的男子从座位上弹坐而起,蹬蹬蹬几步奔到了赫云舒面前,急切道。 此刻,赫云舒一脸的懵懂,道:“解药?什么解药?” “就你刚才所说的那种毒的解药!”那高个子的男子迫不及待道。想要去拍桌子,手伸到一半又缩了回去。 “好端端的,你要这解药干嘛?” “你桌子上的猪是我画的,我的手沾上了墨汁,也碰到了石花粉,你快把解药给我!”那男子被问得急了,言语愈发急切,甚至还靠近了赫云舒,想去拉扯她。 赫云舒后退几步,在自己的凳子上坐好,不再去看那人。 那人急了,身子越过桌子要抓赫云舒的衣领,赫云舒闪身一躲,然后一巴掌按在了他的肩膀上。赫云舒用了力气,那人的身体猛地砸在了桌子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那人吃痛,直起身子之后才发现那原本在桌子上的“猪”已经印到了他的衣服上。白色的衣服,黑色的墨迹,分外显眼。 “解药!把解药给我,要不然我跟你没完!”那人歇斯底里道。 听这人说话,教室里有那么几个人捂着嘴偷偷的笑了。 这笑声落在这人的耳朵里,在他看来便是嘲笑。他绕过桌子,朝着赫云舒扑了过去。 这时,一枚松针自门口急速而来,直直地射进了那人的手上。那松针几乎全部陷了进去,可见来者力道之强。顿时,一股刺痛传来,他本能地转身,看着出现在门口的人,原本想要骂出口的话顿时咽了回去。 因为,出现在门口的人,是骆青楚。他依旧穿着一身青衫,身材颀长,容貌清癯,他站在那里,仿若神袛俯视众生,让人不得不生出俯首低眉的恭顺。 此刻,骆青楚眸色冰寒,一双眼睛不怒自威,让人不寒而栗。 “你叫什么名字?”当即,骆青楚出语如冰。 “回……回骆学监的话,小生刘英杰。”那人怯怯懦懦道。 骆青楚皱皱眉,道:“我倒觉得,你叫刘笨猪比较合适。” 刘英杰低头,随即一个主意袭上心头,他扬手指向赫云舒,道:“骆学监,此女胆大妄为,殴打于我。在嵩阳书院这样神圣的地方做出这样粗鲁的举动,实在是有辱圣贤。” 骆青楚步步走近二人,瞥了一眼刘英杰,之后那清冷的眼神便落在了赫云舒的脸上。 赫云舒神色淡然,平静的接受着骆青楚的目光。既然骆青楚要捧杀她,那么她何不将计就计,借着骆青楚的捧杀做些出格的事情。若是骆青楚不加责备,她虽然没有什么益处,但至少揍了想揍的人。若骆青楚横加指责,那么,这捧杀也就不再成立。所以,无论骆青楚是何反应,她都不会吃亏的。 赫云舒打定了主意,决定先看看这骆青楚如何说。 这时,骆青楚不确定地说道:“刘英杰,你确定是赫云舒打了你?” 刘英杰鸡琢米一般连连点头:“是,骆学监,就是她打的我。大家都可以为我作证。” “我不信。”骆青楚淡淡的说道。 刘英杰急了:“骆学监,您若是不信,可以问问大家。” “赫云舒初来乍到,若是你们合谋欺负她,也未可知。不过,要证实你刚才所说的话,并不难。” “请骆学监赐教。”刘英杰暗觉骆青楚这是要为他做主,故而恭恭敬敬地朝着骆青楚行了一礼,谦恭道。 “很简单,让赫云舒再打你一次,若她一介女流真的能够打到你,本学监自会相信你方才所说。” 闻言,赫云舒的眼神在骆青楚的脸上多停留了几分,这么无赖的话,怎么那么像苏傲宸说出来的呢?可这张脸上,一时看不出什么破绽。 这下子,刘英杰懵了。可他今日遭受的这一切不能白白就这么算了,更何况,骆青楚的话,他如何敢反驳? 如此,人高马大的刘英杰便站在了赫云舒的面前。 赫云舒故作不确定地问道:“骆学监,您确定让我打?” 骆青楚点点头,尔后单手背后,饶有兴味地看着二人。 得了骆青楚的话,赫云舒自然是有恃无恐,眼见着刘英杰借着身高的优势要来扣她的肩膀,赫云舒身形极快的往旁边一躲,尔后抬起左脚,朝着刘英杰的膝盖就踹了下去。 刘英杰哎呦一声,倒在地上,他顾不得疼,抬头看向骆青楚,道:“骆学监,您看,赫云舒打到了我。这样,您信了吧?” 骆青楚无比认真地点点头,道:“嗯,本学监信了,的确是赫云舒打了你。” 闻言,刘英杰满怀希望的看着骆青楚,可骆青楚说了这句话之后便沉默了。 刘英杰一脸懵逼,既然骆学监已经相信是赫云舒打了他,那么下一步不是应该说该如何处置赫云舒了吗? 眼见着骆青楚一无所言,反倒是转过身去,似是准备离开,刘英杰急了:“骆学监,然后呢?” 骆青楚好看的眉峰微拧:“你让我相信是赫云舒打了你,现在本学监信了,你还要什么然后?” “她打了我,不该受到惩罚吗?”刘英杰慌忙说道。 骆青楚冷哼一声,道:“你当真以为本学监不知道你方才做了什么吗?你如此反应,倒真跟你衣服上画的这头猪相似。” 刘英杰顾不得膝盖上的疼痛,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道:“骆学监,在赫云舒的桌子上泼了墨是我的不对,我不该欺辱同窗。可如今我中了毒,赫云舒不肯给我解药,这岂不是眼睁睁看着身为同窗的我去死?她这样的行为,分明是更恶劣啊!” 这时,骆青楚容颜依旧清冷,心里却被气笑了,如此资质的学生,也能混到这天班中阶,可真是笑话。 听刘英杰说完,不少窥见真相的学子也跟着笑了。 有些人早已看出,赫云舒所说的中毒之说本就不可信,不过是使诈诈出谁在她桌子上做手脚而已,偏偏刘英杰这头猪信了,都到了这般时候还一个劲儿地讨要解药,真是愚不可及! 尔后,骆青楚清远的眼神越过刘英杰,看向他身后的赫云舒,道:“不过,你很聪明,处事冷静还揪出了背后的始作俑者,加五分。” 闻言,众人心中很是震惊。 在嵩阳书院,每一次进阶都分外重要。平日里,各个学监会按照学子的表现给出相应的评分,评分从一分到五分不等,积攒够了分数,就可以再往上面进一阶。而一次得到五分的加分需要在每半月一次的测试中考到前三甲,可如今,骆学监竟给了赫云舒一个五分的加分。 骆学监这心,可真是够偏的。 然而,很快,他们就不这么想了。 只见骆青楚修长的手指在一个又一个人的头顶点过,尔后,他开口道:“你们几个及时破解了赫云舒言语中的真正用意,且不跟着起哄,每人加五分。” 闻言,赫云舒看向了骆青楚,眼神里满是探究。 正文 第二百三十五章 有了女人,还要兄弟干嘛 第二百三十五章 有了女人,还要兄弟干嘛 无怪赫云舒如此警惕,因为昨日骆青楚所言,摆明了是要捧杀她。既然如此,骆青楚理应让她成为公敌,让众人群起而攻之。可是今天,骆青楚在给她加分的同时,也给别人加了分,如此,众人对她的嫉妒便会少上几分,这与骆青楚先前的企图,无异于背道而驰。 如此想着,赫云舒便分外注意今天的骆青楚。 和昨日不同的是,今日骆青楚所讲述的并非是礼法,而是兵法,他仍是什么都不带,却侃侃而谈,口中所言,不乏真知灼见。 看着谈起兵法恣意飞扬的骆青楚,赫云舒微微愣神,然而很快,她的注意力便被骆青楚所讲述的兵法所吸引,顾不得去思考别的什么。 只是,在赫云舒安心听骆青楚讲述兵法的时候,她总能感觉到他的目光有意无意地落在自己的身上,而当她迎上他的目光,他又躲开了,像是有什么禁忌一般。 赫云舒不禁心生狐疑。 一节课结束,骆青楚缓步而出,向着自己的房间走去。 赫云舒暗觉不对劲儿,就一路跟了上去。可前面的骆青楚似乎察觉到了她,走得很快。 赫云舒亦加快了步子,紧追不舍,她总觉得,今日的骆青楚有那么几分不对劲。 眼看着骆青楚走过一丛早开的迎春花,拐进了一条小路,赫云舒追上去,迎面却撞上了一个人。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骆青楚。 此刻,骆青楚眸色奇寒,周身散发着冰冷的气息,道:“跟来做甚?” 赫云舒被这股冰冷的气息所侵扰,眼睛往周围瞧了瞧,道:“咦,我过来找书安,怎么不见了呢?” 之后,她转身,走开了。 幸好,骆青楚并未叫住她。 然而,赫云舒心中很是疑惑,为什么课堂上和刚才的骆青楚,给她的感觉会差那么多。 另一边,骆青楚走进自己的房间,看着此刻屋子里那个与自己的容貌如出一辙的“骆青楚”,撇撇嘴,道:“看来你这假扮人的功夫,也不怎么样嘛。” 原来,方才的骆青楚,便是易容了的苏傲宸。 这时,苏傲宸去掉了脸上的伪装,现出了本来的面目,鄙夷地看着骆青楚,道:“你这个千年老光棍儿,你懂什么?我的小女人认出了我,这是我的自豪,你懂吗?” “自豪?你有什么好自豪的?追人追到这里来,还不敢和人家坦诚相见,刚才若不是我拦着,你就被发现了。” 苏傲宸瞪了他一眼,道:“你知道什么?这是我们之间的情趣,这么高深的东西,你是不会懂的。” 骆青楚瞪了苏傲宸一眼,道:“现在,你是愈发的没脸没皮了。当初是谁说要一起光棍儿到底的,你可倒好,中途溜了,还算不算是兄弟?” “有女人了,要兄弟干嘛?”苏傲宸厚颜无耻道。 骆青楚被他气得翻了个白眼儿,尔后下了逐客令:“走走走,赶紧走,不要在这里碍我的眼!” “我本来就是要走的,你放心,半个月之后我还会来的。以后赫云舒那班上的课,你就别想上了。还有,我的小女人搁在这里了,她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跟你没完!” “我可不负责这个,要不然,你还是把她带走好了。”骆青楚一脸无所谓的说道。 “请神容易送神难。”丢下这么一句话,苏傲宸推门而出。 然而,苏傲宸走了半截儿,又折返了回来,道:“喂,我那二侄子的考核如何?” “他资质还不错,可以进天班下阶,上课的地方就在赫云舒的隔壁。” “不,让他去地班下阶,离我的小女人远点儿。”说完,苏傲宸才起身离开。 看着他的背影,骆青楚陷入了沉思,这赫云舒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竟然让他这个好兄弟如此着迷?他倒要看看,这赫云舒,究竟有什么不同。 那一边,赫云舒又上了一节课之后,便去了饭厅。和昨日一样,仍是安淑公主坐在她旁边。 见了她,安淑公主像是打开了话匣子:“喂,你知道吗?那个刘英杰被骆学监赶到了人班下阶,刚才我碰见他了,他那脸啊,简直就是面如土色。他学了八年才熬到天班中阶,这下几乎就被打回原形了。不过,谁让他惹你的,活该!” 听罢,赫云舒的心里可没那么轻松,说到底,虽是骆青楚处罚了刘英杰,可刘英杰却一定会把这罪过归到她赫云舒的头上。无形之间,骆青楚已经给她树立了一个头号强敌。 不过,奇怪的是,既然是要处罚刘英杰,为何在课上的时候不处置,反倒是课下了才后知后觉地要处置呢?真是怪异。 赫云舒心思复杂地吃着饭,吃过饭之后便和安淑公主一道回自己的院子。 院门口,燕风离正等在那里。 见赫云舒和安淑公主走了过来,燕风离的一张脸拉的更长了。 见他如此,安淑公主关切道:“二哥,你这是怎么了?” 燕风离长叹一声,就是不说话。 “是不是考核的结果出来了?” 燕风离点点头,之后又是一声长叹。 安淑公主急了,道:“你到底要说什么,不要只叹气好不好,你若是不说,我可就走了。” 说着,她拉着赫云舒就要走。 这下子,燕风离急了:“别别别,我说还不行吗?妹妹,你能相信吗?以我的能力,我居然进了地班下阶,以后在这书院里,我就要成下下下等人了。” 听燕风离如此说,安淑公主和赫云舒俱是一愣。 二人都知道,燕风离看似不着调,却不是个庸才。即便这嵩阳书院的考核再严格,他也不该进这最下等的地班下阶,如此,也太让人意外了。 只是,主管入学考核的是嵩阳书院最负有盛名的骆青楚,他说的话,作出的决定,自然是无可更改。所以,燕风离只能去地班下阶了。 简单安慰了燕风离几句,二人便进了屋子。 幸好在现代的时候,因为特种兵工作的需要,赫云舒学过速记,故而现在所看的这些厚厚的书,并不能难倒她。 下午刚好是自由研习的时间,不需要上课,赫云舒手边的书都看完了,所以,她便让安淑公主陪她一道去藏书阁看看。 嵩阳书院的藏书阁很大,是一个五层的楼阁,很宽广。不过,地班的学子只能在一楼看书,人班的可以进到二楼看书,自然,若是人班的学子想看一楼的书,就不会有什么限制。而上面三、四、五层,只有天班下阶、中阶、上阶的人才可以上去。 到了二楼,安淑公主满怀憧憬的看了一眼楼梯,略显丧气地说道:“好了,我只能送你到这里了。这上面我不能去。” 赫云舒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道:“没事,很快你就可以上去了。” “嗯!”安淑公主连连点头,斗志满满地应道。 赫云舒继续向上,进了三楼,赫云舒将自己昨日领到的刻有名字的铭牌交给了守在楼梯口的人,那人看了,将铭牌还给了赫云舒,示意她可以上去了。 赫云舒点头谢过,走了进去。 赫云舒在一个个书架间游走着,这里的藏书很丰富,涵盖的内容也很宽泛。她最终挑选了一本河海经,找了个座位看了起来。 而在不远处的一个书架后翻阅书籍的骆青楚无意间看到赫云舒,不由得起了探究的心思,透过书架的缝隙观察着赫云舒。他倒要看看,被苏傲宸看上的她,究竟有什么独特的能力? 之后,赫云舒起身,去远处的书架上找书。 这时,趁着赫云舒离开的间隙,有人上前,从赫云舒的书上撕了一页,尔后又飞快地合上,逃也似的藏在了不远处的书架后面。 见状,骆青楚眉心微拧,看来,今天赫云舒要有麻烦了。刚才那个人他看得很清楚,正是今天被他做主贬到人班的刘英杰。骆青楚来藏书阁,除了要找一本书,便是准备对这里的学监言明,日后刘英杰不可到三楼来,然而,他还没来得及说,刘英杰就出现在了三楼。 向来,嵩阳书院的书都极为珍贵,有很多还是世间仅存的孤本,所以嵩阳书院对于书籍的管理,都甚为严格。若是赫云舒被藏书阁的学监认定毁坏了,便会直接被贬到最低等的地班下阶。 就在骆青楚思量着要不要站出去说句公道话的时候,赫云舒已经走了回去,拿起了被刘英杰撕坏的那本书,准备交给守在这里的学监,严柯生。 这严柯生人如其名,历来都是最为严厉的一个人,从前,有一个天班上阶的学生,不小心弄坏了页脚,就直接被他不讲情面地贬去了地班下阶。 这下,赫云舒麻烦了。 就在骆青楚准备走出去向严柯生言明一切的时候,却看到赫云舒悄声对严柯生说了什么,起初,严柯生神色震怒,片刻后却恢复如常。 之后,严柯生便拿起手中的书,准备重新放回书架。 见状,骆青楚微微发愣,这个赫云舒,在搞什么鬼? 正文 第二百三十六章 很有种的女人 第二百三十六章 很有种的女人 然而,很快,骆青楚就明白了赫云舒的用意。 就在严柯生走到了那书架前,准备把书放回去的时候,刘英杰冲了出来,急切道:“严学监,这本书有问题。” 严柯生目光如炬,打量着刘英杰,道:“哦?那你倒是说说,这书有什么问题?” 听严柯生如此问,刘英杰心中顿时升腾起满满的希望,在嵩阳书院,听闻严柯生与叶院长的关系最好,因此他做出的决定,其他的学监都不敢反对。今日,他若是能主动检举揭发赫云舒毁坏书籍,定会给严柯生留下一个好印象,如此,他就有了重回天班中阶的希望。 这般想着,刘英杰指着严柯生手里的书,道:“严学监,这本书里缺了一页,是被赫云舒撕了,我刚才看得清清楚楚。” 严柯生眸光冷冽,道:“她撕了书,你如何能知道?” “我……我亲眼所见!” “既是你亲眼所见,为何当时不阻止?” “我……我来不及!” “你就在这层楼上,只需开口叫一声就可以,哪有什么来得及来不及的说法?” 严柯生一连串的问题问得刘英杰招架不住,险些败下阵来。 看着一旁神色淡然的赫云舒,他忙将话题转回到赫云舒的身上,道:“严学监,这件事的罪魁祸首是赫云舒,您一定不能放过她啊。” 严柯生看着刘英杰,仿佛是在看一个傻子,他将手中的书放回书架,脸扭向一边,再不搭理他。 刘英杰不解,忙将严柯生刚刚放上去的那本书又拿在手中,想要找到撕掉的那一页,可是,并没有。他一页一页的翻过,每一张书页都完好无损。可是他明明从这本书上撕掉了一页啊,一定是有一页书被撕坏了的,如此想着,刘英杰伸手入袖,将自己刚才撕掉的那一页书找了出来,想要对照一番,找出被撕掉的痕迹,从而诬陷赫云舒。 可是,他将那撕掉的一页拿在手中之后,终于意识到自己做错了什么。他这样,根本就是不打自招。 他惊愕地看着严柯生,颤声道:“严学监,我……” 他本想撕掉书页陷害赫云舒,却没想到自己慌张之下,竟然亮了底牌。 这时,赫云舒看向严柯生,道:“严学监,现在您知道我所言非虚了吧?” 因为,她还书的时候对严柯生所说的话是:“严学监,有人趁我去找书的时候撕了我手中的这本书,您若是想要找出凶手,就不动声色,把这本书放回书架,然后,我就会把撕掉这本书的人找出来。” 如此,严柯生起初才会震怒,之后却是神色如常。 严柯生看了一眼刘英杰手中的纸片,差点儿没把胡子气歪,他指着刘英杰,怒道:“你这混账东西,这可是上好的抄录本,整个藏书阁也就这么一本,你竟毁了它!” 说着,他就跳起来给了刘英杰一巴掌。 不远处,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的骆青楚嘴角微扬,这个赫云舒,还真是有两把刷子。许是她回来的时候看到书被人撕毁,她自然不甘心被陷害,想要找出破坏者。于是便把书给了严学监,告知书被毁了,但她有办法找出撕毁这本书的人。 唯有如此,严柯生才会配合她。 因为毁坏了藏书楼里的书会受到严厉的惩罚,所以,刘英杰的目的,就是要让赫云舒受罚。可如果严柯生没有发现书被撕了一页,那么他便不会指责赫云舒。这样的话,刘英杰就该着急了。 只要刘英杰一跳出来,事情就好办了。 这个赫云舒,果然是不简单。 而这刘英杰,也着实是该罚。 如此想着,骆青楚走了出去。 见到他,赫云舒和刘英杰躬身施礼,算是打了招呼。 此时,刘英杰冷汗涟涟,如今,嵩阳书院最为严苛的两个学监都站在他面前,他如何能不紧张? 骆青楚神色倨傲,道:“刘英杰,你还有何话要说?” 刘英杰只觉得小腿肚儿直打颤,颤声道:“骆……骆学监,是赫云舒陷害我!” 赫云舒冷笑一声,道:“陷害你,难道还是我把这撕掉的书页放到你衣服里的?” “就是你!你伸手利落,定然是你不注意放进我衣服里的。”刘英杰慌慌张张地说道。 可话一出口,刘英杰就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若这撕掉的书页是赫云舒放进他衣服里的,这书页该是无意中掉出来的才对,可刚刚,明明是他自己主动把书页拿出来的。如今,他辩无可辩。 刘英杰颓唐地站在一旁,等候处置。 这时,严柯生奇怪的“咦”了一声:“这书页不是这本书里面的。” 赫云舒上前,对严柯生微施一礼,道:“对不起,严学监,我骗了您。” “仔细说来。”严柯生暗觉眼前的女子不寻常,便开口问道。 “是,严学监。上楼的时候,我发现刘英杰跟着我,便意识到他想要对我不利。但他要怎样对我不利,我却是不知道。所以,我看书看到一半,就装作去找书,离开了座位,想引他出来,看他究竟想做什么。之后,刘英杰就走到了我的位子旁,撕掉了一页书,想要陷害我。不过,在他出手之前,我已经将从书架上拿下来的那本书换成了我自己的。所以,刘英杰撕掉的,是我自己的书。不过,似刘英杰这等妄图损害藏书阁书籍的人,我没打算放过他,所以,便有了之后的一切。抱歉,严学监,我骗了您!” 最后,赫云舒言辞恳切地说道。 然而,听到了事情的真相,严柯生并未因为被耍得团团转而生气,反倒是朗声一笑,道:“好!” 赫云舒将书递给她的时候,言明书被损坏,故而他并未细看,眼下知道并没有藏书阁里的书被毁,他心中的愤懑顿时就消失了,反倒是有些欣赏赫云舒了。 他看着眼前的赫云舒,心中微微惊叹,如此警惕又有谋略的女孩子,当真是不多见了。她不仅保护了藏书阁里的书籍,还证明了自己的清白,惩治了对手,真是不简单。 赫云舒从刘英杰的手中夺过那书页,将自己刚才从袖子中拿到的书在刘英杰的眼前晃了晃:“看清楚了吗?这才是你撕掉的书。” 瞬时间,刘英杰垂头丧气。 这一次,他可真是败了。 这时,严柯生说道:“刘英杰,道德败坏,连藏书阁的书也敢撕,实属校规所不容,特逐出嵩阳书院,永不录用。至于赫云舒嘛,明锐果敢,处事冷静,加三分。骆学监,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闻言,骆青楚摇了摇头,道:“照您的意思办就好。” 这下,刘英杰彻底傻眼了。原本他以为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被赶到地班下阶而已,谁知道,竟然是被逐出嵩阳书院。 他双膝一软,跪了下去,恳求道:“严学监,是我一时糊涂,办下了错事,您看在我这么多年勤学的份上,就饶了我这一次吧。” 严柯生气得胡子直颤,扭过脸没搭理他。 骆青楚自上而下睥睨着他,道:“若持心不正,多年勤学又能如何?严学监的话已经说得很清楚,你无需多言,一个时辰之内,收拾东西离开。若再多做纠缠,本学监会请求叶院长,向各个书院发出禁令,日后,无论是哪一个书院,你都进不得。” 听罢,刘英杰像是被抽空了所有的力气,瘫坐在地。很快,便有灰衣小童架起刘英杰,将他从楼梯口扔了下去。 严柯生走到自己的椅子边坐好,继续检查学子交上来的书籍。 赫云舒转身欲走,却被骆青楚叫住了。 “你手中的书,我看一下。”说着,骆青楚朝着赫云舒伸出了手。 赫云舒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书,说是书,其实是她上午听了骆青楚所讲的兵法,很受启发,就按照记忆,将《孙子兵法》抄录了下来。 眼下骆青楚要看,她有些迟疑。 赫云舒的手往后缩了缩,道:“对不起,骆学监,这是我自己的书,上面有一些羞于见人的批注,只怕不能拿给骆学监看,得罪了。” 说着,赫云舒冲他微施一礼。 闻言,骆青楚伸出去的手又缩了回来。 很好,自从他进入嵩阳书院以来,还没有人敢拒绝他的要求,这个赫云舒,果然很有种! 瞥见骆青楚拧眉的样子,赫云舒不以为然,反正这骆青楚也没打算善待她,所以得不得罪他都一样,她不怕。 之后,赫云舒又挑了两本书,准备拿回去看。 下楼走到藏书阁的门口,她便遇到了骆青楚。 赫云舒抱紧了怀中的书,戒备的看着骆青楚。 见状,骆青楚暗觉好笑,看她这副样子,还在担心他会抢了她的书不成?哼,果然是小女子,气量真小。 见骆青楚并未搭理自己,赫云舒便继续往前走。 只可惜,从藏书阁出去的路只有一条小路,知道骆青楚跟在自己身后,赫云舒有一种芒刺在背的感觉。 到了前面的路口,赫云舒向左拐向通往所住的院子的小路,一想到骆青楚要向右走回住的地方,赫云舒便觉出几分松快。 就在这时,一旁的冬青树丛中,猛地窜出一个人,提着一把菜刀朝着她的面门挥了过来! 正文 第二百三十七章 女人啊,要不要这么善变 第二百三十七章 女人啊,要不要这么善变 赫云舒定睛一瞧,提着菜刀的不是别人,正是刚刚被逐出书院的刘英杰。 见状,赫云舒连连后退,就在她准备自己解决了刘英杰的时候,眼角的余光里,却看到骆青楚就在她身后三步远的地方。 她心生一计,佯装被吓到了一般,仓皇失措地朝着骆青楚的身后躲去。 谁说只有骆青楚可以坑她的,她也可以反过来坑骆青楚啊。 刘英杰提刀的这一幕,骆青楚几乎是和赫云舒同时发现了。他之所以没出手,就是想看一下赫云舒到底有几斤几两,可谁知,这个女人竟然躲到了他的身后,将这难题推给了他。 骆青楚哑然失笑,这个女人,腹黑的可以。 眼见着刘英杰离他还有一段距离,尚对他造不成什么危险,骆青楚左右闪躲,想要甩掉赫云舒。 孰料,赫云舒就像是赖上他了似的,他走哪儿赫云舒就跟哪儿。 骆青楚皱了皱眉,这个女人,怎么就跟狗皮膏药似的,还甩不掉了呢? 见赫云舒躲到了骆青楚的身后,刘英杰怒火中烧,一时竟起了将两个人一起杀死的疯狂念头。他握紧了手中的菜刀,疯了一般朝着二人砍过来。 不知何时,骆青楚的手中捏了一枚石子,他两个手指微微用力,将那石子弹了出去,直中刘英杰的脑门儿。 顿时,刘英杰倒在地上,手中的菜刀也哐啷一声,掉在了一旁。 赫云舒站在骆青楚的身后,将他的动作看了个清清楚楚。看来,这骆青楚还是个文武双全的人物。 这时,厨房的大厨老蔡遥遥地追了过来。 到了跟前,他冲着骆青楚连连拱手,心有余悸地说道:“骆学监,我正在切菜,这人到了厨房,不由分说就夺了我的菜刀。幸亏被您遇上了,要不然,还真是危险。” 骆青楚看了他一眼,道:“以后小心就是。” “是,骆学监,我记住了。”说着,老蔡俯身捡起了那菜刀,转身就走了。 尔后,赫云舒上前,冲着骆青楚微施一礼,道:“骆学监,多谢了,学生告退。” 骆青楚瞥了她一眼,道:“无妨,我身为学监,保护学生本就是我的职责。” 赫云舒笑笑,转身离开。 眼角的余光里,她看到骆青楚走了另一条路。 往前走了没多远,突然,身后一阵疾速的掌风袭来,感觉到这强劲的掌风,赫云舒猛地回身,准备转动身形,躲过这一击。 就在这时,她看到眼前的人是骆青楚,便稳住了身形,一动不动。 她知道,骆青楚是想试探她的功夫。 眼见着那掌风扑面而至,赫云舒却是躲也不躲,只拿一双眼睛呆呆地看着骆青楚。 该死!骆青楚在心中骂了一声,尔后猛地收回了自己的手。 “为什么不躲?” 赫云舒眨巴眨巴眼睛,道:“骆学监,您武功高强,我如何躲得过?” 骆青楚心中一阵冷笑,很好,这个女人扮猪吃老虎事后还装傻的本事,还真是炉火纯青,如今倒还隐藏起身上的功夫了,好,好得很! 见骆青楚如此,赫云舒却是穷追不舍,问道:“骆学监,您为何要偷袭我?难不成,您与我有仇?” “没有。”骆青楚铁青着脸答道。 “那您干嘛偷袭我?”赫云舒不依不饶。 “为了锻炼你的反应能力。”骆青楚大言不惭的说道。 “哦,原来如此。”赫云舒应道,尔后,她却是趁着骆青楚不注意,猛地伸出手,一把摘掉了骆青楚头上的玉冠。 玉冠在手,骆青楚满头青丝垂落,长可及腰。 真是个妖孽! 单凭这般人神共愤的容貌,稍稍一打扮,就算说是个绝世美女也有人相信。 尔后,赫云舒将玉冠拱手相还,道:“骆学监,我也试试你的反应能力。” 骆青楚接过赫云舒递来的玉冠,握在手中,再松开的时候手中已经是一片玉粉,他顺手一扬,满手的玉粉迎风而落,一片莹白。 他好看的嘴唇微张,说了六个字:“好,你做的很好。” 骆青楚的话说得很慢,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 虽已窥见这话里的威胁意味,赫云舒仍是神色如常,道:“谢谢骆学监夸奖。” 骆青楚看了赫云舒一眼,尔后转过身,朝着自己的住所走去。 微风拂过,吹起他的满头长发,带起他俊雅的一袭青衫的衣角,飘逸而飞扬。 赫云舒转过身,准备回自己的院子。 谁知,刚刚转过身,迎面便撞上一个人。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安淑公主。 此时,她满脸都是惊讶,指着骆青楚的背影激动地说道:“那……那是骆学监吗?” 赫云舒点点头,漫不经心地应道:“是啊。” 尔后,安淑公主猛地抓住赫云舒的胳膊:“骆学监真是太好看了!” 赫云舒的胳膊被她抓的生疼,她掰掉安淑公主的手指,怂恿道:“喜欢就去追啊。” 安淑公主向前走了两步,又退了回来,眼睛却仍看着骆青楚离开的方向:“似骆学监这等人,我只要仰望一下下就好了。” 呜呜,好吧,那个看上骆学监的可怕的女人,她打不过!就算是打得过她也不能打,她还是赖着她的轻鸿哥哥好了。 安淑公主心中正暗自吐槽的时候,却听到身后的赫云舒说道:“表哥,你怎么来了?” 闻言,安淑公主边转过身便说道:“赫云舒,你休想诈我……” 然而,她看到了什么。 一脸明媚笑意的云轻鸿踏着金色的夕阳走来,身材颀长,俊逸无双。 “哎呀,轻鸿哥哥,你怎么来了?”安淑公主顿时化身呆萌小白兔,朝着云轻鸿跑了过去。 云轻鸿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尔后看向了赫云舒,道:“我和爷爷不放心你,就来了。” “外公也来了?”赫云舒诧异道。 云轻鸿点了点头。 “在哪儿呢?”赫云舒朝着云轻鸿的身后看过去,却什么也没看到。 “爷爷在叶院长家里,叶院长说了,今天可以允许你出去。他已经写了个纸条给我,待会儿给守门人看过就好了。” 闻言,安淑公主不乐意了:“轻鸿哥哥,那我呢?” 云轻鸿伸出手,亲昵地点了点安淑公主的鼻子,道:“放心好了,我一时半会儿是不会走的。” 顿时,安淑公主顺势就抱住了云轻鸿的胳膊。 看到这一幕,赫云舒一脸黑线。 瞧瞧,这刚才还对着骆青楚垂涎三尺呢,现在就抱上表哥的胳膊了,女人啊,要不要这么善变?还有,女扮男装什么的太占便宜了有木有,这就抱上胳膊了,赤裸裸的揩油啊。可怜她的表哥,什么也不知道。 见状,赫云舒存心捣乱,她上前一步,道:“表哥,那我们走吧,别让外公和叶院长等急了。” 云轻鸿笑笑,道:“好。” 尔后,他冲着安淑公主笑笑,道:“书安,那我们就先走了。” 安淑公主恋恋不舍的放开云轻鸿的手,道:“那好吧。” 赫云舒和云轻鸿一道出了嵩阳书院,直奔叶清风的小屋。 二人站在门外,正要敲门,便听到里面传来两个人的声音。 “云松毅,你给我松开!” “你不松开我,休想让我先松开你。”赫云舒听得出,这是外公的声音。 “你今天跟我杠上了是不是?” “对,我今天还就跟你杠上了。你要是不同意,我还就不走了,我赖上你了。” 云轻鸿推开屋门,只见云松毅和叶清风两人正对峙着,云松毅抓着叶清风的衣领,叶清风按着云松毅的肩膀,二人的胳膊伸得笔直,看来都用了力气,谁也不肯让谁。 赫云舒哭笑不得,道:“外公,叶院长,你们这是做什么?” 见赫云舒来了,云松毅顿时便朝她笑了:“舒丫头,快,你把这个老匹夫给踹走。” 闻言,赫云舒的嘴角抽了抽,心道,外公大人,我今天要是踹了叶院长,我以后还能待在嵩阳书院么? 似是想到了这一层,云松毅转而看向了云轻鸿,道:“鸿小子,反正你已经从嵩阳书院结业了。快,把这老匹夫给我拽走。” 云轻鸿哪里下得去手,忙向赫云舒投去了求救的目光。 赫云舒上前,趁着外公不注意便冲着叶清风眨了眨眼睛,尔后她看向外公,有气无力道:“外公,我好像是发烧了。” “怎么会发烧了?”嘴里嘀咕着,云松毅的手下意识地就离开了叶清风的衣领,要去摸赫云舒的额头。 见状,叶清风也松开了云松毅的肩膀。 云松毅的手伸到一半儿,意识到了不对,可再想去抓叶清风,反被他逃远了。 赫云舒忙上前,道:“外公,您来了怎么也不提前告诉我一声?” 看到赫云舒,云松毅的脸上满是笑意:“没事,外公就是来看看你。想来就来了,想着你要忙学业,就没打搅你。” 听罢,赫云舒心中好一阵感慨。外公之所以来,是害怕她不适应这里的生活吧。 之后,眼见着天色将晚,几人便在叶清风的小屋里准备了一些饭菜,吃了起来。 吃着吃着,赫云舒发现了不对劲。 正文 第二百三十八章 着急的骆青楚 第二百三十八章 着急的骆青楚 只见外公和表哥一个劲儿地给叶清风敬酒,没多久,叶清风的脸上就现出了醉态,话也多了起来。 赫云舒心下了然,看来,外公和表哥这次来,不像是只来看看她这么简单。 这时,云松毅拍了拍叶清风的肩膀,道:“小叶子,你知道我是谁不?” 叶清风一脸醉态,指着云松毅笑道:“你是云大哥,哈哈,我的云大哥。” 说着,叶清风便端起面前的酒杯,喝了起来。 尔后,云松毅从袖子里拿出了一张纸,上面已经有了一些写好的字迹,他将红色的印泥拿了出来,捉过叶清风的手指在印泥里按了一下,然后就准备把叶清风的手指往那张纸上按。 孰料,叶清风另一只拿着酒杯的手伸了过来,杯中的酒就撒在了那纸上,纸上的墨迹氤氲开来,混成了一个个墨团,模糊不堪。 云松毅急了,招呼着云轻鸿,道:“鸿小子,快,再找一张纸来!” 云轻鸿正要起身,被赫云舒制止了,她笑笑,看向了云松毅,道:“外公,叶院长没醉。” 若是醉了,眼神应该略显迷离才对,可刚才叶院长将那酒倒在纸上的一瞬间,她看得清清楚楚,眼神却是明亮的。方才的醉态,不过是伪装的。 云松毅微愣,尔后一拳捶向了叶清风,道:“你这个老匹夫,还使诈!” 叶清风满脸的醉态顿时消失不见,带上了一丝愠怒:“还说我呢,你自己又好到哪里去了,还想着灌醉我,让我按手印儿,没门儿!” “不就是住到你书院里去吗?你书院里那么多房间,怎么就不能让我住了?”云松毅理直气壮道。 叶清风两眼一瞪,道:“书院那是学习的地方,你去那儿不好。再说了,书院有规定,进了书院,就要与家人分开,专心学习,你还要住到里面去,这不是坏了我定的规矩?我自己定的规矩我自己再违反,那我以后还能有什么威信?” “威信?你要个狗屁的威信!” 二人你来我往的间隙,赫云舒拿过那张被酒打湿了的纸,一瞧,原来上面写的内容是让叶清风同意外公和表哥住到学院里去。看完,赫云舒眼眶微湿,说到底,还是为了她啊。 赫云舒低下头,平静着自己的情绪。尔后,她看向云松毅,脸颊上带着些微的笑意:“外公,咱们说会儿话吧。” 云松毅正与叶清风纠缠,眼下见赫云舒如此说,顿时不再搭理叶清风,而是看向了赫云舒,笑道:“好,舒丫头,就听你的。” 见状,叶清风很识相的看向云轻鸿,道:“轻鸿,陪我出去走走吧。” “好。”云轻鸿微施一礼,谦恭道。 二人缓步而出,从外面关上了门。屋子里,便只剩下了赫云舒和云松毅。 赫云舒感激的看向云松毅,道:“外公,多谢您为我着想。” 云松毅握住了赫云舒的手,道:“舒丫头,你这是说的什么话?你是我云松毅的外孙女,我自当凡事为你着想。你放心,我这次来,就不走了,外公在这里陪着你,你就不会觉得孤单了。至于叶清风那个老匹夫,我还就赖上他了,他要是不同意让我住到书院里去,我就赖在他这小屋里,天天去书院里看看你也就是了。” 赫云舒反手握住云松毅的手,道:“外公,我要与你说的,也正是这个。” “嗯,你说,外公听着。” “外公,你不能在这里。”赫云舒斩钉截铁地说道。 “为何不能?”云松毅急了。 赫云舒握紧云松毅的手,道:“外公,您不要着急,您听我慢慢说,好不好?” “好。”云松毅安安稳稳地坐着,不再激动。 赫云舒看了一眼窗外昏沉的天色,叹了一口气,道:“外公,父亲的事让我明白,我周围一定有人监视着我。若不然,那天晚上的杀戮不会那么凑巧,单单选了我不在府中的时候动手。所以,你不能跟在我身边,我怕暗中监视我的人会对您不利,怕您会有危险。” 闻言,云松毅愈发着急:“舒丫头,要是这样,我可就更不能走了。谁要敢对你不利,我就算是拼了这条老命,也不会放过他的。” “外公,那天晚上他们杀了赫府上上下下的所有人,却唯独放过了我,这就说明,他们虽然监视着我,但是并没有打算要我的命。至于他们想做什么,我现在还不清楚。但是,他们是一定有阴谋的,所以,你们一定不能在我身边,我担心他们会对您不利。” “舒丫头,外公不怕死,大不了,我豁出这条命去,宰了这帮见不得人的龟孙!” 赫云舒握紧了云松毅的手,眼眶微湿:“外公,舒儿已经没有了父亲,不可以再没有您了。答应我,回京城去,好不好?” 至少,在京城中,定国公府明里有府兵把守,暗中有暗卫护卫,比这里要安全许多。在她没有查出幕后之人是谁之前,她总觉得脑子里有一根弦在紧绷着,她不能心存侥幸。所以,她一定不能让外公待在这里。 云松毅叹了一口气,怜惜的看着赫云舒,这是他唯一的外孙女,如今,她失去了父亲,经受了巨大的打击,可他居然连在这里陪着她都不能,如此想着,他的眼眶便红了。 赫云舒忙笑道:“外公,您不要这样好不好?您放心,我还要回京城参加科举呢,再有两个多月的时间,我一定可以从嵩阳书院结业的。到时候,我们就可以天天见面了。” 尔后,赫云舒凑近了云松毅的耳朵,低声道:“外公,我有一位关系很好的朋友派了武功高强的暗卫在我身边,我很安全的。” “朋友?谁?”云松毅不放心的问道。 赫云舒的声音又低了许多,在云松毅耳边说了一个名字。 听罢,云松毅顿时睁大了眼睛:“他好了?” 赫云舒默默点了点头。 如此,云松毅才算是放了心,道:“他的确是可以信赖的。既然你坚持让我回去,那我就回去。不过,但凡是你有任何的难处,一定要给外公送信,明白吗?” 赫云舒连连点头,道:“外公放心,那是一定的。” 如此,二人总算是商量好了。 没过多久,云轻鸿和叶清风也回来了。 见到叶清风,云松毅趁势说道:“老叶头儿,你看这样好不好,让鸿小子……” “不行!”云松毅话未说完,便被叶清风残酷拒绝。 云松毅的手指着叶清风,咬牙切齿道:“好你个老叶头儿,你这辈子最好别求我什么事!” 叶清风笑笑,道:“你尽管把心放在肚子里,我是不会有什么事要求你的。” 赫云舒拉着云松毅的胳膊,道:“外公,表哥还要温习课业,参加科举呢。您要把他带在身边,好生监督,要不然,表哥会偷懒的。” 至此,云松毅不甘心地点了点头。好嘛,他自己留不下,他孙子也留不下,他的舒丫头,又要自己一个人在这里了。 眼见着天色将晚,赫云舒便先回了书院。 一连几日,她结束课业之后便去叶院长的屋子里看外公。 云松毅嘴上总是说着会走,可就是不见动身。 到了第十二日,赫云舒趁着课业还没开始,就先出了书院,再次坐在了云松毅的对面,道:“外公,今天您该走了,您在这里都住了很多天了。今天,我看着您走。” “再多留一日,多留一日。” 赫云舒板起脸,道:“外公,昨天您也是这么说的。” “舒丫头,你放心,这一次外公一定说话算数。”云松毅拍着胸脯保证道。 赫云舒无力扶额,昨天,外公也是这么说的。结果呢? 云松毅似乎也意识到自己昨天也说了这样的话,顿时不说话了。 赫云舒心思微动,有了一个主意,她噘着嘴,道:“外公,为了每天来看您,我都落下了好多功课了,今天学监都批评我了。您要是再不走,我只怕明年也不能结业了。” “有这样的事?”云松毅不相信的看向了叶清风。 叶清风点了点头,道:“是有这么件事。” 如此,云松毅才信了。 尔后,在赫云舒的亲自监督之下,云松毅和云轻鸿二人简单收拾了东西,便上了马车。 赫云舒目送着二人远去,之后才走进书院,开始一天的学习。 下午的第一节课上,赫云舒正专心听着刘学监讲课,这时,骆青楚行色匆匆的出现在门口,急声道:“刘学监,您先停一下,我找个人。” 刘学监便暂时停止了讲课。 一时间,屋子里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骆青楚的什么。他们很是好奇,究竟是谁,值得骆学监亲自跑这一趟。 这时,骆青楚的目光投射在赫云舒身上,道:“赫云舒,出来。” 赫云舒心生狐疑,不知道发生了何事,但看着骆青楚的神色,预感到不是什么好事,忙走了出去。 到了外面,骆青楚一脸正色道:“赫云舒,云家的暗卫刚刚送来消息,你外公在距此五十余里的凤华山,被土匪劫走了。” 正文 第二百三十九章 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第二百三十九章 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听骆青楚说外公被土匪所劫,赫云舒只觉得脑子里嗡的一声响,好在,她稳住了。 外公不能有事! 赫云舒顾不得什么,慌张失措地抓住骆青楚的胳膊,道:“备马!快备马!” “已经备好了,就在门口。” 听到骆青楚如此说,赫云舒拔腿向外面跑去,连骆青楚跟了上来也未注意。 到了门口,赫云舒看到了云家的暗卫,这暗卫本是舅舅命人一路跟着她从京城到这里来的,她察觉之后,恰逢外公这一次回去,便让这几个暗卫护送外公一路回去。 除却外公带来的暗卫,跟着她的一共有十个人,可现在只回来了一个,由此可见,这帮土匪,不简单。 “带路!” 说完,赫云舒飞身上马,纵马疾驰。 那暗卫在前,赫云舒居中,骆青楚紧随其后。 一个半时辰后,三人来到了凤华山山脚下。 三人潜藏在暗处,这时,赫云舒才有机会对骆青楚道谢:“骆学监,谢谢您跟过来。” 骆青楚神色未变,道:“云国公是院长的好友,我来,是叶院长的意思。” “话虽如此,可还是要谢谢您。” 尔后,赫云舒看向那暗卫,道:“你把遇袭时的情形告诉我。” 暗卫点点头,道:“国公爷说要赶去并州一趟,所以我们就没有按照来的时候的路走。走到这里的时候,突然就出现了好多人,把前后的路都围住了。我们很快现身,可对方的人很多,少说也有五百人,我们一共也只有三十号人,所以……” “你已经尽力了,无须自责。” 赫云舒抬头,朝着凤华山上看去,这山很高,山上多是岩石,即便是有路,也是那种夹在石头缝间的羊肠小道。这样的山势,易守难攻。岩石的背后,指不定藏着多少人,白天上山若是不想被人发现,很难。可到了晚上,小路难寻,若是对方再安置一些老虎夹子之类的东西,想要不被发现,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更何况,现在离天黑还早,她实在是没有耐心等下去。 赫云舒微微皱眉,看来,这帮土匪不是等闲之辈。 这时,骆青楚说道:“这凤华山三面都是山崖,易守难攻,只有从这一面能上去。这山上的土匪头子叫王铁虎,有一股蛮力,使一双铁锤,很是了得。可这人也不是莽汉,很懂得借着这山势部署人手,官府派人来围剿,来了不下五十次,可每次都是无功而返。” 看来,是碰上了硬茬子。 眼下,赫云舒虽心急如焚,可她很清楚,在这样的情况下,着急是没有用的。外公和表哥在他们手中,她只能悄悄地出手,绝对不能被对方察觉,若不然,只怕他们会对外公和表哥不利。 既然这唯一能上去的一面被王铁虎布置了人手,那她就从剩下的三面去找找办法。 赫云舒看向骆青楚,道:“骆学监,您对这凤华山,熟吗?” “还好。” “请您带我去另外三面瞧瞧。”赫云舒诚恳道。 闻言,骆青楚微微皱眉,道:“另外三面皆是笔直的悬崖,有几十丈之高,即便是轻功再高强的人,也无法一下子上去。” 虽然他知道赫云舒是想另辟蹊径,保云松毅和云轻鸿万无一失,可这三面悬崖都是笔直的,根本就上不去。与其去那里白费时间,倒不如想想办法,从这一面上去。 赫云舒摇摇头,道:“不,我不能让外公和表哥有闪失。若是我们从这一面上去,根本无法保证不惊动上面的人,若是惊动了他们,伤了外公和表哥,那就不妙了。请骆学监带路,我想去另外三面瞧瞧。” 见赫云舒坚持,骆青楚就不再说什么,带着赫云舒绕着山脚,去了另一面的悬崖。 站在悬崖下,赫云舒向上看去。 悬崖是笔直的,因悬崖下面是一道峡谷,有溪水流过,故而悬崖靠近水面的地方长满了青苔,湿滑无比。 再往上看,青苔有所减少,石缝里长了一些带刺的灌木,除了灌木之间的缝隙,根本没有下脚的地方。 赫云舒不愿再拖延,也不再想着去看另外的两面悬崖,她看了看高度,尚在自己的能力范围之内。在现代,身为特种部队的精英,攀岩这种事情本就是必修课,算不得什么。 赫云舒绕过那暗卫和骆青楚的视线,伸手入袖,摸出了一把和枪的形状类似的东西。这是一种攀岩用的工具,只需要对着上面的某处按一下按钮,绳索的尖端便会刺入岩石,而她,就可以顺着绳索,攀上这悬崖。 赫云舒扬起手臂,对准悬崖上方,按了一下按钮。 顿时,那绳索的尖端飞驰而上,钉在了岩石中。 赫云舒顺着垂下来的绳索,攀了上去。 见状,那暗卫和骆青楚俱是一惊。 骆青楚看着赫云舒的举动,很是诧异,不知赫云舒是何时准备了一个这样的东西。 然而,二人探究的目光,赫云舒来不及去注意。 现在尚是冬天,天气还很冷,天黑得也早,她必须要尽快从这悬崖上去,若不然,天黑了之后情况会更加复杂。 如此想着,赫云舒只专注于脚下,对于其他的,全然不在意。 悬崖的下面是一些青苔,赫云舒拉着绳索,爬的并不快。慢慢地,青苔减少,赫云舒摸出匕首,砍去石缝中的灌木,踩着那灌木茬子上去,就容易了许多。 悬崖足有八九十米,赫云舒虽心急如焚,却是不敢大意,小心翼翼地攀爬着。 岩石很锋利,划伤了她的手,但是这些,赫云舒根本没有时间去注意,只顾着看脚下和上面。 终于,她快要靠近悬崖的上面。 她愈发小心,注意力高度集中,连下面多了一个人也未曾注意。 那多出的一个人一来就抓住了骆青楚的领子,低吼出声:“你竟敢让她一个人上去!” 竟是苏傲宸。半月将至,又该骆青楚上课的时间了,他赶去书院,想要再次易容成骆青楚去给赫云舒上课,却被告知云松毅被劫,赫云舒和骆青楚都到了这里。他忙赶了过来,看到的却是赫云舒一人正攀爬悬崖的场景。 一时间,他只觉得目眦欲裂。 骆青楚瞥了他一眼,道:“这悬崖你也看到了,用轻功根本是半点儿办法也没有。不过,她这法子倒是不错。” 苏傲宸松开他,看了一眼赫云舒,尔后看向骆青楚,道:“借力。你做下面那个。” 所谓的借力,便是骆青楚先运起轻功,跃出一定的高度,尔后,他再踩着骆青楚的肩膀,再运一次轻功,如此,便可以将跃出的高度增加。至于这高度能增加到什么程度,他现在心里也没底,但总要试一试,他不能让她一个人只身犯险。 说做就做,苏傲宸和骆青楚同时起步,运起轻功,到了一次高度的极限,苏傲宸踩上骆青楚的肩膀,再次运起轻功。 尔后,苏傲宸靠近悬崖,抓住了一个灌木茬子。然后翻身而上,抓着灌木茬子和岩石凸起的部分,一步步接近赫云舒。 此时,赫云舒已经靠近了悬崖的上面,她扒了上去,打量着上面的情形。只见离悬崖不远处有一个寨子,寨子门口有不少把守的土匪,正坐在那里喝酒。 不过,悬崖旁长着一些灌木,应该可以隐藏身形,不被那些土匪发现。 如此想着,赫云舒打定主意,准备翻上去。 她的脚上暗暗用力,谁知,刚刚踩上的那块岩石居然松动了,她的身子不可避免地向下沉去。 赫云舒心中暗道不妙,忙抓紧了上面。 然而,只是一瞬间,尔后赫云舒便觉得有人撑起了自己的脚,一点点向上。 赫云舒只以为是骆青楚,并未多想,借着那股力道攀上了悬崖,藏身在一株灌木丛后。 这时,她转身看着悬崖下,本想拉骆青楚上来。 这一看,才发现是一个蒙面人。 赫云舒微愣,尔后朝他伸出手去,苏傲宸并未说话,拉住了她的手。 二人齐齐发力,苏傲宸很快便上去了。 二人在灌木丛后面藏好,看着赫云舒尚在流血的手,苏傲宸从自己的衣服上撕下一块布条,亲手绑在了赫云舒的手上。 赫云舒并未拒绝,也撕下自己的衣服,绑住了苏傲宸手上的伤口。 苏傲宸微愣,以为赫云舒认出了自己,但是,赫云舒很快便转过头去,看向了寨子的方向。如此,苏傲宸总算是放心了。 等了没多久,天色便有些昏沉。 赫云舒戴上夜视仪,起身走出去,慢慢靠近了寨子的门口。 敲晕了两个土匪之后,赫云舒二人套上了土匪的衣服。 苏傲宸穿的那件土匪的衣服有一个黑狐皮的领子,他微微缩了缩脑袋,挡住了自己的脸。 可是,赫云舒并未回头看。 苏傲宸终是不放心让赫云舒走在前面,在一个拐角处绕过赫云舒,走在了她的前面。 二人穿上了土匪的衣服,自是畅通无阻。 路上,赫云舒听一个土匪说起土匪头子王铁虎正和今日捉来的人在后山的山洞里说话,顿时心就提到了嗓子眼儿。 二人加快步子,一路到了后山。 山洞之中,灯火通明。 二人一路走进山洞,终于看到云松毅的时候,赫云舒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正文 第二百四十章 犯了难 第二百四十章 犯了难 无怪赫云舒如此惊讶,原本,她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心理准备,觉得外公和表哥可能会受一点苦,可眼前的场景,根本与自己所料想的完全不同。 只见外公云松毅高坐在椅子上,一派淡然。 在他的脚边,匍匐着一个块头儿很大的黑脸大汉,两手趴在地上,哭得肩膀一耸一耸的,嘴里还一个劲儿地说道:“爷爷啊,是我对不起你啊。我错了啊,我王铁虎不是人啊,我居然绑了您老人家啊,呜呜……” 外公的手则是一点一点地拍着他的脑袋,似是在安慰他。 而表哥云轻鸿站在一旁,正给外公斟茶。 赫云舒一脸懵,这是个什么情况? 乍一看,赫云舒吃了一惊,不过,她来不及考虑什么,忙奔到云松毅身边,一脚把那黑脸大汉踹了老远,然后护在外公跟前。 于是,那黑脸大汉哭得更伤心了。 见是赫云舒,云松毅笑了笑,道:“舒丫头,你怎么来了?” 赫云舒皱皱眉,道:“外公,您都被土匪劫了,我能不来吗?”说着,她把自己受伤的手隐在袖子里,不想让外公发现。 云松毅哈哈一笑,尔后冲着那地上的黑脸大汉打招呼,道:“哈哈,铁虎,你过来。” 那黑脸大汉倒是听话,一听到云松毅叫他,立马站起身,凑了过来。 云松毅拉着赫云舒的手,道:“铁虎,这是你妹子。” 尔后,他又看向赫云舒,道:“舒丫头,这是外公刚认的孙子,王铁虎,你们认识一下。” 那黑脸大汉冲着赫云舒笑笑,道:“妹子好。” 赫云舒彻底懵了,传闻中很有谋略官兵来了几十次都没捉走的凤华山土匪头子王铁虎,居然是这种画风? 趁着外公和那黑脸大汉说话的间隙,赫云舒走到云轻鸿身边,拽了拽他的袖子,道:“表哥,这是什么情况?” 云轻鸿走远了一些,压低了声音说道:“这人本来是要劫我们的,爷爷就亮了自己的身份,把自己十几岁从军到现在的经历讲了一遍,还没讲完呢,就把王铁虎这八尺的汉子给讲哭了。” 赫云舒微愣,看来外公还是有两把刷子的嘛。 说话间,那王铁虎已经擦干了脸上的泪,冲着赫云舒走了过来,他冲着赫云舒一抱拳,道:“妹子,今天是哥对不住你,绑了咱家的爷爷。这样吧,今天晚上哥哥做东,请你们吃一吃这山寨里的野味儿,如何?” 赫云舒面露戒备,道:“你这该不是缓兵之计,想要算计我们吧?” 那王铁虎听了,啪啪啪地在自己脸上甩了几下,粗着嗓子说道:“妹子,我王铁虎今天是瞎了眼才绑了咱们家爷爷,要是早知道咱们家爷爷是为百姓打仗的好手,我王铁虎就算是饿死,也不会摸咱爷爷一根手指头的。” 这时,云松毅站起身,冲着赫云舒使了一个眼色,道:“舒丫头,放心就是。左右现在天色已晚,不好下山,明天再下山就是。” 见云松毅如此说,赫云舒也就顺从了他的意思,留了下来。 的确,天黑了,下山的路不好走,外公年纪大了,若是下山的路上有个什么闪失,她可就万死难辞其咎了。 尔后,王铁虎便去招呼自己的手下人开始准备晚饭。 这时,赫云舒转身找跟着自己的那个人的身影,却发现不知何时,他已经走了。见他离开,赫云舒的心里空落落的,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蔓延在心头。 很快,一桌丰盛的野味儿就备好了,蘑菇炖山鸡、红烧兔肉、酸菜炖鱼、烤野猪肉、还有一些叫不上名字的菌类和蔬菜。 王铁虎招呼大家坐下来吃饭,云松毅等人坐下,欢快的吃了起来。 山里的菜对于调料没什么讲究,卖相也不怎么好,但味道很纯正,切的肉块也很大,吃起来很过瘾。 这一顿饭,几人吃的很开心。 吃饭的时候,赫云舒一直打量着王铁虎,发现他的确是没什么坏心眼儿,心里的警惕这才一点一点放松。 吃罢饭,王铁虎便把几人送到前面寨子里的房间安歇,之后便离开了。 赫云舒走进云松毅的房间,道:“外公,您是怎么把这王铁虎给收服的?听表哥说,您给他讲了自己从军的事情。” 云松毅点点头,道:“太平盛世,要不是生活所逼,谁愿意落草为寇呢?这王铁虎啊,也是个苦命人,从小是个孤儿,吃百家饭长大的,但挺知道感恩。村里地势低,百姓频频遭水灾,没有饭吃,他就带着他们到了这凤华山上,打猎、开荒,有时候也会劫一些人。不过这王铁虎啊,本性不坏,每次劫了人捆上山之后都要先了解一番,如果知道是好人,就会放人,如果是些贪官污吏,为富不仁的人,就会劫财。说起来,不过是被生活所逼,不是什么大奸大恶的人。” “外公,您可真有本事。”赫云舒竖着大拇指说道。 云松毅笑笑,道:“你这是在夸外公吗?” 赫云舒笑着点点头,道:“是呀。” 云松毅笑着,满脸的皱纹都舒展开来。 尔后,二人又说了一些话,之后赫云舒便回了自己的房间睡觉。 第二日,赫云舒醒的很早。她起身去外公的房里,发现那王铁虎已经到了,正给外公端洗脸水。 见赫云舒来,那王铁虎一脸笑意,露出一口白牙:“妹子,你来看咱爷爷了。” 赫云舒点点头,应了一声,之后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云松毅擦了把脸,看着王铁虎,道:“铁虎,你坐下,我有些事要与你商量。” 见云松毅的神色不寻常,王铁虎忙坐了下来,背挺得直直的,双手放在膝盖上,身姿端正如小学生,两只眼睛眨也不眨,毕恭毕敬的看着云松毅。 云松毅开口道:“铁虎,你有没有想过以后?” 王铁虎面露苦色,犯了难:“爷爷,我也知道在这山上不是长久之计。特别是有一些乡亲年纪大了,在山上生活不方便,还有一些小伙子二十好几了娶不上媳妇。可乡亲们原来的房子都被水淹了,就算是现在下了山,我们也没有别的地方可以去。再说了,我们在这凤华山上好多年了,官府都派兵围剿我们,我们一下山就会被官府抓去坐牢的。” 云松毅沉思片刻,道:“这样吧,铁虎,我能遇上你,也算是咱爷俩儿命里有缘。我会跟这里的地方官说一声,让他找出一块地来作为你们建村子的地方,至于造房子的钱,之后我会让人送来。而且,只要你们以后不再抢东西,和官府相安无事,官府就不会找你们的麻烦。在房子没有建好之前,大家就先在山上的寨子里生活,如何?” 王铁虎一拍大腿,道:“要是能这样,那可就太好了。可就怕这里的县太爷刘大人不答应啊。” “没事,这件事我会去说的。” 这时,赫云舒开口道:“其实,这山上的很多东西都很独特,比如野兔、野鸡、野菜和菌类,这些都是城里人爱吃的东西,如果能把这些东西拉到城里去卖,也能换不少的钱,这样,大家的生活就不用担心了。” 有道是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教会他们一些本领,可以帮助他们以后更好的立足。 闻言,王铁虎眼睛一亮,道:“爷爷,您只要帮我们找块地就好了,建房子的钱算我欠您的,等我设法赚了钱一定会还给您的。” 云松毅笑着点点头,道:“你能有这份心就好了,铁虎,你可真是个实诚孩子。” 王铁虎也咧嘴笑着,道:“爷爷,等我安顿好了乡亲们,就去城里找您,在您跟前尽孝,报答您的恩德。” 在他看来,乡亲们都是他的恩人,云松毅有意安顿他的乡亲们,就是他恩人的恩人,恩上加恩,这份恩德,就算是他一辈子当牛做马也报答不了。 就在这时,有人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一看到王铁虎,顿时抓住了他的袖子,急吼吼地说道:“铁虎,不要再听这些人胡说,官兵们都围在山下了,来了好多人,都拿着刀,你快去看看吧!” 闻言,王铁虎神色剧变,他摇摇头,道:“不会的!” 赫云舒心里一个咯噔,官府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可真是坏事。若是这些人认为他们和官府串通一气,想要下山可就难了。 云松毅上前一步,道:“铁虎,你先不要出去,我去看看。你放心,不会有事的。” 说着,云松毅拔腿就要出去。 这时,刚才来的那人顿时抓住了云松毅的袖子,对着王铁虎大吼道:“铁虎,不能让他走啊,他这分明是想趁着这个机会跑掉,然后再抓了我们!他一走,我们都会死的!” 听到这话,王铁虎一脸凝重,一边是对自己有着养育之恩的乡亲,一边是自己刚刚认下的情深意重的爷爷,一时之间,王铁虎犯了难。 正文 第二百四十一章 方寸大乱 第二百四十一章 方寸大乱 见王铁虎一脸凝重,赫云舒走到了云松毅身边。这样,若是王铁虎有犹疑,做出了不利于他们的决定,她也可以保护外公。 云松毅没有说话,只是任由那人拽着,也不去看王铁虎,只是站在那里,沉默着。 赫云舒明白,外公这是在等王铁虎做出选择,不想给他任何干扰,想让他做出遵从本心的决定。 片刻后,王铁虎上前,拉开那人拽着云松毅的手,看向了云松毅,道:“爷爷,我信你,你下山去吧。” 那人急了,道:“铁虎,使不得啊……” 王铁虎打断他的话,道:“李叔,我明白你的意思,可我这爷爷,我信。” 在这山寨中,虽说这些乡亲们都是王铁虎的恩人,但山寨里的事情向来是以王铁虎为首,只要他做出了决定,别人就不会反对。 听王铁虎这么说,那人便不再说话。 这时,云松毅看向王铁虎,道:“等我的消息。” 之后,并没有多余的话。 赫云舒、云轻鸿一道护送云松毅下山,因为王铁虎的命令,一路上虽然遇到了很多站岗的土匪,但并没有阻拦他们三个人。 三人一路下山,果然看到山脚下聚集了许多的官兵。 云松毅在怀中摸出自己的令牌,递给了云轻鸿,道:“鸿小子,拿这块令牌去见这帮官兵的首领,让他来见我。” 云轻鸿双手接过令牌,朝着那一队官兵走去。 赫云舒不放心,将云松毅扶坐在一块平整的山石上,跟云松毅说了一声,之后便跟上了云轻鸿。 二人一道慢慢走下去,还未到那首领跟前,便被一队官兵拦住了。 “干什么的?” 云轻鸿亮出手中的令牌,道:“让你们头儿来见我。” 那官兵指着云轻鸿手中的令牌,哈哈一笑,道:“就凭这块破牌子,也想见我们大人,妄想!” 说着,他竟是伸出手来,想要去拿云轻鸿手中的令牌。 云轻鸿皱皱眉,收回令牌,赫云舒则疾步上前,二话不说一脚踹在了那官兵的膝盖上,冷声道:“让你们首领来。” 那几人这才面面相觑,一溜烟儿跑回了队伍。 见状,云轻鸿笑了笑,道:“表妹,还是你有办法。” 赫云舒笑了笑,道:“表哥说笑了,在京城碰到这些人好好说话就可以。可到了这乡野村间,你跟他们好好说话,他们就觉得你软弱可欺,倒不如利索点儿,先给他们些颜色瞧瞧,如此,他们倒觉得你不好惹,定是个大人物了。” 云轻鸿笑笑,点了点头,还真是这个理儿。不过,片刻后他又有一丝疑虑,说起来,表妹也是一直待在京城之中,并不曾到过什么乡野村间,怎么会有这样的认识呢? 这时,有一穿着官服的人朝着二人走了过来,云轻鸿便暂时打消了心中的疑虑。 那穿着官服的人上前,道:“二位手中的令牌,可否让在下一观。” 云轻鸿拿出令牌,展现在那人眼前。 那人看了,双膝一软就想往地上跪,被云轻鸿阻止了。 他收回令牌,道:“国公爷在那边,他要见你,你随我来吧。” 那人恭恭敬敬地跟着二人,到了云松毅的跟前,忙跪下行礼,道:“卑职凤华县县令刘唐,见过国公爷。” 云松毅点点头,道:“长话短说,这凤华山上的土匪可曾有过命案?” 那叫刘唐的县令忙应道:“命案倒是没有,不过倒是经常抢劫富商的钱财。这一次,他绑了国公爷您,卑职一定不会放过他的。今日发兵,定要平了这凤华山。” 这凤华山上的土匪历来最让他头疼,昨晚乍一听说这王铁虎绑了京城里来的定国公,吓得他都没敢睡觉,连夜去隔壁县里借了些衙差,又找了一些百姓穿着官兵的衣服凑数,这才一大早来到凤华山脚下。 云松毅瞪了刘唐一眼,道:“刘县令,你可知罪?” 刘唐顿时便慌了,语无伦次道:“国公爷,卑职有罪,卑职一定悉数捉了这凤华山上的土匪,交给国公爷发落。” 听完刘唐的话,云松毅咳嗽了起来,他气得指着刘唐,却说不出话来。 赫云舒忙轻拍着云松毅的背,尔后,见外公不那么咳嗽了。她看向那刘唐,道:“刘大人,国公爷的意思是,这凤华山上的土匪本是你治下的良民,无奈之下才落草为寇,你不想着怎么解决他们的生计问题,反倒只想着捉到他们,这才惹国公爷生气了。” 闻言,刘唐恍然大悟,他连连认错。 这时,云松毅便顺势提出了自己的要求,让刘唐选出一块地来,安置这凤华山上的土匪。日后这凤华山上的土匪不再劫财,让官府也不要找他们的麻烦。 有云松毅作保,刘唐便不再说什么,直言只要王铁虎保证不再劫财,他就不会让官兵再来征讨,一切就按照云松毅说的来办。 之后的细节,要等见到了王铁虎之后再细谈。 这时,一匹快马飞驰而至,骆青楚翻身下马,见了赫云舒,冷脸道:“赫云舒,今天要上课,你不知道的吗?” 见这人凶自家外孙女,云松毅顿时就不乐意了,他瞪着骆青楚,道:“喂,你这小伙子,好好的话就不会好好的说吗?” 骆青楚面色讪讪的,道:“国公爷,在下失礼了。” 赫云舒反过去劝云松毅,道:“外公,没事,我们骆学监对谁说话就这样,您别介意。” 只是,现在回书院,赫云舒多少有些放心不下,怕再出什么变故。 云轻鸿见状,道:“表妹,你跟着骆学监回去吧。眼看着你进书院都半个月了,明日就该测试了,还是尽快回去温习功课为妙。” 云松毅也深以为然,道:“舒丫头,你就跟着这个冰山脸回去温书吧,我处理了这里的事情就回去了。” 赫云舒想起自己一路来都没碰上什么土匪,道:“外公,您还是别绕道了,就按我跟您说的路线走,这一路上的土匪都被身份不明的义士除去了,您从这里走我也放心。” 云松毅点点头,道:“好,就听舒丫头的。” 之后,赫云舒与云松毅和云轻鸿告别,之后便随着骆青楚一道回嵩阳书院。 到了书院,赫云舒正好赶上第二节课。 骆青楚则回了自己的房间,一开门,就看到另一个“骆青楚”坐在自己的房间里,焦急难耐。 骆青楚满面寒霜,道:“你倒是心急,这就扮上了。” 原来,这“骆青楚”本是苏傲宸。 苏傲宸一笑,道:“若不是怕被人看出来,我就扮作你的样子去接人了。你瞧瞧,不就是让你跑跑腿儿嘛,看把你给气的。” 骆青楚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道:“若是让你去,你只怕嘴能笑得咧到耳根子上,我骆青楚的名声可就要被你败光了。” “你骆青楚什么名声,冰山一坨吗?”苏傲宸抢白道。 骆青楚气极,索性便不再与苏傲宸多说话,倒在床上用被子蒙住了自己。 苏傲宸笑笑,道:“打不过我,又说不过我,你就认栽吧。” 赫云舒上午的课业结束,就去吃了饭,之后就回了自己的房间,开始看书。 看着这一本本大部头,赫云舒只觉得头大,开始学的时候只是让背诵而已,她记忆力好,基本上能做到过目不忘,可随着学习的深入,居然要讲解其中的意思,甚至要根据其中的意思阐述自己的看法,这下,赫云舒犯了难。 这些书都是古言,和她在现代看的文言文差不多,还是深奥的那种,类似屈原的离骚,满篇都是之乎者也,看得她头昏脑涨的,却也不解其意。要是这样下去,她也就别想结业了。 可是,她一定要在两个月的时间内结业,一定要赶上今年的科举,要不然,就要再等上三年,她可耗不起这么长的时间。 父亲的死是压在她心头的一块石头,只要这块石头在,她就不敢有半分的松懈。她要一步步努力,一点点强大,为父亲报仇。 所以,现在的每一刻,她都不可以松懈。 如此想着,赫云舒就又将书摆在自己面前,认真地看了起来。看着看着,她突然有了一个主意,如果能有一本类似于古汉语词典的工具书,一切不就简单多了。 有了这个想法,赫云舒便拿起自己的铭牌,跑去了藏书阁。 她花了一个时辰的时间将藏书阁里的书目浏览了一遍,发现并没有这样的书。 赫云舒想了想,看离上课的时间还早,突然就有了一个主意。 此时,骆青楚的房间内,苏傲宸正百无聊赖,一整个中午他都是掰着指头过的,可掰来掰去,还有半个时辰才开始上课,感觉好漫长。 早已从床上起身的骆青楚瞥了苏傲宸一眼,道:“闷骚!” 闻言,苏傲宸抄起桌子上的茶杯朝着骆青楚扔了过去,道:“你懂个屁!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你懂吗?我回京城十几天了,这都隔了多少个三秋了?” 骆青楚顺手一扬,接住那杯子,尔后白了他一眼,道:“容我好心提醒你一句,昨晚你们才见过。” “昨晚天黑,没看清。”苏傲宸大言不惭的说道。 这时,门外响起敲门声。 骆青楚随口问了一句,外面的人应了声。 听到这个声音,苏傲宸顿时方寸大乱。 正文 第二百四十二章 妻贵夫荣 第二百四十二章 妻贵夫荣 那是赫云舒的声音。 意识到这一点,苏傲宸在屋子里四处转圈儿,想要躲起来,嘴里喃喃道:“完了完了,要被发现了。” 骆青楚瞥了他一眼,道:“瞧你那点儿出息。” 说完,骆青楚朝着外面冷声说道:“何事?” 门外的赫云舒听了,激动不已道:“骆学监,您在里面吗?我是赫云舒,我有件事情要跟您说。” “下课时间,不会客。” 听到门内骆青楚冷冷的声音,赫云舒应了一声:“哦。”之后,她便失落地离开了。 听到赫云舒的一声“哦”,苏傲宸的心也跟着沉了一下。 不好,她一定是不开心了。 苏傲宸愤怒的看向骆青楚,道:“你说话就不会温柔点儿吗?你吓到她了知不知道?” 骆青楚白了他一眼,道:“刚才也不知道是谁过街老鼠一般找地方藏身呢,现在我把人赶走了,你倒怪起我来了,苏傲宸,你还有没有一点儿良心?” “别跟我提良心这回事,我现在说的是你。你就算是不想让她进来,就不能细声细气的说吗?非要那么凶,她一定是伤心了。不行,我要早点儿去上课。”说着,苏傲宸推门而出,准备提前去学堂上课。 反正他早已易好了容,现在顶着的是骆青楚的脸,出去也不费什么事。 刚出门没多远,就看到赫云舒在前面走。 苏傲宸顿时就追了上去。 前面,赫云舒正暗自伤神,听到身后的脚步声,赫云舒本能地回头去看,便看到骆青楚向她走来。 “刚刚,你要说什么?” 见骆青楚这样急切地问自己,赫云舒方才的懊恼消失不见,她兴致勃勃的说道:“骆学监,我有个主意。” 看赫云舒这般兴奋,苏傲宸几乎要化成笑面佛,可碍于脸上这骆青楚的面皮,只好寒着脸,道:“说吧。” 见得到了骆青楚的首肯,赫云舒继续道:“书里面有很多难懂的地方,我的想法是,将那些难懂的字分门别类,标注意思,然后按照一定的顺序排列起来,编辑成册。这样,以后要是遇到不懂的词语,就可以查这样的册子,就像是根据目录找到书页一样容易。骆学监,您觉得这样可以吗?” 苏傲宸微愣,没有料到赫云舒有这样的点子。他细细想了想,这样的确可行,若是有这样一个解释难懂字的意思的册子,不仅能够福泽当世,还能造福于后人,往大了说,这可是造福千秋万代学子的功业。 但紧接着,苏傲宸也说出了自己的疑问:“可每个字之间千差万别,用什么样的顺序把它们排列起来才以便查询呢?” 赫云舒想说起拼音字母和韵母,想说起英文字母的排序,可她忍住了,在这样的时代,还没有拼音字母这回事。她想了想,道:“骆学监,我回去后再仔细想一想,争取想一个顺序出来,想好了之后拿去给您看,好吗?” 苏傲宸点点头,道:“好,你慢慢想。” 赫云舒高兴地应道:“好的,谢谢您了,骆学监。” 之后,赫云舒急忙转过身,准备去教室。 她转头的速度过猛,没注意到身后的一根树枝。 苏傲宸眼疾手快,忙伸手举起那树枝,才没让那树枝挂着赫云舒。 见骆青楚举着那树枝,赫云舒微愣,这身形,怎么这么熟悉? 顿时,她的脑海里,现出苏傲宸的影子。想起他,她的心里暖暖的,似乎无形中又多了一股支撑她前行的力量。 赫云舒狐疑地看着眼前的人,只见眼前的人仍是一派自寒冰中打捞而出的模样,那眼神,能冻死个人。随即,赫云舒在心里否定了自己的疑问。若是苏傲宸,见了她眼神一定不会这么冷的。 之后,她向骆青楚道了谢,便继续向前走去。 眼见着赫云舒脱离了自己的视线,苏傲宸忙拍了拍心口,好险!若不是他及时装作骆青楚的寒冰样儿,只怕就要被看出来了。 他深吸一口气,尔后便继续向前走去。 结束了下午的课,赫云舒便待在屋子里,将汉语拼音、英文字母整理了出来,准备按照这样的顺序进行编排,就像是现代的古汉语词典那样。 写好之后,赫云舒就带着这张纸去找骆青楚。 到了骆青楚的房间外,赫云舒心有余悸,生怕自己又被骆青楚赶走,可这一次,她刚敲了第一声门,门就被人从里面打开了,开门的正是骆青楚。 见她来,骆青楚开口道:“来了?” 赫云舒点点头,见骆青楚示意她坐下,便坐了下来,将手中的纸递给了他,又加以说明。她原本以为这样新的知识骆青楚会不容易懂,她也做好了要说很多遍的心理准备,谁知,她刚说了一遍,骆青楚就明白了。 骆青楚指着上面的英文字母,道:“你的意思是,这部查找的册子就按照这二十六个符号做顺序,然后这些从旁辅助,是吗 ?” “是的,骆学监。”赫云舒点头应道。 骆青楚摩挲着下巴,道:“这的确是个好主意,不过,要统计的字实在是太多了,工作很繁重啊。” 赫云舒忙说出自己的意见,道:“骆学监,我觉得可以发动大家的力量,每个人负责编排其中的一个符号所代表的字,这样分工合作,我相信很快就可以将这部册子编排出来的。” 骆青楚点了点头,道:“好,这件事确实可行。我待会儿向叶院长汇报,如果他同意,明天结束测试之后就开始做这件事。” “好。”赫云舒应道。 这样一部册子编排出来,她以后看书的时候遇到难懂的字就不用再苦思冥想了,翻翻这册子就出来了,就像在现代用的字典一样。 该说的都说完了,赫云舒便起身告辞。 赫云舒走后,藏在隔壁房间的骆青楚飞奔而出,他顾不得去搭理扮成了他的模样的苏傲宸,径直走过去,准备拿过苏傲宸手里的那张纸。 孰料,苏傲宸知道了他的意图,将那张纸高高扬起,道:“你做什么?” “拿来给我看看。”骆青楚急切道。 刚刚,他在隔壁听到了赫云舒的一番阐述,深受启发,这样的一部册子若是做出来,必将造福天下万万千千的学子,功德无量。 而现在,他骆青楚就要见证这样重要的时刻,他如何能不心急? 苏傲宸睥睨着他,道:“这下,你承认我的小女人厉害了吧?” 骆青楚懒得与他掰扯,道:“我承认,我承认,快把这纸给我看看。” 如此,得到了满意的答案,苏傲宸才将手中的纸递给了骆青楚。 骆青楚接过,刚刚赫云舒所说的话仍言犹在耳,他情不自禁地叹道:“妙!妙啊!” 之后,他手中举着这张纸,狂奔而出。 见骆青楚如此,苏傲宸笑了,说到底,这都是他的小女人的功劳,他也与有荣焉,颇有些妇贵夫荣的骄傲意味。 将那写有字母的纸交给了骆青楚之后,赫云舒满身轻松,温习了一下明天要测试的内容,之后便沉沉睡去。 第二日,她醒的很早,继续温习功课,到了规定的时间,便去接受测试。 测试完之后,她将写下的内容交给学监,便走出了学堂。 刚走出学堂没多远,赫云舒就看到了顶着两个黑眼圈的骆青楚。 “骆学监,您这是怎么了?” “没事,就是昨晚没有睡觉而已。我和叶院长商量了一夜,决定实施你所说的事情。”骆青楚激动道。 “嗯。”赫云舒淡淡的应道。她知道,但凡是聪明人,都能意识到这是一件好事,明智的人是不会拒绝做这件事的。在她眼里,骆青楚还不算糊涂,所以,现在有了这样的结果,赫云舒并不意外。 看到赫云舒的神色淡淡的,骆青楚微微诧异,这个女人是真的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还是在装傻?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骆青楚不死心的问道。 赫云舒抬头看了看骆青楚,奇怪道:“该说的昨天都说清楚了啊。” 看着赫云舒明亮的眼眸,骆青楚突然觉得,或许,赫云舒真的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他深吸了一口气,道:“你知不知道这件事若是做成了,身为发起人的你,会得到什么?” “会得到一个册子,这样以后我看书的时候遇到不懂的,就可以查阅册子,会方便很多。这样的话,我就可以快些结业,去做我想做的事情。”赫云舒如实以告,的确,这就是她的初衷。 这个时代没有古汉语词典,所以她有了这样的点子。做成之后,她就可以快些看书,不再因那些难懂的字词浪费时间。在她看来,这就是最大的好处了。 这一刻,骆青楚几乎想狂吼出声,这个女人,见识还真是短浅! 他深吸了一口气,一字一顿道:“赫云舒,我接下来所说的每一个字你都要听清楚。” “好。”赫云舒应道,尔后奇怪的看着骆青楚。 此时此刻,她实在是没有料到,片刻之后骆青楚脱口而出的话,对她的以后造成了怎样的影响。 正文 第二百四十三章 给你换换肤色 第二百四十三章 给你换换肤色 这时,骆青楚开口道:“赫云舒,这件事若是做成了,便是无上的功业,你就可以直接从这里结业。” 其实,他还是说小了,若是朝廷圣明,单凭赫云舒所做的这件事,就算是直接给个文职当当都是理所当然。只是,他不在朝堂,自然不说朝堂之事,只说学院中能做到的事情就好了。 听罢,赫云舒微愣,随即点了点头,并没有骆青楚期待中的那般欢呼雀跃的模样。 她有足够的自信可以从这里结业,现在,不过是换了一种方式而已,并没有什么不同。况且,从这里结业并不是她的终极目标,所以,她并没有那么开心,只是觉得轻松了一些而已。 见赫云舒如此,骆青楚实在是惊讶。她的确是不同的,慢慢地,他竟有些为苏傲宸庆幸了。他苏傲宸何德何能,碰上这样的一个人?随即,骆青楚又想到,自己之前明明想的是,赫云舒有何德何能让苏傲宸看上? 如今,一切竟是反过来了。 骆青楚自嘲地笑笑,结识赫云舒一个月还不到,他的看法居然发生了这么大的改变,可真是奇怪。 尔后,他冲着赫云舒说道:“你先去忙吧。叶院长会将这件事上报给陛下,相信过不了多久,陛下就会派大学士来主持此事的。” 赫云舒点点头,道:“好的。” 之后,赫云舒回了自己的房间,并没有因为骆青楚所说的话而停止看书。在她看来,虽然通过提出了那样的一个好主意,有了一条可以从这里结业的途径,可书却不能不看,书籍的宝贵在任何时代的意义都是相同的,多看一些并没有什么坏处。 更何况,编纂可供查询的册子,也就是现代的词典,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一件事情。若没有数量可观而能力足够的人手,这件事所耗费的时间只怕会很久。所以,她还是不能松懈。 第二日,昨日测试的结果出来了,赫云舒名列天班中阶第三,算得上是一匹黑马。 知道测试的结果,安淑公主比赫云舒自己还要兴奋,她高兴地说道:“你可真是厉害!” 然而,赫云舒自己心里很清楚,起初的学习背诵的知识要多一些,之后文论之类的东西必定会增加,到那时,她就没有任何优势了。 几日后,朝廷派来的编纂词典的几位大学士到了嵩阳书院,之后便开始选拔可供使用的人手,作为发起人的赫云舒自然名列其中。 经过初步的商定,这部册子的名称就定为《大渝辞典》。 经过一百余人一个多月的努力,《大渝辞典》的初稿完成。经过半个多月的修缮,《大渝辞典》的第一版正式问世。 第一版的《大渝辞典》直接送达京城,供燕皇御览。燕皇亲自使用之后,大呼便捷,下旨恩赏所有参与编纂的人员。 旨意传到嵩阳书院,赫云舒以绝对的优势被获准从嵩阳书院结业。 得到这个消息,燕风离郁闷了。 他原本是想跟到这里来陪着赫云舒的,这下倒好,赫云舒要结业了,他还在地班下阶混着呢。等到他结业的时候,只怕要等到猴年马月了。 一时间,燕风离和安淑公主成了难兄难弟。 看着二人失魂落魄的样子,赫云舒会心一笑,能碰到他们,自己何其幸运。 告别了二人,赫云舒并未在书院久留,收拾了东西就准备离开。走到门口的时候,却看到叶清风站在那里。 赫云舒走过去,冲着他微施一礼,道:“叶院长。” 叶清风点点头,道:“回去了代我向你外公问好。书院举荐的信函已经呈送了上去,你去参加科举,没有任何的问题。” “谢谢您,叶院长。” “不用谢我,这一切,你实至名归。” 和叶清风告别之后,赫云舒骑马离开。 出城之后,她并未直接走上回京城的路,而是走上了另一条路,去往凤华山。 说起来,外公离开这里已经很多天了,不知道王铁虎有没有把凤华山上的村民安置好。她有心去瞧一瞧,如此,也好回去之后告诉外公,让他放心。 两个时辰后,赫云舒靠近了凤华山。尚未走近,便看到有很多人从凤华山上下来,往镇子的方向走去。 在人群中,赫云舒看到了扶老携幼的王铁虎。 赫云舒叫了他一声,王铁虎忙把人交给别人照顾,走过来接过了赫云舒的缰绳,大笑道:“妹子,你这是做什么去?” 赫云舒笑笑,道:“我准备回京城了。你们这是做什么呢?” 提到这个,王铁虎的脸上乐开了花:“多亏了咱爷爷,刘大人已经给我们找了一块地,爷爷也派人送了钱来,房子都快建好了。刘大人还给每户分了地,乡亲们这是准备去春耕呢。” 赫云舒笑笑,说起来百姓的心愿最是简单,有房子住,有地种,他们就心满意足了。外公这是又做了一件好事。 见他们如此,赫云舒就放心了,就跟王铁虎告辞。 听闻赫云舒要一个人回京城,王铁虎立马就担心了:“不行,妹子,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的,这一路上实在是太危险了。这样吧,你等我一会儿,我把这里的事情给乡亲们说一下,之后我跟你一起回京城。” 说完,不等赫云舒拒绝,王铁虎就去找人了。 一刻钟之后,王铁虎去而复返,手里牵着一匹马,马上放着一个大袋子,里面扑扑腾腾的,不知道装了些什么。到了赫云舒跟前,王铁虎抹了一把脸上的汗,道:“好了,妹子,咱们走吧。” 赫云舒微微诧异,不过是一刻钟的时间,王铁虎就已经交代好了所有的事情。这人的领导才能,当真是不可小觑。不过想想也是,之前能把凤华山上那么多人管理得井井有条,官府多次围剿都安然无恙,这王铁虎,又岂是等闲之辈? 二人一道上路,路上,王铁虎马背上的袋子里面一直有什么东西在蹦,见赫云舒打量着那袋子,王铁虎嘿嘿一笑,道:“妹子,这是我给爷爷带的山鸡,爷爷之前在这里,很喜欢吃这里的山鸡呢。” 赫云舒笑笑,他倒是有心。 因为科举考试还有十天的时间,赶早不赶晚,赫云舒急着赶回京城,故而一路上二人昼行夜息,加紧赶路。 四天后的傍晚,二人到达了距离京城约有二百余里的一个小镇子上。 眼见着天色已晚,二人便准备在这里住上一晚。 二人随意找了一家客栈,吃了饭之后便歇息了。 到了夜半时分,赫云舒听到了隔壁敲击墙壁的声音。 这是她与王铁虎约定的暗号,若是发现有什么不对,就敲墙壁给对方提醒。 赫云舒也敲击墙壁,给王铁虎回应。 之后,赫云舒凝神细听,听到了屋顶的瓦片被踩碎了的声音,还有一些细微的说话的声音,但至于说了什么,听得并不分明。 赫云舒悄悄起身,取出了匕首,慢慢走到了门边。 就在这时,外面响起打斗声,之后是沉闷的落地声,最后便是几声惨叫。 再去听,外面却没有了任何的声音,静得有点儿吓人。 尔后,几声极轻的脚步声传来,最终停在了门外。 赫云舒握紧了手中的匕首,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一个声音:“赫小姐,刺客已经被我们制服,您安心歇息就是。” 赫云舒微愣,是苏傲宸的人。 赫云舒打开门,门外,那人一身黑衣,身形干练。 她开口问道:“是谁的人?” “现在还不清楚。” “有活口吗?” “有的。” “带过来一个。”赫云舒吩咐道。 那人应声,自去带人。 这时,隔壁的门打开,王铁虎从里面走了出来,他嘿嘿一笑,道:“妹子。” 赫云舒冲他笑笑,算作回应。 很快,那人便将一个一身黑衣的刺客带了过来。 那人说道:“这些人牙齿里都藏了毒,不过被我们识破了。赫小姐若有需要,尽管审问就是。” 赫云舒点点头,道:“很好,你下去吧。” 王铁虎很有眼力见儿,直接便拎起了那人的衣领子,把他扔到了房间里。 此人皮肤黝黑,即便此刻被捆着,眼神却是不屈的,看起来是个硬骨头。 王铁虎自告奋勇道:“妹子,我来帮你问,如何?” 赫云舒点点头,正好,她也可以借着这个机会见识一下王铁虎的本事。 如此想着,赫云舒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王铁虎则是围着那个人走了一圈,尔后他摸着下巴,道:“说吧,是谁派你来的?” 那人扭过脸,不说话。 王铁虎自腰中取出一把刀,拿刀背拍了拍他的脸,道:“你这张脸长得不错,不过就是太黑了,我想把你变白一些,怎么样?” 那人瞪了王铁虎一眼,并未说话。 说着,王铁虎作势在那人的脸上划了那么一道儿,道:“我呢,一会儿就在你额头上划上一刀,然后让我的小七从你这伤口里钻进去,等我的小七玩好了,啧啧,你这一张脸皮就能脱下来,然后呢,你就能变白了,红白红白的。” 说着,王铁虎就在那人脸上划了一刀,然后他的手伸到口袋里,拿出了一条银色的小蛇。那蛇很细,乍一看跟蚯蚓一般,却浑身闪着银光,长着蛇的脑袋。 王铁虎让那蛇躺在自己的掌心,凑近了那人的伤口,那蛇见状,伸长了脑袋去舔那伤口的血,慢慢地,还真有点儿要钻进去的架势。 那人怕极了,张口便说出了一个名字。 正文 第二百四十四章 好一出英雄救美 第二百四十四章 好一出英雄救美 “秦碧柔。” 听到眼前这人说的名字,赫云舒淡然一笑,看向了王铁虎,道:“铁虎哥,快让小七钻进去吧,这人没说实话。” 王铁虎听了,顿时便应道:“好,妹子,你就瞧好吧。” 尔后,他拍了拍蛇的脑袋,那蛇像是听懂了他的暗示一般,还撒娇一般在他的手上蹭了蹭,然后那细长的脑袋一伸,便钻进了那人脸上的伤口,疼得那人当即便惨叫出声。 赫云舒抱臂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幕。 依秦碧柔今时今日的处境,只怕打探不到她从嵩阳书院回京的消息。再者说,这些人事先便在牙齿里藏了毒,这等路数,和死士有点儿像。即便秦碧柔真有门路得知她回去的消息,也雇不到这样的人来为她卖命。更何况,此人起初一张口,说的话便有些生疏。由此,赫云舒怀疑,此人并非是大渝的人。至于这幕后之人是不是大渝的人,那就值得推敲了。 这时,那银色的小蛇在那人的面皮下钻来钻去,这里陷下去,那里又鼓上来,那人疼得厉害,神情扭曲着。 赫云舒笑着看向王铁虎,道:“铁虎哥,我记得小七玩够了,还喜欢吃心头血,对吧?” 王铁虎嘿嘿一笑,道:“岂止是心头血啊,这肝啊,肺啊肠子啊什么的,小七最喜欢了。” 说话间,那小蛇还真有些往下的意思。 顿时,那人便慌了,浑身一软倒在了地上,口中喃喃道:“是公主,公主派我来的。” 公主?竟是闪清舞,看来这位大蒙来的和亲公主,并不安分。 赫云舒看了一眼王铁虎,道:“铁虎哥,把这人交给外面的人,告诉他们,别让他死了,得让这人活着到京城。这人,我留着有用。” “好嘞,妹子。”说着,王铁虎吹了一声口哨,那小蛇便钻了出来,躺在了他的手心里。之后,王铁虎拎起地上那人,走了出去。 因为这档子事,赫云舒没了困意,索性便拿出随身带着的几本书,看了起来。 第二日一早,二人吃罢饭,便开始上路。 算算时间,今天傍晚时分,他们就能到京城了。 二人快马加鞭,一路急行。 约莫到了中午的时候,二人正准备赶到前面的镇子里吃饭。然而,经过一个树林的时候,林子里居然呼啦啦出来了许多山匪打扮的人。他们扛着大刀,不怀好意地挡住了二人的去路,且步步逼近。 为首的那人身形干练,面露凶光。 王铁虎忙策马靠近了赫云舒,道:“妹子,别怕。” 他看了看那些人,嘀咕道:“看着也不像山匪啊。” “怎么不像?” 王铁虎悄声道:“若是山匪,就该说些抢夺钱财的话,可他们就是堵住了我们的路,着实是奇怪。” 说话间,那些人距离他们只有二十步远的距离。 赫云舒偶一回身,看到了后面的人,不由得一声冷笑。 她再回过头来的时候,眼前的人已经扬起手中的刀,朝着二人拼杀过来。 赫云舒看着一脸紧张准备迎战的王铁虎,道:“铁虎哥,不用动手,看戏就好了。” 看戏?王铁虎糊涂了。 这时,身后有一队人马飞驰而至,宛若神兵天降。他们势如破竹,很快便将前面的人冲散了。 顿时,先前的那帮人四散奔逃,抱头鼠窜。 赫云舒和王铁虎则是乐得清闲,骑在马上看热闹。 眼见着先前的那帮子人没了踪影,后来的这队人马便渐渐聚拢,他们的主子骑在马上,策马朝着赫云舒奔了过来。 这人,赫然便是三皇子,燕永奇。 此刻,他一脸真诚,冲着赫云舒一笑,道:“本皇子出城打猎,本欲回城,走到这里便看到这么一帮子山匪,没想到他们围住的人居然是你。你没事吧?” 赫云舒淡然一笑,道:“多亏三殿下来得及时,我没事。” “那就好。” 赫云舒看向燕永奇的身后,道:“怎么,三殿下的手下连一个山匪都没抓住吗?” 燕永奇一愣,随机一笑,道:“所谓的山匪,不过是些为生活所迫的人罢了,能饶则饶,何须与他们计较?” “殿下真是个仁善之人。” 燕永奇笑笑,道:“相逢不如偶遇,今日打猎,收获颇丰。前面便有一条小溪,咱们在溪边将这些野物烤了,就当是午饭了,如何?” 赫云舒点了点头,道:“好啊。” 既然他燕永奇要演这一出戏,她怎么能不配合呢? 一行人向前,到了小溪边,众人下马。 燕永奇命人去将野物烤了,他则站在了赫云舒的身边,寒暄道:“这溪水,可真是清澈。” 赫云舒点点头,道:“是啊。” 她的神色淡淡的,看不出悲喜。 尔后,燕永奇看向了赫云舒身边的王铁虎,道:“这位是?” “这是我铁虎哥,怎么,你想认识他啊?” 燕永奇笑笑,道:“这位壮士虎目生威,一看就不是凡人。” “呵呵。”赫云舒勉强笑笑,算是回应。 见王铁虎如此不识趣,仍是站在那里,燕永奇近前一步,道:“这位兄弟,瞧你满头大汗的,去那边洗洗吧。” 王铁虎纹丝未动,看向了赫云舒,见赫云舒冲他暗暗点了点头,才起身离开。 这时,燕永奇往赫云舒身边挪了挪,神色略显惆怅,道:“如今你站在我身边,可真是恍如隔世。” “哦?”赫云舒拉长了语调。 燕永奇眸色微深,极目看向了远方,怅然道:“若无赫玉瑶从中作梗,你我之间,又岂会是现在这般生疏?” 听到这话,赫云舒恨不得一巴掌盖在他的脸上,如今他倒还走起回忆路线了,曾经,他是如何对待原主的,如今竟是全忘了吗?眼下,倒也好意思说什么从前,搞什么英雄救美,还来了这么一出回忆,可真是笑死人了。 然而,明面上,赫云舒的神色淡淡的,不说话,就站在那里,看着流淌的溪水,不说话。 见状,燕永奇心中一喜,他转过身看着赫云舒,道:“云舒,你可以再接受我吗?” 赫云舒看向他,道:“只怕不能了,我不做妾。” 听罢,燕永奇一愣。 赫云舒知道,他这是在考量。如今,他的正妃是他舅舅吏部尚书贺世敬的女儿,眼下听她如此说,他开始考量双方的实力。 如此一考虑,他认定,就算是十个吏部尚书,也比不得一个定国公云松毅。更何况,赫云舒本就有郡主的名位,如今又是旷世巨著《大渝辞典》的发起人,得到了嵩阳书院的举荐,以赫云舒的实力,若是参加科举,只怕还真能入仕,如此,那赫云舒的作用可就太大了。 只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眼下,他不能掉以轻心。 如此想着,燕永奇轻咳一声,道:“云舒,我娶她是母妃的意思,我不喜欢她,其实,我一直喜欢的人,是你。” 赫云舒笑笑,不置一词。 燕永奇上前一步,想要将赫云舒揽在怀里,被赫云舒躲开。 燕永奇一愣,随即面露苦恼之色,痛声道:“云舒,你要怎么样才肯原谅我?” “心伤已成,只怕此生也不能复原了。” 听赫云舒如此说,燕永奇心中不由得一喜,既然说起“心伤”二字,那就说明赫云舒的心里还是有他的。他忙说道:“云舒,回京城之后我就去定国公府求亲,迎娶你,好吗?” 赫云舒皱皱眉,道:“婚姻大事,自是由父母做主。这件事,你还是与我父亲去说吧。” 燕永奇脸色一变,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赫云舒瞥了他一眼,道:“三殿下人中龙凤,连这么一句浅显的话都听不明白吗?等你死了,或许我会考虑一下你的建议。” “你!” 燕永奇扬手,想要去打赫云舒。 然而,不等他出手,他的脸上就先挨了结结实实的一个巴掌,疼得厉害。 啪—— 那耳光的声音清亮,传出去好远。 燕永奇的手下听到了,在溪边洗脸的王铁虎也听到了,都朝着这个方向看了过来。 燕永奇只觉得目眦欲裂,眼前,不知何时竟然出现了一个穿着黑色锦袍的人,他一脸的冷肃,此刻那一双眼睛里满是盛怒,就那么看着他,让他有些心怯。 眼见着在此人的身后,赫云舒一脸淡然,燕永奇不禁怒从心起,道:“本殿下当是谁呢,赫云舒,这是你的奸夫吧,怪不得铭皇叔要休了你的,似你这等贱妇……” 啪—— 燕永奇话未说完,另一边的脸又挨了一下。 穿着黑色锦袍的人淡然一笑,道:“还好,这样两边的脸就肿的一样大了。” 赫云舒皱皱眉,道:“不好,我觉得额头上再顶个包会更好看一些。” “依你。”说着,那穿着黑色锦袍的人又是一巴掌拍了下去。 燕永奇本能地击出一掌,谁知,在那人凌厉的掌风下,他的胳膊,断了。 之后,那人的手拍在了他的脑门上,顿时,他眼冒金星,跌坐在地。 此时,赫云舒看着燕永奇脑门儿上的三个包,夸赞道:“嗯,这样就好看多了。” 见赫云舒如此说,那人一笑,道:“你喜欢就好。” 说话间,燕永奇的人一拥而上,将二人围在了中间。 正文 第二百四十五章 你是我的孩子 第二百四十五章 你是我的孩子 见燕永奇的人围住了赫云舒,原本在溪边的王铁虎顿时奔了过来。 赫云舒朝着他遥遥地看了过去,道:“铁虎哥,不用过来。” 她回头,看着眼前黑色锦袍的男子,眼神是一如既往的温柔。 此人,便是苏傲宸无疑。 此刻,他回望着赫云舒,眸色如春水般荡漾。 原本跌坐在地的燕永奇在手下人的搀扶下站起了身,他指着赫云舒和苏傲宸,道:“来人啊,把这对奸夫淫妇给我……啊!” 还未等他说完,一枚石子飞来,打入了他的口中,顿时,他的嘴里流出鲜血。 苏傲宸瞥了他一眼,道:“聒噪。” 尔后,苏傲宸看向一旁,道:“我忙,你来。” 之后,他揽起赫云舒的腰,一跃而起。 被叫出来应敌的随风一脸苦瓜相,天哪,为什么受伤的总是他?主子去逍遥快活,美人在怀,为什么他就要和这群大老爷们儿打架?没天理! 随风蒙着面,满心愤懑,出手的时候是半分情也不留,不一会儿就打得这帮人哭爹喊娘。 燕永奇吐出一口鲜血,血中带着他的门牙,他怒极:“所有人都出来!” 这时,从一旁的草丛里呼啦啦出来了许多人。王铁虎一看,赫然便是刚刚的那些山匪,这下,他全明白了。 敢情是这人演了一出英雄救美,想坑自家妹子,幸好他妹子聪明,没上当。 眼见着来了这么多人,随风面无惧意,他看向一旁的王铁虎,道:“喂,这位兄弟,光看着多没意思,来打架活动活动筋骨啊。” “好嘞。”王铁虎应声,和随风兵合一处,将那帮人打了个落花流水。 眼见着自己手下这么多人竟然连这两个人都打不过,燕永奇心生怯意,也怪他大意,原本只是一出假装的英雄救美而已,他只带上了府里的人,那些精英的暗卫,竟是一个也没带。这次,他可真是大意了,此刻,他本能地想逃。 王铁虎眼尖,走过去一把拎住了燕永奇的衣领,照着他头上的包捶了下去:“你个坑货,还想坑我家妹子,看我不打死你!” 说着,又是一拳。 随风的嘴角抽了抽,道:“好了,兄弟,我们主子心善,咱们就且饶他这一回。” “也好。”王铁虎应着,然后飞起一脚,把燕永奇踹进了溪水里。 一旁,随风目瞪口呆,这人,力气怎么会这么大?这里离溪边至少有十步远,三殿下怎么说也有一百多斤,可他就这么轻轻松松的一踹,三殿下就下河了。这等力道,可真是让人不敢小觑。 随风走过去,拍了拍王铁虎的肩膀:“喂,兄弟,你高姓大名……啊!放手!放手!” 原来,王铁虎握住了随风的手,想要向他问好。眼下见随风如此,王铁虎后知后觉地缩回了自己的手,道:“对不起,兄弟,我忘了我力气大了。” 随风看着自己已经被握得没有血色的手,顿时好想哭。为什么他的命就这么苦,先是被主子叫出来打一帮草包,这下又被这个力气大的怪物虐,他上辈子是强娶了老天爷的闺女吗,要被这么虐待? 相较于随风此刻的凄风苦雨,不远处的一个小木屋里,倒是另一番景象。 苏傲宸将赫云舒圈在怀中,道:“时隔多日,终于见到你了。” 赫云舒轻笑一声,道:“怎么,假扮骆青楚给我上课的那个人,不是你?” 闻言,苏傲宸面色一白:“你看出来了啊。” “对啊,第一次就看出来了,骆青楚看人冷冰冰的,哪像你啊,直勾勾地看人,挪不开眼了都。” “那你为何没有拆穿我?” “因为,我也想你啊。”说着,赫云舒面色一红。 苏傲宸拥紧了她,在她额头上留下浅浅的一吻。 他想起那一日,赫云舒来找他,说起赫家上上下下那么多人身上的伤口,说起失踪的天影,说起赫明城书房暗室里与大魏往来的信件,那一刻,他紧张地无法呼吸,他以为,赫云舒误会了他,误会是他杀死了赫明城。 他想要解释,赫云舒却阻止了他。 然后,她将一切言明。 那时,她就那样看着他,目光是从未有过的坚定,她说道:“苏傲宸,我信你。即便我父亲真是大魏的奸细,单单是为了我,你也不会对他下手。这一点,我深信不疑。” 那一刻,苏傲宸恍然觉得自己被救赎。真好,即便是发生了那么惨烈的事情,可是她信他,这一点对于他而言,弥足珍贵。 之后,赫云舒说道:“背后的人用了你们常用的武器,是想让我误会你。我不会上当的。更何况,那开启暗室的机关,上面的图案很清晰,没有一点点的损伤,若是时常开启,绝对不会是这个样子的。我父亲,也绝对不是大魏的奸细,这一切,都是伪造的。” 时至今日,苏傲宸依然记得自己当时的激动,他从未有过那样激动得难以自已的时候,他抱住她,一如现在这般。 那时,赫云舒抬头看他,对他说了以后的决定:“赫府之内,必有奸细,若不然,父亲的房间里不会出现这个暗室。你要暗中查探每一个人的底细,顺藤摸瓜,找出幕后之人。而你我,要暂时装作决裂的样子,不再来往,好让对方放松警惕。一会儿我从这里走出去的时候,你也不要送我。” 那一刻,他无比心疼她,她是他想要拼尽一切护住一生的人,可她却承受了那么多。 “现在,查的如何了?” 听到怀中人的问话,苏傲宸的思绪从回忆中收回,他开口道:“是大魏的人做的。” 他命人查探了赫府每一个下人的底细,从中查出了大魏人插手的迹象。如此,这幕后之人,昭然若揭。 赫云舒微闭双眼,这个答案,和她料想的一样。只是,大魏人想让她和苏傲宸决裂,图的又是什么呢? 赫云舒握住苏傲宸的手,道:“这一次的对手,很强大吧?” 苏傲宸点点头,面色凝重。若非这帮人神龙见首不见尾,他也不用蛰伏,查了两年这么久。 他每次和赫云舒的见面,都极为隐秘,可大魏奸细居然查出了这一点。而且,当日赫府上上下下被杀的时候,也是趁着他将赫云舒带走的时候发生的,由此可见,大魏奸细在大渝京都的实力,不可小觑。 这一次,他是碰上了硬茬子。 苏傲宸抱紧了赫云舒,道:“这件事,交给我来做就好。” 赫云舒挣脱他的怀抱,她看着他的眼睛,说道:“不,苏傲宸,这件事我也要做。杀父之仇,不共戴天,我一定要让做出这件事的人付出代价。这人敢做这样的事,必然有大渝国君在背后协助,既然如此,就夺去大魏国君最为珍视的东西,让大魏覆国以葬,如何?” 覆国以葬?苏傲宸微愣,他怀中的女子,可真是胸中有丘壑的人物。他握紧了她的手,道:“好。” “怎么,不觉得我说这话,与疯子一般无二吗?” 苏傲宸低头,手抚着她的脸颊,道:“不会。我知道你心中的苦,你想报仇,我陪你就是。” “谢谢你,苏傲宸。”说着,赫云舒主动抱住了他。 苏傲宸垂眸,回抱着怀中的女子。他眸色微深,此次回京,注定是不会平静了。那么有件事,该做了。 这时,赫云舒的肚子咕噜一声响,她呵呵一笑,不好意思地说道:“我的肚子唱空城计了。” 苏傲宸听了,轻笑一声,道:“我给你做饭吃,好不好?” “在这里?”赫云舒狐疑地打量着小木屋。 苏傲宸点点头,道:“这里是打猎的人暂时落脚的地方,生火做饭的东西都有的。你在这儿等着,我很快就好。” “好。”赫云舒含笑应道。之后,她双手托着下巴,看着苏傲宸开始忙活。 此刻,苏傲宸一身黑色锦袍,袖子略微卷起,他手法利索,不一会儿,一碗热汤面就做好了。 看着那搪瓷碗中的面条,带着一些香菇丁,还有那么一些青菜,慢慢地,有香味儿散发出来。闻着这勾人的味道,赫云舒愈发地觉得饿了。 她接过苏傲宸递过来的筷子,挑起面条就往嘴里送,顿时,烫的她直呼呼。 苏傲宸见了,将手伸在她的嘴边,急切道:“快吐出来。” 赫云舒不肯,张开嘴呼呼了那么一会儿,感觉到面条不那么烫了,就把面条吃了下去。 苏傲宸看了看她微微发红的舌头,心疼道:“被烫到了吧?” 赫云舒摇摇头,道:“才没有,你做的面条,很好吃。” “好吃也不能烫着自个儿啊。”说着,苏傲宸在赫云舒的旁边坐下,拿过赫云舒手中的筷子,挑起一些面条,吹凉之后送到了赫云舒的嘴里。 赫云舒吃下面条,尔后笑笑,道:“你这是把我当小孩子了吗?” 苏傲宸宠溺地捏了捏她的鼻子,道:“对啊,你就是我的孩子,我想要呵护一生的孩子。” 赫云舒一笑,这人,还真是随时随地都开撩。 就在这时,她听到外面传来悉悉率率的声响。外面,似是有人。 正文 第二百四十六章 做该做的事 第二百四十六章 做该做的事 听到外面的声响,赫云舒指了指门口,苏傲宸会意,放轻了步子走到门边,然后对赫云舒比了个可以的手势。 见他这般孩子气的举动,赫云舒哑然失笑,为了配合他,赫云舒的嘴里发出含混不清的声响:“嗯,唔,啊,不要。” 这时,门外探进来一个鬼鬼祟祟的脑袋。 苏傲宸顺手一捞,便捞住了那人的脖子。 这人,不是随风还能是谁? 苏傲宸提溜着随风的衣领转了一圈,面带戏谑,道:“随风,你这是做什么?” 随风一脸无辜:“主子,我是有事情要向你禀报。” “确定不是要来偷看?” 顿时,随风的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一般:“没有,没有,主子,你一定是误会我了。在您的英明领导下,我怎么会做这样没有节操的事情呢?主子,是他,是他想要看来着。” 说着,随风的手扒拉着身后的王铁虎,一把把他拽了出来。 王铁虎满脸通红,看着赫云舒说道:“妹子,我才没有。” 赫云舒笑笑,道:“铁虎哥,你别搭理他。这个随风,最爱干听墙脚的事了。” 闻言,随风一脸真诚:“赫小姐,你话可不能这么说啊,我可是从来不听墙角的。” 赫云舒起身,抱臂而观,道:“那你解释一下,自己怎么总是在这样的紧要关头出现呢。一次两次还好说,这么多次都被你恰好撞见,你不觉得太恰好了吗?” 苏傲宸丢下随风,好整以暇的看着他:“随风,你一说谎就容易多说话,难道你忘了?” 随风缩了缩脑袋:“主子,你一定是误会我了,没有的事,我不会干这样的事的。” 这时,苏傲宸看向赫云舒,道:“你知道吗?最近暗牢那边抓到的人总是不肯招供,我觉得是不是现在用的刑有点儿太轻了?总想着找个人去一一试试这些刑罚,也好知道效果,我觉得随风就不错,人可靠,扛揍,打坏了出点儿医药费也就是了,你说呢?” 赫云舒点点头,道:“嗯,我觉得也可以。” 顿时,随风怂了:“主子,不要啊,我承认,我是有偷看过那么一两回。我这纯粹是想学点儿经验啊,主子你也知道,我今年都二十三了,还是光棍儿一根啊。” 闻言,赫云舒和苏傲宸相视一笑。 尔后,苏傲宸转过脸,看向随风的时候就带上了一脸的寒霜:“若有下次,我拿你的眼睛泡酒喝。” “是,主子。”说着,随风顿时就蔫了。 赫云舒笑笑,道:“好了,别逗他了。随风,燕永奇呢?” 随风伸手指了指王铁虎,道:“被他一脚踹河里了。不过 ,主子放心,三殿下无性命之忧。” 苏傲宸点点头,应了一声。 王铁虎看着苏傲宸,道:“怎么,你在意他的死活?” 被这么直白地问着,苏傲宸轻咳一声,道:“嗯,他是我那不争气的侄子。” 闻言,王铁虎点点头,道:“嗯,是挺不争气的,还想抢你的媳妇儿。” 见他这么说,赫云舒哑然失笑,一时起了逗弄的心思,道 :“铁虎哥,那人可是三皇子,你不害怕啊?” 王铁虎摇摇头,道:“妹子,我不管他是谁,只要欺负了你,我就要他好看。” 苏傲宸点点头,道:“嗯,你这话说得好。以后记住了,谁要是敢欺负她,你就揍谁,揍出了事,我兜着。” 王铁虎打量着苏傲宸,道:“要是你欺负了我妹子呢?” 赫云舒扑哧一声笑出了口,含笑看着苏傲宸,准备看他如何回答。 显然,苏傲宸也没想到王铁虎会这么问,他笑笑:“你放心,我是不会欺负她的。” “万一呢?”王铁虎不依不饶。 “没有万一。” “我不管,要是你欺负了我妹子,我也不会放过你的。我不管你是谁。”王铁虎认真地说道。 苏傲宸笑笑,道:“好。” 尔后,赫云舒招呼王铁虎坐下吃饭。 几人吃完饭,便准备离开。 为了掩人耳目,赫云舒和王铁虎先走,而苏傲宸和随风等人则是暗中跟随,以备不测。 傍晚时分,赫云舒进了城,直奔定国公府。 定国公府的守门人一见赫云舒,顿时便笑着将她迎了进去。 云松毅得了下人的禀报,忙走了出来,到院外的时候刚好碰到二人。云松毅拉过赫云舒的手,道:“舒丫头,你可算是回来了。哟,铁虎,你也来了。” 王铁虎上前,将手里的袋子递了过来,道:“爷爷,这是我在山上捉的山鸡,现在还活着呢。” 云松毅接过,看了看里面还活蹦乱跳的山鸡,笑道:“铁虎,你这孩子可真实诚啊。走走走,咱们到院子里说话。” 三人很快进了院子,热络地说着话。 不一会儿,云锦弦等人得了消息也赶了过来,见到王铁虎,深感于他的赤诚,喜欢得不得了。 三人吃罢晚饭,又说了一会儿话,之后便各自歇息。赫云舒在定国公府一直有自己的院子,至于王铁虎,被云锦弦安排到了客院住。 赫云舒回到自己的院子,沐浴过之后回到卧房,准备睡觉。 可一推开门,就看到屋子里坐了一个人。 赫云舒白了他一眼,道:“你这人,可真是没规矩。” “规矩是什么,有我家娘子好吃吗?”说着,苏傲宸站起身,朝着赫云舒走过来。 赫云舒裹紧了身上的里衣,道:“你要做什么?” 苏傲宸笑笑,看着她脖颈之下的白皙,声音粗重了几分:“深更半夜,良辰美景,你说我要做什么?” 赫云舒一猫腰从他手边躲了过去,道:“这可是在定国公府,你不要胡来。” 苏傲宸转身,张开双臂圈住了赫云舒的腰,道:“你的意思是,如果不在定国公府,就可以胡来了?” “我没这样说。” 看着怀中小女人娇俏的模样,苏傲宸打横将她抱起,一步步走向了床榻。 赫云舒瞪着他,道:“你要做什么?” “做该做的事啊。”苏傲宸一脸淡定的说道。 “你敢!” 说话间,苏傲宸已经将赫云舒放在了床上,环住了她的腰,坏笑道:“就抱抱你,怎么不敢了?” 看到他眼神里的戏谑,赫云舒给了他一个拳头,道:“你故意的!” 苏傲宸笑笑,脑袋埋在她的颈窝里,留下了浅浅的一吻,尔后在她的耳边说道:“睡吧,我陪着你,你睡着了我再走。” 赫云舒嫣然一笑,道:“好。” 连日来,她一路奔袭,在客栈里睡得并不安稳,如今有苏傲宸在身边,她心里格外踏实,不一会儿就沉沉睡去。 见她睡着了,苏傲宸的手指轻轻地摩挲着她的头发,他至今仍无法忘记,他看见她一夜白头的时候,心里有多痛。一个人,该痛心到何种地步,才会有这样极端的反应? 此时,虽然为了不引人注目,她的头发染成了黑色,但发根处新长出来的部分仍是白色的,那抹白色落进苏傲宸的眼睛里,深深地刺痛了他的眼眸。 他知道,有些事,该做了。 第二日,赫云舒很晚才醒来,一夜好眠,她的心情很好。 吃过了早饭,赫云舒正准备回赫府看看,就看到舅舅云锦弦走了过来。 见了她,云锦弦说道:“舒儿,宫里来人了,传陛下的口谕,让你进宫。” 赫云舒微愣,她不过是刚刚回来,没想到燕皇就已经知道了。她点点头,道:“舅舅,有说是什么事情吗?” 云锦弦摇了摇头,道:“没有,那人的嘴很严,什么也没说,只说是传陛下的口谕。” 赫云舒一笑,没再说什么,到了前厅,跟着宫里来的太监去了宫里。 皇宫,御书房内。 赫云舒冲着燕皇躬身施礼,道:“臣女云舒,见过陛下。” 正在批阅奏折的燕皇抬起头来,道:“你回来了?” “是,陛下。” “你倒是有手段,连编纂《大渝辞典》的主意都想得到。可即便如此,赫云舒,朕还是不能让你参加科举。”空旷的御书房内,燕皇的声音显得格外冷肃。 “为什么?” “不为什么,祖宗的规矩不能废,大渝朝,向来没有女子入仕的先例。” “可陛下之前明明下过诏书,若我能从书院结业,就可以参加科举。” 燕皇警告的看了她一眼,道:“此一时,彼一时,你能完成嵩阳书院的结业,不过是投机取巧罢了,算不得什么真本事。你已经贵为郡主,这科举,不参加也罢,于你,并没有什么影响。” “可是……” “没有可是。”燕皇突然打断赫云舒的话,厉声道,“赫云舒,不要再挑战朕的耐心,朕说你不能参加科举,你就是不能参加。你若敢一意孤行,朕有的是办法让你一败涂地,你若不信,大可以试试看!” “没想到过了这么久,你说话不算数的德性,还是半分都没改。” 突然,御书房门口走进一个人,毫不客气地说道。 看到他,燕皇不由得站起身,睁大了眼睛看着他。 正文 第二百四十七章 弟大不由哥 第二百四十七章 弟大不由哥 见燕皇如此惊讶,赫云舒回头去看,发现此刻走进御书房的人,是苏傲宸。他穿着一身黑色的锦袍,现出了本来的面目,并未戴面具。 这时,苏傲宸冲着赫云舒微微一笑,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 燕皇指着苏傲宸,道:“你……你……” 苏傲宸笑笑,道:“怎么,皇兄不认识我了?” 此前,许是燕皇自己也觉得出尔反尔不是什么好事,所以,在赫云舒来之后,就将御书房内的人都赶了出去,连刘福全也没留。因而,此刻偌大的御书房内,只有他们三人。 燕皇绕过面前的桌案,疾步奔到苏傲宸面前,仔仔细细的打量着他:“凌寒,真的是你?” 苏傲宸点点头,道:“是我。” 燕皇上前,想要去抱燕凌寒,被燕凌寒嫌恶地躲开。 让赫云舒没料到的是,见苏傲宸如此,燕皇反倒是笑了:“没错,是你,自从十岁过后,就不愿意让朕抱你了。” 苏傲宸看了他一眼,之后便看向了赫云舒。 意识到赫云舒还在这里,燕皇板起脸,道:“赫云舒,你先出去吧。朕与皇弟有话要说。” 赫云舒尚未有所行动,苏傲宸便开口道:“皇兄,若不是她,只怕我还不会出来见你。所以,她非得在场不可,要不然,我也要走了。” 燕皇很是意外,疑惑的眼神在两个人身上来来回回地打量着,心中犯了嘀咕,这二人如此亲昵,难不成赫云舒早就知道皇弟安好的消息?那么皇弟,到底有没有变傻?还是变傻了之后又好的? 燕皇尚未将心中的疑问问出,苏傲宸却已经看出了他的心思,道:“皇兄,我从未傻过。” 之后,苏傲宸将自己与大魏对战时发现京中有大魏奸细,以及自己这两年多来一直追查大魏奸细的事和盘托出。 听罢,燕皇微愣,随即,他面色微沉,痛声道:“既是如此,你起初为何不告诉朕?你可知,朕猜疑过你?” “我知道,你还派了人在王府监视。我之所以不告诉你,本想着慢慢探查,等事情有眉目了再说。可慢慢追查下来,我发现这皇宫里也不干净。况且,你遇事爱与身边的人絮叨,若是被宫中的奸细察觉,我岂不是功亏一篑?” 听苏傲宸如此说,燕皇面色一讪,心中嘀咕道,有外人在呢,怎么就不能给他留三分薄面? 转念一想,燕皇问道:“那你现在肯现身,又是为什么?” 问完之后,燕皇的心中有些小雀跃,还用问嘛,皇弟现在肯将一切说出来,肯定是觉得他这个皇兄与往日不同,现在心里能藏进话了吧。 孰料,苏傲宸脱口而出的话竟然是:“我若不出现,你还不把她欺负死?” 燕皇大为失落,道:“你以前向来不在意女人的,现在是怎么了?” 苏傲宸瞥了燕皇一眼,道:“你以前还穿开裆裤呢,现在不还是不穿了?” 听到苏傲宸的话,燕皇气了个半死。这小子怎么还跟以前似的,怎么就不知道给他留个面子呢?瞥眼看到赫云舒,燕皇轻咳了几声,等着苏傲宸说道:“话虽如此说,可祖宗的规矩摆在那里,大渝朝向来没有让女人入仕为官的先例,这是祖宗的规矩,朕改不得。” 燕皇本以为自己这话说完,苏傲宸总得服软,对他说几句好话。 谁知,听了他的话,苏傲宸捉起赫云舒的手,迈步就向外走去。 “喂喂喂,干嘛去?” 苏傲宸回头,冲燕皇一笑,道:“皇兄,打了这么多年的仗,查了这么多年的奸细,我也累了,从今天开始啊,我就带着舒儿归隐山林,不问世事了,凡事皇兄您自己看着办吧。” 说完,苏傲宸牵着赫云舒的手继续向前走去。 赫云舒窃窃一笑,如此拿捏燕皇,苏傲宸也真是了得。 闻言,燕皇忙撒腿追了上去,边追边喊道:“站住!你给我站住!” 苏傲宸故意放慢了步子,燕皇很快就追了上来,张开双臂拦住了二人,他喘着粗气说道:“哎呀,朕也想了,虽然祖宗没定下女子入仕的规矩,那定然是因为祖宗没见过赫云舒这等奇女子,一切,都是好商量的嘛。“ 苏傲宸瞥了燕皇一眼,道:“早这么说不就完了,好了,既然你都答应了,科举的时候就不要再搞什么幺蛾子了。” 燕皇瞪了苏傲宸一眼,怪他如此不给自己情面。 苏傲宸却是不以为意,将赫云舒的手握得更紧,道:“好了,事情办完了,我走了。” “有这么急吗?就不能陪皇兄吃顿饭吗?”燕皇不乐意了。 苏傲宸摇摇头,道:“皇兄此言差矣,我如今一大把年纪,还没个家室,要是再不抓紧,这辈子就要打光棍儿了。” 看着二人紧握的手,燕皇心中怅然,真是儿大不由娘,弟大不由哥啊。他本想甩手让二人离开,转念想要另一层,燕皇的眼睛滴溜一转,看着二人紧握的手,道:“皇弟,你既然没傻,那朕下旨让你们二人和离的时候,你怎么不出来呢?还是说,你根本就是想甩掉赫云舒,另寻佳偶?” 对,他就是赤裸裸的要挑拨离间。 赫云舒一想,觉得有些道理,就狐疑地看向了苏傲宸。 苏傲宸临危不乱,他灿然一笑,道:“既然是要追媳妇,自然要凭自己的本事。先前是皇兄赐婚与我,婚礼也不成样子,这一次,我要自己抱得美人归。” 闻言,燕皇没辙了,这个臭小子,什么时候学得这么会说话了。 如此,苏傲宸就牵着赫云舒的手离开了御书房。到了僻静无人处,赫云舒看向苏傲宸,道:“怎么突然想告诉陛下了?” 苏傲宸笑笑,道:“因为,没有瞒着的必要了。” 赫云舒笑笑,不再说话。 说到底,苏傲宸之所以这个时候向燕皇坦白,是为了给她撑腰吧。思虑至此,赫云舒心中感到一丝安然,却又有些愧疚。他要做的事情,为了避免走漏风声,瞒着燕皇是最好的。可是,为了她,他居然选择了坦白。他是个谨慎的人,能做出这样的决定,实在是让她动容。他总是为她做了这许多,她能为他做的,能有什么呢? 苏傲宸看了看低头沉思的赫云舒,像是看懂了她的心思一般,道:“不用多想,我做什么,皆是我愿意做的,无须你做什么来回报我。能有这样一个你,我才可以做这些事情,于我而言,弥足珍贵。” 赫云舒抬头,冲着苏傲宸笑笑。 苏傲宸捏了捏她的脸颊,道:“这才对嘛。” 这时,二人没有看到的是,不远处的一棵大树后面,一个探头探脑的小宫婢,将这一切看了个清清楚楚。 出宫之后,赫云舒回了赫府。赫府之中,此刻仍是定国公府的人在这里守着,见赫云舒来,自是勤勤恳恳的伺候着。 赫云舒一路去了父亲的房间,那里有着父亲的牌位。 到了门外,赫云舒看向苏傲宸,道:“你在外面等我吧。” “我也进去给赫伯父上柱香吧。” 赫云舒点点头,道:“好。” 二人走了进去,看来,她不在的这段日子,守在赫府的下人并未偷懒,屋子里纤尘不染,父亲的牌位前,还焚着香。袅袅的烟雾中,父亲黑色的牌位,肃穆依旧。 赫云舒握紧了自己的手,跪了下去,她垂首低眉,双眼微闭,谁也不知此刻她的心里在想些什么。 良久,赫云舒从地上站起身,点燃了三支香,供奉在父亲的牌位前。 苏傲宸也跪下,恭敬地行礼、上香。 尔后,他握住赫云舒的手,看着那肃穆的牌位,在心里许下护她一生安好的承诺。 门外,曾经鲜血遍地的场景早已不见,地上的鲜血被冲刷干净,没有留下一丝的痕迹。可二人心里谁都不会忘记,除夕夜的那一幕惨烈。 之后,赫云舒在院内的石桌旁坐下,招来了管家,道:“之前从赫府被赶出去的那些人,还来闹过吗?” “回表小姐的话,来闹过几次,不过都被我们赶走了。国公爷有令,对这帮人,不必客气。” 赫云舒点点头,道:“他们最近如何?” “那位秦氏,带着儿子和赫老夫人住在了隔壁。那位苏氏嘛,现在跟着那个叫嫣然的小姐。” 闻言,赫云舒冷声一笑。赫老夫人偏爱赫明城,如此爱屋及乌,连带着待赫玉威也是不同的。至于苏雨晴…… 赫云舒面上闪过一丝犹疑,道:“赫嫣然如今是冯家的媳妇,苏雨晴住在冯府,冯家没有异议吗?” 闻言,管家摇了摇头,道:“表小姐有所不知,那位嫣然小姐一个月前从冯家搬了出来,自立门户,不过,似是与大蒙来的那位皇子纠缠不清。至于更隐秘的内容,老奴就打探不到了。” 大蒙来的那位皇子?想必就是闪惊雷吧,这二人,果然是臭味相投。 之后,赫云舒出门,准备回定国公府。出门的时候,外公千叮咛万嘱咐,让她结束一切后一定要回定国公府。所谓孝顺,除了孝,就是顺吧。她离开京城多日,老人家心里挂念,如此,她留在定国公府,多多少少能让外公安心一些吧。 更何况,科举在即,她可以留在府中好生准备,遇到疑难也可以向表哥讨教。 然而,二人刚出了赫府的大门,迎面便撞上气势汹汹的一队人。 正文 第二百四十八章 吃瓜子,看好戏 第二百四十八章 吃瓜子,看好戏 这气势汹汹的一队人,不是别人,为首的正是大蒙来的和亲公主,闪清舞。她穿着一身火红色的衣服,头发仍是依照大蒙的习俗,梳成了一个个的小辫子,垂落在两肩。她手中拿着一个火红色的鞭子,一脸的怒容。 赫云舒神色未变,侧身看了一眼苏傲宸,道:“唉,又有人要来找虐。” “既是她自己找上门来的,那就狠狠地虐,让她也长长记性,知道我家小女人不是好惹的,如何?” 赫云舒应道:“好。” 说话间,闪清舞就已经到了跟前,眼见着二人在说话,不禁有一种被忽视的感觉。她如此气势汹汹,赫云舒就没有一点儿害怕的意思?也好,等她的鞭子甩到赫云舒的身上,她倒要看看,赫云舒还会不会像现在这样淡然? 她扬起手中火红色的鞭子,朝着赫云舒的脸甩了过去。 赫云舒迎面向她看来,竟是躲过鞭子的力道,一把抓住了鞭子的那头,微微一笑,道:“这鞭子不错,谢谢你将它送给我。” 说着,赫云舒手上一用力,那鞭子就脱离了闪清舞的手,稳稳地落到了赫云舒的手中。 “你还我的鞭子!”闪清舞扬手指向赫云舒,怒吼道。 赫云舒诧异地睁大了双眼,道:“怎么,这鞭子不是送给我的吗?” “赫云舒,你少自命清高,本公主是何许人也,需要给你送东西?快把我的鞭子还给我!” 赫云舒沉吟了一下,问道:“这么说,你不是要将鞭子送给我,是想鞭打我?” “没错,赫云舒,我就是要打烂你的脸!” “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客气了。”说着,赫云舒扬起长鞭,朝着闪清舞甩了过去。 闪清舞躲闪不及,那鞭子的尾巴扫在了她的脸上,顿时,她的脸上现出一道血痕,自眼角蔓延到嘴角,很是显眼。。 闪清舞顺手一摸,看到了手上殷红的血迹,滔天的怒意在她的心中奔涌,她看向身后的侍从,道:“把她给我杀了,本公主要将她的脸皮剥下来,泡酒喝!” 得了闪清舞的命令,她身后的侍从顿时一拥而上,略略一数,竟有二十余人。 看来,闪清舞是记着了上次在首饰铺子吃的亏,这次带的人,倒是不少。 赫云舒一笑,看向了身侧的苏傲宸,道:“有点累,懒得动。” 苏傲宸笑笑,道:“那就不劳娘子动手了。走,咱们看戏。”说着,苏傲宸冲随风招了招手。 随风上前,以一人之力对抗着闪清舞的侍从。随风的功夫不弱,一手打倒一个,两手并用,不过是片刻之间就已经倒下了七八人。 这下,苏傲宸不乐意了,他瞧向随风,道:“你小子,还让不让人看戏了?你这么快就把戏唱完,一会儿我看什么去?” 随风的嘴角抽了抽,心道,主子的要求可真多,他想着快些解决,也好不看到这些碍眼的人,谁知道,主子还不乐意了。既然主子有令,他便放缓了手上的动作,给那些人留下了喘息的空间。 苏傲宸看向赫云舒,殷勤道:“娘子,这么打,你可还满意?” 赫云舒皱皱眉,道:“声音太小。” “随风,来点儿声。” 随风听了,嘴角又是一抽,之后,他便专挑那些疼的穴位下手,不一会儿,赫府门前便响起一片鬼哭狼嚎的声音。 闪清舞见状,气得脸色通红,如此,她脸上的伤口便愈发狰狞,流的血也比先前多了。 终于,一刻钟后,随风解决了所有人,打得他们一个个躺在地上,爬都爬不起来。 再回头看自家主子,随风惊呆了。 只见主子手里提着一兜瓜子,正殷勤地递给赫云舒,含笑道:“你尝尝这个,这个比刚才那个好吃。” 再看地上,已经有一大片瓜子皮了。 随风无语望天,这二位,还真把揍人当戏看了。 听着没了声音,苏傲宸不乐意地看了过来:“不是让你慢点儿打吗,怎么这么快就结束了?还让不让人看戏了?” 随风无语凝噎,就这还快?要不是主子您特意吩咐,我三两下就解决了好吗?好歹我也是您手下的第一暗卫,要是没有两把刷子,能在您身边待这么多年吗? 苏傲宸朝着闪清舞看了过去,道:“那儿不是还有一个吗?” 哦,也对,这大蒙公主也算是一个人,他竟将她漏了?如此想着,随风便朝着闪清舞走了过去。 闪清舞怒斥道:“你敢?” 随风不语,只步步接近。 这时,赫云舒吃光了苏傲宸递来的瓜子仁儿,拍了拍手,道:“随风,罢了,打一个女人,实在是降低你的格调,且饶了她吧。” 随风便停住了脚步,闪清舞却觉得赫云舒这是怕了她,得意道:“赫云舒,你这是怕了吧?哼,本公主身份贵重,不是你一个野路子的郡主比得了的。待本公主与铭王殿下成婚……” 闻言,赫云舒打断闪清舞的话,道:“等等,你说要与谁成婚?” 见赫云舒如此问,闪清舞愈发得意,道:“铭王殿下英武绝世,在大渝,也只有他能勉强配得上本公主。很快,本公主便是铭王正妃,到那时,赫云舒,本公主捏死你就像是捏死一只蚂蚁这么简单。” “哟,你们婚期定在何时?到时候我好去观礼啊?”赫云舒饶有兴致的说道。 闪清舞呵呵一笑,道:“赫云舒,你着急了吧。听闻铭王殿下容颜绝世,可不是你身边这个小白脸比得了的。至于本公主与铭王殿下的婚期嘛,你还没资格知道。” 赫云舒笑笑,道:“我就是好奇,你这么说,铭王殿下知道吗?” “他与本公主柔情蜜意,这个自然是知道的。赫云舒,你的好日子到头了。” 苏傲宸皱了皱眉,看向了随风,道:“随风,找个猪圈把这个女人丢进去,实在是太吵了。” “是,主子。”说着,随风拎起闪清舞的衣领,运起轻功朝着远处飞奔而去。 眼见着随风脱离了视线,赫云舒拿手指戳了戳苏傲宸的胳膊,道:“喂,人家都与你柔情蜜意了,你还要把人家扔猪圈里去,你可真是心狠。” “这种女人,也就只配被猪拱。好了,不提这些糟心的事情了,走吧,送你去定国公府。” “好啊。”赫云舒含笑应道。 将赫云舒送到定国公府门前,苏傲宸折身离去。 进了府,赫云舒先是去了外公云松毅的院子里问安,之后便回了自己的房间,开始看一些书。 赫云舒前脚刚从云松毅的院子里离开,云锦弦就一脸凝重地走了进去。 见他这般脸色,云松毅暗知不妙,道:“怎么了?” 云锦弦近前,道:“父亲,吏部公布出来的参加科举的名单里,没有舒儿的名字。” “这是为何?可问清楚了?” 云锦弦点点头,道:“问清楚了,说是没有收到嵩阳书院的举荐书信。” 云松毅摇摇头,道:“老叶头办事素来靠谱儿,不应该出这等纰漏啊。” 云锦弦上前一步,道:“父亲,这绝对不是叶伯父的疏漏,儿子以为,这问题的根源,还是在于吏部。您别忘了,这吏部尚书是谁?” 的确,这吏部尚书是贺世敬,是丽贵妃的亲哥哥,三殿下燕永奇的亲舅舅,他这样做,想必是燕永奇的授意。看来,不曾答应他曾经的求亲,他是怀恨在心了。 云松毅的面色沉了沉,道:“这贺世敬,可真是胆大妄为。” “这些事归吏部管,贺世敬要是想动手脚,很容易。” 云松毅瞪了云锦弦一眼,道:“照你这么说,是一点儿办法也没有了?” 云锦弦有些懊丧:“只怕是这样。算算时间,距离科举只有五日,现在再传信给叶伯父也来不及了。” 啪! 云松毅一拳重重地捶在了桌案上,他怒道:“这件事先别告诉舒丫头,我再想想办法。” “是,父亲。”云锦弦垂眸,他知道,父亲多半是想不出什么办法来的。他当惯了武职,对那些文官的弯弯绕,一概不通。 因为云松毅的隐瞒,对于这件事,赫云舒并不知情。 隔日一早,她早早醒来,临窗而坐,看起书来。 因为心里有事,云松毅起得很早,踱步到了赫云舒的院外,就走了进来。站在院子里,透过窗口看着赫云舒专心看书的模样,他觉得心里堵得厉害,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听到叹气声,赫云舒看了过来,见是外公,顿时放下,跑了过来,挽起了外公的胳膊,道:“外公,您有什么烦心事吗?” 云松毅忙笑了笑,道:“没有啊,舒丫头,你怎么会这么问?” 见外公有意隐瞒,赫云舒便没有再问。 这时,守门的家仆走了进来,道:“国公爷,门口来了一队送聘礼的。” 云松毅微愣,道:“说清楚,送给谁,谁来送的?” “说是送给表小姐,是三殿下亲自来送的。” 闻言,云松毅握紧了拳头,这个燕永奇,分明是有备而来! 正文 第二百四十九章 酝酿的暴风雨 第二百四十九章 酝酿的暴风雨 听到是燕永奇来送聘礼,云松毅转身看向赫云舒,道:“舒儿,你回房看书,这件事,交给外公来解决。” 赫云舒隐约觉得发生了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情,她反手握住云松毅的手,道:“外公,这件事和我有关,我没办法置身事外。就算是您把我强留在这里,我也没有什么心思去看书的。” 云松毅知道赫云舒向来是个有主见的人,见她如此说,便叹了一口气,点了点头,道:“好吧,舒儿,咱们一起去看看。不过,你要答应外公,不管发生任何事情,都不要生气,好吗?” 赫云舒淡然一笑,道:“外公,您怎么反倒安慰起我来了?您放心,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不会生气的。倒是您,也犯不着跟燕永奇这种人生气,气大伤身,知道吗?” 云松毅点点头,道:“好。” 赫云舒挽着云松毅的胳膊,一路到了正厅。正厅之中,云锦弦和云轻鸿已经在那里招待燕永奇,只是二人的神色都淡淡的,摆明了是不欢迎燕永奇这个人。 见云松毅和赫云舒来,云锦弦站起身,迎了出来。 云松毅在主位上坐下,赫云舒站在一旁。 云松毅瞥了燕永奇一眼,道:“三殿下今日来,所为何事?” 燕永奇神色谦恭,道:“国公爷,本殿下今日来,是想求娶您的外孙女,赫云舒。” 云松毅冷哼一声,道:“三殿下说笑了,你府中已有正妃,实在是没有求娶舒儿的必要。” 燕永奇一笑,道:“国公爷此言差矣,本殿下对赫小姐心仪已久,愿以平妃之位迎娶,还请国公爷务必要好好考虑一下。” 赫云舒心中不禁一声冷笑,燕永奇这话可真是意味深长,若是外公接下来不答应,他就该亮出自己的底牌了吧。为了避免让外公生气,赫云舒的手扶在了云松毅的肩上,示意他不用再搭理燕永奇,而她则上前一步,道:“三殿下是傻了不成?我外公的意思已经很明确,你所谓的求娶,云家不答应,我赫云舒也不会答应的。您请回吧。” 燕永奇起身,呵呵一笑,道:“赫小姐,在你没有了解事情的全部真相之前,还是不要说这种大话的好。怎么,云大将军没有告诉你吗?” 赫云舒扬唇一笑,道:“不,你错了,不管是什么样的真相,我都不会答应的。” “是吗?如果我告诉你,吏部新公布的参加科举的名单中,没有你的名字呢?”燕永奇得意地说道。 见燕永奇说出这件事,云松毅和云锦弦很是紧张,害怕赫云舒会承受不住这个打击。毕竟,她之前付出了那么大的努力。然而,出乎他们意料的是,赫云舒很平静,而且还笑了。 二人惊异的同时,支起了耳朵听着赫云舒所说的话。 只听得赫云舒轻笑一声,尔后说道:“哎呦喂,我说三殿下您今天怎么说话漏风呢,原来是说大话被风闪断了门牙啊。若我没猜错的话,你是想拿这件事威胁我吧?” 燕永奇冷哼一声,道:“赫云舒,你休要在这里怪笑。今日这求亲你若是不答应,这科举,你便参加不成。” 他的如意算盘打得很好,如果赫云舒今天答应了他的求亲,那么她就可以去参加科举,之后为他所用。如果她不答应,这科举便与她无缘,这样,对他没有利,却也没有什么害处。 闻言,赫云舒面露惊恐,道:“哟,这么说,以后大渝就是三殿下说了算了?” 燕永奇面色一惊,怒斥道:“赫云舒,你胡说些什么,这大渝,自然是有父皇做主。” “是吗,我还以为你三殿下要谋朝篡位呢。” “赫云舒,你休要胡言乱语!”燕永奇怒不可遏地说道。这赫云舒说话可真是无法无天,怎么连谋朝篡位这种话也说得出来! “好啊,那我也告诉你,昨天陛下已经亲口许诺,准许我参加科举考试,你今天反倒说我不答应你的求亲,就不能参加科举。看来,你是要和陛下对着干了。哦,对了,这件事我要禀报陛下,要不然,只怕三殿下您就要谋朝篡位了。我得提前通知陛下,让他早做准备,要不然,三殿下谋反成功,这大渝可就要变天了。”说着,赫云舒起身向外走去。 燕永奇没料到有这一遭,顿时便有些慌乱,想要伸手去抓赫云舒,然而,他的手还没挨到赫云舒的衣角,手上便被不知何处而来的暗器射了个洞穿。瞬间,他的掌心便出现了一个血窟窿,鲜血直流。 顿时,他的掌心传来钻心的疼痛,他怒不可遏,扬手指向云松毅,怒道:“你们云家,居然敢用暗器伤本殿下?” 闻言,云松毅心中不禁有些忐忑,纵是云家功高盖世,却也大不过皇权,若真是云家人伤了燕永奇,只怕陛下不会放过云家。毕竟,燕永奇是皇家血脉,所代表的是皇家的威严,就算是再有权势的臣子,也不可逾越。若不然,这藐视皇权的罪名,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就在这时,一个低沉而威严的声音自门口响起:“滚回去,休要在这里丢人现眼!”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穿着黑色锦袍的人正阔步而进,他身形挺拔,俊逸卓绝,脸上戴着银色的面具,露在外面的一双眼睛寒气逼人,正裹挟着万千盛怒,看着燕永奇。 此人,正是铭王殿下。 他一步步走到燕永奇跟前,燕永奇惊讶地看着他:“皇……皇叔?” 苏傲宸,哦不,燕凌寒眸光骇人,盯着燕永奇,道:“是本王伤了你,你当如何?” “皇叔为何要伤小侄?” 啪! “你说呢,本王为何要伤你?” 燕永奇受伤的手捂着被打痛的脸颊,看着燕凌寒,颇有几分委屈。 “皇叔,是赫云舒这个贱人……” 啪! 燕永奇话未说完,另一张脸上便又挨了结结实实的一巴掌。 “不敬长辈,该打。” 彻骨的疼痛让燕永奇脑子发昏,他怒而出口:“赫云舒算是哪门子的长辈?” 燕凌寒看向他,眸光冷厉,道:“本王活了那么久,还从来没有听过这么好笑的笑话。本王说她是,她就是。滚出去,不要在这里碍本王的眼。” 燕永奇强忍怒气,走了出去。 尔后,燕凌寒看向赫云舒,眸子里的冷意瞬间褪去,化作万千柔情,道:“你没事吧?” 赫云舒摇摇头,道:“没事。” 燕凌寒冲她笑笑,尔后他面朝云松毅,恭恭敬敬地施了一礼,道:“外公,小侄无礼,还请您莫要生气。” 云松毅是见过大阵仗的人,却还是被燕凌寒这一声“外公”给叫懵了。他起身道:“王爷说笑了。这一声‘外公’,我还担不得。” 燕凌寒随即看向了赫云舒,言语里竟有几分撒娇的意味:“怎么,你没告诉外公?” 赫云舒瞪了他一眼,道:“铭王殿下,你吃错药了吧?” 闻言,燕凌寒长叹一声,道:“唉,追妻之路,任重而道远啊。” 见二人如此说话,云家人便知道赫云舒与铭王的关系匪浅,如此,心里的大石头总算是落了地。 之后,燕凌寒并未久留,起身告辞。 赫云舒送他到门口,略有些担忧地说道:“这燕永奇,不会去宫里告状了吧?” 燕凌寒一笑,道:“对啊,我就是让他去宫里告状。乖,去看书吧,一切有我。” 赫云舒笑笑,目送他离开。 见他离开,赫云舒便准备回自己的屋子,走到半路的时候,碰到了正在前面等着她的外公。 赫云舒疾步跑过去,道:“外公,您等我?” 云松毅点点头,道:“舒丫头,这铭王殿下待你好吗?” 赫云舒微愣,她原本以为外公会问起她和燕凌寒的关系,却没有料到他会直接问燕凌寒对她好不好。想来这便是真心关心自己的人才会有的态度吧,不管对方是谁,不管对方是何许人也,家人所在意的,只是待她好不好而已。 “外公,他待我很好。” 见赫云舒说的如此肯定,云松毅便放心了,道:“那好。舒丫头,你去看书吧。” 赫云舒点了点头,回到自己的屋子,继续看书。 而此刻,皇宫之中的御书房里,则是另一番景象。 燕永奇手上的伤口并未包扎,此刻仍滴着血,脸也肿得像猪头一般,他站在燕皇面前,将燕凌寒如何打他的经过一一说出。说到伤心处,还带上了几滴泪。 眼角的余光里,他看到随着他的讲述,父皇的脸色越来越难看。顿时,他心里有些得意,就算是赫赫有名的战神又如何,说到底,还不是父皇的臣子。只要父皇一句话,就算是这战神,还不是要向他赔礼道歉。这一次,他必要让他这嚣张的皇叔给他道歉。 终于,燕永奇说完了,燕皇脸上的怒意也达到了顶点,颇有一触即发的态势。 这时,燕凌寒阔步而进。 而御书房内酝酿已久的暴风雨,也将一触即发。 正文 第二百五十章 你儿子向我心上人求亲 第二百五十章 你儿子向我心上人求亲 随着燕凌寒的步步走近,燕皇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 他抄起桌案上的砚台,朝着二人的方向砸了过来。 只不过,他砸中的对象不是燕凌寒,而是燕永奇。 顿时,燕永奇傻了眼,他甚至不敢去摸头上被砸出的伤口,只呆呆地站着,喃喃道:“父皇,您……您是要打儿臣?” 燕皇气急,从椅子上站起身,扬手指向他,道:“你这个混账东西,以下犯上,还敢编排你皇叔,朕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儿子?” 燕凌寒站在那里,不紧不慢的说道:“皇兄莫要生气,孩子不孝顺多教训教训就是了。何必动怒呢,气大伤身。” 听到燕凌寒的话,燕皇怒气稍减,在椅子上坐了下来,道:“皇弟,你说说,今天这是怎么回事?” “很简单,你儿子去向我心上人求亲,还威胁我心上人说不答应他的求亲就不让她参加科举。”燕凌寒言简意赅的说道。 听罢,燕皇只觉得怒气上涌,差点儿要冲翻自己的天灵盖儿。他一巴掌拍在面前的桌案上,怒不可遏道:“燕永奇,这就是你这个混蛋玩意儿干的事?” 燕永奇缩了缩脑袋,不敢再言语。这一次,他可真是低估了父亲对皇叔的信任,这才一败涂地,被父皇斥责。明明他才是父皇最宠爱的儿子,可一遇到皇叔,他就什么也不是了。看来,他实在是高估了自己。 下一次,他不会了。 燕凌寒瞥了燕永奇一眼,道:“还不出去?” 燕永奇沉默,没有父皇的指示,他岂敢乱动? 这时,又是一声怒喝传来:“混账东西,你皇叔说的话你没听到吗?” “是,父皇,儿臣告退。”说着,燕永奇躬身施礼,尔后离开。 此时的他,全然没了往昔的气度风华。玄色的蟒纹皇子服上,此刻沾染上了斑斑血迹,看起来有几分骇人。头上的玉冠歪在一旁,无精打采的。 然而,最骇人的还是他的脸,两边的脸颊肿起老高,五个红红的指头印儿很是醒目,额头上顶着一个大血包,看起来是一张脸,实际上和猪头差不了多少。 他受伤的手垂在身侧,上面已经沾满了血迹,中间的那个血窟窿,尤其显眼。 燕永奇就这样走进了钟粹宫,他的母妃丽贵妃的宫殿。 钟粹宫的宫人看见他森寒的脸色,纷纷躲闪。丽贵妃的贴身婢女溪雪听到院子里的骚动,出来查看,一眼便看到了失魂落魄的燕永奇,她惊得大叫一声,尔后疾步奔来:“三殿下!三殿下您这是怎么了?” 燕永奇沉默,仿佛是没有听到这话一般。 原本在软榻上歇息的丽贵妃听到溪雪的惊叫声,忙从软榻上起身,匆匆而出。看到燕永奇此刻的模样,她惊得捂住了自己的嘴,好半天才缓过神来。 “快!快去叫太医!” 说着,丽贵妃上前,拉住了燕永奇的袖子,道:“奇儿,你这是怎么了?” 燕永奇涣散的眸子看向了丽贵妃,喃喃道:“母妃,我究竟是不是父皇的亲生儿子?” 听到这话,丽贵妃神色微拧,忙和溪雪一道拉着燕永奇走进了正殿。 她扶着他在椅子上坐下,道:“你刚刚是胡说些什么!若是被有心之人听了去,还不知要怎样编排你我呢。你到底是受什么刺激了?” “明明受伤的是我,打人的是皇叔,父皇还是站到皇叔那一边,斥责了我,这究竟是为何?为何!”燕永奇失控地捶着桌子,歇斯底里地吼道。 丽贵妃忙捉住他受伤的手,道:“好了,不要这样。溪雪,你去看看太医来了没有?” 溪雪应声,走了出去。 丽贵妃看着燕永奇,道:“奇儿,你已经十八岁了,遇事不可以再冲动。要沉稳,沉稳,懂吗?” “母妃,我只是不明白。此前我以为我是父皇最疼爱的儿子,可是现在,他看重皇叔居然胜过我。这究竟是为什么?” 丽贵妃轻拍着燕永奇的肩膀,安抚着他,道:“于你父皇而言,铭王是不同的。” 燕永奇抬头,凝神细听。 “据说,先皇原本是让铭王继承皇位的,是先太后力排众议,让陛下登基为帝。而且,此事铭王全无怨言,陛下登基后,几次身陷险境,都是铭王力挽狂澜,消除了危机。你想想看,单是这份情谊,还不值得你父皇无上的信任吗?” 闻言,燕永奇很是惊讶:“怎么会有连皇位都不在乎的人?” “可事实就是这样。奇儿,不要与你铭皇叔对着干,明白吗?” 这时,溪雪在门外禀报道:“娘娘,太医来了。” 丽贵妃看向燕永奇,道:“这太医是咱们的人,出去以后不会乱说,且让他好好给你治伤,不要再说什么胡话,明白了吗?” “是,母妃。”得了丽贵妃的安抚,燕永奇愤怒的情绪舒缓了许多。 之后,得了丽贵妃的准许,溪雪引着那太医走了进来。 燕永奇的症状一看便知,太医便开了一些活血化瘀的药,至于手上的伤,则是悉心包扎了一番,嘱咐近日不能碰水,每天换一次药。 尔后,自有宫婢去熬药。 “母妃,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算了。”突然,燕永奇阴仄仄地说道。 丽贵妃眉峰一挑,道:“那是自然。伤了本宫的儿子,还想全身而退,没有这种可能。奇儿,你放心,母妃一定会为你报仇的。只不过,此事无须你插手,本宫会安排的。” “母妃莫不是在敷衍我?”燕永奇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犹疑。 丽贵妃摇了摇头,道:“奇儿,你是本宫唯一的儿子,本宫敷衍谁,也不会敷衍你的。少则十天,多则半个月,本宫要让燕凌寒声名扫地!你只要等着看就好。” 如此,燕永奇才算是信了。 “母妃准备如何做?” 丽贵妃眸色一凛,道:“奇儿,这件事你无须忧心,交给母妃来做就好。总之,本宫这一次,必要一击而中。毕竟,似铭王那等警觉的人物,若是一击不中,后患无穷。” “好,那儿子就等母妃的好小心。” 二人又说了一些话,之后,丽贵妃让燕永奇换掉了身上染了血的衣服,让他出了宫。 送走燕永奇,丽贵妃刚在椅子上坐好,溪雪来报:“娘娘,柔妃娘娘求见。” 丽贵妃的眸子中闪过一丝欣喜,道:“让她进来。” 自从这花芊柔向她投诚,她的日子就顺遂了许多。这花芊柔做的第一件事便是让陛下免了燕永奇的禁足,单是这一点,就是她丽贵妃做不到的。如此,丽贵妃对她,又多了一分期望。如今陛下虽然上了年纪,这个一辈子不沉迷于女色的人,最终还是败在了花芊柔的宫裙之下。 看来,有句话说的好,英雄难过美人关。不怕英雄多豪迈,只怕美人不够美。花芊柔容颜绝世,又胜在年轻,这等二八年华的女子,本就是最厉害的杀手锏。 很快,一身粉衣的花芊柔缓步而进,得体的装束衬托出她姣好的容颜。她入宫多日,荣宠不衰,除却不让她参与政事,燕皇对她,仍是有求必应。如今,花芊柔乃是这皇宫之中承宠最多的人,也是各宫争相巴结的对象。 而她,却独独与丽贵妃走得近。 花芊柔款款下拜,道:“见过丽姐姐。” 丽贵妃的脸上挂着得体的笑意,她虚虚一伸手,道:“妹妹,免礼。你我姐妹之间,哪里用得着这么多虚礼?” 花芊柔起身,眸子晶亮:“丽姐姐,请您吩咐吧。” “吩咐?吩咐什么?”丽贵妃装傻道。 “丽姐姐,明人面前不说暗话。三殿下那般走进钟粹宫,宫里可是有不少人说闲话呢。妹妹以为,三殿下受的罪,不能白白就这么算了。” 丽贵妃正色道:“你想做什么?” “冤有头,债有主。谁侮辱了三殿下,丽姐姐饶不了他,妹妹也不甘心放过他。” “你为何要帮着本宫和奇儿?” 花芊柔躬身一拜,道:“姐姐,说句大不敬的话,陛下年事已高,这天下最终要交出来。一众皇子之中,也只有三殿下出挑些。妹妹如此做,不过是为了给自己的以后谋个出路罢了。” 丽贵妃探究的眼神凝聚在花芊柔如花的脸颊上,花芊柔没有丝毫的惧意,坦然与之对望。 终于,丽贵妃一笑,道:“好,他日待奇儿继承大统,少不了你的好处。” “妹妹谢过丽姐姐。” 之后,二人又说了许久的话,花芊柔再离开的时候,一脸志得意满势在必行的神情。 定国公府中,赫云舒潜心看书,一应的杂事都被云锦弦挡住,并未让赫云舒烦心。赫云舒得以有了几日的安闲时光。 这一日,终于到了科举的日子。 赫云舒早早起床,简单梳洗了一番,之后简单吃了些东西,备好了文房四宝,便与表哥云轻鸿一道,乘坐定国公府的马车前往吏部。 突然,车帘微动,有一人闪身而进。 正文 第二百五十一章 暗潮涌动 第二百五十一章 暗潮涌动 看着这突然出现的人,赫云舒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都过了这么久了,这人和她见面的方式还是这么独特。更何况,今日表哥也在马车里呢。 燕凌寒今日没有戴面具,他倒是神色如常,看到云轻鸿,如同见到老友一般,微微一笑,道:“你也在啊。” 赫云舒瞥了他一眼,心道,这人的脸皮可真厚。 看着眼前这张刚毅英俊的脸庞,云轻鸿颇为诧异,疑惑地看向赫云舒,道:“表妹,这位是?” “他今天没有戴面具,表哥就认不出了吗?” 听赫云舒如此说,云轻鸿方才知道眼前的人便是铭王殿下,他慌忙起身,想要向燕凌寒行礼,被赫云舒一把按住了肩膀。 赫云舒微微一笑,道:“表哥,你无须向他行礼。” 燕凌寒无奈地叹了口气,很是惆怅:“唉,原本我辈分挺高的,到了你这儿,见谁都矮一辈儿。” “你若不愿意,又没有谁会逼你。”赫云舒傲娇地说道。 燕凌寒伸出手,刮了一下赫云舒的鼻子,道:“你啊,惯会说这般俏皮话。” 赫云舒忙拉过云轻鸿,挡在自己身前,道:“表哥,你且看好了他,今日他若是不叫你,咱们就不放他下去。” 面对燕凌寒,云轻鸿到底是有一股怯意。这个十余岁就上了战场的男人,是他孩提时代崇拜不已的英雄人物,和他开玩笑,他云轻鸿可做不到。 见状,燕凌寒摊了摊手,道:“这可不怪我。” “你可别忘了,我现在的娘家是云家,但凡是云家有一个人不同意我嫁给你,我就不会嫁给你的。” 燕凌寒瞬间败下阵来,冲着云轻鸿拱了拱手,道:“表哥。” 云轻鸿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 赫云舒拉开云轻鸿,道:“好了,不许欺负我表哥。我们今天还有大事要做呢。” 燕凌寒笑笑,让人如沐春风,他开口道:“今日你只管放心,有多大的本事就使多大的本事。你放心,这一次,管保没有人可以暗中做手脚,我亲自盯着。” “好。”赫云舒含笑应道。 快到吏部的时候,燕凌寒下了马车。 赫云舒和云轻鸿相视一笑,抱歉道:“表哥,他这个人素来顽劣,你可不要被他唬住了。” “他待你好就够了。其他的,不要紧的。”云轻鸿笑道。 “谢谢表哥体谅。” 二人依次进了吏部,这一日,吏部专门辟出了几个房间,以供参加科举考试的人使用。 房间的门口,站着一些穿着官服的人,主要是查看一下有无人员夹带小抄。因为有赫云舒参加,与往年不同的是,门口还站着两个宫中的女官。 检查完毕后,众人便进了这硕大的房间。房间之中,依次用小隔板隔开,看不到两边的人。 赫云舒从容不迫地从藤箱中拿出文房四宝,在桌子上一一摆好。 没多久,一行人走了进来,想必是今日的考官。他们穿着官服,神情肃穆。 很快,试题发了下来,赫云舒拿过一看,发现这科举的试题跟现代的命题作文很像,但是实用性要强一些。朝廷便是根据文章的好坏以及其中所言是否切实可行两个方面来决定科举的优胜者。 今日的试题很合赫云舒的意思,和行军打仗有关。答起这样的题目,赫云舒手到擒来。 赫云舒手执狼毫笔,从容不迫地作答。到了规定的时间,便将试卷交由考官。 之后,考官则将名字封住,送给主考官览阅,以便定出优胜者。 不过,这些事情赫云舒就不操心了。 结束完科举考试,她便和云轻鸿一道出了吏部。一路上,有不少人朝着赫云舒看了过来,赫云舒不以为意。 出了吏部衙门,赫云舒迎面便看到一个人。这人不是别人,正是火夏,如今的大蒙皇子。 看到赫云舒,火夏走了过来。 赫云舒朝他微微颔首:“在等我吗?” 火夏点点头,道:“有些事要跟你说。之前去定国公府,国公爷说你不见客,知道你今天科举,我便到这里来等了。” 赫云舒回身看向云轻鸿,道:“表哥,你去马车上等我吧。” “好。”云轻鸿应道,尔后离开。 火夏看着赫云舒,开口道:“清舞不懂事,给你添麻烦了。” “没事,她也没讨到什么便宜。你放心,若她不再招惹我,我自不会找她的麻烦。她若是自己作死,就怪不得我了。” “我明白。你放心,我已经斥责过她了,让她安分守己些。不过,她似乎更愿意听闪惊雷的话。这二人,你还是小心着些。” 赫云舒点点头,身为大蒙人,火夏能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沉默了一会儿,火夏开口道:“我要回大蒙了。” “好,祝你一路顺风。”除此之外,赫云舒想不到别的言辞。 看到火夏,赫云舒总是会想起翠竹,她的小丫鬟,就那么不明不白地死了。她曾是那样鲜活生动的一个人,她有喜欢的人,有爱做的事情,有自己的小脾气,可她死了,再未留下任何的痕迹。 想到翠竹,赫云舒不免一阵感伤。她叫住正要离开的火夏,道:“火夏,如果你有时间,随我去一个地方吧。” 火夏面露疑惑,尔后说道:“好。” 尔后,赫云舒上了马车,马车缓缓前行,火夏骑马跟在后面。 坐在马车上,赫云舒看向云轻鸿,道:“表哥,我想翠竹了。” 云轻鸿拍了拍她的肩膀,道:“翠竹是个好丫头,她若是在天有灵,一定希望你过得开心。” 赫云舒暗暗点头,翠竹在时,总是会逗她开心。翠竹不在了,她总觉得这生活是不完整的。 这时,云轻鸿说道:“表妹,我在一本书上看到过这样一段文字,说的是人死了之后就会到天上去,变成一颗星星。你若是想念她,当你抬头看着天空的时候,那颗星星就会对你眨眼睛。我想,你可以试着去找到属于翠竹的那颗星星。这样,你就可以跟她说话了。” 赫云舒点点头,虽然她知道这多半是些安慰的话,可此刻,她深信不疑。她愿意相信,翠竹一定是在某个地方看着她的,翠竹也一定希望她能过的开心。 翠竹,我会为你报仇的。赫云舒在心中默念道。 很快,马车停了下来。 赫云舒走下马车,这里是京城之外的一处竹林。这片竹林很大,如今正是春季,无数的竹子喷薄而出,为这竹林新添了青翠的绿。 在这竹林的正中间,矗立着一个小小的坟茔,那是翠竹的坟墓。 看着翠竹的坟墓,火夏微微愣神,记忆中翠竹总是师父师父的叫着他,缠着他教她功夫,她也时常做些点心给他吃,给他缝补衣物。他至今仍记得,那些点心,很美味。 可如今,这个做点心给他吃的女子,不在了。 火夏上前,散了些纸钱,尔后将一杯酒洒在翠竹的墓碑前。 赫云舒带火夏来翠竹的坟前,只是烧了些纸钱给翠竹。她并未告诉火夏,翠竹曾那样喜欢他。她知道,翠竹不曾说出的话,她也没有资格说出口。那是翠竹的尊严,她也要为翠竹守护。 尔后,火夏离开。 看着火夏纵马离开的背影,赫云舒有些惆怅。但愿她与火夏再见之时,不是两军对立的战场。 这时,云轻鸿走到赫云舒的身边,道:“表妹,我们回去吧,爷爷和父亲他们还等着我们呢。” 赫云舒应了一声,之后乘着马车往定国公府而去。 进了府,迎面看到的便是外公的笑脸,赫云舒不由得一笑,道:“外公,你怎么出来了?” 现在虽入了春,但是天气还是有些凉。外公年纪大了,她总是担忧他的身体。 云松毅爽朗地笑了笑,道:“舒丫头,小看外公了不是。外公之前也在雪窝里打过仗,这点子冷,有什么好怕的?” 赫云舒笑笑,走到云松毅跟前,挽起了他的胳膊,道:“对,您说的对,您老当益壮,英武无双。” 云松毅笑着戳了戳赫云舒的额头,道:“你这小鬼头!” 到了饭厅,赵夫人已经命人准备了一大桌子的菜,谁也没有提起科举的事情,就像平常那般,喝酒吃菜,其乐融融。 吃罢饭,赫云舒陪着外公去小花园里散步。 时值初春,园子里的迎春花已经开了,那小小的黄色花朵尽情绽放,仿若一个个精灵一般,给这花园里添上了几许灵动的色彩。 看着园子里渐渐喷薄而出的新绿,赫云舒长出一口气。春天,是万物复苏的季节,蕴藏着无穷无尽的希望。而她,也将自这个春天开始,去走不一样的路,开启不同的人生。 三日后,便是清明,这是个让人感伤的季节。 按照习俗,百姓们纷纷去扫墓、祭祖。而皇宫之中,一个酝酿已久的阴谋渐渐拉开帷幕,现出它丑陋狰狞的一角。 正文 第二百五十二章 祭礼上的意外 第二百五十二章 祭礼上的意外 这一日,和民间一样,宫中也要举行祭礼。 在朝向皇陵的方向,有一个专门的宫院,用来安置皇族祖先的灵位。大大小小的牌位依着次序罗列着,牌位前,燃着香烛,轻烟缭绕中,那黑色的牌位愈发肃穆。 宫殿之外,禁卫军皆是一身黑色的铠甲,手执银枪端肃而立,他们神情庄重,不敢有丝毫的差池。这一年一次的祭礼,朝堂内外都格外重视,谁都不敢出现任何的疏漏,若不然,便会视为有损大渝的国运,是为不吉。故此,这一次的祭礼,上至燕皇,下至这些宫里的太监侍卫,没有谁敢掉以轻心。 一大早,皇族的子弟都等在殿门外,只待燕皇一来,祭祀便可正式举行。 巳时时分,燕皇在内侍的簇拥下缓缓而来,他缓步而行,在正殿门口站定,俯视众人。 众皇族子弟行跪地礼,高呼万岁。 燕皇环视众人,朗声道:“平身。” 众人谢恩,尔后起身,躬身而立。 燕皇威严的眼神略略扫过站在最前面的人,尔后看向了身侧的刘福全,悄声道:“皇弟呢?” 刘福全上前,压低了声音说道:“陛下,您忘了?铭王殿下一向是到该他上香的时候才来的。” 闻言,燕皇点点头。如此也好,若不然这繁重的祭祀礼进行下来,还不累坏了他这皇弟? 尔后,燕皇转身,走进大殿。 众位皇族子弟紧随其后,俯首低眉,恭恭顺顺地走进了大殿。在这样庄严肃穆的时刻,谁也不敢造次。 按照祭礼的规矩,首先由燕皇给列祖列宗焚香叩拜,之后是各位王爷,再然后才是众位皇子,到最后才是皇孙以及皇族的一些旁支。这顺序是先祖定下来的,任是谁,也无可更改,只得顺从。 轻烟缭绕中,燕皇跪在蒲团之上,虔心叩拜,口中喃喃有词。 和往日一样,今年他照例是向列祖列宗祈求一年的风调雨顺,百姓幸福安康,四海和平,了无战事。尔后,他缓缓起身,接过刘福全手中的檀香,准备插到香炉里去。 如此,这祭礼中属于他的部分才算是圆满完成。 就在这时,他听到了一声嘤咛,似是男女欢好时女子情动时的叫声。 燕皇不由得一怔,片刻后,燕皇摇摇头,只以为自己听错了。这样的地方,怎会有这样的靡靡之音? 就在他再次执起檀香,准备插到香炉里去的时候,有一女子从摆放牌位的台案后慌慌张张地跑了出来,似是吓坏了一般,直奔门口而去。 刘福全见了,当即便吓白了脸色,忙怒斥道:“哪里来的宫人,敢在这里造次?” 那女子一惊,转而看向了燕皇,似看到了救星一般,她朝着燕皇跑了过来。 因为这祭礼庄重严肃,禁卫军照例只能随侍在殿外。燕皇身边的刘福全见状,忙挺身拦在燕皇身前,道:“哪里来的刁奴,敢在这里高声喧哗!” 这女子穿着一身粉色的衣裳,发丝繁乱,见大太监刘福全拦住了她,忙将遮住脸的头发拨开,扑通一声跪在了燕皇的面前,急切道:“陛下,您救救臣妾,快救救臣妾啊!” 尔后,她神情慌乱的朝着身后看去,就好似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在追赶她一般。她神情惶恐,满面惊惧。 这时,众人也看清了这女子的脸,她不是别人,正是如今后宫之中荣宠正盛的柔妃娘娘,花芊柔。 看到花芊柔的脸和她身上零乱的衣衫,燕皇强压怒气,他面沉似水,冷声道:“怎么回事?” “臣妾……臣妾……”说着,花芊柔泣不成声,低声啜泣起来。 “快说!”燕皇怒道。 花芊柔容颜绝世的一张脸上满是泪水,她抬起一张泪脸,柔柔弱弱的看向燕皇,道:“陛下,铭王殿下……铭王殿下他……” 说着,花芊柔又是一阵哭。 她匍匐在燕皇的脚下,抓着燕皇的衣角,哭得很是伤心,但心中却又那么一丝得意。 她是女人,深谙男子的性情,自然知道自己这副欲说还休的姿态最是惹人动怒,再加上身上繁乱的衣衫,恰到好处的神情,一切无需明说,已是昭然若揭。 但凡是男人,任是谁,也无法眼睁睁看着别的男人玷污自己的女人,即便这人是他的弟弟,即便是他最信任的人。 从花芊柔支支吾吾的叙述中,燕皇预感到发生了什么他不愿意看到的事情。而那他不愿意看到的真相,此刻只怕就在这摆满了牌位的台案之后。 他微闭双眼,神情冰冷的可怕,片刻后,他睁开眼睛,眸光骇人,冷声吩咐道:“柔妃娘娘迷路,误入祭祀之地,来人,将她请出去。” 花芊柔身子一震,转瞬便意识到陛下是打定主意不追究铭王的责任了。若是如此,她今日这一番筹谋,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不,她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她抬起一张泪脸,抱住了燕皇的腿,道:“陛下,铭王殿下意图非礼臣妾,您一定要为臣妾做主啊,陛下!” 燕皇面色一凛,眸子中闪过一丝杀机。 刚才花芊柔并未言明,他还可以糊弄过去,如今,花芊柔将一切说出,其心可诛。而他,也不再有退路。 如今,皇族的子弟皆列于他的身后,若这般颜面扫地的事情他也不予追究,他日后该如何立足?如何坐稳这皇位? 花芊柔的一句话,封住了他所有的退路,连半分的权宜之计也没给他留。 可是,一旦他走到这台案之后,将他的皇弟从这后面揪出来,那么,皇弟的性命堪忧。这天下悠悠之口,足以要了他这皇弟的性命。可他如何忍心? 皇弟自幼便征战四方,护住了大渝数年来的安宁,这份功绩,他如何能忽视?即便是抛开功绩不谈,只论这兄弟情谊,他又如何舍得? 一时间,燕皇心中天人交战,难以决断。 就在这时,摆放牌位的台案开始微微晃动起来,起初很轻微,但之后越来越激烈,那台案上的牌位,几乎要倒下来。 同时,有女子的嘤咛和男子粗重的呼吸声从台案之后传来,燕皇回身一看,众人虽低着头,但只怕已经知道了这台案之后的人是谁,以及这后面发生了何等龌龊的事情。 看来,他必须要做一个决定了,一个他不想做却又不得不做的决定。 燕皇面目阴沉,呼喝道:“禁卫军何在?” 他的话音刚落,有一队禁卫军应声而入,他们躬身而立,等候着燕皇的命令。 看着眼前肃穆严整的禁卫军,燕皇一阵沉默。 箭已在弦上,他却在犹豫,不知道该不该走出这一步。 这时,皇族中德高望重的肃亲王上前一步,道:“陛下,此等伤风败俗之事,上愧祖宗英灵,下辱万朝臣民,还请陛下早作决断。” 这肃亲王是先皇的亲弟弟,燕皇的亲叔叔,他的话,足以代表众位宗亲的态度。 众怒不可违。 燕皇看了看他,道:“皇叔,你的意思,朕……明白。” 尔后,燕皇看向身后躬身而立的禁卫军,道:“随朕来!” 燕皇眉目凛冽,双拳紧攥,缓步走向台案的后面。这每一步,他都走得格外沉重,似乎这踏下的每一步,都耗费了他巨大的力气。 终于,他站在台案之后,远远地看到了他最不想看到的场景。 因这台案高大,台案之后的光线便有些暗淡,此刻虽是白天,他仍清楚的看到那抛落在地上的黑色王服,一旁的地上,一男一女纠缠在一起,做着羞人的动作。 燕皇的脸看向一旁,怒喝道:“来人,将这二人泼醒!” 很快,便有禁卫军提来一桶冰水,泼在了二人的身上。 此时虽然已经入春,但清明时节,细雨霏微,仍是凉意侵人。再加上二人赤身裸体,一桶冰水浇下,寒意彻骨,二人当即分开,混沌的眸子中现出一丝清明。 那男子脸上戴着银色的面具,即便是此地视线不清,却仍能看清,那正是铭王殿下的面具。 那女子啊呀一声,抱起了自己的衣服挡在了自己身前,瞧那服饰,似是宫女的装束。 这时,花芊柔惊叫道:“陛下,那是臣妾的婢女,若不是她护着,只怕臣妾……铭王殿下怎么连个宫女都不放过呢?” 燕皇怒极,道:“堵了她的嘴!” 有大力的内侍上前,不知从哪里扯来一块布,塞进了花芊柔的嘴里。 花芊柔嘴里啊啊呀呀,说不出话来。 燕皇步步靠近那男子,脸上的神情分外难看。 那男子瑟缩着后退,露在外面的嘴唇紧抿着,眸子中满是惊慌。 他步步后退,燕皇则是步步紧逼。 终于,他的背抵到了冰冷的墙壁,他终于,退无可退。 他看向燕皇,微微发愣,片刻后,他哀求道:“皇兄,是我一时糊涂,您饶了我这一次,饶了我这一次吧。” 听到他的哀求声,燕皇瞬间变了脸色,比之刚才,更加难看了几分。 正文 第二百五十三章 我的眼光,没那么差 第二百五十三章 我的眼光,没那么差 燕皇怒视着戴着铭王银色面具的那人,眸色冷厉,道:“来人,除去他的面具!” 燕皇看得出,此人所说的话,绵软无力,满是哀求,遍是可怜兮兮的意味,可即便是刀斧加身,他的皇弟绝说不出这样的话。 要他死,容易。要他求饶,绝无可能。 由此,燕皇断定,此人,必不是他的皇弟。 禁卫军即刻上前,去拿掉他脸上的面具。 燕皇屏息凝神,看着这一幕。 随着那银色面具缓缓摘下,出现在燕皇面前的,是另一张脸。 这张脸,不是他的皇弟,燕凌寒,而是一个全然陌生的人。 顿时,燕皇如释重负,道:“你是谁?为何要假扮铭王?” 那人恐惧的摇头:“皇兄,您不认识我了吗?” 燕皇怒而转身,不再与他纠缠,冷声道:“押上他!” 随之,燕皇重新回到众人面前,神色冷肃,他指向那人,道:“你们都看清楚了,此人,不是铭王殿下。” 看着那张脸,众人一阵疑惑。 自燕凌寒十余岁上战场之后,就再未以真面目示人,无论到了何处,都戴着他那张标志性的银色面具。久而久之,人们见到那银色面具,便以为眼前的人是铭王。至于那张面具之下的真实面容,除了燕皇,并未有其他人见过。 在场的虽是皇室宗亲,可他们所见到的,不过是幼年时期的燕凌寒,人在成年之后相貌会发生一些改变,所以,他们并不能认定,眼前的人便是货真价实的铭王。 肃亲王上前,道:“陛下,这当真是寒儿?” 听罢,燕皇微愣,随即,他很快就明白过来。他对于皇弟的偏爱,众位宗亲都是知道的,如今,只有他知道皇弟的真面目,所以,他们怀疑,眼前的这个人便是真正的铭王燕凌寒,而他为了包庇皇弟,在睁眼说瞎话。 燕皇一阵沉默,这样的局面,他的确是无法证明。 这时,一直沉默的燕永奇上前,他朝着燕皇躬身施礼,道:“父亲,儿臣斗胆,敢问父皇,此人真的不是铭皇叔吗?” 他认得这张脸,所以,除了向前走,他别无退路。 燕皇冲他怒目而视,一双眼睛几乎要喷火。 可事实是,他的确拿不出证据。他懊恼,愤怒,却无计可施,如同用尽全力一拳打在棉花上一般,全无用处。 就在这时,一道黑影自众人眼前掠过,直奔那被众人以为是燕凌寒的人。 那人面露惧色,竟在众目睽睽之下……尿了裤子! 这时,那黑影顿住了身形,站在了燕皇身侧。 众人这才看清,此人戴着银色的面具,身穿黑色的王服,王服之上,用金线绣着金蟒,张牙舞爪,活灵活现。 他的眸光骇人,让在场的人俱是不寒而栗。 他的眼神一一扫过在场的众人,尔后薄唇轻启,道:“要质疑本王的身份的,还有谁?” 然而,无人再应声。 因为,方才他的举动已经说明了一切。 真正的铭王,可入敌军阵中擒得统帅,可于乱军之中奋勇厮杀,即便是面对数倍于自己的兵力,仍可傲视群雄,毫不畏惧,这样的胆色,这等英雄,绝不会被突如其来的一个人吓得尿了裤子。 一时间,众人对于地上那个吓瘫了的人,满是鄙夷。在祭礼之上做下这等羞耻的事情,还意图栽赃陷害铭王殿下,此人,即便是凌迟处死,诛灭九族,都是太轻的惩罚。 见燕凌寒现身,自证清白,燕皇心中的担忧消失殆尽,他看向倒在地上的那人,冷声吩咐道:“来人,将此人、柔妃和那宫女拉下去,暂交由慎刑司看管。” 禁卫军上前,将此人拉了出去。 地上的污迹也很快被处理干净,祭礼继续进行。 尔后,众皇室宗亲按照各自地位的尊崇与否,一一焚香叩拜,祭礼井然有序。 燕皇最先开始,燕凌寒紧随其后。 排在二人后面的,便是各位皇子。 大皇子主动脱离皇家金册已经多年,并不在其列。二皇子燕风离远在嵩阳书院求学未归,所以排在第一位的,便是三皇子,燕永奇。 眼下,他红肿的脸已经恢复如初,手上的伤虽然还未好,但已经没有大碍。然而此刻,他的手抖得厉害,几乎要拿不稳手中区区的三支香。 就在他想要将这三支香插在香炉里的时候,不知怎的,那三支香竟然齐齐断掉。 一时间,众人惊得睁大了眼睛。 历来,不管是拜佛还是祭礼,所用的香断掉都是大凶之兆。更何况,皇室祭礼所用的香都是精品之中的精品,质量一定没有问题,那么有问题的,便是执香之人了。 如今燕永奇手中的香无因而断,那么只有一种解释,那就是大渝有凶兆,而这凶兆,便是这三殿下带来的。 燕皇脸色剧变,转瞬又恢复如常,看向了刘福全,道:“今年的香怎会这般劣质,回头去内务府查一查,是否有人以次充好。” “是,陛下。”刘福全躬身应道。 尔后,他又取出三支香,躬身交给了燕永奇。 燕永奇小心翼翼地接过,不敢再让自己的手颤抖,可事与愿违,他手中的三支香,又一次齐齐断掉。 燕皇的拳半握着,深吸一口气,道:“奇儿,你的手伤未愈,这上香之事,就由你四皇弟代劳吧。” 有了燕皇的旨意,燕永奇的香则由四皇子代劳。 然而,即便燕皇竭力维护,可众人还是在这件事中嗅到了一丝不一样的味道。 祭礼结束后,燕皇起身回御书房,并叫上了燕凌寒。 一进御书房,燕皇脸上伪装的淡定消失不见,他愤怒的踢倒了御书房门口一人高的瓷瓶,瓷瓶倒在地上,发出巨大的声响,碎裂成片。 燕凌寒神色未变,淡淡道:“何至于生这么大的气?” 燕皇回身,看向燕凌寒,道:“怎么不至于?这个局就是冲着你来的,差一点儿,你就要名声扫地,甚至要付出性命!” 说着,燕皇心有余悸。没有人知道他看到面具之下的那张脸不是燕凌寒的时候,心中是多么的庆幸。 “怎么,你真以为台案之后的那个人,是我?” 燕皇沉默,尔后说道:“没有。可即便是你,我也会护你安好。”说这话的时候,他不再是高高在上的大渝之主,只是一个兄长,一个爱护自己弟弟的兄长。 “我的眼光,没有那么差。”燕凌寒鄙夷道。 意识到燕凌寒所说的人是花芊柔,燕皇神色一凛,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燕凌寒大大咧咧的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道:“没什么,就是你的女人想要设计我,就这么简单。” 燕皇眸色微凛,道:“她是大蒙进献上来的人,这件事,莫不是大蒙主使?” 燕凌寒摇摇头,道:“没那么复杂,主谋在宫里,你自己慢慢查吧。我还有事,恕不奉陪。” 说完,燕凌寒起身就走,不顾身后燕皇的声声呼喊。 燕凌寒走后,燕皇神色冰寒,他冷声吩咐道:“去慎刑司,将三人带过来。” 很快,内侍便将花芊柔和那人带了过来。 见燕皇如此,那人神色惶恐。 花芊柔则是跪爬到燕皇脚边,抓着燕皇的衣角,可怜兮兮地说道:“陛下,臣妾眼见此人纠缠,他又戴着铭王殿下的银色面具,臣妾便以为他是铭王殿下,并非有意要诬陷铭王殿下。 燕皇眸色微转,道:“依朕所料,你就算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如此妄为。好了,你无碍吧?” “回陛下的话,臣妾无碍。” “那就好。这宫女,是你宫里的?” “回陛下的话,她是臣妾的贴身婢女,不知怎的,居然……” 燕皇打断花芊柔的话,道:“好了,不必再说了。是这宫女与人有染,还意图有辱于你,这宫女不必活了,日后你换个宫婢随身伺候吧。” “是,陛下。” “退下吧。” 燕皇一声令下,花芊柔不敢再多言,躬身退出。 之后,御书房中传出消息,此二人祸乱祭礼,当庭杖毙。 得到这个消息,花芊柔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幸好,她有陛下垂怜,不予追究,若不然,今日之事若是换了旁人,只怕难逃一个死字。 确认了二人被处死的消息,花芊柔有几分高兴,毕竟,死人是不会说话的。这二人既然死了,她也就放心了。 尔后,她暂避锋芒,虽然很想去和丽贵妃互通有无,但终究还是忍住了。 直到夜幕降临,她才穿着一身黑色的斗篷,借着夜色的掩护去了丽贵妃的钟粹宫。 钟粹宫门口,溪雪亲自守在那里。 花芊柔忙说明来意,孰料,溪雪却是拦住了她,道:“娘娘,请回。” “这是为何?”花芊柔满脸不解。 “这是贵妃娘娘的吩咐,娘娘请回。” 花芊柔略略有几分疑惑,可溪雪不放她进去,她也无法,只得悻悻的转过身,准备返回自己的宫殿。 就在这时,一声高呼传来:“陛下驾到!” 正文 第二百五十四章 你怎么会在这里 第二百五十四章 你怎么会在这里 听到内侍通报说燕皇来了,花芊柔不由得一阵慌乱。 现在是清明,照例这三天之内燕皇不得召嫔妃侍寝,所以她才敢趁着夜色前来,不想陛下居然来了,可真是让人意外。 如此想着,花芊柔慌慌张张要走,可转眼间燕皇的仪仗已经到了门口。 花芊柔无路可走,只得借着夜色的掩护转回身,她脱掉身上的黑色斗篷,扔在一旁,站在了溪雪的身后,充当钟粹宫的宫婢,妄图蒙混过关。 很快,燕皇便走了过来,他幽深的目光落在了溪雪的身上,道:“丽贵妃呢?” 溪雪躬身道:“回陛下的话,娘娘不知在屋子里做些什么,不许人打扰。” 闻言,花芊柔心里咯噔一声,这溪雪怎么会这样说丽贵妃,难道别有内情? 燕皇并未多言,视线也未在花芊柔的身上多做停留,道:“你还有你身后这个宫婢,跟过来,朕先进去瞧瞧。” 说着,燕皇迈步向前,不许人通报,亲手推开了钟粹宫正殿的门。 明亮的烛光下,一身白色里衣的丽贵妃坐在灯下,手里拿着绣花针,正在绣着些什么。她神情专注,嘴唇紧抿,连燕皇到了跟前都没有注意到。 燕皇也不说话,只是站在那里,看着。 走得近了,他才看清,那是一块明黄色的杭州丝绸,做成了里衣的模样,在烛光下微微泛着光亮。 “绣什么呢?”燕皇开口道。 丽贵妃似是被吓到了,她的手一抖,手里的绣花针便不听使唤的扎进了她如葱白般的手指,顿时,一颗血珠冒了出来,在她白皙的皮肤的映衬下,格外刺眼。 可丽贵妃顾不得这些,她慌忙起身,躬身施礼,道:“臣妾见过陛下。” “平身。”说着,燕皇上前一步,将丽贵妃方才所绣的东西拿在自己的手中,仔细端详着,那明黄色的里衣上,所绣的是并蒂荷花的图样,燕皇的手指摩挲着那绣线,道,“给谁做的?” 闻言,丽贵妃有几分羞怯,她拿起里衣的一角,道:“这是臣妾今日从内务府要来的料子,想着天慢慢热了,给陛下做件可身的里衣,不曾想久不拿起绣花针,竟然生疏了。” 燕皇呵呵一笑,捉过丽贵妃被扎伤的手,尔后拿过刘福全递来的锦帕,轻轻地擦去了上面的血珠,道:“宫里养着这么多绣娘,有什么活计交给她们做也就是了,爱妃何须如此辛苦?” 丽贵妃娇俏地一笑,道:“她们绣出的花样固然精美,可无论如何,也代表不了臣妾对陛下的心意。” 燕皇拉着丽贵妃的手在一旁的软榻上坐下,道:“难为你了。时隔多年,你与刚进宫的时候,并没有什么两样。” 丽贵妃低头,娇羞的一笑,道:“陛下,您说笑了,臣妾进宫已有二十载,奇儿也已经十八岁了,臣妾的的容颜,早已不复从前。” “可在朕的心里,你与从前,并没有什么不同。” 燕皇的话,让丽贵妃沉静的心中浮起几丝涟漪,她很快便红了脸颊,在烛光之下愈发显得娇俏可人,秀色可餐,她白皙的手悄悄地抚在了燕皇的手上,动情道:“陛下。” 燕皇笑笑,将她的手从自己的手上拿了下来,尔后,他两手交握,道:“如今尚是清明,诸事不宜。朕今晚来,只是心里烦闷,想与爱妃说会儿话。” “陛下请讲,臣妾洗耳恭听。”丽贵妃柔顺道。 燕皇叹了一口气,道:“今日祭礼上的事情,你可听说了?” 丽贵妃点点头,道:“臣妾听说了,可真是骇人听闻!好在陛下已经下令将那二人杖杀,若不然,只怕还堵不住这悠悠之口。” “是啊,此事还真是恶劣。你可知,那扮作铭皇弟的人,是谁?” 丽贵妃神色如常,道:“臣妾不知,还请陛下明示。” “此人叫佟林,是太医院的一名太医。” “原来是他!”丽贵妃恍然大悟道。 “怎么,爱妃认识此人?”燕皇凑近了丽贵妃,问道。 丽贵妃的神情不见丝毫的慌乱,开口道:“说起这个人,臣妾倒是认识,他是臣妾的同乡,臣妾每次有个头疼脑热的,都是找佟林来看,他的医术也不错,臣妾之前很信任他。可臣妾实在是没想到,他居然连这么胆大包天的事情都敢做,真是岂有此理!” 说着,丽贵妃义愤填膺地捶了一下桌子,尔后意识到燕皇在这里,忙起身,微施一礼,道:“陛下见谅,臣妾失礼了。” 燕皇摇摇头,道:“你我之间,何须多礼?只是,朕处死这佟林之前,他说了一些事,和你有关。” 丽贵妃的神情没有丝毫的慌乱,她的眸子清亮,道:“哦,陛下,他说了什么?” 燕皇不说话,反倒是端起了一旁桌案上新沏好的茶水,轻抿了一口,道:“他说什么,爱妃心里不清楚吗?” 燕皇的话,看似平常,实则暗藏杀机。 然而,丽贵妃神色如常,道:“陛下今天说的话,臣妾怎么有些听不懂呢?” 闻言,燕皇看向身侧的刘福全,道:“你来说说,那佟林死之前,都招认了什么?” 刘福全躬身道:“贵妃娘娘,那佟林被处死之前,亲口交代,说今日的种种,皆是……皆是娘娘指使。” 丽贵妃脸色骤变,忙起身跪在燕皇面前,道:“陛下,臣妾冤枉!” 燕皇看向丽贵妃,道:“怎么,这件事爱妃不知情吗?” 丽贵妃跪直了身子,道:“回陛下的话,此事臣妾真的不知情。臣妾只不过是有伤病之时请了这佟林来看诊,至于别的,臣妾一概不知。对了,他最后一次来钟粹宫,是臣妾宣他来给奇儿看手上的伤,因为他诊治有误,臣妾责备了几句。难不成,是这佟林怀恨在心,竟然趁机污蔑臣妾?” 燕皇探究的眼神落在丽贵妃的身上,久久不曾挪移。 丽贵妃低着头,神色如常。 燕皇开口,道:“其实,即便朕大刑加身,这佟林还是没有说出关于你的一个字。至于朕刚才所言,不过是信口胡诌。” 丽贵妃微愣,仍是跪在地上,似是在思考燕皇的话,什么也没有说。 这时,燕皇继续道:“其实,就是因为这佟林什么也没有说,才最可疑,爱妃觉得,朕的话,可对?” 丽贵妃沉默,但心中却如同煮沸了的开水一般,奔腾翻涌。 说起来,佟林不过是太医院的一个太医而已,他不是什么英武之人,可偏偏这样一个人,即便陛下严刑拷打,却也不曾吐露任何一个关于她的字。可他之前明明与钟粹宫联系紧密,这一点并不隐蔽,只要陛下查看了佟林的出诊记录就会知道。 佟林的誓死不屈,只怕变成了陛下心中的一根刺,会让他以为佟林与身为钟粹宫之主的她有染,若不然,佟林何须如此不顾惜自己的性命,也不曾说出和她有关的一个字。这一切虽滴水不漏,可偏偏这一点,最是可疑。 丽贵妃眸子微闭,如今,唯有拼死一搏。 如此想着,她抬头看向燕皇,缓缓开口道:“既然陛下心中对臣妾存了疑,臣妾没有什么话好说,唯有,以死明志。” 说着,丽贵妃一头扑向一旁的桌子。 燕皇忙命人去拉,却也只拉着了丽贵妃的衣角,丽贵妃的头磕在了桌子上,破了口子,流出了许多的鲜血。幸好拉了那么一下,若不然,只怕后果会更加严重。 燕皇命人将丽贵妃扶到了软榻上,此时,她头上的伤口仍然不停地有血迹流出来。丽贵妃有气无力地躺在那里,什么话也不说。 可偏偏这副样子,最是勾人怜爱。 燕皇叹了一口气,道:“有什么事,说清楚不就好了,为何就想寻死呢?” “臣妾侍奉陛下多年,若是连陛下的信任都得不到,那也就不用活了。”说着,丽贵妃的头偏向一边,眼角流出一行泪来。 “去请太医。你们先去殿外候着。”燕皇如此吩咐道。 很快,宫婢们走了出去,偌大的寝殿中,只剩下燕皇和丽贵妃二人。 燕皇居高临下,看着软榻上的丽贵妃,道:“朕并不是昏君,这件事中你扮演了怎样的角色,朕一清二楚。只是,朕念在你育有皇子的份上,不想多做追究。只是日后,你再不可有不利于铭皇弟的心思,若不然,朕,决不轻饶!” 说完,燕皇拂袖而去。 见他离开,丽贵妃稍稍松了一口气,直到此刻她才明白,燕皇这次来,根本就是打定了主意来兴师问罪的。不过,幸好,陛下是将所有人赶出去之后才说了这话,到底是给她留着几分情面,如此,她也不至于太过难堪。 可是,表面上,她仍然是什么都没有承认,这件事,且还不能算到她的头上来。说到底,实施这个计划的是花芊柔,提供迷药的是佟林,和她有什么干系呢?陛下并没有什么证据,只是猜测而已,也并未处罚,一切,还未到山穷水尽的时候。 可就在这时,殿外传来一声响亮的质问:“柔妃,你怎么会在这里?” 正文 第二百五十五章 娘子,她们妄图毁我清白 此章节信息为空 正文 第二百五十六章 再生变故 此章节信息为空 正文 第二百五十七章 丧心病狂 第二百五十七章 丧心病狂 看到那骇人的滚滚浓烟,众人惊惧不已,忙四散逃开,却又很快聚拢回来。 因为,他们发现,四周都起了火,他们被大火和浓烟包围,根本无处可逃。他们不敢靠近那些大火和浓烟,如此,他们只能往人多的地方凑,妄图获得那么一点点的安全感。 可即便如此,他们心里的惊惧,却是怎么也无法遮掩。他们聚在一起,神情慌乱。 这好端端的,怎会失了火? 一时间,众人议论纷纷。 因为恐惧,他们的嗓门儿很大,顾不得什么矜持和忌讳。 火是不会无缘无故起来的,而这样四周都是火的状况,更不会是自然原因引起的,必是人为。 很快,就有人想到这一点,顿时便看向了赫老夫人。这是她的府邸,若是有什么猫腻,必跟她脱不了干系。 起初,人们还保持着那么一些理智,和声细气地问道:“赫老夫人,这是怎么回事?” 赫老夫人阴仄仄的一笑,道:“这件事,你们可别问我这个老婆子,应该问赫云舒。她如今位高权重,声名赫赫,找这么几个人在我的府里放火,也不是什么难事吧。” 闻言,赫云舒嗤然一笑,心生鄙夷。 可是,赫老夫人的话太没说服力了,根本没有人会相信。 这里到底是赫老夫人的府邸,府里的下人都听命于她,若是来了外人在府里放火,一开始就会被发现,就该有人禀报才对。可现在大火已成蔓延之势,却不见一个下人来报信,也不见一个下人去救火,所以,这问题的根源,还是在赫老夫人头上。 人们仍是盯着赫老夫人,有沉不住气的当即问道:“赫老夫人,您这是要把我们都烧死!” 意识到人们并未将这件事的矛头指向赫云舒,赫老夫人笑了,她拾起了地上的雕花拐杖,在手中握紧,开口道:“没错,火是我命人放的,为的就是把你们都烧死在这里,为我的谦儿陪葬。但是,你们千万不要把这件是算在我的头上,说到底,你们要怪,也应该去怪赫云舒,说到底,我最想让她去陪葬,你们,不过是被她殃及的池鱼!这罪魁祸首,还是赫云舒!” 赫云舒不曾言语,说到底,赫老夫人的话不过是丧心病狂,没有人护听信她的话。 果然,人们并不上当。 有性急的妇人上前,一把夺走了赫老夫人手中的拐杖,怒斥道:“你这个丧心病狂的老婆子,还真想把我们都烧死在这里!快!快让人来救火,要不然,我先拿拐杖砸死你!” 赫老夫人阴森森的一笑,道:“好啊,那你就砸死我啊,反正今天我也没打算活着。我的谦儿死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闻言,那人将赫老夫人推倒在地,她头上的金钗掉在地上,头发乱成一团,可她仍是笑着,可那笑声凄厉而高昂,听得众人毛骨悚然。 这个人,真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 赫云舒步步向前,看着摔倒在地的赫老夫人,道:“你就那么想害死我?” 赫老夫人抬眼看向赫云舒,道:“没错!我的谦儿肆意了一辈子,他就算是到了地下,也得有个欺负的人,你就是最好的人选。你不死,我死不瞑目!赫云舒,你去死!去死!” 说着,她竟是猛地往前一扑,想要抓住赫云舒。 赫云舒身子灵巧,怎会被她抓住,当即便躲开了。 赫老夫人一击不中,倒在地上,手掌被地面擦破了,流出鲜血。 可是,没有人会同情她。 人们的目光都投向了赫云舒,道:“云舒郡主,您快想个法子吧。咱们总不能被烧死在这里啊。” 赫云舒抬眸,眸光落在远处,朗声道:“救火吧!” 顿时,横亘在大门口冲天的大火有渐消之势,更为奇怪的是,四周只见浓烟不见大火的地方,浓烟很快消散。 看到这一幕,赫老夫人满脸的不可置信,嘴里念念有词:“不可能!不可能!这四周明明都撒了火油,怎么会烧不起来呢?怎么会呢?” 有人听到她的话,实在是被气坏了,冲过去给了她一脚。 很快,大门口的大火被浇灭。 赫老夫人的嘴角流着血,却仍然在不停地颤抖着:“怎么会?怎么会呢?” 然而,没有人再搭理她。 渐消的烟雾中,有一男子迎面而来,他穿着黑色的锦袍,戴着银色的面具,身形高大而魁梧,他龙行虎步,不过是片刻间就已经到了跟前。 “是铭王殿下!”有人惊叫道。 人们从未想过,这个在战场上征战杀伐的男人,会在这一刻救他们于水火,挽救了他们这么多人的性命。 这一刻的他,宛如天神。 顿时,人们跪倒在地,虔诚地跪伏着:“多谢铭王殿下救命之恩。” 然而,燕凌寒的目光并未落在他们的身上,他径直走向了赫云舒,声音柔和:“你没事吧?” 赫云舒点点头,道:“我没事。” 这时,燕凌寒才将目光投向众人,道:“此事,你们该谢的不是我,而是云舒郡主。若不是她提早察觉,通知了本王,今日在座的各位,只怕真要成为一具焦尸了。” 一句话,便将所有的功劳给了赫云舒。 众人复又朝着赫云舒的方向跪好,道:“多谢云舒郡主救命之恩。” 赫云舒抬手,命众人起身,道:“说起来,此事还是要怪我,她想要害死的是我,而非大家。日后若赫老夫人再有邀请,还请各位莫要再来。” 闻言,众人自是没有异议。对于这个疯老婆子的邀请,谁若是敢再来,才真是蠢蛋一个呢。 见状,赫云舒稍稍放心。过了今日,赫老夫人的丧心病狂之举必会传彻京城,日后,再无人会上门,如此,也就免去了一个巨大的危险。毕竟,赫老夫人想要这么多人陪葬,想要毁坏的和杀死的,又岂是她一个人。她真正想要污蔑的,是父亲的名声。 这一点,她绝不容许。 所以今日这一切,她才会竭力阻止。 幸好,有燕凌寒出手,并未发生什么意外。 起初,赫云舒站在这府邸的门外,看着那么多人走了进来,几乎是下意识地,她觉得赫老夫人会有所行动,所以命侍从去通知燕凌寒,为的,就是以防万一。没想到,还真是被她给猜对了。 赫老夫人居然丧心病狂到要一把火烧死在这里的所有人,连带着这座府邸,若是大火烧起,只怕隔壁的赫府也难逃厄运。 到那时,冲天的大火一起,大渝京都的每个人都会看到。虽是赫老夫人命人放的火,可人们知道赫老夫人,多半是因为赫明城,如此父亲的名声就会在京城一落千丈,成为人人唾弃的罪人。 这个赫老夫人,可真是用心险恶。 很快,也有人想到了这一点,冲着赫云舒拱拱手,道:“郡主,这件事事关重大,还是应该禀报到京兆尹,报给冯大人知晓。” 赫云舒刚想答话,却听到燕凌寒声音冷毅,冷声道:“本王在这里,你却事事都要问过云舒郡主,是以为本王做不了主吗?” 赫云舒微愣,不明白燕凌寒怎么会突然变了语调,然而,她随即便明白过来,燕凌寒在保护她。 毕竟,从血缘上来说,赫老夫人到底是她的祖母,这一点,任是谁,都无法否认。若是她下令让人去禀报京兆尹,那么,日后若是被有心之人提起,便会以为她赫云舒六亲不认,连自己的祖母都不放过,于她的名声不利。 她倒是没料到,燕凌寒的心思这么细,将这一层都考虑到了。 不过,这件事的确是该让京兆尹知道的。毕竟,如今的赫老夫人就是一个定时炸弹,不管是将她留在这里还是逐出此地,只怕她都要害人。既是如此,还不如交由京兆尹看管,如此,也好杜绝她与外人的来往。 只不过,换成是燕凌寒下令,就是公事公办,便不会对她有任何的影响。虽然她不在意这些,可如今被燕凌寒这样保护着,她的心里,还是觉出一丝甜蜜来。 赫云舒感激的看向燕凌寒,他露在面具外面的嘴角微扬,似是笑了。 尔后,赫云舒步步走近赫老夫人,道:“秦碧柔,是怎么死的?” 赫老夫人抬头,笑容阴森:“怎么死的?自然是被你害死的!” 说着,她看向了被下人扶着的赫玉威,歇斯底里的咆哮道:“威儿,你记着,今日这一切都是拜赫云舒所赐,你母亲是被赫云舒害死的,如今,她还要将祖母抓到牢里去,她其心可诛。你一定要为你母亲报仇啊!” 这等丧心病狂之语,在场的众人,无人会相信。 可至于赫玉威信不信,就没人知道了。 燕凌寒看向身后的侍从,吩咐道:“去叫京兆尹冯常来。另外,带一个仵作,好好查一查这秦碧柔的死因!” 侍从听令,疾步而出。 听到这话,赫老夫人顿时瘫坐在地,神情惶遽。 不,她不能坐以待毙! 顿时,一个念头在她的心里升腾而起! 正文 第二百五十八章 世界上最可怕的东西 此章节信息为空 正文 第二百五十九章 懵了 第二百五十九章 懵了 看到云轻鸿如此慌张,赫云舒心生疑惑,表哥遇人遇事向来淡然,究竟发生了什么,竟值得他这般慌张? 片刻间,云轻鸿就已经走进了她的屋子,见了她,脸上的慌张便化作了欣喜:“表妹,好消息!” 赫云舒会心一笑,原来,他慌慌张张是想着尽快告诉自己好消息。如今,这好消息只怕是和科举有关吧。 果然,云轻鸿开口说道:“表妹,已经放榜了,你我二人皆名列其中,将于后天参加殿试。” 历来,科举考试中的优胜者便会进入殿试,凡是进入殿试的人,都要奉召去往金銮殿,由燕皇亲自出题,之后才会决出前三甲,状元、榜眼和探花。 对于这个,赫云舒略略有些担忧。按照规制,科举的试卷都是密封的,主考官给出成绩之前,并不知道试卷的主人是谁。可殿试就不一样了,一切昭然若揭。 燕皇本就不想让她入仕,如此,还不给她出难题? 然而,此刻,为了不让表哥扫兴,赫云舒并未显露出自己的担忧,只是笑道:“那就恭喜表哥了!” 云轻鸿笑笑,道:“我也要恭喜表妹。” 说话间,云锦弦走进了院子,院子里响起他爽朗的笑声:“舒丫头,你外公叫你!” 赫云舒忙走了出去,云轻鸿也跟了出去。 见云轻鸿也在,云锦弦笑笑,道:“刚好,你也在这里。走吧,你爷爷也叫你呢。” 云轻鸿笑笑,几人一道朝着云松毅的院子里走去。 几人还未进院,便听到了云松毅的笑声。那笑声畅快淋漓,惹得几人也不禁笑弯了嘴角。 几人走进院子,便看到云松毅站在院子里,笑得正开心。 见到几人来,云松毅上前一步,拉过赫云舒的手,道:“不错,我的舒丫头真是厉害!” 要知道,科举的试卷在批阅的时候是密封的,不拆封的时候谁也不知道究竟是谁的试卷。所以,赫云舒能进殿试,完全是靠着自己的本事。这一点,毋庸置疑。 如此,云松毅又怎会不高兴呢? 赫云舒笑着,道:“外公,瞧把您给高兴的。” 说着,她朝着云松毅眨了下眼睛,朝着云轻鸿的一侧看了看。 云松毅会意,冲着云轻鸿笑了笑,道:“嗯,鸿小子也不错。” 说完,他又看向赫云舒,道:“舒丫头,你想要什么奖励,说出来,外公一定满足你!” 赫云舒灿然一笑,道:“我想要的最大的奖励嘛,就是外公能够开开心心的。要不这样吧,咱们去吃外公最喜欢吃的火锅,如何?” “好啊!”云松毅爽快地说道。 不过,要吃晚饭,现在时间还早,云松毅看了看赫云舒身上的衣裳,便叫过云锦弦,道:“锦弦啊, 你去叫梓桐过来。” 云锦弦听了,忙应了一声,去叫赵夫人。 很快,赵夫人就走了过来,笑语盈盈:“父亲,您找我?” 云松毅笑道:“我看舒儿开春还没做衣服,你带她去转转,挑几样喜欢的衣服,等你们回来,咱们就出发去吃火锅。” “是,父亲。”赵夫人含笑应道,带着赫云舒一起走了。 赫云舒一走,院子里就剩下了云锦弦、云轻鸿他们三个人。 云松毅兴致缺缺,看了看二人,道:“你们还在这里干嘛?” 云锦弦呵呵一笑,道:“嗯,父亲,我正要走呢。” 说着,他拉着云轻鸿走了出去。 待走远了一些,云锦弦看了看云轻鸿,道:“鸿儿啊,你是哥哥,虽然你外公偏爱舒儿一些,你可不要介怀啊。” 云轻鸿听了,一惊,道:“父亲,您这是说的什么话?我从未这样想过啊。” “呃,那是父亲多虑了。舒儿她如今没什么依靠,咱们云家更要待她好一些,日后无论遇到了什么事,你都要让着她,明白了吗?” “是,父亲。”云轻鸿应道。 其实,即便是父亲不这么交代他,他也会对赫云舒好的。毕竟,他就只有这一个妹妹,他不对她好,又能对谁好呢? 另一边,赵夫人和赫云舒一道坐着马车去挑衣服。 之后,二人在一家装饰华美的成衣铺子前停了下来。这家铺子在京城里开了也有几年了,生意很是红火,衣服的料子也不错,所以赵夫人便将赫云舒带到这里来了。 二人下了马车,走进了店铺。 这铺子分为上下两层,一层挂出来的,都是一些较为平常的衣物,真正让人惊艳的,都在二楼。 赵夫人一来,轻车熟路的就把赫云舒带到了二楼。 果然,二楼挂出来的衣物,都非比寻常。 赫云舒略略一转,倒还真有几件看得上眼的。比如左手边这一件,颜色是素雅的白色,用的料子是上好的蜀锦,白色的底色上面绣着淡墨梅花,清新雅致,不见丝毫的弱态。更妙的是这衣服上的盘扣皆做成了梅花的形状,很是精美。 见赫云舒的目光在这件衣服上停留了许久,赵夫人一笑,看了看一旁的伙计,道:“将这件衣服取下来,我们要试一试。” “是,夫人。”伙计殷勤的将那衣服取了下来,交给了赵夫人的贴身婢女,阿素。 之后,二人走进了专供客人试衣服的里间。 赫云舒再走出来的时候,赵夫人惊呆了。 赫云舒的长相本就是舒朗大气,双目炯炯有神,肌肤吹弹可破,如今穿着这件淡墨梅花裙,更显得清灵出尘,却又有一股子英气,让人叹为观止。 “好!好!这件咱们要了!”赵夫人情不自禁地说道。 就在这时,身后传出一声女子的厉喝:“来人,把这个女人身上的衣服,给本公主扒了!” 她的话音刚落,便有几个身形健壮的人一拥而上,正要靠近赫云舒。 赵夫人眸色一凛,挡在了赫云舒的面前,冷声道:“放肆!” 说话间,那女子就已经走到了跟前,她不是别人,正是大蒙来的那位和亲公主,闪清舞。 赫云舒上前一步,挽起赵夫人的胳膊,和她并排而立,浅浅一笑,道:“哟,这不是那位被丢到猪圈里去的公主吗?怎么样,猪圈的味道可还合公主的心意?” 听罢,赵夫人也知道了闪清舞的身份,被赫云舒逗乐了。 眼见着二人笑了,闪清舞怒不可遏。她堂堂大蒙公主,被丢进猪圈就已经够丢人的了,现在还被拿出来当成谈资,真是可恶! 那次的事过去之后,闪清舞心中就憋了一口气,想着一定要再找到赫云舒,好好出出这口子恶气。于是,她便整日在街上转悠,这不,还真被她给碰上了。 眼下见赫云舒身边也只有两个女人而已,闪清舞大呼天助我也,这一次,她定要让赫云舒付出代价! “动手!” 闪清舞一声冷喝,那几人便张开双臂,想要去捉住赫云舒。 赫云舒刚想将赵夫人拦在自己身后,却不料,赵夫人伸手一挡,倒将她推到了后面。 赵夫人冲赫云舒一笑,道:“舒丫头,我这几日正想活动活动筋骨,这个机会,就让给我吧。” 见赵夫人如此说,赫云舒就没有再坚持。她知道舅母也是跟着舅舅上过战场,身上是有些功夫的,但是这功夫究竟怎么样,她却是没有见识过。大不了,她在一旁旁观,若是舅母力有不及,她再出手也就是了。 说话间,那几个身形彪悍的男子就已经到了跟前,赵夫人就那么站着,眼看着那人快要近了赵夫人的身,赵夫人伸手一捞,捉住了那人的胳膊,就那么一拽一推,只听得一声清脆的声响,那人的胳膊,折了。 之后,赵夫人的身子快速转动,快到赫云舒几乎看不清,只听得几声清脆的声响,那几个彪形大汉就都倒在了地上,抱着自己的胳膊连声哀嚎。 末了,赵夫人拍了拍手,道:“真差劲!我还没活动开呢。” 闪清舞见了,心生骇然,没想到,就连赫云舒身边的人都这么难缠。不过,既然对手身手强悍,那她又何必硬碰硬呢?今日弄不死这赫云舒,给她添些堵也好。 如此一想,闪清舞踢了地上的人一脚,道:“没用的家伙!还不给本公主滚远一些!” 尔后,她看向了一旁的伙计,指着赫云舒身上的衣服,道:“她身上的衣服怎么卖?” “三百两银子。” 闪清舞一笑,拿出了一张一千两的银票,道:“这是一千两,这件衣服,本公主要了。” 看着那银票,那伙计却并未伸手去接。 闪清舞一瞪眼,道:“怎么,你跟钱有仇?” 那伙计满脸难色:“这倒不是,只是这事我做不了主,我去叫我们掌柜的。” 尔后,那伙计跑了下去,再上来的时候身后跟着一个身形干练的中年人。 这中年人走到闪清舞跟前,自称姓高。 闪清舞得意地一笑,道:“高掌柜,您这里的衣服,是不是价高者得?” 高掌柜点点头,道:“那是自然,我们做生意的,就图有钱赚。” “那好,本公主出一千两银子,买她身上的这身衣服。” 那高掌柜瞥了一眼那银票,道:“区区一千两,只怕不够。” 闪清舞只以为这掌柜坐地起价,便又拿出一张一万两的银票,道:“这总够了吧?” 孰料,这高掌柜开口便说道:“还是太少。” 听到这话,不止是闪清舞,就连赫云舒都疑惑了,这是个什么情况? 正文 第二百六十章 大跌眼镜 第二百六十章 大跌眼镜 见高掌柜说一万两银子还是太少,闪清舞怒了,道:“你这黑心的店家,休要坐地起价!” “小姐说笑了,本店并未坐地起价。”高掌柜从容不迫的说道。 闪清舞冷冷一笑,道:“不过是一个三百两银子的衣裙罢了,你一万两银子还不卖,这不是坐地起价是什么!” “小姐错了,这衣服原本的确是只值三百两银子,可因为您的介入,这身衣服,便是无价之宝。” “你强词夺理!”闪清舞怒道。 那高掌柜并不慌张,只从容应道:“阁下是大蒙人,眼下虽是来和亲的,但仍算不得我们大渝的人,我若因你出的价钱高,就将这衣服从我们大渝人的手中夺走,转而交给你,我才是里外不是人呢。如今,这衣服所代表的,便是我们大渝的尊严,这尊严,是无价之宝,千金不卖!” 这高掌柜的话,义正言辞,铿锵有力。 赵夫人一听,当即抚掌大笑,道:“若我大渝百姓皆如先生这般高义,又何愁不能强盛于天下?” 那高掌柜一笑,道:“夫人谬赞了。” 闪清舞气急,扬手想要打那高掌柜,却被他攥住了手臂,动弹不得。 她想要挣脱,可这高掌柜的力气极大,她却是半点儿办法也没有。 突然,高掌柜一松手,放开了她。 闪清舞正用着力气,她始料未及,倒在了地上,两手拍着地,咒骂不已。 高掌柜看向身后的伙计,道:“将她丢出去,以后不许她再上门。另外,通告京都各个成衣铺子,日后若是这大蒙来的清舞公主去挑衣服,一律不准进门。” “是,掌柜的。”那伙计应声,转身便招呼过另一个伙计,将踢腾不已的闪清舞抬着,扔了出去。 赫云舒上前,看了看那高掌柜,道:“掌柜的,你就不怕这闪清舞日后来找事?” 那高掌柜淡然一笑,道:“无妨。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如此而已。” 赫云舒微微诧异,若非寻常人,必没有勇气说出这番话。她一细看,竟然发现这高掌柜只有一只手。 意识到赫云舒的目光,那高掌柜抬起那只手臂,淡然一笑,道:“这只手,是在对阵大蒙的时候丢的。算起来,已有许多年了。主家见我不能做别的,便将我分到了这里来。” 原来,这高掌柜曾是为军之人,怪不得,能有这样凛然的气度。 随即,赫云舒想到一个人,便开口问道:“你的主家,可是铭王殿下?” 听到铭王二字,那高掌柜灿然一笑,道:“正是。” 原是如此。 赫云舒微微一笑,燕凌寒这个人,还真是高瞻远瞩。对阵大蒙时,她方才知道他思虑长远,竟派人训练当地的百姓,农时务农,闲时训练,战时便可拿起武器,上阵杀敌。如今,她又知道他安置了这些战时的伤兵,让他们人尽其用。这个人,还真是思虑周全。 感慨之下,赫云舒眉眼含笑,颇有些与有荣焉的意味。 果然,她看上的人,是不同的。 如此想着,赫云舒嘴角微扬,挽着赵夫人的手臂继续在店里转悠,二人又挑了几件衣服,去付钱的时候却被拦住了。 那高掌柜一笑,道:“今日我若是收了二位的银子,只怕明日王爷就该怪罪了。” 赵夫人打趣道:“这是为何?” 那高掌柜笑而不语,一脸的高深莫测。 赫云舒并不扭捏,道:“好,那我也不为难你。但是有一件事,你要告诉我。” “好。”那高掌柜爽快地应道。 “为何你有底气说让所有的成衣铺子都不许闪清舞进门?” “因为,这京城所有成衣铺子所用的料子,都由王府名下的绸缎庄来提供。” 原来如此。 赫云舒笑笑,然后和赵夫人一起离开。 之后,二人回到了定国公府,歇了一会儿之后一家人出发去吃火锅。 经过一段时间的发展,火锅店里的食材丰富了许多,酱料也多了很多,几人吃得很开心,最后满意而归。 赫云舒回到自己的院子,推开屋门,便看到里面坐了一个人。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燕凌寒。 见了他,赫云舒故意板起了脸,道:“原来,你是防着我的。” 燕凌寒起身,神色迷茫,道:“这话从何说起?” “进王府的时候,你丢给我一堆烂摊子,我还真当铭王府一穷二白呢。你可倒好,原来隐藏了自己的实力。” 燕凌寒一笑,牵着赫云舒的手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道:“你这话可就冤枉死我了,我那时候要隐藏实力,总不能王府败落,生意却很红火吧?这都是没办法的事情嘛。” 说着,燕凌寒凑近了赫云舒,在她的耳边说道:“放心,这些东西,早晚都是你的。” 赫云舒推开他,道:“谁稀罕!” 燕凌寒上前一步,从后面抱住了她:“你不稀罕要,是我稀罕要给你。” 赫云舒笑笑,这个人,还真是无赖。不过,却是无赖到她刚好喜欢的地步,恰到好处。 想起后天的殿试,赫云舒凑近了燕凌寒,说了一个在自己心中斟酌了许久的主意。 听罢,燕凌寒诧异道:“这是为何?” 赫云舒神秘的一笑,道:“总之,我有我的理由,你照着我说的话去做也就是了。” 如此,燕凌寒便不再问什么。 第三日一大早,便是殿试的日子。这一日,赫云舒和云轻鸿早早地用过饭,然后坐着定国公府的马车前往皇宫。 今日的殿试,在金銮殿举行。 二人到了宫门,将手中的名帖交由侍卫核验,侍卫核验完毕之后,准许二人进去。 到了金銮殿,多半科举的优胜者已经齐聚于此,等候燕皇的到来。 “陛下驾到!” 随着内侍的一声高呼,燕皇出现,坐在了高高的龙椅之上。 他俯视跪拜的众人,朗声道:“平身。” 这时,他侧身,对刘福全说道:“茶。” 很快,便有一杯茶递了过来。 燕皇正要接过,却发现那递茶的手不像刘福全的,不禁狐疑的看了过去,这一看,惊得他差点儿没从龙椅上掉下去。 原来,给他递茶的人不是旁人,正是他的皇弟,燕凌寒。 此刻,他穿着侍卫的衣服,露出了本来的面目,并未戴着面具。 燕皇抓紧了龙椅的扶手,道:“你来做什么?” “监督。”燕凌寒言简意赅的说道。 监督?燕皇的目光扫过人群中的赫云舒,明白了个大概。这所谓的监督,是怕他会对赫云舒不利吧。 燕皇白了燕凌寒一眼,心道,不是不近女色嘛,如今怎么还成了一个痴情种了? 片刻后,殿试正式开始。 所谓的殿试,便是燕皇提出一个由头,然后各人发表自己的看法。 经过一番角逐,并结合之前的情况,总算是决出了前三甲。状元是云轻鸿,榜眼是一个青州的才子,而赫云舒,位居第三,是探花。 确定了这些之后,便是分封官职。云轻鸿被封为兵部侍郎,去兵部任职。 就在燕皇准备给赫云舒分封官职的时候,身侧的燕凌寒开口道:“让她去大理寺,任三等捕头。” 听罢,燕皇不相信的看了他一眼:“当真?” 燕凌寒点了点头。 燕皇面露疑惑,原本,燕凌寒在这里,他以为他这皇弟是想让他给赫云舒分封一个好的官职,却没想到,居然要求做三等捕头。 这大理寺的捕头是要在京城各处跑的苦差事,有些男子都做不下来,更别提赫云舒一个女人了。 看燕凌寒的神色,不像是在开玩笑,燕皇也不深究,直接按照燕凌寒所说,吩咐了下去。 众人听闻赫云舒这位居第三名的探花,居然被派去大理寺做三等捕头,皆是大跌眼镜。 云轻鸿听了,也是满脸的不可置信,他正准备上前一步,想上禀燕皇,问个究竟,被赫云舒拉住了袖子。见赫云舒一脸正色,冲他摇了摇头,这才作罢。 尔后,燕皇渐次分封,即便是位居第十的人,分封的官职也比赫云舒的要好。 众人都有些讶异,幸灾乐祸的看着赫云舒。 而赫云舒却是一脸淡然,仿佛是听之任之。 终于,分封结束,众人走出金銮殿。 周围有不少人在议论着,云轻鸿拉着赫云舒的袖子,躲到了一旁,不解道:“表妹,怎么会这样?” 赫云舒一笑,道:“表哥,这样不好吗?大理寺的三等捕头,手下可以管十几个衙差呢。” 云轻鸿神色微变,似是想到了什么,道:“表妹,你是不是有别的打算?” 赫云舒摇摇头,道:“表哥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呢?” 听赫云舒如此说,云轻鸿不再去问,可他心里笃定,这件事没有那么简单。 回了定国公府,得知赫云舒要去大理寺做三等捕头,云松毅和云锦弦都很意外,然而,片刻后,云松毅却是笑了,他拍了拍赫云舒的肩膀,道:“无妨,咱们云家的人,无论是做什么,都能做的很好的。” 赫云舒笑笑,道:“那就借外公的吉言了。” 吃罢饭,赫云舒回了自己的院子,燕凌寒已经等在了那里。 见了赫云舒,他苦笑道:“因为这,皇兄拉着我问了好半天,还以为你我二人之间闹别扭了呢。” 赫云舒的神色淡淡的,道:“不用管他。” 尔后,赫云舒看向外面阴沉的天色,她知道,这一场角逐,将在这一刻,真正开始。 正文 第二百六十一章 降服 第二百六十一章 降服 翌日,赫云舒去大理寺报道。 如今,赫云舒在科举中以位居第三的成绩被分到大理寺做三等捕头的事情,已经传遍了大半个京城。至于大理寺内的众人,则是人人皆知。故而一见赫云舒来,都有些看热闹的意思。 对于那些目光,赫云舒并未在意,她神色如常,看向大理寺门口两边的守门人,问道:“寺卿大人何在?” “请随我来。”说着,那人引着赫云舒走向前去。 一路上,她还收获了许多这样那样的目光和一些窃窃私语的奚落,然而,她的神色始终淡淡的,带着些许的笑意。 如此,倒是让那些等着看她如何沮丧的人很失望。 走过长长的廊子,终于到了寺卿大人办公的地方。 大理寺寺卿是一个胖胖的中年人,面皮细白,两只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儿。 根据事先的调查,此人姓宋,叫宋德明。 赫云舒冲他躬身施礼,道:“见过宋大人。” 宋德明眯着眼睛看着赫云舒,道:“阁下便是新到的三等捕头赫云舒?” 赫云舒点点头,道:“正是。” “哦,今天就是上任之期。不过,本大人公务繁忙,似你这等三等捕头,官职低微,本大人还顾不过来。你去找刘寺丞安排吧。” 说完,他眼皮也懒得抬,直接下了逐客令。 赫云舒淡淡一笑,道:“是,宋大人。” 尔后,赫云舒转身出门,又去找到了那位宋德明口中的刘寺丞。 到了刘寺丞的门外,有人进去通报,可过了许久,也不见人出来。 对此,赫云舒神色如常,并未表露出任何的不耐烦。 至于这位刘寺丞,赫云舒事先也做过调查,此人叫刘家祥,说起来,那日赫府赏梅时与赫玉威苟合的那个刘桃蕊,便是这位刘寺丞的庶女。 如今,他有这番态度,赫云舒丝毫也不感觉到奇怪。 等了整整半个时辰,先前进去通报的那个人总算是回来了,他小跑到赫云舒面前,道:“对不住,实在是对不住,刘寺丞今日公务繁忙,眼下才得了空儿,这不,正要请您进去呢。” 赫云舒一笑,道:“无妨,请带路吧。” 那人应声,尔后在前引路,将赫云舒带了进去。 这刘寺丞办公的房间比宋德明的要小上许多,此刻,他正坐在一个暗黑色的桌案之后,上面摆着厚厚的一摞卷宗,他正低着头,不知在看着些什么。 赫云舒自报家门:“寺丞大人,在下是新到的三等捕头赫云舒,还请寺丞大人差遣。” 赫云舒说完,过了好大一会儿,那刘寺丞才从高高的卷宗中抬起头来,道:“哦,你就是新到的三等捕头啊。” 赫云舒点头,道:“是。” 尔后,刘寺丞看向一旁的手下,道:“这位可是陛下亲封的三等捕头,千万可别怠慢了。” 说到“怠慢”二字,刘寺丞特意加重了语调。 那人会意,道:“是,寺丞大人。” 说着,那人走到赫云舒身旁,道:“赫捕头,请跟我走吧。” 赫云舒点头应声:“好。” 赫云舒根据指引走走停停,最终来到了大理寺的西侧的一个院子,平时无事时,众位捕头和衙差便会待在此处,等候差遣。 引路的那人在一间屋子外停了下来,道:“赫捕头,您进去,这里面便是日后您手下的衙差了。” 说完,那人便走了。 赫云舒看着那门,知道这是方才那人在那位刘寺丞的授意下给她出的难题。而且,这些留给她的人必定是这大理寺中一些不受待见的硬茬子。 很显然,这屋子里都是男人,此刻屋门关着,一个女人若想进去,实在是有些难堪。 自然,这难堪只是对于普通的女子而言。对于赫云舒,全不在意。在现代时,她混迹在军队之中,对于男女的性别并不十分在意,她只知道,执行任务时,大家都是可以托付生死的生死弟兄,何来男女之别? 赫云舒站在门外,朗声道:“各位兄弟,我是新来的三等捕头赫云舒,日后,咱们就在一起共事了。你们若是不介意,我这便进来了。” 里面,并无人应声。 赫云舒不以为意,直接上前推开了门。 门一打开,里面十几双眼睛齐刷刷的看向她。 好家伙,一个个要么是膀大腰圆,要么是身形干练,面露凶光,一看就不好惹。 这位刘寺丞,果真是“用心良苦”。 赫云舒在门口站定,道:“各位兄弟,你们好。” 然而,无人应声。 众人看着她,眼神中满是鄙夷。 他们看着她,赫云舒也看着他们,丝毫不露怯。 终于,有一个虎背熊腰的男子沉不住气了,瓮声瓮气道:“以后,我们都要听你这个小鸡崽儿的?” 赫云舒点点头,道:“没错,我是三等捕头,你们是我手下的衙差,你们不听我的还想听谁的?” “虽说你是朝廷派下来的三等捕头,但是到了我们这一亩三分地儿,就得听我们的。这样吧,咱们比试比试,若是你能胜了我们,日后我们就听你的,绝无二话。若是我们胜了你,日后你也别在我们面前托大,如何?” “好!”赫云舒爽快地应道。 见赫云舒应下的这般爽快,有一个身形干练的人露出了疑惑的目光。 赫云舒环视众人,道:“这样吧,你们一起来,不用武器,只比拳脚,为了省时间,你们一起上,如何?” 听罢,众人一阵哄笑。 真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他们这些人中随便拎一个出来,都是一等一的好手,这个女人居然还说大话让他们一起上,真是不知所谓! 众人尚在嗤笑,赫云舒就已经走到了院子里。她双臂环胸,端端地站在那里,冷静的看着众人。 见状,众人有些踟蹰,皆是看向了站在最中间那个身形干练的男子。 那男子轻蔑地一笑,道:“你们看着,我来。” 这人一说,其他的人便不再说什么。 看着这一幕,赫云舒便知道这男子在这群人中威信极高。这一点,果然和她调查的结果相符。 很快,这男子站了出来,自报家门,道:“在下王龙飞,请指教。” 赫云舒点点头,道:“开始吧。” 她的话音刚落,王龙飞便走上前来,试探性地击出了一掌,赫云舒一闪身,轻巧地躲过。 尔后,王龙飞调转方向,继续进攻。 他手脚并用,每一招皆是用尽了全力。 然而,赫云舒闪转腾挪,只守不攻,仍是双臂环胸的姿势。 如此,五十招下来,王龙飞没有占到任何的便宜,额头上渗出薄汗,气息也有些不均匀。 反观赫云舒,神色如常,气息均匀,不见丝毫的疲累之态。 王龙飞停了手,道:“我认输。” 但凡是行家里手,都能看得出赫云舒身手不凡。这个王龙飞,不是个蠢笨之人,他很清楚这么打下去,自己一定会输,倒不如,见好就收。 这时,那个虎背熊腰的胖子不乐意了,他吆喝了一声,道:“你该不是让着这小娘们儿吧?我老李来试试!” 说着,那人一个饿虎扑食,奔向赫云舒。 赫云舒闪身一躲,抬脚照着他的屁股踹了下去。顿时,此人摔了个四脚朝天,恨恨地捶着地。 赫云舒看向众人,道:“还有谁不服,尽管出招吧。” 众人面面相觑,最终有六个人走了出来。 六个人齐齐出手,围住了赫云舒。 赫云舒从容应对,最终在十招之内将这六个人打倒在地。 至此,再无人敢质疑赫云舒。 他们看着赫云舒,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敬畏。 赫云舒环视众人,道:“还有人要打吗?” 无人应声。 赫云舒淡然一笑,道:“既然无人应声,那也就是说这一场比试,是我胜了。日后,你们要听我的,对吧?” 众人看向了王龙飞,王龙飞上前一步,冲着赫云舒拱了拱手,道:“日后,我等自当以赫捕头马首是瞻。” 赫云舒点点头,道:“好。王龙飞,你这便去找寺丞大人,请他指派任务吧。” “是,赫捕头。” 说完,王龙飞走了出去。 不管是她事先得到的消息还是今日亲眼所见,这王龙飞在众人心中的地位,都非比寻常。眼下,经过了这么一场比试,虽然众人依照先前的约定,言称听命于她。但是,她很清楚,若想让这些人对她心服口服,尚还需要一些时日。 不过,来日方长,她不急。 尔后,她与众人随意攀谈着,得知那个最先跳出来的虎背熊腰的胖子叫李虎。 没过多久,王龙飞去而复返。只是,回来的时候面色沉重,略显阴沉。 看着他难看的脸色,赫云舒便知道,领到的差事不怎么好。毕竟,那位刘寺丞吩咐下来的事,怎么会是那么轻轻松松就能够做到的呢? 果然,迎着众人疑惑的目光,王龙飞开口道:“刘寺丞说,让我们去西山剿匪。” 顿时,众人都惊得张大了嘴巴。 正文 第二百六十二章 质疑 第二百六十二章 质疑 众人如此惊讶,赫云舒却是神色淡然,道:“怎么,去西山剿匪很凶险吗?” 王龙飞深吸一口气,正色道:“近些年,这西山上不知怎么就聚集了一帮匪徒,劫持过往商人的钱财,偶尔还会杀人。京兆尹的人去围剿过几次,土匪没抓到半个,伤亡倒是不小。后来,这件事就推给了咱们大理寺,知道这是个硬茬子,就没人敢接这个差事。” 闻言,赫云舒一笑,道:“所以,我来了,倒是连累各位弟兄了。” 见赫云舒这般淡定,众人反倒是不淡定了。 王龙飞看了看赫云舒,道:“赫捕头,您还别不把这股山匪当回事,几次剿匪,京兆尹派出去的人都是精锐,却也死了七八个人呢。这股子山匪,很是彪悍。” 听罢,赫云舒神色如常,道:“正是因为他们之前去围剿过,咱们做起事来才会容易一些。放心吧,这股子山匪,一定会败在咱们手上的,不过,剿匪之前,容我先去讨些东西。” 说完,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赫云舒走了出去。 赫云舒一走,众人就围到了王龙飞身边。 那李虎说道:“王哥,你说这赫捕头是不是傻?” 王龙飞看着赫云舒离开的方向,道:“傻倒不傻,不过,也不是一般人。” 李虎向外看了看,道:“要我说,这女人该不会是趁机逃了吧?” 余下的人虽然没有说话,但多半抱着和李虎一样的心思。这位赫捕头,虽然有那么一些功夫,但是一听说要去西山剿匪,顿时就怂了,这不,这就溜了。 一时间,众人都有些丧气。在大理寺,他们都是些不受待见的人。原本,他们在王龙飞的手下做事,可前几天,王龙飞无意中得罪了刘寺丞家的公子,就被免了捕头的职位,成了和他们一样的衙差。可即便如此,他们还是敬重他。 只是,来了一位新的捕头,又打败了他们,多多少少让他们有一些期待。可眼下,刘寺丞居然派下了这么危险的任务,新来的这位赫捕头又借机走掉了,唉,他们以后的日子,只怕会更加难过了。 就在众人垂头丧气的时候,赫云舒去而复返,手里拿着一张纸。 见众人如此,赫云舒扬了扬手中的纸条,道:“大家快来看,这是寺卿大人亲笔写下的字据,只要咱们抓到了这西山的土匪,就奖励咱们每个人六个月的薪俸,六十两银子!” 听到奖励六个月的薪俸,大家都睁大了眼睛。可转瞬,眸子中又流露出失望的神色。虽然钱不少,但是也要有拿到的可能啊,西山的那些匪徒凶悍无比,京兆尹一次去了一百多人都没能奈何得了他们,何况他们这十几个捕快? 见众人情绪低迷,赫云舒继续道:“这样吧,我跟大家保证,只要大家按照我说的去做,十日之内,必能让大家拿到这奖励的薪俸。若是十日之内,我做不到自己所说的,我就自掏腰包,给大家每人六十两银子,如何?” “好!”众人应道。 但凡是人,谁会和钱过不去呢? 一时间,众人的情绪被赫云舒调动起来了。 就在众人以为赫云舒会布置任务的时候,却听到赫云舒说道:“好,现在,大家两人一组,到了外面,不需做别的事情,遇人只需宣称咱们要去西山剿匪。” “就这么简单?”李虎不相信的问道。 “对,就这么简单。这便是我们近两日所要做的事情。”赫云舒重申道。 因为有了赫云舒做不成事就自己赔钱的承诺,众人便不再推诿,按照赫云舒所言去做事。 赫云舒则和王龙飞一道,准备去街上转转,顺便监督一下其他人。 二人在街上走着,却不曾注意到一旁的茶楼上,有两个人正透过窗户缝儿看着他们。 这二人一男一女,分坐在桌子的两边。 那女子说道:“主子,赫云舒真的甘心做个捕头?” 另一人神色莫名,看着下面的赫云舒,道:“现在下结论,为时过早。” “主子,原本,杀死赫家上下就是想逼她一把,看看她究竟有多大的本事。可现在看来,女人果然就是女人,一沉陷在情爱之中,多半会丧失了理智。如今,她做个三等捕头都做得这么开心,真是胸无大志。“ 这女子说完,另一人并未言语。他神色莫名,无人知道他究竟在想些什么。 而下面,赫云舒则和王龙飞一道,在街道上随意地转着。 一连两日,赫云舒都让手下的捕快出门上街,宣称要去西山剿匪。 这样的举动在大理寺内惹来不少奚落,原本,赫云舒手下的捕快都是不受待见的,在他们自己心里,也觉得自己低人一等,和其他人没法比。所以,到了第二日下午,已经没有人愿意去街上按照赫云舒所说的去做了。 他们围聚在小屋子里,一脸的沮丧。 赫云舒进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众人垂头丧气的模样。 见赫云舒来,众人一通牢骚。 “赫捕头,不是我们不愿意去,实在是去了也没啥用啊。” “就是,要是去剿匪就该直接操刀子,像这样瞎咋呼有什么用。” “没错,刚才我还被一队的那个小李笑话了呢,他说俺们是只说话不干活的软蛋。这话我可听不下去!” …… 他们正说着,有一人从外面走了进来。此人嘿嘿一笑,尔后说道:“哟,我还当怎么了呢?原来,都是在发牢骚啊。” 众人一瞧,这正是刘寺丞家的公子,刘英杰。 听到声音,赫云舒回身一瞧,发现这张脸有些熟悉。 这刘英杰看到赫云舒,呵呵一笑,道:“赫云舒,没想到吧,就算是你参加了科举,如今也不过是和小爷一样做个捕头!”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当初在嵩阳书院时,先是在她桌子上画猪后来又提着菜刀想要杀她而被骆青楚逐出书院的刘英杰。他是刘寺丞的嫡子,能来这里做捕头也就没什么好奇怪的了。 然而,此刻刘英杰看到赫云舒,却是窝了一肚子的火。原本,他在嵩阳书院苦学多年才堪堪混到天班中阶,眼看着再进一阶就到了天班上阶,离结业不远了。可是,因为赫云舒,他先是被贬到了地班中阶,后来,更是被逐出书院。 无奈之下,他只能回到京城,受尽了奚落,之后在父亲的安排下做了这区区一个捕头。他如何能甘心? 再见到刘英杰,赫云舒神色如常,道:“哦,原来是你啊。” 刘英杰一笑,道:“没错,就是小爷。没想到吧?” 赫云舒看向王龙飞,故意指着刘英杰问道:“他是谁?” “他是一队的捕头,和您同级。” “哦,原来是这样啊。”赫云舒感叹了一声,尔后看向刘英杰,道,“既然你不是我们队里的捕快,那你来我们这里干嘛?耀武扬威吗?那不好意思了,我们正在商量重要的事情,你不方便在场。” 闻言,刘英杰大笑出口,道:“哟呵,谁不知道你们宣称要捉到西山的那帮山匪,要我说啊,你们可真是异想天开。你们要是能捉到这帮山匪,我刘英杰的脑袋摘了给你们当球儿踢!” “此话当真?” “那是自然。”刘英杰得意地说道。 赫云舒笑笑,道:“拿人脑袋当球儿踢这件事,我们还真是没什么兴趣。要不这样吧,十日之内,若我们真的捉到了西山的山匪,你就跪下冲我们磕三个响头,说二队的大爷们,小的有礼了,连说十遍,如何?” 刘英杰哈哈一笑,道:“好!反过来也一样,你们若是做不到,这跪下来磕头的,就是你们了!” “好!”赫云舒拍板决定。 尔后,刘英杰狂笑着离去,似乎已经看到了赫云舒跪下冲他磕头的样子,心中无比得意。 刘英杰一走,众人炸开了锅,心里对赫云舒都有些埋怨。 赫云舒回头,看着众人含怒带怨的脸,道:“怎么,你们以为我害了你们,对吧?” 王龙飞看了看众人,走了出来,道:“赫捕头,您家世显赫,即便真的捉不到山匪,刘英杰也不敢把您怎么样,可我们就不同了。” 赫云舒一笑,道:“我既然说过要捉到这帮山匪,就一定能捉到他们。你们也大可不必涨他们的威风,说到底,除了放手一搏,如今我们还能做些什么呢?换言之,就算是我们抓不到山匪,事情还能更糟糕吗?” 闻言,众人心中一阵震动。他们早已成了这大理寺中被人嫌弃的边缘人,即便抓不到山匪,也没有人会把他们看在眼里。所以,事情即便是再糟糕,也就这样了。既然如何,为何不放手一搏呢? 一时间,众人心里升腾起了满满的斗志。 然而,之后一连七天,他们仍是什么也没做。至于西山的山匪,更是半个都没见到。去问赫云舒,她只说时间还早,要么就是时候未到。 终于,到了之前说定的十日的最后一日,众人沉不住气,再一次围住了赫云舒。 正文 第二百六十三章 找出奸细 第二百六十三章 找出奸细 众人围住赫云舒,说出的话也就没有之前那么客气。 “赫捕头,你逗我们玩儿呢是不是!” “这都什么时候了,你怎么还不下命令剿匪呢!” 一时间,说什么的都有。 一连七日,赫云舒只说让他们养精蓄锐,说白了,就是躺着睡大觉,什么也不干。这位赫捕头呢,则是从头到尾不见人影儿。以前倒还好说,可过了今日,就到了之前说定的十日了。他们可不想冲着刘英杰那小子跪地磕头。 见他们如此,赫云舒开口道:“那好,带上家伙,咱们出城。” 顿时,众人装束整齐,提着佩刀,浩浩荡荡地走出了屋门。 到了外面,刚好碰到刘英杰等人。 刘英杰一见,顿时便怪声怪气的说道:“哟,赫捕头,你们这是要去西山剿匪啊?” 赫云舒点点头,道:“对啊,刘英杰,明天,我等着你给我们磕头!” 听罢,刘英杰指着赫云舒等人,笑得分外猖狂。 赫云舒神色如常,看了看身后的众人,道:“不用管他,我们走!” 众人从刘英杰的身边走过的时候,刘英杰冲着队伍中的一个人眨了下眼睛。 一行人出了大理寺,直接便出了城,到了西山脚下。 那李虎往山上看了一眼,道:“赫捕头,咱们这就上去剿匪?” 要知道,这西山的山势陡峻,易守难攻,这山上的山匪足足有一百多号人,可他们只有十几个人,差不多要以一敌十,说白了,他们根本就是毫无胜算啊。 然而,赫云舒摇了摇头,道:“不,现在不上去。走,那边有个山坳,咱们去睡会儿。” 说着,赫云舒就朝着山脚的西侧走去。 身后的人听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都看向了王龙飞。 王龙飞看着赫云舒的背影,神色莫名,最终,也只是叹了一口气,道:“现在,她是捕头,一切听她的就好了。” 说完,他也朝着赫云舒的方向走了过去。 其余人见状,也就不再说什么,跟了上去。 最终,众人藏身在一个小山坳里,留了两个人在外面警惕,至于其他人,则是……睡觉。 原本,众人还以为赫云舒所说的睡觉不过是说着玩儿的,可是现在一看,根本就是真的。 赫云舒背靠在一块石头上,双臂环胸,双眼紧闭,似是真的睡着了。 其他人则是心事重重,全无睡意。 到了中午,赫云舒还未醒来,众人便拿出准备好的干粮,吃了起来。 到了下午未时左右,不知从何处传来一声布谷鸟的叫声。听到这个声音,赫云舒却是瞬间睁开了眼睛,坐起身来。 她看来看向周围的人,道:“时候到了,我们上山。” 李虎不相信的问道:“现在?” 赫云舒点点头,道:“对,就是现在。” 原本,还有人以为赫云舒是想要杀一个出其不意,等天黑了趁机上山,可现在看来,似乎不是这么一回事。 眼下见赫云舒下了这样的命令,众人也不多言,见王龙飞没说什么,大家也就沉默着,跟随赫云舒一道顺着小路往山上走。 这西山,越往上山势越陡,众人越走心里越警惕,越走心里越没底。 众人全神戒备,仔细警戒着周围的动静,可反观赫云舒,却是一脸的淡然,似乎笃定了周围不会出任何的情况。 终于,到了半山腰,他们瞧见了建在半山腰一块平地上的土匪寨子。 赫云舒仍是什么也没有说,继续向前走去,众人心里有些嘀咕,可看了看那寨子周围,并没有什么人。 待走得近了,才发现地上躺着一些人,一动也不动。 有人上去试了试他们的鼻息,发现他们身子是软的,还有着微弱的呼吸,并未死去。 见状,赫云舒说道:“不用担心,他们中了软筋散,只是暂时昏迷而已。” “赫捕头,你怎么知道他们中了软筋散?”有人问道。 赫云舒笑笑,道:“这个嘛,以后再跟大家解释。现在,为了以防万一,大家赶快用带来的绳子将这些人捆起来吧。” 除却一两个人面露狐疑之外,其他的人都不再多想,纷纷拿出带来的绳子去捆人。 半个时辰后,他们将寨子里里外外搜了个遍,也找到了周围负责警戒的一些土匪,将他们全部用绳子捆了起来,细细一数,共有一百零八人,和之前他们所知道的山匪的人数相差无几。 将这些人捆好之后,终于有人按耐不住心里的疑惑,开口问道:“赫捕头,您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赫云舒笑笑,道:“很简单,他们中午所吃的饭菜被我派来的人下了软筋散。” 说话间,有一人跳了出来,站在了赫云舒身边。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燕凌寒身边的随风。之前发出的那一声布谷鸟的叫声,便是随风发出的暗号。 “原来如此。”听到赫云舒的解释,不少人都有些泄气。 原本,他们还想着靠自己的能力捉到这些山匪,可现在看来,赫捕头根本没有指望他们,而是另派了人手。如今,不曾付出什么便抓到了这些传闻中很凶悍的山匪,他们没有预料中的高兴,反而有那么一些失落的感觉。 见众人如此,赫云舒脸上的笑意敛去,道:“我想,你们一定很想问我,既然我早有打算,为何还让大家大张旗鼓的去街上喧嚷,为何让大家等了这整整九天?” 闻言,众人抬起了头,等着赫云舒的答案。 赫云舒所言,正是他们心中的疑问。 尔后,赫云舒凌厉的眼神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尔后一字一顿道:“那是因为,你们之中有刘英杰的奸细。” 听罢,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满脸的不可置信。 “怎么会呢?我们在大理寺都是不受待见的,怎么会是刘英杰的人?” “对啊,赫捕头,你一定是搞错了。” 最终,赫云舒看向了李虎,道:“大家若是不信,不如问问李虎。” 李虎低着头,脸涨得通红,沉默着。 看李虎现在这样,众人才后知后觉地记起,一向喜欢说话的李虎,这几天一直很沉默,就像是被霜打了的茄子一般,无精打采的。 起初,众人只以为是李虎家里出了什么事,现在看来,似乎并不是这样。 顿时,众人都看向了李虎。 李虎缓缓抬起头,眼眸中闪过一丝痛苦的神色,他环视众人,最终扬手指向了王龙飞,痛心疾首道:“王大哥,我实在是没有想到,那个奸细,居然是你。” 王龙飞一听这话,差点儿没跳起来,一脸的义正言辞:“李虎,你说什么呢?我怎么可能会是奸细?” 李虎沉默着,但眼神一直都很坚定,他的手,也一直指着王龙飞的方向。 赫云舒上前,看着王龙飞,道:“你是不是奸细,我说了不算,李虎说了也不算,一切,要靠事实来说话。” 尔后,赫云舒环视众人,继续道:“如何剿灭西山的山匪,我的确是早有打算。之所以拖了整整九天,就是因为我们之中有奸细。道不同不相为谋,我赫云舒的眼睛里,揉不得沙子。所以,做这件事情之前,我一定要将这奸细揪出来。” 她之前之所以那般大张旗鼓,就是为了让刘英杰心里犯嘀咕,唯有这样,他埋下的奸细才会发挥作用。而她之所以料定一定有奸细,就是认定了刘英杰一定不会让她的日子好过。果然,后来的事实证明,他猜对了。 随之,赫云舒看向了王龙飞,道:“这九日,你在大理寺与刘英杰偷偷会面八次,在外面,你在祥和茶楼和刘英杰会面三次,在聚福酒楼和他会面两次,怎么样,还要我继续说下去吗?” 赫云舒目光如炬,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王龙飞,神情坚定。 在众人的注视下,王龙飞脸上的坚定一点一点地瓦解,最终,他低下了头。 众人沉默,似乎在等他的解释。 在这个过程中,赫云舒并未说话。她知道,这些人向来听从王龙飞的话,如今,要他们接受王龙飞是奸细的事实,还需要一个过程。而她身为这个团体原本的外来者,唯有保持沉默,静观事态的发展。 终于,有人站了出来,痛心疾首道:“王哥,我们跟着你很久了,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历来,他们都是一群眼睛里揉不得沙子的人,他们不愿意迎合上级,不愿意曲意逢迎,不愿意蝇营狗苟,所以才会被大理寺那些只想往上爬的人排斥。也正是因为如此,他们才愈发看不起那些背叛了他们的人。 一直以来,他们的信仰是除暴安良,是为民做事,而不是去讨好刘寺丞刘英杰之流。 终于,在众人的质问声中,王龙飞抬起头来,道:“兄弟们,醒醒吧,什么除暴安良,什么为民请命,不过是一句空话罢了。有寺卿大人和刘寺丞串通一气,这大理寺中,根本没有正义存在的地方。既然无法改变这样的事实,我们又何苦如此执拗呢?” 一句话说完,众人都惊诧地看向了王龙飞。 事已至此,实在是没什么好说的了。 众人从王龙飞的身边离开,围聚在赫云舒的身边。 这,便是一种无声的声援了。 就在这时,旁边的树林里响起一阵脚步声。 正文 第二百六十四章 可怕! 第二百六十四章 可怕! 听到树林里的脚步声,以为是山匪的同党,众人一阵惊惧,纷纷拔出了腰间的佩刀,对准了树林的一侧。 见状,赫云舒开口道:“大家莫急,是我请来的人。” 今早出门的时候,身为兵部侍郎的表哥云轻鸿说他们兵部今天要到西山附近核验当地的树木生长状况,以便做到心中有数,在制造战车的时候派上用场。得知表哥带去的人还不少,赫云舒便事先约定,请他帮忙押送山匪回京。 毕竟,他们所有的捕快加起来也只有十几个人,可山匪却有一百余人,为了以防万一,免生事端,她就请表哥云轻鸿帮忙。 眼下,算算时辰,他们也该到了。 果然,从树林里走出来的人,果然是以云轻鸿为首的兵部的人马。 看着地上被捆好的人,云轻鸿笑笑,道:“表妹,你的本事可真是不小。” 赫云舒淡然一笑,道:“表哥谬赞了。这一次,就有劳表哥了。” 尔后,赫云舒命人用冷水泼醒了这些山匪。他们口中骂骂咧咧的,可身上的绳子捆得结结实实,最终,他们也只能逞口舌之快罢了。 之后,赫云舒派出六个人跟随表哥带来的几十号人一道,押送这些山匪回京。 送走他们,赫云舒便招呼剩下的这些人,吩咐他们仔细查验山寨里的东西,以便最终结案的时候用。 自始至终,赫云舒和众人都没再看王龙飞一眼,似乎把他当成了一个透明人,全不在意。 很快,众人就按照赫云舒的吩咐去做事,在山寨中各司其职,四散开来。 赫云舒自己则走进山寨其中的一个屋子,查看着屋内的情形。 这屋子里的陈设很粗犷,正中是一把木制的椅子,上面铺着虎皮的褥子,显出几分彪悍的气息。 赫云舒正端详着屋内的陈设,李虎就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 他神情惶遽,似乎看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赫云舒缓声道:“怎么了,慢慢说。” 李虎伸出胖胖的手拍着自己的心口,道:“赫捕头,好多骨头……人的骨头!” “在哪里?”赫云舒神色一变,道。 “在那边。”李虎指向寨子的西侧,说道。 “带路。” 随后,李虎走在前面,赫云舒紧随其后,到了寨子的西侧。 那里有一个黑黑的山洞,洞口的石头光滑,有一个铁门。此刻,铁门已经被砸坏,门边站着两个捕快,他们不停地抚着自己的心口,此刻仍是心有余悸。 赫云舒迈步就要往里面进,却被一直跟着她的随风拉住了。 “赫……捕头,还是我进去看看吧。”随风说道。 一旁,李虎也附和道:“是啊,赫捕头,您还是先在外面待着,让这位兄弟进去看看吧。里面,实在是太吓人了。” “无妨。”丢下这两个字,赫云舒阔步走了进去。 在山洞的最里面,有一个约有十米多宽的深坑,深坑的最底层,有许多白花花的骨头。 而在那些白花花的骨头上面,还横亘着几具并未腐烂的尸体。 一瞬间,赫云舒握紧了自己的拳头! 这是草菅人命! 只是,这些山匪,真的有胆量杀死这么多人吗? 一时间,赫云舒脸色铁青,她看向身后的李虎,道:“回去报信,将这里的情况告知宋大人。” 之后,李虎拔腿就走。 “等等!”赫云舒猛然回头,叫住了李虎。 李虎顿住脚,回过身来,面露不解。 赫云舒走近,悄声对他说了一些什么。 起初,李虎面露疑惑,最终,还是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与此同时,云轻鸿率人押送山匪回京的路上。 一路上,这些山匪并不配合,走得很慢,似是在拖延时间。 为了避免横生枝节,云轻鸿在起初一下山的时候就命人快马回京,去定国公府叫些府兵来。 走至半途,经过一个树林的时候,云轻鸿命人停止前进。 照理说,现在是万物复苏的季节,树林里该有鸟儿欢畅的叫声。然而,遍观整个树林,听不到一声鸟儿的叫声。 偶尔,有那么几只路过的鸟儿想要停在树上歇息,可片刻后,又犹如受惊一般,扑楞着翅膀飞走了。 云轻鸿虽一心向文,可他到底是出身在兵将之家,对于这些有天生的敏感。眼前的一切,表明这树林中有埋伏。 眼下,府兵未到,敌方的情况不明,云轻鸿不敢轻举妄动。只命人严阵以待,警惕周围的情况。 云轻鸿是一个办事谨慎的人,因为赫云舒早上出门的时候说会请他帮忙押送山匪,所以他带来的这些人也都佩戴了兵刃。 此刻,他们握剑在手,神情警惕。 就在这时,树林里飞出许多利箭。 云轻鸿环顾四周,一面命人挥刀挡箭,一面下令,押送着众山匪藏到了身后一块巨大的山石后面。 有山石和灌木丛挡着,利箭的作用便收效甚微。 很快,便有许多黑衣人从树林中奔出。他们绕开云轻鸿等人,直奔那些山匪。 云轻鸿大喝一声,提剑而上。 黑衣人的目标很明确,直奔山匪中的几个人,似是要救出他们。 至此,云轻鸿感觉事关重大,若这些人只是普普通通的山匪,必不会有这么多人出手相救。 这件事,绝对不简单! 就在他将要与这些黑衣人交手的时候,不知从何处出现了一群身着玄色衣衫的人,他们直奔那些黑衣人而去,与之打斗在一处。 云轻鸿正万分诧异的时候,有一人飞身而至,挡在他的马前,拿掉了脸上蒙面的方巾。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铭王,燕凌寒。 云轻鸿忙翻身下马,准备行礼,却被燕凌寒拦住了。 如此,云轻鸿便知道燕凌寒不想泄露自己的身份,暗暗冲他点了点头。 燕凌寒带来的人到底是技高一筹,不过一刻钟的时间,就已经分出了胜负。那些重伤的黑衣人欲咬破牙齿中藏的毒自尽,被燕凌寒的人打掉了牙齿。 至于剩下的,有一些人趁乱逃走了。 尔后,燕凌寒看向那些山匪,扬手指了指其中的几人,道:“这几个人,我要了。” 云轻鸿略有踟蹰:“可是,这是表妹……” “无妨,我会与她说的。”燕凌寒应道。 如此,云轻鸿便不再说什么。 就在燕凌寒点好了人正准备离开的时候,李虎骑着快马而至。 因为跟随云轻鸿押送山匪的也有大理寺的几个捕快,他们见到李虎,便问了几句。 见了他们,李虎便把西山上有许多尸骨的事情说了出来。 听罢,燕凌寒看向自己队伍里的一些人,道:“你们留下,护送队伍押送山匪回京。剩下的,跟我走。” “是。”燕凌寒的手下应声道。 尔后,燕凌寒走到云轻鸿的身边,悄声道:“此事事关重大,你将这些人押送回京之后,直奔大理寺即可。但是,在我和舒儿回来之前,不要让这些人脱离你的视线,也不要让任何人接近他们,你可否做到?” “殿下放心,轻鸿必定竭尽全力。”云轻鸿一脸正色,郑重承诺道。 尔后,燕凌寒便不再多言,率人直奔西山而去。 西山的山洞里,赫云舒已命人将还未腐烂的几具尸体抬到了外面。 至于剩下的尸骨,触目皆是,只怕是一个惊人的数量,只能等大队的人马到了之后再核查。 赫云舒查看了一下这个山洞的四周,发现山洞的另一个出口在悬崖之上,也正是因为如此,通风良好,故而这山洞中腐尸的味道并不十分浓烈。 看来,当初选定这里的人,的确是经过了一番考量,也的确是,用心险恶。 山洞之外,赫云舒带来的捕快正在勘验那几具尚未腐烂的尸体。 他们虽是捕快,但对于勘验尸体的本领,也是略通一二。 很快,便有人向赫云舒禀报道:“赫捕头,这些人手上有老茧,肩膀上有磨破的痕迹,想必是干农活的庄稼汉。” 赫云舒看向地上的几具尸体,有老有小,似是一家人。而这,便等同于灭门之灾。 原本,她以为这些人是过往的客商,被山匪所劫,害了性命,可现在看来,并非如此。 可是,这些山匪怎会与这些农户过不去,他们并没有多少钱财。这实在是说不通。 突然间,赫云舒想到了另一种令人惶遽的可能。 想到这里,她不禁觉得齿冷。 就在这时,有一只手覆上了她的肩膀。 赫云舒回身一看,来者不是别人,正是燕凌寒。 见到他,像是逼仄的心事有了宣泄的出口一般,赫云舒的声音有些嘶哑:“燕凌寒。” 燕凌寒放在赫云舒肩膀上的手紧了紧,道:“勿忧,有我。” 尔后,赫云舒看向自己手下的捕快,道:“清点山洞里的尸骨。” 有燕凌寒带来的人做帮手,很快,山洞深坑里的尸骨被一一抬了出来。 经过对尸骨简单的拼接,约莫得出了死者的人数。 听到捕快所报出的人数,燕凌寒和赫云舒俱是一惊。 正文 第二百六十五章 拦路的黑衣人 第二百六十五章 拦路的黑衣人 “共有二百一十二具尸骨。”那捕快禀报道。 听到这个数字,在场的人无不倒吸一口凉气,赫云舒和燕凌寒亦是如此。 这不是凶残杀戮的战场,这是和平盛世的大渝京都周围,却发生了这样惨烈的事情。二百一十二具尸骨,二百一十二个曾经活生生的人,就这样被残忍杀害,他们的尸骨不曾被掩埋,更无从入土为安,就这样暴露于深坑之中,随着岁月的流逝一点点腐烂,尔后归于尘土,只留下森森白骨,昭示着他们的冤屈。 这,未免太过残忍。 “还有……”那捕快平定了一下自己的心绪,想要继续说,却又有什么东西让他说不出口。 赫云舒抬头,看向他,道:“说下去。” 那捕快继续道:“深坑的底部,还有一些尸骨被掩埋……” 如此,也就说明,真正死去的人,并非只有二百一十二个,只会更多。 而今,一切都要从那些山匪和尚未腐烂的那几具尸体上查起。 这时,李虎气喘吁吁地跑了上来。 此前,赫云舒命他骑快马回大理寺报信,同时,也跟他交代,如果寺卿大人宋德明不当一回事或是推诿,就去京兆尹找冯常。 冯常此人,虽然之前在秦碧柔的事情上放过水,但凭赫云舒的判断,他并非大奸大恶之人。这个人,是分得清大是大非的。 果然,李虎说道:“赫捕头,小的将这件事禀报给了寺卿大人,寺卿大人说今日为时已晚,明日会派人过来。尔后,小的便按照您事先的交代,去了京兆尹。现在,京兆尹的冯大人已经带着衙差赶来了。” 赫云舒点点头,看来,大理寺内部,果然有猫腻。 而她对京兆尹冯常,也算是没有看走眼。 说话间,冯常已经带着仵作和衙差走了上来。 看着山洞门口摆了一地的尸骨,冯常亦是呆立良久,惊得张大了嘴巴,许久才缓过神来。 “草菅人命!草菅人命!” 同样的四个字,冯常低吼了数次,可见他心中的愤怒。 赫云舒上前,道:“冯大人,这里就交给你了。我要赶回大理寺一趟。” 冯常看向赫云舒,点了点头,道:“好。” 说罢,赫云舒转身便走,刚走了几步,冯常叫住了她。 “云舒郡主。” 赫云舒回头,看向冯常。 冯常上前几步,以只有两个人能够听到的声音悄声道:“小心,宋德明。” 宋德明,这是大理寺寺卿大人的名讳。 赫云舒点点头,道:“多谢冯大人提醒。日后再与冯大人详谈。” 之后,赫云舒回身,与燕凌寒一道向着山下走去。 此时,日已西斜,将人的影子拉得老长。 山林中,倦鸟已经飞回了自己的巢中,可那些枉死的人,已经葬身于此,再无家园。 到了山下,赫云舒跨上快马,一路疾驰,往京城的方向而去。 一路上,她的脸色都不怎么好,嘴唇紧抿着。 燕凌寒跟在她的身旁,警惕着周围的情况。 终于,该来的还是来了。 此时,天色已经有些暗淡。 突然,从一旁的深沟之中,窜出来许多黑衣人,拦住了他们的去路。他们的装束,与之前抢夺山匪的那些人别无二致。 赫云舒握紧了缰绳,尔后一夹马腹,马儿一声嘶鸣,朝着前方扬蹄狂奔。 与此同时,她的手伸在腕间,取出了自己的匕首,握在手中。 赫云舒按了一下匕首上的一个按钮,匕首一分为二,延长了近一倍,俨然如一把长剑。她握紧了匕首,在要靠近那些黑衣人的时候朝着左右挥去。 有两个黑衣人哀嚎着,倒了下去。 骏马越过他们的头顶,停在了他们的身后。 赫云舒心中一腔悲愤,悲愤化作力量,借由匕首劈向那些黑衣人。她的动作迅猛,不给那些黑衣人以喘息的机会。 燕凌寒很快便跟了上来,陪在了她的身边。 二人下了马,背抵在一处,仔细地看着周围的情况。 燕凌寒直觉地感到,这一波黑衣人比刚才的那些要强悍许多。他握紧了手中的长剑,对赫云舒说道:“我挡着,你先走。” 赫云舒瞥了他一眼,道:“燕凌寒,你休想!” 说着,她的手覆在手腕间,取出一排麻醉剂做成的冰针,冰针飞驰而出,射向对面的黑衣人。 这一刻的赫云舒,冷静、肃杀,不留情面。 她看着那些黑衣人,全然没有把他们当做人来看,这样的人,不足以称之为人。 此时,她终于可以确定,那些山匪不简单,而这些黑衣人如此紧张地拦截他们,也说明他们抓到的山匪中,的确有很重要的人物。 如此,那便好了。 抱着这样的心思,赫云舒使出的招数愈发沉稳,也愈发致命,她迫不及待地想要回去,快些提审那些山匪,查清这些黑衣人到底是何方神圣。他们杀死这么多人,又究竟是意欲何为。 燕凌寒带来的人也并非等闲之辈,打斗了约莫一刻钟多的时间,对方的颓势尽显,依旧保持战斗力的不过六七人而已。在燕凌寒的人左右夹击之下,最终生擒五人,其余的,当场毙命。 原本,赫云舒想要将这些人一并带回去,但落在他们手中没多久,这些人便七窍流血而死。 赫云舒的眸子中闪过一丝疑色,生擒他们的时候,燕凌寒已经命人检查过,他们的牙齿中并未藏毒,却又为何在被抓之后七窍流血而死? 燕凌寒上前,看了一眼那些人的尸体,尔后说道:“这并不新奇,他们事先服了毒,如果在规定的时间内不能回去服解药,便会毒发而亡。” 真是阴毒至极! 赫云舒的心里恨恨的。 这背后的人该是何等阴毒,竟会想出这样丧尽天良的招数。的确,这样的招数很有用,这些人事先服了毒,自然想着尽快结束任务回去服解药,若不然,就只有死路一条。如此,他们便会竭尽全力,招招不留情,发挥出最大的战斗力。 尔后,赫云舒等人继续向前,往京城而去。 此时,大理寺内,剑拔弩张。 之前,云轻鸿带着兵部的人押送山匪回京,半路上遇到了定国公府的府兵,他们便兵合一处,押送山匪回京。 快到了城门口的时候,燕凌寒的人自行离开,在暗中跟随。 云轻鸿则带着人一路进了大理寺。 这么一大波人进了大理寺,大理寺寺卿宋德明得了信儿,立马赶了过来。 见是云轻鸿,宋德明一笑,道:“多谢云侍郎出手相助。如今,既已到了大理寺,这些人就由本官接手,押于大理寺的大牢中即可。” 云轻鸿却是一笑,道:“宋大人,对不住,表妹将这些人交在我手里的时候特意交代过,一定要我亲自看管这些人,直到她回来。您也知道,我爷爷很宠我这表妹,她的话,我可不敢不听,若不然,我爷爷只怕要发怒呢。” 宋德明笑笑,道:“云侍郎,令妹现在也是我们大理寺的人,这些山匪交由我们大理寺的人看押,她必定不会有意见的。” 云轻鸿淡然一笑,道:“抱歉了,宋大人,在下还是在这里等着表妹回来为好。” 说完,他就不再看宋德明,只满心关注着那些山匪,生怕他们有什么异动。 宋德明的脸色讪讪的,面上带上了一丝不悦:“云侍郎,说到底你也是兵部的人,如此插手我们大理寺的事,不好吧?” 云轻鸿看向宋德明,道:“没有啊,难道宋大人觉得不好吗?” 见云轻鸿将这件事踢回给自己,宋德明脸上笑意全无。 这时,身侧的刘寺丞碰了碰他的胳膊,宋德明回身瞧了瞧,见刘寺丞示意他走远一些,便往边上走了走,道:“何事?” “寺卿大人,要不,咱们把兵部尚书请来?” 宋德明白了刘寺丞一眼,道:“如今的兵部尚书赵丰是云轻鸿的亲舅舅,你以为他会站在咱们这边吗?” 刘寺丞没想到这一层,不甘道:“那总不能让这云轻鸿在咱们大理寺耀武扬威吧?” 这时,有一人悄然来到宋德明身边,拽了拽他的袖子。 宋德明不耐烦地回头,待他看到旁边的人,脸色惨白:“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那人冲他使了一个眼色,示意他到角落里去。 宋德明不敢怠慢,忙走了过去。 到了无人能看到的角落里,那人将一包东西交给宋德明,尔后悄声说了什么。 起初,宋德明的神情有几分惊惧,最后慢慢地恢复如常。 片刻后,宋德明重新回到原处,看着云轻鸿等人说道:“来人,云侍郎一路辛苦,赶快去准备些茶水,让云侍郎去去乏。” 即刻,便有人按照宋德明的吩咐去准备茶水。 等了片刻,宋德明不悦道:“怎么这么慢?” 说着,他朝着准备茶水的地方走去。 过了一会儿,宋德明和先前派去准备茶水的人一起回来了。 宋德明笑着,命人将茶水端到云轻鸿的面前,道:“云侍郎一路辛苦,用些茶水吧。” 云轻鸿一路奔波,水米未进,的确是有些渴了,便端起了那茶盏,送到嘴边。 正文 第二百六十六章 敬酒不吃吃罚酒 第二百六十六章 敬酒不吃吃罚酒 云轻鸿手中的杯盏快要挨到唇边的时候,不知怎的,他的手一抖,手中的杯盏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杯中的茶水溅了一地。 宋德明面色一惊,旋即恢复如常,将另一盏新茶推到云轻鸿的手边,笑道:“云侍郎,您请。” 云轻鸿看了看那杯茶,然后将自己微微颤抖的手抬了起来,略略一笑,道:“对不住,着急赶路,手握缰绳握得太久,拿不住杯子了。” 宋德明随即看向云轻鸿身后跟着的兵部的人,道:“兵部的兄弟们,来,喝茶!” 然而,兵部的人看到云轻鸿都没有喝茶,故而也并未伸手去接,皆是整肃的站在那里,不发一言。 宋德明的面色讪讪的,最终什么也没有说。 这时,刘英杰办完差事,听说赫云舒的手下押送了山匪过来,就着急来看看。 这一看,他便有些沮丧,一个个山匪被捆住了手脚押在这里,货真价实。 他与赫云舒的赌约,算是输了。 想到自己与赫云舒的赌约,他如鲠在喉,心里很不得劲儿。 看到一旁摆着一些茶水,他愈发觉得喉咙里冒火,伸手便去端茶。 一旁的刘寺丞见了,忙走上前去,抓住了刘英杰的胳膊。 刘英杰狐疑地看向自己的父亲,万分不解。 刘寺丞冲他使着眼色,但碍于云轻鸿等人,却也不好做得太过明显。 刘英杰不解其意,道:“父亲,我都快渴死了!怎么,这茶我喝不得?” 他向来是个大嗓门儿,这一开口,在场的所有人都听到了他说的话。 云轻鸿等人看着这一幕,冷眼旁观。 宋德明轻喝一声,道:“放肆!这茶是上好的雨前龙井,专门用来招待像云侍郎这样的贵客。你算是什么身份,也喝得着这样的好茶!” 宋德明是大理寺的寺卿,换言之,他便是这大理寺的王,谁也不能不听从他的话。刘英杰如今身在大理寺,对于宋德明的话,岂敢反对? 故而宋德明如此一说,刘英杰便不敢再言语。他悻悻地收回了伸向茶盏的手,站在了刘寺丞的身后。 尔后,宋德明便命人收走了那些茶。 刘英杰见无人注意自己,便尾随着那端茶的人,走掉了。 刘寺丞和宋德明满心注意着云轻鸿等人,对于刘英杰的去向也并未留意。 眼见着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宋德明有些沉不住气了。 他招手叫过刘寺丞,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 刘寺丞听令,很快便走掉了。 再回来的时候,身后跟着一帮大理寺的人。 尔后,宋德明笑笑,道:“云侍郎,天已经到了这般时候,您一路押送山匪辛苦了,这不,我们的人已经回来了,现在人手够用。这些山匪,交由我们看押就好。” 云轻鸿笑笑:“宋大人,您客气了。” 之后,他并无交还山匪的意思。 宋德明深吸一口气,疾言厉色道:“云侍郎,你是三品侍郎,本官是一品大理寺寺卿,从官职上来论,本官本不必与你多言,可本官念在你是云家后嗣,好话说尽,说到底,看押山匪是我们大理寺的事情,你无权置喙,所以,现在,请你把山匪交给我们,否则,本官不介意,先礼后兵。” 宋德明的话,威胁之意尽显。 然而,云轻鸿神色如常,道:“宋大人说笑了,我是兵部的人,说到底,今日之事不过是为我表妹做事而已,和宋大人说不着。我还是那句话,这些山匪,还是要等我表妹赫云舒回来,交给她才好。” 闻言,宋德明看向身后的人,冷声吩咐道:“来人!将这些山匪押到大理寺监牢之中!” 大理寺的人上前,想要抢夺山匪。 云轻鸿站在最前面,提剑上前,面色冷肃。 他出身将门,幼年时便见过排兵布阵的场景,这样的场面,吓不到他。 大理寺的人亦拔出腰间的佩刀,对准了云轻鸿等人。 一场杀戮,蓄势待发。 刘寺丞凑到宋德明身边,道:“宋大人,这位云侍郎到底是定国公的亲孙子,伤了他恐怕不好交差啊。” 宋德明冷哼一声,道:“那又如何?是他要跟本官作对,怪不得我。” “可刀剑无眼……” “那就杀了他!死人,是不会说话的!”宋德明说着,眉目阴狠。 刘寺丞吓得缩了缩脖子:“大人,这恐怕不行吧!” 宋德明阴狠地一笑,道:“有何不可?说到底,今夜是山匪暴动,趁乱杀死了云轻鸿,和我们大理寺又有什么关系呢?” 看着宋德明眼神中诡谲的笑意,刘寺丞恍然明白过来。 宋德明这是要,借刀杀人。 那一边,大理寺的人步步上前,云轻鸿等人亦是毫不退让。 双方的距离,越来越近。 转眼间,便只有三步之遥。 他们手中的兵器已经撞上,发出清脆而刺耳的声音。 这时,一个清朗的声音自门口响起:“这是要做什么?” 众人循声望去,出现在门口的,是大将军云锦弦。 宋德明心里一惊,他早已暗中命人守住了门口,可这云锦弦还是进来了。 他冲着刘寺丞使了一个眼色,示意他让那些人住手。 而他则朝着云锦弦走去,脸上带着笑意:“哟,云大将军,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云锦弦看向云轻鸿的方向,道:“稚子逾时未归,家父让我来看看。” 宋德明笑笑,道:“是这样的,赫捕头今日初战告捷,抓到了西山的山匪。恰逢云侍郎也在附近,就拜托云侍郎将人押回来。您说到了这大理寺,我命人将这些山匪关到大理寺监牢总没错吧?可令郎不知是怎么了,非要等赫捕头回来了才肯交人,这不,手下的人有些沉不住气,差点儿交了手。” 尔后,见云锦弦并未说什么,宋德明凑近了一些,继续道:“云大将军,您劝劝令郎,将这些人交给我们看押,他也好早些回去歇息,免得国公爷挂念不是。” 云锦弦笑笑,道:“怎么,舒儿还没回来?” 宋德明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云锦弦所说的是赫云舒,他硬着头皮答道:“是。” “唉,我们云家的规矩,要等人都到齐了才可以吃饭。舒儿不回来,这饭也吃不成,也罢,我也在这里等等舒儿吧,她回来了,我们也好一起回去吃饭。” 说着,云锦弦朝着云轻鸿走了过去。 一家子不懂变通、冥顽不灵的家伙!宋德明在心里如此腹诽道。 黑暗中,无人注意到的是,不远处的屋顶之后,有两个黑影拉满了手中的弓,一个对准了云锦弦,一个对准了云轻鸿。 强弓拉满,箭已在弦上。 两人的手同时松开,那利箭便朝着二人疾驰而去。 云锦弦耳力非常,听到了利箭破空的声音,忙闪身一躲。 与此同时,他才发现那支射向云轻鸿的箭。 然而,他距离云轻鸿有一段距离,此时,已是分身乏术。 他绝望地闭上眼睛,只希望云轻鸿自己能躲得过。 片刻后,有兵器相撞的刺耳声响起。 云锦弦猛地睁开眼睛,只见那支箭断裂在地,而赫云舒手执长剑,立在一旁。 原来,是赫云舒用剑挡掉了那支箭。 尔后,他看向利箭的来处,却什么也没有看到。 他不知道的是,暗夜之中,已有人悄悄接近,控制住了那两个射暗箭的人。 见赫云舒出现,宋德明狠狠的咬了咬牙,这云家的人个个都长着翅膀吗?他明明派人守住了门口,可他们一个个的,还是进来了! 此刻,赫云舒看向了云轻鸿,道:“表哥,这些人交给我便好,你回去吧。” 可如今的情形,云轻鸿如何能走? 云锦弦亦然,他走近赫云舒,道:“舒儿,我们等你。” 赫云舒摇摇头,冲着二人暗暗使了个眼色,道:“舅舅,表哥,你们放心,我将这些山匪押到牢中,之后便会回家的。” 二人不知赫云舒的计划,却向来明白赫云舒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情,故而点点头,道:“好,那我们回家等你。” 之后,云锦弦和云轻鸿一道带着人离开。 眼下,院子里,赫云舒能够调动的人,也只有五六个而已。 其余的,被拦在了大理寺之外。 如今,孰优孰劣,一眼便知。 宋德明笑笑,道:“赫捕头,快将人押入牢中吧。” 赫云舒却是一笑:“恐怕不行。” 宋德明瞬间变了脸色,道:“赫捕头,我想你应该明白,这大理寺究竟是谁当家。” 赫云舒淡然一笑,道:“哦,我初来乍到,这大理寺是谁当家,我还真不十分清楚。要不然,寺卿大人告诉我?” 宋德明顿时便恼了,他扬手指向赫云舒,怒道:“赫云舒,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宋大人,对不住,我这人酒量不行,向来不喜欢喝酒。”赫云舒狡黠地一笑,说道。 就在宋德明准备下令让人控制赫云舒的时候,有一人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边跑嘴里边叫道:“不好了!不好了!” 正文 第二百六十七章 真真假假 第二百六十七章 真真假假 听到有人如此大叫着“不好了”跑了过来,宋德明眉心一跳,厉喝道:“这般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 来人神色恐惧,道:“宋大人,刘捕头……刘捕头他……” 宋德明皱皱眉,他先前只注意着云轻鸿,眼下只关注着赫云舒,至于刘英杰那个混小子的动向,他可没有注意。眼下见这人在这个关紧的时候出来扰乱他的视线,不禁有几分不悦,瞪着眼,脸拉得老长。 然而,站在他身边的刘寺丞却是沉不住气了,神色慌张地看向来人,道:“你快说,杰儿他怎么了?” “他……他死了!”说着,来人仍是心有余悸,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闻言,刘寺丞两眼一翻,差点儿昏死过去。好在,心中的一股气支撑着他踉踉跄跄地奔向来人:“快!快带我去看看!” 说着,他抓着那人,朝着后面的一个房间疾步走了过去。 宋德明却仍是站在那里,冷眼旁观,只待赫云舒也去看个热闹,如此,他便可以借机行事。 然而,赫云舒仍是站在原地,分毫未动。 宋德明耐着性子上前,道:“赫捕头,忙了一天你也累了,回去歇息吧。” “不急。”赫云舒不紧不慢地说道。 尔后,宋德明便不再去看赫云舒,径直看向自己身后的人,道:“来人,将这些山匪押到牢里去!” 赫云舒上前一步,道:“宋大人,这些,可都是我抓到的人!” “那又如何?”宋德明反唇相讥道。 赫云舒面露疑惑,道:“之前宋大人您说过,若是我捉到了这些人,就给我们每人奖励六个月的薪俸,六十两银子。怎么,您要说话不算数吗?” 宋德明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疑虑,尔后渐渐恢复清明,道:“难道说,你一直不同意让本大人接手这些山匪,是因为奖励的俸银没有发到你们的手上?” 赫云舒脑袋一歪,道:“不然呢,难道还会有别的原因吗?这件事,寺卿大人可是立过字据的,您不是要反悔吧?” 顿时,宋德明心中的石头落了地,他朝着身后的人招招手,道:“去库房取七百二十两银子来。” 赫云舒的手下的捕快加上赫云舒,共有十二人,每人六十两银子,刚好七百二十两。 很快,有两个人抬着一箱子银锭子走了过来。 箱子打开,里面银光闪闪,宋德明瞧了瞧里面的银两,尔后看向赫云舒,道:“这样,总可以了吧?” 顿时,赫云舒看着那箱子里的银子,两眼放光。 见状,宋德明心中一阵冷笑,到底是女人,目光短浅,不过是区区几百两银子也值得她这么费劲,真是可笑! 尔后,赫云舒招呼着身后的捕快,命他们将银子抬走。 借此机会,她环顾四周,她都已经拖延了这么久的时间,想必该准备的已经准备好了吧。 银子到手,赫云舒冲着宋德明笑笑,道:“宋大人,这些山匪就交给你了。”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走了。 看到赫云舒离开了大理寺,宋德明轻笑一声,尔后命身后的人将那些捆住手脚的山匪押进监牢里去。 这一夜,宋德明并未离开大理寺,一直待在自己办公的那间屋子里。 夜半时分,窗外响起轻轻的敲击声。 正在小憩的宋德明如遭雷击,顿时清醒过来,他先是打开了门,见院子里空无一人,尔后才谨慎地关上门,走到窗子旁,打开了窗户。 顿时,几个黑影从窗户外闪身而进。 尔后,宋德明将人带到一个角落里,指着地上的一些衣服,道:“这些是刑部衙差的衣服,你们穿上吧。” 很快,几人换上了刑部衙差的衣服。 尔后,宋德明起身出门,身后跟了几个穿着刑部衙差衣服的人。 他们一路前行,直奔关押山匪的监牢。 牢门口守卫的狱卒见了,忙冲着宋德明躬身施礼,道:“宋大人,您怎么来了?” 宋德明轻咳一声,道:“此事事关重大,本官怎可不来查看?如何,这些山匪可还安生?” “还好,还好。” 尔后,宋德明指向那几个穿着刑部衙差衣服的人,道:“此事事关重大,其中的几个山匪要交给刑部看押,开门吧。” “是。” 尔后,监牢的大门打开,宋德明带着人走了进去。 几人一路向里走,在不同的牢房里带走了几个人,尔后,他们走出了监牢的大门。 而他们刚刚走出门外,便看到对面站了几个人。 为首的,正是赫云舒。 就在他们看到赫云舒的一瞬间,便觉得脑后一凉,倒了下去。 与此同时,有几条黑影从旁边窜出,迅速控制住了那几个山匪。 宋德明本就走在最后面,当他走出监牢大门的时候,那几个穿着刑部衙差衣服的人已经倒了下去,而赫云舒站在一旁,她的身后,早有人控制住了那几个山匪。 宋德明大惊失色,扬手指向赫云舒,道:“赫云舒,你也太猖狂了吧,竟然连刑部的人也敢打?” 赫云舒皱皱眉,道:“宋大人,他们真的是刑部的人吗?我怎么没看到他们的腰牌呢?” 宋德明面色一变,语气软了下来:“难道,他们是假扮的?” 赫云舒看着他,道:“现在还不好说,不过,明日找人去刑部问问也就是了。倒是宋大人您,是如何遇见这几位刑部的官差的?” 宋德明一时哑口无言,恼羞成怒道:“赫云舒,在这大理寺中,只有本官才有话语权。你只是一个三等捕头而已,还没有权利质问本官!” 这时,一个森寒冷厉的声音自一旁响起:“那么,本王呢?” 借着火把的光亮,宋德明清楚地看到,在他左边七八步远的地方,站着一个男人。他身形伟岸,肩膀宽阔,周身散发着一种难言的气场,一看就不是等闲之辈,而他的脸上,戴着一副银色面具…… 银色面具! 宋德明一个激灵,双腿一软跪倒在地:“铭……铭王殿下!” 历来,京城之中,这位铭王殿下冷血无情之名,人尽皆知,更是有人将他与那森罗地狱的冥王相比。如此,宋德明又怎会不胆战心惊? 宋德明跪伏于地,却听到有脚步声离自己越来越近,最终,他的眼前,出现了一双团纹绣金线的皮靴,那鞋子上的花样,正是一国王爷所有。 他的身子微微颤抖,道:“下官宋德明,见过铭王殿下。” “今日之事,你如何解释?” 宋德明只觉得头皮一阵发麻,牙齿也跟着直颤,说不出话来。 燕凌寒微微侧身,看向身后的侍从,道:“押下去!” 宋德明一阵心悸,他纵是朝廷一品大员,可在这位铭王殿下面前,屁都不是。他吓得不敢说话,只能任由人架起了自己,往监牢里走。 就在这时,他才恍然发现,监牢里的守卫,对于铭王殿下的到来,竟然一点儿都不意外。 再细细一看,守卫这里的人,根本不是自己派来的人。方才他带着刑部衙差来的时候,没有细看,这一看,便吓出了一身的冷汗。 这也就是说明,铭王殿下对他早有防备。难道说,自己的秘密已经守不住了吗? 一时间,宋德明心中,天人交战。 后面,赫云舒不乐意地看向燕凌寒,道:“不是说好了,你不出面的吗?” “见不得别人质问你。”燕凌寒言简意赅道。 尔后,赫云舒才明白过来,他刚才之所以对宋德明这般冷厉,是因为宋德明拿自己的官级压她。 呃,这人可真是…… 不过,现在正事要紧,赫云舒也没什么心思想这些有的没的,忙走进了大理寺监牢之中。 因为燕凌寒的人已经控制了这里,所以,赫云舒就没有了别的担忧。 之前,那些黑衣人想要抢夺的那几个山匪,燕凌寒已经暗暗记下了。 只是,出于谨慎,他又试探了一次。 因为先前李虎回大理寺报信,宋德明并不在意,赫云舒和燕凌寒便起了疑心,所以回到大理寺之后,并未现身,而是在暗中观察。 而且,宋德明先前命人给云轻鸿备茶,那茶水是有毒的。那刘英杰心有不甘,误食了那茶水,已经七窍流血,一命呜呼。 能够做下这样的事情,宋德明即便不是主使者,也必是知情人,和这些山匪脱不了干系。 而且,宋德明方才带着的“刑部衙差”带走的山匪,也正是那些黑衣人要救下的山匪。如此,也就说明,这几个山匪,的确是其中很重要的人物,若不然,对方不会这样方寸大乱。 只是,会是什么样的原因,竟让这个大理寺寺卿做下这样的事情? 赫云舒先命人看押好那几个山匪,尔后径直走向了宋德明。 此时,他已经被燕凌寒的人绑在了受刑架上。 手脚被绑,这使得他不得不抬起头来,看着面前的燕凌寒和赫云舒。 宋德明眼神躲闪,不敢直视燕凌寒。 一片静默中,燕凌寒开口道:“你为谁做事?” 宋德明低头,沉默着。 赫云舒看向他,道:“宋德明,你做下这种事,是为了钱吧?” 听到赫云舒如此说,宋德明猛然抬起了头,惊恐地看着赫云舒。 正文 第二百六十八章 简单粗暴 第二百六十八章 简单粗暴 赫云舒的话让宋德明大惊失色,此刻,他睁大了眼睛,看着赫云舒,道:“你……你怎么会知道?” 赫云舒冷哼一声,道:“你不用管我是如何知道的,你只管说,是或不是?你得明白,我既然如此说,多多少少知道一些什么。现在就看你,是等着我说出来,还是自己将一切和盘托出?” 这是一场心理战,赫云舒只说自己知道了一些什么,然而,宋德明并不清楚她知道的是什么,所以,心里就会发慌。 只不过,她并没有说谎,她的确是查到了一些什么。 此前,赫明城还在世的时候,赫云舒有心帮燕凌寒查出大魏潜藏于大渝的奸细,所以,在自己家的铺子里安排了不少探听消息的人手。 之后赫明城意外而死,她明面上去了嵩阳书院,暗地里,却是一丝一毫也没有放松。眼下,赫府的铺子一点点扩张,铺子里的人手也一点点增加,所以,她就有了许多的消息来源。 而且,她来大理寺之前,已经做过了充分的调查。只是,关于宋德明的内容还很浅显,目前,她只查到宋德明家中花销巨大,所以他每隔一阵就会拿着巨额的银票去钱庄里兑换现银,所以,她猜测宋德明听命与人是和钱财有关,但至于宋德明将这巨额的钱财用到了什么地方,她暂时还没有查出来。 如今,她要诈宋德明,让他自己说出来。 燕凌寒目光如炬,看向宋德明。 宋德明的眼神依旧躲闪,不敢看燕凌寒。 片刻后,燕凌寒似是没了耐心,冷声道:“要么说,要么死。” 宋德明吓得一哆嗦,尔后咬紧了牙关,道:“内人多病,那钱,用在了内人的药上。这药,每个月都花费巨大,所以……” “所以,你就可以这样帮人做事,对吗?”赫云舒打断他的话,说道。 宋德明缩了缩脑袋,道:“只是放出去一些犯人而已,应当……应当不甚要紧吧。” 他到底不是个糊涂人,到了这般时候还懂得避重就轻。 “不甚要紧!”赫云舒重复着宋德明的话,冷笑一声,道,“你可知,西山的土匪窝里,有一个大深坑,深坑之中,埋着上百具尸骨。难道说,这上百具尸体在你眼里,也只是不甚要紧吗?” 宋德明一惊,抬头看向了赫云舒,道:“我……我没想那么多!” “没想那么多?还是不愿意去想?宋德明,你不是三岁的孩子,你应该明白,别人送给你那么多钱财,让你做的事绝不会是无关紧要的小事。你并非不愿意多想,你只是懒得去想!说到底,你只是想得到那些银子而已!” 赫云舒一锤定音,点名了宋德明心中所想。 的确,他只是想要那些银子去买药,救他妻子的性命而已,至于旁的,他选择不去想。似乎这样,就可以不用在意了一样。 此刻,宋德明耷拉着脑袋。 “收买你的人,是谁?”虽然知道可能得不到什么答案,赫云舒还是开口问道。 “我也不知道,他每次来的时候都戴着斗笠,都是将让我做的事写在纸条上,连话都很少说。” 对于这一点,赫云舒有所预料,宋德明不过是对方收买的人,对于这样的人,对方不会吐露自己的秘密。看来,从宋德明身上,是问不出什么来了。 “押下去,将其所为一一查明,具表上奏,请皇兄定夺!”燕凌寒吩咐道。 尔后,自有人上前,带走了宋德明,关押在别处。 燕凌寒上前,看着因为生气而脸色通红的赫云舒,手轻轻地放在了她的肩膀上。 赫云舒侧身看向他,道:“宋德明这样的人,真是可恶!” “的确,为一己之私做下这些,最是可恶!你放心,他会受到严惩的。忙了这许久,你回去歇息吧,这些山匪,我来审。”最后,燕凌寒放慢了声音说道。 赫云舒看向他,道:“你是怕你审人的手段吓到我吧?” 在大渝京都,人人提起铭王燕凌寒,除却对他无上功绩的颂扬,便是惧怕。这惧怕之名,绝不会是无端来的。 燕凌寒眉心一跳,坦陈道:“是。” 他习惯了杀戮,习惯了在审讯之中用最简单最粗暴的方式解决问题,可是如今他有了她,并不希望自己的这一面被赫云舒所知晓。 燕凌寒心中所想,赫云舒略略猜到了几分,她直视着他的眼睛,道:“燕凌寒,我并非胆小之人。” 如此,便表明了她的立场,她不会害怕,也不会退缩。对于这些杀死了那么多人的杂碎,她又何必有恻隐之心?她心中的良善,只为良善之人所开启。 而对于这些狠心的恶徒,她心中有另一套准则。在任何时候,对于那些暴徒,只有以暴制暴。你跟那些暴徒讲道理,最终不过是对牛弹琴罢了。 故而,赫云舒打定了主意,道:“燕凌寒,现在这样的情况,弄不清事情的缘由,我又岂能睡得着?” “好,那我们一起来审。”燕凌寒应道。 尔后,燕凌寒命人将那五个山匪押了出来,这几个人,不仅是那些黑衣人想要救出的对象,也是暗中指使宋德明的人想要救出的人。 这五人皆是身形干练之辈,其中一人是西山山匪中的首领,另一个是二当家,余下三人,皆是普通的山匪。 此刻,他们一脸淡然,似乎对于眼前的人,全无惧怕之心。 如今,只有突破他们的心理防线,才能从他们的口中问出想要的东西。 燕凌寒冲身后的随风招了招手,随风走了出去,叫来了两个人。 这两个人手中各拿着一张钉板,那板子足有一人多长,两尺多宽,上面满是半尺多长筷头儿粗的钢钉,森然骇人。那钢钉之上,还沾着一些已经变黑了的血迹,在明亮火把的映照下,显出几分可怖来。 随着随风一挥手,那两人走向其中的一人,他们分立两侧,同时将手中的钉板刺进那人的身体。之后,又猛地将钉板拔出。 顿时,二人的身上多了许多钉子刺出的口子,有鲜血从那些细小的口子中流出,先是滴在衣服上,尔后是流在地上,汇成一片。 那人扑通一声倒在地上,哀嚎出声。 哗—— 一桶辣椒水浇下,那人浑身战栗,牙关紧咬。 这时,燕凌寒看向身侧的赫云舒,见她神色如常,连皱眉都没有,便放下了心里的担心,看向了随风。 随风一挥手,那二人继续向前,两张钉板齐进齐出,流出的血比先前多了一倍。 那人蜷缩在地上,口中的哀嚎声愈来愈大。 其余的四人见了,神情中显露出一丝惧意。 见状,燕凌寒知道已经有了预期的效果,但是,还不够。 于是,他再一次看向了随风。 随风略有些担忧地看向了赫云舒,有些担心。 赫云舒顺着他的视线看了回去,道:“去做事,看我做什么!” 随风缩了缩脑袋,继而从腰里抽出一把弯刀。 与此同时,有两人将那人从地上拖了起来,绑到了行刑架上。 尔后,随风上前,用刀子在那人的脖子上割了一道口子,尔后将身边人递来的水银顺着那一层皮浇了进去。 顿时,那水银一路向下,那人生生哀嚎着:“我说!我说!” 尔后,燕凌寒捂住了赫云舒的眼睛,不让她去看。 因为,那人的整张人皮已经掉落在地。 之后,那人一声长叫,死了。 待有人上前,将那死了的人放在门板上抬走,燕凌寒才放下了捂住赫云舒眼睛的手。 见赫云舒神色如常,燕凌寒心里松了一口气。 尔后,他冷厉的眸光看向其余的四人,道:“我想知道什么,你们心里一清二楚,到最后,不要像刚才那人一般,连说出这些话的机会都没有。我给你们半刻钟的时间考虑,半刻钟之后,你们若是还准备死扛到底,那么,可以和他选择一样的死法。” 其中,有一人看向燕凌寒,道:“你、你就不怕杀死了我们,就什么也不知道?” 燕凌寒冷哼一声,无所谓的说道:“你们当真以为,你们杀死了那么多人,会什么痕迹也不留下?我选择从你们这里下手,不过是想省点儿事而已,你们若是不说,我不过是多费些时间罢了,没什么要紧的。” 闻言,四人沉默。 赫云舒看向身侧的燕凌寒,要论审问人,他的确是有自己的方法。她不得不说,这样的方法虽然残暴而血腥,但是,很管用。 眼下,他们必须要和对手抢时间。但是,燕凌寒并未表露出这一点,如此,反而让这几个人心里没底了。这个时代虽然没有心理学这样的说法,但是很显然,燕凌寒深谙此道。 半刻钟的时间很快便到了,燕凌寒挥挥手,正要命人上钉板。 那四人中的两个人便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连声道:“我说!我说!” 之后,燕凌寒命人将这二人分开审问。 至此,他们还未料到,他们二人将要掀开的,是怎样冰冷而残酷的惊天大案。 正文 第二百六十九章 骇人听闻 第二百六十九章 骇人听闻 此前,燕凌寒已经用自己的方法震慑住了那几个山匪,因此之后的审问就交给了随风等人去做。他则带着赫云舒走出监牢,到外面透透气。 时值凌晨,空气中浸透着一股凉意。 一到外面,凉意迎面而来,赫云舒的精神为之一振,思绪也明朗了许多。 她看向身侧的燕凌寒,道:“你说,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敢杀死这么多的人?” 问话之前,她心里隐隐有了猜测,但是,也只是猜测而已。 燕凌寒神色冷肃,道:“敢在大渝境内杀死这么多人,他们必是一群眼中没有王法的人。” 尔后,他停顿了一下,道:“至少,是没有大渝的王法。” 赫云舒心中一阵冷意,燕凌寒所言,与她的猜测吻合。 眼中没有大渝的王法,那么,便是敌国的奸细了。 就在这时,随风匆匆从监牢内走出,素来淡然的脸上遍是慌乱。 “何事?”燕凌寒沉声问道。 “死的人,不止深坑里的那些……”再往后面,随风说不下去了。 燕凌寒面色一寒,疾步走了进去。 赫云舒紧随其后,脸色铁青。 二人靠近审问那几人的地方,尔后站住了。 只听得里面的人正说道:“我们每个月要杀死五十个人,事先要弄清楚他们的底细,然后就是直接进他们的家,杀死之后再把他们的尸体偷偷运出城,神不知鬼不觉……” 赫云舒只觉得喉咙发紧,一个月杀死五十个人,可西山的这帮山匪在那里已经一年之久,那也就是说…… 一时间,她有些不敢去想。 原本,她以为深坑里的那些尸体就已经足够多,足够惊世骇俗,耸人听闻,却不料,那些,也只是一部分而已。 她听不下去了,疾步走了出去。 燕凌寒跟了出去,将手轻轻地放在了她的肩膀上。 半个时辰后,随风拿着写好的口供走了出来。 赫云舒二人一字一句地看过,脸色越来越难看。 原来,真的被二人猜中了,他们是大魏的奸细。 他们杀死平民百姓,尔后又找来大魏的细作,住进他们的家,替代他们。如此,大魏的奸细便如平常百姓一般生活在大渝京都,渗透在京城的每一个角落,渗透在各行各业,为他们的主子探听各种各样的消息。 这几年,只这几人知道的大魏奸细的人数,便有八百人之多。 那也就是说明,有八百多个无辜的大渝百姓横遭此难。 原本,他们只是在自己的家里过着平凡的生活,抚育孩子,赡养老人,每日耕田、做饭、洗衣,他们没有得罪任何人,也没有做错任何事,却就这样被人所杀,毙命在自己的家中。他们死后,杀死他们的人霸占他们的家园,享用他们辛苦劳作所换来的一切。 然而,如今所抓到的这几个人并非大魏奸细中的顶尖人物,也只是一些小喽啰而已,到这里的时间也只有一年多,所以他们所知道的,并不多。那也就是说明,实际上被杀的大渝百姓的人数,远比八百人要多得多。 一时间,赫云舒觉得齿冷。 天下间怎么会有这样狠心的人! 这样的人,不,他们根本不能称之为人,他们猪狗不如,是混蛋中的混蛋,人渣中的人渣,败类中的败类! 他们,根本不配活在这个世界上! 赫云舒握紧了双拳,道:“我们一定要将这件事查个水落石出,给那些枉死的人一个交代!” 燕凌寒重重地点头,道:“是。你先回去,我去趟宫里。” 的确,这件事事关重大,牵扯甚广,若想完全清除这些大魏的奸细,必须要让燕皇清清楚楚。若不然,做起事来会多很多掣肘,施展不开。 此事,宜早不宜迟。 赫云舒点点头,道:“好,你去吧。这里有我。” 燕凌寒应了一声,尔后朝着皇宫的方向而去。 眼下虽是夜晚,宫门已关,然而,那重重宫门拦不住燕凌寒。 看着燕凌寒的背影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留在原地的赫云舒陷入了自己的思绪之中。 原本,她进大理寺,是因为大理寺掌管天下刑狱,无论是刑部还是京兆尹,所发生的案子彻查之后论罪定责,最终都要报由大理寺核准才可以给犯人定罪量刑。 而大魏奸细进入大渝多年,隐藏的很深,这绝非一朝一夕之功。赫云舒猜测他们采取了一些方法做到这些,她之所以选择做一个捕头,就是想名正言顺不打草惊蛇地查阅历年来的卷宗,看能不能发现什么蛛丝马迹。 另外,也是因为这捕头可以整天在大渝京城内四处巡逻,如此,她便可以借机发现一些什么。而且,大理寺办案,如同现代警方有线人一般,大理寺的人在百姓中也有一些耳目,借由这些耳目,可以办成许多事情,倒是免了自己培养耳目的麻烦。 只是,她没有想到的是,她做捕头的第一件事,原本只是想剿灭西山的土匪,将分给她的这些捕快团结起来,让他们信服她的能力,以后也好听命于她,尽心做事,却不料,竟然发现了这样的惊天大案。 另一边,燕凌寒运起轻功,一路入了皇宫,找到他在宫中的眼线一问,得知燕皇此刻在花芊柔的宫里。 闻言,燕凌寒的脸色又寒了几分,色字头上一把刀,他的皇兄,怎么就不懂得这个道理呢?那个女子并非良善之辈,可他却为她所着迷,跟没了魂一般。 燕凌寒脸色铁青,一路疾行,奔去花芊柔的芳华殿。 此前,花芊柔虽然因祭礼一事被降为婕妤,可仍然住在芳华殿,是一宫主位,如今,又重获盛宠。 看来,这美色当真让燕皇乱了心神。祭礼上出了那样的事情,燕皇居然也原谅了她,真是不可思议! 到了芳华殿,燕凌寒本想一脚踹进去,把皇兄叫起来。手挨到门的一瞬间又收了回来,怕看到什么不干不净的场景,污了自己的眼睛。 他又不想假手于人,露出什么消息。 于是,燕凌寒就拿出火折子,一把点燃了宫院西侧的小亭子。小亭子上面挂着帐幔,很容易燃烧,不一会儿,那火势就已经初具规模。 失火这样的事情,很容易蔓延,最是凶险,故而宫内值守的下人很快就嚷嚷起来,惊动了屋内的燕皇。 燕皇惊而起身,走到了外面,命人赶紧灭火。 就在这时,燕凌寒走到他的身边,悄声道:“去御书房。” 燕皇身子一震,尔后猛然回头,看到了燕凌寒。 此刻,燕凌寒并未戴着面具,他的真面目,燕皇自然认得出。 燕皇有心发问,却看到燕凌寒冲他摇了摇头,示意他什么也不要说。他暗觉发生了什么要紧的事情,忙命人摆驾,直奔御书房。 到了御书房,燕皇屏退左右,尔后,燕凌寒现身,将那几人的口供递给了燕皇。 燕皇拿过一看,瞬间就变了脸色,他抬头看着燕凌寒:“这……这不是真的吧?” “你以为,我还能是没事逗你玩吗?” 燕皇攥紧了手中的那张纸,只觉得有千钧之重,这些他治下的安顺良民,居然就这样死于非命,而这,也只是其中的一小部分。他实在是……枉为人君。 “查!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最终,燕皇低吼道。 “让你手下的龙影卫也警醒一些。有什么消息,及时让我知道。还有,大理寺寺卿宋德明被大魏奸细收买,我已将他押在牢中,你须得尽快安排合适的人手接任。” “放心,我这里有什么消息,一定会尽快通知你。只是,接任大理寺的人手嘛……” 一时间,燕皇陷入了沉思,大理寺寺卿的位置何等重要,若是再出个被人收买的人,那可就是笑话了。 突然,燕皇灵光一闪,道:“要不这样吧,科举中几个表现不错的人是我安插的龙影卫,随意挑出一个暂代大理寺寺卿之职,但是,实际上,大理寺的一切事务由赫云舒发号施令,如何?” 如此,既可掩人耳目,又不至于被别人议论。 燕凌寒看向他,道:“你信她?” 燕皇摇了摇头,道:“我不信她,但我信你。能让你相信的人,我也会去相信的。” 燕凌寒再未多言,径直出了宫。 这一夜,燕皇再未入眠。 燕凌寒回到大理寺,发现赫云舒还在。 此时,她在看那些抄录好的口供,见燕凌寒回来,道:“如何?” 尔后,燕凌寒便将燕皇让她全权负责这些事情的消息告诉了她。 闻言,赫云舒心中的担忧便少了一层,如此,她就不会被人限制住手脚,可以放开来查这件事情了。 此前,燕凌寒已经派人去了这几个山匪所知的大魏奸细的联络点和他们曾经作案的一些人家,但是多半已经没什么收获了。那些人既然知道这几个扮作山匪的人被抓,是不会在原地等着的。 只是,此事所牵扯的人比较多,但愿,对方撤退的速度没有那么快。而且,这些人即便是要躲藏,抑或是要出城,绝不会是悄无声息。如此,便可以顺藤摸瓜,慢慢查起。 就在这时,大理寺的门被人从外面敲得震天响。 正文 第二百七十章 熟悉的人 第二百七十章 熟悉的人 听到外面的敲门声,燕凌寒和赫云舒相视一眼,尔后命人去开门。 来者是京兆尹的人,为首的正是京兆尹冯常。 此前,他们留在西山之上,勘察那些尸骨和那几具尚未腐烂的尸体。 冯常一进来,就先看到了燕凌寒,他忙朝着燕凌寒躬身施礼,道:“下官京兆尹冯常,见过王爷。” 燕凌寒微微扬手,道:“本王凑巧知道这件事,不过,负责这件事的仍是赫捕头,你有什么事情,与赫捕头说就是了。” “是。”冯常应了一声,尔后看向了赫云舒,开口道:“赫捕头,宋大人呢?” “宋大人有被人收买的嫌疑,已经被铭王殿下下令押在牢中了。日后,关于此案的任何事情,告诉我就好了。” 闻言,冯常看向了燕凌寒,似乎是在试探赫云舒这话的真伪,见燕凌寒并未反驳,便知道这件事是真的,故而他开口道:“那几具尚未腐烂的尸体,已经查明了身份,他们是住在城西的一家人家。我已命人去查,不过已经是人去屋空,不过,倒是意外得到了一个消息。” “是什么?”赫云舒急切道。 “这户农家是一户菜农,他们日常供菜的地方,有一处是驿馆。” 驿馆?历来,京城中的驿馆安置的便是各国来的使者,如今,大蒙来的闪惊雷和闪清舞便住在驿馆之中。 那闪清舞是来和亲的,无奈和亲的对象一直没有找好,故而一直并未嫁人。 难道说,大魏有意在这件事上挑起事端? 就在这时,京兆尹的衙差匆匆而进。 “何事?”冯常问道。 “禀大人,驿馆之中,运出两具死尸,刚好被我们发现。” “死因为何?” “被人……凌虐欺辱致死。”那人停顿了一下,尔后说道。 “女尸?”冯常接着问道。 “不,大人,是男尸。” 被凌虐致死的男尸,驿馆之中,究竟是谁,居然有这样的癖好?眼下,除却那位大蒙来的和亲公主闪清舞,里面并无位高权重之人住着。 “去查!看看这二人生前在何人身边伺候。”冯常吩咐道。 “是,大人。”尔后,那人转身离去。 看着那人的背影,赫云舒凝眸细思。那两具男尸,真的是恰好被京兆尹的人发现的吗?会不会是,这根本就是大魏的奸细故意为之,为的,就是破坏大渝和大魏之间的和亲,如此,大魏便有机可趁? 燕凌寒和赫云舒对望了一眼,他们的眸子中,有着相同的疑问。 尔后,冯常又说了一些别的事情,之后,便赶回了京兆尹,以期能够查出更多的细节。 与此同时,监牢之中,燕凌寒的人一直审问着那几个扮作山匪的大魏奸细,想要从他们的口中问出所杀的人住在什么地方,是做什么的。 起初,问出来的,都是距离现在比较近的。问出一个,便有人即刻去查。如此,倒还真查出了一些消息。而燕凌寒手下能人众多,这些事又繁杂,此事,自然有他们的人负责。 而赫云舒和燕凌寒商量之后,决定将视线专注在那两具新的尸体上。 如此,一方面可以掩人耳目,给藏在暗处的大魏奸细造成松懈的假象,而燕凌寒的人便有机可乘。另一方面,赫云舒也可以借着这条线索查下去,将计就计,慢慢查出一些东西。 很快,冯常遣人来报,言称那两个在驿馆之中死去的人原先是伺候在闪清舞身边的。昨夜戌时,他们进了闪清舞的房间,寅时的时候被人抬出来,期间,闪清舞的房间里,的确传出了寻欢作乐的靡靡之音。 看来,这件事是真的。 赫云舒看向来人,道:“可否说一下,你们是如何发现这两具男尸的?” 来者道:“我等奉冯大人的命令查找被杀死的人家,路过驿馆后门的时候,看到那里有几人鬼鬼祟祟的。我等便过去查看,待我们走近,他们却慌忙扔下了两个麻袋,跑了进去。眼下大蒙使者住在这里,我等不便打扰,故而并未进去查看。只打开了那麻袋,便发现了里面的尸体。” 赫云舒点点头,道:“好,我知道了,你回去吧。” 尔后,赫云舒看向了燕凌寒,道:“看来,这多半是故布疑阵了,应该是大魏奸细的手笔。你说,这件事还要不要接着查下去?” “查?为何不查?” 看来,两人之前的猜测是对的。是大魏奸细故意引他们发现这件事的,只是,即便如此,这个案子,他们还是要追查下去。 不管如何,死去的人不能白死。 这时,天色已经渐渐发亮,天地之间氤氲着乳白色的雾气,虽有些寒气,却已经不觉得寒冷,反而有着一种让人清醒的舒爽。 燕凌寒捉过赫云舒的手,握在自己大大的手中,想要将自己的温暖传递给她,道:“不用着急,这件事急不得,一急就会生乱,那样就会落入对方的阴谋之中。” 赫云舒点点头,道:“我明白。只要心里记着那些人的冤屈就好,平日里,我所做的一切还要和之前无异。你放心,我不会露出破绽的。” 闻言,燕凌寒便不再多说。 慢慢地,天已大亮,燕凌寒看向赫云舒,道:“忙了一夜了,咱们去吃些东西。” “好。”赫云舒应道。 二人一道走出大理寺的大门,刚走下石阶便看到定国公府的马车朝着这个方向驶了过来。 赫云舒迎上去,那马车便停了下来,先出来的是王铁虎,尔后,他伸出手,挑开了车帘。赫云舒看到,外公正坐在马车内,笑意盈盈地看着她。 见到云松毅,赫云舒欢喜道:“外公!” 说着,她忙迎上去捉住了外公的手,眼下是早晨,略略还是有些凉气的,没想到外公居然在这个时候出门了。 云松毅笑笑,反手握住赫云舒的手,道:“舒丫头,你还没吃早饭吧。这不,我让人准备了早饭,来马车上吃吧。” “好。”赫云舒应道,跃上了马车。 云松毅看向原本站在赫云舒身后的燕凌寒,道:“你也来。” “是,外公。” 闻言,赫云舒瞪了燕凌寒一眼,心道,你叫得倒是挺顺口。 马车上,备着一个小桌子,赫云舒将食盒中的早饭一点点拿了出来,摆好。 定国公府的厨子一向是极好的,今日准备的是添了鸡蛋的金黄的煎饼,咬一口,软软的,一股鸡蛋的香味儿充斥在唇齿之中,让人的精神为之一振。 一个煎饼下肚,肚子里暖暖的,有一种说不出的舒服。再喝一口新做好的豆腐脑儿,自有一种惬意。 二人忙了一夜,昨晚的晚饭更是忘了吃,眼下吃到了食物,愈发觉得饥饿,不一会儿,那一层厚厚的煎饼就见了底。 云松毅爱怜的看着赫云舒,道:“哟,都怪外公,准备的太少了。” 赫云舒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其实,准备的并不少,光看那厚度,怎么说也有二十张,实在是他们二人太饿的缘故。 燕凌寒冲着云松毅拱拱手,道:“多谢外公。” 云松毅被叫得很开心,满意地应着。 几人随意地说着话,之后,云松毅看向赫云舒,道:“舒丫头,日后让铁虎跟着你,可好?” 赫云舒微愣,说起来,王铁虎只是护送她回京的,她一直以为他还要回去的,现在听外公话里的意思,是不准备回去了吗? 像是看出了赫云舒的心思,云松毅开口道:“他的那些乡亲们已经安顿好了,他没什么牵挂,我见他人又机灵,做事又活泛,就想着让他帮帮你,他自己也愿意,你觉得呢?” “如此,最好不过。”赫云舒爽快地应道。 眼下,她正是缺人手的时候,而且,王铁虎也不是愚钝之辈,日后定会帮到她的。 之后,云松毅笑笑,道:“好了,忙你们的事情去吧。我回去了。” 赫云舒和燕凌寒同云松毅告别,尔后下了马车。 云松毅看向了王铁虎,嘱咐道:“铁虎,从今天开始你就帮着你妹子做事吧。” “是,爷爷。”王铁虎满口应道。 之后,云松毅放下车帘,命人将马车赶回定国公府。 赫云舒几人便重返大理寺,了解了一些最新的情况,也好做到心中有数。 这时,也到了应卯的时辰,大理寺的捕快多半已经到职,赫云舒手下的捕快也聚齐了。 不多时,燕皇新派来的大理寺寺卿也到了,此人姓李,名文翰,他得了燕皇的吩咐,自然不会对赫云舒造成任何的阻挠。 此人一来就表明了自己的立场,言称会一切配合赫云舒,至于大理寺内的杂事,他会一一处理好的。 如此,赫云舒就不再有后顾之忧。 而眼下,她势必要去驿馆走一遭了。 见她有事要做,燕凌寒便起身告辞。 赫云舒就带着几个捕快和王铁虎一道,赶往驿馆。 去往驿馆的路上,要经过铭王府,在铭王府门口,赫云舒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正文 第二百七十一章 等待她的陷阱 第二百七十一章 等待她的陷阱 出现在铭王府门口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赫云舒要找的闪清舞。 此刻,这位大蒙来的和亲公主正站在铭王府门口,和那守门人纠缠着,命令那守门人放自己进去。 那守门人却是态度强硬,怎么也不肯。 因这闪清舞是她要找的对象,更是怀疑的对象,所以,赫云舒并不准备就这么悄悄地走过去,她轻咳一声,笑道:“哟,这不是清舞公主吗?怎么,被铭王府的人拒之门外了?” 闪清舞回头,见说话的人是赫云舒,原本有些恼怒的脸上便带上了一些笑意:“呵,原来是赫捕头啊!怎么,你也要来铭王府?” 赫云舒摇摇头,道:“并没有,我还有事要办。” 闪清舞看了看赫云舒身上捕头的装束,掩嘴一笑,道:“哟,原以为你心高气傲,没想到也是个沽名钓誉的主儿。如今不过是做了个捕头而已,也这般当事儿,还有事要办?我呸,你不过区区一个三等捕头罢了,能办什么事儿?莫不是谁家丢了鸡啊鸭的,猫啊狗的,等着你去找吧?” 说完,闪清舞夸张地笑着。 她身后的侍从见状,也跟着笑着,一个个笑得前仰后合。 赫云舒笑笑,道:“说起来,我要办的事,跟你还有几分关系呢。” “哟,是吗?你倒是说来听听!” 赫云舒环顾四周,道:“你确定,要我在这里说?” 闪清舞笑得分外畅快,道:“对啊,就在这里说!” 赫云舒嘴角微扬,道:“今日一早,我们大理寺得了京兆尹的通报,言称在你们所住的驿馆后门发现了两具男尸。发现的时候,这两具男尸浑身赤裸,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很是惨哪。清舞公主,你以为,这二人是发生了何事呢?” 闻言,闪清舞脸上的笑僵在那里,一时无言。 赫云舒近前,道:“清舞公主,你在想什么呢,想得这么入神?” 闪清舞抬头,看着赫云舒,原先的笑意化作了厉色,音调儿也拔高了几分:“赫云舒,你休要把这屎盆子往本公主头上扣,你不就是看本公主与铭王殿下即将成婚,心生嫉妒,这才变着法子陷害我吗?我告诉你,你不会得逞的!” 赫云舒冷冷一笑,道:“是真是假,一查便知。至于你所说的与铭王殿下成婚,我怎么没有听说过?” “哼,你是什么身份,也有资格知道这样的事情?本公主与铭王殿下感情甚笃,定下成婚的日子不过是一句话的事,只不过本公主不急,想着与铭王殿下水到渠成,不想逼他罢了。” 闻言,那守门的人朝着闪清舞翻了个白眼,这大白天的,做什么梦呢? 看着闪清舞这般,赫云舒有意再添一把火。 原本,闪清舞就出身于大蒙皇族,身份尊贵,难免生出骄矜之心,如同一个骄傲的孔雀一般,俯视她眼底的众生。但是,像这样的人,都很好激怒,一旦激怒了他们,他们就会变得很蠢,一个既骄傲又蠢的人,还愁她不会漏洞百出吗? 如此想着,赫云舒看向身后的捕快,道:“咱们也走了这么远了,你们渴不渴?” 听到赫云舒如此问,大胖子李虎迷惑了,明明才从大理寺出来没多久而已,路都没走几步,汗都没出一颗,怎么会渴呢? 但见赫云舒如此问,他还是很配合的粗着嗓子道:“赫捕头,我们渴了!我们渴了!” 李虎一说,其他人也跟着说渴。 赫云舒点点头,对于他们的反应很满意,她笑了笑,尔后转过身,看着铭王府门口的守门人,道:“我们渴了,进去讨杯茶喝。” 听赫云舒如此说,李虎忍不住哆嗦了一下,铭王殿下那是什么身份,那冷厉之名,都可止小儿夜哭了好吗?去铭王府讨杯茶喝,大概他们会被乱棍打出吧。 赫云舒这话一出口,闪清舞忍不住嗤笑了一声,心底满是鄙夷。笑话!铭王府是什么地方,能是你随随便便就讨杯茶喝的吗?何况她一个公主都被拒之门外,赫云舒这个被铭王殿下和离的人,大概会被人轰出来吧。 一想到赫云舒被人拿着棍子轰出来,闪清舞脸上的笑意怎么也遮掩不住。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那守门人听到赫云舒如此说,顿时点头哈腰小跑着奔了过来,一脸谄媚的笑:“赫捕头,您请!您请!陛下刚赏下了上好的雨前碧螺春,小的这就让人给您沏去!” 一时间,众人大跌眼镜。 这碧螺春是上好的贡品,向来只有皇室的人才可以享用,而这雨前的碧螺春更是鲜有,就连宫里的贵妃娘娘都未必有。而铭王殿下有这雨前碧螺春,是因为燕皇陛下的无上信任,这才赏了下来,该是十分珍贵的东西才是,也可以用来招待讨茶喝的人吗? 闪清舞懵了,这还是那个一脸正色宣称怎么也不能放她进去的守门人吗?瞧瞧这谄媚相,狗腿样儿,简直就是换了一个人好不好? 如此想着,闪清舞上前,不悦道:“喂,你这看门狗是怎么回事?不让本公主进去,倒让赫云舒这个小小的三等捕头进去,你就不怕铭王殿下回来,拧了你的脑袋?” 对于闪清舞的话,那守门人充耳不闻,只顾着引着赫云舒等人往铭王府而去。 眼见着赫云舒和她身后的一个个捕快走进了铭王府的大门,闪清舞气得直跺脚,她心一横,径直往铭王府走去。 然而,方才对着赫云舒等人还和颜悦色的守门人顿时变了脸色,仿佛一下子从火热的夏瞬间就变作了冰冻三尺的冬季,那人一脸冷色,拦住了闪清舞,声音更是冷得吓人:“清舞公主,请留步!” 闪清舞怒了,扬手指着赫云舒等人的背影,怒道:“为什么她可以进去?就连她手下的那些低贱的捕快你都没拦着,怎么偏偏就要拦着本公主!” 那守门人看着闪清舞,眸子中没有任何的动容之色,一脸公事公办的态度:“铭王府办事自有铭王府的规矩,容不得别人说闲话!” 闻言,闪清舞冷冷一笑,道:“好,日后来日方长,但愿你之后说话还能这般硬气!” 哼,待她成为铭王妃,定要将这些不长眼的奴才统统杀死!一个个狗眼看人低的家伙,根本不配活在这个世界上! 而赫云舒等人进了铭王府,她手下的那些捕快想着去厨房那里讨碗水喝也就是了,却不料,铭王府的下人一路把他们引到了正厅。 铭王府的正厅,富丽堂皇,里面的每一个摆件都不是凡品,看得人眼花缭乱。就连那待客的椅子,都是上好的红木,名贵无比。 众捕快胆战心惊的坐下,生怕碰坏了这么好的椅子。 之后,一壶壶上好的雨前碧螺春就跟不要钱了似的端了上来,摆在了每个人的面前。 李虎等人看着那汤色碧绿、茶香四溢的茶水,却都不敢伸出手去,心里有些怯怯的。 赫云舒看了看他们,笑了笑,自己先端起了那茶水,喝了起来。喝罢,她看向众人,道:“快喝呀,喝完了还有正事要做呢。” 众人这才端起面前的茶水,一饮而尽。不愧是上好的雨前碧螺春,他们是些粗人,平日里渴了也只是喝些白水而已,喝不出这茶好在哪里,却觉得喝了之后满口都是茶香,浑身上下也舒坦的很。 他们喝完之后,铭王府的下人又很快添上了新茶,喝得他们很是舒坦。 最终,众人喝了个水饱。 尔后,见众人喝得差不多了,赫云舒起身,向外面走去,众人紧随其后。 到了门口,闪清舞仍是站在那里,见赫云舒等人出来,脸上的怒气尽显无遗:“赫云舒,这铭王府的茶,可还好喝?” 赫云舒莞尔一笑,却不答闪清舞的话,而是看向身后的捕快,道:“清舞公主问这茶怎么样,你们说我该怎么回答?” 大胖子李虎拍着圆鼓鼓的肚子上前,对着闪清舞说道:“要不,我吐口气,你闻闻?” 闪清舞怒极,扬起手掌就要去打李虎的脸,被赫云舒一把拦住,后者微微一笑,道:“是你要问的,怎么,这回答,你不满意?” 闻言,闪清舞眉目狰狞,她使劲挣脱着自己的手,却是怎么也挣脱不了,最终歇斯底里地吼道:“赫云舒,有朝一日,本公主必要你声名扫地,死无葬身之地!” “好啊,我等着。”赫云舒一脸无所谓的应着。 之后,她松开闪清舞的手,带着众捕快往驿馆的方向而去。 看着赫云舒的背影,闪清舞眸子中满是凌厉的神色,她的心中奔腾着滔天的怒意,这股子怒意,几乎要将她自己燃烧殆尽。 这时,她身后的侍从上前,道:“公主,他们往驿馆的方向去了,我们要不要……” 终于,闪清舞愤怒的头脑中获得了一丝清明,她冷笑一声,道:“很快,赫云舒就能知道,驿馆之中,等待她的,将是一个怎样的陷阱!” 正文 第二百七十二章 陷阱中的人 第二百七十二章 陷阱中的人 闪清舞的得意,尽显于面容之上,眸子中满是算计,心中的得意更是怎么也遮掩不住。想必,赫云舒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早在她来驿馆之前,大皇兄就已经得到了她要来的消息,并做好了万全之策。 这一次,赫云舒注定是有去无回了。她的名望,她的骄傲,她的所有辉煌而繁盛的过去,将要在今天终结。 一想到之后在驿馆中会出现的场面,闪清舞万分开心。很快,赫云舒所有的骄傲将会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无穷无尽的耻辱! 而这一切,将由她闪清舞带给赫云舒!想想这个,闪清舞觉得分外痛快。 她无比期待这一刻的到来! 如此想着,闪清舞嘴角的笑意便愈发狰狞。眼下,她也该回驿馆看好戏了。 尔后,闪清舞带着自己的随从,赶回驿馆。 另一边,赫云舒等人已经一步步接近了驿馆。 路上,李虎不解地上前,道:“赫捕头,铭王府的守门人连那大蒙的公主都不放在眼里,为何会同意让咱们进去喝茶,还上了那样好的茶呢?” 赫云舒眉目流转,想到了一个说辞,她笑笑,尔后开口道:“说起来,这很简单。那闪清舞即便是再尊贵,却也是大蒙的人。而咱们的身份即便不如闪清舞高贵,可咱们是不折不扣的大渝人。你觉得,铭王府的守门人会拎不清这关系吗?” 李虎微愣,随即明白过来。能够在铭王府当差的人,而且还是在守门这样重要的位置上,定然是铭王殿下十分信任的人,这样的人,脾气秉性多半会和铭王殿下有相似之处。想来,铭王殿下是那样一个英雄,如他这般的人,必定十分看重国家大义。如此,那守门人看轻闪清舞而把他们奉为座上宾也就不奇怪了。 思虑间,众人已经到了驿馆门口。 这驿馆虽是大渝所建,但却用来安置各国的使臣。平时有内务府派人打理,使臣一旦住进去,在驿馆服侍的人就会换成他们自己的人。 所以,今天进驿馆之中去查案,赫云舒必须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赫云舒命人上前去敲门,门开了之后,大蒙的侍从走出,询问缘由。 赫云舒拿出大理寺给出的公文,给那侍从看。有这公文在,便等于有了通行证,即便这驿馆中所住的是大蒙的人,也不能阻拦他们查案。 那侍从见了公文,便将赫云舒等人请了进去。 赫云舒见这侍从不曾请示自己的主子就让他们进去,神色微顿,转瞬又恢复如常,带领众人走了进去。 既然是查案,自然要从案发之地开始查起。根据他们事先掌握的情况,那二人死的地方就在闪清舞的房间,故而众人直奔闪清舞所住的驿馆后院的二楼。 众人刚刚走上二楼,闪惊雷便闻讯赶来,挡在了闪清舞的房间门口。 此刻,闪惊雷面带薄怒,道:“赫捕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值得你们如此兴师动众?” 赫云舒淡然一笑,道:“大皇子莫怪,我们只是公事公办,京兆尹的人发现驿馆之中运出去两具男尸,而且,有证据表明,那两具男尸临死之前的最后时刻是在这个房间内度过的,所以,我们不得不查,还请大皇子行个方便。” 闪惊雷冷哼一声,道:“赫捕头,清舞来大渝的使命,想必你心里也是清楚的。如今你带着这么多男人要闯她的闺房,就不怕事情传出去之后,对她的清誉有损,从而损害了大蒙和大渝之间的关系吗?” “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查清楚事情的真相,对于清舞公主的名声也有好处。难道大皇子以为,这房间之中,真的藏着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吗?” 说着,赫云舒一直打量着闪惊雷的神色。 此刻的闪惊雷,黑着一张脸,身材也是五大三粗的,十足的粗人模样,但是赫云舒很清楚,这人的外表最是唬人,这闪惊雷极有心计,心思也是深不可测,绝对不可小觑。 闻言,闪惊雷似是有所犹疑,道:“本皇子自己的皇妹,本皇子心里自然是最清楚不过的。还请赫捕头查过之后,一定要跟本皇子有个交代。毕竟,若是清舞的声名有损,不论是对大蒙,还是对大渝,都没有好处。” 赫云舒点点头,道:“大皇子的意思我明白,你尽管放心就是。” 尔后,闪惊雷从门口躲开,将赫云舒等人让了进去。 赫云舒没有看到的是,此刻的闪惊雷,看着她的背影,嘴角正微微上扬,十分开心的模样。尔后,他看了一眼屋内,转身下楼。眼下,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办。 众人走进闪清舞的房间,打量着屋内的一切。 这驿馆是专门用来安置各国的使臣的,为了展示大渝的富庶和强盛,故而里面的布置很是奢华,大到桌椅,小到桌子上的小小摆件,都极具匠心,价值不菲,处处显示出不俗的气度,完全不亚于皇宫之中的富丽堂皇。 房间最外面是会客的地方,再往里是梳妆的地方,最里面才是卧室。 这卧室极大,除了一张装饰华美的床,还在靠窗的位置摆着一个软榻,一旁的桌子上,仍摆着上好的桂花酿,此刻仍有酒香传来,气息很是醉人。 这里,像极了寻欢作乐的场所,倒也跟昨晚可以设想的情形相符。 可是,有时候太真了反而让人有些疑心。尸体被京兆尹的人发现,闪惊雷和闪清舞不会不知道,可既然知道了还摆出了酒,刻意营造出这种寻欢作乐的场景,就有些匪夷所思了。 赫云舒微微皱眉,心里犯了思量。 就在这时,门被人从外面推开,有一穿着碧色衣裙的女子走了进来,她身形略显笨重,每走一步都特别小心,不敢有丝毫的差错。 细一看,才发现这女子的腹部微微隆起。 而这张脸,正是赫嫣然,一旁扶着她的那位妇人,正是苏雨晴。 二人见到屋子里多了人,先是一惊,继而看向了赫云舒,面带怒意。 苏雨晴先是扶着赫嫣然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尔后不悦地看向赫云舒,道:“赫云舒,我们都已经躲到这里来了,怎么,你还不肯放过我们吗?” 赫云舒微愣,难道说,这间房子不是闪清舞住的,而是赫嫣然? 短暂的微愣之后,赫云舒上前,道:“怎么,这里是你们在住?” 苏雨晴毫不迟疑的点点头,道:“正是。” 听罢,赫云舒的手指微微收拢,呵,很好,这很好! 说话间,外面传来杂乱的脚步声,闪惊雷走了进来,他环视了一下屋内的情景,尔后不悦地看向了赫云舒,道:“怎么,赫捕头连自己的妹妹都不放过?” 赫云舒神色淡然,道:“按照规制而言,这里应当是清舞公主所住的房间,为何换成了赫嫣然,怎么,大皇子不解释一下吗?” 闪惊雷看向赫嫣然,眸子中居然流露出几许柔情:“嫣然怀了本皇子的孩子,按照你们大渝的话来讲,这就是母凭子贵,本皇子自然要对她有所不同。至于清舞嘛,早晚都是要嫁人的,注定嫁的还是你们大渝的人,如此,让她受一些委屈又有什么要紧呢?” 这时,一个尖利的声音由远而近:“好啊,皇兄,原来你早就抱定了这样的心思,怪不得,你现在对我是愈发的不好了。” 说话间,那人已至跟前,正是闪清舞,此刻,她正一脸怒气。 赫云舒垂眸,淡漠不语。 原本,闪惊雷方才在门外就是假意阻拦,为的,就是现在这一刻吧。 闪清舞看了看赫云舒,道:“皇兄,如今嫣然小姐是你放在心尖尖上的人,这件事,可不能就这么算了!” 尔后,像是被闪清舞的怒气感染了似的,闪惊雷恶狠狠地看向赫云舒,道:“赫捕头,你今日闯进驿馆,不分青红皂白就要来查这间房,本皇子本想抬出清舞的身份来阻止你,可现在你也看到了,做下那件事的不是清舞,而是嫣然,本皇子倒要问你一句,这件事,该如何处置?” 赫云舒抬眸,眸子若深深的潭水,没有丝毫的涟漪和波动,她缓缓开口,道:“大皇子,你也不必如此煞费苦心想要让我难堪。赫嫣然与我不过是姓氏相同,除此之外,并没有什么干系。早在家父还在世的时候,就已经将她逐出赫府,她的名字也不在我赫家家谱之上,充其量跟我也不过是同姓的本家而已。所以,不管是谁犯了事,只要查清楚,都是公事公办,并无特殊之处。” 闻言,闪惊雷神色微落,转瞬却是疾言厉色道:“赫云舒,今日你摆明了就是要找本皇子的茬,先是怀疑本皇子的妹妹,如今又怀疑本皇子的女人,这件事,本皇子要去找你们大渝皇帝好好说道说道!来人,守住这里!本皇子没有回来之前,谁也不准靠近这里!” 说完,闪惊雷转身离去。 闻言,赫云舒等人要走,却是突然一阵眩晕,倒在了地上。 正文 第二百七十三章 精心设计 第二百七十三章 精心设计 门外,听到那扑通扑通的倒地声,一直支着耳朵听屋内的动静的闪惊雷非常得意。 果然,赫云舒中计了。 她不会想到,他早已在这个房间内燃上了上好的迷香,这香无色无味,却能让人在一刻钟的时间内晕倒。而迷香燃尽后,之后的内容,也就愈发精彩了。 转瞬间,闪清舞走了出来,她看向闪惊雷,欣喜不已道:“皇兄,成了!” 看到闪清舞,闪惊雷喜悦的眸子中添上了一丝恼怒:“清舞,你也太大意了,一番玩闹玩死两个人也不算什么,可怎么还这么不小心,被京兆尹的人给发现了。你知不知道,身为和亲公主的你出了这样的事情,大渝完全可以悔婚,你的使命就无法完成。你我就会被送返大蒙,到那时,父汗不会饶过我们的……” 闪清舞上前,攀住了闪金雷的胳膊,噘着嘴撒娇道:“皇兄,我的好皇兄,我就知道,你最疼我了。这一次,就不要揪着我的小尾巴不放了嘛。” 闪惊雷看着她,叹了一口气,尔后说道:“幸好咱们将计就计,摆了赫云舒一道,要不然,这件事情大到你我无法想象。我的话,你明白吗?” 闪清舞点点头,道:“皇兄,我明白了,以后,我绝不再犯这样的错误。不过,皇兄,可不可以开始下一个节目了,我好期待啊。” 想到下一个节目,闪惊雷的嘴角高高扬起,怎么也遮掩不住。 说起来,赫云舒是他的宿敌,他第一次来大渝,就是为了和亲,却被赫云舒给毁了。这一遭,他怀恨在心。如今终于有机会将赫云舒引入他设置的圈套,他心里的得意,肆意泛滥。 恰好,此时苏雨晴扶着赫嫣然从里面走了出来,看到闪惊雷在笑,赫嫣然疲惫的脸上添上了几分笑意:“殿下,这差事,嫣然办的可好?” 闪惊雷脸上的笑意微敛,道:“还算是差强人意吧。你回去吧,这里,暂时用不到你了。” “是,殿下。”赫嫣然低头应道。 苏雨晴扶着她,朝着楼梯口走去,经过闪惊雷身边的时候,赫嫣然轻轻地“哎呦”了一声。 闪惊雷看了过去,蹙着眉不耐道:“怎么了?” 赫嫣然满面柔情,轻轻地抚着自己的小腹,道:“殿下,我们的孩子,他刚刚踢我了。要不,你摸摸?” 闻言,闪惊雷轻轻发笑,他并非情窦初开的少男,在大蒙也有了几个儿女,大的也已经十岁,早就可以骑马射猎。想想赫嫣然如今也不过有三个月的身孕,这个月份的胎儿,是断然不会踢人的。 然而,虽是如此想,他还是忍住心中的不耐烦,伸出手在赫嫣然的肚子上摸了摸,继而满面笑意道:“如此,你就更该爱护这个孩子了。” 赫嫣然低头浅笑,道:“是,殿下,嫣然遵命。” “去吧,一会儿这里的人会很杂,莫要伤了你。” “是,殿下。” 终于,赫嫣然由着苏雨晴扶着,满意地离去。 看着二人的背影,闪惊雷脸上的笑意渐渐敛去。 看到这一幕,闪清舞不悦道:“皇兄,你既然对这个女人没多少耐心,又何必再与她周旋,置之不理也就是了。反正,你又不缺女人。” 闪惊雷一笑,道:“皇妹,这就是你的不聪慧了。于我而言,赫嫣然不过是一颗棋子罢了,对于一颗棋子,自然要用些心思,若不然,该她派上用场的时候,她又怎会尽心尽力呢?” 闻言,闪清舞略有体会。今日,若不是他们安排赫嫣然出现,只怕还不会扰乱赫云舒的视线,她也不会在这个房间内待这么久,迷香的作用也就无法起效,至于那之后的迷情香更是无从谈起。看来,这棋子若是运用得当,也会大有裨益。 转瞬,闪惊雷看向闪清舞,道:“好了,该来的人已经来的差不多了。这场戏,也到了该唱响的时候了。” 想想之后这间房间内的精彩画面,闪清舞得意地笑了笑,道:“是,皇兄。不过,现在距离最精彩的部分还差一些时间,不如,咱们先去歇歇?” “也好。”闪惊雷爽快地应道。 不过,在去歇着之前,他还是将这里的里里外外又仔仔细细的检查了一遍,确认没有任何失误之后才离开。 明里暗里,他在这间房间外面布置了三十几个人手,这些人皆是武功高强之辈。但凡是这里有一点点的风吹草动,都别想逃过他的这些耳目。如此,他也是为了避免横生枝节,做到万无一失。 此刻,驿馆的正厅内,已经来了不少的宾客。 今日一早,闪惊雷就命人给各个朝臣的府上发去了请柬,以两邦交好的名义请他们来驿馆赴宴。但凡是心里没有底气的朝臣,都不敢拒绝这样的邀请。毕竟,这次宴会的名义是两邦交好,谁若是不来,岂不是有意破坏两邦交好,这样的罪名,谁敢承担? 故而,那些不怎么位高权重的人都来了,至于那些有实权的重臣,深得燕皇的信任,也就不用有任何的顾忌,不用靠着参加这样的宴会来表明自己的忠心,又不想和闪惊雷这个质子扯上关系,于是就婉拒了。 然而,即便如此,还是来了不少的人,虽不是重臣,但是胜在人数够多。 听到下人的禀报,闪惊雷得意非常。他本就没有打算请来多重要的人物,只要人足够多就可以了。毕竟,他要做的,只是借着众人的口将今日驿馆内发生的事情传递出去。 眼见着人来的差不多了,闪惊雷现身在宴客厅中,与众人一阵寒暄,把酒言欢。 很快,随着闪惊雷一声令下,上好的菜肴接连端了上来,每一道都精美异常,色香味俱全,吃的众人很是开心。 正当宴会进行到一半的时候,有一婢女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她见到闪惊雷,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道:“殿下,您快去看看吧,公主,公主她发病了!” 听到这话,闪惊雷惊慌地站了起来,一脸惊慌失措的模样,口中喃喃自语:“这该怎么办?这该怎么办?” 闻言,众人之中有人问道:“大皇子,发生了何事?” 顿时,闪惊雷犹如抓到救命稻草一般看向那问话之人,道:“刘大人有所不知,本皇子的皇妹幼时发过一次高烧,从那以后心情不好的时候会坐在那里发呆,谁说话也不听。这等怪病让父汗很是揪心,遍寻大蒙上上下下也没有找到名医医治……” 说到这里,闪惊雷环顾在场的众人,尔后一拍自己的脑袋:“哎呀,我怎么没有想到呢?大渝能人众多,有医术高深的名医也未可知,而各位大人皆是见多识广之辈,不知可否请各位大人移驾,看看皇妹的情形,也好判断是否见过类似的人,推荐几个大夫出来,如何?” 闪惊雷殷勤的目光渴求的看着众人,摆明了一副可怜相。 这时,礼部的一位侍郎站起身,略显担忧的说道:“可公主毕竟是未嫁之身,如今又是在自己的闺房之中,我等贸然前去,是不是有失体统?” 闪惊雷忙说道:“大人不必忧心,正如同行医之人不避男女一样,如今各位大人在我眼里便是如此,只要大人能够一观皇妹的病症,推荐几个大夫出来,这男女大防,也不甚要紧。更何况,皇妹好了,对咱们两国的邦交也是有好处的,大人,您说呢?” “既然大皇子如此说,那就没什么疑问了。” 见素来讲究礼法的礼部的人都不再质疑,众人更是半句话也没有,纷纷离席,跟随闪惊雷一道往闪清舞的房间走去。 闪清舞是女眷,故而她的房间在驿馆后面一点,路也就有些长。 走到一半的时候,有一人走到闪惊雷面前,悄声道:“殿下,公主殿下的房间周围有些动静。” 闪惊雷一惊,此人是他派在房间周围警惕情况的,既然如此,他便不敢掉以轻心,要尽快赶过去才是。只是,众人在此,他必不能在明面上先赶到那里。 于是,他转过身,冲着众人一抱拳,道:“各位大人,本皇子这会儿有些急事要处理,还请我的副使引大家前去,本皇子稍后就来,如何?” 见他如此说,众人并无异议,由着闪惊雷的副使带着他们,往后面继续走去。 待众人走的差不多了,闪惊雷忙运起轻功,于暗处往闪清舞的房间而去。他必须要在众人到达之前将那里的情况解决,如此,才能保证事情按照他的计划继续进行。 众人随着那副使又走了一阵,终于到了房间之外。 这时,房间之内,传出一些奇奇怪怪的声音。众人面面相觑,有些不敢上前。 这时,那副使打开了屋门,扬手向前,道:“各位大人,请进。” 既然主人家如此说了,众人便不再犹疑,一一走了进去,由着那副使的指引步步往里面进。而当他们彻底看清楚了屋内的情形之后,皆是愣在了那里,嘴巴因吃惊而张得老大。 这……这简直是惊世骇俗! 正文 第二百七十四章 最好的惩罚 第二百七十四章 最好的惩罚 无怪众人如此讶异,眼前的这一幕,实在是太过惊世骇俗。 偌大的软榻之上,十几个人衣衫尽褪,纠缠在一起,白花花的一片。那令人羞臊的声音连成一片,听得众人无一不是面红耳赤,深感汗颜。 那领路的副使见状,不由得一阵得意。 这正是大皇子的杰作,赫云舒和那些捕快被迷晕在公主殿下的房间内,之后再点燃迷情香,那么,有现在这一幕就是理所当然,本就是意料之中的场景。 或者说,比意料之中的更加精彩绝伦。 而大皇子又恰到好处的将众人引到这里来,众目睽睽之下,赫云舒必定会颜面扫地。到那时,不管赫云舒说什么,都不再有人相信。 而清舞公主的房里死了两个男人这件事,也就可以彻底的遮掩过去,这简直是惊天妙计,一石二鸟! 只是,大皇子本该先一步来到这里才是,为何并未看到他? 也罢,大皇子不在,他把大皇子交代好的事情办好也就是了。 如此想着,那副使看准了时机惊叫道:“啊!怎么会这样!” 没有人回应他的话,这时,礼部的那位侍郎站了出来,义愤填膺道:“这便是贵国公主所行之事吗?” 毕竟,如闪惊雷等人方才所言,待在这间屋子里的人,是大蒙的和亲公主,闪清舞。 如此,这位礼部侍郎有此一问,也就在情理之中。 那副使顿时一口否决道:“不!这绝对不是我们大蒙的公主殿下!” 可是,此刻,他的声音略显苍白。 在这之前,在驿馆的宴客厅之中,明明那么多人都听到,那闪清舞的婢女前去禀报,说闪清舞犯了病,而闪惊雷一番说辞,将众人请到这里来。 既是如此,这里不是闪清舞的房间,又能是谁的房间?这里面的人不是闪清舞,又能是何人? 一时间,这位副使有些慌乱,他着急的看向门口,可大皇子闪惊雷始终没有走进来。眼见着众人的议论声越来越激烈,说出的话也越来越难听,那副使急了,扬手指向那堆在一起的人,急声道:“这是大理寺的捕快和他们的捕头赫云舒!” 副使一说这话,议论不已的众人纷纷安静了下来。 一时间,房间之内,落针可闻。 如今,在大渝京都,赫云舒的名号谁人不知。 最初,她被陛下赐婚给铭王殿下,后来铭王殿下恢复如初,又与赫云舒和离。再然后除夕之夜他们的同僚赫明城赫大人也就是赫云舒的父亲被歹人杀死,至今凶手毫无下落。之后赫云舒前往嵩阳书院,成为《大渝辞典》的发起人,名列于史书之上,被天下士子所颂扬。 而最近,她以科举第三的成绩被陛下分配到大理寺,做了一位三等捕头。 这一桩桩一件件,无一不是惊动朝野的大事。 故而,在场的所有人听到赫云舒的名号,都是吃了一惊。但是,有不少人是见过赫云舒的真面目的,于是,出于好奇和探究,众人朝着那一堆人看了过去。 就在这时,有一个皮肤黝黑的人渐渐翻身而上,慢慢显露出他的面容。 看到他的脸,在场的每个人都无法忽视。这五大三粗的样子,这状若面盆的大脸,任是谁,都无法忽略。 因为,这是大蒙皇子闪惊雷的脸! 这张脸,他们绝对不会认错! 此时,有一个女子纠缠而上,攀住了闪惊雷的脖子,轻轻地咬着他的耳朵。 众人的目光为这女子所吸引,朝着她的脸看了过去。 可是,这张脸,并非赫云舒,倒像极了另一个人。 一个有些熟悉,但是一时间他们却无法脱口而出的人。 蓦地,有人惊叫道:“这、这莫不是大蒙的清舞公主?” 此人一提醒,众人亦是恍然大悟,瞬间便回忆出闪清舞的容貌。的确,这女子不是别人,正是大蒙来的那位和亲公主,闪清舞。 如此一想,众人皆是惊得张大了嘴巴,这、这实在是太荒谬了! 众人捂住了自己的嘴,不让自己惊叫出声。 那副使顿时被眼前的景象吓呆了,他本能地大叫道:“不!这不是我们的清舞公主!这是你们大渝的赫云舒,是赫云舒!一定是她!一定是!” 他的话音刚落,门口便响起一个清亮的声音:“这位大蒙副使颠倒黑白的本事,可真是炉火纯青啊。” 众人回头,循声看去,说这番话的人正是赫云舒,此时,她穿着大理寺的捕头服饰,正站在门口,并没有进来的意思。可她,的的确确是赫云舒无疑。 这时,那位礼部侍郎扬手指向大蒙的副使,道:“你这人说话好生无礼,赫云舒明明好端端的站在那里,你倒将这屎盆子扣在她的头上,真是可恶!” 那副使没料到赫云舒会在这个时候出现,略略有些慌神,扬手指向赫云舒,道:“是你!一定是你!这一切一定是你陷害的!” 赫云舒并不看他,而是看向了众人,道:“这里不宜久留,还请大人随我移步院中,稍后,这里发生了什么,我会跟各位大人一一言明。” 自始至终,赫云舒都没有进门,而是站在门外说了这些话。 众人亦没有心思在这里久留,故而赫云舒一说,便纷纷走了出来,到了院中。 院中有一个长长的廊子,众人站在廊下,齐齐看向了赫云舒。 尔后,赫云舒便将京兆尹的人如何发现尸体,而她是如何查上门来的事情一一告知。至于更多的细节,赫云舒点到为止,并未言明。 可话说到这里,众人已经明白,这根本就是闪惊雷和那闪清舞借机生事,想要陷害赫云舒,明白了这一点,至于其中的细节,他们并没有问,也没有什么理由知道。 毕竟,大理寺查案,只需向陛下言明,至于他们,没有资格知道。 但他们心里很清楚,赫云舒之所以能躲过这一劫,是她的本事。 将事情说清楚之后,赫云舒离开了驿馆,众人也没有在这个是非之地久留。但是很快,驿馆之中所发生的一切将会传扬出去,为世人所知。 赫云舒等人则赶到了驿馆附近的一个茶楼,坐下来歇息。 这茶楼是赫家的产业,里面都是她的人,在这里,赫云舒很放心。 今天,在去往驿馆之前,赫云舒曾在这个茶馆喝茶,对于闪惊雷今日宴请各位朝中众臣的事情便已经知晓。 这件事很反常,故而赫云舒进入驿馆之后,就变得很警惕。 之后的事情更是说明,她的警惕是对的。 不得不说,闪惊雷今天的计划很周密,但是,他算漏了一个人,那就是王铁虎。 王铁虎是今天早晨才在外公的授意下跟着她的,很显然,闪惊雷并不知道这一点。于是,赫云舒进驿馆的时候,带上了所有的捕快,却让王铁虎暗中跟随。所以,闪惊雷见赫云舒身后跟着她手下所有的捕快,并未起疑。 而为了以防万一,王铁虎将自己的那条银蛇给了赫云舒。 赫云舒知道,动物对于气味和声音都很敏感,能够感觉到人类感知不到的气味和声音,所以,在他们刚刚进入闪清舞的房间之后,那银蛇就显露出昏昏欲睡的状态,这时,她就知道,屋子里燃着迷香。 于是,她就暗中给了每人一根银针,让他们在感到睡意昏沉的时候扎自己手上虎口处的合谷穴,这个穴位最敏感,痛感也最强。如此,他们便可以保持清醒,而赫云舒也可以趁此知道对方的意图究竟是什么。 看到闪惊雷一一将自己的底牌露了出来,命人将他们看押在这里,自己走出去的时候,赫云舒知道,该晕倒了。 她一装晕,众人也跟着晕倒。 之后,闪惊雷和闪清舞在外面说的话,赫云舒自然听得一清二楚,对于他们歹毒的计策便了然于心,也明白闪惊雷为何要宴请朝臣。 明白了这一切,赫云舒手下的捕快都万分愤怒,想着冲杀出去,给赫云舒报仇。 然而,赫云舒阻止了他们的冲动。 世界上最好的惩罚,不是将其痛打一顿,而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只有让用计之人被自己所设下的计策所击倒,让他亲身体验自己歹毒的计谋,如此,用计之人才能知道,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究竟是怎样一种懊恼的感觉。 至此,王铁虎终于现身,见赫云舒毫发未损,他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赫云舒看向众人,道:“今日之事,大家也累了,各自回去歇息吧。” 众人闻言,冲着赫云舒躬身施礼,尔后走了出去。 到最后,只剩下王铁虎和赫云舒二人。 她看向王铁虎,道:“铁虎哥,今天的事情,你不要告诉外公,免得他担心。” 王铁虎点点头,道:“妹子,你放心,我知道分寸的。” 赫云舒笑了笑,道:“好,你先出去吧,我想歇一会儿。” 王铁虎点点头,转身离去。 王铁虎前脚刚走,后脚便有一个人从窗户外飞身而进。 此人,正是燕凌寒。 此刻,燕凌寒一脸冷肃,那犀利的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赫云舒,几乎要在她身上戳出一个洞来。 正文 第二百七十五章 软酥你! 第二百七十五章 软酥你! 见燕凌寒的脸色如此难看,赫云舒起身,微微一笑,道:“你看,我毫发未损。” 然而,燕凌寒脸上的冷意依旧。 他仍站在那里,神色冷肃,没有丝毫的动容。 赫云舒眨巴眨巴眼睛,道:“今日这件事,我并未吃亏,吃亏的是闪惊雷。” 然而,燕凌寒仍是什么也没有说。 赫云舒又说道:“今天是闪惊雷自己作死,所以,我就把他和闪清舞扔在一起了。不过我也考虑清楚了,这样虽然会破坏和亲,可问题出在他们自己身上,他们大蒙可汗也说不出什么来。这样,就可以如实通报大蒙可汗,把这居心叵测的闪惊雷和闪清舞送回去。这样的话,也可以绝了大魏那边的人兴风作浪的心思,倒不失为一个好法子。” 然而,燕凌寒的神色仍是冷肃不变。 就在赫云舒想要再说些什么的时候,燕凌寒突然上前,用自己冰冷的唇封住了赫云舒所有想要脱口而出的话。 这个吻霸道而热烈,几乎让赫云舒喘不过气来。感知到燕凌寒凛冽的气息,赫云舒也试探着回应他,二人的气息相融,让这狭小的房间陡然升温。 二人的气息渐渐加重,最终,赫云舒软倒在燕凌寒的怀里,被他一把捞住,牢牢地扣在怀中。 赫云舒只觉得自己的嘴唇木木的,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那种感觉她从未涉猎过,但是因为带给她这种感觉的人是燕凌寒,这让她的心里隐隐生出一种期待。 此刻,她贴着燕凌寒的心口,只觉得他的心跳声分外激烈,和着她狂乱的心跳声,仿佛是激越的鼓点,一下又一下的敲着,毫无章法,却又动人心魄。 燕凌寒俯下身,下巴靠着赫云舒的肩膀,突然,他在赫云舒的耳尖上轻轻地咬了一下。 一股微微的痛意袭来,赫云舒伸出拳头,在他的背上捶了一下,嗔怒道:“燕凌寒,你是狗吗?还咬人!” 燕凌寒低沉的嗓音在她的耳边悄然响起:“你说什么便是什么。还有,你难道不知道,狗是最忠诚的动物吗?如果你愿意,那我就是你的狗,一辈子对你忠诚。” 赫云舒哑然失笑,这人,还真是什么混账话都说得出口。赫云舒张开双臂,牢牢抱住了他,道:“你刚才,在生什么糊涂气呢?” 闻言,燕凌寒周身的温度都降低了几分,他松开赫云舒,强迫赫云舒直视着他,尔后薄唇轻启,道:“今日之事,为何不早早告诉我?” “这件事我可以应对,为何要告诉你?”赫云舒反问道。 燕凌寒不说话,只是将她的手放在了自己的心口,那里,虽未情动,却仍心跳如鼓。 今日发生的事,直到此刻,燕凌寒仍是心有余悸。今日,他的手下逼问出了一些重要的线索,他正一一核实的时候,就得到了来自驿馆这里的消息。虽然,那时赫云舒已经将一切完满解决,但是他的心里,仍是后怕不已。 那一刻,他自己都觉得奇怪。之前,无论遇到怎样凶险的情况,甚至几次险些丢掉性命,但是他从未感觉到害怕。在他的认知里,只要奋力去做,没有做不成的事情。只要筹谋得当,只要舍得豁出性命,他就什么都不怕。 可是现在,他怕了。 仅仅是下一瞬,他就明白。他害怕,是因为他有了软肋。从前,他孑然一身,无懈可击,没有任何牵挂。可现在不同,他有她,无论发生什么,他希望护她安好。而她身上发生什么凶险的事情,他必然会十倍百倍的放大,千倍万倍的重视。 此刻,他看着这个一脸无所谓的女人,突然有了教训他的心思。 下一刻,燕凌寒坐在椅子上,一把捞过赫云舒,让她坐在了自己的腿上。尔后,他翻过她的身子,在她的屁股上轻轻地拍了一下,道:“知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了?” 燕凌寒的整个动作太过迅疾,故而当赫云舒反应过来的时候,屁股上已经挨了这一巴掌。虽然不疼,却让她觉得有些屈辱。这个姿势,像极了小时候做错事挨揍的场景。 赫云舒愤而起身,扬手指向燕凌寒,道:“你!你敢打我?” 燕凌寒回瞪着她,眼神里没有丝毫的怯意:“怎么,做错了事你还有理了?” 赫云舒看向他,道:“我没有做错。” “看来,我的惩罚不够重。”燕凌寒喃喃道。 赫云舒恼了,声音也重了几分,气鼓鼓地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猛拍了一下桌子,愤愤道:“燕凌寒,今天你不把这件事说清楚,我定要打得你满地找牙!” “你打得过我吗?” 赫云舒嗤笑一声,道:“燕凌寒,你敢让我打不过你吗?” 燕凌寒哑然失笑,果然是个牙尖嘴利巧舌如簧的女人。他看向她,眼神中满是爱怜,尔后说道:“你遇到了事情,第一个该通知我,知不知道?” 赫云舒反唇相讥:“你有你要做的事情,我有我要做的事情,既然我的事情我可以自己应对,为何还要麻烦你?这样,是对人才的浪费,你懂不懂?” 听到“麻烦”二字,燕凌寒的神色陡然一冷:“难道,你我之间,还用得着麻烦二字?” 真会抠字眼!赫云舒腹诽道。 看来,自己今日独自处理这件事情,让这个大男人有了几分懊恼。可她不是小女人,这一点,她该让燕凌寒知道。只是,要想好措辞才行。 可是眼下,时机不对,而且,她也没有心思和他理论这个。 赫云舒冲他笑笑,尔后说道:“这件事先搁置不谈,咱们说另一件事,好不好?” “不好。”燕凌寒一口回绝。 真是个傲娇的男人!不过,也并非没有办法对付他。 如此想着,赫云舒起身,尔后来到燕凌寒面前,俯下身去,在他的薄唇上蜻蜓点水地啄了一下,道:“这样,总可以了吧?” “不够。”说着,燕凌寒欺身而上,将这个吻再次加深。 他吻了许久,直到赫云舒嘤咛着说痛,他才放开了她。 看着面前的小女人,燕凌寒满心得意,真好,他的小女人第二次主动吻了他。这种感觉让他很有成就感,比打了一场胜仗还让人高兴。 如此想着,他的眼角眉梢都带上了笑意。偏他还在生着赫云舒的气,所以就努力憋着不让自己笑出来,可嘴角却是不由自主的扬起。 见他如此,赫云舒笑道:“想笑就笑,憋着做什么?” 燕凌寒瞧了她一眼,再也忍不住满心的欢喜,哈哈地笑了几声。看着他大笑时嘴角扬起的好看的弧度和微弯的眉眼,赫云舒忍不住一笑。 这个人,真是好看到令人发指。 眼下,她决定顺梯往上爬,接着拉过燕凌寒的手,和自己的手十指相扣,道:“我以后有事,一定会知会你的,我保证。” 嗯哼,反正保证这种东西,随便说就好了,又不用交税,怕什么? 孰料,燕凌寒却是信了,郑重道:“你能这样想,最好。” “嗯嗯。”赫云舒乖巧的应道。 她算是看清楚了,对待燕凌寒这个硬汉子,不能硬着来,要来软的,看她不把他给软的酥酥的。 之后,燕凌寒又重申了一遍,告诫赫云舒若是有了事情一定要派人通知他,若不然,他会着急。 赫云舒含糊地应着,尔后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呵欠。 见她如此,燕凌寒起身,捉住她的手,道:“昨晚一夜未睡,你也累了。走,我送你回去休息。” 赫云舒点点头,并未反驳。 她知道,今日发生的这件事,还大有文章可做。而这之后的文章,由燕凌寒出面来做,最好不过。 尔后,燕凌寒将赫云舒送回了定国公府。 之后,他便一路向北,去了皇宫。 有了脸上的银色面具和身为铭王的腰牌,燕凌寒一路入宫,无人敢拦。 此刻,燕皇在御书房。 燕凌寒入了御书房,周身凌厉的气息尽数敛去,取而代之的竟是一种难掩的悲伤。 看到燕凌寒如此,燕皇顿觉事关重大,挥手将所有侍候的宫人都赶了出去。 然后,燕皇绕过桌案,走到燕凌寒面前,关切道:“皇弟,你怎么了?” 燕凌寒抬头,从来冷厉的眸子竟带上了几许伤感和愤懑,他就这么看着燕皇,让燕皇的心不由得跟着一悸。 “凌寒,你说话啊,不管发生什么事,皇兄都会为你做主的……” 燕皇的话尚未说完,就被燕凌寒结结实实地抱住了。 燕皇想要说的话顿时就憋了回去,燕凌寒此刻的举动让他想起一些久远的事情。那时,因他储君的身份,母后对他很严厉,每当他被母后斥责,他的皇弟就会抱住他,安慰他。 虽然那时候燕凌寒还很小,可是那小小的怀抱却带给他许多的温暖,让他如今回忆起来,仍觉得分外温馨。 而如今,他成了那个给予温暖的人,这让他觉得很有成就感。嗯,不管发生了什么,他一定要帮着皇弟解决。 然而,燕皇不知道的是,此刻的燕凌寒,眸子中闪过阴谋得逞的笑意。 正文 第二百七十六章 是公是母? 第二百七十六章 是公是母? 燕凌寒知道,自己这位皇兄最是喜欢中庸之道,在政事之上最为平和。遇到事情只想着平静解决,刻意减小影响。 如果他平静的将今天驿馆之中的事情讲出来,皇兄只怕会大事化小,小事化无,不想横生枝节,所以,为了让他给大蒙可汗发国书召回闪惊雷和闪清舞,他不得不下一剂猛药。 燕皇正准备回抱着燕凌寒,却被燕凌寒躲开了。 燕凌寒直视着燕皇,口中喃喃道:“皇兄,我想母后了。” 这句话轻而易举地击中了燕皇心中最柔软的角落,燕凌寒自小便是个刚强的人,在宫里,向来只有他欺负别人,别人是怎么也别想欺负他的。可是,他这皇弟也并非没有软弱的时候,记得那时候,他心爱的小马驹死了,他便失魂落魄了好久。 那时候,他也像现在这般,周身遍布着悲伤的气息。 但,也只有那一次而已。 正是因为燕凌寒极少悲伤,故而此刻他如此失魂落魄,才让燕皇觉得触目惊心。 “谁惹到你了?告诉皇兄。” 燕凌寒抬头,看了燕皇一眼,复又低下头去:“算了,还是不说了,就算是说了,也只是让皇兄为难罢了,除此之外,并无裨益。” 见燕凌寒如此,燕皇心中顿时升腾出一股豪气,他拍了拍燕凌寒的肩膀,道:“你尽管说!皇兄一定会为你做主的!” “真的?”燕凌寒抬头,不相信地问道。 “千真万确。”燕皇保证道。 燕凌寒这才信了,将今日驿馆之中发生的事情详尽的说了一遍。自然,他详细描述了赫云舒所要遇到的凶险,声音低沉,带着隐隐的愤怒,一触即发。 听罢,燕皇握紧了双拳,道:“凌寒,你放心,我这就给大蒙可汗发国书,将他的儿子女儿在咱们大渝的混账行为说个清楚,我倒要看一看,这大蒙可汗怎么说!” “嗯。”燕凌寒低声应道。 “怎么,你不信皇兄?” “信。”燕凌寒停顿了片刻,尔后如此说道。 燕皇轻笑一声,道:“好了,回去好好陪陪赫云舒吧,这件事,交给皇兄来办就好。” 燕凌寒微微颔首,走出了御书房。 看着燕凌寒的背影,燕皇轻笑一声:“呵,这个臭小子!” 出了皇宫,燕凌寒直奔定国公府,他绕开定国公府中的暗卫,到了赫云舒的房间。 他悄悄推门进去的时候,赫云舒正在睡觉。昨晚一夜未眠,今天又折腾这么一通,她的确是累了。 看到这一幕,燕凌寒嘴角含笑,侧着身子在赫云舒身边空出的位置躺下,轻轻地环住了她的腰。 这时,有一个银色的小东西从赫云舒的袖口里钻出来,探着小脑袋瞧着燕凌寒。 燕凌寒一脸黑线,捉过那小东西一看,原来是一条银蛇,他伸出手指弹了一下它的脑袋,道:“你这小东西,还敢藏到她的袖子里,找死吗?” 那小小的银蛇缩了缩脑袋,很是委屈的样子。 燕凌寒提起那银蛇看着,嘴里喃喃道:“你是公的母的?要是母的还好说,要是公的,我立马捏死你!还藏到她的袖子里,反了你了!” 可是,这个东西要怎么看公母? 燕凌寒皱皱眉,尔后小心翼翼地下床,走到外面,唤出了随风。 随风即刻现身,燕凌寒拿出那银蛇,道:“是公是母?” 随风看了看燕凌寒手中那细细的银蛇,摇了摇头,嘴里嘀咕道:“这么小的东西,可能还是个蛇孩子吧,分什么公母啊?” 燕凌寒将那银蛇丢给随风,道:“去找个人验证一下,要是公的,就把它变成蛇太监。” 随风接过,又把蛇丢给燕凌寒,而后逃出一大段距离,这才敢叫嚣道:“主子,这还是个蛇孩子,这么缺德的事,我可不干!” 缺德么? 燕凌寒白了他一眼,又重新走进了屋子,在赫云舒身边躺下,将那银蛇放在一旁的桌案上,用茶杯扣住。 他环住赫云舒的腰,仔细打量着她,明明与她相识的时间并不短,可看着她,仍是觉得很新鲜。她的眉不同于其他的女子,那些爱美的女子总是将眉毛修得很细,她的却不同,较于一般的女子要粗一些,但是很精致,显出一股其他女子所没有的英气。 他真是爱极了她这个样子。 燕凌寒忍不住伸出手,想要去摸摸她的脸,却又怕惊醒了她,所以,也只是隔着一段小小的距离,用自己的食指描摹着她的样子。 孰料,即便是如此,警惕性极强的赫云舒还是猛地睁开了眼睛,全身都戒备起来。直到看清眼前的人是燕凌寒,才卸去了周身的防备,重新闭上眼睛,嘴里含糊道:“别闹,我要睡觉。” 燕凌寒笑笑,将她揽入自己的臂弯,道:“好,你睡。” 赫云舒往他的怀里缩了缩,复又沉沉睡去。 燕凌寒看着怀中的她,像个小猫一般可爱,不禁笑了笑。他凑过去,在她的额头上留下了轻轻的一吻。 不多时,他也睡着了。 再醒来的时候,窗外已经被大片的夕阳染成了金色,有一种柔和的美感。 燕凌寒看着怀中仍酣睡着的女子,忍不住捏了捏她的鼻子。 就在这时,赫云舒的肚子里传来咕咕的叫声。 燕凌寒一笑,她饿了。 也是,这一睡,就过了午饭的时间。 他小心翼翼的翻身下床,走到了外面。 因赫云舒喜欢清净,所以在她休息的时候,她的院子里一向很安静,下人都在外院,并不敢进来打扰。 这在某种程度上倒是给燕凌寒提供了便利,他去小厨房看了看,里面的食材倒还新鲜,便下手做了一碗鸡汤肉丝面。 做好之后,他将面盛出,装在一个青花瓷的大瓷碗里,端进了赫云舒的房间。 白色的大碗内,飘着油花儿,上面还有一些香菇丁和鸡肉丁,再配上一些烫好的青菜,不仅样子好看,散发出的香味也格外诱人。 到了屋内,燕凌寒见赫云舒还在睡,不禁起了逗弄的心思。 他端着这碗面,径直走到了赫云舒的床前,尔后挑起一些面,将那香气朝着赫云舒吹过去。 赫云舒正饿着,闻到这样诱人的香味,顿时便醒了,张嘴便要吃面。 燕凌寒却是起了坏心思,将那面挪到了自己的唇边,挑衅道:“来吃啊。” 赫云舒一个饿虎扑食,朝着燕凌寒扑了过去,二人的嘴唇隔着面条碰在一起,赫云舒一吸溜,那面便到了她的嘴里。 燕凌寒舔了舔自己的嘴唇,道:“真香。” 赫云舒面色微红,道:“登徒子!” 燕凌寒坏笑道:“我说的是面,你以为是什么?” 赫云舒轻轻地捶了他一下,下了床。 燕凌寒将那面放在桌子上,看赫云舒吃的风生水起,不觉嘴角含笑。她这副样子,可真是半点儿名门淑女小心吃饭的样子都没有,可偏偏在他眼里,却是无与伦比的风景。 而这样的风景,独属于他一人。 末了,赫云舒擦擦嘴,道:“你这手艺不赖,日后闲来无事,给我做厨子可好?” “好呀。”燕凌寒爽快地说道。 这时,赫云舒咦了一声,尔后将手探进自己的袖子里,嘴里嘟囔着:“该不会把它压死了吧?” 燕凌寒摇摇头,指着那已经露出的碗底,道:“不会。我把它煮了汤,下了面,这不,都被你吃了。” 赫云舒顿时就毛了,一把抓住了燕凌寒的肩膀,道:“你还我小蛇!” 燕凌寒摸了摸鼻子,呃,这反应,好像是大了点儿。他忙朝着桌案上的杯子指了指,赫云舒奔过去,拿开杯子,见小蛇在下面,没好气地瞪了燕凌寒一眼。 燕凌寒略感委屈,道:“不过是条蛇罢了,也值得你这般在意?” “你懂什么,它的作用可大了。若不是它先感觉到迷药,只怕今日的事情没那么顺利。” 原是如此,燕凌寒微愣,自己看上的这个小女人还真是剑走偏锋,从前她用鹅看家护院,现在,她又用蛇帮自己闻味道,还真是有趣。 如此想着,燕凌寒便笑了,转念,他看向赫云舒手中的小蛇,道:“这蛇是公是母?” “干嘛?” 见赫云舒朝他瞪眼,燕凌寒接下来的问顿时便不敢说了。也罢,反正现在也只是个蛇孩子,等它长大了辨出公母之后再说也不迟。 二人又坐下来说了一些话,之后,燕凌寒便离开了。 眼见着日色将暮,赫云舒也并未往大理寺去,她静下心,将近来发生的事情梳理了一番,理清了头绪。 对于以后要做的事,也隐隐有了计划。 入夜,她陪着云松毅在园子里走了走,眼下已是暮春,天气渐渐暖和起来,园子里的牡丹已经开放,在夜色之中显露出一种迷离的美。 又陪着外公说了一些话之后,赫云舒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开始睡觉。 孰料,暗夜之中,有阴谋在暗暗酝酿。 第二日一早,赫云舒得到消息,今天一大早,大蒙的那位和亲公主闪清舞从铭王府走了出来,且,衣衫不整。 正文 第二百七十七章 你们都干了些什么 第二百七十七章 你们都干了些什么 得到这个消息,赫云舒却是轻笑一声,神色如常,全然没有放在心上。 只是,当她走出自己的院子,去饭厅和云家众人汇合的时候,一路上见到的许多下人,都怯怯的看着她,眼神中别有深意。 果然是三人成虎。 赫云舒笑着摇了摇头,径自走到了饭厅。 桌旁,外公、舅舅、舅妈、表哥和王铁虎都已经坐在了那里,看到赫云舒来,都默默地交流了一下眼色。 云松毅将赫云舒拉到自己旁边,犹豫了老半天才开口道:“舒丫头,有件事我要告诉你。” 赫云舒笑着看向云松毅,道:“好呀,外公说吧。” 云松毅勉强笑了笑,道:“那个,今天你就不要出门了,在家里好好歇歇。大理寺那里,我让你舅舅去给你请假,如何?” 赫云舒正端着小米粥喝着,见云松毅如此说,便放下了碗,道:“外公,您是怕我出门知道京城里关于燕凌寒的传言吧?” 云松毅一时语结,看向了其他几个人,他向来嘴笨,安慰人这样的事情,他做不来。尤其是面对自己疼爱有加的外孙女,更是词穷。 孰料,还不等有人开口,赫云舒自己就先笑了:“什么闪清舞从燕凌寒的府里出来,还衣衫不整,这个消息一听就是假的,难不成,你们几个还信了?” 几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赫云舒是真的高兴还是被气傻了,一时间倒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见几人如此,赫云舒笑道:“总之,你们等着看就好了,这谣言,很快就会平息下去的。” 见赫云舒这般笃定,几人心里悬着的大石头也稍稍放下了些许,平静的吃着饭。 吃罢饭,赫云舒和王铁虎一道准备去大理寺,走出去几步之后她停下身,转身看向云松毅,道:“外公,您不必担心,我是真的没事。” “那好,舒丫头,你去忙吧。”云松毅宽慰道。 尔后,赫云舒出了门。 其实,关于这谣言的原委,她并不知情,她之所以并未为此伤神,是因为她对于燕凌寒的信任。 眼下,她只需要做好自己的事情就好了。 到了大理寺,暂代大理寺寺卿一职的李文瀚将一叠卷宗交给了她。 赫云舒拿过一看,是京兆尹呈交上来的对于那些尸骨的勘验结果,其中的一条内容引起了赫云舒的注意。 那是一条对于所有尸骨勘验的总结,上面写着:男八十人,女二百余人,其中一半为十岁左右的女童的尸骨。 顿时,一个念头在赫云舒的脑海中闪过。她看向面前的李文瀚,道:“李大人,有件事情要麻烦你。” “赫捕头但说无妨。”这李文瀚隶属于燕皇的龙影卫,本就是燕皇派来协助赫云舒的,故而对于赫云舒的话,是言听计从。 “李大人,烦请你去一趟户部,将近三年来家里有十岁以上女童的人家抄录一份。” “好的。我这就去。” 在大渝,为了便于管理,户部每年会派人将京城中的每一户人家都登记造册,将这户人家所住的位置,从事的营生,家里的人口一一记录在册,和现代的户籍很像。而若是有女儿嫁了出去,便会登记夫家的所在地。 赫云舒眉目微拧,等着李文瀚的结果。 期间,她去了一趟大理寺的监牢。为了以防万一,这里已经由燕凌寒的人接管,故而对于赫云舒的到来,并未阻拦。 赫云舒找到其中一个山匪,径直问道:“你们选择下手的人家,是不是以有女童的人家为重?” 那人先是一愣,继而点了点头。 果然!这些人,可真是够处心积虑的! 赫云舒走出监牢的大门,迎面却有一人对着她怒目而视。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那位刘寺丞。 他是刘英杰的父亲,刘英杰误食了给云轻鸿准备的茶水而死,如今他白发人送黑发人,倒是有几分凄凉。 念及这一点,赫云舒并不打算搭理他,故而便准备绕过他。 孰料,经过那刘寺丞身边的时候,他竟突然从怀中抽出一把短刀,朝着赫云舒狠狠地刺了过来! 不等赫云舒出手,王铁虎便飞起一脚,踢在了刘寺丞的手腕上。 顿时,他手中的短刀掉落在地,他握住自己的手腕,满脸痛苦之色。 王铁虎又是一脚,踹在了刘寺丞的膝盖上,怒斥道:“你这老匹夫,找死!” 刘寺丞倒在地上,眼睛却仍是恶狠狠地瞪着赫云舒,歇斯底里道:“赫云舒,你这个恶女人,早晚有一天,我要为我儿子报仇!” 赫云舒轻笑一声,道:“刘寺丞,你可想清楚了,你儿子的死,可算不到我的头上来!” 闻言,刘寺丞咬牙切齿道:“哼,若不是你从中作梗,他怎么会被嵩阳书院清退!若不是你非要捉那些山匪来,宋大人就不会给云轻鸿准备那些茶水,要不然,英杰就不会死!” 赫云舒无所谓的看向他,道:“这么牵强附会的理由你都想的出来,可真是难为你了!” 尔后,赫云舒再未理他,径直走开了。 她还有很多重要的事情要做,没有时间浪费在这种人身上。 之后,赫云舒又将卷宗瞧了一遍,倒也发现了几个有用的地方。 半个时辰后,李文瀚从户部回来,他身后的随从,带着厚厚的一摞东西。 “这么快?”赫云舒诧异道。 李文瀚笑笑,道:“有陛下签发的手书,户部的人很爽快,并未让我抄录,直接让我把符合条件的户籍带回来了。” 当真如此爽快么? 赫云舒愣了愣,随即叫来跟着自己的捕快,吩咐他们将已经嫁人和出去做工的人家找出来,她要一一过目。 这么一查,便足足有三百余户符合要求的人家。 原本,在看到那条统计信息的时候,她便觉得有蹊跷。那些人专挑有女童的人家下手,必定是有原因的。 虽然女子总是给人以柔弱的感觉,但在探听消息方面,因为人们对于女子不设防,所以女子要更为便利,尤其是在床笫之间,探听到的消息要更为真实。这一点,是男子办不到的。 而且,女子到了年龄就要嫁人,还有一些穷人家的姑娘会被卖掉,有的给大户人家当丫鬟,有的则被卖入青楼,而这,便有了无限的可能。 这样的话,这些女子便会嫁入官宦之家为妾,或在大户人家做丫鬟,这样一来,就可以探听到消息。 这些大魏奸细,当真是无孔不入,用心险恶!他们用这样的手段,构建起了一个强大的信息网,为非作歹。 这时,有一人上前,悄声道:“赫捕头,主子找您。” 他口中的主子,是燕凌寒。 赫云舒冲他点了点头,低声道:“好,让他去我房里等我。” 在大理寺,她有一个小小的办公的地方,虽然不常待,却是属于她的。 尔后,赫云舒命人将那些挑选出来的户籍册子送到了自己的房间。 没多久,燕凌寒便来了。 看到赫云舒,他便急着解释什么。 赫云舒扬手阻止了他,道:“过来看看这些。” 燕凌寒狐疑地走过去,看着赫云舒手里的纸张,那是户部登记的册子,他眼前一亮,道:“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赫云舒点点头,将自己的猜测说给了燕凌寒。 听罢,燕凌寒点点头,他的小女人果然聪慧又细心,若是换了他,必定发现不了这样的细节。原本,那些已经变白的尸骨找不到人家,他正愁这条线索断了,孰料,赫云舒居然发现了这样的细节,倒也真是柳暗花明又一村了。 可是,二人翻阅过所有的册子,这些年龄符合的都是正常嫁娶,所嫁的也都是一些平民,和朝中的官员没有任何联系,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值得怀疑的地方。 赫云舒微愣,这倒和她的预料不符。 燕凌寒眸色微深,尔后说道:“会不会,是户部的人做了手脚?” 赫云舒点点头,并非没有这种可能。对方能在大理寺这样重要的地方安插人手,那么其他的地方,只怕也不能幸免。 看来,这一次的对手很强大,算到了他们要走的每一步。而且,他们已经将手伸到了户部,难保其他的衙门里没有他们的人手。 可是,也并非没有解决的法子。 大魏人处心积虑地将奸细安插进大渝京都,可是他们再怎么安插,也比不得原来的住户多。只要能够将原本住在大渝的百姓发动起来,找出这些人的破绽就不难。 然而,这需要时间,也需要机会。 好在,大理寺有一些安插在百姓中的线人,倒是可以启用。 而且,他们可以暗中查探这些有适龄女儿的人家,看看他们是否真的将女儿嫁了出去,是不是与户部的册子上记录的内容相符。 若是不相符,则可以顺着这条线查下去,找出他们安插在户部的奸细。 一切,渐渐明朗起来。 慢慢地,赫云舒的脸上带上了笑容。尔后,她看向了燕凌寒,道:“来!说说吧,昨晚你和闪清舞,都干了些什么?” 正文 第二百七十八章 被闪清舞占便宜了? 第二百七十八章 被闪清舞占便宜了? 听到赫云舒问起闪清舞从铭王府走出来的事情,燕凌寒的面色暗了暗。 见状,赫云舒托着自己的下巴,手指在脸上轻轻地点着:“不是吧,真让闪清舞占便宜了?” 闻言,燕凌寒的脸色更黑了。 赫云舒来了兴致,似笑非笑地看着燕凌寒。 燕凌寒一阵恶寒,道:“是这样的,昨晚,我得到消息,城西那里有了一些线索,就赶了过去。这一去,就折腾了一夜,再回来的时候就听说闪清舞从铭王府走出来了,还衣衫不整。” “哦,这样啊。” “是真的。”燕凌寒重申道。 赫云舒的手指轻轻地扣在桌案上,道:“也是,你不在府中,还带走了那么多人,铭王府中的守卫自然比不得你在的时候,而闪清舞身边有大蒙的黑影卫随行,如此,能进到铭王府,再在人多的时候衣衫不整的从里面出来,并不难办到。” 听罢,燕凌寒如释重负:“不管怎样,你信我就好。” 赫云舒笑笑,道:“其实,我压根儿就没怀疑你啊。” 燕凌寒一愣,随即嘴角含笑,她信他,这样的感觉,真的很好。 “燕凌寒,大家都是爽快的人,做事都不喜欢拖泥带水。我告诉你,除非有一天你亲自告诉我要跟我分开,否则,即便是我亲眼看到你和别人躺在一起,我也是不会信的。” 看着赫云舒说话时脸颊上飞扬的神采,燕凌寒忍不住笑了,这就是她了,与众不同的她,他爱着的她。 尔后,赫云舒开口道:“怎么样,陛下给大蒙可汗发国书了吗?” 燕凌寒点点头,道:“发了。皇兄这一次很坚决,要大蒙可汗将闪惊雷和闪清舞召回去,越快越好。那国书我看了,措辞很激烈,不是皇兄以往的作风。” “看来,是你的故意示弱起到了效果。” 燕凌寒摇摇头,道:“也不尽然,其实,皇兄是看得出我是故意那样的,但正是因为他知道我是故意的,才会那样坚决。” “这是为何?”一时间,赫云舒迷惑了。 既然燕皇看出燕凌寒是在对他用计,那就应该不会顺着燕凌寒的意思去做才对啊。 “他知道,我向来不喜欢玩弄手段,可我若是用了手段,那就说明,我是真的很想做到那件事。他看出我用了手段,便知道我的坚决,所以,他不会做让我失望的事情。” 赫云舒微愣,这样的话乍一听很绕口,但的确有些道理。可是归根结底,还是他们二人的兄弟感情好,若不然,说什么都是白扯。 “说起来,这国书一来一回,至少也需要半个月的时间。在这半个月内,只怕不会安生了。闪惊雷和闪清舞一定会想尽办法留在大渝,毕竟,若他们二人被召了回去,一定不会有好下场。” 燕凌寒点点头,道:“你放心,我会找人盯着的。” “而且,还要注意大魏奸细的动向。此前闪惊雷提前得到我要去驿馆查案的消息,我怀疑,是大魏的人透漏出去的。不过,换个角度考虑,这也是一件好事。现在,我们就怕对方不动,他们只要一动,势必会露出破绽,如此,倒给了我们可趁之机。” 燕凌寒深以为然,道:“放心,我会找人盯着的。” 二人又说了一些什么,之后,燕凌寒去做他的事,赫云舒则继续留在大理寺。 同时,她得到消息,驿馆那里并没有什么动静。闪清舞衣衫不整地从铭王府出来之后,便一路走回了驿馆,之后就再也没有出来。 而她走的这一路上,被许多人都瞧见了。 所以,现在京城之中,有传言说铭王殿下看上了闪清舞,与她在府中一夜春宵。 但对于这样的传言,也是信者少,持怀疑的人还是占大多数。 毕竟,铭王燕凌寒清冷之名由来已久,曾经有不少有才有貌的女子上赶着追他,他都不屑一顾。如今,又怎么会被闪清舞这个歪瓜裂枣拿下呢? 更何况,昨日驿馆之中闪清舞与自己的兄长做出那样的事情已经在京城传开了,像闪清舞这样劣迹斑斑的女人,铭王殿下怎么会看得上? 一时间,说什么的都有。 至于这些传言,赫云舒并未放在心上,她有事情要做,没时间浪费在这些没有意义的谣言上面。 第二日一大早,又一个消息传来:一个女人于昨夜蒙着红盖头,穿着凤冠霞帔,吊死在赫府大门口。 见出了人命,不少人都围在赫府门口,看个热闹。 只是,对于这女子的身份,众人并不清楚。 就在这时,一个大肚子的女人连哭带嚎就奔了过来,她看着那吊在赫府门口的女人,哭号道:“母亲啊母亲,您怎么就这么傻啊?您活着的时候父亲都不肯认您,难道您这样去了阴曹地府,父亲便会认您了吗?” 听到这女子如此说,众人俱是一愣。 此前,赫家上上下下被人灭口,而众人所知,赫家只有两个女儿,一个是如今声名赫赫的赫云舒,另一个叫赫玉瑶,嫁给了当朝三皇子。可眼前这个女子是谁,竟然称这赫府的主人是她的父亲? 有如此疑问,便有围观的人问出了口。 那女子擦了擦脸上的泪,换了个姿势,道:“小女姓赫名嫣然,是父亲与丫鬟所生,父亲生前一直不肯给我和母亲名分,母亲为此事很是伤神。可谁成想,母亲一时想不开,居然……” 说着,赫嫣然又是伤心地哭了起来。 闻言,围观的众人一阵议论。 历来大户人家便会生出许多荒诞之事,对此,众人并不感到奇怪,只是对那穿着一身嫁衣吊死的女人感到分外的同情,连带着也可怜起大着肚子的赫嫣然来。身怀六甲还要承受丧母之痛,也真是够难为她了。 不过是片刻的功夫,赫嫣然已经满脸是泪,她可怜兮兮地用泪眼看着众人,继而朝着众人跪好:“各位大叔大伯,大娘大婶,我求求你们,求求你们帮帮我。” “我们能帮你做什么呢?”有人如此问道。 赫嫣然暂时忍住泪,道:“如今我别无他求,只希望母亲能入了赫家的祖坟,全了母亲想要名分的心愿。待会儿若是赫府有人出来,还请大家帮我说几句话,求求他们让我母亲的尸身入祖坟安葬。” 众人听罢,不禁一阵唏嘘。 这实在是一个太过卑微的愿望了,只是,如今人已经死了,所要的,也就只有一个死后的安宁了。 一时间,众人都瞧着赫府的大门,等着主事之人出来。 可是,赫府的大门始终紧闭着,没有一个人出来。 见到这一幕,赫嫣然不禁有几分得意,大殿下已经告诉过她,赫云舒如今并不在赫府居住,如今看守赫府的不过是一些定国公府的下人,所以,她就可以放心大胆的在这里闹腾,不用顾忌什么。 待到赫云舒得到消息赶过来的时候,只怕民怨已经沸腾,到那时,一切就对她有利了。 就在这时,“吱呀”一声,赫府隔壁的大门打开了。 一个女子推着轮椅走了出来,轮椅上坐着的,正是赫玉威。 此前,赫老夫人毒死秦碧柔,妄图借着众人吊唁的机会将他们杀死,此事被赫云舒察觉,赫老夫人的阴谋便没有得逞。之后,她便被人带到了京兆尹定罪论罚,至今未归。 此后,那与赫玉威有着一遇之欢的刘桃蕊竟找上门来,主动要和他在一起。没料想,赫玉威还答应了。如今二人在这座宅子里,倒是如寻常夫妻一般生活。 一大早,二人听到外面有些动静,言辞中似与赫府有关,就想着出来看看。在门内,二人已经听出了一些动静,眼下出来是为何意,只怕只有二人心里最清楚了。 听到这边的动静,赫嫣然并不慌张,她心里很清楚,自己今日的举动就是要给赫云舒添堵,而给赫云舒添堵的事情,赫玉威也必定是愿意做的。 果然,很快,刘桃蕊就推着轮椅到了赫府门前。 赫嫣然见了他,柔弱堪怜道:“哥哥!” 众人都知道如今赫家的少爷和老夫人就住在赫府的隔壁,此前赫老夫人被京兆尹的人带走,如今在这宅院中住着的,正是赫府的少爷赫玉威。 眼下见这哭哭啼啼的女子叫赫玉威哥哥,众人都在猜度,这赫玉威到底会不会认。 一时间,众人都瞧向了赫玉威。 此刻,赫玉威坐在轮椅之上,穿着一件淡灰色的绸衫,他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在听到赫嫣然如此叫他的时候,稍稍停顿之后便答道:“妹妹,这么多年,苦了你了。” 如此,便是肯定了赫嫣然的身份。 闻言,即便是先前人们对于赫嫣然还有几分怀疑,现在却是全部相信了。 顿时,说什么的都有。 这时,有人看向了赫玉威,诧异道:“赫少爷,您既然是赫府的少爷,为何如今不住在赫府主宅之中,而住在了偏院呢?” 听到路人如此问,赫玉威眸光微转,一个念头浮上心头。 正文 第二百七十九章 去围定国公府的门! 第二百七十九章 去围定国公府的门! 赫玉威的念头很简单,那就是重回赫府。 毕竟,赫府名下有众多的产业,随随便便一间铺子,都够他们生活了。哪里像现在这般,坐吃山空,不知明日在哪里。 如此一想,赫玉威的心里便升腾起许多的念头来。 当初,是自己的父亲赫明谦顶替了大伯赫明城,做了这兵部尚书。之后拨乱反正,此事也为陛下所知晓,只是,为了减小影响,这件事并未公之于众,也只有几个人知道而已。 如此,便大有文章可做。 打定了主意之后,赫玉威看向刚刚发问的那人,道:“你问我为何身为赫府的少爷却不住在赫府之中,这其中的原因我敢说,你敢听吗?” 闻言,众人面面相觑。 难不成,这背后还有什么隐情? 人们对于八卦的热情,向来都是热烈的,故而听到赫玉威如此一说,便纷纷点头。有道是法不责众,说到底,他们也不过是听了一些八卦而已,还能有什么损失不成? 赫玉威料定会有这样的情况,也早已打好了腹稿,眼下听众人如此一说,便开口道:“这一切,都是赫云舒从中作梗,她设计让父亲厌弃了我,将我赶出府去。她甚至还让父亲将祖母也赶了出来,如此,父亲对下不慈,对上不孝,成了一个不慈不孝之人。说起来,昨晚,我还梦到父亲的灵魂尚在黄泉路上游荡,说对不起我和祖母……” 说到这里,赫玉威恰到好处的停止了。 听罢,众人唏嘘不已。 说到底,人活一世,所图的除了现世的安稳,便是死后的安宁。如今听这位赫府少爷如此说,这赫家原先死去的主人做错了事,如今竟是孤魂野鬼,连阎王爷都不愿意收他,实在是太惨了。 “赫少爷,您身为长子,该替赫大人弥补过失啊。” “是啊,赫少爷,您不能袖手旁观啊。” 听罢,赫玉威懊恼地捶着已经残了的双腿,双目赤红,低吼道:“说起来,我这双腿便是拜赫云舒所赐,我如何不想让父亲的灵魂有所依托,可是赫云舒的背后是定国公府,他们权倾朝野,我无官无职,半点儿办法也没有。” 说到这里,赫玉威颓唐地低下了头。 从来,百姓的情绪都是最容易煽动的,而他们位于底层,对那些仗势欺人的人更是憎恶,故而听赫玉威如此一说,都有些义愤填膺,为赫玉威鸣不平。 赫玉威适时地抬头,道:“大家千万不要议论此事,若不然被赫云舒知道了,只怕大家也会有牢狱之灾了。” “嘿,我还就不信这个邪了!她做都做了,还不让我们说!” “就是,哪有这样的道理!” “可不是嘛!太过分了!” …… 一时间,群情激奋。 众人摩拳擦掌,甚至有人说要去定国公府要个说法。 这时,赫玉威看向了赫嫣然,她仍是跪在那里,有一搭没一搭的哭着,脸上悲痛的神情倒是很逼真。而人群中有些人明显言辞很是激烈,看来,是赫嫣然找来的帮手。也好,他借力打力,若能借着众人之手重回赫家,那便是他的本事了。 众人的情绪本就高涨,再加上人群中有人刻意鼓动,很快,便有一队人自告奋勇地站了出来,言称要去定国公府围门,讨个公道。 就在这时,“吱呀”一声,赫府的大门从里面被人打开,赫云舒穿着朱红色镶黑边的大理寺捕头服饰,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 她直直地站着,目光如炬,凌厉的眼神看向众人,竟是吓得众人一时间不敢言语。 瞬间,方才还热闹不已的赫府门口,此刻竟是诡异的安静。 赫云舒从里面缓步而出,甚至连那吊在赫府门口穿着嫁衣的女人看都没看一眼,只冷冷地看向众人,冷声道:“要去定国公府围门是吗?那你们可要想清楚了,定国公府是大渝朝一等侯爵,而定国公府的牌匾由陛下亲自书写,围了定国公府的门,便等同于藐视皇权。这藐视皇权的罪名,不用我说,大家心里也有底吧?” 顿时,众人连大声出气都不敢。 任是谁,也绝不敢沾惹上藐视皇权的罪名,要不然,只有死路一条,往严重了说,那可是株连九族的大罪! 一时间,众人缩头缩脑,不敢直视赫云舒凌厉果敢的眼神。 片刻后,有那么几个人抬起头,道:“赫捕头,藐视皇权我们自然是不敢的,只是,您还代表不了皇权吧?” “你说得对,我自然是代表不了皇权的。”说着,赫云舒话锋一转,道,“可是,你若是平民百姓,只怕也说不出这一番话吧?” 赫云舒说的话并非没有根据,历来民不与官斗,如今的她除了有云舒郡主的名号,还是大理寺的捕头,这样的身份,平民百姓在她面前根本不敢造次。 可偏偏,有人就这样做了。 那么这人,必不是平民百姓。 很显然,赫云舒的话,那些围观的百姓也想到了,顿时看向了刚才出口说话的那人。 这时,赫云舒悠悠开口道:“去年围堵铭王府的事,大家还记得吧?” 闻言,众人脸色一变。 去年,有传言说铭王府里死了人,就有别有用心的人在围观的百姓中煽风点火,意图闹事。幸亏当时身为铭王正妃的赫云舒阻止了这一切,若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难不成,方才开口说话的这人,也是负责煽风点火的? 一时间,众人看向了那人。 那人缩了缩脑袋,尔后又直了起来,道:“怎么,难道在赫捕头眼里,但凡是有人有不同的意见,就是煽风点火?” “自然不是。”赫云舒一笑,尔后看向众人,继续道,“可是,在我的质问之下还胆敢顶嘴的人,当真只是有不同的意见这么简单吗?” 那人一时无言。 这时,原本哭着的赫嫣然爬到了赫云舒的脚边,道:“姐姐,我求求你,求求你给母亲一个名分吧。” 赫云舒后退一步,躲过了赫嫣然要来抓她衣角的手,她瞥了赫嫣然一眼,尔后看向众人,道:“这二人刚才所言,我也听到了。我只有一句话,一派胡言!” 赫嫣然跪坐在地,哀嚎道:“姐姐,我不要赫家的家产,我只要母亲能入了赫家的祖坟,让她的魂魄有个着落。其他的我都不要,求求你了,姐姐。” 赫嫣然本就身子瘦弱,说话的时候不知是因为激动还是怎的,身子止不住的颤抖着,仿佛下一刻就会倒下去。偏偏此刻的她还是身怀六甲,如今她这般哀求,落在众人的眼里,便勾起了他们的同情心。 尔后,赫玉威忙对着赫云舒说道:“妹妹,我的心愿也是一样的。说到底,我总是赫家的人,若我有朝一日死了,也总得入赫家的祖坟,还请妹妹高抬贵手,允了我们吧。” 说完,赫玉威垂下头,眸子中闪过诡谲的光芒。 他知道,如今的陛下知道父亲偷龙换凤这件事,可是陛下曾经叮嘱过大伯赫明城,让他不要声张此事。 所以,他料定赫云舒不敢将实情和盘托出,故而才敢如此信口雌黄。 而赫云舒若是一时情急将一切说了出来,那么她便是忤逆燕皇,是欺君之罪,这样的罪名,即便她身后有定国公府撑腰,也必死无疑。 所以,不管是退还是进,他都稳胜。 听罢,赫云舒看了赫玉威一眼,什么都没有说。对于这两个在父亲死后还污蔑他的人,她是半分好感也没有,一句话也不愿意多说。 就在这时,哒哒的马蹄声由远及近,众人循声看去,一匹黑色的骏马疾驰而至。 骏马之上,那人一身黑色锦袍,头上戴着墨玉冠,脸上是银色的面具。 是……是铭王殿下! 看到他,众人自动让出一条路来。 骏马从众人让出的路走过,在赫府门口停了下来。尔后,铭王殿下飞身下马,他墨黑的眸子冷冷地看向众人,并未多言。 之后,他将手中一个黄色的东西交给身后的随从,道:“念。” 随着铭王一声令下,那随从中气十足地念道:“赫玉威与赫嫣然之父赫明谦,李代桃僵,于丙申元年囚禁赫明城,取代其官职。去岁赫明谦死,赫明城复位,其名下所有皆归其女赫云舒所有,其他人若有觊觎,一律法办!” 圣旨宣读完毕,围观的百姓俱是沉默不言。过了好久,他们才缓过味儿来,明白了其中的原委。 原是如此! “不!不是这样的!”赫嫣然没料到凭空会出现这样一道圣旨,顿时厉声吼道。 燕凌寒清冷的眸子瞥了她一眼,一个字都没说。尔后,他看向身后的赫云舒,道:“赫捕头,若有人再敢质疑圣旨,将人提至大理寺监牢即可!” “是,王爷。”赫云舒应道。 之后,燕凌寒飞身上马,如他来时那般,迅疾而去。 看着他的背影,赫云舒微微一笑。这人,竟为了这件小事求了圣旨来,可真是小题大做。不过这样也好,倒是省了她的麻烦。 听完圣旨所言,赫玉威便垂头丧气,让刘桃蕊将他推回了府中,关上了门。 尔后,赫云舒看向赫嫣然,道:“如今,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此刻,赫嫣然的眼睛里,满是怨毒! 明明不是这样的,明明她是赫明城的女儿,怎么成了赫明谦的? “这圣旨是假的!”赫嫣然叫道。 只是,她的话,无人敢信。方才将圣旨带来的,是铭王殿下。铭王殿下会假传圣旨吗?显然是不会的。 见众人如此反应,赫嫣然咬了咬嘴唇,复又可怜兮兮地看向赫云舒,道:“姐姐,纵是如此,母亲也算是您的婶母,您总不能看她就这样吊在这里吧?” “自然不能!” 听到赫云舒如此说,赫嫣然便稍稍放心。 然而赫云舒下一刻的举动,却是让她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儿! 正文 第二百八十章 壁咚你! 第二百八十章 壁咚你! 只见不知何时,赫云舒手中多了一个手腕粗的棒子,她抄起那棒子,竟是朝着那吊在赫府门口的女人狠狠地砸了过去。 顿时,众人看得目瞪口呆。 纵然这死去的女人是赫明谦的女人,没有理由吊死在赫府门口,可人都死了,终归是死者为大。说到底,赫云舒一个晚辈,就这么对长者的遗体不敬,实在是太过分了! 一时间,众人心里刚刚消了的气又提了起来。 看着这一幕,赫嫣然只觉得目眦欲裂。母亲是为她而死,此刻又被赫云舒这般对待,她简直想杀了赫云舒。 可是,下一刻,赫嫣然愣住了! 围观的百姓也愣住了! 只见赫云舒一棒子砸下去,就有什么东西从那女子红色的嫁衣里掉了出来,先是棍子,之后是一些柴草。随着这些东西掉了出来,那女人的身子显得愈发的空荡荡。 一阵风来,竟是整个人,哦不,确切的说是整个衣服都飘了起来,几乎要飘到头顶去了。 众人惊诧的发现:衣服里面是空的! 尔后,赫云舒扔了手中的棒子,道:“来人,将这赫嫣然口中的‘母亲’放下来!” 赫府的下人动手,解了那上面的绳索,之后,那吊在上面的“人”就落在了地上,瘫成了一团。 众人齐齐上前,探头探脑的想要看个究竟。 这哪里是个人,分明是一个带了钩儿的棍子,此前,便是那钩子勾住了绳子,棍子的上端绑着一只鸡,鸡身上披着那红盖头,之前吊在那里,看着还真跟个人差不多。 赫嫣然本能地摇头:“不!不是这样的!” 赫云舒看了看她,道:“看清楚了?这是你的母亲?” 赫嫣然抬起头,看着赫云舒,朝着她扑了过去,歇斯底里的吼道:“是你!一定是你在搞鬼!” 不会错的!母亲该吊死在这里才对啊!她们明明说好的啊。 父亲死了,母亲本不愿久活的,可念及她,就没有寻死。这一次,大殿下出了一个好主意,让母亲吊死在赫府门口,之后她就可以赖上赫云舒。到时候人言可畏,赫云舒就算是不愿意,也必须要让她重回赫家。 一切进行得好好的,怎么现在这吊死在赫府门口的不是母亲,倒是这一堆怪东西? 一瞬间,赫嫣然想了许多,却怎么也想不通这一点。 母亲知道了大殿下的主意,当即便下了决定,要这样做。她还劝过母亲,被母亲否决了。母亲的意愿是十分坚决的,如今,吊死在这里的,怎么会不是母亲呢? 不可能!不可能的! 一时间,赫嫣然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 见她如此,赫云舒缓缓开口道:“这么,看到这里吊死的人不是自己的母亲,竟是如此的失望吗?” 闻言,众人看向了赫嫣然。 此刻的她,的确是一脸的懊恼和失望。见吊死的不是自己的母亲却是这般表情,实在是太让人匪夷所思了。 突然,赫嫣然像发了狂的豹子一般,朝着赫云舒扑了过去,边扑边叫道:“赫云舒,一定是你!一定是你将我母亲藏了起来!一定是你!” 然而,不等她近赫云舒的身,赫府的下人便眼疾手快地拦住了她。 如此,赫嫣然又是一阵懊恼。 她如今身怀六甲,赫云舒必不敢与她正面撞上,可她偏要与赫云舒撞上,如此,赫云舒欺负她一个怀了身孕的女人,必会受到众人的指责。这样的话,她就可以反败为胜。 可是,她没料到,赫府的下人反应竟是这般的迅捷。她只是刚刚有所动作,便被拦住了。 赫云舒瞥了她一眼,道:“要你母亲是吗?你看看,是要这只死了的鸡还是这团布,要么,是这一堆棍子?” 赫云舒话音刚落,围观的人群中便传出一阵哄笑。 现在,他们可算是看清楚了。这个叫赫嫣然的女人,根本就是在无中生有,寻衅滋事,亏他们方才还觉得她可怜,现在想想,可真是如同吃了苍蝇一般让人恶心。 不远处的茶楼上,有一男一女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那男子慢悠悠地喝着茶,丝毫不急。 他身侧的女子适时地给他添茶,道:“主子,您真是神机妙算,给那闪惊雷出了这样一个主意。如此便可以让铭王分心,对咱们的大计就有用了。” 那男子神色清冷,并未说话。 说起来,今日这件事并不能伤赫云舒分毫,可若是让她为流言所累,此事事关赫明城,赫云舒必然会心情低落。如此一来,势必会影响到燕凌寒。如此,他们便可以趁虚而入。 而刚刚,他们也的确看到,燕凌寒骑快马而至。虽然时间很短,但是现在这般紧要的时候,能让燕凌寒离开哪怕那么一会儿的功夫,对他们都大有裨益。 更何况,燕凌寒入了皇宫,再说服燕皇,再来送圣旨,没有一个时辰是办不到的。而这一个时辰之内,足够去做许多事了。 就在这时,有一穿着短衣短衫的男子上楼,神色慌张,疾步奔到这男子跟前,急声道:“主子,大事不好了!” 那男子手中的杯盏重重地放在了桌案上,冷声道:“何事?” “主子,我们安插在户部的人被铭王全部找了出来!一个……不剩!” 闻言,那男子攥紧了双拳,脸色通红。 那女子惊道:“怎么可能?方才燕凌寒明明出现在这里,如果没有燕凌寒,我们的人没那么快被发现的!” 那男子眸色微凛,片刻后看向窗外,道:“不,那不是燕凌寒。” 方才出现的铭王戴着银色面具,至于面具之下的那张脸是不是燕凌寒,他们并没有把握。更何况,方才念圣旨的人是燕凌寒的手下,至于其他的话,他们这里听得并不分明,若此人是燕凌寒的手下假扮,他们根本分辨不出。 该死!明明他可以借此事拖住燕凌寒,从而将安插在户部的人尽快撤出来,可是现在,全毁了! 这时,那女子上前一步,道:“主子,不如,我们杀了赫云舒,如此,不怕燕凌寒不现身。” 那男子眸光冷厉,扬起一个巴掌甩在那女子的脸上:“我说过,赫云舒暂时还不能死!我的话,你最好不要当耳旁风!” “是,主子。”那女子低眉应道。 尔后,那男子站在窗边,看着下面。 此时,围在赫府门口的百姓已经渐渐散去。赫云舒也已经让人将门口收拾妥当,至于那还跪在地上的赫嫣然,赫云舒并未理会。 她迈开步子,准备去大理寺。 毕竟,今日这件事情,浪费的时间已经够多的了。 走到赫嫣然身边的时候,赫嫣然猛地抬头,看向赫云舒,道:“赫云舒,你把我母亲弄到哪里去了?” 赫云舒低头,瞥了她一眼,道:“你真可怜!” 赫嫣然握紧了双拳:“赫云舒,我再问你一遍,你把我母亲弄到哪里去了?” 赫云舒再未理她,往大理寺的方向而去。 到了大理寺,迎面便遇上一个人,这人不是别人,正是燕凌寒手下的随风。 随风悄声道:“赫小姐,主子在您的房间等您。” 赫云舒点点头,尔后不动声色地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 进了房间,赫云舒关上门,看着端坐在桌案后面脸色不怎么好看的燕凌寒,道:“怎么样?大魏安插在户部的人,都清除干净了吗?” 燕凌寒抬头,看向赫云舒,道:“怎么,怀疑你家男人的能力?” 赫云舒上前,在他的肩膀上拍了一下,嗔道:“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这里说笑?” 燕凌寒点点头,道:“一切顺利。” “那你脸色怎么还这么难看?”赫云舒狐疑道。 “一想到你有事的时候我不能在身边,我心里……” “打住!”赫云舒打断燕凌寒的话,道,“这件事我自己能解决。更何况,户部那里的事只有你出面才能办到,若是旁人,必定会有阻力。说起来,你我不过是各司其职,哪里用得着想这么多!” 见燕凌寒的脸色稍稍缓和,赫云舒继续道:“还有啊,说到底,还是你的人发现苏雨晴夜里在赫府门口转悠的,若不是你,我还戳穿不了赫嫣然的阴谋,说起来,这都是你的功劳啊。” 可即便赫云舒如此说,燕凌寒的脸色还不是很好,一想到赫云舒被众人质疑的时候他不能站出来替她说话,他心里就觉得挺不是滋味的。 见状,赫云舒凑过去,在他的脑门儿上亲了一口,道:“好了,怎么这么婆婆妈妈的,不爽快……唔!” 燕凌寒欺身而下,用自己的唇封住了她的柔软。 赫云舒睁大了眼睛,看着燕凌寒,此刻他眼睛微闭,只奋力地攫取着。她捶打着他,却是无济于事。 瞬间,她无力望天,她果然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啊。 哦,既然不能反抗,那她就享受吧。 就在这时,燕凌寒抱起赫云舒,将她困在了墙角。 刹那间,赫云舒觉得脑子里一片空白! 正文 第二百八十一章 比哭还难看 第二百八十一章 比哭还难看 此刻,赫云舒只觉得脑子里空空一片,什么也想不到了。 这时,燕凌寒终于放开了她的嘴唇。 赫云舒抬头,看着眼神迷离的燕凌寒:“你……你要干嘛?” 燕凌寒薄唇轻启,麦色的皮肤上竟带上了几许红晕,他开口,声音低沉而嘶哑:“你说,我要做什么?” 看着此刻的他,赫云舒突然想起最初她与燕凌寒相识时二人斗智斗勇的事情来,她微微一笑,双手上前,主动揽住了燕凌寒的脖子,道:“对啊,你要做什么呢?” 燕凌寒微微愣神,眼前的女子,眼神俏皮,面若桃花,那嘴角有着让他沉溺其中的迷人笑意,这样的她,当真是让他情不自禁。 偏偏这时,赫云舒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着他的脖子,那微凉而温润的触感,几乎让他发狂。 瞬间,燕凌寒红了眼睛,道:“是你惹火我的!” “对啊。”赫云舒应着,一脸人畜无害的笑意。 燕凌寒的手自墙上轻移而下,顺着赫云舒的腰身而去。 可就在这时,他觉察到了不对。 可是,已经晚了。 尔后,他的身子一路向下,往地上倒去。 赫云舒顺势接住了他,将他慢慢地挪到了一旁的软榻上。 赫云舒伸出手,轻轻地抚着他浓黑的眉和俊朗的面颊,他总说她很是劳累,可他却是比她劳累百倍。眼下,也只能用这样的方法让他好好休息一下了。 尔后,她拉过一旁的薄被给燕凌寒盖上。 之后,赫云舒打开门,唤出随风。 随风现身,朝着赫云舒的身后看去,没见到自家主子,不禁诧异道:“主子呢?” “被我拍晕了。”赫云舒轻描淡写道。 随风诧异的看着赫云舒,张着的嘴巴过了好久才合上,喃喃道:“难不成,这也是情调?” 赫云舒瞥了随风一眼,道:“对啊,你不知道的情调。反正啊,你这单身狗是不会懂的。” 随风轻拍着心口,表示自己受到了一万点的伤害。 赫云舒瞪了随风一眼,道:“别说这些有的没的了。顺着户部这条线查下去,那些有适龄女儿的人家,可有人去查他们的去向?” 见赫云舒说起正事,随风正色道:“主子已吩咐人去查了。目前,还没有消息。” “好。我已命人启用大理寺在各个府里安插的探子,若有任何异动,很快就可以得到消息。” “是,二主子。” 听到这个奇怪的称呼,赫云舒抬头:“这是什么鬼称呼?” “主子是大主子,您可不就是我们的二主子么?”随风说得一脸认真。 赫云舒白了他一眼,道:“你先出去吧,一个时辰之后回来,我有事让你做。” “是,二主子。” 说完,随风大步走了出去,从外面关上了门。 尔后,赫云舒开始整理那些燕凌寒从户部拿来的户籍册子。 如今,大魏安插在户部的人已经被燕凌寒清除,而这些刚刚拿回的册子上,所记载的都是真实的信息。 眼下,仍旧从那些有十余岁女儿的百姓家里入手,查她们如今的去向。 如今,即便是大魏奸细知道他们在查,也不敢轻举妄动。他们必定是将这些人安插进了各个府邸,若是大规模的将这些人撤出,无异于他们主动暴露。所以,他们不敢冒这个险。 只是,为了稳妥起见,避免这些人暴露,他们只怕会撤出一些重要的人物。如今,只待他们一动,赫云舒等人就有迹可循,不再像之前那样被动。 一个时辰后,依照约定,门被人从外面敲响。 是随风。 赫云舒命他进来,冲他一笑,道:“随风,我有事要做,这里就交给你了。” 随风被赫云舒笑得有点儿迷糊,摸了摸后脑勺,道:“好啊,你若是有事就去忙好了。” 闻言,赫云舒闪身就走,就好像身后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在追赶她一般。 随风暗觉奇怪,嘴里嘟囔道:“走得这么急,奇奇怪怪的……啊,主子!” 眼下,不知何时燕凌寒已经从床上下来了,此刻,他拎着随风的衣领,道:“她人呢?” 随风指了指门口,怯怯道:“走了。” 哎呦喂,他说他这二主子怎么走的这么着急呢,敢情是因为他家主子要醒了。依他家主子的性子,被人拍晕之后只怕会恼羞成怒吧。若是二主子在,这雷霆之怒自有二主子受着,没他什么事儿。可若是二主子不在…… 瞬间,随风明白了,为何赫云舒方才走的那么着急,那分明是要逃跑啊。可怜他这个倒霉催的,如今被留在这里。 随风一脸苦相,他可真是命苦,之前被主子一个人虐,现在可倒好,来了个二主子,也要虐他,他这是招谁惹谁了啊! 一时间,随风无语问苍天! 这是,身侧有一洪钟般的声音响起:“脸苦成这个样子,难不成本王欠你钱?” 顿时,随风的脑袋摇得如同拨浪鼓一般:“没有!没有!主子,您怎么会这么想呢?” 燕凌寒白了他一眼,道:“那你给本王笑一个。” 随风懵了,这算是什么要求!让我对您老人家笑,您好歹不要铁青着脸啊,看着您现在这张脸,实在是笑不出来啊。可是,又不能不笑…… 于是乎,随风扯开嘴角,露出了一个自认为无比灿烂的笑容。 “比哭还难看。”留下这么一句评价,燕凌寒走了出去。 随风无语望天,这主子,可真是越来越难伺候了。 如此想着,随风忙跟了上去。 此时,驿馆之中,守门的人前来向闪惊雷禀报:“殿下,赫嫣然求见。” “不见!”闪惊雷粗暴地吼道。 现在都到了这般时候,他哪里还有心情搭理这个女人? 想到自己如今的处境,他不禁觉得头皮发麻,眼下又过去了两日,留给他的时间越来越少了。 他不是没有动过半路劫了国书的心思,可那国书一路由龙影卫的人护送,他根本无从下手。 那国书一旦到了大蒙,父汗必定会将他召回。他此番若是回去,只怕再难出头。 所以现在,他必须要抓住每一个机会,不能再出任何差池。 见闪惊雷如此,闪清舞宽慰道:“哥哥不必着急,现在未必就到了山穷水尽的时候。” “你懂什么!”闪惊雷吼道,“若不是因为你玩死了人,想着给你善后,我哪里会是现在的处境?” 闪清舞缩了缩脑袋,说起来,这件事的罪魁祸首的确是她。可是,也不能全怪她嘛。要怪就怪那个赫云舒,怎么会有那么多的鬼主意!都到了那般境地都能被她逃脱,真是可恶! 看着闪清舞撅起了嘴,闪惊雷一阵懊恼。他这皇妹若是回去,依旧是高高在上养尊处优的公主殿下。可他就不同了,他若是回去,失去了父汗的信任和器重,那便是水深火热。 数年来,他为了爬上那个位置,早已树敌无数,他若是一朝失势,他那些兄弟们必会落井下石,到那时,于他而言便是你死我活的生死决斗,生死不过是一念之间。 看着眼前的闪清舞,他的眸子中闪过一丝狠厉,有了一个主意。 他握紧拳头,心中暗暗道,皇妹,不要怪我,要怪就怪你生在帝王家。最是无情帝王家,这一点,你早就该知道的。 此时,大理寺内,燕凌寒终于找到了赫云舒。此时,她正站在监牢附近,对身边的捕快吩咐着什么。 燕凌寒沉着脸,步步走近。 赫云舒见了,忙挥挥手让身边的人赶紧走,尔后,她唇角微弯,笑意盈盈道:“你醒了?” 燕凌寒不说话,只看着赫云舒。 赫云舒脸上的笑意瞬间敛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脸惊恐:“我……我是不是做错事情了?对……对不起,我不该敲晕你,我是看你太累了,想让你歇一会儿。” 燕凌寒的身后,随风一脸幸灾乐祸的表情,嗯哼,这般拙劣的伪装,想糊弄我家主子,只怕没有那么容易哟。 然而,出乎随风的意料,燕凌寒却是点了点头,声音平和道:“嗯,我明白的。饿了吗?我们去吃饭。” “好啊。”赫云舒应道。 随风惊呆了!现在主子已经这么好哄了吗? 随风尚在愣神,二人已经走出了老远。 二人在大理寺附近寻了个酒楼,简单地吃了些东西。 吃罢饭,燕凌寒有事要做,便先走一步。 赫云舒则自己一个人回了大理寺。她还未走到门口,便看到王铁虎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 看到赫云舒,王铁虎停住脚,上气不接下气道:“妹子,来了一个案子……” “怎么?很严重么?”赫云舒狐疑道。 在她的印象里,王铁虎并不是一个一惊一乍的人,能让他慌张成这样的,只怕不是一个简单的案子。 果然,王铁虎慌张道:“妹子,刚刚在兵部附近的顺风酒楼,轻鸿兄弟他……” “他怎么了?”赫云舒慌忙问道。 “他……他杀了大蒙的清舞公主!” 正文 第二百八十二章 乱上加乱 第二百八十二章 乱上加乱 听到王铁虎说云轻鸿杀死了闪清舞,赫云舒本能地摇头,道:“不可能!” 王铁虎擦了擦脑门儿上的汗,道:“妹子,我虽然与轻鸿兄弟认识的时间不长,可我知道,他不是这样的人。他肯定是被陷害的,咱们一定要找出幕后真凶,还他一个清白。” 一时间,赫云舒秀眉紧蹙,即便他们都知道这件事是一场阴谋,可若是无法尽快证明云轻鸿的清白,一切就会变得不可想象。 如今,才过去了三日而已,送往大蒙的国书还在路上,大蒙可汗尚不知道闪惊雷和闪清舞的荒唐举动。可现在闪清舞死了,按照正常的速度来讲,大蒙可汗在收到国书三五日之后便会得到这个消息,他必会起疑心。他会以为,闪清舞出事在前,而大渝送去的国书上所说不过是权宜之计。 往坏一点儿想,闪惊雷来了大渝,他身边必有大蒙皇室的黑影卫随行。大蒙的黑影卫与大渝的龙影卫一样,是皇家暗卫。只怕他们会有别的更为迅捷的传递消息的方式,这样,大蒙便会在大渝的国书到达之前得知闪清舞死去的事实。那样的话,大蒙可汗必会怒上加怒,两国之间短暂的和平便会打破,百姓将再次陷于战乱之中,民不聊生。 如此,事情就会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毕竟,大蒙可汗痛失爱女,此事往小了说是白发人送黑发人,是杀女之仇。往大了说,便事关一国的尊严,大蒙可汗必不会善罢甘休。 而若无法查出事情的真相,燕皇为了顾全大局,必会要了云轻鸿的命,来平息大蒙可汗的怒气。到那时,只怕连云家都要牵连进去。 而这,是赫云舒最不想看到的场景。 她看向王铁虎,道:“表哥呢,现在在什么地方?” “最初发现这件事的是京兆尹的人,只不过此事事关重大,他们已经将人移交给了咱们。现在,轻鸿兄弟就在咱们大理寺的监牢里。” “好,我去看看。”说着,赫云舒拔腿就走。 她疾步来到监牢之中,因为如今的大理寺监牢由燕凌寒的人全面接管,所以赫云舒进去并未受到任何阻拦。 终于,在其中的一间牢房里,她看到了一身白衣的云轻鸿。 此刻,云轻鸿站在牢房之中,负手而立,背对着她,可他的背仍是挺得直直的,没有半分的佝偻和弯曲,仿佛他如今所在的地方并非监牢,而是自己的家中。 听到脚步声,云轻鸿转过身来,看着眼前的赫云舒,他微微一笑,道:“表妹,表哥不才,要给你添麻烦了。” 云轻鸿的镇定让赫云舒慌乱的心一下子沉静了下来,现在,慌张是没有用的。她要尽快找出证据,证明表哥的清白。 她看向一旁的狱卒,道:“把牢门打开,我要进去。” 狱卒上前,打开了牢门,并搬来了两把椅子。 赫云舒和云轻鸿相对而坐,她先开口道:“表哥,今日之事,你详细说一说。” 如今,只有知道了事情的原委,才能将其中的关联掰扯清楚,还云轻鸿一个清白。 云轻鸿点头,道:“今日兵部的事情有些多,忙到了午时左右,之后我便和往常一样,去了兵部附近的顺风茶楼,喝喝茶,吃点儿点心。刚吃完点心正喝茶的时候,有一个穿着绿衣服的女子朝我走了过来,坐在我的对面,拿过我的茶就喝了起来。我正诧异的时候,她居然身子一歪,倒在地上就死了。之后,身旁有人惊叫,我才知道那是大蒙的那位和亲公主,闪清舞。” 这件事中充满了阴谋的味道,却又发生的如此平常。 赫云舒狐疑地看向云轻鸿,道:“表哥,当时闪清舞的神情如何?” 云轻鸿回忆了一下,道:“她好像很开心,并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不像是被人胁迫着做这件事的。” 赫云舒垂眸,凝神细思,突然,她抬起头,道:“表哥,那茶,你也喝了?” 闻言,云轻鸿点点头,道:“没错。我喝了之后,安然如常,并没有任何的不对。” “表哥,得罪了。”说着,赫云舒从腕间取出银针,扎在了云轻鸿的中指上。 银针拔出,那渗出的血珠上,隐隐泛着黑气。 是慢性的毒药。 如此,起作用的时间会延长,但一旦毒发,就无药可救。 赫云舒握紧双拳,从牢房中阔步而出,她随手抓过一个人,道:“去请百里姝!” 如今看守这监牢的,都是燕凌寒的人。既是燕凌寒的人,他们就应该知道百里姝的下落。有百里姝在,至少,还有一线希望。 那人朝着赫云舒点点头,拔腿向外面走去。 赫云舒转身,看着云轻鸿,此刻的他,仍是一脸的笑意,说出的话亦如春天般温暖:“表妹,你无须如此惊吓,无事的。” 都到了这般生死攸关的时候,他居然还有心情安慰她? 赫云舒微愣,不知道云轻鸿的底气从何而来。明明事情已经到了这般紧急的地步,为何,表哥连一丝一毫的慌乱都没有,仍是这般的淡然。仿佛现在处于生死边缘的人,并非是他。 像是看出了赫云舒的心思,云轻鸿笑笑,道:“表妹,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我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所以,我问心无愧。而且,生死有命,若我因此事而死,那也是我的命数。如此,也就没有什么好惧怕的。” “狗屁的生死有命!”说着,赫云舒眼眶微热,她看向云轻鸿,道,“表哥,你放心,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云轻鸿仍是笑着,并未说话。 赫云舒转身,看向守在两侧的人,道:“守好这里,没有我和王爷的允许,任何人不得靠近。” 赫云舒走出监牢,看向等在外面的王铁虎,道:“闪清舞的尸体呢?” “还在京兆尹。” “找几个人,秘密地把闪清舞的尸体运到大理寺来。” “好。”说完,王铁虎转身离去。 赫云舒站在原地,抬头看着头顶暖意融融的太阳,此刻却感觉不到丝毫的暖意。 此事,绝没有表面上看起来这么简单。 很快,百里姝来了。 赫云舒将她带到监牢里,为云轻鸿诊治。 一番查探后,百里姝神色凝重,道:“是落日无悔。此毒起效的时间是两个时辰,可一旦起效,便无可挽救。” “此毒该如何解?” “从脉象上来看,此毒进入云公子的体内已经有一个时辰,留给我们的,也只剩下一个时辰的时间。现在再配齐解药已经没有时间了,只有一个法子,虽然很冒险,但是没有别的法子了。” “是什么?”赫云舒倒抽了一口凉气,问道。 “换血。” 闻言,赫云舒神色微拧,从现代的医学理论来说,每个人身上的血液都是最适合自己的。虽然可以通过输血的方式获得一些新的血液,却会有一些不适应的情况,之后对人的身体仍然会有所损害。 在现代,有精密的仪器来探查人体一些细微的变化,从而想到应对之策。可在这里,也只有一台匹配血型的仪器而已。那未知的危险,没有任何可以窥见的迹象。 可现在,已经没有别的法子了。 “那便开始吧。”赫云舒当机立断道。 说完,她看向了云轻鸿,他仍是一脸淡然,似乎连生死都可以这般不在意。 赫云舒强制自己扭过脸,不再看他,她看向百里姝,道:“你先查一下表哥的血,我去去就来。” 百里姝点点头,开始做准备。 赫云舒走出牢房,看向守在一旁的人,道:“除却守在门口的人,将所有人叫到这里来。” 这些人是燕凌寒的亲信,对于赫云舒的话,也是言听计从。 很快,这里多半的人都聚拢了过来。 赫云舒眸色坚定,看向众人,道:“现在,我需要大家帮我救人。救人的方式很简单,就是需要从你们身上取一些血,我保证,我不会取很多,你们也不会有生命危险。你们,可愿意?” “愿意!”众人齐齐出口,声可震天。 赫云舒点点头,道:“好,排好队,等着。” 众人动作很快,不过是片刻之间就站成了一长排,队列之整齐,可比现在训练有素的仪仗队。 赫云舒转身,走进了牢房,此时,百里姝已经测出了云轻鸿的血型。只可惜,和赫云舒的并不相同。 尔后,赫云舒的手伸在腕间,取出一枚麻醉剂,推进了云轻鸿的身体。很快,云轻鸿沉沉睡去,赫云舒和百里姝一道将他放到了一旁的床上。 之后,赫云舒走出去,拿着那枚之前送给百里姝的血型检测仪仔细地检查众人的血型,一旦有和云轻鸿相符的,就会立刻让人进去。 不相符的,就让他们仍回各自的岗位,各司其职。 而牢房之中,百里姝已经着手为云轻鸿换血。 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就在这时,有一人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 此人来到赫云舒跟前,急声道:“赫捕头,陛下有令,命您即刻前往御书房见驾!否则,以抗旨之罪论处!” 正文 第二百八十三章 放暗箭的人 第二百八十三章 放暗箭的人 听到此人如此说,赫云舒神色如常,边做事边问道:“谁来传的旨?” “是刘福全刘总管。不过,他还带了一队禁卫军。” 所以,带来禁卫军的意思就是,不论赫云舒愿不愿意,都要去皇宫见燕皇。 怕只怕,这其中……还有另一层意思。 赫云舒看向来者,道:“禁卫军是来带走表哥的?” 那人点点头,道:“是。陛下说云轻鸿是国之重犯,不能留在大理寺。” “我不会去皇宫,也不会让人把表哥带走。”赫云舒言简意赅的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眼下,百里姝在牢房里为表哥换血,如今会用这血型检测仪的,也只有她一个人而已。况且,表哥现在生死未卜,她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让人把他带走的。若不然,他只有死路一条。 来传话的人不说话,只是站着。 他是燕凌寒的人,所以,赫云舒什么也不担心。 她仍是有条不紊的做着自己的事情,检测血型,有和云轻鸿相符的就让人进牢房里。 过了一会儿,所有的人检测完毕,一共有二十六个血型符合的人。 尔后,赫云舒才看向那来传话的人,道:“你出去回话,就说在监牢里没找到我。若他们执意进来要将云轻鸿带走,你就说铭王殿下有令,监牢之中关着重要的人犯,没有他的允许,任何人也不能进大理寺监牢半步。” “是。”那人没有任何的犹疑,转身就走。 现在,她是不得不抬出燕凌寒的名号了,但愿,能管用。 之后,她走进牢房。 此时,百里姝正忙活着。 之前,有了赫云舒给的血型检测仪,她也做了几次这样的事情。所以换血一事百里姝早已是驾轻就熟,于她而言并不困难。 眼下,已经有不少黑血从云轻鸿的体内排了出来。 眼见着两个时辰就要到了,排出的血液越来越黑,现在,正是最紧要的时候。 若是稍有差池,那毒血便会留在体内,酿成祸患。 就在这时,外面传出喊杀之声。 “怎么了?”赫云舒沉声问道。 很快,外面有人回了话:“禁卫军的人要冲进来,被我们挡住了。” “拦住。你们是铭王殿下的人,若无陛下明令,禁卫军的人不敢和你们硬碰硬。除非……” 除非他们回去另请圣旨。 只是,这一来一回,要浪费不少的时间。 但愿,表哥能撑得住。 只是,这队禁卫军似乎没有那么好糊弄,很是硬气,仍在外面叫嚣着。 这时,外面传来了暂代大理寺寺卿一职的李文瀚的声音,似是和那些禁卫军交谈。尔后,赫云舒听到了李文瀚让燕凌寒的人退开的命令。 赫云舒眸色微深,若是寻常的禁卫军,只怕身为龙影卫的李文瀚不会看在眼里。眼下出现在外面的禁卫军,难不成是龙影卫的人假扮的? 若是这样,可就不好办了。 如今,燕凌寒去查大魏奸细,尚未归来。没有他拦着,只怕挡不住这些人。 可这些人若是进来,表哥性命危矣。 那么,只有她出面解决了。 这时,百里姝看向赫云舒,道:“想做什么就去做,这里有我。” 赫云舒点点头,今日,即便是刀斧加身,她也要挡住这些人,给百里姝赢得时间,为表哥赢得一线生机。 如此想着,赫云舒大步而出。 门口,燕凌寒的人仍是守在那里,寸步不让。他们神色冷毅,没有半分的犹疑。 门外,一队禁卫军严阵以待,他们手执长剑,面色冷肃。 二者之间,一派剑拔弩张的气势。 见赫云舒走出,李文瀚迎上来,道:“赫捕头,陛下请您到宫里走一遭,汇报大蒙和亲公主闪清舞被杀一案。” 赫云舒瞥了他一眼,道:“云轻鸿中了毒,现在正在里面解毒,走不得。” “可陛下有令……” “李寺卿!”赫云舒打断他的话,直视着他,道,“闪清舞已死,云轻鸿是这个案情中唯一的生者,如今他中毒在身,不宜挪动。这一点,还请李寺卿明白。” 李文瀚的脸色暗了暗,道:“赫捕头,云轻鸿与你是何关系,本官明白,你要护着他,这无可厚非。可如今是陛下下旨命人将他带走,你若是一意孤行,便是抗旨不遵,其罪当诛。” 赫云舒冷哼一声,道:“云轻鸿中毒一事,千真万确,没有半分的虚假。李寺卿,云轻鸿在此案中如何重要,你心里应该清楚。难道说,咱们效忠的这位陛下,只管按照自己的心意做事,如同盲婚哑嫁一般,不管对不对,也不管是与非吗?” 闻言,李文瀚脸色大变,这话,他可不敢接。他身为龙影卫,从来只知道君命天下,陛下是第一位,至于旁的,他们从来不去想,也不敢想。 这时,刘福全上前,乐呵着一张脸,道:“赫捕头,陛下有旨,请您去宫里走一趟。方才咱家请人去里面请您,说您不在。” 赫云舒心下了然,这位可是个不折不扣的笑面虎,笑里藏刀这四个字,最是适合他了。 赫云舒看向刘福全,道:“原来刘公公也在啊,是我怠慢了。方才我在里面审问犯人,这监牢里的光线不大好,只怕是他们一时着急,没看清楚吧。” 刘福全仍是笑着,道:“兴许吧。赫捕头,您请。” 赫云舒一笑,道:“刘公公,您也知道,如今这监牢内外都是铭王殿下的人在看守。此前铭王殿下有要事要做,临走之前命我在此全权负责。此番我若是走了,只怕不好对铭王殿下交差啊。” 刘福全的脸上,笑意不减:“赫捕头这话说得有理,只是陛下是陛下,但凡是大渝境内,所有人都须臣服于陛下。铭王殿下身为陛下的亲弟弟,更应该维护陛下的威严,赫捕头,您说呢?” 赫云舒看着他,神色微顿,这个老狐狸,说话处处是陷阱。 如此,她若说对,那便是承认在大渝燕皇才是最大的统治者,她听铭王的话不假,但是首先,要先听燕皇的话。那么,她就该交出云轻鸿,跟着刘福全去宫里。 可她若说不对,那便是置燕凌寒于不忠不义之地。 她若是顺着刘福全的话说,无论说对与不对,都不是明智之举。 赫云舒却是笑笑,避重就轻地转移话题:“刘公公说话,当真是风趣。” 尔后,刘福全开口,脸上带上了几许冰寒:“赫捕头,咱家等人从宫里出来也有一段时间了,只怕陛下已经等急了。若是陛下心生怒意,这帝王雷霆之怒,只怕你我都受不得。” 这话,半是劝告半是威胁。向来,帝王之怒,浮尸千里。 只是如今,赫云舒顾不得这么多。眼下,她只能设法保证云轻鸿的安全,保住了他的安全,闪清舞的死才能有查清的那一日,才能免了大渝和大蒙之间可能造成的纷乱。 这一点,事关重大,牵一发而动全身,所以,在这个时候,除了保证云轻鸿的安全之外,她可以什么都不管。 迎着刘福全的目光,赫云舒坦然道:“我会去见陛下的,但不是现在。” 刘福全笑着后退,再未说什么。 而原本在他身后的那队禁卫军,却是步步上前。 他们手中的长剑早已出鞘,剑身散发着冰冷寒肃的光芒,颇有几分骇人。 然而,赫云舒神色未变,只冷冷地看着他们。 这时,燕凌寒的人步步上前,想要挡在赫云舒面前,摆明了要护着赫云舒的意思。 赫云舒抬手阻止了他们,今日他们一旦交手,此事必然会传扬出去。到那时,若是传出燕皇和燕凌寒不和的消息,对大渝不利。 所以,她不能让二者交手。 那么一切,便只能靠她自己。 禁卫军挥剑上前,赫云舒回头,对着燕凌寒的人吩咐道:“全部退到监牢里去,守好监牢,不要放进去任何一个人!” 于他们而言,赫云舒的命令便等同于燕凌寒的命令。故而赫云舒如此一说,他们齐齐后退,进了监牢,从里面锁死了监牢的大门。 禁卫军上前,长剑劈向赫云舒。 赫云舒闪身便躲,身形疾速。 她只守不攻,并未取出自己的武器,只设法躲着禁卫军的攻击。 这一交手,赫云舒便觉出这队人实力超群,并非一般的禁卫军,如此,她先前的猜测便有可能是真的。这帮人不是禁卫军,而是燕皇的龙影卫。 他们胜在人数众多,你一剑我一掌,很快,赫云舒就有些招架不住。 慢慢地,她的额头上渗出薄汗,气息也比最初粗重了几分,脚下的步子也有几分凌乱。 禁卫军见状,知道胜利在望,不禁加快了攻势。 然而,不远处的一棵树后,有一人手拿弓箭,箭头随着赫云舒的移动而步步紧跟。 那强弓已经拉满,只消稍稍一松手,那利箭便会飞驰而出,射进赫云舒的身体。 突然,见赫云舒稳住了身子,那人松开弓弦,那利箭如同射出的子弹一般,直奔赫云舒而去! 正文 第二百八十四章 不用为我考虑 第二百八十四章 不用为我考虑 那利箭破空而来,直奔赫云舒的后心。 此时,正在与人打斗的赫云舒暗觉背后不对劲,可眼前,已经有三个人持剑从不同的方向迎向了她。 赫云舒来不及多想,见左边的那人离自己尚有一段距离,便朝着左边躲了过去。 噌! 有利箭飞驰而至,只听得扑哧一声响,那箭射进了对面一人的身体。 与此同时,赫云舒左边那人的剑刺进了她的左腿。 顿时,她的腿上传来钻心的疼痛,她强忍着那痛意,才稍稍让自己站稳,一掌将那人击出。 尔后,她将剑拔出,带出一朵巨大的血花儿。 赫云舒紧咬牙关,以剑支地,她刚刚稳住自己的身子,便看到一柄剑迎面朝着自己刺来。 赫云舒正想躲,却感觉到有一双有力的臂膀横空抱起了自己,尔后,他飞起一脚,踹向执剑的那人,那人应声倒地,吐出一口鲜血,脑袋歪向一旁。 赫云舒看得清清楚楚,眼前的人,是燕凌寒。 之后,燕凌寒抱着她,身子飞旋,将她带出了众人的包围。 众人见是燕凌寒,忙暂时收手。 此刻,燕凌寒目眦欲裂,一双眼睛几乎要喷火,他一脚踹开身旁的人,朝着监牢内走去。 此刻,他的眼里,只记挂着她的伤势。 里面的人见状,忙打开了监牢的门。 燕凌寒看着自己的手下,面色阴沉:“百里姝呢?” “在里面。” 燕凌寒疾步而进,赫云舒勉强挤出一丝笑意:“我没事,伤在腿上,并非要害。” 然而,燕凌寒面色铁青,脸上的肌肉紧绷着,身上的肌肉亦是坚硬如铁,硌得她生疼。 只是,很快,腿上传来的痛意席卷了她,她顾不得这个。 转眼间,燕凌寒就带着赫云舒到了云轻鸿所在的那间牢房。 此时,百里姝已经为云轻鸿清完了余毒,他虽然仍是昏迷着,但是脸色已经不再那么苍白,隐隐有了红润的迹象。 燕凌寒的手下动作很快,已经搬了一张床过来,摆在了那里,上面铺着松软的锦被。 他轻轻地将赫云舒放在上面,此时,赫云舒身上朱红色的捕头服已经被鲜血浸湿了一大片,看得燕凌寒触目惊心。 赫云舒加重了手上的力道,道:“不要紧的,我一直用手按着伤口,流的血不多。” 这些紧急救护的法子,她一直都会,早已成为了一种本能。 只是,许是因为失血的缘故,她有些冷。 燕凌寒不说话,只将手下带来的锦被盖在了赫云舒的身上,尔后,他看向百里姝:“她怎么样?” 百里姝查看了一下赫云舒的伤势,道:“用上我的药,七天就可以恢复如初。” 闻言,燕凌寒周身的凉气才消散了些许。 尔后,他转身,一巴掌打在身后那人的脸上。 那声音,清亮而刺耳,响彻在这间小小的牢房里。 那是看管监牢这里的一个小首领,是燕凌寒的手下。 那人踉跄倒地,不敢言语,片刻后又慌忙跪好,低着头,沉默着。 “你可知,自己错在何处?”燕凌寒出语如冰,眸色骇人。 “属下不该……” 赫云舒接过那人的话,看向燕凌寒:“王爷,是我让他们守好监牢,不准出来的。你要怪,就怪我好了。” 燕凌寒沉默,尔后冷声道:“看守监牢的所有人,重新回去历练!” 他手下的每一个人之所以都是精锐,是因为每一个学成的人都要经历一番残酷的历练,只有通过这历练的人,才可以在他的手下做事。但凡是历练过的,都将历练的那一段经历视为地狱般的生活,是他们今生都不敢再去触碰的噩梦。 赫云舒看向一脸冷意的燕凌寒,道:“你是在怪我吗?” 燕凌寒不说话。 是的,他怪她,怪她为何要替他考虑,怪她为何不让他的人出手,怪她时时刻刻想着他的处境,若非如此,她便不会受伤。他的心,也不会像现在这么疼。 “留下他们。”赫云舒说道。 燕凌寒沉默,不再言语。 此时,百里姝已经着手为赫云舒止血,好在那伤口并不深,也没有伤到骨头,再加上百里姝手法娴熟,用的药又是难得一见的好药,故而赫云舒很快便感觉不到疼痛,有了些困意,顾及不到燕凌寒。 自始至终,燕凌寒站在赫云舒身边,一直握着她的手。 赫云舒觉得眼皮越来越沉重,便沉沉睡去。 此时,燕凌寒的眸子里闪过一丝隐忧。 见状,百里姝忙说道:“是我用了药,她若是睡熟了,伤口会好得快一些。” 如此,燕凌寒才算是放了心。 这时,监牢的门口处传来李文瀚响亮的声音:“王爷,陛下着急见赫捕头和云轻鸿,还请您将她送出来!” 闻言,燕凌寒眸色冷厉,他轻轻放开赫云舒的手,挪到锦被里盖好,尔后,他阔步而出,到了监牢门口。 李文瀚迎上来,躬身施礼,道:“王爷,陛下有旨,要见赫云舒和云轻鸿,眼下已经耽搁了许久,您看……” 然而,李文瀚话未说完,就被燕凌寒一脚踹出了老远。 燕凌寒并未说话,只冷静的出手,不过片刻间,不过片刻间,便已经将几个扮作禁卫军的龙影卫打倒在地。 这时,刘福全上前,朝着燕凌寒微微一拜,道:“王爷息怒,我等皆是奉陛下的命令办事,若有不当之处,还请王爷莫要责怪。” 燕凌寒只是一顿,待刘福全说完,他再次出手,一刻钟之后,所有人都倒在地上。 燕凌寒长身而立,俯视倒在地上的众人,声音冰冷:“日后谁敢伤她,皆如此剑!” 说着,燕凌寒的两指夹起一柄剑,他话音刚落,那柄剑便断为两截,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见状,众人心里皆是一骇,这龙影卫所用的兵器,皆是玄铁所铸,坚硬无比,可铭王殿下仅用区区两指之力,不过是片刻之间就将其断为两截,且断口平整。这等力道,即便是他们再练上二十年,只怕也赶不上。 这时,燕凌寒的目光落在地上的一个人身上,那人身中一箭,倒在地上。 而这箭,并非这帮人的武器。 “怎么回事?”燕凌寒冷声问道。 这时,倒在地上的一人答道:“此箭是暗箭,是有人躲在那棵树后面射过来的。” 燕凌寒眸色微深,看向身后吩咐道:“去查。” “是,主子。” 此时,刘福全正要上前,便听到燕凌寒冷声道:“滚!” 刘福全无法,只得带着那些人赶紧离开,回宫复命。 燕凌寒转过身,走进赫云舒所在的那间牢房。 此时,赫云舒已经醒来,因她躲闪及时,这腿上的剑伤并不重,再加上百里姝妙手回春,故而她很快便醒了过来。 见燕凌寒回来,赫云舒挣扎着起身,道:“你做什么去了?” 燕凌寒上前一步,将赫云舒扶在床上躺好,言简意赅道:“打人。” “你把外面的人给打了?”赫云舒狐疑道。 “嗯。”燕凌寒点头。 赫云舒一巴掌拍在他的脑门儿上,道:“你有病啊!我让你的人守好监牢,不许出手,就是为了避免你的人和燕皇的人动手,你可倒好,自己动手了。要是落人口实怎么办?” “不怕。”说着,燕凌寒捉住赫云舒的手,道,“日后谁要跟你动手,什么也不用顾惜,只管去打就是了。顾头顾尾的,自己吃亏算什么本事!” 赫云舒微愣,随即明白过来。原来,他知道她的用意,他知道她不想让他的人和燕皇的人动手,是为了不让他被人非议。 可,正是因为洞悉了她的用意,燕凌寒才会出手打燕皇的人。他如此做,是想让她明白,若是有事,不用为他考虑,只要管好自己就好。 因为,于他而言,她抵得过一切。 赫云舒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这人可真够轴的。 这时,赫云舒看了看外面看守监牢的人,他们的脸色都不怎么好,也是,被主子发配回去重新历练,谁的心情能好呢? 赫云舒抓着燕凌寒的手,摇了摇,柔声道:“不要罚他们了,好不好?” 燕凌寒不说话,只看着赫云舒的伤口,满眼疼惜。 见状,赫云舒立掌起誓:“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 燕凌寒还是沉默。 一时间,赫云舒无语凝噎,她好不容易撒娇一次,居然还失效了。她咬咬牙,在燕凌寒的胳膊上掐了一把,道:“我看这些人挺顺眼的,要不,你把他们给我好了?” “好。” 见燕凌寒答应了,赫云舒反倒是有些不相信了:“这些人以后真的归我了?” 燕凌寒点点头,没有丝毫的迟疑。 尔后,燕凌寒看向外面,道:“你们暂且不用回去历练,但之后一切要听从赫捕头的安排,我的话,你们可明白?” “是!” 赫云舒长出一口气,总算是没有让这些人跟着她受罪,她看向其中一人,道:“去,准备一个拐杖来。” “不,准备轮椅。”燕凌寒补充道。 赫云舒瞪了燕凌寒一眼,其实,弄个拐杖她都觉得有些小题大做了,可燕凌寒倒好,居然要准备轮椅。 也罢,这一次就依他。 就在这时,有一人匆匆而进,禀报道:“王爷,陛下来了。” 正文 第二百八十五章 没有结束 第二百八十五章 没有结束 听到来人禀报说燕皇来了,要见燕凌寒,赫云舒下意识地抓住了他的手。 燕凌寒将自己的手放在她的手上,轻轻地拍了拍,道:“放心。” 尔后,他看向百里姝,道:“照顾好她。” 百里姝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道:“还用你说。” 燕凌寒冲着赫云舒笑了笑,尔后走了出去。 监牢之外,刘福全已经等在那里。见燕凌寒来,他躬身施礼,道:“王爷,陛下在李文瀚李大人的房间里等您。” 燕凌寒不曾言语,倒是看向了站在刘福全身旁的那人,道:“放暗箭的人可查出来了?” “查出来了。是这大理寺中的一位寺丞,姓刘。抓到山匪那日,这位刘寺丞的儿子刘英杰误食了宋德明准备的茶水而死,他便将这账记在了赫捕头的身上。还有……” 燕凌寒出言打断了他,道:“不必详说。杀了就是。还有,别让他死得太痛快。” 尔后,燕凌寒阔步向前,朝着李文瀚的房间走去。 屋内,燕皇已经坐在桌案之后,脸色不怎么好看。 然而,燕凌寒推门进去,脸色比之燕皇,更为难看。 屋内只有他们二人,可像是赌气似的,谁也不先开口说话。 最后,终是燕皇有些沉不住气了,拍了拍桌子,道:“这是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燕凌寒抬头,面若寒冰。 “大蒙的闪清舞被杀了你知道吧?” 燕凌寒点了点头,轻描淡写道:“知道。” “她死了,这件事归大理寺管,朕让赫云舒去汇报案情,另外再让龙影卫控制杀人凶手云轻鸿,这没错吧?”燕皇摆着自己的道理,心里有一股儿气。 “有错。”燕凌寒不容置疑的说道。 闻言,燕皇瞪圆了两只眼睛:“那你倒是说说,朕错在何处?” 燕凌寒直视着燕皇,眸子中没有半分的犹疑:“其一,闪清舞死了,赫云舒该做的第一件事是要查清楚事情的真相,而非向你禀报。现在这种情况,越早查出真相越好。再去宫里跟你汇报,一来一回要几个时辰,浪费时间。其二,云轻鸿身中奇毒,你的人来的时候正在解毒,无法移动。难不成,你想让云轻鸿死了,然后来个死无对证?这件事疑点重重,若事后证明云轻鸿是被人冤死的,你该如何向定国公交代,如何向天下人交代?” 燕皇起身,狐疑道:“照你这么说,云轻鸿是真的中了毒?” 燕凌寒翻眼瞧了瞧他,道:“他人就在牢里,要不你现在去看看?” 见燕凌寒的样子不像在说谎,燕皇松了一口气,道:“那就好。起初,朕还以为是赫云舒包庇云轻鸿,这才不让朕的人将他带走呢。现在,解释清楚就好了。” “好,现在你的问题解决了,该我问了。” 燕皇一愣,道;“好,你问。” “你的人伤了我的女人,你看着办。” “不是说只是皮外伤吗?”燕皇心虚道。 “难不成,皇兄以为,只要是皮外伤,就可以无事了吗?” 燕凌寒的眸光,冷厉骇人,燕皇不由得心神一滞。 这时,燕凌寒正色道:“皇兄,她是我此生最心爱之人,你伤了她,便等同于伤了我。日后若再有这样的事,还请皇兄休要怪我不顾惜兄弟之情。” 燕凌寒这话,说得极重,听得燕皇心里一沉。 他从未想过燕凌寒会这样警告他,仅仅是为了一个女人。一时间,他有些懊恼。 片刻后,燕皇神色如常,道:“好,你的话,朕记下了。朕知道你身边有杏林高手,就不再派太医来了,之后,朕会让人带来一些上好的药材,如此,对赫云舒的伤口会有好处。” “嗯。我想举荐一人,担任大理寺寺卿之职。” 燕皇微愣,随即明白过来,自己这皇弟是对李文瀚今日之举不满了,今日之事是他理亏,故而燕皇点点头,道:“好,我也觉得李文瀚行事经验不足,尚需历练。你倒是说说,想举荐何人?” “嵩阳书院学监,骆青楚。” 骆青楚,燕皇默念着这个名字,随即眼前一亮:“就是那个……” “是。” “他不是不愿意来京城吗?”燕皇问道。毕竟,当年那件事,可谓是轰轰烈烈,他还以为,这骆青楚此生都不会再踏入京城半步了。 “你只管同意,剩下的,我来做。”燕凌寒说道。 “好,这件事依你。”燕皇应道。 之后,燕凌寒转身离去。 回到监牢的时候,赫云舒迎了上来,关切道:“你没事吧?” 燕凌寒摇了摇头。 赫云舒仔仔细细的将他瞧了个遍,见他并未有什么不对,这才信了。历来,皇家子弟之间最爱互相猜忌,没想到燕皇和燕凌寒倒是个例外。这样,最好不过。 这时,王铁虎进来,离赫云舒尚有一段距离便说道:“妹子,我将闪清舞的尸体带来……妹子,你怎么坐在轮椅上了?” “没什么,就是腿上伤了一下。”关于自己的伤势,赫云舒说得轻描淡写,尔后问道,“仵作怎么说?” “只说是中毒,但究竟是什么毒,仵作无法判断。” 随即,赫云舒求救地看向了百里姝。她出身于医毒双绝的百里世家,认毒这样的事情,于她而言最娴熟不过。 百里姝会意,随着王铁虎走向停放闪清舞尸体的地方。 赫云舒也想要去看,正准备自己推动轮椅,轮椅却已经开始走动。 是燕凌寒。 赫云舒在轮椅上端端坐好,神情淡然。 之后,百里姝查验着闪清舞的尸体,此时的闪清舞面若桃花,恍若未死。但她呼吸全无,胸口也没有半分的起伏。 见状,赫云舒隐隐有一种设想,那就是闪清舞是假死。 然而,百里姝一番查验,确认闪清舞已死。她看向赫云舒,道:“她所中的,是碧蛇之毒。” 尔后,百里姝补充道:“碧蛇之毒是用银环蛇的毒液包裹清明前所开的碧桃花的花粉,而在这银环蛇毒液的外面,又包上了一层鱼肠。服用此毒之后,因为里面的毒物有鱼肠的包裹,毒性并未起效。而当人服了此毒,经由胃部之后鱼肠有所破损,之后,便会毒发。毒发之后,便会面若桃花,看起来跟活着一般。可此毒甚是猛烈,从毒发到死,不过是一息之间。” “那么,从服毒之后到人死之间,会经历多久?” “每个人的消化能力不同,这个时间也会有长有短,最少一个时辰,最多也不会超过两个时辰。”百里姝如此说道。 赫云舒眸子微动,看来,是闪清舞事先服了毒。以她的性子,让她乖乖服下此毒,断无可能。那么,便只剩下一种可能了。 闪清舞的死,最为可能的凶手,就是闪惊雷。他最有嫌疑,也最有能力做出这件事。 闪惊雷很清楚,若他被召回大蒙,便等同于灭顶之灾。所以,他会用尽一切办法让自己留在大渝,哪怕是……杀死自己的妹妹。 最是无情帝王家,这话,果真是不假。 如此,事情就好办了。 至少,闪清舞是在见到云轻鸿一个时辰以前服的毒,这样的话,只要证明一个时辰以前云轻鸿并未与闪清舞有过接触就好了。 以云轻鸿所言,一个时辰之前他在兵部衙门做事,如此,找来他的同僚一问,此事就可以真相大白,云轻鸿的嫌疑就可以解除。 之后,赫云舒即刻命王铁虎带人去兵部,询问今日与云轻鸿共事之人。 王铁虎动作很快,很快便带着人去了兵部。 这时,燕凌寒的手轻轻地放在了赫云舒的肩膀上,道:“我已查明,在顺风茶楼给云轻鸿下毒的人,是大魏的奸细。” 果然,这件事大魏也有份。 很显然,在此之前,大魏奸细已经洞察了闪惊雷的奸计,而他们,不过是推波助澜。 闪惊雷毒死自己的妹妹,嫁祸于云轻鸿。此计漏洞百出,难保不被人查出来。可若是云轻鸿也死了,死无对证,如此一来,这便成了一个铁案。 而关于让云轻鸿如何死,大魏奸细可谓是用心良苦。 他们并未选择让云轻鸿当场毙命,因为那样的话,云轻鸿与闪清舞先后死去,无论是谁去查案,多半会以为是有别人要害闪清舞和云轻鸿。而让云轻鸿与闪清舞隔一段时间再死,就不会再有这种误解。 只是,无论是闪惊雷还是大魏奸细,他们都没有料到,赫云舒这边,居然会有百里姝这样的医毒高手。 也正是因为有了百里姝的相助,云轻鸿才幸免于难,这件事才大白于天下。 很快,王铁虎等人回来,带回了一些兵部官员的证词。这证词足以说明,在闪清舞临死前一到两个时辰,云轻鸿一直待在兵部,并未外出。 如此,云轻鸿的嫌疑便可以排除。 只是,拿到证词之后,赫云舒的神情仍没有丝毫的松懈。 她心里很清楚,到了这一步,事情还远远没有结束。真正困难的,还在后面。 赫云舒回身,看向燕凌寒,果然,在他的眼神里,看到了相同的答案。 正文 第二百八十六章 把她送回去 第二百八十六章 把她送回去 赫云舒和燕凌寒都明白,现在虽然证明了云轻鸿的清白,但是这件事,远远没有结束。 不管怎么说,闪清舞身为大蒙公主,她死在大渝是事实。若他们无法找出真凶,这件事,就不算真正结束。 真正的考验,还在后面。 根据他们得到的消息,闪清舞出现在顺风茶楼之前,一直待在驿馆之中。可驿馆之中的所有人都是大蒙的人,想要从这些人的嘴里挖出事情的真相,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这时,有人来报:“定国公要见您。” 几乎是下意识地,赫云舒想要从轮椅上站起来,若不然,外公看到自己坐在轮椅上,一定会担心的。 她的一只脚刚刚踩在地上,就被燕凌寒按住了肩膀。 赫云舒回头,道:“我不能让外公知道我受了伤,不然,他会担心的。” 燕凌寒微微颔首,道:“他在门口,快到门口的时候你再从轮椅上下来。” 赫云舒点点头,任由燕凌寒推着她往监牢门口走去。 临到门口的时候,燕凌寒把赫云舒扶了下来,让她受伤的那只腿踩在了自己的脚上。这样一来,赫云舒便不需自己使力,燕凌寒的脚微微向前,赫云舒受伤的那只腿就会跟着向前。 有宽大的衣袍遮着,外人只会觉得两个人站得很近,未必能看得出其中的端倪。 二人就这样到了监牢门口,外面,云松毅正等在那里。 见了他,赫云舒笑笑,道:“外公,您放心……” 赫云舒话未说完,云松毅突然打断了她:“舒丫头,没事的,外公就是来看看你。” 听罢,赫云舒心中五味杂陈。 定国公府在大渝根基深厚,此前,闪清舞死了而最大的嫌疑人是云轻鸿这件事,云家众人不会不知情。可是自始至终,他们都没有来问一句。甚至此时前来,也没有问起一句。 他们之所以如此有底气,除了对云轻鸿放心之外,便是对她的信任。如今,看着外公主动转移话题,赫云舒便明白了所有。 她未受伤的那只脚向前走了一步,抓住了外公的手,道:“外公,您放心,我没事,表哥也没事。现在已经有了证据,足以证明闪清舞的死和表哥没有任何关系。只是,表哥被人下了毒,眼下刚刚解毒,人还没有醒,也不宜挪动,待他醒了,我会尽快让人把他送回去的。” “好,好。”除了一个劲儿地说“好”,云松毅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虽然他忍着没问,但是心里又怎会不忐忑呢?说到底,他只不过是不想给赫云舒增加负担罢了。 尔后,云松毅看向身后,示意身后的人上前,那人提着一个大大的食盒,有香味儿从那食盒里散发出来,周围弥漫着诱人的香味儿。 赫云舒含笑接过,道:“谢谢外公。” 云松毅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赫云舒的腿,尔后又收回自己的视线,勉强一笑,道:“你喜欢就好。好了,你忙吧,外公回去了。” “嗯,外公慢走。”赫云舒正要去送,却被云松毅一把拦住。 云松毅一脸紧张,片刻后又消失殆尽,轻咳了一声,道:“你的事情多,就不必送了,在这儿待着吧。” 赫云舒听话地点点头,目送云松毅渐渐远去。 直到再也看不到,赫云舒喃喃道:“外公看出来了。” 燕凌寒点点头:“他知道你不想让他知道,所以并未显露出来。” 赫云舒眼眶微热,这就是亲人吧,时时刻刻为她着想的亲人。 这时,王铁虎从监牢中疾步而出,道:“妹子,百里大夫找你!” 赫云舒和燕凌寒对视一眼,暗觉事关重大。百里姝的性子虽然欢脱,但遇事还是个沉稳的人,这般急匆匆的让王铁虎来找,必定是有了什么重大的发现。 如此一想,赫云舒就下意识地迈开步子,想要往前走。 然而,下一刻,燕凌寒将她拦腰抱起。 “这么多人呢?”赫云舒不乐意道。 “不该看的他们不敢看。”燕凌寒如此说道。 可即便如此,赫云舒还是觉得有些不适应。不过还好,很快二人便到了放轮椅的地方,知道赫云舒不自在,燕凌寒就把她放在轮椅之中,推着她朝着存放闪清舞的尸体的地方走去。 眼下,百里姝正在那里。 见到二人,百里姝上前,悄声道:“这不是闪清舞。” 说着,她拿出一把刀子,在闪清舞的脸上割了一下,尔后用刀子挑了一下,揭下了一张面皮。 揭开之后,呈现在众人眼前的,是另一张脸。 赫云舒认出,这是闪清舞身边的贴身婢女,她曾经见过几次,有些印象。 先前,仵作之所以没有发现这一点,是因为那张人皮面具不只是粘在脸上那么简单,而是整个套在头上,一路蔓延向下。 闪清舞是女子,又是身份尊贵的大蒙公主,仵作自然不敢脱了她的衣服核验。更何况,这张人皮面具无比逼真,足以以假乱真。若非百里姝细心,只怕还无法发现这一点。 可是…… 赫云舒突然想到了什么,不禁神色一变。 见她如此,燕凌寒开口道:“怎么了?” 赫云舒看了他一眼,尔后看向了那尸体,道:“此前,百里姝判断出此人身中碧蛇之毒,中毒之人会面色酡红,若桃花花瓣。面具之下的这张脸正是如此,可是,先前的那张面皮上也是如此。” 听罢,燕凌寒明白了赫云舒的疑虑之所在。 此人身中碧蛇之毒,无论是真实的脸还是伪装所用的人皮面具,都符合中了碧蛇之毒的特征。难道说,此人早知道自己会身中此毒,所以才在自己的脸上做了这样的伪装?又或者,有其他的人知道此人会中碧蛇之毒,提前做了这样的伪装? “难道是闪惊雷顾惜闪清舞是自己的妹妹,这才想着让她的侍女冒充?”赫云舒狐疑道。然而下一刻,她否定了自己的这个想法。 以闪惊雷如今的处境来看,他但凡是有所举动,必会做到万无一失,不容许出任何岔子。所以,他既然想要用闪清舞的死来做文章,于他而言,必会让闪清舞真的死去,不会留任何的余地。 更何况,闪清舞与他并非一母同胞,只是同一个父亲罢了。这样的关系在皇家之中,本就不十分牢靠。 照这样来看,做下这样的伪装的人,最有可能的,就是闪清舞自己了。她事先洞悉了自己哥哥的意图,然后设计让自己的贴身婢女假扮自己,如此,她就可以置身事外。 只是,她既然知道自己的哥哥要害自己,必不会待在驿馆之中。 这个闪清舞,并非等闲之辈。 赫云舒突然想起之前散布在驿馆之外的眼线送来的消息,闪清舞从驿馆出来的时候,身边是跟着婢女的。但是到了茶楼之后,那婢女就不见了。 此前,对于这样的细节,赫云舒并未注意。 可现在看来,那婢女根本就是闪清舞所扮,她平安的出了驿馆,如今天高云阔,为了躲避闪惊雷,她可能前往任何一个地方。 如此一来,于他们而言,可就是大大的麻烦。 毕竟,闪清舞一日不找到,就一日无法向大蒙交代。仅仅交出这婢女的尸体,并不能说明一切。 为今之计,唯有敲山震虎,断了闪清舞的最后一条路,唯有如此,她才有可能现身。 如此想着,赫云舒看向百里姝,道:“有没有办法将她的这张面皮复原?” 百里姝点点头,道:“这有何难?” 说着,百里姝动手,取出了一些胶状的物质,在那面皮上涂涂抹抹,再一重合,那面皮便恢复如初,俨然是闪清舞的那张脸。 尔后,赫云舒看向王铁虎,道:“找几个人来,咱们把这‘闪清舞’送回去!” 王铁虎不解其意,却仍是照做,去外面叫捕快进来。 凑着这个空当儿,赫云舒回到了云轻鸿所在的那个房间,那里,云轻鸿正在安睡,呼吸均匀。 赫云舒看向守在那里的人,道:“他醒来之后,若经百里大夫查验后并无大碍,就将他送回定国公府。” “是。” 尔后,燕凌寒推动轮椅,二人朝着外面而去。 此时,燕凌寒已经摘掉了面具,身上的服饰也没有任何特殊之处,然而,赫云舒还是摇了摇头,道:“你还是别去了。你这张脸,太显眼了。” 有这么一种人,即便他们穿着粗布麻衣,可那周身的气度和风华,也不会减少半分。比如燕凌寒。 若今日赫云舒真的任由燕凌寒这般推着自己,只怕人们会对燕凌寒的身份起疑。更何况,他们还要去驿馆,那里的人,一个个可都是火眼金睛。 见赫云舒如此说,燕凌寒自然也知道这一点。他什么也没有说,径自走到百里姝身边,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赫云舒不再管他,让王铁虎推着自己。 二人缓缓向前,很快便出了大理寺的门。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个沉稳的脚步声,赫云舒听出是燕凌寒,便回头一看,这一看,就愣在了那里。 正文 第二百八十七章 你就是最重要的事情 第二百八十七章 你就是最重要的事情 无怪赫云舒如此讶异,眼前的燕凌寒,如同变了一个人一般。他皮肤黝黑,就连那张脸都大了一号,身上的衣服也换了,又穿着捕快的衣服,俨然是一个壮硕的捕快。若非看向她的那双眼睛依旧璀璨夺目,她都快认不出来了。 赫云舒哑然失笑,这百里姝,还真是什么都会。 说话间,燕凌寒已经走到了跟前,道:“这样,总可以了吧?” 赫云舒笑着点头,道:“可以了。” 王铁虎看着燕凌寒,有些犯嘀咕,问道:“妹子,这人是谁?我之前怎么没有见过?” 赫云舒笑笑,道:“他啊,是新招来的捕快。铁虎哥,你在前面带路,押送好‘闪清舞’的尸体,这轮椅,他推着就好。” “好。”既是赫云舒所言,王铁虎没有任何的犹疑,向前走去。 燕凌寒推着赫云舒,往驿馆的方向而去。 到了驿馆,赫云舒命人上前去敲门。 很快,守在门口的人走了出来,赫云舒说明来意,那人看了看“闪清舞”的尸体,尔后进去通报。 没过多久,闪惊雷就出来了,只不过,是被人扶着走出来的。他双眼微红,摆明了一副伤心欲绝的模样。 看到闪清舞的尸体,他再也控制不住内心的悲伤,压抑地哭泣着。 赫云舒皱皱眉,看着一个八尺大汉悲伤成这个样子,还真是有些玄幻。可这,不过是鳄鱼的眼泪罢了。 过了一会儿,闪惊雷终于停止了哭泣,他抬起头,不悦地看向赫云舒,道:“赫捕头,本殿下的皇妹绝对不可以就这样死了!你们大理寺,不,你们大渝,一定要给本殿下一个说法!” 赫云舒面露狐疑,指着“闪清舞”的尸体,道:“这是清舞公主?” 闪惊雷愣了一下,点了点头。 赫云舒笑笑,道:“大殿下说话可真是风趣,你不会是连自己的妹妹都不认得了吧?” 闪惊雷深感狐疑,他又看了一眼那尸体,正是闪清舞,不会有错。 这时,在赫云舒的授意下,王铁虎拿着一把短剑上前,挑开了那面皮。 闪惊雷先是一惊,尔后是满脸的不可置信。 赫云舒看着惊诧不已的闪惊雷,道:“大皇子,这张脸,您应该认识吧?” 闪惊雷握紧了自己的双拳,一时间各种念头在心中奔突冲撞,拿不定主意来。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居然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他算计好了这一切,却没有料到会有这一遭。 此时,周遭已经围了不少的人,他们亲眼见到了这变脸的过程,低声议论着。 赫云舒抱臂道:“大皇子,清舞公主呢?她的婢女死了,她总该出来见一见吧。” 闪惊雷面色铁青,沉声道:“皇妹金枝玉叶,岂是你说见就见的?来人,将这婢女的尸体抬进驿馆中去。” 说话间,有侍从上前,抬起了那尸体,朝着驿馆内走去。 尔后,赫云舒朗声道:“大殿下,对于清舞公主的婢女被杀一事,我会追查到底的。” 闻言,闪惊雷的身子震了一下,尔后又恢复如常。 眼见着闪惊雷等人进了驿馆,赫云舒等人也转过身,准备回大理寺。 赫云舒知道,闪清舞很快就会出现了。 毕竟,闪清舞之所以让自己的婢女假扮自己,就是为了躲过闪惊雷的阴谋诡计。如今的她躲过了这一劫,却也如同惊弓之鸟一般躲在暗处。她一定是在等着一个结果,如果那婢女的真面目不会被人察觉,闪清舞一定会即刻返回大蒙,以求得庇护。 可是,那样的话,时间太久了,若是假的闪清舞被杀的消息传回大渝,大蒙可汗一定会震怒,影响两国之间的邦交。所以,赫云舒便设了此计,敲山震虎,意图将闪清舞逼出来。 眼下,她大张旗鼓的把这婢女的尸体送回驿馆,一路上有不少的百姓围观。这些百姓散布在城中各处,再加上口耳相传,这样大的事情,不出半天就可以传遍整个京城。 如此,藏在暗处的闪清舞很快就会知道这件事。 而出了这样的事情,最着急找到闪清舞的,就是闪惊雷。因为,若是闪清舞活着去见了大蒙可汗,他就什么都完了。 这其中的利害,闪惊雷很明白,而闪清舞也不是愚笨之辈,也深知这一点。 她很清楚,闪惊雷的身边除了有他自己的随从,还有大蒙皇族的黑影卫随行,要想在这京城之中找到她的落脚之处,很容易。 所以,她一定会找人求救。而她所能求救的人,就是赫云舒。 因为,如今最不想让闪清舞死的,就是她了。 这一点,闪清舞不会不知道。 明白了这一点,赫云舒的心安定了许多。 眼下,她只需等着闪清舞找上门来就好了。 只不过,即便如此,还是不可以掉以轻心。她已经和燕凌寒商量过,如今,燕凌寒的人已经守在驿馆周围,只要驿馆之内有任何的风吹草动,燕凌寒就会知晓。 只是,出了这样的事情,大魏的奸细只怕也急着找到闪清舞。毕竟,若是大渝和大蒙有了争斗,大魏便可以坐收渔翁之利。如今只需要找到闪清舞就可以促成大渝和大蒙的反目,大魏的人不会错过这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他们一定会不遗余力,找到闪清舞。 所以,在闪清舞现身之前,他们还是不可以掉以轻心,要小心戒备任何可能出现的情况。 众人到了大理寺门口,发现那里停着一辆定国公府的马车。 见到赫云舒,马车上很快走下一个人,此人不是旁人,正是她的舅母,赵夫人。 见赫云舒坐在轮椅上,赵夫人的眼神里满是痛惜,她抓住赫云舒的手,疼惜道:“这是怎么了?” 赫云舒故作轻松的笑了笑,道:“让舅母费心了,不碍事的。” 赵夫人冲着身后招招手,婢女上前,将手中的食盒提了上来,道:“这里有一道府里的厨子炖的人参乌鸡汤,是补气血的,你一定要多喝一些。” 赫云舒含笑点点头,道:“谢谢舅母。” 尔后,赵夫人犹犹豫豫的转过身。 “舅母!”赫云舒叫住了她。 赵夫人回头,看着赫云舒。 赫云舒笑笑,道:“舅母,进去看看表哥吧。” “不……不了。”赵夫人摆摆手,道。 “舅母,不看一眼,你真能放心?” 赵夫人面露难色。 身为母亲,自己的孩子遭了罪,最为揪心的,莫过于母亲。她忍了许久,可终究还是忍不住,满脸期待地问道:“舒儿,会给你找麻烦吗?” 赫云舒摇摇头,道:“舅母放心,不会的。” 如此,赵夫人才算是放了心,随着赫云舒一道走了进去。 到了云轻鸿所在的那间牢房,百里姝正在给他喂药。 见云轻鸿已经醒来,赵夫人心里百感交集,她忙冲着百里姝躬身施礼,连声道谢。 百里姝笑笑,忙着回礼。 尔后,赵夫人坐在云轻鸿的床前,道:“轻鸿,你没事吧?” “没事了,母亲。多亏百里大夫妙手回春,孩儿已然无碍。”云轻鸿含笑说道。 如此,赵夫人才算是放了心。 只是,牢房里终归是阴暗一些,不宜住人,而云轻鸿已然好转,可以移动。再加上百里姝开了一些清余毒的药,只需按时服用七天,之后便无大碍。 之后,赵夫人便将云轻鸿带回定国公府。 临走之前,她想让赫云舒也一道回去,被赫云舒以还有事要做为由,拒绝了。 送走二人,赫云舒看向燕凌寒,道:“今日你一直在这里,没有事情要做吗?” 燕凌寒摇摇头,道:“你就是最重要的事情。旁的,都不甚要紧。” “那好吧。不过,外公之前送来的饭菜只怕都已经凉了,这样吧,咱们去附近找个酒楼,把饭菜热一热,如何?” “好,不过,我派人去热吧,你好好休息休息。” 赫云舒一笑,道:“糊涂了不是?你忘了,我要出去多露面,好让闪清舞有找我的机会啊。若不然,老是待在大理寺内,闪清舞怎么找我啊。” 燕凌寒微微颔首,他何尝不知道这一点,只是看着她受了伤还要劳碌奔波,心里终归有些不忍。 之后,二人去了附近的酒楼,命人将那饭菜热一热。 赫云舒则先喝着那人参乌鸡汤,饭菜热好之后,又大吃一顿。 这顿饭一吃,就足足吃了一个时辰。 之后,二人并未回大理寺,而是在街上转悠起来。首饰铺子、成衣铺子、点心铺子,把大大小小的铺子逛了个遍。 眼见着日已西斜,可是还未见到闪清舞的踪迹。 赫云舒的心里不禁有些犯嘀咕,难道说,闪清舞已经被抓了? 眼下,闪惊雷那里还没有传来消息,莫不是大魏的人抓了她? 若是如此,那可就不妙了。 看着赫云舒的脸色有些不好,燕凌寒宽慰道:“放心,不会有事的。” 可即便如此,赫云舒心里还是有些放心不下。 慢慢地,太阳隐在西山之后,夜幕降临。 赫云舒和燕凌寒一道用过晚饭,便坐着马车往回走。 赫云舒与燕凌寒随意地说这话,妄图减少心中的不安。可是,无论说什么,心里还是有一根弦紧绷着,怎么也无法放松。 就在这时,马车不知碰到了什么东西,车身剧烈颠簸起来。 正文 第二百八十八章 净出幺蛾子 第二百八十八章 净出幺蛾子 马车一颠簸,赫云舒便有些坐不稳。只是,还未等她稳住自己的身形,便有一个有力的臂膀揽住了她的肩膀,将她护在怀中。 是燕凌寒。 此刻,他嘴唇紧抿,一手支着马车的车壁,一手揽着赫云舒的肩膀,竭力将赫云舒护在自己的怀中,不让她的身子有丝毫的晃动。 终于,马车停止了颠簸。 外面传来随风的声音:“主子,路上有乱石。” 赫云舒心下了然,随即看向燕凌寒,道:“我下去看看。” 燕凌寒皱皱眉,本不愿意让赫云舒下去,之后随即想到了什么,便改变了初衷,小心翼翼地将赫云舒带下了马车。 燕凌寒抱起赫云舒下了马车,尔后站在路边,等着车夫将马车赶出这一段乱石堆积的路,同时,也在等着那个一直等待的人出现。 要知道,这里是京城,路上是不会无缘无故出现乱石堆的,除非是有人故意为之。而现在最想找到她的人,非闪清舞莫属。 所以,赫云舒下了马车,给对方寻找机会。 这时,有一个小小的身影朝着赫云舒走了过来。 赫云舒一瞧,那是一个小小的乞丐,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的,脸上脏的跟一只小花猫一般,只有那一双大大的眼睛,分外明亮。 到了赫云舒跟前,那小乞丐停住了脚步,道:“姐姐,你是姓赫吗?” 赫云舒笑着点点头,道:“是。” “有位姐姐让我把这个交给你。”说着,这小乞丐递过一张纸条来。 赫云舒展开纸条一看,上面写着:“城西土地庙,你一个人来。” 赫云舒笑笑,看了看周围,道:“你回去告诉你的这位姐姐,我就在这里等她。” 小乞丐有几分狐疑,转瞬便点点头,离开了。 赫云舒嗤然一笑,这闪清舞还真是费劲。 要知道,这小乞丐是不认识她的,却又偏偏准确无误的把纸条递给了她,那就说明,在暗中是有人指点的。这个暗中指点的人要么是闪清舞,要么是闪清舞的亲信,既是如此,在这里见就好了,何必要到什么城西的土地庙里去? 更何况,事情越麻烦就越容易出岔子,倒不如早早解决,免生事端。 于是,赫云舒当机立断,表示自己不会去什么土地庙,就在这里等。 果然,过了没多久,一个人影朝着这个方向走了过来。 从身形上来看,这人不是别人,正是闪清舞。 就在闪清舞走到距离二人五十步远的地方,不知从何处出现了几个黑衣人,直奔闪清舞而去。 不过,燕凌寒早有准备,几乎是在那些黑衣人出现的同时,燕凌寒的人一拥而上,围住了他们,双方打斗着。 此时,燕凌寒的人已经护送着闪清舞走了过来。 到了赫云舒跟前,闪清舞冷哼一声,道:“哼,你倒是有几分本事!” 赫云舒嘴角微扬,道:“那是自然,要不然,你怎么会求到我这里来?” 看着自家小女人傲娇的模样,燕凌寒不觉嘴角含笑。 闪清舞的面色暗了暗,道:“对,我就是求到你这里来了。怎么着吧?” “除了我,你还能求谁?”赫云舒微抬下巴,神情倨傲道。 闪清舞的嚣张气焰,被赫云舒一句话给打压了下去。 因为燕凌寒早有防备,那股突然出现的黑衣人并未造成什么骚乱,很快就被打压了下去。 看着这一幕,闪清舞很好的掩饰着自己的慌张,撇了撇嘴,道:“你倒是有能耐。” 赫云舒笑笑:“承蒙夸奖。” 之后,赫云舒开口道:“好了,走吧,去宫里。” 眼下,将闪清舞交给燕皇,一方面让他放心,另一方面,为了避免大蒙的黑影卫已经将闪清舞死去的消息传回大蒙,务必要尽快派人将闪清舞送回大蒙。毕竟,无论是什么样的书面文书,也比不上一个活生生的闪清舞更有说服力。 如此想着,赫云舒正要上马车,被燕凌寒拦住了。 看着他略显严肃的面容,赫云舒哑然失笑,道:“我没事。” 燕凌寒却是不让步:“你受了伤,应该好好休息。去宫里这件事,让铭王去就好了。” 呵,真是个千小心万小心的家伙! 赫云舒知道自己拗不过他,便点头同意了。 之后,在燕凌寒的授意下,赫云舒假模假式的说要通知铭王殿下,之后,一个戴着铭王标志性银色面具的人很快就出现了。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随风,眼下由他护送着闪清舞进宫。 燕凌寒自己则送赫云舒回定国公府,二人再次坐上马车之后,赫云舒开口道:“这里离定国公府很近了,我一个人就可以了。” “不可以。”燕凌寒言简意赅的反驳。 赫云舒白了他一眼,搞的跟她是小绵羊一样软弱可欺似的,她才没有那么弱好不好? “你要顾大局。”赫云舒劝道。 要知道,虽然随风扮成了燕凌寒的模样,但若是到了燕皇跟前,一定会露馅的。燕凌寒这个正主儿不出现,事情很可能会弄巧成拙的。 “赶得上。”燕凌寒从容不迫的应道。 此地距离定国公府已经很近,他将赫云舒送回去之后,只需运起轻功往皇宫而去,赶在随风见到皇兄之前到就可以了。 终于,定国公府到了。 如上次一般,燕凌寒将赫云舒抱下了马车,坐在了轮椅之上。 赫云舒挣扎着要下来,怕自己坐在轮椅上会让外公忧心。 燕凌寒阻止了她,道:“无需担忧,既然在大理寺定国公已经猜出你受了伤,还送来了人参乌鸡汤让你补气血。既是如此,你再遮遮掩掩的,反倒让他不知所措,以为你受的伤很严重。倒不如让他真真切切地知道,如此,他反倒不会有那么担心了。” 闻言,赫云舒深以为然,也是,与其让外公漫无边际的想象,倒不如她自己坦白,毕竟,人的想象终归是没有边界的,因为关心则乱,只会把事情想象得很严重。 如此想着,赫云舒就没有再阻止燕凌寒,由着他把自己放在轮椅上,朝着府内走去。 许是早已命人留意着门口的情况,赫云舒刚进府不一会儿,云松毅就走了出来。 看到赫云舒,他先是一愣,继而奔上来,道:“舒丫头,你怎么样?” 赫云舒笑笑,道:“外公,我很好啊。” 见赫云舒眉眼含笑,不像是被伤痛折磨的样子,云松毅才稍稍放心了些许。 之后,燕凌寒离开。 云松毅命人将赫云舒推进饭厅,虽然她已经用过晚饭,但外公坚持让她再吃一些,赫云舒便未拒绝。 吃罢饭,云松毅看向赵夫人,道:“梓桐,你去给舒丫头换药吧。” 赫云舒知道外公的用意,因此并未反驳。 尔后,赵夫人命人将赫云舒推到她自己的房间内,让她平躺在床上,查看了一下她的伤势。 赫云舒笑笑,道:“都告诉外公说无碍了,外公还是不相信,非要创造机会让舅母再检查一遍。” 赵夫人的食指在赫云舒的脑门儿上轻轻地点了点,道:“你这丫头啊,可真是让我们操碎了心。” 赫云舒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她也不想这样的好嘛。 想到云轻鸿,赫云舒问道:“舅母,表哥他怎么样了?” “没事了,方才我命人送饭去他房里的时候,他已经能下地走路了。”赵夫人欣慰道。 赫云舒灿然一笑,道:“那就好。百里大夫的医术很好,只要按照她给的方子抓药,清了余毒之后就和从前没什么不同了。” 赵夫人含笑应着,之后便让赫云舒早些睡。若是有事,就叫外面值守的丫头。 赫云舒点点头,之后,赵夫人便离开了。 她刚刚走出赫云舒的院子,迎面就碰上了自家丈夫和公公。 赵夫人笑笑,道:“舒儿的伤口我已经看过了,并无大碍。” “当真?”云松毅关切道。 “父亲放心,是一处剑伤,有三指多深,没有伤及骨头,只要不乱动,将养一段时日也就好了。而且舒儿身边有一位百里大夫,医术甚是了得,她亲口说过,舒儿的伤势,最多有七日便可以恢复如初。” 如此,云松毅才算是稍稍放心。 而此时去往皇宫的路上,则是另一番光景。 随风扮作铭王,护送闪清舞去皇宫。 闪清舞乘坐马车,随风则骑在马上,小心地警惕着周围的情况。 一路上,闪清舞幺蛾子不断。 不是说马车里闷就是说自己心跳过速不舒服,惹得随风频频下马,行进的速度都降低了许多。 这样的情况让随风很忧心,毕竟,在皇宫外面多待一分就多一分危险。终于,他心急如焚道:“你究竟想干什么?” 如此,以心口不舒服为由的闪清舞摸着自己的心口,道:“王爷,这马车太颠了,晃得我心口难受,要不,我和你一块儿骑马吧?” “没有多余的马。”随风冷声道。 “无妨,我跟您共骑一匹。” 随风的嘴角抽了一下,尔后冷冷拒绝。 就在这时,周围响起悉悉率率的脚步声,听得随风心神一颤。 正文 第二百八十九章 郎心似铁 第二百八十九章 郎心似铁 随风听到周围的响声,不由得戒备了起来,要知道,如今这闪清舞是万万不能有事的。 就在这时,身后出现了许多黑衣人。 就在随风准备让人迎战的时候,发现了不同。 这帮黑衣人速度很慢,而且,为首的那人还冲他打着手势,且还避开了闪清舞的视线。那手势,分明是他们的,外人不会知道。 随风一笑,再转回身的时候却满脸惊恐:“快走!有刺客!” 见随风如此,闪清舞的手顿时从心口放了下来,一脑袋缩进了马车里。 尔后,其他人亦是护着马车狂奔不已。 那马车亦是赶得飞快,马车之内,哐当哐当乱响。 见状,随风笑笑,尔后愈发催促着众人快走。 突然,有一人骑快马而至,奔到了随风身边,此人不是别人,正是燕凌寒。 他看着随风,眉目冷肃:“蠢货!” 随风低头,心中很是认同主子的话。若不是主人派人假扮刺客,只怕他这会儿还赶不到宫门口呢。这个闪清舞,真是太难缠了。 尔后,随风只觉得一阵风过,面上一凉,自己脸上的银色面具便被自家主子摘走了。 再抬头看时,那面具已经到了燕凌寒的脸上。 终于,一番狂奔之后,众人在快要靠近宫门口的地方放慢了速度。 速度降下来之后,闪清舞从马车内露出头来。 此时,闪清舞一片狼藉。 她的发钗早就不知道掉到什么地方去了,头发繁乱,在头上张牙舞爪的,犹如一个疯婆子。脸上也是青一块紫一块的,脑门儿上顶着一个大包,她看着燕凌寒,道:“王爷,我好疼啊!” 燕凌寒目不斜视,也没有理她,仍是向前走去。 倒是随风,见闪清舞现在这般狼狈样儿,差点儿没笑出声来。 哈哈,这可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来投啊,早知道如此,你早点儿乖乖地进宫不就得了,非要出幺蛾子,惹了我们家主子,这下好了吧,脑门上顶个包,还破了相。 随风的腹诽,闪清舞自是不知。她苦着脸,一个劲儿地向燕凌寒诉苦。 燕凌寒始终没看她,只骑着马向前走去。 到了宫门口,验明正身,燕凌寒便和随风一道,带着闪清舞往御书房而去。 眼下,燕皇正在那里。 从宫门口到御书房尚有一段距离,闪清舞忍着膝盖上的疼痛,快走几步,离燕凌寒近了一些。尔后哎呦一声,她装作力气不支的样子朝着燕凌寒的身上倒去。 只可惜,闪清舞预料中燕凌寒英雄救美温柔地把她抱在怀中的场景并未出现,她倒是和大地来了个亲密接触。 恰好这个地方的路还是用鹅卵石铺的,硌得她生疼。 随风见状,掩嘴一笑。 自家主子是什么身手,早在闪清舞身子一歪的时候就料到会有这么一遭了好吗?他身子一躲,轻轻巧巧的就躲过了闪清舞。 倒是可怜了闪清舞,这么倒下去,一定很疼吧。 果然,倒在地上的闪清舞连声哎呦,招手让燕凌寒去扶她。 哼,这皇宫之中可没有刺客,她又不急着见燕皇,怕什么。 这时,走在前面的燕凌寒顿住脚,冷声道:“随风,我们走。若是有些人准备留在这里被禁卫军当成刺客杀了,我们也拦不住!” 闻言,随风忙屁颠屁颠的跟上。 主子果然是主子,一出手就是杀招,真是让他佩服至极。 倒在地上的闪清舞听了,忙一骨碌从地上爬了起来,连身上的土都顾不得拍,忙朝着燕凌寒小跑着奔了过去。她可不想被当成刺客。 如此,闪清舞就没敢再出幺蛾子。 终于,到了御书房门口,随风等在外面,燕凌寒则和闪清舞一道进了御书房。 此时,燕皇正焦急地等待着。 虽然燕凌寒已经派人告诉他闪清舞还活着,可是没有见到人,他心里终归是有些忐忑。 眼下见燕凌寒将人带了过来,燕皇总算是放心了。但看着闪清舞这副犹如经过一番苦战的样子,燕皇皱皱眉,道:“这是怎么了?” 闪清舞顿时有了倾诉的对象,连哭带嚎道:“陛下,呜呜……我们碰到了刺客,刺客一直追着我们跑,可吓人了……” 她诉苦,燕皇总要安慰几句。 这时,燕凌寒开口道:“皇兄,人已送到,告辞。” 尔后,燕皇尚未答话,闪清舞却是双膝一软,跪在了地上:“陛下,铭王殿下英武无双,由他保护本公主,本公主才能心安啊。还请陛下成全!” 闻言,燕凌寒的身子顿了一下,尔后继续朝前走去,脚步飞快。 燕皇知道,这便是反对的意思了,如此,他只得轻咳一声,道:“哎呀呀,你说晚了,朕的皇弟已经走了。他轻功很好,朕的人都不及他,只怕是追不上了。至于你的安全嘛,你放心,朕一定会找出精锐保护你的,必定将你安全的送回大蒙,保准你不会有任何的闪失。” 听到这话,闪清舞一看,身后果然没有了燕凌寒,就算是不甘心,也没办法了。 之后,燕皇命人将闪清舞送去一处宫院,连皇后都没惊动,让人好生照管着。 送走闪清舞,燕皇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如此,只需派人把闪清舞送回大蒙也就是了。 燕皇又批阅了一会儿奏折,之后便在自己的寝殿安歇了。 夜半时分,燕皇暗觉焦躁,睡得并不十分安稳,偏偏这个时候,外面还传来脚步声,扰得他好生心烦。 他懊恼的坐起身,道:“谁在外面?” 听到燕皇的说话声,在门外徘徊的刘福全慌忙推门而进,惶恐道:“陛下恕罪。” “在门外走来走去做什么?” 刘福全低着头,道:“陛下,清舞公主她……她……” 见刘福全提到闪清舞,燕皇的睡意顿时消失殆尽,他急声道:“你快说,这闪清舞怎么了?” “她晕倒了。” “好端端地怎么会晕倒?太医呢,太医去了吗?”燕皇怒声道。 “陛下您别着急,太医已经去了。” 燕皇起身穿上了靴子,正准备往外面走去的时候突然脚步一顿,道:“去铭王府和定国公府传旨,让皇弟和赫云舒进宫。” 刘福全怔了一下,尔后应道:“是,陛下。” 于是,尚在睡梦中的赫云舒就这么被叫醒,连夜到了宫里。她去的时候,燕凌寒已经在了。 见赫云舒来,燕凌寒忙迎了上来,尔后狠狠地瞪了自己的皇兄一眼。 燕皇忙转过脸,假装看不见。 燕凌寒收回自己的视线,尔后推着赫云舒的轮椅就往回走,这大半夜的,折腾了自己还不够,还要折腾自己的小女人,真是过分。 见状,偷眼瞧着这边的燕皇忙走了上来,道:“皇弟,朕也是不得已嘛。这闪清舞是女眷,如今昏迷不醒,你我总不好进去探望,让赫云舒去,咱们也放心嘛。” “你那么多女人,怎么不让你的女人去?”燕凌寒不乐意道。 燕皇笑笑,忙顺着燕凌寒的话说道:“皇兄的女人都不顶用,比不上皇弟慧眼识珠,得了妙人。” 燕凌寒傲娇地转脸,不看燕皇。 赫云舒倒是笑了笑,道:“好,承蒙陛下厚爱,我便去看一看。” 说着,她便自己推着轮椅的轮子,准备往前走。 然而,燕凌寒很快便阻止了,亲自推着她上前,直到到了闪清舞的寝殿门口才停了下来。 之后,有宫女推着赫云舒进了这寝殿。 寝殿之中,闪清舞躺在床上,有太医正在给她号脉。 赫云舒上前,道:“太医,她怎么样?” 太医起身,道:“这位大蒙公主从脉象上看并无异样,可是就是一直没有醒来,老朽医术鄙薄,实在是拿不定主意。” 赫云舒看了床上的闪清舞一眼,道:“那就请您再叫一位值守的太医来,如此群策群力,想必会有一些收获。” 之后,自有内侍前去,召太医前来。 尔后,赫云舒看向侍立在左右的宫女,道:“怎么回事?” 有一穿着碧色衣衫的宫女上前,道:“回郡主的话,清舞公主来了之后,奴婢便伺候她沐浴,因为准备的浴汤不合公主的心意,公主便大发雷霆,想要惩罚奴婢。不曾想有水散落在地板上,清舞公主脚一滑,脑袋便磕在了浴桶上,之后便昏迷不醒了。” “沐浴之处,在什么地方?”赫云舒问道。 “在那边。” “带路,我去看看。” 之后,赫云舒随着那宫女的指引往左边的一个屋子走去。 这屋子专为沐浴所设,屋子里点着熏香,正中间放着一个浴桶。浴桶旁边的地上,还散落着一些水。 赫云舒看向引路的那个宫女,问道:“清舞公主是在何处跌倒的?” 那宫女蹲下身,指了指地上的某处。 赫云舒瞧了一眼,尔后命她拿过一旁的蜡烛,将那一处仔细指给她看。 那宫女按照赫云舒的话所做,取过蜡烛蹲下身指着地上的一汪水。 看着烛光之下的那汪水,赫云舒的额头渐渐皱了起来,果然,这件事并不简单! 正文 第二百九十章 意外横生 第二百九十章 意外横生 赫云舒看着烛光之下的那汪水,心思微动。 只见在烛光的照耀下,那汪水熠熠生光,且有着七彩的颜色,那便说明,这水上面浮了一层的油花。 晚上,即便是有烛光,光线也不十分明亮,闪清舞突兀间踩在了油上,又怎会不跌倒呢? 想必,事发之后有人清除了这里的油渍,为了不惹人怀疑,在这里又重新洒了水。可油渍历来是不容易清除的,即便擦拭掉了,还是会有残余。因为油的密度比水的密度小,所以一旦遇到了水,油就会浮在水的表面,折射出光芒。 眼前的一切,证实了她的猜测。 即便发现了这一点,赫云舒仍是不动声色,她回到了闪清舞所在的房间,悄悄地观察着她的鞋子。那是一双粉色缎面绣着兰草鞋口坠了珍珠的鞋子,可是,她的鞋底上,并没有油渍。 赫云舒微微皱眉,这双鞋缎面整洁,纤尘不染,可此前闪清舞在宫外一路奔波,在宫里又走了许多的路,鞋上不会是这般干净。 那也就是说,这双鞋子根本不是闪清舞之前所穿的那一双。 有此疑虑,赫云舒看向了身旁的那个宫女,道:“这鞋子,是清舞公主滑到时所穿的那一双吗?” “是,是的。”那宫女咬着嘴唇,说道。 赫云舒眸色微寒,道:“这件事你可要说清楚了,若是说错了话,可是要掉脑袋的。” 那宫女吓得两腿一软,跌坐在地:“郡主饶命,奴婢只记得清舞公主的鞋子也是这个颜色,至于是不是先前的那一双,就不知道了。” 赫云舒皱眉,道:“负责为清舞公主准备浴汤的,是谁?负责脱鞋的,又是谁?” 在这宫中,等级森严,宫女也是各司其职。眼前的宫女服饰精美,必不是做粗活的下等宫女。 而像是准备浴汤这样的力气活儿,是下等宫女的份内之事。而像脱鞋这样的事情,应该是此等宫女应做之事。 那宫女一愣,随即忙说道:“郡主稍等,奴婢这便去叫人。” 那宫女去了一遭,再回来的时候满脸惶恐,道:“回郡主,那两个宫女……不见了。” 听到这话,赫云舒点点头,尔后推着轮椅向着外面走去。 外面,燕凌寒和燕皇正等在那里。 赫云舒并未多言,直接将自己的发现说了出来。 听罢,燕皇随即看向身后的刘福全,道:“传朕的口谕,在宫中搜查这二人的下落。一经发现,必不轻饶。” “慢着!”赫云舒扬手阻止,尔后说道,“不用漫无目的的找,附近若是有什么井啊,树林啊,假山啊之类的什么隐秘的地方,不妨去找一找,说不定会有什么发现。” 若那两个宫女真的有问题,此刻也只怕已经死于非命了。 闻言,燕皇冷了一下,随后吩咐道:“按照她说的去做。” 一时间,燕皇的脸色不怎么好看。 眼下出了这样的事情,便说明这守卫森严的皇宫之中,也混进了不法之徒。而这不法之徒,很可能就是大魏的奸细。而今天他派来服侍闪清舞的人,事先仔细排查过,她们从来没有在别的宫里做过事,也从来没有做过不干不净的事情,可即便如此,事情还是超出了他的想象。 若真的有大魏的奸细混进了皇宫,仅仅只有这一处有吗?很显然不会这么简单,一时间,燕皇只觉得自己睡觉都要睡不安生了。 燕凌寒亦是眸色冷肃,若他能将自己的眼线安插进宫里,那么大魏奸细就办不到吗?现在看来,真是他大意了。这皇宫之中,并非一片净土。 见二人的脸色都不怎么好看,赫云舒自然是知道原因的。 这皇宫于燕皇而言,便是他的家。自己的家里有了别人的眼线,只怕他吃饭睡觉都会觉得不安生吧。 很快,有一个禁卫军的小首领疾步而来,冲着燕皇跪倒在地,禀报道:“陛下,在西侧院的井里,发现了二人的尸体,二人皆是溺亡而死。” 闻言,燕皇的脸色愈发难看。即便是他先前还有所存疑,现在也信了。 这宫里,当真是不太平。 一时间,他有些懊丧,心里隐隐有了些想法。 燕凌寒看向他,道:“不要试图在宫里大肆搜捕,没用的。” 闻言,燕皇愣了一下。他的皇弟果然是最懂他的,他只是那般想了一想,就被燕凌寒给猜出来了。 转瞬,他也明白了燕凌寒的用意。皇宫之中,自当一切安稳,若是皇宫之中先乱了起来,消息传到宫外,只怕会人心惶惶。 所以,无论发生了什么,宫里都不能乱。 只是,这件事情就放在那里,不去管吗? 随即,燕皇看向了燕凌寒。 燕凌寒微微皱眉,他在宫里也有眼线,可并未传出什么消息。这也就说明,如同在宫外一般,大魏的这帮奸细隐藏的很深,查起来并没有那么容易。而他手下的人多是男子,而后宫之中多是女眷,进出多有不便,充其量也只能混进禁卫军中,在外围探查而已。 见燕凌寒皱眉,赫云舒眼前一亮,随即想到了什么,看向了燕凌寒,道:“半个月前安淑公主和我通信,说自己已经到了天班上阶,算算日子,也快从嵩阳书院结业了吧?” 燕凌寒点点头,道:“骆青楚给我的书信中也提过这件事,安淑的确是快结业了。” “那事情就好办了,待安淑公主结业,势必是要回宫里的。安淑公主冰雪聪明,对这宫中极为熟悉,又在嵩阳书院经受了一番历练,若是卯足了劲儿要找出心怀不轨之人,并不难。而且,有安淑公主在,若她有需要,我也可以以伴读之名进宫,这样也不至于引人怀疑。” 听赫云舒如此说,燕凌寒暗觉柳暗花明,眼前豁然开朗。 燕皇也是连声叫好,心里倒是有些佩服起赫云舒来。 片刻后,燕皇狐疑道:“咦,你与安淑还通信吗?你二人是何时结识的?” 赫云舒笑笑,道:“陛下难道忘了,我也在嵩阳书院待过。” 自然,她真正和安淑公主是如何结识的,还是不告诉这位燕皇陛下了吧。 闻言,燕皇便信了。毕竟,在嵩阳书院也只有赫云舒是女的,安淑和她结识,也并不奇怪。 之后,赫云舒开口道:“我再进去看看,看看闪清舞醒了没。” 燕皇点头,尔后燕凌寒便推着赫云舒,往里面走去。到了门口,才由宫女将赫云舒推进去。 此时,寝殿之内已经站了三位太医。这三位皆是今晚在太医院负责值守的,其中还有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似是德高望重之辈。 眼下,三人都是愁眉紧锁,一副心思郁结的模样。 赫云舒近前,冲着三位太医点头示意,尔后开口问道:“怎么,清舞公主的脉象有什么问题吗?” 那位须发皆白的老者站了出来,道:“回郡主的话,这大蒙公主的脉象倒是没有什么问题,可就是没有什么问题,才是最大的问题啊。” 结合先前那太医所言,赫云舒大概理解了这太医话中的意思。 那也就是说,从脉象是来看,闪清舞是没有任何问题的。可她偏偏就是没有醒来,这就是最大的问题了。无缘无故而昏迷,又查不出病因,最是让医者感到奇怪。可她不过是摔了一跤磕了一下脑袋而已,真的有这么严重吗? 突然,赫云舒想到了一种可能,或许可以一试。 随即,她看向那几位太医,道:“那好,既然如此,就请三位太医先出去吧。” 见赫云舒如此说,三人并不多言,转身向外走去。 待这三人走了,寝殿内也就只剩下赫云舒和那宫女二人而已。 赫云舒嘴角微扬,看向那宫女,道:“去,找一枚大头针来。” 那宫女不明所以,却还是按照赫云舒所说的话去做了。 不一会儿,她去而复返,回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一枚大头针。 赫云舒拿过那针,自言自语道:“我曾经学过针灸之术,既然清舞公主昏迷不醒,那我就死马当活马医,姑且一试吧。” 说着,赫云舒上前,拿过了闪清舞的手,冲着她虎口处的穴位猛扎了下去,手起针落,毫不留情。 顿时,如同触电一般,闪清舞从床上惊坐而起,两眼瞪着赫云舒。 赫云舒瞥了她一眼,不悦道:“你这是什么意思?是我针灸把你医醒的,你怎么一醒就瞪我?” 说话间,她看到闪清舞的眼神往她自己的手上瞄。 赫云舒恍然大悟,把还扎在闪清舞手上的大头针拔了出来:“哦,抱歉,忘了拔出来了。” 赫云舒的动作太快,闪清舞根本没有任何的防备,顿时嗷了一嗓子,连声喊疼。 再一看,她的手上已经冒出了血珠。那殷红的血珠映衬着白皙的皮肤,显得愈发显眼。 一时间,闪清舞摸着自己的手,疼得直抽抽。 然而,当闪清舞再抬起头来的时候,却被眼前的场景惊呆了。 正文 第二百九十一章 亲亲就不疼了 第二百九十一章 亲亲就不疼了 闪清舞睁大了眼睛,看着眼前这让她惊恐的一幕。 只见原先站在赫云舒身后的那个宫女,突然就拔下了头上的簪子,朝着赫云舒的脖颈刺了过去。 而此时,赫云舒坐在轮椅上,对于身后的一切浑然未觉。 闪清舞慌忙去抓赫云舒的胳膊,连声道:“快躲开!快!” 就在这时,她看到赫云舒的嘴角流露出一丝笑意,尔后,赫云舒脑袋一歪,躲过了攻击。之后,还没等闪清舞看清是怎么回事,赫云舒就已经转动轮椅,和那宫女来了个面对面,她飞起一脚,朝着那宫女踹了过去。 那宫女应声倒地,随即却很快又站了起来。 赫云舒冷笑一声,道:“你果然有猫腻。” 那宫女抬起袖子擦了擦嘴角的血迹,冷声道:“少废话!拿命来!” 说着,她横起一掌,直奔赫云舒而来。 然而,这一次,还未等她近赫云舒的身,便有一个黑影飞身而出,抬脚便踹了出去。 那宫女哐咚一声摔在地上,倒地不起。 突然出现的人不是别人,正是燕凌寒。 “留活口!” 随着赫云舒一声疾呼,燕凌寒收回自己的掌风,却是上前死死地扣住了那宫女的脖子,让她动弹不得。 尔后,随风上前,从燕凌寒手里接过了那宫女。 “看着!别让她死了!”燕凌寒冷声道。 如她这般的人,在事败之后都会有不少寻死的法子,如今可得提防着点儿。 随风点头应声,将那宫女带了出去。 尔后,燕凌寒回身,到了赫云舒身旁便蹲了下来,上下左右看了个遍,道:“你没事吧?” 赫云舒笑笑,尔后摇了摇头。 如此,燕凌寒才算是放了心。 这时,闪清舞终于从眼前这让她惊愕的场景中回过神来,她看向赫云舒,道:“没想到你这相好的身手还可以。” 赫云舒瞧了她一眼,道:“那是,我看上的人,能差得了吗?” 燕凌寒沉声道:“怎么回事?” 赫云舒瞥了闪清舞一眼,道:“她装晕。” 当时,太医查不出病症而闪清舞又一直昏迷不醒,那么最为可能的,就是闪清舞根本就是在装晕。可她为何要装晕呢?除非周围有什么人是她忌惮的,可当时一直在场的,只有那个宫女。 所以,赫云舒便借找大头针之名,将那宫女支走。尔后果然不出她所料,闪清舞顿时便醒了,将她的隐忧告诉了赫云舒。 之后所发生的的一切,也就在意料之中了。 只是,闪清舞到底经历了什么,为何她察觉到了危险呢?莫不是她发现了什么? 这件事的内情,燕皇应该也很想知道。所以,赫云舒看向闪清舞,道:“把衣服穿好,去外面说。陛下在外面。” 闪清舞自然知道这是关系到她生死安危的大事,不敢有丝毫的怠慢,忙穿好了衣服走了出来。 燕皇已经坐在那里,脸色很难看。 反了!真是反了!原本他以为这皇宫里铁桶一片,谁曾料想竟是这般漏洞百出!一时间,他越想越后怕。 这时,闪清舞走了出来。 燕皇面色稍缓,道:“你且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闪清舞微施一礼,尔后说道:“从陛下那里回来之后,便到了这宫院之中。因我这一路奔波,便想着早些沐浴,早些安歇。许是我惊魂未定,过于敏感,总觉得那个提水的丫头看我的眼神有些不对劲,便留了个心眼儿。借口水烫不肯沐浴,若不然,我还真怕她们趁我沐浴的时候把我按到浴桶里。之后便推说是我力气不支,滑了下去,这也不是没有可能……” 听到这里,燕皇面色稍暗。他不得不承认,闪清舞这话,还真的有些道理。她躲了一路,的确有可能力气不支,倒在浴桶之中。这个理由,很合理。若真的如此,谁又能想到这其中还隐藏着这么可怕的阴谋呢? 这般想着,燕皇有几分后怕。 闪清舞继续道:“我借口水烫,不肯沐浴,便想着走出去。谁知,不知谁推了我一下,我脚下一滑,就摔倒了。恰好这时候我听到外面有禁卫军说话的声音,就哀嚎了几声,吸引了他们的注意。之后见他们真的来了,我就放心了。可不知道谁在我后脑勺上拍了一下,我就晕了。再醒来的时候就看到身边有太医,但旁边还是有宫女,我就有几分害怕,不敢醒。至于之后的事情,你们也都知道了,我也就不说了。” 闻言,燕皇垂眸不语。闪清舞昏迷之后的事情,禁卫军的人已经禀报过。他们听到这边有动静,就赶了过来。 有禁卫军在,旁人不敢轻举妄动。他们一面做主请来了太医,一面派人去禀报燕皇,若非如此,今晚的事,只怕就没有那么多幸运可言了。 回想起今晚的这一遭遭,燕皇心中唏嘘不已。 这其中有太多的偶然,若不是闪清舞心存警惕,若不是禁卫军刚好出现,若不是今晚当值的禁卫军谨慎负责,若不是赫云舒机敏心细,只怕今晚的事情,会是另一番场景。 那么接下来,他是万万不可再掉以轻心了。 如此想着,燕皇起身,道:“清舞公主放心,朕会派得力之人贴身保护,保准不会再出现这样的事情。” 闻言,闪清舞面色好看了些许,有了燕皇的许诺,她应当是可以放心了。随即,她想到了什么,眼珠一转,道:“陛下,我有个不情之请。” “但说无妨。”燕皇大气道。 闪清舞微微一笑,道:“清舞在大蒙之时,便听闻贵国铭王殿下英武非常,在这大渝京都有幸得见,更是为之折服。清舞想着,若有铭王殿下亲自保护,想必就不会有这么多事情了。您说呢,陛下?” 说着,闪清舞殷切的看向了燕皇。 燕皇尚未来得及说什么,便听得赫云舒嗤笑一声:“哼,清舞公主未免太妄自尊大了,铭王殿下是什么身份,岂能保护你,这事若是传出去,我们大渝的脸面可就没地方搁了。” 闪清舞瞪了赫云舒一眼,道:“你在这儿乱蹦跶什么!难不成,你有了身边这个小白脸还嫌不够,还妄想着得到铭王殿下的垂青。别做梦了!” 赫云舒反唇相讥,道:“对,我就是嫌不够!早晚有一天,我要把铭王殿下拿下!你等着看吧!” 闪清舞气得直跺脚,赫云舒的嘴上功夫,她是见识过的。在这方面,她根本占不了上风。 如此,闪清舞便调转矛头,看向了赫云舒身边的燕凌寒。此刻的燕凌寒并未戴着面具,在闪清舞看来,这不过是赫云舒豢养的小白脸罢了。她可见识过这个小白脸的厉害,这样的一个人,听了赫云舒要移情于铭王的话,还不得气炸? 她再扇扇风,点点火,赫云舒的好日子就到头了。 这般想着,闪清舞看向了燕凌寒,道:“喂,赫云舒都这样说了,你怎么就这么没骨气,怎么不揍她呢?” 燕凌寒神情倨傲,瞥了闪清舞一眼,尔后他薄唇微启,道:“皇上不急太监急。” 闻言,闪清舞微微一愣,敢情这小白脸根本不介意赫云舒去找铭王殿下,这可真是奇了怪了。 见状,燕皇忙和稀泥,起身笑道:“好了好了,都这么晚了,好生歇息吧。” 听燕皇如此一说,燕凌寒便推着赫云舒离开了。 看着二人的背影,闪清舞嘀咕道:“咦,这小白脸也能进宫吗?” 燕皇的嘴角抽了一下,道:“嗯,那个,他是赫云舒的亲随,赫云舒去哪里都要带着的。这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吧。” 尔后,闪清舞愤愤道:“她还妄想染指铭王殿下,实在是太可恶了!” 闻言,燕皇一阵头大,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他长出一口气,道:“你放心好了,朕的皇弟不会被人染指的。” 之后,燕皇也借故离开了。 而燕凌寒则推着赫云舒,一道离宫。 到了宫门口坐上马车,燕凌寒将赫云舒放在马车的软垫上坐好,尔后便欺身而上。 看着近在咫尺的燕凌寒,赫云舒舌头打了结一般:“你……你要干嘛?” 燕凌寒眨了眨好看的眼睛,道:“不是你说的吗?要把本王拿下,怎么,这才过去了没多久,这就要不作数了?” 赫云舒没好气地笑了笑,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那是故意气闪清舞的。哪能当真呢?” “我当真了。你倒是说说看,要怎么把我拿下?是这样?还是这样?”说着,燕凌寒出其不意的在赫云舒的左右脸颊上各来了一下,尔后还隐隐有向下的趋势。 赫云舒忙推了他一把,道:“那个,我腿疼,腿疼。” 燕凌寒好看的眉峰微挑,一双眸子潋滟生波,仿佛盛下了这世间所有的温柔。他薄唇轻启,那好听的声音如同呓语一般在赫云舒的耳边回响:“我知道了,你这是在暗示我,亲亲就不疼了,对不对?” 闻言,赫云舒一个头两个大,两人离得这么近,眼前的人又是她的菜,气氛又这么暧昧,她快要把持不住了怎么办? 在线等,挺急的! 正文 第二百九十二章 他是来蹭饭的 第二百九十二章 他是来蹭饭的 不行!不能任由气氛这么暧昧下去! 赫云舒眼珠一转,道:“那个,随风呢,他把那个宫女带到哪里去了?你不去看看?可别让她死了。” “不管。”燕凌寒捉住赫云舒的双手,说道。 赫云舒双手被燕凌寒困住,脸颊灼热的厉害,红得如同煮熟的虾子一般。 燕凌寒伸出手,温热的指腹摩挲着她滚烫的脸颊。眼前的女子,粉面含春,双眸如灿烂的星子,熠熠生光。 他微愣,继而俯下身去,在她粉嫩的唇间留下了深深的一吻,这个吻,悠长而缠绵,赫云舒只觉得自己的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有那扑通扑通的心跳声,提醒着自己这此刻的悸动。 终于,一吻结束。 燕凌寒俊美的双目看着赫云舒,喃喃道:“喜欢吗?” 赫云舒鬼使神差地点点头,尔后又后知后觉地慌忙摇摇头。 燕凌寒笑了,道:“呵,口是心非的小东西。” 夜色中,马车缓缓而行。 夜凉如水。 而马车之内却是温暖如春,最终,燕凌寒并未做什么,只是伸手揽过赫云舒,让她靠在自己的怀里。如此,马车的颠簸赫云舒便完全感觉不到,晃晃悠悠中,她沉沉睡去。 燕凌寒看着怀中的女子恬静的睡颜,忍不住凑过去,在她的额头上留下了浅浅的一吻。 赫云舒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有微光透过车帘流泻进来,赫云舒睁开眼睛,正想打量周围的环境,却发现一旁的燕凌寒正微笑着看着她。 赫云舒一惊,随即拢了拢身上的衣服,道:“那个,我怎么会在这里啊?” “你睡着了。” “嗯。”赫云舒应了一声,尔后才发现这里是在马车上。她一惊,忙要坐起身。 燕凌寒按住了她,道:“放心,昨晚我就派人去了定国公府,告诉他们你无碍,只是时间太晚了,没有回府而已。” 如此,赫云舒才算是放了心。自己半夜被燕皇召见,只怕外公心里会忐忑,若是再一夜未归,只怕外公都要急死了。幸好,燕凌寒考虑的还算周到。 只是,尽管如此,她眼下还是要尽快回去,好让外公放心。 然而,不等赫云舒说出口,燕凌寒便吩咐道:“去定国公府。” 闻言,赫云舒一笑。他可真是神了,自己只是想一想,还没有说出来,他居然就猜出来了。果然,找个能懂自己心意的人在一起,是一件很省心又很惬意的事情。 很快,定国公府便到了。 燕凌寒将赫云舒抱下马车,放在轮椅上,然后推着赫云舒进门。 赫云舒回头,狐疑道:“怎么,你也要进去?” “怎么?给你当了一晚上的肉垫,你也不管饭吗?” 赫云舒笑笑,道:“好,管饭。” 二人进府没多久,云锦弦就迎了上来,他知道眼前的人虽然没戴面具,却是不折不扣的铭王燕凌寒。他忙躬身施礼,只是,这身子还没躬下去,就被燕凌寒扶住了。 燕凌寒开口道:“大将军,不介意我叫您一声舅舅吧?” 云锦弦一愣,随即直起了身子。 铭王燕凌寒清冷之名,大渝谁人不知,眼下听他这样说话,倒是让他意外了。只是,看到他身侧的赫云舒,云锦弦也就见怪不怪了。 也是,自家外甥女这么优秀,能拿得下这燕凌寒又有什么稀奇?就算他燕凌寒是百炼钢,可还不是被自家外甥女化为绕指柔了嘛。 如此想着,云锦弦便没有那么紧张了。 赫云舒笑笑,道:“舅舅,他就是来蹭饭的。咱们家要是有剩饭剩菜什么的,对付着给他一口也就是了。” 云锦弦笑笑,尔后引着二人往饭厅而去。 饭厅的圆桌上,已经摆好了各式各样的早点,小笼包、油条、花卷、小米粥、豆腐脑儿,再配上几碟咸菜,便是无上的美味。 几人欢欢笑笑的吃完早点,赫云舒便要往大理寺而去。 燕凌寒拦住了她,道:“今天你哪里也不许去,就在家里好好养着。其他的事,我会看着办的。” 恰好,这时云松毅也走了过来,听燕凌寒如此说也忙点点头,道:“对,舒丫头,你这受了伤,昨晚又忙到那么晚,今天就在家里好好歇上一天,养养精神。” 如此,赫云舒便不好拒绝,留在了定国公府。 燕凌寒辞别众人,前往宫中。 一夜过去,宫里的事情也该有些眉目了。 昨晚,他让随风把那活捉的宫女关在了宫里的慎刑司,那是皇宫之中专门关押犯人的地方。这样的一个活口落在了他们的手里,对方不会不着急,如此,他们就可以守株待兔,等着对手的人自投罗网。 如今一夜过去,他倒要看看,这一夜,究竟发生了什么。 燕凌寒嘴唇紧抿,一路往皇宫而去。 进了宫,为了掩人耳目,他并未往慎刑司而去,而是去了距离慎刑司不远的一处宫殿。他已经和随风约好,今天辰时会在那里见面。 燕凌寒去的时候,随风已经等在那里。 出乎意料的是,昨晚风平浪静,什么也没有发生。 燕凌寒微微皱眉,这就怪了。 若是此人落网对手并不派人相救,是否就能说明他们手中的这个人并没有什么用处?若不然,对手不该这般淡定,什么事也不做。 难道说,他们抓到的这个宫女,她的身上,并没有什么可挖掘的信息吗? 不! 很快,燕凌寒就否定了自己刚才的判断。 这宫女能够安插进皇宫,不会是没有半分本事的人,这样的一个人,不会是寂寂无名之辈。更何况,闪清舞刚刚住进来,对手就派这个宫女前来刺杀,能够派来做这么重要的事情,这个宫女,绝不会是碌碌之辈。 顺着这个思路想下去,燕凌寒很快就想到了另一种可能。 那就是,对手是故意不派人来救这宫女的,而这,恰恰是对她最好的保护。为的,就是想让燕凌寒他们觉得这宫女并没有什么价值,如此,燕凌寒等人也就不会在这个宫女的身上下功夫,间接保护了她。 对手的心思,果真是诡谲难测。 不过,他们故意不派人来救,想要保护这宫女,这恰恰说明,这个宫女的身上,一定有可供挖掘的信息。 想到这里,燕凌寒一笑,道:“果然是欲盖弥彰。去提审这个宫女,只要撬开了她的嘴,一定会有所发现。” 随风点头应声,忙按着燕凌寒的话去做。 燕凌寒也简单伪装了一番,随着他一同前去慎刑司。 慎刑司内,阴暗潮湿,这里本就是关押犯错的宫人的地方,里面的环境比大理寺的监牢还要糟糕,散发出一股难闻的味道。 燕凌寒顺着里面低矮的牢房一路向前,终于见到了那个宫女。 这慎刑司内,有的是折磨人的法子。 在燕凌寒的授意下,随风叫来了慎刑司内的掌事嬷嬷,命她对那宫女用刑。 对于这掌事嬷嬷来说,惩罚关押到这里的宫人不过是驾轻就熟的事情,她取出一排粗针,朝着那宫女十指的指甲缝就扎了下去。 十指连心,而指头与指甲之间的缝隙,若是被伤到,就是最疼的。 很快,那宫女的指甲上便现出青紫的痕迹,有鲜血从她的指甲缝滴出来,疼得她连声哀嚎。 而这,不过是这刑罚的开胃菜罢了。 只是,之后这慎刑司的管事嬷嬷将这慎刑司内的刑罚挨个在这宫女身上试了个遍,可她哭归哭,哀嚎归哀嚎,可对于随风的问话,硬是咬紧了牙关,什么也不肯说。 最终,那管事嬷嬷偃旗息鼓,败下阵来,她累得气喘吁吁,道:“我在这宫里这么多年,还从来没见过这么横的。这下,我是没办法了。” 随风冲她挥挥手,让她离开。 尔后,他看向了燕凌寒。 此刻,燕凌寒面色沉静,这个宫女的表现,正好印证了他的推测。她果然不简单。若非如此,她绝对扛不下这么多刑罚。 燕凌寒走远了一些,压低了声音问道:“这个宫女之前是在哪里伺候的?” “是在宫里的制衣坊,是个小小的管事。已经搜查了她的房间,并没有什么发现。” 听罢,燕凌寒垂下眼眸,心思微动。 这制衣坊虽然不甚重要,可身为制衣坊的掌事宫女,她须得往各个宫里送衣服,可以有机会接触到各个宫里的人。 片刻后,燕凌寒抬眸,道:“去查查,平日里这宫女去的最多的宫院是哪里。” 或许,他们可以顺着这个查出一些什么。 只是,若想获得有价值的信息,还是得撬开这个宫女的嘴。 可用了这么多法子都没用,一时间,纵是燕凌寒,也有些犯了难。此前,他所接触到的,都是男人,乍一碰到女人,还真是有些束手无策。 转念间,他想到了一个人。 此时,赫云舒身在定国公府之中,在云松毅的强制要求下,她便回了自己的房间,开始睡觉。 而云松毅就在屋外监督着她,不准她起来。 被外公这般爱护着,赫云舒不禁嘴角含笑。为了让外公安心,她便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然而,她刚睡着没多久,就听到外面传来激烈的争吵声。 正文 第二百九十三章 还不是太蠢 第二百九十三章 还不是太蠢 “不去!舒儿刚刚睡着,过会儿再说!”是外公云松毅的声音。 “父亲,这咱们说了也不算啊,陛下派来的人就在正厅等着,若是等不着舒丫头,陛下只怕要怪罪的。” 很明显,面对外公的大嗓门,舅舅云锦弦的声音轻了许多。 听到这声音,赫云舒微愣,随即坐起了身。 她微微皱眉,燕皇派人来,莫不是宫里发生了什么事? 如此想着,赫云舒朝着门外叫道:“外公!舅舅!” 云松毅二人听到赫云舒的声音,便推门而进。 云松毅的脸色不怎么好看,见了赫云舒便说道:“舒丫头,没事,是外公不小心,说话声音太大,吓着你了吧?” 赫云舒摇摇头,道:“外公,没有的事。” 所谓关心则乱,因为担心她,所以才会情不自禁,说话那么大声音吧。人要是着急起来,是什么都顾不得的。 “那就好,你接着睡吧。我们出去了。”云松毅如此说道,转身就把云锦弦往外面赶。 赫云舒起身,将自己挪到轮椅之上,道:“外公,我已经睡好了。既然是陛下派人来,我不好不去的。” 一时间,云松毅百感交集,为赫云舒的懂事,却又觉得她太懂事了,懂事得让他心疼。 见云松毅如此,赫云舒推动轮椅上前,抓住了他的手,道:“外公,我真的休息好了。不信您瞧,我的脸色是不是好看多了?” 云松毅勉强笑笑,道:“好,好。” 之后,下人便推着赫云舒,往正厅而去。 来传旨的是燕皇身边的大太监,刘福全,见了赫云舒,他微施一礼,道:“云舒郡主,陛下请您去宫里走一遭。” “好。”赫云舒应允道。 辞别云松毅和云锦弦,赫云舒上了马车,直奔皇宫而去。 此时,皇宫御书房内,一片剑拔弩张的气势。 燕凌寒冷然瞪着燕皇,将自己的不满都写在了脸上。 燕皇瞧了他一眼,道:“是,朕让赫云舒来,事先是没有跟你商量。可就算是朕跟你商量了,你也不会同意的啊。其实,你不觉得,朕这样做,实在是很高明吗?” “色令智昏。”燕凌寒悠然开口,说出这四个字。 燕皇不禁瞪了下眼,什么色令智昏,明明是利令智昏好不好,乱改什么成语?这是明摆着骂他被美色所迷啊。其实,他很深谋远虑的好不好? 如此想着,燕皇便耐着性子解释道:“没错,是花芊柔说她自己怀了身孕,但自己呢,又福薄,就想着让一个福缘深厚之人待在自己身边,这样也好护佑龙子。她怀了身孕,朕总不好违背了她的意愿。再者说,她肚子里的,也是你的小侄子不是?你再想啊,她是大蒙送来的,肯定是那闪惊雷授意她这样做的,这样用借口把赫云舒困在宫里,闪惊雷才会放心嘛。” 闻言,燕凌寒的脸色好看了一些,看来,他这位皇兄,蠢是蠢了点儿,但还不至于昏了头。 见燕凌寒的脸色缓和了些许,燕皇继续道:“你想想看,昨晚咱们还在担心没办法名正言顺地查这宫里的大魏奸细,可眼下,这机会不就来了吗?还是花芊柔主动送来的,如今这闪惊雷已经闹不起多大的风浪了,咱们何不将计就计,就让赫云舒进宫来找大魏的奸细呢?” 听罢,燕凌寒沉默着。说起来顺势让赫云舒进宫陪着花芊柔身边的确是一个妙计,因为,据他的人调查,那被抓的宫女平日里去的最多的地方就是花芊柔的芳华殿。赫云舒住在那里,或许会有所发现。 虽然他也想到了这一层,可转念想到自己的小女人又要奔波劳累,心里很舍不得。 而且,他从小住在宫里,早就知道这宫里的女人个个都心怀叵测,没有一个省油灯。自己这小女人若是来了宫里,还不得被那些个心怀鬼胎的女人欺负死? 想到这个,燕凌寒的脸色便愈发的不好了。 这时,刘福全引着赫云舒已经到了外面。 听到外面通报的声音,燕凌寒大步而出,迎了出去。 见他脸色不怎么好看,赫云舒开口道:“怎么了?” 燕凌寒二话不说,推着赫云舒就往回走。 这可急坏了燕皇,他忙绕过桌案,追了出来。 赫云舒则抓住燕凌寒的手,道:“怎么了?怎么刚来就让我走啊?” 燕凌寒的脚步顿了顿,一时间不知该从何说起。 这时,燕皇追了出来,他言简意赅地将这件事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赫云舒笑着看向了燕凌寒,道:“怎么,害怕我会吃亏?” 燕凌寒沉默,算是默认了。 赫云舒爽朗一笑,道:“你可真是糊涂了,你想啊,我和那么多女人打过交道,内到赫府,外到那闪清舞,吃过谁的亏吗?敢算计我,吃亏的可是她们!” 闻言,燕凌寒的脸色舒缓了许多,推着赫云舒进了御书房。 尔后,偌大的御书房中,便只剩下了赫云舒他们三人。 知道燕凌寒纠结的点在哪里,燕皇便开口许诺道:“皇弟尽管放心,这宫里若真的有人敢惹她,她只管打回去就是了。” “真的能打吗?”闻言,赫云舒的眼睛亮亮的,简直能发光,颇有点儿跃跃欲试的样子。 燕皇的嘴角抽了一下,他也就是……随口一说。 这时,燕凌寒瞧了一眼燕皇,道:“皇兄所言,一言九鼎,且君无戏言,他如何说,你如何做也就是了。若真的出了事,有皇兄为你做主。对吧,皇兄?” 闻言,燕皇无力扶额,骑虎难下是什么感觉,他现在可算是清楚了。覆水难收是什么滋味,他此刻也领教了。如果时光能够倒流,他多么希望自己能够收回刚才的那句话。 然而,在之后的这段日子,燕皇的悔意更甚,自然,这是后话。 而此刻,赫云舒则和燕凌寒相视一笑,她未必会丧心病狂的打宫里的这些女人,可有了燕皇这句话,她行事上就少了很多的禁锢,对她要做的事情也会有所助益。 之后,燕皇便命人将赫云舒送往花芊柔的芳华殿。 出了御书房的门,赫云舒便和燕凌寒分开了。 只不过,走到半路的时候,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赫云舒心血来潮,并未按照宫人所指的那条路去走,而是走了另一条路,于是,走着走着,就到了慎刑司。 看着慎刑司森严的大门,为赫云舒推轮椅的那个小太监忍不住缩了一下脑袋,在他们这些人眼中,慎刑司可是个不吉利的地方。 赫云舒回身,故意问道:“这是什么地方?” 那小太监低着头,小声答道:“回郡主的话,这里是慎刑司。” “哦,没来过,走,进去看看。” “郡主,且慢!”小太监忙上前一步,拦住了赫云舒,道,“郡主,这可使不得,这里是惩罚犯错的人的,里面的嬷嬷和公公都很凶,咱们还是不要去了。” 赫云舒笑笑,道:“你不用担心,有我在,不会有事的。” 见赫云舒坚持,小太监也不好再说什么,他也怕自己再说下去,就不是进慎刑司瞧瞧那么简单,而是要住进来了。 于是,这小太监便推着赫云舒进了慎刑司的大门,有管事的来问,赫云舒便亮明了自己的身份。 之后,扮作慎刑司管事的随风便走上前来,冲着赫云舒见礼。 赫云舒像模像样地让他起身,说自己要进去瞧瞧,这一瞧,就瞧见了昨晚关进来的宫女。 这宫女关进来之后,慎刑司的管事嬷嬷已经将这慎刑司的刑罚在她身上用了个遍,说来也怪了,平日里若是有人犯了错被关到这里来,顶多两个刑罚上去,任是谁有天大的秘密,也招了供。可偏偏用到这个宫女身上,却什么效果也没有。 赫云舒瞧着那宫女,尔后看向了随风,道:“你去找人弄些毛毛虫来,越多越好。” 跟随风说话的时候,眼角的余光里,赫云舒一直注意着那个宫女的脸色,听到毛毛虫三个字的时候,她的身子明显震动了一下。 赫云舒嘴角微扬,或许,她猜对了。 要知道,毛毛虫这个玩意儿,可是多少女子的噩梦啊。碰上了它,但凡是个女子,都会吓得哇哇乱叫吧。 过了没多久,随风派去找毛毛虫的人就回来了,带回了一大袋子。乍一看,赫云舒都觉得膈应,绿油油的,身上还长满了白毛,看着就怪不舒服的。 赫云舒冲随风招招手,道:“找管事的嬷嬷来,让她呢,把这毛毛虫一个一个的放到那女子的身上去,然后,就静观其变吧。” 吩咐人去做之后,随风便站在了赫云舒的身边,心里却犯了嘀咕。不过是些软软的带毛的东西罢了,一巴掌就能拍死一大片,有什么好怕的?要知道,这宫女可是经受了这慎刑司的所有刑罚还不吐口的主儿,真能怕这些毛茸茸的小东西? 然后很快,随风就知道,自己想错了。 因为,过去了不到一刻钟的时候,里面的人就出来传话,激动不已道:“大人,她说她要招供!” 正文 第二百九十四章 被迷了心窍的男人 第二百九十四章 被迷了心窍的男人 听到此人说那嘴硬的宫女要招供,随风大感意外,随即惊诧的看向了赫云舒。 赫云舒笑笑,道:“走吧,进去瞧瞧。” 之后,二人便走进了关押那宫女的地方。此时,这宫女已经没有了方才的镇定和强硬,她的脸上,涕泪涟涟,蜷缩着身子躲在墙角,神情惊慌,犹如一只受伤的小猫。 随风一进来,就公事公办道:“说吧。” 那宫女抬头,瑟缩着身子看向一旁装毛毛虫的袋子,道:“你先把这东西拿远一些,我害怕。” 随风上前,一脚踢开那毛毛虫袋子,尔后冷声道:“您不要耍花样,比这更恶心的虫子我都找的来,你若是不信,尽可以一试。” 那宫女连连点头:“我说!我都说!” 终于,随风松了一口气,感激的看向了赫云舒。 赫云舒淡然一笑,她这法子并没有多高明,只是恰好选中了这女子所害怕的东西而已。 要知道,每个人都有自己所害怕的东西,有的人害怕狗,有的人害怕蛇,还有的人害怕鸡,所谓威胁,不过是选对了威胁的东西而已。 这时,那宫女抬头,看向随风,道:“我说完之后,请你一定要杀了我。并且,不要告诉任何人我招了供,要不然,我的家人都会死的。” 闻言,随风脸色一变。 身为奸细,为了预防他们叛变,位高权重者掌控着他们的家人,这一点并不奇怪。 可是,根据现在掌握的证据,潜入大渝京都的大魏奸细少说也有一千余人,难道说,大魏在这背后掌控了一千余个家庭吗? 他们如此丧心病狂,所图的,究竟是什么?竟是妄想颠覆大渝吗? 一时间,随风的心情有些沉重。 之后,这宫女将自己所知道的一切和盘托出,在一旁,自然有人记录下这一切。 据这宫女交代,她的上线是芳华殿的一个负责洒扫的宫女。每一次,她都是借着去芳华殿送衣服的机会和那个宫女联络。刺杀闪清舞的行动,也是这个宫女通知她的。 这个宫女的名字,叫做明春。 而且,她还说,与她一批进来的宫女一共有十个人,只是当时大家都蒙着面,根本不知道对方的长相。至于后来去了何处,更是不得而知。 交代完一切,她心如死灰的看向随风,道:“请你杀了我吧。杀了我,就可以保护我的亲人。” 不知怎的,听她如此说,随风竟是动了恻隐之心,说起来,这些奸细虽然可恶,但换个角度来看,不过是个可怜人而已。他们的家人被控制,自己便如同提线木偶一般被人摆布,没有丝毫的自由。 眼下,这宫女之所以让他杀了她,为的便是保护自己的家人。因为,若她还活着,便会被人怀疑是招了供,这样,她的家人必死无疑。而她若是死了,只要稍加粉饰,就可以遮掩过去,她的家人就可以活命。 赫云舒心生不忍,自己转动轮椅出去了。 她在外面没多久,随风也走了出来,他的身上,溅上了血迹。 看到赫云舒在看他,随风说道:“我给了她自尽的机会。对外便说她是趁我不备,抢了我的剑而自杀,如何?” 赫云舒点点头,她知道,没有比这更好的法子了。若这宫女活着,她的家人就会死。她是用她的命换来了家人的安全,虽然无奈,却又不失悲壮。 在这整个事情中,最可恶的并非是这些奸细,而是那背后的操控者。他们才是真正的大奸大恶,丧心病狂之徒! 赫云舒心情复杂,出了慎刑司,往花芊柔的芳华殿而去。 为了遮掩方才那个宫女招供了的事实,芳华殿的那个叫明春的奸细,暂时还是不能动的。不过,既然她要去芳华殿,想找一个宫女的错处,不过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芳华殿的路并不远,走上另一条路,经由御花园,过了没多久便是芳华殿。 芳华殿的殿门高大而华丽,一进去便是一个硕大的花园,里面种满了各色的牡丹和芍药,各种花色夹杂其间,显示出一种繁盛的美。各色的蝴蝶在其中翩翩起舞,宛若仙境。 花园的旁边,种着一排垂柳,柳枝垂落而下,随风起舞,带来丝丝凉意。 然而,芳华殿的宫人看到赫云舒,瞥了一眼之后却是置若罔闻,仍是该做什么做什么,似乎是完全没有看到有赫云舒这个人。 赫云舒嘴角微扬,看来,这是花芊柔给她的下马威啊。呵,用这样的法子,未免太拙劣了吧。 她淡然一笑,尔后看向推自己来的那个小太监,道:“你去问问陛下,问他是不是搞错了,柔婕妤似乎不欢迎我嘛。” 小太监应了一声,转身朝着门口走去。 然而,还没等他走出芳华殿的殿门,花芊柔便从正殿之中走了出来。她未语先笑,道:“哟,云舒郡主,您来了。” 赫云舒点点头,并不多言。 花芊柔随即看向守在两旁的宫人,俏眉倒竖,粉面含怒:“你们这都是怎么回事?看到云舒郡主来了也不通报一声,嘴长在脸上就只为了吃饭吗?” 满院子的宫人顿时吓得跪在地上,瑟缩着脑袋,不敢言语。 花芊柔怒意稍减,随即看向身后的贴身婢女竹香,道:“把他们这个月的月钱减半,以示惩戒。” 竹香躬身应道:“是,娘娘。” 赫云舒垂眸,淡漠不语。花芊柔早已不是柔妃,可仍住在一宫主位才能住的芳华殿,她身边的人仍称她为娘娘,燕皇时常来这里,对于这一点不会不清楚,看来,他的确是被花芊柔迷住了心窍。 一个被迷了心窍的男人,是没有什么理智可言的。 见赫云舒兴致缺缺,花芊柔一笑,道:“哟,你看我这记性,郡主一路辛苦,许是累了。来人,带郡主去歇息。” “是。”她身后的竹香应声,尔后便引着赫云舒往一旁的侧殿而去。 那侧殿距离花芊柔的主殿并不远,可有一排垂柳挡住了视线,倒也隐蔽。 赫云舒自己推动轮椅走进侧殿,只是,在她进去之前,里面已经有了一个人。 正文 第二百九十五章 大斥燕皇 第二百九十五章 大斥燕皇 早已出现在赫云舒屋内的人不是别人,正是燕皇。只不过,他并未穿龙袍,而是一身便服,灰扑扑的,很不引人注目的样子。 赫云舒皱皱眉,道:“陛下悄然来此,莫不是怕我怠慢了柔婕妤?” 燕皇负手而立,神色端肃:“方才凌寒在,有些话朕不好说。柔婕妤她毕竟是怀有龙嗣,若她有什么地方冲撞了你,你莫要与她计较。” 这,便是警告的意思了。 赫云舒抬眸,眸中微带笑意,道:“陛下,您明知道柔婕妤找我来并非善意,却还如此说,难道在陛下眼中,美色比皇位和江山社稷还要来得重要吗?” “放肆!”燕皇怒吼道。 他贵为一国之君,还从未被人如此质问过,他的皇弟可以质问他,那是他们兄弟二人感情好,说什么都可以。可赫云舒算是什么人,也敢这么和他说话! 一时间,燕皇义愤填膺,心头的怒火熊熊燃烧着。 赫云舒看着他,目光毫无畏惧,她并没有再说什么,但坚定无畏的神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蓦地,燕皇有一种见到燕凌寒的错觉,他的脸上,也总是有这种不惧怕任何人的无畏。这样的无畏,即便是他这个九五之尊,都有些汗颜。 燕皇怒色稍缓,声音却是一如既往的冷漠:“抛开柔婕妤这个人不谈,她怀有龙嗣总是事实,事关皇家血脉,没有小事。你若是伤及她腹中的龙嗣,不单是你,就连云家都不能幸免!你素来猖狂惯了,可现在到了宫里,还是规矩点儿!” 哼,真是个自大的皇帝! 闻言,赫云舒冷笑一声,转过轮椅便朝门口而去。 “你干什么去!”燕皇咆哮道。 赫云舒回身,眸色冰冷:“陛下,您派下的差事我做不来,所以,我就只好走了啊。” “赫云舒,你休要放肆!” “有吗?”赫云舒淡然一笑,继续道,“在我看来,真正放肆的人,是陛下您。如今京城之中遍布着大魏的眼线,就算是这守卫森严的皇宫之中都不能幸免。在这样危机四伏的局面下,陛下不思励精图治,找出这帮人,反倒是来与我说这些,不觉得愧对皇家的列祖列宗吗?” 燕皇冷眼看着赫云舒,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赫云舒面无惧色,决意将心中郁结的怨气一吐为快:“陛下,柔婕妤早不怀孕晚不怀孕,偏偏这时候怀孕,您就不觉得奇怪吗?再者说,她是大蒙送来的人,如今即便是入了宫,成了您的妃子,您就能保证她这一次不是为大蒙做事吗?大蒙虽定,可并不安稳,西面又有大魏夹击,陛下难道真不怕,就因为自己的一念之差,毁了整个大渝吗?” “危言耸听!赫云舒,你危言耸听!”燕皇歇斯底里地咆哮道。 赫云舒算是个什么东西,也敢这样教训他!他才是说一不二的一国之君,至于赫云舒,不过是一个微不足道的人罢了! 赫云舒直视着燕皇,眼神凌厉:“你之所以如此愤怒,不就是因为我说中了你心中的隐忧吗?若我真的是信口胡言,是危言耸听,我方才的话你当个笑话听就好,却又为何如此生气?” 一时间,燕皇愣在了那里,仔细地消化着赫云舒的话。 赫云舒并不给他喘息的机会,继续道:“对,有了战事您也不怕,因为您有一个好皇弟,您尽可以让燕凌寒去替您打仗,可是,你数过他身上的伤吗?之前,他为了暗中探查大魏的奸细而装傻,费劲了周折。当你在皇宫之中佳人在怀的时候,可曾想过他在与人浴血搏杀,险些丢掉性命?当你看着眼前的珍馐美味仍食不知味的时候,你可曾想过被困于荒野之中的他为有了虫蚁果腹而庆幸?当你寒冬之时居于暖室之中,可曾想过那一刻的他却眠雪卧冰,几乎冻死在雪原之上?当你……” “不!你不要再说了!”燕皇咆哮着捂紧了自己的耳朵,但声音比之刚才已经降低了许多。 赫云舒并未打算就这样停止,她要让燕皇崩溃,她要一吐为快,她要让他知道,他曾经做错了多少事情。 因此,她并未理会她的咆哮,而是继续道:“你看过他身上的伤吗?有一道伤横亘了整个腹部,至于别的皮外伤,更是多不胜数。说起来,这些还是小伤。你知道吗?有一次,利剑贯穿了他的腹部,他差点儿死掉。哦对了,你知道那个时候你在做什么吗?你在猜忌他,你派人日夜监视铭王府,甚至……” “不!不要说了!”燕皇咆哮着上前,两手狠狠地攥住了赫云舒的脖子。 这一瞬间,他想掐死她,只要掐死了她,就再也听不到那些话,那些让他愧疚让他无地自容的话。 然而,赫云舒毫无惧意,即便被掐的喘不过气来,她也只是抬头看着他,眸色冷肃,一如燕凌寒。 那双眼睛澄澈而幽深,看得燕皇竟是一松手,松开了赫云舒的脖子。 尔后,燕皇跌坐在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仿佛经历了一场恶战。 赫云舒并不看他,只推着轮椅往里面而去。 该说的话她已经说了,若燕皇仍执迷不悟,那么,她也没有什么话好说。只是,事情该怎样做还是要怎样做,她会坚持自己心中认为对的东西,她决不妥协。 燕皇仍是坐在那里,垂着头,两眼空洞,他口中喃喃自语,可谁也不知道他究竟在说些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燕皇终于从混沌的思绪中缓过神来,他抬头,想要看清眼前的场景。 就在这时,殿门被人从外面打开,大量的光线涌入大殿之内,有一个穿着黑色锦袍的人逆光走了进来。 那不是别人,那是他的皇弟,燕凌寒。 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一般,燕皇朝着燕凌寒扑了过去,他径直抓住燕凌寒的腰带,只是,还不等他扯开燕凌寒的腰带,燕凌寒就皱皱眉,横起一掌,拍晕了他。 这时,听到了动静的赫云舒坐着轮椅从里间缓缓而出。 看到她,燕凌寒一把丢开燕皇,朝着赫云舒奔了过去,惊道:“你、你这是怎么了?” 正文 第二百九十六章 脱了他的衣服 第二百九十六章 脱了他的衣服 见燕凌寒舍了燕皇而朝着自己奔了过来,赫云舒诧异之余便有些感动,对于燕凌寒方才所言,倒是听得有些不分明了。 赫云舒的神情愣愣的,看得燕凌寒心底涌起一股寒气,他想要伸手去碰她脖间青紫的痕迹,却又怕弄疼了她,缩回了手。他抱住她,道:“发生了什么,告诉我。” 赫云舒扁扁嘴,全无刚才对阵燕皇时的凌厉气势,她声音柔和,缓缓道:“我还以为,你进来会骂我呢?” 燕凌寒把她往怀里紧了紧,嗔道:“说什么傻话呢?” 片刻后,燕凌寒松开赫云舒,道:“皇兄掐了你的脖子?” 赫云舒点点头,道:“没错。不过,是我先对他出言不逊的,他反应过激了些,但是效果还不错。” 这下可把燕凌寒说糊涂了,于是,赫云舒便把她和燕皇方才的对话说了一遍。 听罢,燕凌寒的面色有些不好看,他不悦道:“他朝着你扑过来的时候你为什么不躲,就算是躲不掉也可以踹他啊。他身上没什么功夫的,你一踹一个准儿。” 赫云舒无语望天,这两个人,真的是亲兄弟吗? 方才她还说燕皇被美色所迷惑,说起来,燕凌寒还不是一样?有了她,居然对燕皇这么差,不过,她喜闻乐见。 明白了事情的原委,见燕皇倒在那里实在是碍眼,燕凌寒便叫出自己守在暗处的手下,让他们把燕皇送回他自己的寝殿。 尔后,燕凌寒将赫云舒推到里间,轻轻地把她从轮椅上抱起,放在软榻上。 瞧着她脖间青紫的痕迹,他的眸子里,满是心疼。他不悦地看向赫云舒,道:“不是跟你说过吗?不管是谁,但凡是想要对你不利,你只管出手就是了,什么都不用顾忌。怎么,忘了?” 赫云舒笑笑,她怎么会忘呢?眼前这个男人,宠她到了凌驾于一切的份上,可她,却不忍给他找麻烦。 她想要伸手,去抱住燕凌寒。 燕凌寒的身子却往后缩了缩,道:“躺好。” 说着,他从袖中取出一瓶药,用食指点出一些,尔后小心翼翼地涂抹在赫云舒的脖间。那是些活血化瘀的药物,涂上了,这些痕迹就会快些消除。 他的神情很小心,嘴唇紧抿着,生怕一不小心就弄疼了她。 那药涂在脖子上,凉丝丝的,可赫云舒的心里,却分外温暖。 她何其有幸,遇到这样一个人? 这时,燕凌寒将手中的小瓶子放在一旁的桌案上,道:“对了,我想问问你,我什么时候吃虫蚁,又什么时候眠雪卧冰了?” 说着,他的眼神里闪过一抹促狭的笑意。 赫云舒伸出拳头,在他肩膀上捶了一下,道:“喂,不要纠结这些细节了好不好?管它真假呢,能唬住你皇兄就好了啊。” 闻言,燕凌寒笑笑,他的小女人,随机应变,果然是最聪明的。 只是,她何曾知道,他所遇到过的最恶劣的情况,又何止是吃了虫蚁、眠雪卧冰那么简单? 不过这些,他是永远都不会告诉她的。 二人说起眼下的局势,又密语了一阵。 之后,赫云舒催促道:“快去看看你皇兄吧,万一他想不开我的罪过可就大了。” “好。我过会儿来看你。”燕凌寒松开赫云舒,尔后含笑离开。 之后,他直奔燕皇的寝殿。他去的时候,燕皇还在昏睡,他就坐在那里,等着燕皇醒来。 过了没多久,燕皇终于醒了过来,睁开眼睛看到坐在不远处的燕凌寒,他腾地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他连鞋都顾不得提,直接朝着燕凌寒奔了过来。 他的双手直奔燕凌寒的腰带,因为明白了其中的缘由,也为了配合自己的小女人,这一次燕凌寒并未阻拦,任由燕皇解开他的腰带,扒开他的外衣、里衣,现出里面遍布于胸膛之上的伤痕。 看着那一道道的伤疤,燕皇突然觉得头晕目眩,从来,世人只传唱他的皇弟是如何的英勇无敌、功炳千秋,可无人知道,这功劳是用努力、用伤痕、用浴血搏杀换来的。甚至是他,都只当他的皇弟豪气冲天,无人能敌,却从来都忘了,他的皇弟也是血肉之躯,会遇到对手,会受伤,会痛。 他想要伸出手,去抚摸那一道道伤痕,燕凌寒却后退一步,将自己身上的衣服穿好。 一时间,二人皆是沉默,不知该从何说起。 不知过了多久,燕皇开口道:“你回去吧,朕一个人静一静。” 燕凌寒点点头,并未多言,走出了燕皇的寝殿。 那一边,自燕凌寒离开之后,赫云舒便躺在床榻上开始睡觉。 就在她刚刚睡着没多久,一条条绿色的长蛇从窗户边爬了上来,像是约好了似的,它们不去别的地方,皆是直奔赫云舒的床榻而去。 终于,它们聚拢在赫云舒的床前,昂起了头,摆出了攻击的架势。 赫云舒素来警惕,周遭的声音自然瞒不过她的耳朵,她睁开眼睛,看到眼前的这一幕,只觉得意外,却并不觉得害怕。 就在她准备出手对付这些蛇的时候,却觉得手腕上蓦地一凉,有一抹银色闪过。 是王铁虎给她的那条小蛇,叫小白。 尔后,令她惊讶的一幕出现了。 只见那些青蛇看到小白之后,竟是瞬间缩回了脑袋,颇有些偃旗息鼓的模样。 尔后,小白张开嘴,有一种低沉而喑哑的声音从它的嘴里发出来,那群青蛇听到之后,竟如听到丧命之音一般急速爬出。 赫云舒皱皱眉,难不成,这小白还是蛇中之王?可蛇王不该是些大蟒蛇吗?怎么会是这个小东西? 她尚在疑虑,小白就已经将那些青蛇赶了出去。 片刻后,小白去而复返。它蜷缩在赫云舒的掌心,小脑袋高高昂起,频频点头,倒像是在手舞足蹈。 赫云舒笑笑,拍了拍它的脑袋,道:“小白,你真厉害!” 小白听了,脑袋枕着赫云舒的手指,像是撒娇一般蹭来蹭去。 赫云舒暗觉好笑,便逗弄了它一阵。 就在她和小白玩的正高兴的时候,外面突然传来一个声音:“云舒郡主,我家娘娘请您过去一趟。” 正文 第二百九十七章 青蛇的主人 第二百九十七章 青蛇的主人 听到外面的声音,赫云舒轻笑一声,正所谓来者不善,善者不来,这么快就要对她出手了,她可真是有点儿不适应啊。 如此想着,她拿食指点了点小白的脑袋,小白便乖乖地缩进了她的袖子里。 尔后,她挪到轮椅上,推动轮椅往外面而去。 外面,方才在门外叫喊的,正是花芊柔身边的贴身婢女,竹香。 见赫云舒出来,竹香下巴微扬,神情倨傲道:“云舒郡主,我家娘娘有请。” 赫云舒瞧了她一眼,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这话可真是不假。 她轻笑一声,道:“好,带路吧。” 竹香哼了一声,尔后向前走去。 赫云舒不以为意,推动轮椅跟了上去。 赫云舒尚未进正殿的门,花芊柔就从里面走了出来,瞪着两只眼睛瞧着赫云舒,毫不客气道:“赫云舒,你这是什么意思!” 对于对自己不友好的人,赫云舒向来是不会客气的。她冷笑一声,道:“柔婕妤这话可就奇怪了,若不是你说自己怀了龙嗣,又觉得自己福薄,这才让本郡主进宫陪着的吗?如今倒问本郡主是什么意思,那本郡主可就不知道你这是什么意思了。” 花芊柔被赫云舒的话绕了几绕,回过味儿来之后不禁在心里咒骂起赫云舒来。 哼,看她如今从妃位上下来成了婕妤了是吗?那又如何,在这宫里,有陛下的宠爱就够了,其余的,都是不要紧的。用得着一句一个本郡主吗?就算是郡主的位份比婕妤高又怎样?眼下还不是她动动嘴,赫云舒就要住进这芳华殿来,任她宰割? 只要进了她的芳华殿,就别想活着出去! 如此想着,花芊柔的脸色便舒缓了几分,她看向赫云舒,挺胸抬头,下巴微扬,端起了自己身为陛下宠姬的架势,神情倨傲道:“赫云舒,不到黄河心不死是吗?那好,你进来瞧一瞧,好好看看自己做了什么好事!” 赫云舒并不多言,推动轮椅走了进去。 进了正殿之后,花芊柔就站在了殿门口的位置,脸上有着伪装的慌张。 见她这副表情,赫云舒就知道,她刚刚所预料的事情,已经发生了。 她顺着众人的视线看过去,此刻,通往寝殿的帐幔已经被高高挑起,可以清楚地看到里面的情形。只见一条条绿色的长蛇盘踞在寝殿内,它们高昂着绿莹莹的脑袋,吐着芯子,在地上扭动着绿色的身子,很是骇人。 在寝殿通往正殿的门口,则站着许多小心戒备着的内侍。他们有的拿着笤帚,有的拿着棍子,有的还拿着椅子,紧张不已。 见赫云舒终于注意到了这些,花芊柔的脸上怒容毕现:“赫云舒,现在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赫云舒轻笑一声,道:“柔婕妤的话可真是搞笑,你自己的寝殿里进了蛇,倒来问本郡主有什么话好说。哦,我当然有话说啊,这么多蛇,我好害怕哦。” 花芊柔冷哼一声,道:“赫云舒,你休要避重就轻,在你没来之前,这里可没这么多不干不净的东西,偏你一来就有了,你说,这不是你带来的还能是谁带来的?” “呵,我还当柔婕妤是有什么真凭实据,闹了半天,不过是莫须有啊……” “放肆!”随着一声重喝,一身黄色龙袍的燕皇大踏步而进,他怒目看向赫云舒,脸上写满了不悦。 见到燕皇前来,花芊柔柔呼一声“陛下”,尔后,便如同没了骨头一般朝着燕皇的怀里倒去。 燕皇顺势揽过她的肩,尔后看向了寝殿之中,朝着身后带来的禁卫军吩咐道:“来人!将这些畜生都捉了!掐死!” 随着燕皇一声令下,禁卫军便准备行动。 花芊柔却是轻咳一声,将她那素白的手放在了燕皇的心口,尔后扬起她那张绝色的脸,满脸疼惜地说道:“陛下,臣妾怀了身孕,愈发觉得这世间的生灵皆娇俏可爱,即便是这些害人性命的毒蛇,它们也都有自己的父母妻儿,陛下若是杀了它们,它们的父母妻儿还怎么办呢?说起来,真正错的不是这些生灵,而是操控它们的人啊。” 闻言,燕皇怒意稍减,他目光柔和地看向花芊柔,道:“爱妃果真是个善良的女子。来人,将这些毒蛇驱逐出去,不得害了它们的性命。” 花芊柔捉住燕皇的袖子,道:“陛下,臣妾有一句话,不知该不该讲。” “爱妃但说无妨。” “陛下,万物皆有灵,臣妾一心向善,自问无愧于天地。此番却有这么多毒物闯进了臣妾的寝殿,臣妾以为,是有人故意为之。” 燕皇的眼神扫过赫云舒,但见她低着头,眸光不由得暗了暗,不知在想些什么。 尔后他看向花芊柔,目光柔和:“爱妃,你继续说。” 花芊柔抬起袖子擦了擦眼角虚无的眼泪,尔后继续道:“陛下,臣妾听闻世间有一种人,他们可以操控毒蛇。说起来,它们操控毒蛇的技能很简单,就是在衣服上熏了麝香,蛇喜欢这种味道,自然会去接近熏了麝香的人。臣妾以为,应该放出这些蛇,让它们自己去寻找它们的主人。找到了它们的主人,也就找到了幕后试图用毒蛇咬死臣妾谋害龙嗣的人。” 燕皇沉默,继而点头,一锤定音:“好。” 之后,在燕皇的授意下,众人离开正殿,都站到了院子里。 赫云舒、燕皇、花芊柔分别站在三个方向。 之后,那群青蛇被内侍拿着棍子从寝殿中驱赶而出,爬进了院子里。 看着这一幕,花芊柔面露得意,赫云舒所住的床上,那上面的每一样东西都熏了浓重的麝香,她在上面躺了那么久,不会一点儿味道都不沾染的。 蛇对麝香的味道最是敏感,等这些蛇都朝赫云舒爬去的时候,她倒要看看,赫云舒还要怎么狡辩? 可是,很快她就发现,事情和她想的有点儿不太一样。 正文 第二百九十八章 还是要宠着她 第二百九十八章 还是要宠着她 眼前的这一幕,让花芊柔很是惊诧。 只见那些绿色的长蛇从正殿中混杂着爬了出来,可是,它们并没有爬向赫云舒的方向,反倒是朝她奔了过来。 花芊柔一阵心悸,隐在袖子中的双手紧握成拳,有燕皇的宠爱,即便发生了什么意想不到的事情她也不会害怕,她只是感到意外。 为什么!为什么这些青蛇没有朝着赫云舒爬过去,而是奔向了她? 她明明……明明把一切都处理干净了啊。 在花芊柔惊讶不已的时候,那些青蛇已经步步向前,朝着她爬了过来,距离越来越近。 花芊柔突然脸色发白,朝着燕皇的方向柔弱堪怜的叫道:“陛下!陛下,救救臣妾!救救臣妾!” 燕皇面色铁青,怒斥道:“禁卫军何在!快,拦下它们!” 瞬间,训练有素的禁卫军齐刷刷上前,用刀剑拦住了那些青蛇的去路。 花芊柔疾步奔向燕皇,软倒在他的怀里,她揉着自己的心口,连声呼号:“陛下,臣妾好害怕,好害怕……” 燕皇柔声安慰,脸色不怎么好看。 不远处的赫云舒看着这一幕,心中升起一股疑虑。 此刻的燕皇,似乎反常了些。只不过,要想验证,还需要再进一步。 如此想着,赫云舒看着几乎瘫软在燕皇怀中的花芊柔,淡然一笑,道:“柔婕妤,你方才说的话,自己还记得吧?” 花芊柔的身子一震,方才她说过,这蛇朝着谁跑过去,那么谁就是操控这毒蛇的主人。可是,这蛇朝着她跑了过来,这根本和她料想的不一样。 花芊柔细如柳叶的长眉蹙在一起,满面柔情的看向燕皇,喃喃道:“陛下,臣妾冤枉啊。这麝香对胎儿不利,臣妾是万万不会用的啊!” 看着怀中的花芊柔,燕皇点点头,尔后看向了赫云舒,脸色铁青,声音寒若千年冷冰:“赫云舒,这里是皇宫,收起你在皇宫之外的那套把戏!” 赫云舒的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燕皇,不知在看些什么,片刻后,她的嘴角扬起一丝笑意,尔后什么也没有说,推动轮椅朝着自己所住的那间侧殿走去。 花芊柔捏紧了手中的帕子,几乎要跳脚,忙煽风点火道:“陛下您看看,这赫云舒恼羞成怒,眼下是连陛下您都不放在眼里了。” 燕皇面色微落,尔后看向花芊柔身后的贴身婢女竹香,吩咐道:“送娘娘回去,朕去教训教训赫云舒!” 花芊柔神色一动,正想说自己也要跟着去看看,毕竟,即将看到赫云舒被陛下训斥,这样的场景,可是不常见的,她可是好奇得很呢。 然而,还不等她开口,燕皇便开口说道:“爱妃,赫云舒性情乖张,身上又有功夫,你如今身怀龙嗣,身份贵重,朕就不带你同去了。” 花芊柔的嘴巴张了张,最终还是闭上了,什么也没说。 尔后,她便任由竹香扶着自己回了正殿。 然而,一踏进正殿的门,她就让竹香去侧殿那里听消息,而她自己则小跑着奔到了窗口,仔细地打量着外面的情形,连一瞬间都不想错过。 只见燕皇脸色铁青,大踏步走到了赫云舒所住的侧殿门口,之后,他带来的禁卫军呼啦啦一字排开,守在了侧殿的门两边。 看着这一幕,花芊柔觉得很快意。禁卫军都守在了门口,看来是怕赫云舒跑掉吧。然而,快意之余,花芊柔又有些恼恨,她气得直跺脚,只恨自己不能亲眼看到燕皇训斥赫云舒的场面,深以为憾。 此刻,燕皇推门进了侧殿,意料之中的,赫云舒并未走进里间,而是坐在轮椅上等着他。燕皇轻笑一声,道:“到底还是被你看出来了。” 赫云舒亦是笑了笑,道:“若是陛下听了我的话还是如此无动于衷,那么,燕凌寒可真是看错了人。” 听罢,燕皇神色微落,是啊,知道自己的皇弟为他做了这么多,他如何能无动于衷?他终于意识到,花芊柔是不可信的,可他若是突然转变了态度,必然会引起花芊柔的怀疑,倒不如仍和往常那般滴水不漏,毫无原则的宠着花芊柔。 如此,她必会得意忘形。人在得意之时难免自大,不如平常那般理智,而赫云舒则可以见缝插针,趁机查出一些什么。 自然,赫云舒也看出了这一点。只是,花芊柔若是得意了,那么矛头一定会指向她的。她苦笑一声,调侃道:“陛下,您这可是把我往虎口里推啊。” 燕皇讪讪一笑,道:“辛苦你了。” 这时,里间的帐幔被人挑起,燕凌寒从里面缓步而出。 燕皇一惊,道:“你什么时候来的?” “在你之前。” 燕皇微愣,如此,他所做的一切和所打算的一切,他这皇弟必然也是知道了的。只是,不知道他这皇弟会如何看待这件事。 出乎他意料的是,燕凌寒什么也没有说,只是走过去,站在了赫云舒的身后。 燕皇笑笑,试探地问道:“凌寒,我的决定,你觉得可否?” 燕凌寒抬眸,看了燕皇一眼,的确,于公义而言,皇兄的决断是正确的,但从情理而言,他实在是不想让赫云舒去应对花芊柔,他害怕会有危险。可是,他很清楚,他若是执意要带赫云舒离开,她是不会同意的。 那么,他也唯有同意。 “是非参半。”燕凌寒如此评价道。 燕皇听了,自然是明白其中的意思的。 燕皇许诺道:“待到一切事了……” 燕凌寒打断了燕皇的话,道:“待到一切事了,我们会离开这里,纵情山水,畅游人间,再不问朝中事。” 闻言,燕皇嘴巴微张,颇感惊讶,片刻后,他笑笑,走了出去。 自然,为了掩人耳目,一出去他就换上了一脸的冷色。 屋内,燕凌寒走到赫云舒身前,蹲下身和她平视着,他面色复杂,酝酿了良久也只说了一句话:“怪我吗?” 赫云舒自然知道他这么问的原因,不禁哑然失笑,道:“你知道我的,你若是不同意我在这里,我只怕才要怪你的。” 在现代,她身为保家卫国的特种兵,这家国天下的信念早已深入骨髓。即便是到了这里,也没有半分的改变。 知晓她的执着,燕凌寒叹了一口气,尔后伸手入袖,从里面取出了一张纸,递到了赫云舒的手中。 赫云舒狐疑地接过,展开之后看到上面的内容,顿时就心花怒放。 正文 第二百九十九章 阿离 第二百九十九章 阿离 眼前的纸张,上面的字迹密密麻麻,写满了人名。 那是燕凌寒散布在各个宫中的眼线,上面写清楚了他们所在的宫院和职位,很详尽。 燕凌寒开口道:“我已经传令下去,见你便如同见我。不管你要做什么,吩咐他们就是。” 赫云舒点点头,尔后将那上面的内容又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 尔后,她朝着燕凌寒伸出手,道:“把火折子拿过来。” “什么?”燕凌寒有些不明白。 赫云舒一愣,随即明白过来,燕凌寒是以为她不要这张纸,才想要毁了的。 她一笑,解释道:“这上面的内容我全部都记下来了,所以,这张纸已经没有用了。” 随即,燕凌寒便明白了赫云舒的用意。这里是芳华殿的侧殿,可以说里面的人皆是听从花芊柔的命令,若是他们趁赫云舒不备来搜她所住的侧殿,稍有不慎这张纸就会落入他们手中。进而,他之前布置下的这些人就会有危险。 而若是将这上面的名字都记在心里,那么,也就万无一失了。 真是个聪明的小女子! 燕凌寒赞赏之余,又惊诧于赫云舒的记忆力,要知道,那纸张上面的名字足有一百余个,她不过是看了两遍就记了下来,就算是他也办不到这件事。 然而,他不会知道,在现代身为特种兵精锐的赫云舒,快速记下需要铭记的内容,早已训练了无数次,成为了一种本能。 取来火折子点燃了那张纸,燕凌寒朝着窗外打了个响指,之后,有一个碧色的人影从窗外一闪而进,站在了二人的面前。 是一个女子,身量瘦小,看起来不过十一二岁的样子,她的皮肤略黑,一双眼睛犹如暗夜中的星辰,炯炯有神。然而她神情冰冷,有着与容貌不相符的冷硬和疏离,仿佛空气到了她那里都会自动凝固一般。 可她,绝对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这是赫云舒见到她的第一印象。 这时,燕凌寒看向那女孩,道:“以后,她就是你的主子,什么事都听她的,记住了吗?” 那女孩点点头,脸色仍是那般冰冷,犹如古井深潭,毫无起伏。 “她叫阿离,身手不错,以后就是你的暗卫了。” 赫云舒点点头,随之,燕凌寒一挥手,阿离便飞一般地从窗口飞跃而出。 这样的身法,当真是了得。 “你从哪儿找来的?” “有一次外出,在山脚下碰到她,当时她重伤,就顺道救了她,交给了百里姝救治。谁曾想,她醒来之后就说要报恩,我试了试她的身手,还不错,尤其是身法,虽不是轻功但身子移动的速度很快。跟在你身边,或许会对你有帮助。” 赫云舒点点头,有一个帮手确实不错。 只是,她有些想念翠竹了。翠竹死去之后,她身边再未有丫鬟,之后也不会有翠竹那样的人跟着她了。 想到这些,她有些伤感。 燕凌寒近前,将她揽在自己怀中,道:“她若在天有灵,也会希望你过得开心的。” 赫云舒慢慢收紧了自己的拳头,翠竹的仇和父亲的仇,她都记在心里了。终有一日,她要让那些人付出代价! 知晓她情绪不好,燕凌寒紧紧抱着她,二人之间什么话都没有说,但又什么都明白。 良久,赫云舒松开燕凌寒,冲着他淡然一笑,道:“好了,你进宫大半天了,赶紧出宫去吧。宫外的事,还要靠你来做呢。” 燕凌寒点点头,道:“好。” 虽然应了声,但燕凌寒并没有要走的迹象。 赫云舒推了推他,道:“怎么,还要儿女情长一番?” 燕凌寒笑笑,道:“好,我走了,晚上再来看你。” 赫云舒点点头,尔后看着燕凌寒离开。 之后,赫云舒静坐在那里,想了很多事。 思索完这些事情,赫云舒随意地看向窗外,外面,阳光已不似先前那般浓烈,隐隐有了西斜的迹象。赫云舒一愣,随即唤出阿离。 阿离现身,站在那里等着赫云舒吩咐。 赫云舒随意道:“什么时辰了?” “申时。” 申时?按照现代的时间来算,已经是下午三点之后了,可这芳华殿的宫人并未送午膳来。 呵,妄想在吃上苛责她,那可真的是打错算盘了。燕凌寒好几次带她去御膳房,对于那里,她早已是驾轻就熟。 赫云舒看向阿离,笑了笑,道:“走,我带你去吃好吃的。” 阿离点点头,尔后推着赫云舒向前走去。 兜兜转转,阿离推着赫云舒到了御膳房。 赫云舒亮明身份,御膳房的人自是不敢怠慢,引着赫云舒走了进去。 御膳房的食物架上,摆满了各种烤鸭、烧鸡、烤鹅以及一些卤制而成的肉食。而旁边的点心架上,则摆着精致的点心。 宫里御膳房的师傅皆是从各地选拔而来的厨中好手,这制作食物的本事自是一流,色香味俱佳。 赫云舒听到阿离咽口水的声音,扭头冲她笑了笑,道:“阿离,以后你就是我的人了,我不会亏待你的。这里面的食物,你想吃什么就拿什么,想拿多少就拿多少。” “嗯!”阿离重重地点头,两只眼睛亮晶晶的。 赫云舒吃了些点心,尔后喝了一份御膳房的师傅准备的甜汤。 阿离则是大开吃戒,抄起那些烧鸡就往嘴里塞,不过是一刻钟的功夫,地上就已经扔了三副烧鸡的骨架,且啃的干干净净。 赫云舒看得目瞪口呆,待再见到燕凌寒,她真的要问一问,是不是苛责了阿离的饮食? 然而,即便是吃了这么多,阿离仍是没有停止的迹象。 赫云舒并不催促她,只说道:“阿离,你慢慢吃,别噎着了。不着急,烧鸡有的是。” 阿离连连点头,最终,在吃了十只烧鸡之后,阿离打了个饱嗝,拍了拍自己的肚子,表示自己吃饱了。 尔后,她的手指着那些烧鸡,又指了指自己的肚子。 赫云舒试探地问道:“你的意思是,要拿一些回去吃?” 阿离连连点头。 虽然自始至终她都没有笑过,赫云舒却觉得,这一刻的阿离,有着一种孩子般的娇嗔。 赫云舒命御膳房的人准备了一个大食盒,里面装满了烧鸡,尔后由阿离提着。 二人顺着原路返回,拐过一个弯后,前面突然传来一声冷喝:“站住!” 正文 第三百章 淡定围观 第三百章 淡定围观 听到前面传来的这一声冷喝,阿离如离弦的箭一般冲上前,提着食盒护在了赫云舒前面。 “阿离,莫要紧张。”赫云舒轻声道。 闻言,阿离默默点头,退到一旁,站在了赫云舒的身侧,眼睛却始终盯着眼前的人,没有半分的挪移。 眼前的人,穿着一身淡红色的衣服,看样子,应该是个宫中的女官。 只是,她那一张脸实在是太难看了些,三角眼,酒糟鼻,厚嘴唇,偏就这样还就罢了,还长着一双奇大的招风耳,怎么看怎么讨人厌。 底子不好还就算了,偏偏这人又好打扮,却又不得要领,她脸上的皮肤略黑,却抹得比雪花还白,又图省事儿漏掉了脖子,乍一看,就跟脑袋戳进了面缸里刚刚拔出来一样。眉毛画得又粗又浓,若是单单看眉毛,跟个五大三粗的汉子没什么区别。 此刻,她瞪着那三角眼,一双粗眉毛几乎倒竖着看向赫云舒和阿离:“你们是什么人?” 赫云舒淡然一笑,道:“是谁和你有什么干系?怎么,这宫里你做主?” 那女子脸色一讪,继而恶狠狠地说道:“哼,休要在这里强词夺理。我看的清清楚楚,你们俩是从御膳房出来的,还提着这么大的一个食盒。瞧你们的样子,也不像是送饭的宫女,你们一定是去御膳房偷东西吃了。来!扒了她们的衣服,让她们知道知道偷东西偷到宫里来的下场!” 她话音一落,站在她身后的粗使婆子便一个个挽起了袖子,摩拳擦掌的朝着赫云舒二人走了过来。 赫云舒不疾不徐的看向身旁的阿离,道:“阿离,去活动活动筋骨吧,别把人打死了就成。” 阿离点头,甚至连手中的巨大食盒都未曾放下,她身法奇快,快到让人几乎看不清,只有那清澈的打耳光的声音在耳畔回响,昭示着她的存在。 赫云舒的胳膊肘支在轮椅上,饶有兴味的看着这一幕,果然如燕凌寒所言,阿离的功夫,很不错。 片刻后 ,阿离回身,她脸色如常,气息均匀,重新站在赫云舒的身侧,仿佛不过是上前看了个风景那般简单。 然而,此刻,那丑陋女子和她身后的那帮粗使婆子却一个个捂着自己的脸颊,哀嚎不已。 赫云舒一瞧,还真有些不忍心去看。此刻,她们的脸颊跟猪头一般,都高高肿起,里面还可以看到红色的血丝在暴涨。乍一看,颇有几分骇人。 赫云舒笑笑,尔后看向阿离,冲着她竖了个大拇指。 阿离的神色没有什么改变,只是冲着赫云舒点了点头。 “我们走吧。”赫云舒如此说道。 阿离点头,尔后便推着赫云舒继续向前走去。 当她们刚刚走过那帮正哀嚎不已的人,便有一青衣女子自小路的尽头而来。她轻喝一声:“贵妃娘娘在此,谁敢造次?” 她的话音刚落,便有一队仪仗自她的身后出现。 为首的,是一个穿着浅粉色曳地宫裙的华丽女子,一张脸莹白如玉,精心描画的面庞无懈可击。她的头上,戴着上好的整套粉色水晶头面,在阳光下熠熠生光,看得人直晃眼。 在这女子的身后,跟着一长队的宫女。 这不是别人,正是后宫之中堪与当朝皇后争辉的丽贵妃娘娘。 赫云舒淡然一笑,果然,打了狗之后,狗的主人就要出来了。 片刻后,那队人已至跟前。 丽贵妃高傲的眼眸扫过赫云舒的面颊,尔后狐疑的看向了身边的贴身婢女溪雪,那画的细如柳叶的长眉微微蹙起,问道:“她是……” 溪雪躬身低眉,道:“回贵妃娘娘的话,此乃云舒郡主,奉陛下诏令,入宫陪伴柔婕妤。” “哦,原来如此。”丽贵妃如此应道。 然而,还不等她再说出别的,正哀嚎着的那帮人顿时跪倒在她的面前,连声喊着冤枉。 丽贵妃的脸上有惊异之色:“谁如此放肆,竟敢在宫中行凶?” 众人扬手一指,皆指向了赫云舒。 处于众人目光的中心,赫云舒却是神色淡然,道:“怎么,这宫里换规矩了?” 赫云舒此言一出,丽贵妃脸色微落,片刻后又笑意盈盈地看向赫云舒,道:“云舒郡主说笑了,不管到了何时,这宫中的规矩皆是不会变的。” 片刻后,她神色冷肃,吩咐道:“溪雪,她们以下犯上,把她们拉下去,重则五十大板。” 溪雪俯首应道:“是,贵妃娘娘。” 不管这帮人是何人授意,胆敢以手指向尊贵之人,便是大不敬之举,该罚。 那帮脸肿成猪头的人顿时被拉了下去,终于,耳边清净了。 赫云舒抬眸,笑意嫣然:“贵妃娘娘的气魄,当真是让人折服。” 丽贵妃笑笑,神色疏离:“云舒郡主谬赞了。这宫里向来有人不懂规矩,既是不懂规矩肆意妄为,自当受罚。云舒郡主以为,本宫这话,可对?” “贵妃这话,含沙射影,究竟是何用意!” 赫云舒尚未答话,从旁边的假山后边,便传出这么一句话。 众人循声望去,来者不是别人,正是皇后娘娘。 自然,在宫中能够直称‘贵妃’指出她的过错的,除了燕皇,便只有皇后了。 此刻的她,穿着一身素色的宫装,这衣服的式样虽然简单,却是用上好的碧云纱所制,在这样的初夏时节穿起来便会感到丝丝的凉意。行走间,似有和风拂过。 她缓步而来,保养得宜的脸庞上有着天生的傲气和威严。 见状,赫云舒一派闲适,恍然有了看戏的心情,以她为数不多的和这两位碰面的经验来看,这二人每到了一处,都是要掐起来的。 这也难怪,一个是皇后,一个是直指皇后的贵妃,身份上就差那么一层意思,若是谁进一步,谁退一步,那就是两重天了。 所以,赫云舒知道,自己有了再一次近距离观摩宫斗戏码的好机会。 果然,皇后一开口,就惹得丽贵妃差点儿气歪了鼻子。 正文 第三百零一章 密室里的男人 第三百零一章 密室里的男人 只见皇后来到赫云舒跟前,朱唇轻启,道:“陛下赏下两匹碧云纱,本宫命人制了衣裳,原本还想着送到宫外给你,却不想,你入了宫,倒是省了本宫的事儿。” 赫云舒笑笑,道:“皇后娘娘客气了。” 听罢,丽贵妃脸上伪装的笑意怎么也维持不下去了。这一次进贡上来的碧云纱一共也只有三匹,按照先前的惯例,怎么也有她一份。可是这一次陛下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一匹赏给了新怀上身孕的花芊柔,另外两匹居然悉数赏给了皇后。这让她如何能不气? 眼看着已经入了夏,若是穿上这碧云纱所制的衣服,便会分外舒爽。可偏偏,这一次竟然没有她的份! 的确,碧云纱在丽贵妃的眼里未必算得上是多好的东西,可往年都有,偏偏今年就没有她的,这巨大的落差,当真是让她承受不住。 丽贵妃气得直咬牙,努力了好久才隐去脸上的怒意,挂上了一丝笑容。 这时,皇后看向丽贵妃,道:“妹妹,今日天气甚是炎热,怎么,你没有穿碧云纱?” 一时间,丽贵妃只觉得自己好不容易压下的那股气又涌上来了,她竭力维持着脸上的笑意,道:“姐姐说笑了。妹妹听太医说,这入了夏,流些汗滋润滋润才好呢,若不然干巴巴的成了老女人,那可就不好了。” 二人剑拔弩张,一旁的赫云舒却是看得分外起劲儿。 她知道,丽贵妃这话,是在讽刺皇后老呢。 皇后不以为意,只是笑笑,道:“这宫里的太医良莠不齐,妹妹可别听信了庸医的话,耽误了自个儿。” “妹妹心中自有论断,不劳姐姐费心。”丽贵妃毫不相让道。 皇后笑笑,继而看向了赫云舒,道:“云舒,入了宫,可还习惯?” 这话,端的是女主人的态度,也只有女主人才有资格问。至于旁人,是万万没有这个资格的。果然,这真的搞起宫斗来,一言一语都是戏,不服不行。 赫云舒笑笑,半真半假地说道:“还好。就是这送饭的宫人似是不知道我来了,到了申时还未送饭去。无法,我只得带着我的随从来御膳房找些吃食,不料出来的时候碰到一帮人,横加指责,幸亏我的小随从身手还不错,要不然,我身上的伤只怕就要加重了。” 闻言,皇后脸色一变,冷哼一声,道:“这宫里的奴才是愈发的没规矩了,芳溪,日后你亲自负责云舒郡主的饮食,不得怠慢。” 那芳溪是皇后的贴身婢女,闻言忙躬身应是。 该解决的都解决了,赫云舒也没什么心思再近距离观摩这出宫斗戏码,她微微一笑,道:“皇后娘娘恕罪,我受了伤,近来甚是体乏,才出来这么一小会儿居然就累了。” 皇后笑笑,道:“那好,本宫派人送你回去。” “多谢娘娘。”赫云舒含笑应道。 有皇后的人送,倒是能免了许多的麻烦。至于这负面影响嘛,就暂且不考虑了。 尔后,皇后派出几个得力的宫女送赫云舒回芳华殿。她们都是皇后身边的红人,宫中谁人不知?故此,一路上再未遇到什么阻碍,畅通无阻。 赫云舒前脚回了芳华殿,花芊柔后脚就得了消息。 得知是皇后的人送赫云舒回来的,花芊柔不禁有几分差异,看向了自己的贴身婢女竹香,道:“可打探清楚了,贵妃娘娘可曾露面?” “回娘娘的话,贵妃娘娘露面了,只是她刚刚出现,皇后就跟着来了。” 闻言,花芊柔不禁握紧了双拳,这个皇后,还真是碍手碍脚的,若不是她,今日倒是能借丽贵妃之手好好惩罚惩罚赫云舒,没成想,竟是落空了。 说起来,此前她为丽贵妃做了那么多,到了丽贵妃为她做些什么的时候,竟是什么也没做成。想到这个,花芊柔不禁有几分懊恼。 盛怒之下,她扬袖挥落了桌案上的茶盏,歇斯底里道:“滚!都滚出去!” 宫婢依次而出,就连她的贴身婢女竹香也不例外。 待到所有人都走了出去,确定大殿之内空无一人,花芊柔上前,将殿门锁死,尔后疾步朝着内间的寝殿而去,她走到西北角的一处墙壁前,将那里挂着的画向上卷起,轻轻地敲了敲墙壁,尔后悄声道:“你在吗?” 里面很快传来回应,那墙壁向旁边退开,一分为二,有一人从里面走了出来。 花芊柔顿时扑进他的怀里,哭了一阵,惹得那人好一阵柔声相劝。 终于,花芊柔止住了哭啼,紧抓住那人的袖子:“你可要给我做主!” 那人连连点头,眼眸中有一抹难掩的苦涩:“你说,只要你想做的,我都会帮你做到的。” 闻言,花芊柔大喜,踮脚在他的脸上亲了一口,尔后附在他的耳边说了什么。 此时,侧殿之内,赫云舒看着在狂啃烧鸡的阿离,不禁叹为观止。如果她没有记错,在御膳房的时候阿离就已经啃了十只烧鸡,算算时间,这才过去了半个时辰而已,阿离就已经又大开吃戒了。 赫云舒在一旁看着,嘴角带着笑意。这阿离寡言少语,也只有在吃东西的时候才有着少年的娇嗔,带着几分可爱的满足。 傍晚时分,燕凌寒来了。 此时,在皇后的授意下,御膳房的人已经送来晚膳。晚膳很丰富,八菜两汤,有荤有素,味道也很不错。 阿离吃的很是开心,看着她吃得风卷残云的样子,赫云舒冲着燕凌寒笑笑,调侃道:“你这是饿了她多久?” 燕凌寒在赫云舒身旁坐下,道:“忘了告诉你,阿离每顿要吃很多东西,而且,饿得也很快。我想,兴许是她体质异于常人的缘故。不过,百里姝确认过,她并没有什么病。” 赫云舒点点头,说起来这也并不奇怪,在现代的时候,她也见过这样的人,明明是个瘦瘦弱弱的女孩子,一顿饭却能吃许多东西,且顿顿如此。 想来,是每个人有每个人的不同之处吧。 为了不打扰阿离吃饭,赫云舒和燕凌寒朝着里面走去。到了里间,赫云舒像是想起了什么,问道:“对了,我想向你打听一个人。” 正文 第三百零二章 认定你,一辈子 第三百零二章 认定你,一辈子 听赫云舒说要打听一个人,燕凌寒问道:“谁?” 赫云舒神色微敛,道:“皇后。” 闻言,燕凌寒神色微落,道:“怎么会问起她?” “随口一问,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 “没有。”燕凌寒摇摇头,“只是有些意外罢了。我还以为你怀疑她了。” 赫云舒的手放在燕凌寒的手上,道:“没有的事,今天皇后替我解了围,就连这负责送晚膳的宫女都是皇后娘娘亲自派来的。既然是对我好的人,多了解一下有什么不可以的呢。不过,你若是不想说,就不必说了。” 燕凌寒笑笑,道:“倒也不是不想说,只是皇嫂的命,实在是太惨了些。皇嫂的父亲是明国公,说起来,那也是一个悍将,就连他的夫人都是英武异常,随着他一起上战场。谁曾料想,二十五年前的一场战争中,他们夫妇二人双双殒命。皇嫂当时尚且年幼,一夕之间成了孤女。当时,母后怜她孤苦,便把她接到宫里来照料,长大后便将她赐婚给了皇兄。因是母后赐婚,所以多年来,皇兄对皇嫂很是敬重。即便这宫里有些女人痴心妄想,想要动摇皇嫂的位置,都被皇兄一一挡了回去。” 赫云舒点点头,她倒是没有想到,那张沉静的面容之下,竟然藏着这样坎坷的身世,倒真是难为她了。想想也是,一个不曾诞下皇子的皇后,多少人想要取而代之啊。 幸好,有燕皇挡着,也算是成全了她。可她又何其可怜,夫妻之间若只剩下敬重,那也是很可悲的一件事情吧。 想到这儿,赫云舒不禁自嘲地笑了笑。她可真是杞人忧天,这都是别人的事情,她一个外人在这里瞎感慨什么呢。 笑完之后,赫云舒恍然发觉,最近这一段时间,自己似乎愈发的多愁善感了,难道是因为燕凌寒的缘故?所以说,陷在爱情里的女人,都会患得患失吗? “想什么呢,这么入神?”燕凌寒点了点赫云舒的鼻子,问道。 赫云舒笑笑,道:“没什么。” 燕凌寒揽过赫云舒的肩膀,正色道:“你不用担心,我不会像皇兄那样花心的。我若是认定了一个人,那就是一辈子的事情,一旦认定了,这辈子就不会改了。所以,我的小女人,你只能是我的了。” 赫云舒玩笑的推开他,道:“那可不一定,万一你哪天遇上了更喜欢的人,就不怕自己食言而肥?”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这世上如你这般生动的女子,也只有你一人而已。” 赫云舒嫣然一笑,道:“你这耍嘴皮子的功夫,倒是一流。” “我认真的。”燕凌寒一把将赫云舒揽入自己的怀中,正色道。 “对了,外面的情形如何?”赫云舒岔开话题道。 燕凌寒仍是不松手,嘴上却回答着赫云舒的话:“闪清舞已经被皇兄秘密送走,派出的是最精锐的龙影卫,明里暗里去了许多人,足以保证万无一失。自然,明面上仍是装着未找到闪清舞,在派人找。今日也加强了宫中的防卫,特别是宫门口人员的进出,盘查的很是仔细,如此,就不用担心有人会将宫里的消息传递出去。” 赫云舒秀眉微蹙,突然她想到了什么,道:“不,宫门口的防卫,还要如往常一般。” 听罢,燕凌寒一愣,随即明白过来。若是突然加强了宫门口的防卫和人员进出的盘查,必然会让宫外的人有所警觉,倒不如暗松内紧,给对方一个错觉。如此,方可万无一失。 燕凌寒走出去,将这件事告知随风,让他去办。 之后,他去而复返。二人又聊了一些宫外的事情,仔细推敲了一番。眼下,闪清舞已经送走,不日将会到达大蒙,大蒙可汗自然会知道这段日子在大渝京都发生的事情,闪惊雷的阴谋便不攻自破。 到那时,大蒙可汗必会派人来遣回闪惊雷,至于之后的事情,就是大蒙的事了。 眼下,只需盯紧闪惊雷就是了。 如今,真正棘手的,还是大魏的奸细。他们宫里宫外布置了这么多人手,还不知要干出多少伤天害理的事情,这些人,就如同定时炸弹一般可怖。 之后,燕凌寒将赫云舒抱在床上躺好,二人的脑袋靠在一起,又说了许多话。 说着说着,赫云舒沉沉睡去。 看着她恬静的睡颜,燕凌寒不禁笑了笑。他何其幸运,能够遇到她。 如此想着,他环住怀中的女子,脑袋挨着她的脑袋,闭上了眼睛。 夜半时分,头顶传来细微的声响,素来警觉的燕凌寒睁开眼睛,他轻轻挪走揽着赫云舒的胳膊,轻手轻脚的下床,仔细戒备着外面的情况。 外面有阿离,他不可中了调虎离山之计,所以,他一直在戒备,并未离开。 直到阿离推窗而进,道:“逃了。” 燕凌寒微微皱眉,阿离的身法极快,能逃得过阿离的追捕,对方的实力,该是何等的骇人? 片刻后,阿离很是着急的样子,似是想说什么,又不知如何说出。 燕凌寒知道,阿离的表达能力有些问题,只会说一些简单的词汇,那些长的句子,她是说不出来的。看着她那着急的样子,他试探地说道:“他逃了并非是因为你追不上,而是逃去了你不能跟去的地方?” 闻言,阿离忙点点头。 此前,在送阿离进宫之前,燕凌寒给她交代过,那些正殿是娘娘们住的地方,为了避免给赫云舒惹麻烦,不可以进。 “是哪里?”燕凌寒问道。 阿离扬手一指,那是花芊柔所住的正殿,尔后敲了敲地。 “你的意思是,他受伤了,有血滴在地上?” 阿离连连点头。 燕凌寒眸色微深,道:“好,我知道了。你守着这里,不要离开。” 阿离点头称是,之后,燕凌寒离开。 又过了一会儿,赫云舒醒来,她摸向身侧,燕凌寒已经不在这里了。她晃晃脑袋,有他在,自己的警惕性差了许多,没想到,竟然睡了这么久。 一场酣睡之后,此刻的她,格外清醒。 就在这时,外面传出杂乱的脚步声,继而是哐哐的敲门声,震得她耳朵都疼了。 正文 第三百零三章 拖延时间 第三百零三章 拖延时间 赫云舒起身,轻声唤道:“阿离。” 阿离应声而出,站在了她的面前。 赫云舒看向阿离,问道:“外面是谁?” 阿离指了指正殿的方向。 花芊柔?她现在来做什么? 赫云舒下床穿鞋,尔后用受伤的那只腿试着触了触地,有一丝隐隐的痛感,但并不强烈。她正想试着走路,阿离就已经将那木制的轮椅推到了她面前,指了指上面。 赫云舒笑笑,便不再坚持,坐了上去。 到了门口,赫云舒示意阿离去开门。 打开之后,门外是一群宫婢和内侍,为首的,正是花芊柔。 赫云舒打了个呵欠,不悦道:“柔婕妤这个时候来,所为何事?” 花芊柔冷哼一声,道:“赫云舒,你装什么正经,快把你屋子里的野男人交出来,若是让我亲自找出来,我必不能饶你!” 赫云舒两手一摊,道:“柔婕妤这话是什么意思,本郡主不明白。” “哼,赫云舒,你在宫外如何不规矩都可以,可是你别忘了,这里是皇宫,是陛下住的地方,妄想在这种地方和野男人颠鸾倒凤,你有几条命丢!来人,给我搜!” 花芊柔话音刚落,她身后的宫婢和内侍便齐齐上前,不由分说就往里闯。 阿离上前,挺身便拦住了她们。 顿时,那帮人瑟缩着步子,不敢上前。 御膳房之外,阿离暴打那一帮粗使婆子的事情,已经在这宫中传开了。人人都知道,云舒郡主身边有一个随从,随随便便就能把人的脸打成猪头。那帮粗使婆子力气极大都不能幸免,何况是她们这些做惯了精细活手无缚鸡之力的宫女? 她们一个个貌美如花,可不想被人打成猪头。 见状,花芊柔不由得有些懊恼,她看向赫云舒,声色俱厉道:“赫云舒,怎么,在皇宫这样的地方,你也要公然违抗命令吗?” 赫云舒抬头,神色淡然:“柔婕妤莫要忘了,本郡主是你请来的。你想要在我的房里做文章,就不怕在这宫里引来非议,说你识人不明,打了自己的脸吗?” 花芊柔一笑,道:“赫云舒,你心虚了是吗?” 赫云舒沉默,不发一言。 花芊柔愈发得意,道:“赫云舒,正是因为你是本婕妤请来的,所以,我才要把好这一关,若是本婕妤亲自来查,那是高风亮节,大义灭亲。可若是别人来查,那才是打了本婕妤的脸。这孰轻孰重,本婕妤还是分得清楚的。” 赫云舒神色莫名,看得花芊柔有几分恍然。 这时,赫云舒开口道:“阿离,回来。” 闻言,花芊柔得意地一笑,只以为赫云舒是忌惮她的威势,不敢阻拦,故而便愈发得意,命人急速而进,要找出藏在这侧殿中的男人。 这一次,为了避免人逃出去,她在外面也派了人手,保管是万无一失。 拿住那野男人,便可以坐实赫云舒秽乱宫闱的罪名,之后再禀告陛下,赫云舒必死无疑。 想到这里,花芊柔愈发快意。 此刻,赫云舒神色淡然,莫说是燕凌寒此刻不在侧殿之内,即便是在,他也绝对不会被这帮人找到。所以,她什么都不担心。 而且,她还要尽量拖延花芊柔在这里的时间。 很快,有宫婢陆陆续续地回来,皆禀报说什么也没有找到。 花芊柔粉面含怒,道:“再去找!不要放过任何角落,找仔细了!” 众人闻言,又折返回去,将东西该扔的扔,该丢的丢,把这秩序井然的侧殿弄得乌烟瘴气。 这侧殿并不大,一刻钟之后,宫婢和内侍再次折返回来,言称并未有任何发现。 “可都找仔细了?”花芊柔不甘心地说道。 “回娘娘的话,找仔细了。房梁、衣柜、床底下,各种大大小小的地方奴婢都找遍了,人没有找到,但是……” “但是什么?”花芊柔急切道。 那宫女忌惮地看了赫云舒一眼,花芊柔会意,道:“近前来。” 听罢,那宫女上前一步,附在花芊柔的耳边说了些什么。 赫云舒距离花芊柔尚有一段距离,故而她们说了些什么,她并未听清楚,可她懂得唇语,那宫女所说的话是:“找到一张纸条,上面有名字。” 听那宫女说完,花芊柔脸色一变,尔后,她看向赫云舒,道:“既然没有找到人,那就罢了。” 说着,她转身便往回走。 “阿离,拦住她们!” 赫云舒一声令下,阿离疾速上前,拦住了花芊柔等人的去路。 阿离的身法极快,如鬼魅一般。 花芊柔吓了一跳,向前一个趔趄,若不是有竹香扶着,就要摔倒在地。 站稳身子之后,花芊柔恼羞成怒,转身扬手指向赫云舒,道:“赫云舒,你是要谋害皇嗣?” 赫云舒抬眸,看了一眼花芊柔的手所放的位置,继而神色冰冷,道:“花芊柔,若本郡主想要谋害皇嗣,此刻你就不该是站着,而是躺着了。” 花芊柔神色一变,道:“赫云舒,你究竟想干什么!” 赫云舒清冷的眸子扫过整个侧殿,此时的侧殿,地上扔着各种东西,一片狼藉,若她一会儿要到里间去,只怕都没有可供轮椅过的地方了。 片刻后,她回眸看向花芊柔,道:“柔婕妤找人没找着,最起码,也要把这里恢复原样吧。我受了伤,我的小随从又不善此道,难不成,这么件小事,本郡主还要劳烦皇后娘娘?” 听赫云舒提起皇后,花芊柔神色微落,她亲近丽贵妃而非皇后,故而皇后也不怎么待见她,若是让皇后看到这一幕,只怕会大做文章。现在,她可没有什么心思去对付皇后。 如此,她只得暂压着心中的怒气,朝着身侧的贴身婢女竹香命令道:“竹香,你盯着,将这里恢复原样。” “是,娘娘。”竹香俯首应道。 之后,阿离将路让开。 花芊柔犹如一只斗败的公鸡,气急败坏的离去。 看着她的背影,赫云舒的嘴角扬起一抹笑意。她已经拖延了半个时辰的时间,想必也该有结果了吧。 正文 第三百零四章 给她添堵 第三百零四章 给她添堵 花芊柔离开,她留下的竹香等人开始着手整理刚刚被打乱的东西,将一切归于原位。 赫云舒则依旧坐在轮椅上,淡淡的看着这一幕。 阿离站在她的身旁,仍旧是那副冷冰冰的样子。 一刻钟后,竹香前来,道:“云舒郡主,东西已归于原位。” 赫云舒点点头,看向阿离,道:“阿离,你去看看。” 阿离应声,一一看过之后冲着赫云舒点了点头,表示一切安好。 赫云舒这才看向竹香,道:“好,你们可以离开了。” 竹香应声,带着身后的一帮宫婢扬长而去。 赫云舒命阿离关好殿门,之后便推动轮椅往里间而去。 她刚要上床,却发现上面已经躺了一个人。 赫云舒哑然失笑,道:“你倒是来得快!” 燕凌寒一手支起自己的脑袋,在床上摆出了一个极其魅惑的姿势,尔后拍了拍自己身旁的位置,道:“对啊,你来啊。” 面对这明目张胆的挑逗,赫云舒瞪了他一眼,道:“别闹,说正事。” 燕凌寒薄唇轻启,好看的眉峰微微挑起,道:“怎么,陪伴娘子不就是最大的正事吗?” 赫云舒一阵懊恼,开门见山道:“花芊柔来了这里,我也拖延了许多的时间,怎么,不说说最后的结果吗?” 她醒来的时候,燕凌寒并不在,可她知道,他不会无缘无故离开。而花芊柔来她的侧殿,也绝不会是无缘无故的。所以,她料定,定是花芊柔派了人来试探,无意中发现了什么,这才有了这么一出。而燕凌寒必是去追查那人的下落。 所以,她拖延时间将花芊柔留在这里,也就等于为燕凌寒争取了更多的时间。因此,她很想知道,燕凌寒到底有没有查出一些什么。 听到赫云舒的话,燕凌寒猛咳一声,就在他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赫云舒闻到了一丝血腥味儿。 虽然很淡,但并非没有。 赫云舒猛然从轮椅上站起来,扑到了床上。 燕凌寒伸手接住她,道:“怎么,娘子现在已经这般主动了吗?” 赫云舒嘴唇紧抿,并不说话,只紧张地查看着燕凌寒的身体。 燕凌寒却捉住她的手,强迫她看向自己,道:“娘子,夜半深更,娘子这般瞧着我,可是有什么暗示?” “燕凌寒!”赫云舒急了,几乎是狂吼出声。 燕凌寒的动作一僵,停了手,他微微一笑,道:“不过是一处剑伤,不碍事的。” “我要看。”赫云舒坚持道。 她要真真切切地看到才放心,若不然凭空猜测,自己只会把事情往最坏的方向去想。 燕凌寒知道赫云舒所想,便不再阻拦,松开了捂在后腰上的手。他的手上,已经满是鲜血。 赫云舒连忙去看,伤口附近的衣服已经被鲜血浸透,就连身下的锦被都浸湿了一大片。 她来不及多想,也顾不得顾忌什么,手往左手腕探去,之后手中便多了一把匕首。她径直划开燕凌寒的衣服,真真切切地看到了那伤口。 那是一处剑伤,看那血流的速度,只怕伤口并不浅。 赫云舒的手再次探向左手腕,从里面取出了止血粉,撒在了上面。之后清理血污,再将伤口缝合,外面敷上透气的纱布,包扎完毕。 做完这一切,赫云舒才后知后觉的发觉,自己方才从左手腕取东西,竟是完全忘了要避开燕凌寒的视线。 她略微有些心虚地看向燕凌寒,后者却神色淡然,仍是笑意盈盈地看着她。 赫云舒做事,向来是不喜欢拖泥带水的,她径自问道:“不觉得奇怪吗?” 燕凌寒摇摇头,道:“是有点儿,但是你不说,我就不问。” “不会把我当怪物吗?” 似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般,燕凌寒大笑出口,手中揉捏着赫云舒柔软的发丝,道:“若你是怪物,我就是千年老妖了。” 见他这般坦然,赫云舒心头的不安渐渐消除。 只是…… 赫云舒看向他,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燕凌寒笑笑,尔后将有人夜闯侧殿,被阿离赶走的事说了出来。之后,那人进了花芊柔的房间,阿离就没有继续追过去。 “然后呢?”赫云舒问道。 “然后,我让阿离守着这里,正设法摸进花芊柔的正殿。她却是走了出来,直奔这里而来。我便趁其不备,进了正殿。正殿之内,并没有什么异常。可走到一处墙角时,被一个人袭击,此人身法凌厉,我与他对战数招,不分胜负。之后他趁机逃走,我去追,追到御花园附近的时候,那人就不见了踪影。” 听罢,赫云舒微愣,能够被阿离打伤的人却伤了燕凌寒,即便是趁燕凌寒不备而得手,真的有这种可能吗? 除了身法奇快,阿离本身的功夫,远在燕凌寒之下。 似是看出了赫云舒的心思,燕凌寒说道:“阿离打伤的,和我遇到的,并非是同一人。” 此前,阿离打伤了那个人,但是,与他交手的那个人,身上绝对没有半点儿伤痕。 这一点,他很确定。 闻言,赫云舒微微皱眉,看来,这后来出现的人,的确是很棘手。只是,会是谁呢?到底是大蒙的人还是大魏的人,眼下并不明朗。 可他伤了燕凌寒,这件事绝不能就这么轻易就算了。 正所谓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既然他是躲在花芊柔背后的人,那么,只要动了花芊柔,那背后的人自然也就动了。 更何况,那人虽然已经离开,但花芊柔那里,也并非没有踪迹可寻。如此,倒是可以好好做做文章。自然,单凭这一点并不能撼动花芊柔在宫里的位置,可给她添些堵就好了,正如她方才给自己添堵一般。 可是,她在宫中可用的人也只有阿离而已,至于那些潜藏在暗处的燕凌寒的眼线,自然不能就这么暴露了。看来,自己还是要借力打力。 现在,最可能借助的,就是皇后的力量了。 如此想着,赫云舒便准备翻身下床,去写个纸条让阿离送到皇后的正乾殿,孰料,她刚有所行动,就被燕凌寒拦住了。 正文 第三百零五章 抓刺客! 第三百零五章 抓刺客! 燕凌寒拦住赫云舒,道:“不要。” “什么不要?”赫云舒狐疑道。 “这些事,不要让皇嫂卷进来。” 赫云舒微微发愣:“陛下对花芊柔已有忌惮之心,即便皇后今夜前来芳华殿搜宫,陛下也不会真的怪罪她。对于皇后来说,并不会有什么损失。” 然而,燕凌寒并未收回自己的手。 赫云舒一怔,燕凌寒如此,那就只有一种解释了。那就是虽然他很清楚燕皇忌惮花芊柔,不会真的对皇后怎么样。可在明面上,为了迷惑花芊柔,燕皇仍是极尽宠爱,极尽包庇,如此,搜了这芳华殿的皇后娘娘,自然要在明面上承受一些处罚。即便这些处罚不伤及根本,可在燕凌寒心里,仍不想让皇后经受这些。 赫云舒心下了然,看来,他与皇后的感情,的确很深。 突然,赫云舒觉得心里酸酸的。 燕凌寒握住她的手,道:“皇嫂命苦,即便是贵为皇后,却没有诞下龙子,也只有安淑一个公主而已。因这,她这皇后之位备受觊觎和争议,我实在是不想给她添麻烦。” “如今这皇宫之中波诡云谲,你当真以为,皇后可以置身事外吗?” 燕凌寒沉默,尔后说道:“虽是如此,这动荡,也不该由我带来。” 如此,便是他的态度了。 赫云舒抽回自己的手,道:“好,这件事我会再做打算的。” 说着,她起身下床,将自己挪到轮椅上,之后推动轮椅向外走去。 此刻,阿离正等在外面。 赫云舒问道:“从花芊柔回去到现在,这正殿可有人进出?” 阿离摇了摇头。 如此,再好不过。 之后,赫云舒冲阿离招招手,示意她俯下身,在她耳边说了些什么。 听罢,阿离点点头,从窗户飞身而出。 过了一会儿,外面响起阿离中气十足的声音:“啊!有刺客!有刺客!” 这便是赫云舒的交代了,让阿离守在外面,等着巡夜的禁卫军经过,之后,便大呼有刺客。 禁卫军担负着守卫皇宫的任务,若是听闻有刺客来,必不敢掉以轻心。如此,虽不及皇后亲自来,但事情也不会太糟糕。 果然,很快便有武功高强的禁卫军跃上墙头,与此同时,一个黑影正进入正殿,被这禁卫军瞧见。 自然,那黑影是吸引禁卫军注意的阿离。 亲眼见了刺客的踪迹,所进入的还是陛下宠妃的正殿,这帮禁卫军自是不敢掉以轻心,他们一面派人去通知禁卫军统领李林,一面打开芳华殿的大门,将外面的禁卫军放了进来。 之后,一队人飞也似的朝着正殿的方向奔去。 到了门外,为首的禁卫军小首领立在正殿门口,谨慎道:“柔婕妤,我等是巡夜的禁卫军,方才有刺客闯入这里,我等念及婕妤的安全,已候在门外,请婕妤命人开门!” 这小首领一连喊了几遍,然而,里面静默一片,并无人应声。 他急得抓耳挠腮,一方面,这里是陛下宠妃的居所,若是他们不由分说地闯进去,虽然有着抓捕刺客的名头,可没有经过允许擅自闯入,实在是罪大恶极。日后若是陛下怪罪下来,他就算是有九条命也承受不起。 可从另一方面来说,他眼睁睁看着刺客闯入了这里,若因他不及时救助,而让柔婕妤有了闪失,这也是他的罪过。 一时间,他骑虎难下。 就在这时,侧殿的门缓缓打开,阿离推着赫云舒出现在门口。 听到这个声响,那小首领犹如看到救命稻草一般,朝着赫云舒奔了过来,道:“您就是云舒郡主吧?” 赫云舒点点头,道:“正是。” 那小首领慌忙将这里的情况告诉了赫云舒。 赫云舒点点头,朗声道:“柔婕妤如今身怀龙嗣,身份贵重,若是受了刺客的惊吓,只怕陛下要怪罪。这样吧,本郡主做主,咱们进去瞧瞧。柔婕妤无事自然是最好,若是有事,各位也可效力。” 有赫云舒做主,这小首领顿时如释重负。 只是,还不等他推开正殿的大门,大门便已经被人从里面开启。 花芊柔一脸愤怒地站在正殿门口,身后跟着一群宫婢,她面带盛怒,质问道:“扰了本婕妤安眠,你们究竟是何用意!” 闻言,禁卫军那小首领忙躬身施礼,道:“婕妤息怒,卑职巡夜经过此地,见刺客进了婕妤的正殿,不敢怠慢,故而赶来。” 花芊柔的视线越过这队禁卫军,看向后面的赫云舒,道:“赫云舒,这又是你的鬼把戏?” 赫云舒一笑,道:“婕妤说笑了,是禁卫军看到有刺客进了这正殿,可婕妤不急着让禁卫军进去找刺客,反倒在此质问我,难道就不怕刺客在这正殿之中为非作歹吗?” 花芊柔的脸色倏然一变,尔后命身后的宫婢让开一条路,让禁卫军进去。与此同时,她说道:“你们尽管搜,若是搜不到刺客,本婕妤就到陛下面前,参你们一个图谋不轨之罪!” 闻言,那小首领的头上渗出了汗珠,他这是造了什么孽,遇上这么个主儿? 他冲着身后挥挥手,引着众禁卫军进了正殿,小心翼翼地在各处搜寻着。 禁卫军进去之后,花芊柔斜眼看着赫云舒,道:“找刺客自然有禁卫军,你在这里做什么?” “柔婕妤别忘了,我本就是大理寺的人,有查案办差之责,这一次进宫,又是为了庇护怀了身孕的你。如此,你的正殿里有了刺客,我岂能不小心看着?” 真是个牙尖嘴利的女人!花芊柔暗暗咬牙,只恨不能活吃了赫云舒! 片刻后,禁卫军那小首领走了出来,道:“禀婕妤,卑职愚钝,暂时并未发现刺客的踪迹。” 花芊柔冷冷一笑,道:“本婕妤的正殿内,压根儿就没有刺客,你自然是找不到的。” “可卑职亲眼看到……”说着,那小首领脑门儿上冷汗直流。若是真的找不到刺客,他可就惨了。脑子一片混沌之际,他看到了赫云舒,顿时有了一个主意。 正文 第三百零六章 阴谋的味道 第三百零六章 阴谋的味道 看到赫云舒,这禁卫军的小首领灵光一现,这云舒郡主是大理寺的捕头,一上任就围剿了西山的山匪,传闻她遇事明察秋毫,深有谋略,他何不请教一番? 如此想着,他看向了赫云舒,冲着她躬身施礼,道,“卑职听闻云舒郡主兰心蕙质,对于查案也颇有心得,不知可否请云舒郡主指点一二?” 赫云舒瞥了花芊柔一眼,道:“那是自然。本郡主是陛下请来护佑柔婕妤腹中的龙嗣的,既然是柔婕妤的正殿内进了刺客,本郡主责无旁贷。” 她话音刚落,阿离就推着她往里面进。 花芊柔有心去拦,走了一步之后又缩了回去,赫云舒打的是护佑龙嗣的旗号,若是她从中阻拦,还不知这尖牙利嘴的赫云舒又要说出什么不中听的话来。可若是不阻拦,被这赫云舒发现了什么,那就更糟糕了。 这般想着,花芊柔便想去拦。 然而,她犹豫的瞬间,手脚麻利的阿离已经将赫云舒推了进去。 有禁卫军随行跟着,花芊柔就算是有心想拦,也拦不住。 阿离推着赫云舒一路向里,赫云舒目光如炬,打量着正殿之内大大小小的角落。 与此同时,她凝眉细思。花芊柔的房里若是藏人,且刚刚不被禁卫军的人发现,那么必在一个极隐秘之处,此前的那人被阿离所伤,跑不远,有很大的可能仍在这个房间里。就算是不在,未必就没有留下任何的线索。 赫云舒伸手入袖,暗暗将小白藏在手中。这小银蛇对气味敏感,那人受了伤,身上带着血腥味儿,小白兴许能闻出来。 赫云舒故意让阿离将她推到墙边,然后趁着那里昏暗,以轮椅做遮挡,悄悄地放下了小白。 由于是晚上,光线并不十分明亮,而花芊柔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赫云舒身上,对于她悄悄放下的那条银蛇,并未注意。 而赫云舒放下银蛇之后,就刻意远离了它,恰到好处的遮掩了它的踪迹,只拿眼角的余光似有似无的瞧着小白,好知晓它的去向。 赫云舒在这正殿内随意地转着,这里瞧瞧,那里看看,似是漫不经心的样子。 花芊柔急了,快走几步追上前去,道:“赫云舒,你故意拖延时间是不是?” 赫云舒面露狐疑,道:“柔婕妤这是什么话,本郡主奉皇命来这芳华殿,为的就是庇护柔婕妤腹中的龙嗣,眼下听闻柔婕妤这里进了刺客,本郡主在此仔细查看,难道有什么错吗?” 花芊柔冷冷一笑,道:“赫云舒,那本婕妤问你,你查了这么久,可曾查到什么蛛丝马迹?难道你就不怕本婕妤到陛下跟前,告你一个刻意相扰妄图谋害皇嗣的罪名?” 赫云舒亦是一笑,道:“柔婕妤,你这话可就说的不对了,是,本郡主现在是没有找到刺客,可禁卫军的人亲眼看到,这刺客的确是进来了。现在没有找到,只能说明这刺客的身手极好,若是本郡主和禁卫军此番走了,这刺客卷土重来,伤了柔婕妤和这腹中的龙嗣,该如何是好?” 花芊柔一时无言,龙嗣!龙嗣!怎么老是拿龙嗣说事儿!她原本是想拿这龙嗣掣肘赫云舒,谁曾料想,如今竟是被赫云舒以龙嗣之名频频要挟,一想到这个,花芊柔就气得不打一处来。可偏偏,还半点儿办法也没有。不管怎样,她总不能说自己不在意龙嗣吧。 如此,她只得强忍怒气,站在一旁。好饭不怕晚,只有笑到最后的人,才能笑得最好。她倒要看看,赫云舒还能耍出什么花招来! 终于,小白的身子扭动了一下,停在了那里。 赫云舒看过去,那是一处墙角,墙上挂着一幅画,乍一看并无任何特别之处。墙外是一丛翠竹,此刻正迎风摇摆,竹叶飒飒。 赫云舒心思微动,招手叫过那禁卫军的小首领,说了些什么。 花芊柔支起耳朵去听,却是什么也没有听到。 尔后,那小首领越窗而出,在墙外的竹林边走着。 片刻后,他去而复返,对赫云舒比了一个数字:九。 没错,赫云舒之前的吩咐就是让这小首领去用步子量一下墙外的距离,同样是一堵墙,可墙内只有七步半,那就说明,这堵墙,有暗室。 赫云舒冲身后的阿离招招手,阿离便推着她向前,最终停在了那墙角处。 一边的墙上,挂的是一副八骏图,无尽的原野上,骏马扬蹄狂奔,颇有一番气势。 “阿离,取画。” 阿离上前,将那幅画取下。 花芊柔蹬蹬蹬几步追上来,怒目而视,道:“赫云舒,你又要做什么?” 赫云舒抬眸,扫了她一眼,道:“本郡主在找刺客,这一点,你不是最清楚的吗?” 花芊柔暗暗咬牙,道:“找刺客就找刺客,你取本婕妤的画做什么?” 赫云舒的手放在轮椅的扶手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片刻后,她朱唇轻启,道:“本郡主怀疑,这里,有密室。” 花芊柔冷笑一声,道:“赫云舒,你是想诬陷本婕妤想疯了吗?难不成,你还要说本婕妤私藏男人?” “是真是假,一看便知。阿离,去推开暗室。” 然而,阿离还尚未有所动作,花芊柔就已经奔了过去,她张开双臂,厉声道:“慢着!” 就在这时,外面响起一声高叫:“陛下驾到!” 外面的声音刚刚落下,一身明黄色龙袍的燕皇便大踏步而进,他的脸色不怎么好看。 见燕皇来,花芊柔满身的凌厉与高傲顿时消失不见,眼里顺势挤出几滴泪,小跑着奔了过去。待到了燕皇跟前,一副身子如同没了骨头一般软在了燕皇的身上,柔弱堪怜道:“陛下,您要为臣妾做主啊!” 燕皇揽过花芊柔的肩膀,道:“出了何事?” 花芊柔扬手指向赫云舒,道:“陛下,她,意图谋害臣妾,妄图杀死臣妾腹中的孩子!” 蓦地,赫云舒闻到了阴谋的味道。 正文 第三百零七章 迷局 第三百零七章 迷局 听到花芊柔的话,燕皇的眼神在赫云舒身上逡巡着,他声音低沉,看向怀中的花芊柔,道:“出了何事,爱妃细细说明。” 花芊柔抬袖拭泪,道:“陛下,今晚,臣妾睡得好好的。这禁卫军的人就来敲门,非说臣妾的屋子里进了刺客,说要进来瞧瞧。臣妾听了,自然是十分惶恐,便让他们进来。可他们找了许久,根本就没有刺客的影子。这不,云舒郡主也来了,她一来就摘掉了墙上的那幅画,还说,还说……” 说到这里,不知是刻意还是无意,花芊柔低声饮泣着,没有再说下去。 燕皇抬头,幽深的目光落在了赫云舒的脸上,道:“这幅画,是你摘下来的?” 赫云舒点点头,道:“是。” “说,你的怀疑是什么?” “这道墙内,有密室。” “好,那你就去查。”燕皇沉声道。 赫云舒微愣,继而明白过来,这道墙内,必然是没什么结果了。而这其中,就是花芊柔的阴谋了。从一开始,花芊柔就算到了这一步,在这里等着她呢。只是眼下,花芊柔的这个陷阱,她是必须要跳下去了。 毕竟,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赫云舒冲着阿离使了一个眼色,阿离上前,将那墙奋力一推,整面的墙壁向两边散开,现出了里面的密室。 密室之内,点着红烛。红烛照亮了这狭小的空间,空无一人。里面摆着的,只是一些孩子的玩偶和小衣服,还有一些布料以及没有缝合好的半成品。 看着眼前这一幕,赫云舒神色微落,坐在轮椅上,神色淡淡的。 这时,燕皇寒声道:“这就是你说的刺客?” 赫云舒什么也没有说,静默不言。 花芊柔的眼泪则如断了线的珠子一般往下掉,她边哭边说道:“陛下,这密室是您亲自下令改造的,这里面的小衣服,一针一线都是臣妾亲手所缝,为的,就是给孩子准备好一切。臣妾福薄,自谓不是福缘深厚之人,可臣妾希望腹中的孩子可以一生衣食无忧,健康安乐,所以,臣妾就想在这小小的暗室之中给腹中的孩子聚集福气,可云舒郡主她……她生生打开这密室,将孩子所有的福气都散掉了啊……” 说着,她伏在燕皇的怀里,哭得泣不成声。 燕皇柔声相劝,尔后看向赫云舒,道:“赫云舒,你有什么话好说?” 赫云舒抬头,微微一笑:“陛下,您想让我说什么呢?在我看来,这所谓的聚集福气一说,纯粹是无稽之谈。” “放肆!”燕皇怒吼道。 “难不成陛下还相信这样的荒诞之词?”赫云舒反问道。 这时,花芊柔从燕皇的怀里抬起头来,道:“云舒郡主,你不曾为人父母,想必你不会明白为人父母的心思。身为母亲,本婕妤总想着将最好的一切都给他,这聚集福气的举动在你看来固然幼稚,可这却是本婕妤对于孩子的祝福,现在,是你毁了我腹中骨肉的福气。这福气一旦毁掉,他这一生还不知道要承受多少的磨难,话已至此,难道云舒郡主还不知道自己究竟犯下了多大的错吗?” 赫云舒摇摇头,道:“柔婕妤,在让本郡主相信你这福气一说之前,或许,我该让你看样东西。” 尔后,她看向阿离,道:“阿离,将东西拿出来!” 阿离应声,之后走到床边,蹲下身,从里面扯出了一团白布。白布之上,有着殷红的血迹,分外惹眼。 找到这白布,自然是那小银蛇的功劳。 “这……这是什么?”花芊柔惊叫道。 赫云舒看向花芊柔,道:“柔婕妤,这可是在你的床下找到的,你竟问我这是什么,不觉得可笑吗?” 花芊柔扬手指向赫云舒,道:“是你!肯定是你趁我不备放在那里陷害我的!” “柔婕妤,你可要看清楚了,这团白布这样大,不管是我还是阿离,拿着这样一大团白布进来,难道你就不会注意吗?况且,我和阿离一进来,你就一直瞧着,那你看到我藏白布了吗?或者说,你看到阿离藏白布了?” “这是什么?”燕皇看向花芊柔,言语里没有了往日的温柔。 花芊柔低着头,不知该如何说。 如今她有孕在身,是断断不能推说是月事的血迹的,对了…… 如此想着,花芊柔跪在了地上,尔后拉住了燕皇的袖子,扬起那一张绝色的脸,泪意盈盈道:“陛下,臣妾知罪!臣妾知罪!” 燕皇抽回自己的袖子,冷声道:“说!” “是,陛下。方才,臣妾睡得正酣,突然觉得脖子里有些凉,顺手一摸,竟然是剑。臣妾吓得猛然醒来,便看到床边站了一个凶神恶煞的人,臣妾吓得惊叫,奴婢们也都醒了。那人用剑挟持臣妾,要臣妾找来止血之药,要不然就杀了臣妾。臣妾自然害怕,就让奴婢们找药,找东西给他擦伤口,好容易他要走了,还威胁臣妾说不准将这件事说出去,要不然,以后一定来要了臣妾的性命。臣妾害怕,所以……” 听罢,燕皇的眼神里流露出疼惜,他俯身将花芊柔扶起,道:“爱妃,你受惊了。” 花芊柔掩面垂泪,好不伤心。 燕皇复又看向赫云舒,道:“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赫云舒两手一摊,道:“没什么话好说啊,听闻柔婕妤这里有刺客,身为奉皇命在此护佑柔婕妤腹中龙嗣的人,我前来寻找刺客,并找出疑点,有什么错吗?” 嗯哼,随机应变,空口说白话的本事,谁不会呢? 燕皇皱皱眉,片刻后,他看向那一帮禁卫军,道:“一帮没用的东西,刺客进来扰了柔婕妤都不知,还不快滚出去,好好追查刺客的下落!” “是!”这一队禁卫军顿时俯首称是,尔后依次走了出去。 之后,阿离推着赫云舒走出了正殿。出了正殿的门,原本脸色很难看的赫云舒,突然露出了一丝笑意。 正文 第三百零八章 扑朔迷离 第三百零八章 扑朔迷离 赫云舒一直笑着,一直到走进自己的侧殿。 侧殿之内,燕凌寒还在。 看赫云舒在笑,燕凌寒诧异道:“因何发笑?” “因为有了收获呀。”赫云舒的轮椅停在桌边,端起一杯茶一饮而尽。 “有什么收获,说来听听。” 赫云舒放下杯盏,道:“其一,花芊柔的房间里的确有密室,而且,这件事你皇兄也知道。但这密室,绝对不是用来存放小孩子的衣服这么简单。其二,花芊柔并非她表面看起来那般没有脑子,相反,她是在伪装,实际上,她是一个很有心思且喜怒不形于色的人。” “那也就是说,其实她一直表现出来的喜怒,并非她真实的表现?” “没错。”赫云舒点点头,肯定道。 原本,他们都以为花芊柔是一个空有容貌的花瓶,可现在看来,他们的确是错看了她。花芊柔,并非一个好对付的人。 赫云舒凝神细思,片刻后,她招招手叫过燕凌寒,待燕凌寒凑过来之后,她附在他的耳边,悄悄地说了一些什么。 此时,正殿之内,燕皇以正殿进了刺客,暂时不宜居住为理由,让花芊柔暂居另一边的侧殿,待他命人仔细查看过之后再搬回来。 花芊柔应声,由着竹香扶着她去了一旁的侧殿。 这侧殿和赫云舒所住的侧殿遥遥相对,房子的大小都是相同的,就连殿门前也和赫云舒所住的侧殿那般,种着一排垂柳。 夜风拂动下,垂柳的纸条随风起舞,摇曳生姿。 进了侧殿,竹香扶着花芊柔坐在软榻之上。花芊柔笑着看向竹香,道:“竹香,今夜这一切,可精彩?” 竹香笑笑:“是娘娘英明。” 花芊柔低头抚弄着自己白皙无暇嫩如葱白的手,道:“对啊,赫云舒觉得自己聪明绝顶,那我就利用她的聪明绝顶。她觉得自己擅长读懂人心,那我就让她读懂。如此,她就只能被我牵着鼻子走了。” “娘娘好厉害,今日看云舒郡主吃瘪的样子,奴婢真是替娘娘开心呢。” “不,竹香,你不用替我高兴,因为我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你。” 竹香忙跪倒在地,道:“谢谢!谢谢!” 花芊柔将竹香扶起来,细嫩的手摩挲着她的脸颊,道:“竹香,你放心,你因赫云舒所承受的一切苦楚,我都会为你讨回来的!” “是。今日我已经看到了,娘娘好厉害,我还是第一次看见赫云舒吃瘪的样子呢。” 闻言,花芊柔的眸子中突然流露出一丝狠厉,轻声道:“这算什么!更厉害的招数,还在后面呢,我等着她赫云舒一一领教!” 眼下,正殿之中,燕皇命人搜查里面的各个角落,而他,独自一人站在那密室前,不知在想些什么。 突然,他的身旁出现了一个人,那人薄唇轻启,道:“怎么,不进去看看吗?” 燕皇猛然回神,这才发现身旁的人是燕凌寒。 他一愣,继而说道:“都是些小衣服,有什么好看的?” 燕凌寒笑笑,尔后率先走了进去。 燕皇并未声张,紧跟着走了进去。 这是一间小小的密室,里面摆满了小衣服,红烛照耀下,给这里的一切渡上了一层暖色,看起来很温馨。 待燕皇进去之后,燕凌寒关上了密室的门。顿时,这狭小的空间显得愈发逼仄,两个大男人站在这里,颇有些转不开身的感觉。 燕皇皱眉,道:“凌寒,你想说什么?” 燕凌寒看向那燃得正旺的蜡烛,道:“皇兄当真以为,花芊柔问您要了这间密室,单单是为了她口中所谓的为龙嗣聚集福气吗?” 燕皇摇摇头:“如此荒谬的言辞,朕自然不会相信。可看看这里的小衣服,她也不像是在说谎。” 燕凌寒一笑,道:“看来,皇兄还不傻。” “凌寒,你究竟想说什么?” 燕凌寒沉默,只在这密室中来来回回的踱着步子,低着头看着地面,并不说什么。 燕皇原本以为燕凌寒把他引到这密室之中,是想跟他说些什么,可燕凌寒却是沉默。燕皇不由得有些失望,他上前一步,道:“凌寒,打开,我要出去。” 燕凌寒抬头,看着那火苗越升越高的蜡烛,道:“皇兄不觉得奇怪吗?” “什么?”燕皇皱着眉问道。 尔后,他见燕凌寒一直看着那蜡烛,也看了过去。 起初,他并不觉得有什么,片刻后他猛然醒悟过来。 此前,建造这间密室的时候,花芊柔只说是存放一些东西,故而燕皇并未命人在此放置管子,以便和外面做到空气流通。所以,按照常理来说,暗室的门一旦关上,这里就是密封的,空气进不来,也出不去。 可若是如此,这蜡烛该慢慢熄灭才是,可眼下,那蜡烛的火焰却是越升越高。那也就是说,这密室和外面的空气是连通的。可是,在他的授意下,并未做到这一点。那么,就只能是花芊柔所为了。只是,她做这些,又是为了什么呢? 明白过来之后,燕皇急切道:“难不成这里真的有猫腻?” 燕凌寒一笑,道:“皇兄莫急。” 说着,他的眼神落在地上。 之后,燕凌寒一脚踢开堆放小衣服的桌子,之后拿匕首撬开下面的木质地板,随之而显露出来的,是一块铁板。 看到这里,燕皇想起方才燕凌寒一直在这里来来回回的走,原来,他是为了发现地道的入口。 片刻后,那铁板已经被燕凌寒打开,自上而下看过去,里面别有洞天。 “在这儿待着。”留下这么一句话,燕凌寒纵身而下。 再上来的时候,燕凌寒的手里提着一个人,确切地说,是一个昏迷了的男人。 燕皇大惊:“这……这是谁?” 燕凌寒将那人放在地上,尔后蹲下身,在那人的耳后摸索着,他似乎摸到了什么,顺手一扯,扯下一张人皮面具,随之显露在二人面前的,是另一张脸。 看着这张脸,燕皇一愣,这张脸,他认识。 正文 第三百零九章 他的手下 第三百零九章 他的手下 看到燕皇在发愣,燕凌寒也仔细打量着这张脸。 乍一看,似有几分熟悉,却想不起究竟是谁。 “你认识?”燕凌寒开口道。 燕皇点点头,并不避讳这一点。然而,很快,他抬起头看向燕凌寒,道:“凌寒,这个人交给朕吧。” 燕凌寒微愣,继而点了点头。 随后,燕凌寒打开暗室的门,外面的空气重新进入这里,凉意袭来,二人的精神俱是为之一振。 燕皇招招手,便有一黑衣人出现,带走了地上的人。 尔后,燕皇看向燕凌寒,道:“这暗室的秘密,是赫云舒发现的吧?” 毕竟,刚才一直在这里的,是赫云舒,而非他的皇弟燕凌寒。能够通过蜡烛的燃烧判断这密室里别有洞天,且能不动声色,事后再让燕凌寒来查探,这样从容镇定的赫云舒,让燕皇不由得刮目相看。 燕凌寒点点头,看向了墙外的竹林。自然,蜡烛的燃烧只是其一,那竹林之中,许多竹子被打通,成为通气的通道,就是另一个线索了。确定了这两点,密室之中的秘密,并不难发现。 该做的已经做了,燕凌寒并未久留,离开了这正殿,径直走出了芳华殿。尔后,他调转方向,在不易觉察的地方去而复返,重新折回了赫云舒所在的侧殿。 如此,便可掩人耳目。 侧殿之中,赫云舒尚未入睡。见燕凌寒回来,赫云舒眼前一亮,道:“有件事,我忘了告诉你。” “什么?” “之前花芊柔来了这侧殿,搜走了一张纸条。”说到这里,赫云舒就没有再说下去。之前燕凌寒给她的那张记有他的眼线的纸条,她看过之后记在了心里,那张纸条已经烧掉了。所以,花芊柔搜走的那张纸条,想必是另有文章。 燕凌寒笑笑,道:“那上面的名字,共有十个,皆是大魏安插在这皇宫里的奸细。” “你这么快就找到了这么多吗?”赫云舒惊喜道。 燕凌寒摇摇头,道:“你错了,不是我找到的,是小六子。” 赫云舒微愣,竟是燕曦泽。当初从大蒙出征回来,六皇子燕曦泽屡建奇功,但燕皇似乎并没有将他的功劳看在眼里,回来之后也只是不痛不痒的说了几句,并未有任何封赏。当时,燕曦泽还很懊丧。之后,赫云舒自己的事情一团糟,没再见过他,她倒是没想到,燕凌寒居然暗中找了燕曦泽来帮他做这件事。 这时,燕凌寒说道:“起初,我和小六子都没想到宫里也有奸细,这些人,是在追查外面的奸细的时候暴露出来的。不得不说,小六子办事的能力不错。” 赫云舒点点头,肯定了燕凌寒所言。她知道,燕凌寒在这里放置了纸条,这是想借刀杀人,借花芊柔的手,除掉大魏的奸细,这倒是一出好棋。只是,如今他们发觉这花芊柔并不是愚钝之辈,单凭这一张纸条,她能上钩吗? 或许,他们应该把戏做得更足一点。 至于这戏该如何做,倒是要好好思虑一番。 片刻后,燕凌寒说起方才在正殿之内所发生的一切,赫云舒注意的焦点落在了那个被燕皇带走的男人身上。燕皇带走了他,必是想维护此人身后的人,而能让燕皇亲自出面维护的人,除了那几个皇子,还能是谁呢? 赫云舒想着可能的人选,最先想到的,就是三皇子燕永奇。 “其实,皇兄带走的那个人,我也有几分熟悉。但至于是谁,一时间没想起来。” 赫云舒犹疑道:“会不会是燕永奇身边的人?” “小三子?”燕凌寒沉吟一声,眸光幽深,片刻后他眼前一亮,道,“我想起来了!还记得那一次在安淑的别院吗?小三子想要对你不利,还带着他的随从,我打伤了他的随从。皇兄带走的人,就是小三子的那个随从。” “莫非,这花芊柔是燕永奇布下的人,为了皇位?可这花芊柔是大蒙送来的,他的手真的有那么长吗?”赫云舒狐疑道。 “并非没有这种可能,你忘了,当初设计让你和亲大蒙,就是小三子和那闪惊雷串通一气设计的。原本我以为他最近沉寂不少,却没想到,他居然将手伸到这后宫里来了。说起来,这花芊柔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向皇兄请求解除了小三子的禁闭……” “不!”赫云舒打断燕凌寒的话,道,“我们不应该妄加揣测。我认为,你应该派人查一查他这随从的下落再作打算。” 燕凌寒点点头,道:“好。” 之后,他自去吩咐人做事。 赫云舒一人坐在屋子里,回忆起燕凌寒方才所言,只觉得恍如隔世。当初的和亲,是她来这里面对的第一件事情。算算时间,她来到这里已经一年了,这一年,真的发生了很多事。 起初,她和燕凌寒针锋相对,却不料,现在竟已是这般亲密。想来,时间真的是最神奇的东西,竟然无声无息的改变了这么多。她现在的心境与初来之时相比,也有了很大的不同。想必,这就是成长吧。 燕凌寒再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赫云舒沉思的面容,他上前,将她拥入怀中,柔声道:“想什么呢?” 赫云舒笑笑,继而瞪着眼瞧着燕凌寒,道:“我突然想起来一件事。” 看着赫云舒略显凶恶的眼神,燕凌寒眉心一跳,顿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赫云舒推开燕凌寒,道:“你若是不说,我还想不起来呢。我反抗和亲那一日,你把我拉到小黑屋里,非礼我不说,还一脚把我从门里踹到门外,这事儿,你还记得吧?” 燕凌寒浑身一个激灵,连连摇头,一口否决道:“没有!绝对没有这样的事情!” “休想狡辩,我可是记得清清楚楚呢。燕凌寒,你说吧,怎么办?” “反正我不记得了。”说着,燕凌寒再次欺身上前,一把捉过赫云舒的脑袋,倾身而下,用自己的唇封住了赫云舒想要说的话。 正文 第三百一十章 你到底有几个女人? 第三百一十章 你到底有几个女人? 赫云舒捶打着燕凌寒,可那一双铁臂,任是她使出了浑身的力气,也是奈何不得。 最终,她的反抗徒劳无功。 而燕凌寒则像是一个初识美味不知餍足的孩童,狂放地索取着,将这缠绵的一吻无限加深。 赫云舒最终放弃了抵抗,软倒在燕凌寒的怀里。 不知过了多久,燕凌寒终于放开了她,他的眸光落在她白皙的面容和娇艳的双唇上,道:“还要重提旧事吗?” 赫云舒无力地连连摆手,口中有气无力道:“不了,不了。” 燕凌寒满意地笑笑,尔后打横抱起赫云舒,将她放在床榻上。二人一直维持着拥抱的姿势,沉沉睡去。 翌日醒来,天光大亮。 有明艳的朝阳透过窗棱倾泻而下,洒下明亮的光束,照亮了一室的安然。 赫云舒转头,看着身侧沉睡的燕凌寒,不禁笑了笑。 目光所及之处有明熙的阳光,触手所及之处有所爱的人,这就是最美好的生活了吧。 她忍不住伸出手,想要去描摹他眉间的朗毅,然而,她一伸出手,又猛然缩了回来。 好烫! 不好,是伤口发炎引起的高热! 来不及多想,赫云舒扒开燕凌寒的衣服,将那纱布揭开一看,伤口周围果然有些红肿,伤口发炎了。 赫云舒的手放在左手腕上,取出了一支抗生素,注射进了燕凌寒的身体。 尔后,赫云舒又拿出一个退热贴,贴在了燕凌寒的额头上。 但是,这远远不够。 赫云舒轻轻挪开燕凌寒放在自己腰间的手,准备起身下床,去拿一些毛巾蘸温水给他擦拭身子。 然而,她刚刚起身,就有一只手臂拉着她一路向下,最终,她的脸贴在了燕凌寒裸露的胸膛上。 此刻,燕凌寒的身子很烫,这灼热提醒了赫云舒,她忙支起自己的身子,道:“别闹,你发烧了,要赶快退烧!” 燕凌寒一把将她抱住,他的眸子清冽,嘴唇因发烧而有些干涩,声音低沉而沙哑:“有你,怎么都好。” 赫云舒挣扎,燕凌寒却爽朗一笑,满不在乎地说道:“哪里有这么多讲究,不就是一处剑伤吗?又不是没有过,有什么要紧的?” “真是个莽汉!”赫云舒轻骂道,尔后,她瞪向他,道,“犯什么浑呢?这是你自己的身体,你只有待它好了,关键时候它才不会给你掉链子,懂不懂?” 燕凌寒摇摇头,道:“不懂,我的身体自然是我自己做主,瞧你那么一说,好像是它自己做主似的!” 说着,燕凌寒伸出手,在赫云舒的脸上摸索着。他就爱看他的小女人傲娇炸毛的样子,像一只发怒的猫,带着一些霸道的可爱。 他那般玩味的眼神看得赫云舒心里有些发毛,她咬牙切齿道:“燕凌寒,你听清楚了!如果你再不拿自己的身体当回事儿,你就会死翘翘。到时候,我就带着你给我的聘礼嫁给别人,让你的孩子管别人叫爹,到那时,就算是你气得要死,也掀不动自己的棺材板儿,你也从地底下爬不上来!” 听罢,燕凌寒却是乐呵呵地环抱住赫云舒,喜笑颜开,欢天喜地道:“所以,你的意思是,你要给我生孩子。” 赫云舒无语望天,这个人,怎么听别人说话就听不到重点呢? 也罢,一不做二不休,赫云舒偷偷取出一枚麻醉冰针,一针下去,过了没多久,燕凌寒的手就从赫云舒的身上挪开,耷拉在了床边,眼睛缓缓闭上,宛如睡着了一般。 赫云舒拍了拍手,翻身下床,还是这个法子干脆利索,跟燕凌寒这人讲道理,她可真是昏了头了。实践证明,能动手的时候就别吵吵,没用!特别是对燕凌寒而言! 她试着下床,腿上的伤已无大碍。到了外间,她唤起阿离准备温水和毛巾,尔后便到了燕凌寒的床前。 之后,赫云舒让阿离去外面守着,她自己则为燕凌寒擦拭身子。眼下,他的身子灼热一片,需要靠擦拭来降温。然后,待抗生素起了作用,炎症消除,这伤口便无大碍,高热也会褪去。 赫云舒一番辛苦,一直给燕凌寒擦拭身子,终于,他脸上因发热而引起的潮红渐渐褪去,肤色变得正常,呼吸也不似先前那般粗重,趋于平稳和顺。 到此,赫云舒终于松了一口气。 她活动了一下有些发酸的手,尔后上前一步,想要将燕凌寒的衣服系好。 然而,她的手刚刚挨上燕凌寒的衣带,就被他灵巧地捉住了。 没料想,他已经醒了过来。 此时,他眼眸若春水之波,潋滟生光,眼角因笑意而微微向下,弯起一个好看的弧度。此刻,他眼底的笑意,纵是满天的春光与之相比,都要黯淡无光,败下阵来。 他就那样一动不动的瞧着赫云舒,尔后薄唇轻启:“娘子好坏,竟然迷倒我。不过,就算是你不迷倒我,我也是任卿索取的。” 赫云舒无语凝噎,这什么跟什么啊。 看着赫云舒微微撅起的嘴唇,燕凌寒伸出手去,忍不住轻轻弹了一下,含笑道:“说吧,小坏蛋,你解了我的衣服,想要做什么?” 赫云舒侧脸看向别处,要再这么被他看下去,自己的脸非烫的自燃不可。这人勾引人的本事如此炉火纯青,根本就是个花丛老手,还骗她说是第一次,鬼才信! 看着赫云舒赌气的样子,燕凌寒伸出手,轻轻地摩挲着她粉嫩的脸颊,道:“怎么,在腹诽我?” 赫云舒回头,道:“对,我就是在腹诽你!还骗我说是第一次,鬼才信,你明明很熟练,一看就不是新手!说,你之前到底有几个女人?” 闻言,燕凌寒的眸子里闪过一丝不自然的神色。那抹神色虽一闪而过,不易觉察,然而,赫云舒却真真切切明明白白地看到了。 瞬间,一种不知名的情绪侵染了她,满心的欢喜似乎瞬间被冰冻,与此同时,一股悲伤的潮水瞬间袭来,这潮水来势汹汹,让她几乎承受不住。 正文 第三百一十一章 她的办法 第三百一十一章 她的办法 赫云舒猛然起身,抽回了自己的手,转身便走。 她刚刚转过身,燕凌寒便拉住了她的手,急切道:“怎么了?” “不要试图骗我。” 燕凌寒微愣,继而起身,和赫云舒站了个面对面,直视着她的眼睛,道:“我不会骗你的。你说起女人,我只是想起了一个人。” “她是谁?”赫云舒咬着嘴唇说道。 燕凌寒眸色微深,道:“说来话长,那件事距离现在已经有五年了。但我与她,绝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她是毓国公的嫡长女,不知怎的竟爱慕于我,一次出征大魏之时我与毓国公同往,她也一同跟随。一次对阵时遇上大风雪,行经一处雪山之下,突遭雪崩,她的马撞开了我的马,埋在了雪堆里。因为风雪太大,雪崩又来势凶猛,事后再去找寻,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原来,他眼中的不自然是因为这个。 “所以,是她救了你?” 燕凌寒摇摇头,道:“也不是。我当时已有察觉,可以躲开的。只是她如此行事,所有人只当是她救了我,我并未反驳,也觉得她人都死了,没什么好反驳的,就随它去了。” “对不起,我误会你了。我还以为……” “无碍。”燕凌寒打断了她的话,眸光温柔,“在我面前,你永远都不用道歉。我燕凌寒的心里,自始至终,只有你赫云舒一个人。” 赫云舒微愣,继而点了点头。 她正想说些什么,这时,外面响起一个声音:“主子。” 是随风。 “进来。”燕凌寒吩咐道。 随风应声而进,尔后说道:“主子,您昨晚吩咐的事情,已经查清楚了。” “讲。” “三殿下身边的那个亲随,名叫离绝。在云雾山狩猎之后,就没有人再见过他的踪迹。而在那之前的一段时间,他受命跟在三殿下的一个侧妃身边,那个侧妃是赫玉瑶。他失踪之后,三殿下曾派人找寻,但是一直没有找到。” 听完随风的话,赫云舒想起云雾山狩猎之事,那一次,赫玉瑶借着狩猎之机,妄图置她于死地。那时,跟在赫玉瑶身边的,就是这个离绝。 她一直以为赫玉瑶已经死了,难不成,她还活着? 如此想着,赫云舒看向随风,道:“你找个人,去云雾山看看。等等,我给你画一张图。” 说着,赫云舒走到桌案前,在纸上将那山洞的位置简单标注了一下,递给了随风。 随风拿过一看,上面标注的位置一目了然,他不禁赞道:“哟,二主子,您这画图的手法是我们主子教给您的吧?” 赫云舒笑着点点头,随风撇撇嘴:“主子就是偏心,我都求了他无数次了,他都不肯教我。” 燕凌寒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道:“明明教了一次,是你自己笨。” 顿时,随风一副苦瓜脸:“就教了一次,我哪能记得住嘛。” “少废话,快去做事!” 随风转身,继而哎呀一声,一拍脑袋,忙转回身子,道:“主子,方才得到消息,陛下一早便宣三殿下进宫。眼下,三殿下已经在进宫的路上了。据说,陛下已经等在御花园中央的湖心亭。” 闻言,燕凌寒瞪了他一眼。 随风自知理亏,忙低下了头。差点儿就忘了禀报这么重要的事情,若真的耽误了主子的大事,他可就万死难辞其咎了。 “去做事吧。”赫云舒解围道。 随风如获大赦,忙转身离去。 赫云舒看着面色冷肃的燕凌寒,道:“怎么,想去看看?” 燕凌寒点点头,道:“皇兄带走了离绝,摆明了是想包庇小三子。只是,我担心这其中有大魏奸细插手的痕迹。若是皇兄在别处召见小三子,还可以暗中去听一听,可偏偏是御花园中心的湖心亭。” 燕凌寒的担忧,不无道理。离绝失踪了那么久,其中必有缘故。是否与大魏奸细有关,现在还不清楚,的确是需要探查。可这一次燕皇摆明了要庇护燕永奇,只怕这会面的内容并不会告知燕凌寒。如此,也无怪此刻他的脸色如此难看了。 忽然,赫云舒眼前一亮,道:“其实,也不是没有办法。” “什么办法?”燕凌寒急切道。 要知道,那御花园中心的翠波湖很大,顾名思义,这湖心亭就坐落在这翠波湖的中心,距离岸边足足有一千步远。这么远的距离,听是听不到的,若是藏在水中,即便是水性精绝的人,也坚持不了多长时间。况且,藏身于水中,目标太大,很容易被发现。 更何况,燕皇既然将会面的地点选在湖心亭,周围一定会布置一些人手,用以防备有人在水下偷听。正是因为这样的缘故,燕凌寒才会愁眉紧锁,暗觉难办。 故而,他一听赫云舒有办法,顿时便睁大了眼睛。 赫云舒神色微顿,道:“嗯,至于是什么办法嘛,我先不告诉你。不过,你很快就会知道的。现在,你只需要告诉我在御花园周围,那个地方比较隐秘,适合藏身就好了。” 燕凌寒自幼在这宫中长大,对于这御花园周围自然是了然于心,当即便脱口而出:“西北面的木槿花丛,现在木槿花开得正盛,木槿花丛的后面是假山,再往外是宫墙,没有比这再隐秘的地方了。” “嗯,那我们现在就过去吧。” “可那里距离湖心亭的位置要远一些。”燕凌寒面露难色。 赫云舒笑笑,道:“不要紧的。” 如此,燕凌寒便暂时压下自己心里的疑问,带着赫云舒一道往御花园而去。 眼下已是初夏,外面的宫道两旁种着垂柳,垂柳随风舞动,送来丝丝凉爽。 赫云舒的腿已经可以行走,没有丝毫的痛感。故而二人一路往御花园而去,至于身后跟着的那些小尾巴,很简单,他们事先安排了一些和他们衣着相同的人,一路上随时出现,搅扰了那些尾巴的视线,没过多久就将他们甩开了。 终于,二人到了那木槿花丛。尔后,燕凌寒便盯紧了赫云舒。 正文 第三百一十二章 质问 第三百一十二章 质问 燕凌寒一直盯着赫云舒在看,他实在是好奇,不知道赫云舒究竟要用什么法子。 赫云舒回身看他,道:“这么虎视眈眈的看着我,是要吃了我吗?” 燕凌寒笑笑,道:“对啊,无时无刻不想着要吃了你。” 赫云舒瞪了他一眼,尔后伸手入袖,从里面拿出了一个黑色的东西,她将那东西放在眼前,转动着上面黑色的圆圈,似是在调节什么。 之后,她将手中的东西递给了燕凌寒,道:“我记得你懂唇语,对吧?” 燕凌寒点点头,他懂唇语是没错,可此处距离湖心亭那么远,根本什么都瞧不见,即便是懂唇语又有什么用呢? 然而,很快,他就不这么想了。 他学着赫云舒的样子将那黑色的东西放在自己的眼前,之后看到的东西让他大为惊讶。 他清清楚楚地看到了湖心亭里面的场景,虽然距离那么远,却如在眼前,甚至,他都可以看到皇兄下巴上抖动的每一根胡须。 这东西,真是神了! 此刻,燕永奇还未到,燕凌寒暂时放下了手中的东西,激动道:“这叫什么?” 赫云舒的眼珠转了转,道:“嗯,你可以叫它望远镜。” “望远镜?能望到远处的镜子,真是神了!”燕凌寒情不自禁地赞道。 赫云舒鲜少看到燕凌寒激动的样子,不禁笑了。转念间,她忽然有了一个想法,能不能在这个时代做出望远镜呢? 说起来,望远镜上的主要部件就是凹透镜和凸透镜,这个时代有镜子,有玻璃,为何不能加工一番制成望远镜呢?这个想法让赫云舒很兴奋,如果能够加以实施,将这望远镜应用于军事上,对于战争的意义是空前巨大的。 自然,这需要一段时间才能完成。眼下,还是专注于眼前事。 如此,赫云舒便暂时止息了这个想法,为了避免燕凌寒过于激动影响了情绪,她就没有将这个打算告诉他。 她朝着燕凌寒笑笑,道:“既然你喜欢,这个东西就送给你好了。” 然后,她教给了燕凌寒调节望远镜的方法,她原本以为燕凌寒之前没有接触过这个东西,要教好久才能把他教会,谁知燕凌寒很是聪慧,她不过是教了一遍,燕凌寒就会自己操作了。他拿着望远镜看看这里,瞧瞧那里,脸上的喜悦怎么也掩饰不住,犹如一个得了好玩意儿的孩童。 赫云舒笑笑,尔后取出了另一个望远镜,朝着湖心亭看去。 翠波湖上,一叶小舟正朝着湖心亭而去。那小舟之上坐着的,正是三皇子,燕永奇。 见状,赫云舒拍了拍燕凌寒的肩膀,道:“到了。” 燕凌寒这才停止左看看右看看的新奇体验,将望远镜对准了湖心亭的方向。 湖心亭中,燕皇面对着二人,另有一人,背对着二人。 片刻后,燕永奇所乘的小舟到了湖心亭外,他下了小舟,急匆匆上了湖心亭,忙冲着燕皇见礼。 燕皇瞧了他一眼,道:“起来吧。今日朕叫你来,是想让你辨认一个人。” 燕永奇微愣,继而点头称是。 燕皇便招招手,让他朝着自己身后那人看去。 燕永奇起身,朝着原本背对着自己的那个人走去。当他绕到那人身前,看到那张脸,身子猛然一震。 这时,燕皇侧身,道:“这个人,你可认识?” “回父皇的话,这人儿臣认识。他曾是儿臣的暗卫亲随,名唤离绝。”燕永奇咬着下嘴唇说道。他很清楚,抵赖是没有用的。离绝曾是他身边最亲近的人,父皇见过许多次,若是否认,只会弄巧成拙。 “哦,承认就好,那你就说说,他奉了你的命去做了何事?” 闻言,燕永奇俯身叩头,道:“父皇明鉴,云雾山狩猎之后,离绝便失踪了。儿臣屡次派人查找,皆是一无所获。这一点,三皇子府的每个人都可以作证。” “这么说,他的所作所为,你是不知情了?” 燕永奇重重点头,道:“是。” “离绝!”燕皇唤道。 然而,离绝仍是站在那里,并未应声。 燕永奇的额头上,渐渐渗出冷汗。 “让他转过身来。”燕皇吩咐道。 燕永奇忙起身,让离绝转过身来。 此刻,离绝眼神空洞而迷离,似乎眼前所发生的一切,他全然不知。 燕皇怒目看向他,道:“你可是离绝?” 闻言,离绝缓缓抬起头来,一双暗淡无光的眸子听到燕皇在叫他之后聚拢了些微的光芒,但他的神情仍是痴痴的,嘴唇缓缓开启:“你是在叫我吗?离绝,就是我的名字吗?” 从望远镜里,赫云舒和燕凌寒皆清楚地看到燕皇并无任何意外的表现。难道说,自从离绝醒来之后,就是这个样子吗?莫非,他失忆了? 二人屏息凝神,继续看过去。 湖心亭中,三人仍在交谈。他们偶尔背对着赫云舒二人,二人便看不到他们嘴唇的翕动,无法判断他们究竟说了什么。 但可以看得出的是,相较于最初的紧张,燕永奇放松了不少。 最终,他缓缓开口,道:“父皇,离绝曾是儿臣府上的暗卫,儿臣与他情同手足,此番他不知遭遇了何事,竟然丢失了往昔的记忆,实在是可怜。可否容许儿臣将他带回府中好生安置?” 听罢,燕皇一直在盯着燕永奇看。 燕永奇维持着原先的姿势,坦然与之对视。 燕皇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之后开口道:“他如今有些嫌疑未除,暂时还不能交给你。” “是,父皇。”燕永奇躬身应道。 之后,燕皇摆摆手,道:“好了,今天的事就到这里吧。你许久未入宫,去见见你母妃吧。” 燕永奇点头称是,尔后躬身施礼,退出了湖心亭,走上了停在不远处的小舟。 内侍划动船桨,小舟撞开湖面的涟漪,缓缓向岸边行去。 就在这时,不知从何处出现了许多的黑衣人,他们腾空而起,手拿利剑,剑尖皆是对准了燕永奇,疾驰而去。 正文 第三百一十三章 试探 第三百一十三章 试探 看到这一幕,留在翠波湖岸边的大太监刘福全等人忙大喊道:“护驾!快护驾!” 他尖利的嗓音刚刚落下,从湖心亭周边的水下便窜出许多禁卫军,他们越水而出,持剑挡在燕皇身前,护住了他。 而此时行至半途的燕永奇却是孤立无援,除了那小舟之上划船的内侍,他竟是无一人可用。 而那内侍见这么多人提着剑朝着这里奔来,早已吓得魂不附体,连划动船桨的力气都没有了,只呆呆地站在那里,不知所措。 燕永奇见状,一脚将那内侍踹了下去。 他拿过船桨,朝着离自己最近的那个黑衣人拍了下去。 这一切发生得极快,快得令人猝不及防。看到这一幕的赫云舒和燕凌寒先是一震,继而却平复了下来。 二人很有默契,一人盯紧了小舟之上的燕永奇,另一人则盯紧了还在湖心亭中的离绝。 此刻,燕永奇握紧了手中的船桨,将它作为自己的武器,与那一帮黑衣人对阵。他出身皇家,自幼便有武师教导,不论是胆气还是招数,都要高于寻常人。 然而,这一帮黑衣人的功夫非比寻常,再加上人数占优势,纵是燕永奇自幼习武,过了几招之后,也有些力不从心。更何况,这一波黑衣人来势凶猛,从不同的方向开始攻击,他双拳难敌四手,难免顾此失彼。 这时,有一黑衣人趁着燕永奇不备,持剑朝着他的后心刺去。 与此同时,离绝也看到了这一幕。瞬间,他脸上呆呆的神情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紧张和惶恐,同时,他的脚底暗暗发力,大有蓄势待发的意味。 就在这时,燕永奇一声大叫:“不要!” 那声音高亢而嘹亮,惊起了岸边树上的飞鸟,扑楞着翅膀远去。 听到这一声高叫,离绝顿时怔在了那里,脸上的紧张和惶恐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仍是呆呆的神情,似在极力隐忍着什么。 就在燕永奇大喊的瞬间,那黑衣人的剑尖已经刺进了他的后背。然而,不等那剑再往里深入,一枚飞刀疾驰而来,射进了那黑衣人的手腕,他惨叫一声,掉进了湖里。 见这黑衣人失利,其余的黑衣人不知何故,竟也在瞬间跌入湖中,借由幽深的湖水,藏匿了身形。 湖心亭中,燕皇大怒道:“来人,快救三殿下!” 顿时,便有禁卫军一头扎进水中,朝着那小舟游了过去。 此时,燕永奇的背上已经渗出了血迹,染红了他玄色的衣袍。 他站在那里,眸色苍凉,不知在想些什么。 转瞬间,禁卫军已至跟前,他们齐齐发力,在水下推着小舟往岸边而去。 同时,燕皇也乘着小舟,往岸边而来。 到了岸边,已有人去传召太医。 见燕皇上了岸,燕永奇忙跪倒在地,道:“父皇,您没事吧?” 燕皇忙扶起了燕永奇,查看着他背后的伤势:“奇儿,你没事吧?” 燕永奇摇摇头,只说无碍。 燕皇怒斥道:“这禁卫军是愈发的懒散了,如今在这御花园之中,居然也有刺客横行。来人,传朕的旨意,禁卫军统领李林,办事不利,致使刺客伤了三殿下,杖责一百!另外,命禁卫军全力追查刺客的下落,一经抓住,定斩不饶!” “是,陛下。” 所幸,太医院离这里并不远,很快就有太医前来,查看了燕永奇的伤势。 他的背上虽然中了剑,但刺入的并不深,并未伤及筋骨,故而并无大碍。 听太医如此说,燕皇便吩咐道:“你母妃的宫殿距此不远,让太医随行,去那里将这伤口清洗一番,好生包扎吧。” “是,父皇。” 之后,燕皇率先离去。 燕永奇则由内侍扶着上了肩舆,往丽贵妃的钟粹宫而去。 众人散去后,原先热闹的翠波湖,瞬间便安静了下来。 赫云舒放下手中的望远镜,看向了燕凌寒,道:“今日之事,你怎么看?” “刺客是假的,皇兄在试探那离绝。” 赫云舒垂眸,果然,二人的看法是一致的。 很显然,离绝失忆这件事,燕皇并不相信。为了试探真伪,他就安排了这么一波刺客,将目标对准了燕永奇,为的,就是想看看在这万分凶险的时候,离绝会不会出手相救。若他救了,那便说明他并未失忆。可是,若他没有出手相救,就能说明他是失忆了吗? 二人想起了燕永奇的那一声“不要!”这自然可以理解成他面对险境时情不自禁的狂吼,但又何尝不是警醒离绝的话。正是在燕永奇说出这一声“不要”之后,离绝便瞬间松懈了下来。此前,离绝的状态,明明是想出手相救的。 想到这里,赫云舒戳了戳燕凌寒的胳膊,道:“你觉得,陛下怎么看?” “他没那么容易相信离绝失忆的事。”燕凌寒肯定道。 赫云舒点点头,道:“那你觉得,燕永奇知道燕皇这是在试探他吗?” “他应该是知道的。若不然,他不会喊出那一声。此前出征大蒙之时,他在军中的表现的确很差劲。但那是因为他不善此道。可一旦回了这京城之中玩弄权术和阴谋,他的长处就慢慢显露出来了。希望他不会迷失本性,让我失望。” “若是他迷失了本性,做了对不起大渝的事情呢?”赫云舒随口说道。 燕凌寒叹了一口气,道:“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 赫云舒笑笑,未再多言。无论到了什么时候,这亲情都是最后的底线。无论是做了怎样的错事,但因为是自己的亲人,也多半会束手无策,不知该如何处理。但愿,燕凌寒足够幸运,永远不会有被亲情考验的时候。 之后,二人悄悄离开了此处,为了避人耳目,二人分开前往芳华殿。到了半路,阿离现身,跟在了赫云舒的身后。 二人刚刚踏进殿门,便看到一群人聚集在她所住的侧殿门口,在那里来来回回的走着,似乎很是着急的样子。 正文 第三百一十四章 做一件大事 第三百一十四章 做一件大事 走近了一看,赫云舒才发现那走来走去的是一些宫女,而在那宫女的中间,站着一个身穿碧衣的女子,她很镇定地站在那里,与周围那些慌慌张张的宫女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赫云舒瞧向那宫女的脸,认出她是皇后身边的贴身婢女,芳溪。 她轻咳一声,走了过去。 芳溪顿时满脸堆笑,迎了上来,谦恭有礼道:“奴婢芳溪,见过郡主。” 赫云舒笑笑,道:“芳溪姑姑是皇后娘娘身边的人,不必对我行礼的。只是不知芳溪姑姑此次来,所为何事?” 芳溪笑意嫣然,道:“郡主明鉴,皇后娘娘请您去正乾殿用午膳。不知郡主可方便?” “既是皇后娘娘有请,自当遵从。只不过我要进去拿些东西。” 芳溪错身,扬手向前,道:“郡主请。” 赫云舒笑笑,走了进去。 到了里间,赫云舒看到已经到了的燕凌寒,将皇后宴请的事简单说了一遍,燕凌寒笑笑,道:“皇嫂向来待人宽厚,既然是她宴请,你尽管放心去就好,不用有任何负担。” 听燕凌寒如此说,赫云舒开口道:“那是自然。我不过是想进来跟你说一声,免得你担心。” 燕凌寒近前,在赫云舒的额头上留下浅浅的一吻,道:“真乖。你去皇嫂那里用午膳吧,我也刚好有事,要出宫一趟。” “嗯。”赫云舒点点头,含笑应道。 之后,赫云舒起身,向外走去,阿离紧随其后。 到了外面见了芳溪,众人便一同往正乾殿的方向而去。 正乾殿是皇后所居的地方,在这皇宫的正中央。按皇后的规格所建的正乾殿,比一般的宫殿要富丽堂皇得多。单从这殿门上来看,就足足比芳华殿的殿门高上了一半。 这大殿的门是用上好的红木所制,上面镶嵌着金制的铆钉,在阳光的照耀下展现出璀璨的光芒。 殿内的陈设亦是金碧辉煌,庄严大气,尽显一国皇后的威仪。 入了正殿,皇后便笑迎了出来。 赫云舒正欲躬身施礼,却被皇后扶起。 皇后笑弯了眼眸,道:“本宫在这里等了许久,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赫云舒笑笑,道:“初入宫中,样样都觉得新奇,就出去走了走,竟不知皇后娘娘派了人来,实在是罪过。” “无妨,无妨,这午膳还在准备呢。” 一旁,芳溪也笑道:“皇后娘娘您不知道,奴婢等人去请云舒郡主,到了地方没见到人,她们都害怕办不好娘娘交代的差事,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也就奴婢还算镇定一些。其实啊,奴婢心里也是很害怕的。” 皇后嗔了芳溪一眼,道:“你啊,亏得是跟在本宫身边的,若不然哪敢这么说话?好了,别贫嘴了,快去御膳房催催,看看午膳准备的怎么样了。” “是。”芳溪含笑离去。 尔后,皇后回身,拉着赫云舒在一旁的座位上坐下,笑道:“这个芳溪啊,跟在本宫身边久了,居然还敢开起本宫的玩笑了。” 赫云舒嫣然一笑,道:“那是皇后娘娘宽厚待人,若不然就是给芳溪十个胆子,她也不敢如此。” “好了,不说她了,说说你吧。来了这宫里,住的可还习惯?” “多谢皇后娘娘照拂,一切都好。” 闻言,皇后轻叹一声,道:“这柔婕妤深得陛下宠爱,难免恃宠而骄,乱了分寸。好在你进退有礼,如此,本宫也就不担心什么了。不过,若真的有为难之事,尽管差人来告诉本宫,能为你做主的地方,本宫定会为你做主的。” “多谢娘娘。” “说谢就太见外了。安淑在书信中说了,你在嵩阳书院的时候对她很好,还特意跟本宫交代,让本宫尽力照拂与你,生怕你吃了亏。” 赫云舒一笑,道:“安淑公主冰雪聪明,人又善良,当初在书院之时我不过是尽了绵薄之力,倒让她记挂了。” 二人一阵寒暄,说了些有的没的。说话的时候,赫云舒一直观察着皇后,发现这位皇后娘娘一直眉眼含笑,似是很好相处的样子。 之后,午膳备好。 宫中的膳食本就精美,此次更是皇后设宴,自然是要比平时更为精美和丰盛。 皇后引着赫云舒落座,二人吃起饭来,相谈甚欢。 和这正乾殿的欢乐融融相比,距此不远处的钟粹宫,却是另一番场景。 相同的是,钟粹宫的正殿内,也摆上了上好的午膳。但坐在桌边的两个人,却没什么心思动筷子。 这二人,一个是三皇子燕永奇,另一个便是这钟粹宫的主人,丽贵妃。 此刻,丽贵妃已经下令遣散了在这里伺候的宫人,连她的贴身婢女溪雪也不在。 妆容精致的丽贵妃轻咳一声,道:“奇儿,事情已经发生了,多思无益,理应从长计议才是。” 燕永奇抬起头,愁眉紧锁:“母妃,儿臣不明白。难道,就为了试探离绝是否失忆,父皇就可以狠心安排人刺杀我?难道他不知刀剑无眼,稍有不慎就会伤了儿臣吗?” 闻言,丽贵妃看了一眼殿外,确认所有的宫人都不在,这才看向燕永奇,道:“奇儿,皇家无父子,这一点,难道到现在你还不清楚吗?在狠绝的帝王心中,其他的一切都无关紧要,要紧的只有他自己的皇位和这至高无上的权力,懂吗?” 燕永奇低头,似是在沉思。 丽贵妃趁机道:“奇儿,你若想得到那个位置,就一定要让自己狠绝起来。或许,你以为自己已经够狠绝了,但是,远远不够。” “可是,母妃,儿臣能做什么呢?”燕永奇抬起头,问道。 见燕永奇终于开了窍,丽贵妃笑笑,道:“奇儿,现在你父皇正值壮年,尚未考虑立嗣之事。眼下,你什么都不用想,只管扩大势力,积蓄力量,如此,待到有用武之地的时候才不会捉襟见肘,明白吗?” “是,母妃。”燕永奇俯首应道。 之后,在丽贵妃的劝慰下,燕永奇接过丽贵妃递过来的筷子,狼吞虎咽了起来。 丽贵妃看着这一幕,甚觉欣慰,她回想着自己方才所说的话,确认并无任何错漏之处。想着想着,她突然发觉,或许,自己可以再做一件事,一件足以撼动朝野的大事。 正文 第三百一十五章 瑰丽的前景 第三百一十五章 瑰丽的前景 丽贵妃想着自己方才所说的话,想到了那一句“在帝王心中,要紧的只有他自己的皇位和至高无上的权力”。突然她灵机一动,动了心思。 在陛下心中,最要紧的就是皇位了。至于那深受陛下信任的燕凌寒,在陛下心中,也绝对比不上皇位来得重要。 那么,若是陛下意识到燕凌寒要威胁他的皇位呢? 想到这里,丽贵妃一笑,一个绝佳的计策浮上心头。 她并未将这个计策立即说出来,而是拿起了筷子,慢条斯理地吃着饭。但她的心思,全不在眼前的饭菜上,而是将自己方才的那个想法慢慢深化,在思考着实施的可能。 终于,燕永奇填饱了肚子,放下了筷子,他起身,冲着丽贵妃微施一礼,道:“儿臣多谢母妃教诲,儿臣这便回去了。” “慢着。”丽贵妃慢慢地放下了筷子,看向了自己的儿子。 意识到丽贵妃有话要对自己说,燕永奇重新坐了下去。 “奇儿,你觉得,在你父皇心中,是皇位重要,还是你皇叔重要?” 燕永奇微愣,似是没有料到丽贵妃会问他这样一句话,然而,没有任何的犹疑和思考,他脱口而出,道:“自然是皇位重要。母妃的意思是,要动皇叔?” 丽贵妃笑笑,道:“也是,也不是。你皇叔为大渝征战多年,对大渝有护佑之功,这份功劳,谁也比不过。要动他,没那么容易,但若真的想要动他,也没有那么难。” 看着丽贵妃眼中诡谲的笑意,燕永奇试探道:“母妃的意思是,要借父皇的手除去皇叔?” 皇叔燕凌寒的地位,自然是无人可撼动。然而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既然这一切的尊崇、信任和地位都是父皇给他的,那么自然也可以由父皇亲自收回来。 “奇儿果然聪明,母妃就是这个意思。”丽贵妃点点头,肯定道。 “可父皇对皇叔一直很信任,他们之间的感情很好。若想离间他们,只怕没有那么容易。” “若是你皇叔威胁到了你父皇的皇位呢?别忘了,皇家无父子,同样的,皇家也没有兄弟,这区区的兄弟情与这皇位比起来,本就不值一提。到那时,你父皇会选择什么,不是显而易见的吗?”丽贵妃得意道。 闻言,燕永奇凝眸细思,片刻后,他抬起头,道:“母后的意思是,让儿臣出手造出一些假象,让父皇误以为皇叔要谋取皇位?” 丽贵妃点点头,道:“没错。其实,这件事做起来很容易,只需让你父皇听到一些这样的声音就好了。身为帝王,疑心最重。你皇叔本就颇有才能,传闻先帝本想将皇位传给你皇叔的,只是因为太后的阻止才没有成真。你想想,这件事在你父皇心中难道就没有疙瘩吗?所以,只需有那么一些人议论几句,听进他的耳朵,勾起你父皇的疑心就可以了。” “母妃妙计,儿臣明白了。” 尔后,丽贵妃说道:“这宫外的舆论,就由你来操控。这宫内的,交给母妃就好。相信这件事,很快就可以见成效的。不过,这件事一定要做的极为隐秘,不要被任何人察觉。” 燕永奇点点头,连连称是。之后,他起身告辞,只是,他的步子略显踟蹰,似乎还有疑虑,并不想就这样离开。 “奇儿!”丽贵妃叫住他,尔后说道,“有什么话就说出来,不要埋在肚子里。” 燕永奇回身,道:“是,母妃。” 他重新走回来,在丽贵妃身边的椅子上坐下。他斟酌了一番,将自己心中的疑虑和盘托出:“母妃,如今大蒙、大魏虎视眈眈,有皇叔在还可以震慑他们。可若是皇叔倒了,只怕是对时局不利。” 丽贵妃一笑,道:“咱们大渝朝能人众多,难道就只有燕凌寒一个能人吗?没了他,还有大渝千千万万的将士,大蒙和大魏不敢胡来。但是,奇儿,你要知道,你皇叔若是倒了,对你是最为有利的。” “此话怎讲?” “奇儿,你想想看,眼下这朝中的大事,哪一件事你皇叔都要插上两脚,处处都显示着他的存在感。他若是没了,难道你父皇不会把这些事交给你来做吗?只要你做好了事情,你父皇自然会看到你的能力,对你委以重任。你想想看,若今时今日你父皇对于燕凌寒的宠爱和信任加诸在你的身上,你离那个位置,还远吗?” 丽贵妃的话,勾起了燕永奇无限的遐想。 对啊,大皇兄贪恋江湖女子,早已主动脱离了皇族子弟的身份,成为庶民。二皇兄燕风离又是一个只知道玩女人喝酒的蠢货,四皇弟和五皇弟,一个是瘸子,一个体弱多病,至于那六皇弟燕曦泽,不过是一个宫女生的下贱货罢了,根本就不被父皇看在眼里。 若是皇叔燕凌寒倒了,这朝中的大事无人分担,父皇第一个想到的,必定是对他委以重任。 一时间,那瑰丽的前景引诱着燕永奇,他斗志满满,跃跃欲试。 二人又深谈了一阵,之后,燕永奇便起身离开。虽然此刻他背部的伤还隐隐作痛,但他已经完全都不在意了。 他是一个要做大事的人,这区区一点儿小伤,又算得了什么呢? 燕永奇疾步出宫,没料想迎面便碰上了两个人。 这两个人不是旁人,正是赫云舒和她身边的阿离。 见到二人,燕永奇先是一愣,继而走上前来,他轻蔑地一笑,道:“赫云舒,如今你这大理寺的三等捕头,做的可还开心?” “对啊,很开心呢。”赫云舒含笑应道。 闻言,燕永奇亦是笑了笑,道:“哼,死鸭子还嘴硬。怎么,要不要本皇子给你一个机会,做本皇子的侧妃?” 赫云舒并未应声,而是看向了身后的阿离,皱了皱眉,道:“阿离,怎么办,好吵哦。” 阿离听了,上前一步,提起了燕永奇的衣领,尔后一点脚尖,竟是提起了燕永奇,朝着宫门口的方向而去。 正文 第三百一十六章 嫁给我,好吗? 第三百一十六章 嫁给我,好吗? 因为看阿离的身量很小,不过是个半大的孩子,故而起初燕永奇对于她的靠近并不在意,直到阿离提起了他,他才意识到不妙,然而,还不等他有所动作,就已经被阿离提了起来。 燕永奇大骇,伸手捉住阿离的手,想要制服她。 可阿离看似柔弱,那手腕却如铁一般坚硬,力气又极大,他竟是半分都奈何不得。 一时间,燕永奇满心惶遽,他还有很多事要做,绝对不能死在这个丫头片子的手上。可若是大喊大叫,实在是有损皇子的威仪。无奈之下,他张嘴便朝着阿离的手腕咬了过去。 然而,就在他的嘴快要挨到阿离的手腕的时候,阿离的手一松,燕永奇便掉了下去。 燕永奇大惊,他看着极速接近的地面,心生惶然。这掉落的速度极快,他根本来不及施展轻功,这么掉下去,不丢了命也摔个半死。 来不及想更多,他距离地面便只有一步之遥。燕永奇瞬间闭紧了眼睛,双手捂住了自己的脸。 就在他等着那预想中的剧痛的时候,突然有一只手再次提起了他。 燕永奇忙睁开眼睛去看,竟是那小丫头。 “还好。”阿离轻声道。 燕永奇看向她,道:“哼,算你识相……” 然而,他话未说完,阿离就已经松了手,他的脸就和大地来了个亲密接触。 燕永奇忙起身想要教训阿离,可四处一瞧,哪里还有阿离的影子? 他觉得鼻子有些不对劲,便顺手一摸,谁知,触手一片黏湿,他一看,竟是血。 好在距离此处不远有一个荷花池,燕永奇见无人注意,忙近前去洗了洗血迹,之后便神色如常的往宫门口而去。 哼,赫云舒,来日再让本皇子见了你,不管是你还是你身边这小丫头,本皇子都不会放过。来日方长,咱们走着瞧! 燕永奇愤愤地想着,一路出了宫门,直奔三皇子府而去。 到了府门口,他正欲走下马车,却看到府门口有两个人,似是被挡在了门外,却又不肯离去。 燕永奇下了马车,朝着府门口走了过去。 见他回来,守在府门口的人顿时迎了上来。 “怎么回事?”燕永奇不悦道。 “回殿下的话,这两个人吵着非要见您,属下说您不在,他们还不肯走,非说要等到您。” 这守门人说话的时候,等在门口的那二人回过头来。 看到其中一人的脸,燕永奇微愣,尔后吩咐道:“让他们进去。” 下人自是不敢怠慢,忙将人请了进去。 而此时,芳华殿中,赫云舒已经回了自己所住的侧殿,没过多久,阿离也回来了。 “没伤着他吧?”赫云舒问道。 闻言,阿离摇了摇头。 “那就好。”赫云舒说道。其实,要是在以往,她是不会在意燕永奇受不受伤的,可因为他是燕凌寒的侄子,所以,能不让他受伤就不受伤吧。 她这样,算是爱屋及乌吗? 赫云舒如此想着,对于身后有人近前却是全然没有注意到。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燕凌寒。他冲着阿离挥挥手,示意她出去。 阿离点点头,走了出去。 燕凌寒则上前一步,抱住了赫云舒,道:“想什么呢?想得这么入神?” 赫云舒回身,嘴唇微微撅起,道:“不开心。” “谁惹了你?我去替你讨回来。” “你侄子。”赫云舒直言不讳道。 “小三子?说说,他怎么惹你了?” 赫云舒笑笑,看着燕凌寒问道:“你确定想知道?” 燕凌寒愈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点了点头。 赫云舒笑得愈发诡异:“你这三侄子,说让我给他做侧妃。” 闻言,燕凌寒的脸上顿时阴寒遍布,连赫云舒都紧了紧身上的衣服,觉得冷了几分。 见状,赫云舒忙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放心,我已经让阿离惩罚他了。不过,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已经手下留情了。” “干嘛要手下留情?”燕凌寒不悦道。 自己的侄子觊觎自己的女人,这种感觉,真是日了狗了。 一时间,燕凌寒无比懊丧。 突然,他转过赫云舒的身子,将自己心中盘算了很久的事情和盘托出:“你要不要考虑一下,嫁给我?” 闻言,赫云舒的眸子里闪过欢喜的神色,转瞬,那欢喜又黯淡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黯然。 燕凌寒心里一震,尔后忙将赫云舒拥进怀中,道:“你不要难过,是我说错了话,以后不会了。” 此前,赫云舒曾对他言明,若非报了父亲的血海深仇,她绝不会成婚。若不然,父亲大仇未报,她自己却贪图享乐,她会内疚死的。 方才,他一时情动,情不自禁地说了这样的话,如今看她这样,真是追悔莫及。可话已出口,悔之晚矣,一时间,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安慰赫云舒。只愈发抱紧了她,满脸的疼惜。 赫云舒深吸一口气,尽量用平稳的声音说道:“燕凌寒,不要紧的,说起来是我自私,可父亲大仇未报,我实在是不想成婚。而且,若我嫁给你,我希望自己嫁给你的时候是开开心心的,心里没有任何的不快,我的心思,你能明白吗?” 燕凌寒用力点点头,道:“你放心,我能明白的。” 二人相拥在一起,紧紧地。 此刻,燕凌寒的心中满是疼惜和悔恨,他现在不禁在想,若是当初自己再谨慎一些,是不是赫家的血案便不会发生,他心爱的人就不会这般痛苦。 可是过去的已经过去了,无论他今日如何希望时光能够重来,却也无法改变现实。眼下,他只有做好每一件事,帮她报仇,了解了这心中盘踞已久的心结。 良久,赫云舒松开了他,她勉强笑了笑,伸出手去想要抚平他紧皱的眉头,道:“不要皱眉了,要是皱成了老头子,那可就太难看了。” 燕凌寒笑笑,道:“好。” 此刻,看着燕凌寒满脸的笑意,赫云舒觉得自己的心里没有那么难受了。想来这就是陪伴的意义吧,两个人在一起,分担痛苦,分享快乐,互相支撑,彼此扶持,这样,即便是在这动荡不安的人世间,也会活得开心快乐。 这样,真的很好。 看着身边的燕凌寒,赫云舒蓦然体会到了幸福的含义。 这时,燕凌寒开口,道:“有件事,或许我应该告诉你。” 正文 第三百一十七章 要不我给你蹦蹦 第三百一十七章 要不我给你蹦蹦 听燕凌寒如此说,赫云舒问道:“什么事?” “已经派人去云雾山上看过了,你所说的那山洞之中并没有什么尸骨,想必,那赫玉瑶还活着。” 赫云舒皱皱眉,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这话可真是不假。 想到与赫玉瑶一同失踪的离绝,赫云舒开口道:“看来,赫玉瑶此时已经在宫中了。” 确切地说,就在这芳华殿之中。 会是花芊柔吗?可那日她划伤了赫玉瑶的脸,那么多的痕迹,真的可以消失吗?又或者说,花芊柔是赫玉瑶易容的? 这个时代的易容之术,她所知不多,无法做出判断。这时,她想到了一个人。 故而,她抬头看向了燕凌寒,道:“有没有可能让百里姝进宫?” 百里姝出身于医毒双绝的百里世家,这易容离不开药物,百里姝自己又精于此道,只需要简单查看一番就可以知道。 燕凌寒点点头,道:“好,我这就安排她进宫。” 说罢,燕凌寒转身便走。 “慢着!”赫云舒叫住了他,道,“我与你同去。” 燕凌寒不放心地看了看赫云舒的腿,道:“你腿上的伤刚好,不宜走动,还是我去吧。” 赫云舒摇摇头,道:“无妨,我来了也有几日了,碰巧想回去看看外公。若不然,他会担心的。而且,若想靠百里姝辨认花芊柔是不是易容,还需把她带到花芊柔跟前,而这件事,只能由我来做。如今这宫中鱼龙混杂,我的身边若是突然多出了一个人,难免惹人注意。倒不如回定国公府一趟,掩人耳目,到那时,若是有人问起,便说是外公不放心,派了一个丫头来照顾我,如此,也可掩人耳目。” 闻言,燕凌寒神色一僵,似是想说些什么,片刻之后又忍住了。 “怎么了?”见他如此,赫云舒狐疑道。 “没什么,只是想起了一些事。”燕凌寒如此说道。 燕凌寒如此说,赫云舒就没有再多问。 至于出宫的事,则由燕凌寒来办。 很快,赫云舒便坐上了出宫的马车,往定国公府而去。 与此同时,燕凌寒命人去百里姝在城外的小竹屋,让她到定国公府来汇合。 他则自己去办些事情,之后会去定国公府接赫云舒回宫。 二人兵分两路,各做各的事。 到了定国公府门前,赫云舒带着阿离走了进去。 不等赫云舒走到云松毅的院子,他就已经得了消息赶了出来。 看到赫云舒,他忙扶着她在一旁的石凳上坐下,疼惜道:“这腿不是才刚好嘛,不可以多走路的。” 赫云舒笑着拉住外公的手,道:“外公,您太小心了,不要紧的。我已经全好了,不信,我蹦蹦,您瞧瞧?” 云松毅爱怜地瞪了她一眼,道:“瞎说什么鬼话呢?好生坐着,一会儿我就让人把轮椅带过来。” 赫云舒哭笑不得,只好坐在那里,之后坐上了外公命人送来的轮椅上,由阿离推着继续向前走去。 没过多久,舅舅云锦弦和舅母赵夫人也得到消息赶了过来,看着赫云舒,又是一番嘘寒问暖,生怕她在宫里受了委屈。 对此,赫云舒直言自己在宫里过得很好,不过是陪着那花芊柔吃吃饭,喝喝茶,赏赏花,生活过的很轻松。 这时,赫云舒看了看周围,狐疑道:“舅母,表哥呢,他怎么样了?” 闻言,赵夫人爽朗地笑了笑,道:“舒丫头,那位百里大夫真是高明啊,轻鸿按着他给的方子抓药,这才几天啊,体内的余毒就已经全部清除了。说起来,咱们可要好好谢谢这位百里大夫呢。” “那就巧了,宫里有事要让她进宫,过不了多久,她就会到这里来的。” 听罢,赵夫人忙说道:“那好,我赶紧命人准备晚膳,怎么着也得让百里大夫吃了饭再走啊。” 说着,赵夫人便急火火的去忙活了。 看着舅母那干劲十足的样子,赫云舒灿然一笑。到了这个年纪还如舅母这般生龙活虎的人,整个大渝朝想必也只有舅母一人了。说起来,轻鸿表哥还是她最小的孩子,至于那上面的两个表哥是什么年龄,赫云舒就不清楚了。 想到那两位表哥,赫云舒看向舅舅云锦弦,道:“舅舅,大表哥和二表哥什么时候回来啊?” 她这两位表哥都在与大魏接壤的地方守城,皆是一城守将,自从她来了这里之后,还没有见过这二人呢。 闻言,云锦弦笑了笑,道:“军中的事不好说,可能一年半载,也可能十年八年,谁知道呢?不过,他们都已经成年,又都长成了大男人,哪能恋着家里呢?” 赫云舒笑笑,的确,眼下京中的局势如此紧张,边境那里想必也不轻松吧。 这时,云锦弦看向了赫云舒身后的阿离,道:“舒丫头,你身边这个丫头是你从宫里带出来的吗?” 赫云舒摇摇头,道:“不,这是燕凌寒给我的人,舅舅你不要看她看起来很小的样子,其实,她身手很好的。” “那就好。” 这时,云轻鸿引着一人走了进来。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百里姝。 一番介绍,知道眼前的人便是救了云轻鸿并治好赫云舒的腿的人,云松毅和云锦弦皆是感激万分,感激的话说了一箩筐。 这下,百里姝倒是不好意思了。 赫云舒忙替她解围,道:“外公,舅舅,她这个人最不喜欢别人夸她,要不然,她的小辫子会翘到天上去的。” 百里姝笑笑,一只手却暗暗伸到了赫云舒的腰侧,掐了掐她腰间的软肉,以示惩罚。 之后,赵夫人前来,对着百里姝又是一番千恩万谢。 因为晚膳已经备好,赵夫人便邀请众人去饭厅用饭。 虽然此时太阳尚未落山,算不得晚上,但因为之后赫云舒还要进宫,不能在这里待得很久,便把这顿饭姑且算作晚饭了。 吃罢饭,也到了该走的时候,赫云舒看着一身男装的百里姝,皱了皱眉。 她看向赵夫人,道:“舅母,能不能找一身女装来?” 赵夫人尚未应声,百里姝便起身,冷声道:“不用。” 正文 第三百一十八章 中看不中用 第三百一十八章 中看不中用 听到百里姝冷然的声音,众人俱是一愣。 赫云舒愈发觉得奇怪,一直以来,百里姝给她的印象都是最初那个穿着一身男装跟她索要亲亲的无赖相,平日里见面,她也多半是笑着的。 然而,眼下,百里姝眸色阴寒,脸色也是难看得很,是赫云舒从来没有见过的样子。 很快,赫云舒便意识到问题出在那女装上,便勉强一笑,道:“舅母,那女装不用找了。” 赵夫人听了,暗暗点了点头。 一时间,气氛很是尴尬。 这时,燕凌寒走了进来。 看到众人的神色,他多半猜到了一些什么,冲着云松毅等人见了礼之后,他便带着赫云舒离开了。 到了马车上,独自面对燕凌寒,赫云舒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燕凌寒叹了一口气,道:“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赫云舒看向他,自然猜出了他要讲的这个故事别有深意。 “之前,我跟你说过百里姝原先是有丈夫的,但她的丈夫在战场上失踪了,你还记得吧?” 赫云舒点点头,这件事燕凌寒跟她说过,她有些印象。 “她的丈夫叫高亦恒,是我的一个好友,他比我大一些,我们算得上是忘年交。那时我初上战场,我们之间的关系,亦师亦友,他教会了我很多。他与百里姝自小便是青梅竹马,很是恩爱。当初,看着他们二人相处的样子,我就觉得,若我有朝一日有了喜欢的人,我与她,也该是那个样子的。他们二人真的很好,只可惜……” 说到这里,燕凌寒有些说不下去了。 知道是勾起了他的伤心事,赫云舒忙握住了他的手,道:“好了,不说了。” 燕凌寒缓缓握住她的手,继续道:“十年前冰天雪地里的那场战斗,很是惨烈,他就消失在了那场战斗之中,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我们都觉得他不会再回来了,但只有百里姝,她认定高亦恒没有死,所以,她便刻意将自己打扮成了高亦恒曾经的样子。起初,我不知她这样做是为了什么,只当她是想念他。后来,一次酒醉,百里姝酒后胡言,终于道出了实情。原来,她是想让自己活成高亦恒的样子,这样,会让她觉得高亦恒依旧在自己身边。所以,从那以后,除非是她自己愿意,否则,无论别人说什么,她都是不肯换上女装的。” 闻言,赫云舒静默不言。 当你离开之后,我就活成了你的样子。往日,听到这句话,赫云舒想到的只是深情。可看到百里姝的样子,赫云舒忽然领悟到,在将自己活成所爱之人的样子的时候,她心里该有多苦啊。毕竟,这一遭遭一幕幕都在提醒她,原先时时刻刻陪伴着自己的那个人,此刻并不在身边。 往昔,百里姝的每一个笑意里,都隐藏了多少悲伤啊。 燕凌寒拥住了赫云舒,道:“有朝一日,若是我遭遇了不测,你……” 瞬间,赫云舒扬手捂住了燕凌寒的嘴,封住了他所有想要说出的话,斩钉截铁道:“我不要听这样不吉利的话,燕凌寒,是你先来招惹我的。没有我的允许,你任何时候都不可以离开。” 燕凌寒在赫云舒的手心亲了一下,赫云舒触电一般收回了自己的手。 燕凌寒笑了笑,尔后郑重地点头,道:“好,我答应你。” 终于,到了宫门口,二人下了马车。 看到从后面的马车上下来的百里姝和阿离,赫云舒忙奔过去,想要跟百里姝道歉。 然而,赫云舒还未开口,百里姝便笑了:“云舒妹子,对不住,我凶起来的样子,很吓人吧。” 赫云舒一时无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这时,百里姝拍了拍她的肩膀,道:“喂,不会吧,真的被我吓住了。要不然,我亲你一下,赔罪?” 赫云舒忙退开一步,道:“你休想!” 闻言,百里姝抚掌大笑。 看着她恣意的笑,赫云舒却觉得愈发伤感。 她强迫自己不再去看百里姝,默默向前走去。 此时,太阳已经西斜,金光铺在地上,将人的影子拉得老长。 赫云舒、阿离和百里姝三人进了芳华殿的大门,之后往侧殿而去。 进了侧殿,百里姝问道:“你来,是让我看谁?现在就去吗?” 赫云舒笑笑,道:“不用。她很快就会自己来的。” 想必,从自己刚才一进门开始,花芊柔就已经得到消息了吧。知道她带了个男人进侧殿,还关上了门,花芊柔怎么会放过这个好机会呢? 很快,花芊柔就会上门的。 果然,一盏茶还未喝完,门就被砸得震天响。 阿离上前,打开了殿门。 外面那些奋力拍门的人看到阿离,顿时吓得缩了回去。 而花芊柔站在那里,往里面探着脑袋。看到赫云舒身边的百里姝,花芊柔笑笑,道:“哟,云舒郡主,你要是想找男人可以告诉本婕妤啊。本婕妤给你找一个好的,你看看你找的这个,跟个小鸡崽子似的,中看不中用啊。” 这时,百里姝笑着上前,道:“哟,这没试过,柔婕妤怎么知道在下不中用呢?要不,我伺候伺候你?” 花芊柔并未发怒,而是缓缓向前,托起了百里姝的下巴,道:“啧啧,你这小白脸长得着实不错。不过呀,本婕妤有孕在身,是没资格享用了,就留给赫云舒吧。” 百里姝垂眸,在花芊柔的脸上看了一下,尔后笑笑,道:“是吗?那倒是可惜了。” 花芊柔笑笑,尔后看向了赫云舒,道:“赫云舒,平白领个男人进来,你是把这宫规视作无物了吗?” “所谓宫规,所要束缚的自然是宫里的人,本郡主又不是宫里的,这宫规自然约束不到我。更何况,眼下青天白日,本郡主邀请友人来此一叙,难道有什么不对吗?” “哼,伶牙俐齿的东西!”花芊柔怒斥道。 赫云舒面不改色,道:“柔婕妤,好走不送。” 尔后,她将百里姝拉进来,趁着花芊柔还未进门的间隙,牢牢地关上了门。若不是要给百里姝创造机会,她才懒得跟花芊柔费这么多话。 “快说说,这花芊柔是不是易容了?”无视外面砸门的声音,赫云舒急切道。 正文 第三百一十九章 只有她 第三百一十九章 只有她 百里姝摇摇头,道:“没有。花芊柔并未易容。” 如此说来,她并非赫玉瑶。 可是,既然花芊柔并不是赫玉瑶,那么,离绝为什么会出现在正殿之中的密室里呢? 这时,看着赫云舒愁眉不展的样子,百里姝缓缓开口,道:“但是,花芊柔身边有一个易容的人。就是紧紧跟在她身边的那个婢女。” 紧紧跟在花芊柔身边的……是她的贴身婢女竹香! 难道,竹香才是赫玉瑶吗? 这一点,还有待查证。 “不过,花芊柔也有些问题。” “什么问题?”赫云舒诧异道。 百里姝近前,凑在赫云舒的耳边说了一句话。 听罢,赫云舒的眼睛因为吃惊而睁得大大的,似是不敢相信百里姝所言。 “当真?” “千真万确。总之,你要小心了,这个女人,可是阴毒得很呢。”百里姝肯定道。 赫云舒努力消化着百里姝方才所说的话,尔后点点头,道:“我会的。” 这时,燕凌寒现身,道:“今日,花芊柔已经陆陆续续找了名单上的人麻烦,他们或杖毙,或吊杀,或投井,都已经被花芊柔处理了。” 赫云舒微愣,没想到她还未做戏,花芊柔就已经信了那名单上的名字,且已经开始行动。花芊柔如此迫不及待,倒是出乎她的意料了。 “什么名单啊?”百里姝插嘴道。 “是花芊柔搜我的房间,找出的一张名单。她以为那名单上的人是我的人,其实,那是大魏的奸细。” 百里姝眼珠一转,道:“所以说,你们是玩了一出借刀杀人,借花芊柔的刀,杀死了大魏的奸细?” “嗯,可以这么说。” “好吧,你们都有一颗七窍玲珑心。”百里姝吐了吐舌头,说道。 燕凌寒和赫云舒相视一笑,没再说什么。 之后,百里姝见需要自己做的事情已经做得差不多了,而此时天还未黑,她便想要出宫。 燕凌寒答应了,命人送百里姝出宫。 慢慢地,夜幕降临。 因为在定国公府已经吃过饭,所以二人并不觉得饿,也没有想要吃饭的欲望。 透过窗户,眼见着外面的星星很好。燕凌寒笑笑,道:“我带你出去看看星星,怎么样?” “怎么,难道你要带我上屋顶?”毕竟,现代的影视剧里都是这么演的,男女主角坐在屋顶看星星,谈天说笑,你躺在我的怀里,我拉着你的手,很是浪漫的样子。 然而,出乎赫云舒意料的是,燕凌寒却是摇了摇头,道:“不,我要带你去一个比屋顶更好玩的地方。” 看着燕凌寒那神神秘秘的样子,赫云舒也不禁有几分好奇。 吩咐阿离留在侧殿,燕凌寒带着赫云舒从窗户跃出,往御花园的方向而去。 一路上,他们绕过禁卫军的巡逻,经由御花园,往东侧而去。 燕凌寒运起轻功,越过重重宫阙,凌空而行。 初夏的风,带着和煦的凉意。远处不时传来蛙声,将这夜衬得愈发的寂静。 终于,二人重新踏上坚实的地面。 赫云舒看过去,发现此刻二人站在一处荷塘的岸边。 燕凌寒回身冲她一笑,道:“在这儿等着,我去寻条船来。” 不过是片刻的功夫,燕凌寒就不知从何处弄到了一条船。那船虽然小,但里面的东西却样样齐备。有一个烧水的小炉子,里面还燃着炭火。旁边还放着一个食盒,散发出一股诱人的香味儿。 燕凌寒站在船上,朝着赫云舒伸出手。 赫云舒握住他的手,跳在船上。 燕凌寒划动船桨,小船推开平静的水面,往荷花池深处而去。 慢慢地,船边便有了许多的荷叶。 赫云舒伸手在荷叶上拂过,荷叶的表面涩涩的,摸起来却有一种舒服的感觉。 小船越往里,荷叶便越密。 外面的荷花尚是花骨朵儿,而往里面,已经有盛开的荷花,甚至,有的已经结出了莲蓬,看起来鼓囊囊的。 赫云舒顺手摘过一个,剥开之后取出了里面的莲子。将外面的一层绿叶剥掉,露出里面白嫩多汁的莲子。 她起身,将那莲子放进燕凌寒的嘴里。 燕凌寒笑着,很配合的张开嘴,将那莲子含了进去,甚至还得寸进尺,舔了一下赫云舒的手指,惹得赫云舒的手上一阵酥麻,嗔骂了他几句。 哈哈—— 燕凌寒大笑着,调侃着赫云舒的窘迫。 赫云舒却捂紧了他的嘴,谨慎道:“小点儿声,若是被巡逻的禁卫军听到了,咱们可就没有莲子吃了。” 燕凌寒很配合的压低了笑声,只微弯着眉眼看向赫云舒,满眼的温情。 终于,小船行到了荷花最密的地方,再也无法向里面行去。 燕凌寒将船停下,坐在了赫云舒的身侧。 二人抬头看天,漫天的星辰如同闪亮的钻石一般镶嵌在黑色的绒布上,美好得如同幻境。 燕凌寒侧身,看着此刻眼眸中盛下万千星辰的赫云舒,嘴角微弯,道:“喜欢吗?” 赫云舒用力点点头,道:“喜欢。” 她微闭双眼,嘴角弯起一个好看的弧度。 此刻,水汽微凉,鼻间可以嗅到荷花的清香,抬眼便是万千闪耀的星辰,这世间,还有比这更美的景色吗? 这时,赫云舒感觉到嘴唇上突然一凉。 她顺手摸过去,是燕凌寒的脸。 赫云舒笑着睁开眼睛,道:“燕凌寒,你偷袭我?” 燕凌寒笑着,道:“对啊,我偷袭你,你能把我怎么着?” “我不把你怎么着啊。”赫云舒笑着说道。 燕凌寒看着眼前的女子,整颗心都被欢喜所包围。 此时此刻,她的眼眸里有漫天璀璨的星辰,而他的眼里,只有她。 这样的时候,真好。 尔后,赫云舒含笑闭上眼睛,用心体验着周围的一切。 渐渐地,她沉沉睡去。 再醒来的时候,虽未睁开眼睛,她的手却向旁边探去,但是旁边,空无一人。 赫云舒心里一惊,忙睁开眼睛,这才发现不知何时,小船之上竟只剩下了她一个人! 正文 第三百二十章 凌寒哥哥 第三百二十章 凌寒哥哥 看到身边没有了燕凌寒,赫云舒大骇。 她站起身,再也顾不得别的什么,想要大喊。 “燕……” 然而,她刚刚喊出了一个字,便看到燕凌寒踏着层层荷叶,正朝她疾奔而来。 瞬间,赫云舒所有的担心消失不见,她朝着燕凌寒笑道:“醒来不见你,我还以为你被女鬼拖走了呢。” 燕凌寒笑着落在小船上,他眉眼含笑,将手中的东西拿远了一些,道:“对啊,我就是被女鬼拖走了,还被占了便宜呢。” “哪里的女鬼,怎么这么不长眼,竟然看上了你?” “你猜。”说着,燕凌寒将手中的东西突然朝着赫云舒拿了过来。 孰料,赫云舒看着那张大嘴,却是一点儿都不害怕,笑道:“哦,原来你是去捉鱼了啊。” 见这个把戏吓不到赫云舒,燕凌寒不禁有些懊丧,道:“对啊,去捉了一条鱼给你当夜宵,怕吵醒了你,就走远一些去杀鱼。谁知,鱼刚杀好,就听到有女鬼在叫我的名字,哎呀呀,幸亏我跑得快……” 话未说完,赫云舒就一个响指弹在了他的脑门儿上,道:“竟敢骂我?找打!” 嗯哼,方才她还在说是哪个女鬼不长眼,竟然看上了燕凌寒。闹了半天,燕凌寒所说的女鬼就是自己,她可真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自己骂自己啊。 被打了,燕凌寒并不恼,仍是笑着,他手中拿着鱼腾不开手,就冲着赫云舒说道:“夜里寒气重,这茶水我温了许久,你快喝点儿。杯盏在食盒里,你自己拿。” 赫云舒听话地打开食盒,取出了杯盏,将茶壶里的茶倒了出来,放在一旁晾着。 这时,燕凌寒变戏法一般不知从何处拿出一个铁网,将手中清洗好的鱼放在了上面。尔后他取下炭火上的茶壶,将那铁网放了上去。 赫云舒眼睛一亮,道:“所以,我们是要做烤鱼吃吗?” 燕凌寒点头称是,然后,他打开食盒,从里面取出了一些调料。 赫云舒笑笑,原来,燕凌寒是蓄谋已久。 随着食盒一层一层打开,有点心摆在了赫云舒的眼前。 看到那制作精美的点心,赫云舒还真觉得有些饿了,她顺手拿起一块,放进嘴里,丝丝甜香在口中蔓延开来,很是惬意。 赫云舒拿起一块点心,放在了燕凌寒的嘴边,道:“张嘴。” 燕凌寒正忙着手里的活儿,不疑有他,乖乖地张开了嘴。谁知,除了嘴上被赫云舒拿手指弹了一下,竟是什么也没有吃到。 他再一瞧,那点心正在赫云舒的嘴里嚼着呢。 燕凌寒笑笑,并不去惩罚赫云舒,只顾着端出手中的东西。 赫云舒暗觉奇怪,也朝着燕凌寒的手中看去。 只见燕凌寒小心翼翼地从食盒的最底部端出了一碗汤,碗是素白的,里面盛着的汤却泛着红,上面还飘着一些肚丝。 酸辣肚丝汤! 赫云舒万分惊喜,在这略有凉意的夜里,喝一口热辣酸爽的酸辣肚丝汤,那可真是再惬意不过了。 而且,这碗下面放着手炉,想必是一直温着汤,故而此刻这汤仍然冒着热气,并没有凉掉。 赫云舒叹服于燕凌寒做事的精细,她正想要夸他,燕凌寒就将那碗汤送到了自己的嘴边。他喝了一口,惬意道:“嗯,真好喝!” 赫云舒砸吧砸吧嘴唇,紧张地看着他。 然而,燕凌寒并没有要给她喝汤的意思,他举起碗,大有将其一饮而尽的意思。 “给我留一口。”赫云舒半是哀求半是命令的说道。 “不给。”燕凌寒笑道。 赫云舒又不敢去抢,生怕燕凌寒一个激动把碗弄掉,那样的话,这么美味的汤,谁也喝不着了。 故而她只眼巴巴的看着燕凌寒,神情虔诚,犹如一只围着主人讨食的小猫。 燕凌寒笑笑,道:“想喝?” 赫云舒无比认真地点点头。 “嗯,我记得刚刚有人拿点心骗我来着。” 赫云舒反应灵敏,忙拿起一块点心送到燕凌寒的嘴边,道:“您是大爷,您吃!” “不,叫哥哥。”燕凌寒更正道。 “凌寒哥哥,你吃。”此时此刻,赫云舒无比的顺从。 为了美味,节操什么的都是可以丢弃的。毕竟,节操又不能吃,对吧? “好啊,给你喝。”燕凌寒含笑应着,将那碗送到了赫云舒跟前。 赫云舒正要伸手去接,燕凌寒的手却往旁边一转,他的另一只手顺手揽过赫云舒的肩膀,将赫云舒扣在自己的怀里,尔后,他倾身而下,用自己的嘴堵住了她的嘴。 之后,有一些热辣的东西从燕凌寒的嘴里流到了赫云舒的嘴里。 是酸辣汤。 赫云舒睁大了两只眼睛,无语凝噎,这种喝汤的方式,还真是醉了。 尔后,燕凌寒松开赫云舒,道:“滋味如何?” “很好啊。” “我说的是我的口水。”燕凌寒附在赫云舒的耳边,坏笑道。 赫云舒意识到自己上了当,扬手就要去打燕凌寒。 燕凌寒急中生智,忙把那碗送到了赫云舒跟前。 这么美味的汤,赫云舒自然是不舍得错过的,忙伸手接了过来。 几口热汤下肚,什么凉意之类的玩意儿顿时就跑到了九霄云外,此刻,她只觉得舒坦,连带着整个人都开心了。 之后,她刚想把碗递给燕凌寒,让他也喝一些,转瞬又忙收了回来。他受了伤,吃辣的对伤口恢复不利。 于是,赫云舒端起已经变温的茶,送到了燕凌寒的嘴边,道:“快喝点儿茶暖暖身子。” 燕凌寒乖乖地喝了,眼角眉梢都是笑意。 二人挨着身子坐下,你喝茶,我喝汤,时而相视一笑,转念间,居然生出一种老夫老妻的错觉。 此时,炭火之上,那肥嫩的鱼肉正慢慢变白,散发出一股诱人的香气,勾得人只觉得肚腹空空,想要将它一口吞下。 “这是什么鱼,味道好特别?”赫云舒随口问道。 燕凌寒却是一笑,道:“哈哈,今天我们只管吃鱼就好了,至于这是什么鱼,明天你就会知道的。” 明天?为什么要到明天才知道? 一时间,赫云舒万分不解。 然而,到了第二天,赫云舒彻底记清楚了这鱼的名字,而且,这辈子都不会再忘了。 正文 第三百二十一章 熊孩子 第三百二十一章 熊孩子 这一夜的烤鱼很是美味,吃完之后赫云舒赞不绝口,甚至到了梦里,还记得这鱼鲜嫩的味道,意犹未尽。 赫云舒睡熟之后,燕凌寒就将她送回了侧殿。 谁知,燕凌寒刚将赫云舒放到床上,赫云舒的嘴里就嘟囔道:“明晚我们还去吃鱼,好不好?” 燕凌寒苦笑一下,犯了难,傻姑娘,这鱼放眼整个大渝,也就只有这一条,明天我该上哪儿再给你弄一条啊? 他正想着该如何向赫云舒解释的时候,赫云舒却翻了个身,睡着了。 燕凌寒笑了一声,敢情是说梦话啊。呵呵,他的小女人还真是有趣,做梦都想着吃东西。这么有趣的人是他的,想想就觉得有成就感。 他笑着在赫云舒身边躺下,将她揽在了自己怀里,沉沉睡去。 第二天早上,赫云舒是被外面吵吵嚷嚷的声音惊醒的。 她不安地扭动了一下身体,眼睛也没睁便含糊不清的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燕凌寒捂住赫云舒的耳朵,道:“没什么,继续睡吧。” 赫云舒听不到什么声音,就继续睡了。 然而,外面吵吵嚷嚷的声音越来越大,最后,即便是燕凌寒紧紧地捂着赫云舒的耳朵,那声音还是传进了她的耳朵。 被吵醒的赫云舒睁开眼睛,看着燕凌寒,道:“什么时辰了?” “卯时。” 卯时?也就是早上五点到七点之间,时间还早,外面怎么会这么热闹? 赫云舒狐疑地看向燕凌寒,道:“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燕凌寒点点头,道:“是,宫里丢了一样东西,皇兄发了怒,外面的禁卫军都在找呢。” “哦,丢了什么,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大渝之金。” “那是什么?是很贵重的金子吗?”赫云舒犹如好奇宝宝一般问道。 “这个嘛,说来话长,你确定你要听?” “嗯,要听,这个大渝之金听起来很厉害的样子。”赫云舒的脑袋蹭着燕凌寒,换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躺好,做好了听故事的准备。 “那好,我讲给你听。大概还是三十年前吧,当时还是父皇当政。那时候,一连三年都没有下雨,土地龟裂,庄稼都旱死了,百姓们颗粒无收。说起来,那是大渝遇到的最严重的一次危机了。就在那一年的初夏,一连下了七天七夜的大雨,更为神奇的是,大雨过后,原先干枯的庄稼一点一点变青,重新恢复了生机。而就在雨停之后,父皇出来查看的时候,便看到天空之中一道金光闪过,那金光一路向下,刚好落在他面前的大缸里。” 说到这里,燕凌寒看了一下怀中的赫云舒。原本,他还担心这故事这么枯燥,赫云舒会不感兴趣呢。谁知,她两只眼睛亮晶晶的,正等着他的下文呢。 见燕凌寒停了下来,赫云舒忙催促道:“快说呀。” 燕凌寒把她往自己怀里挪了挪,尔后继续道:“父皇觉得很奇怪,就命人从大缸里往外捞东西。这一捞才发现,刚才掉进大缸里的,竟然是一只长着金色鱼鳞的大鱼。父皇甚为惊异,便觉得这鱼是吉兆,是上天赐福于大渝的象征,所以便命人专门开辟了池塘,将这鱼养在里面,取名为大渝之金。” 到这里,故事也就讲完了。 赫云舒恍然大悟,闹了半天,这大渝之金也就是一条鱼而已,她还以为是什么宝贝的东西呢? 等等,一条鱼! 一!条!鱼! 赫云舒抬头,狐疑地看向燕凌寒,见他意味深长地看着自己,赫云舒猛然从他的怀里爬了起来,哆嗦着嘴唇说道:“所以,我们昨晚吃的,是大渝之金?” 在赫云舒无比惊诧的目光中,燕凌寒无比坦然地点点头。 赫云舒一脸苦相,看着乐呵呵的燕凌寒,道:“你还笑得出来!这鱼可是你父皇亲口赐的名,你就不怕他半夜到梦里去找你?” 燕凌寒笑笑,道:“哪有这么邪乎儿呢?就是一条鱼而已嘛。不过,你真的以为,这鱼养了三十年,味道还能这么鲜嫩?” 赫云舒微微一愣,也是,要是真养了三十年,这鱼早该硬的咬不动了,不会那般鲜嫩的。如此,赫云舒心里的大石头总算是落了地。幸好,她吃掉的不是大渝之金,要不然,她还真怕这燕家的列祖列宗大半夜找上门来。 “不是大渝之金就好,吓死我了。”赫云舒拍着心口说道。 燕凌寒却是笑着,道:“你吃的自然不是大渝之金。” 有了燕凌寒的话做保证,赫云舒便觉得愈发舒心了。 然而,之后燕凌寒所说的却是:“其实啊,那大渝之金早就被我吃了。确切地说,你吃的是大渝之金的孩子。” 这又是怎么回事?赫云舒迷糊了。 燕凌寒爽朗一笑,道:“这鱼很邪乎,每天寅时的时候都要到一个固定的地方冒个七彩的泡泡,父皇还在它每天冒泡的地方造了一个金台。我呢,就趁着有一天它出来冒泡的时候把它给烤了吃了,还真别说,味道还真是美。不过呢,抛开它肚子的时候,里面居然有一条小鱼,跟它长得一模一样。所以你吃的,就是这长大的小鱼了。” 赫云舒无语望天,所以,她还是吃了大渝之金。 耳边,燕凌寒仍兴致勃勃地说道:“说起来,当初吃这鱼的时候我就觉得很美味,原本想把那条小的也吃了的。转念一想,何不留着给我未来的媳妇儿吃呢?这不,眼下心愿达成了。怎么样,这鱼吃的有意义吧?” 看着燕凌寒满脸的笑,赫云舒彻底无语了。 敢情燕凌寒小时候就是一个熊孩子啊,偷吃了他父皇的宝贝鱼,现在,带着她吃了他皇兄的宝贝鱼,这下好了,她也成了同伙了。 看着赫云舒的小脸皱巴的样子,燕凌寒忍不住去捏了捏,道:“好了,皇兄一冷静下来,一准儿知道是我吃的,不要紧的。” 果不其然,这时外面传来一声高呼:“陛下驾到!” 正文 第三百二十二章 不敢见驾 第三百二十二章 不敢见驾 听到外面高呼燕皇来了,赫云舒笑着看向燕凌寒,道:“看来,你皇兄很懂你嘛。” 燕凌寒面不改色,道:“没事,我去跟他说。” 说着,燕凌寒就要往外走去。 赫云舒拉住了他,道:“没事,我来应对。” 看着赫云舒眼眸中促狭的笑意,燕凌寒便知道她有文章可做,当即会心一笑,道:“好。” 之后,赫云舒简单梳洗一番,走到外面命阿离打开了殿门。 门外,是燕皇盛怒的脸。 赫云舒躬身施礼,道:“见过陛下。” 燕皇冷眼看向赫云舒,道:“平身。” 闻言,赫云舒直起身子。 “看着朕。”燕皇命令道。 赫云舒抬眸,看着眼前的燕皇,神色如常。 此刻,燕皇的眼神刻意凌厉了几分,那股盛怒的帝王之气,让人不寒而栗。他身后的侍从皆是吓得身子直抖,魂不附体,就连一直跟在燕皇身边的大太监刘福全此时也是满脸惧色,大气都不敢出。 一时间,侧殿内外,落针可闻。 然而,赫云舒与燕皇对视,神色如同刚开始那般坦然自若,不见丝毫的慌乱。 就这样过了半刻钟,赫云舒自若如初。 燕皇瞧着赫云舒,深吸一口气,道:“你可知这外面发生了何事?” “不知。” 这时,燕皇侧身看向刘福全,道:“讲给云舒郡主听。” 刘福全应声,犹如从地狱回到人间,他苍白的脸色总算是见了一丝血色,道:“云舒郡主有所不知,大渝之金今日寅时并未如往常那般出来冒泡,陛下派禁卫军查看,发现那荷塘里已经没有了大渝之金。” 刘福全说这些的时候,燕皇一直冷眼旁观,定睛瞧着赫云舒,不放过任何瞬间。然而,自始至终,赫云舒的神色都无比镇定,没有丝毫的破绽。 刘福全说完,赫云舒开口道:“陛下莫不是想让我找出大渝之金的下落?” “怎么,这件事你不知?”燕皇反问道。 赫云舒淡然一笑,道:“难道陛下以为,这件事我应该知道吗?” 燕皇一时无言,他原本是准备兴师问罪的,可看着赫云舒那事不关己淡然自若的样子,责备的话怎么也说不出来。 这时,赫云舒笑着看向燕皇,道:“陛下,您既然来了这芳华殿,可去看过了柔婕妤?” “不曾。” “柔婕妤有孕在身,陛下还是去看看吧。”赫云舒含笑说道。 因为赫云舒之前所言,燕皇对于花芊柔已经不再信任,现在所剩下的,不过是对于她腹中龙嗣的爱怜。明面上他仍对她百般宠爱,但实际上早已起了戒心。 故而听赫云舒如此说,燕皇便知道花芊柔的身上一定是出了什么事,很快便说要去看花芊柔。 大渝之金即便是再重要,也只是一种吉祥的象征。可花芊柔的背后是大蒙,这件事若是处理不好,那可是实实在在的变数和磨难。这一点,燕皇分得很清楚。 他转身,往前走了几步,又回头看向赫云舒,道:“你也一起来吧。” 赫云舒点头,道:“是。” 眼下燕皇来了这芳华殿这么久,花芊柔都没有现身,想必,百里姝昨天用的药已经有了结果。很快,燕皇就顾不上什么大渝之金了。 赫云舒随着燕皇一道来到花芊柔所住的正殿门外,内侍高呼陛下驾到,但正殿之内,鸦雀无声。 燕皇不解,回身看向赫云舒。 然而,赫云舒不发一言。 燕皇有些摸不着头脑,便冷声吩咐道:“来人,撞门!” 内侍呼啦啦上前,不等他们开始撞门,门就被人从里面打开。 刘福全见状,怒斥道:“你们这帮奴才一个个嫌命长了不成,陛下驾到也敢不来跪迎?” 那一帮奴婢吓得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身子吓得直抖,不敢言语。 “柔婕妤呢?”燕皇沉声道。 这一帮奴婢早已吓的说不出话来,只颤抖着手指向里面。 燕皇冷哼一声,阔步而进,赫云舒紧随其后。 里面,宫婢们跪了一地,皆伏着身子,连大气都不敢出。 燕皇一路而进,终于到了寝殿之中。 然而,寝殿内的那张床上,粉色的帐幔早已放下,看不清里面的情形。 燕皇负手而立,道:“爱妃,朕来了,还不出来接驾。” 此时,帐幔之内,花芊柔应声道:“陛下,臣妾身子羸弱,昨夜偶感风寒,不知怎么的就病倒了。眼下身子乏力,臣妾恐将这病症传给陛下,故而不敢见驾,请陛下宽恕。” 刘福全偷眼瞧着燕皇的神色,见其一脸冷肃,没有丝毫的动容,便说道:“柔婕妤,您多虑了。陛下有真龙护体,普通的病症伤不着他。还请婕妤出来见驾,也好让陛下宽心。” “纵是陛下有真龙护体,但臣妾这病症来得突然,臣妾实在是不敢冒着将病症传给陛下的危险见驾,还请陛下体谅。” 燕皇铁青着脸,沉默着,片刻后,他冷声道:“来人,打开帐幔。” 闻言,那帐幔的边沿从里面被人紧紧攥住,花芊柔的声音里带上了几分哭腔:“陛下不要!臣妾说实话,臣妾说实话!” “讲!” “陛下,臣妾身子羸弱,此番有孕,身子便有些吃不消,体内湿气外侵,臣妾的脸上,长出了许多的红痘痘。如今容颜有损,实在是愧对陛下,不敢见驾。” 闻言,燕皇的脸色舒缓了几分,道:“无碍,爱妃若是有所忌惮,不如蒙着面纱相见。若不然朕心中记挂,只怕是什么事都做不成的。” “是,陛下。” 尔后,帐幔之内传来悉悉率率的声音。片刻后,帐幔内伸出一只素白的手,继而是脸上遮着绿色面纱的花芊柔。 眼下,她光洁的额头上盖着厚厚的刘海,绿色的面纱高高地戴着,只露出两只眼睛,仍如秋水一般,潋滟生波。 她泪意盈盈地跪下,冲着燕皇行礼。 燕皇上前,扶起了她,爱怜道:“爱妃,你受苦了。” 说着,他将花芊柔扶起,拥入自己的怀中。 花芊柔伏在燕皇的肩膀上,眉眼微弯,对着赫云舒展露出一个得意的笑。 正文 第三百二十三章 应该问你自己 第三百二十三章 应该问你自己 见花芊柔冲着自己得意地笑,赫云舒亦坦然一笑,算作回应。 但是她心里很清楚,很快,花芊柔就笑不出来了。 片刻后,燕皇松开花芊柔,不知怎的,他袖口的金扣子挂到了花芊柔脸上绿色面纱的边缘,竟是一个不小心,把那面纱给扯了下来。 之后,花芊柔面纱之下的那张脸完完整整地呈现在众人眼前。 看着花芊柔的脸,站得离她最近的燕皇不由得连连后退了几步,倒吸了一口凉气。 纵是百里姝之前给赫云舒打过预防针,然而,眼下看到花芊柔的这张脸,赫云舒还是着实惊讶了一番。 只见那张脸上,并非如花芊柔方才所言的那般长了痘痘,而是整张脸都变绿了,泛着森森的荧光,乍一看,跟个绿脸怪物一般。若非那两只大大的眼睛仍然柔情如昔,燕皇都要怀疑是有怪物将花芊柔取而代之了。 刘福全见状,则是惊慌失措,大声喊道:“护驾!护驾!” 外面的禁卫军听到刘福全的呼喊,呼啦啦闯了进来。 看着众人的反应,花芊柔摸上了自己的脸,惊慌地叫出了口。 这么一张绿脸,怎么可以见人呢? 花芊柔仓皇失措,恨不得有个地缝能让自己钻进去。可这平整的地面,哪里有地缝让她钻呢? 她的视线落在床底下,本能地想往那下面钻。 然而,还不等她有所动作,禁卫军便一拥而上,牢牢地按住了她。 燕皇一脸盛怒,扬手指向花芊柔,道:“说!这是怎么回事!” 花芊柔低着头,不敢看燕皇。片刻之后,她低声哀求道:“陛下,这都是臣妾的错。臣妾害怕陛下见了这张脸会惊惧,故而信口胡诌,说是长了痘痘,还望陛下宽恕!” 燕皇一脸冷肃,出语如冰:“你的脸因何会变成这个样子?” 花芊柔连连摇头,只说不知。尔后,她仰起一张泪脸,柔弱堪怜的看向燕皇,怯怯道:“陛下明鉴,臣妾的脸不会无缘无故变成这个样子的,定然是有人暗中加害,还请陛下查明,还臣妾一个清白。” 闻言,燕皇沉默。 的确,在这宫中,历来是母凭子贵。所以妃子一旦有孕,就会招惹一些是非,引来他人的暗害。 花芊柔一入宫便受宠至极,此番有孕,又不知有多少人眼红。如此,有那么一些人铤而走险,想要毒害花芊柔也就不足为奇了。 赫云舒打量着二人,一脸淡漠。若是以往,花芊柔的话或许燕皇会听得进去,但是现在,花芊柔顶着的这张脸如同鬼魅一般骇人,燕皇不吓得逃跑就不错了。 说到底,像燕皇这样泡在女人堆里的男人不过是视觉动物,对于女人的第一印象永远是那张脸,至于去了解一个女人,他根本没有那个心思。这皇宫之中,女人如过江之鲫,数不胜数,这其中,多的是貌美如花善解人意的女人,这个没了还有那个,反正是不会缺的。既是如此,他又何必费心费力的去了解一个女人呢? 果然如赫云舒所料,燕皇并未听信花芊柔的话,他看向一旁躬身而立的刘福全,道:“去请太医。” 花芊柔的身子一震,很快便意识到了是自己的脸的问题,忙低下了头。不让陛下看到自己现在的这张脸,或许陛下还会看在往昔的情分上面,垂帘一二。 命人去请太医之后,燕皇便看向窗外,借此来平复自己看到花芊柔的那张脸的惊骇。 没过多久,太医便到了。 来的是太医院此时当值的太医,看起来很年轻,他上前为花芊柔把脉,尔后朝着燕皇跪倒在地,禀报道:“陛下,柔婕妤吃了不该吃的东西,故而面色发绿,看起来虽骇人,但并无大碍,修养一阵便会好的。” 吃了不该吃的东西…… 这的确是很惹人联想的一句话。 听罢,燕皇微愣,尔后吩咐道:“那你便为柔婕妤开一个调理身子的方子吧。记住,切不可对龙嗣有损。” 那太医应声,自是不敢有违。 而赫云舒听到这太医的话,不禁多看了他几眼,将他的模样暗暗记在心里。 太医开了方子,自有下面的人去抓药。 燕皇瞥了花芊柔一眼,道:“既是吃了不该吃的东西,这几日便闭门谢客,好生调养吧。” 说完,没有片刻的停留,燕皇转身离去。 “是,陛下。”花芊柔柔声应道。 也不知燕皇是听到了还是没听到,但自始至终,他并未回头。 燕皇走了,留下了赫云舒。 花芊柔看向了她,道:“赫云舒,是你昨天带来的那个男人搞的鬼,对不对?” 赫云舒笑了笑,道:“柔婕妤在说什么,本郡主不懂。不过,我倒是觉得,你的脸因何会变成这个样子,你不该问我,而应该问你自己。” 闻言,花芊柔面色一怔。 赫云舒则是笑笑,转身离去。 到了正殿之外的花园旁,燕皇正等在那里。 “花芊柔的脸上,是你的杰作吧?” 赫云舒笑笑,坦然道:“是。” “你想做什么都可以,但是,不可伤了她腹中的龙嗣,这是朕的底线,你可明白?” “我明白。至于以后事态的发展,请陛下静观其变。真相,很快就要浮出水面了。” 燕皇并未应声,而是转过头来,看了一眼赫云舒所住的侧殿,道:“告诉那个臭小子,吃了大渝之金,朕等着他来认错。” “哦,那陛下只怕是等不到了。” “你!”燕皇咬牙切齿,扬手指向赫云舒。末了,又暗暗放下,气急败坏地转身离去。 看着他的背影,赫云舒笑了笑。摊上燕凌寒这样一个弟弟,燕皇陛下,您就自求多福吧。 尔后,赫云舒起身进了侧殿,燕凌寒正坐在那里,优哉游哉的喝着茶,好不惬意。 “你皇兄的话,你都听到了?” “嗯,听到了。”燕凌寒淡淡地应道。 好吧,在燕皇面前能傲娇到这个份儿上,也是没谁了。 燕凌寒倒了一杯茶,推到赫云舒面前,尔后开口道:“说说吧,住在正殿里的那位,怎么回事?” 正文 第三百二十四章 花芊柔的诡计 第三百二十四章 花芊柔的诡计 住在正殿里的那位?可不就是花芊柔吗? 说起来,花芊柔的那张脸,的确是长得人神共愤,美艳不可方物。 赫云舒一时起了逗弄的心思,笑着看向燕凌寒说道:“你倒是说说看,这花芊柔的容貌如何?” 燕凌寒抬眸,看了赫云舒一眼,道:“没仔细看过。” 赫云舒一拍桌子:“你说谎!那么美的一张脸,你居然说没仔细看过!骗鬼呢?” 燕凌寒放下手中的杯盏,他修长而白皙的手指在枣红色的桌案上有一下没一下的叩着,看得赫云舒一时入了迷。 尔后,燕凌寒开口道:“这么跟你说吧,就比如这宫中,有这么多的花瓶,难道,我还能记住每一个花瓶的样子吗?” 赫云舒眼前一亮,这倒是与现代的花瓶之说不谋而合。所谓花瓶,也就是那些徒有其表内心空洞的人,但花芊柔可不只是一个花瓶那么简单。她这只花瓶里面,可装着许多东西呢。 啊呀—— 赫云舒发呆的瞬间,燕凌寒长臂一伸,就将她捞进了自己的怀里,附在她的耳边悄声道:“你放心,这天下间最美丽的女子,就是你。” 这话听着貌似不错,但前面的“你放心”三个字是什么鬼? 赫云舒挣开燕凌寒的怀抱,道:“你不会以为我觉得你看上了花芊柔,是在吃醋吧?” “不会,总之,你放心就好。” 放心?放个鬼的心! 眼见着赫云舒有傲娇炸毛的迹象,燕凌寒起身,再一次把她捞进自己的怀里,喃喃道:“唯此一生,有你足矣。” 赫云舒嘴角含笑,头靠在了燕凌寒的肩膀上。 燕凌寒亦是笑着,抚摸着她光滑的发丝,心里皆是满足。 赫云舒把玩着燕凌寒修长的手指,道:“花芊柔变绿脸的事,你真想知道?” “嗯,你说说看。” 自从知道花芊柔不是一个简单的女子,他的心里,还真的有些担心自己的小女人,总是忍不住想要知道的更多。 “好啊,我告诉你。”赫云舒一边把玩着燕凌寒的手指,一边说道:“至于变绿脸这个事儿,我就不细说了,太恶心了。不过,我能告诉你的是,花芊柔的脸变绿和她脸上涂了一种麝香有关……” 听到“麝香”两个字,燕凌寒的手不由得紧了一下。 麝香历来是宫中违禁之物,女子若是与之接触久了可导致不孕。而有孕的女子若是接触了,便会对腹中的子嗣有损。若这麝香用的量大了,甚至可以毁了腹中的子嗣。 皇族历来重视子嗣,所以将这麝香列为宫中违禁之物。故而一听到花芊柔服用了麝香,燕凌寒的脸色就变得难看了许多。 “此事,是百里姝看出来的吗?”燕凌寒问道。 赫云舒点点头,道:“是。” 闻言,燕凌寒的脸色愈发难看。花芊柔服用麝香,摆明了是想对腹中的龙嗣不利,嫁祸于人。而此时,她最有可能算计的,就是赫云舒。一想到这个,燕凌寒有一种想要一刀结果了花芊柔的冲动。 感知到燕凌寒情绪的变化,赫云舒握紧了他的手,宽慰道:“我不要紧的。你也不想想看,那么多人想要算计我,有成功的吗?” 话虽如此,可他如何能不担忧呢? 皇族最重视子嗣,若是花芊柔腹中的龙嗣有损,皇兄即便是知道花芊柔居心不良,一旦花芊柔栽赃成功,皇兄只怕还是会怪罪赫云舒。 这样的局面,是他不想看到的。 “既是如此,为何不告诉皇兄花芊柔服用了麝香?” 赫云舒嘴角微扬,道:“没有用的。与相信我相比,陛下更相信太医所说的话。” “难道花芊柔还收买了太医?” “并非没有这种可能。” 至此,燕凌寒多多少少明白了赫云舒的用意。的确,她今天可以戳穿那个太医的话,直言花芊柔的体内有麝香的存在,皇兄起了疑心,再找来别的太医一问便知。 那花芊柔即便是能收买一两个太医,还能将所有的太医都收买了不成?可是,这样一来,就将花芊柔的阴谋扼杀在了萌芽的状态,那么在这个计谋里她想要利用什么人,她有哪些眼线和耳目,他们就永远不会知道了。 所以,赫云舒才决定铤而走险,并不戳穿花芊柔的阴谋,而是坐观事态的发展,静观其变,尔后再随机应变。 这样固然可以让花芊柔慢慢实施自己的计策,可在这个过程中,赫云舒还是承受着不小的风险。想到这个,燕凌寒满是不忍。他不知道还好,若他知道,他决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没有多余的思考,他腾地站起身,向外走去。 “站住!”赫云舒大声喊道。 燕凌寒脚步一怔,立在了原地。 “不要打乱我的计划。你放心,百里姝确认过,花芊柔腹中的子嗣已经有了流产的征兆,保不住了。若非如此,我一定不会不顾及这子嗣,伤了你这未成形的小侄子的。”以为燕凌寒在替燕皇在意花芊柔腹中的骨肉,赫云舒忙解释道。 燕凌寒回身,满眼的疼惜:“我并未考虑这个。与所谓的计划和揪出几个奸细相比,我更在意的,是你的安全。” 他不知花芊柔为何狠心到对自己的子嗣下手,但他很清楚,虎毒尚且不食子,能对自己的子嗣下手的人,必是极狠厉之辈,和这样的人做对手,太危险了。他害怕赫云舒会吃亏。 明白了燕凌寒的担忧,赫云舒忙说道:“我既然知道了花芊柔的计策,自然会万分小心。更何况,还有你在,我不会吃亏的。” 燕凌寒的心里没有半分的迟疑,在他心里,无论是怎样重要的事情,都无法和赫云舒的安全相比。这一点,他无比介意,也是他的底线。 见燕凌寒仍旧在迟疑,赫云舒走过去,将他的手握在自己的手中,拉着他到桌边坐下。 燕凌寒知道,赫云舒要说服自己了。 我一定不能被说服。燕凌寒在心里暗暗告诫自己。 正文 第三百二十五章 夫唱妇随 第三百二十五章 夫唱妇随 赫云舒和燕凌寒面对面坐着,她拉过燕凌寒的手,放在了自己的掌心里。他的手要比她的大很多,上面有着微微的薄茧,摸起来略微有些硬,但却给人妥帖和安心的感觉。 在燕凌寒的手上,最为醒目的并不是这些,而是那些大大小小的伤痕。 最大的一道伤痕横亘在他的手背上,似是一道刀痕,如今凝结成伤疤,那样粗,看起来仍有几分骇人。想必,当初受伤的时候,一定很疼吧。 看到赫云舒看着他的手,脸上现出落寞的神情,燕凌寒想要抽回自己的手,却被赫云舒握得更紧。 燕凌寒笑笑,道:我是男人,这伤痕是成长的象征,不碍事的。你若是觉得不好看,回头我去问百里姝要些药膏,把它除去了,如何?” 赫云舒摇摇头,这手上的伤疤纵然可以除去,可除去了,就可以当做不曾受过伤吗? 她抬起头,掩去眼底的伤感,冲着燕凌寒笑了笑,道:“眼下陛下已经派人送闪清舞回大蒙,相信过不了几日,大蒙可汗便会派人来将闪惊雷带走。可他走了,却留下了花芊柔。的确,我们现在出手,仅凭花芊柔妄图谋害子嗣这一条,陛下就不会放过她。可是,她所收买的那些人呢,我们并不知道是谁,一旦花芊柔失势,这些便成了一桩悬案,无从查起。他们会成为毒瘤,潜藏在这皇宫之中,我们谁也不知道这毒瘤什么时候会发作。与其日后战战兢兢,倒不如现在妥善处置,将这所有的毒瘤连根拔起,不留后患。” 然而,燕凌寒的神色没有任何的改变。看来,他还是在坚持。 赫云舒并不气馁,继续道:“看到如今大魏的奸细在大渝京都横行,还杀死了那么多无辜的人,你我都很痛心。之前,因为种种的原因,我们没有明察秋毫,将这大魏的奸细扼杀在萌芽的状态。那么如今,轮到大蒙了,眼下我们有机会,可以将这后患扼杀在此刻,为何不做呢?” 燕凌寒仍是沉默。 “当然,抛开一切不谈,即便是这些都可以不去在意,可是,燕凌寒,我在意你。你生在大渝,大渝不管发生了任何事情,你都无法置身事外,必定会身先士卒。所以,现在我能用最轻松的方式解决这个以后的隐患,这个机会,我不想放过。我不想留下这些毒瘤,不想让他们以后为祸大渝,不想让你日后为了清除这些毒瘤殚精竭虑,不想让你以后用伤痕、用血、用命去解决这些杂碎……” 说到动情处,赫云舒几欲落泪。 没有人知道,当她初次看到燕凌寒身上有那么多伤痕,内心有多么的惊骇。她无法想象,他是如何承受了那些钻心的疼痛。 从前,那样难的日子她不曾陪在他的身边,那么以后,她要将曾经错过的都弥补回来。她要让他安稳无事,她要让他像个寻常的富家公子哥儿那般活的无忧无虑,游山玩水,打鸟逗狗,而不是去承受危险和杀戮。 要做到这些,必须要解决眼前的困局,不管是来自于大蒙的,还是大魏的。 燕凌寒抬手擦去赫云舒眼角不经意间流出的泪水,尔后站起身,向外走去。 “你还是要去?”眼见着自己说了那么多,燕凌寒还是坚持要去告诉燕皇实情,赫云舒不禁觉得有些委屈。 燕凌寒回头,冲着赫云舒微微一笑,道:“你说了这么久,该渴了。茶凉了,我去烧些新的来。”说着,他扬了扬手中的茶壶。 赫云舒如释重负,冲着燕凌寒会心一笑,快走几步跟过去,道:“我跟你一起。” 在侧殿的角门旁,有一个小小的炉子。 燕凌寒自己动手,点燃了炉子,火烧的旺旺的。 看着那跳动的火焰,赫云舒突然觉得有点开心。 燕凌寒伸出手,在赫云舒的鼻子上轻轻地点了一下,尔后看着赫云舒在傻笑。 赫云舒暗觉不对,顺手一摸,手上黑黑的。 原来,燕凌寒趁她不备,手上蘸了炉灰,点在了她的鼻子上。 赫云舒不甘示弱,也蘸了炉灰要去涂燕凌寒的脸。 燕凌寒闪身便躲,二人你追我赶,好不热闹。 最终,赫云舒被燕凌寒圈在怀里,道:“这下好了,咱们俩都成了大花脸了。” 赫云舒附在燕凌寒的耳边,道:“所以,这叫夫唱妇随吗?” 燕凌寒爽朗地一笑,继而拥紧了赫云舒,笑得愈发畅快。 这时,铜壶里的水烧开了,咕嘟咕嘟地响着。 燕凌寒伸手一只手,将那茶倒进茶壶里。顿时,一股清香弥漫在屋子里,很清爽。 “这是我们昨晚喝的茶吗?怎么做的,这么香?” “这个啊,是采集的半开的荷花蕊中的露水,所以,便带上了荷花的清香。” 闻言,赫云舒捉起燕凌寒的手,闻了一下,道:“这烧茶的露水,是你亲自采集的吧?” “对啊。”也正是因为如此,他的手指上还残留着荷花的清香。 “我真幸福。”赫云舒埋在燕凌寒的怀中,笑道。 燕凌寒嘴角含笑,他的指腹摩挲着赫云舒粉嫩的脸颊,道:“傻丫头,这么容易就知足了。” 赫云舒笑笑,道:“对啊,知足者常乐。” 二人黏在一起,说了许多的话。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两个人的心已经渐渐贴近。 虽然很清楚短暂的欢欣之后,每个人有每个人需要面对的东西,可是此时此刻,他们是幸福的。即便是有那么多需要处理的难题,可因为有了另一个人的陪伴,这生活,也就变得不再那样艰难。 从来,燕凌寒都是独自面对,而现在,他突然有了陪伴的感觉。 这样的感觉,很好。 他与她怀中的这个女子,是注定要牵绊一生了。 想到这个,他愈发开心。 蓦地,不知燕凌寒想到了什么,他拉着赫云舒起身,道:“走,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去哪里?”赫云舒狐疑道。 燕凌寒看向她,神秘地一笑,道:“跟我走,到了你就知道了。” 正文 第三百二十六章 对于笨的人,要多一点耐心 第三百二十六章 对于笨的人,要多一点耐心 赫云舒笑笑,随着燕凌寒一同前去。 只要是跟这个人在一起,无论是哪里,她都会去的。因为她知道,无论何时何地,燕凌寒绝对不会做伤害她的事情,所以,她很安心。 此时尚是白天,二人简单乔装了一番,离开了侧殿。 之后一路向北,路越来越宽,两旁的宫墙装饰得也越来越华美,但人却越来越少。 赫云舒觉得有几分奇怪,但并未表露出来。直觉告诉她,接下来燕凌寒要带她去的地方,一定是一个对他而言很重要的地方。 果然,二人最终在一个古朴的殿门前停了下来。 这殿门看似寻常,但用料极为考究,是上好的黑檀木,幽幽散发出清香。 殿门前的石阶上,纤尘不染,看来是有宫人常年打扫的缘故。 赫云舒正想问燕凌寒这是什么地方,燕凌寒便已经推开了殿门。 里面的一切随之展现在眼前,在这院子的正中央,有一棵巨大的菩提树,粗的要几个壮年的汉子合抱才能抱得住。 菩提树的枝干向各个方向伸展着,犹如一个巨大的圆,树叶郁郁葱葱,迎着明艳的太阳闪着亮光,颇有几分夺目的风姿。 它的树荫很大,几乎遮盖了整个院子。此时虽是初夏,空气略微燥热,但此处因为有了这菩提树的缘故,仍如春季一般清爽怡人。 看着这菩提树,燕凌寒的眼神很虔诚。 赫云舒约莫猜出了此地为何处,道:“这里,是你母后所住的地方?” 燕凌寒点点头,道:“是。母后生性温和,最爱礼佛,因这宫院里有这菩提树,便搬到了这里来。她曾经说过,若我有一天找到了喜欢的人,就带她来这里。她说,她在天有灵,一定会感知到的。” 所以,他是带她来见自己的母后。 赫云舒抬头,看着这菩提树的万千枝叶,蓦然欢喜,好像要让这所有的叶子都看清她似的。 在现代,若有了喜欢的人,决定要和谁度过一生,就会将她带到自己的父母面前,许下一生的约定。而燕凌寒这个和现代不知隔了多少时间和空间的人,居然殊途同归,做了同样的事情。 看到赫云舒仰脸笑着,燕凌寒乐了,道:“人们都说丑媳妇怕见公婆,怎么你来了这里这般高兴,竟是全无羞怯之意?” “所以,你觉得我是丑媳妇?”赫云舒看向燕凌寒,说道。 燕凌寒连连摆手,道:“不敢,不敢。” 尔后,他近前一步,揽过赫云舒的腰肢,之后竟是一跃而上,错开菩提树的层层枝丫,带着赫云舒一路往上,最终,竟是到了那菩提树的树顶。 在那里,有一个条条树枝靠在一起的地方,组合在一起,竟有一张床那么大。 赫云舒笑笑,道:“能在这么多树枝里找到这么一个好地方,看来你小时候没少爬这棵树。” 燕凌寒抱着赫云舒在那树枝上躺下,道:“那是自然,每次我躲到这里来,母后总也找不到我。” “你真调皮。”赫云舒戳了戳他的鼻子,笑道。 燕凌寒近前,趴在赫云舒的耳边轻轻说道:“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我们的孩子,会比我更调皮。到时候,你要怎么管教?” 说到孩子,赫云舒脸颊一热,一把推开他,转瞬又怕他会掉下去,忙又拉了他一把。 燕凌寒顺势将赫云舒搂进自己的怀里,道:“乖,闭上眼睛。” 赫云舒含笑闭上眼睛,耳边是微微拂过的清风,清风吹动树叶,传来簌簌的声响,很悦耳。 一旁,还有燕凌寒稳健的心跳声,赫云舒恍然觉得,此处并非人间,而是仙境。 这时,燕凌寒缓缓开口,道:“我母后很中意你。她托微风告诉我了。” 赫云舒依偎在他的怀里,道:“那你可要对我好点儿,若不然,我就来找母后告状。” “呵,你不会有这样的机会的。”燕凌寒笑道。 就在这时,殿门被人从外面打开,惊扰了二人的谈话。 赫云舒侧目去看,但因为隔着层层叠叠的树叶,看不清来人的面目。 “是皇兄。”燕凌寒附在赫云舒的耳边,悄声说道。 “那我们……” “不用,躺在这儿就好。”燕凌寒打断赫云舒的话,说道。 燕皇就在下面,而他们在这上面窥视,这种感觉,还蛮奇妙的。 下面响起脚步声,燕皇站在菩提树下,往上看着。 奇怪的是,他只是看,并不说什么。而透过树叶的间隙,赫云舒看到,此刻燕皇的眸子里,流露着从未有过的温情。 这个时候,赫云舒突然明白了燕凌寒和燕皇之间的情谊。 虽然世人皆言皇家无父子,亦无兄弟。但她总觉得,燕皇和燕凌寒之间的感情很深厚,之前她不知道原因,但看着此刻的燕皇,赫云舒忽然明白了。 他们的关系之所以这般好,是因为二人有着相同的惦念。 那共同的惦念,就是他们的母后。虽然二人并非亲兄弟,但一同养在太后的膝下,得了太后的扶持,两个人的关系本就亲昵。 如今太后仙去,二人对于她的怀念,却没有丝毫的减损。他们有相同的挂念,不愿让九天之上的太后担忧,所以,他们绝不会做伤害对方的事情。 至此,赫云舒完完全全的明白了二人之间的情谊。 菩提树下,燕皇静立了许久,但自始至终,他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看着满树的树叶出神,似是陷入了某种遥远的记忆。 燕凌寒时而向下看去,虽然他什么也没有说,但赫云舒清晰地察觉到,二人眸中的温情,一般无二。 终于,燕皇抬步远去。 殿门重新被关上,下面重归于寂静。 燕凌寒看向赫云舒,道:“虽然皇兄这人笨,有时候还有点儿拎不清,但是看在我的面子上,你不要跟他计较。对于笨的人,我们要多一点耐心。” 赫云舒哑然失笑,敢这么说燕皇的,想必也只有燕凌寒了。 笑着笑着,她突然想到一个从前的疑问,便问出了口:“据说,当初先皇想让你继位的,被太后拒绝了,这其中,有什么缘由吗?” 正文 第三百二十七章 你是我的人 第三百二十七章 你是我的人 听到赫云舒问起这件事,燕凌寒一手支起自己的脑袋,笑着看向赫云舒,道:“想知道这件事,你确定?” 看着燕凌寒那玩味的眼神,赫云舒察觉到一丝危险的气息,心虚地缩了缩脑袋,连连摆手,道:“算了,算了,我不想知道了。” 燕凌寒的身子却又往前了一些,一只手禁锢着赫云舒,道:“既然你不想知道了,那我就告诉你吧。” 呃,这又是什么套路? 赫云舒狐疑的瞬间,燕凌寒已经开口:“说起来也没什么缘由,母后抚育我与皇兄,对于我们二人的秉性再清楚不过。她知道我这个人太过刚硬,但处理朝政,更需要圆滑一些的人,而在这一点上,皇兄要比我好很多。所以,她征求过我的意见之后,便提议父皇立皇兄为太子。就这么简单。” 听罢,赫云舒暗暗佩服起这素未谋面的太后来。 一位皇后,为了家国天下和江山社稷考虑,能够不让自己的儿子做皇帝,这等魄力,非寻常人所能及。 不过,能够拒绝作为皇帝的诱惑,燕凌寒似乎要更为霸气一点。 而这么霸气的人,此刻是她的。恍然间,赫云舒有一种夫贵妻荣的感觉。 她笑笑,主动靠近燕凌寒,在他的额头留下浅浅的一吻。 但是,对于这么霸气的人,这浅浅的一吻怎么够? 果然,燕凌寒倾身而下,牢牢地扣住了赫云舒的脑袋,用自己的嘴唇封住了赫云舒唇间的柔软。 念及此地的特殊,赫云舒捶打着燕凌寒的肩膀。怎奈他那两只胳膊如同铁做铜铸的一般,任凭她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仍是无法撼动分毫。 这时,燕凌寒主动放开了她,看着她唇间的嫣红,他一脸坏笑道:“放心,母后若在,是不会看的。” 说完,他根本不给赫云舒喘息的机会,再一次倾身而下,将先前中止的那一吻渐渐加深。 最终,赫云舒认命了。 不知过了多久,二人终于分开,赫云舒只觉得精疲力尽,仿佛被这一吻耗尽了全身的力气。 反观燕凌寒,却仍是那般兴致勃勃的样子,笑得斗志昂扬。 看着赫云舒有气无力的样子,他笑得愈发畅快。 他捏捏赫云舒的脸颊,道:“太瘦了,你这样我会没有成就感的。我一定要养肥你,对了,听说珍禽园那里有一只从云南送来的孔雀,你要不要吃?” 赫云舒直觉地以为燕凌寒说错了最后一个字:“你确定是吃?难道不是看吗?” “就是吃啊。”燕凌寒重申了一遍,继而夸夸其谈,摆起了自己的道理,“你看啊,就算是再好看的东西,也只能看到眼睛里,除了心中惊鸿一瞥的印象,再无其他。可吃了就不一样了,它会变成我们身体的一部分,永远和我们在一起。你不觉得,这样才有意义吗?” 赫云舒无语望天,这都是什么逻辑? “怎么,我说的不对吗?”燕凌寒一副乖巧宝宝求指教的样子。 赫云舒看向他,道:“你怎么不说让我把你吃了呢?” 她话音刚落,燕凌寒便靠近了赫云舒,将他的脸颊凑到赫云舒的嘴边,道:“好啊,给你吃。” 赫云舒作势在他的脸颊上轻轻咬了一口,尔后撇撇嘴,道:“嗯,太厚了,咬不动。” “好啊,你竟敢说我脸皮厚。”燕凌寒上前,挠起赫云舒的痒痒来。 赫云舒左躲右闪,尔后看准一个机会,长腿一扫,禁锢了燕凌寒的双腿,尔后她翻身而上,坐在了他的腿上,再顺势抓住他的两只手,如此,被控制的人就成了燕凌寒。 赫云舒笑笑,道:“怎么办,小寒寒,你要变成小羔羊,任我宰割了呢。” “好啊,求宰割!”燕凌寒欢呼道。 好吧,这个要求,还真是够……受虐的。 “算了,我还是放了你吧。”说着,赫云舒松开了燕凌寒。 孰料,燕凌寒翻身而上,反败为胜,他得意地笑着,道:“怎么办,小舒舒,这次换你做羔羊了哦。” 赫云舒眉眼含笑,道:“燕凌寒,刚才我就放过了你,所以,为着这君子之风,你也要放过我。要不然,你就是小人。” 燕凌寒一脸的无所谓,道:“管它什么君子小人,我只知道,你是我的人,我也是你的人。” “我好累哦。”赫云舒眨巴眨巴眼睛,说道。 瞬间,燕凌寒偃旗息鼓,环抱住赫云舒,道:“嗯,我抱着你,睡吧。” 赫云舒往他的怀里蹭了蹭,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闭上了眼睛,不一会儿就沉沉睡去。 此刻,看着怀中的女子睡意安然的模样,燕凌寒不禁嘴角含笑。 微风习习,满树的树叶随风舞动,恍若唱着一支欢快的乐曲,绵延不绝。 再醒来的时候,日已西斜,夕阳的金光柔和地洒在树叶上,给这满树的树叶涂上了一层淡淡的金粉色,为它增添了些许柔和的美感。 赫云舒睁开眼睛,瞧着身侧的燕凌寒,此刻,他的眼睛闭着,嘴角却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显出几分明媚来。 美人若斯,夫复何求? 赫云舒笑着挪开燕凌寒的手,刚刚挪开又被燕凌寒重新捞入怀中,原来,他在装睡。 他的下巴蹭着她光洁的额头,轻声问道:“饿了吗?” 燕凌寒不说还好,一说,她愈发觉得腹中空空,饥肠辘辘。 燕凌寒笑笑,尔后手往下一伸,变戏法似的捞出一个食盒来,将里面的东西一一摆在赫云舒眼前,有回锅肉、粉蒸排骨、香辣虾、香煎芙蓉蛋,更妙的是,还有两碗鲜汤馄饨,上面飘着细葱和油花儿,散发出诱人的味道。 赫云舒诧异道:“你从哪儿弄来这么多吃的?” “变戏法变来的。” “胡说。肯定是你支使随风去御膳房偷来的。” “知我者,云舒也。”说着,燕凌寒将手中的汤匙递给赫云舒,含笑说道。 赫云舒笑着接过,吃了起来。 吃着吃着,她突然想起一件事来。 正文 第三百二十八章 计划在实施 第三百二十八章 计划在实施 赫云舒突然想起,那一日用望远镜观察湖心亭的时候,燕凌寒对于望远镜的效用很是惊奇。当时她便想着在这个时代制造出简易的望远镜,运用于军队中,必定会有所助益。 而如果真的做到了这件事,最为开心的人,只怕就是燕凌寒了。 “喂,燕凌寒。”赫云舒唤他,想要告诉他自己的打算。 燕凌寒抬头,看着赫云舒,道:“什么?” 看着他,赫云舒突然改变了主意,将想要说出的话咽了回去,转而一笑,道:“没什么,想你了。” “好啊,我允许你想我。”闻言,燕凌寒傲娇地应道。 尔后,他夹起一块粉蒸排骨,放在了赫云舒的碗里,道:“吃吧,我要把你养的胖一些。这样……” 说到这里,燕凌寒故意停了下来,没有继续说下去。 “什么?”赫云舒问道。 燕凌寒凑近了赫云舒的耳边,道:“这样,抱起来舒服。” 赫云舒轻轻地捶了他一下,道:“哼,登徒子。” 燕凌寒笑着,将一个剥好的虾放进了赫云舒的嘴里。 二人吃罢饭,从菩提树上下来,一同往芳华殿而去。 自然,从芳华殿正门而入的,只有赫云舒一人。 待她到了侧殿之外,便听到从正殿那里遥遥传来花芊柔的声音:“这宫中,不知天高地厚的人可真是太多了。” 赫云舒嗤的一笑,并不理她。 就在她准备推门而进的时候,花芊柔又说道:“赫云舒,难道你就没有自知之明吗?莫非你不知,本婕妤说的人是你?” 赫云舒回身,灿然一笑,道:“本郡主初来宫中,至于这宫里不知天高地厚的人多不多本郡主不清楚。但是嘛,这变绿脸的人,这辈子也只见过一个,还是在这宫中见到的呢。” 花芊柔粉面含怒,此刻她的脸早已恢复如常,但是她永远不会忘记,当她看到自己的脸变绿的时候,心里有多么的惶恐。她害怕自己此生都要顶着那样一张脸生活,幸亏,也只是那么一个上午而已。 她终于,恢复如常。 想起自己的目的,花芊柔的怒气渐渐消散,她微笑着看向赫云舒,道:“到了用晚膳的时间了,不知云舒郡主可否赏脸一起用饭?” 赫云舒笑笑,道:“不了,吃过了。再者说,我怕你下毒。” 花芊柔掩嘴一笑,道:“呵呵,云舒郡主真爱说笑话。” “不过,本郡主虽然已经用了饭,但若是柔婕妤需要,和你说些话也是可以的。毕竟,本郡主还担着护佑龙嗣的责任,若不然,也不好向陛下交代。” 赫云舒说的很认真,花芊柔半真半假的笑着,道:“那好,请吧。” 她笑着,往正殿而去。 正殿之内,已经摆上了晚膳。 因花芊柔怀有龙嗣,故而这御膳房送来的膳食皆是进补之物,燕窝、人参粥、清蒸鲍鱼,各类名贵的食材,数不胜数。 花芊柔笑着落座,道:“云舒郡主,你真的不再吃一些吗?” 赫云舒笑笑,道:“不了,和讨厌的人在一起,即便是山珍海味,也觉得味同嚼蜡。” 在花芊柔面前,她并不避讳自己的讨厌。既然看得出花芊柔是一个聪慧之人,只不过是伪装成易怒而暴躁的样子,那么,她就无须隐藏自己,可以直白的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 然而,按照常理而言,谁会将自己的真实意图说出来呢?尤其是赫云舒这样一个众所周知的聪明人。 但正是因为如此,当赫云舒说出自己的真实意图的时候,对方反而不敢相信了。比如眼前的花芊柔,因为,她害怕自己会上当。 出于她倨傲易怒的伪装,她生气地将筷子摔在了桌子上,扬手指向赫云舒,道:“赫云舒,你不要仗着自己的郡主身份,本婕妤有龙嗣在身,什么也不怕。” 赫云舒笑笑,道:“那是自然,柔婕妤如今身子贵重,一朝母凭子贵,自然是贵不可言。如此,又有何惧呢?” “你知道就好。”花芊柔气鼓鼓地说道。 赫云舒瞥了一眼一桌子的进补食材,道:“柔婕妤快用饭吧,这一桌子的滋补晚膳,若是凉了可就不好了。” 花芊柔并不应声,却在侍女的伺候下用起晚膳来。 赫云舒平静的眸子扫过在场的众人,果然,有两张脸是陌生的,并非是这正殿之中原本就有的人。 看来,花芊柔的计划,已经慢慢实施了。 这,很好。如今,她做的越多,露出的狐狸尾巴就越多。 尔后,赫云舒看向伺候花芊柔用饭的竹香。竹香的这张脸,平淡无奇,但依百里姝所言,此人的身上有易容所用的药材的味道。 她易了容,莫非,她就是赫玉瑶吗? 赫云舒看向她的眸子,一个人就算再怎么伪装,那双眼睛也是无法伪装的。 她随手拿起一个盘子里的樱桃,朝着竹香的脑袋扔了过去。 红色的樱桃不偏不倚地砸在了竹香的脑门儿上,又弹落在地。 竹香抬头,看向赫云舒,眸子里闪过一丝厉色,转瞬又恢复如常。那眸子的变化不过是片刻之间,若不留意根本就无法看到。但,赫云舒清清楚楚地看到了。 同时,她还知道,几乎是在竹香的眸子里闪过厉色的瞬间,花芊柔的手在下面拉了竹香一下。虽然赫云舒并未真真切切地看到,但那一刻,竹香的衣服明显下坠了一下,如此,便不难推测。 尔后,赫云舒笑了笑,道:“喂,本郡主热了,给本郡主拿个温毛巾来,本郡主要擦脸。” 竹香纹丝不动。 花芊柔面露怒色,道:“云舒郡主,你在本婕妤这里支使本婕妤的奴才,不好吧?” 赫云舒淡然一笑,道:“本郡主是你柔婕妤请来护佑腹中龙嗣的,用用你这里的奴才,难道有什么不可以吗?或者,柔婕妤的意思是,你这里的奴才,本郡主使唤不动。那要不然,本郡主去皇后娘娘宫里走一趟,请她派几个人过来,你觉得如何?” 闻言,花芊柔的脸色倏然一变。 正文 第三百二十九章 挑战她的底线 第三百二十九章 挑战她的底线 听赫云舒提起皇后,花芊柔便心存忌惮,脸色讪讪的。 赫云舒复又看向竹香,道:“去,给本郡主拿个温毛巾来!” 这一次,花芊柔自顾自地在那里吃东西,并未开口维护。 见花芊柔如此,竹香便俯首低眉,去外面准备温毛巾。 很快,竹香去而复返,回来的时候手里捧着一个白色的热毛巾,双手恭顺地递给赫云舒。 赫云舒瞥了她一眼,指尖微微触到了那毛巾便缩了回来,怒声道:“真不知你是怎么伺候人的,这么凉的毛巾,也敢拿来给本郡主用,真不知道你是长了几个脑袋!” “郡主莫要生气,奴婢再去准备。” 说完,竹香起身向外面走去。 看着她的背影,赫云舒微微凝眸,此人的身量和赫玉瑶几乎一般无二,只是要比她瘦一些,其余的,几乎可以说是一模一样。当然,仅凭身材判断此人是不是赫玉瑶太过鲁莽,自然还需要别的佐证。 说起来,百里姝已经确认竹香易了容,如此,命人下黑手,暗中揭下竹香脸上的人皮面具,如此便能最快得到结果。只是,此事一出,花芊柔必然会知晓,她一旦警惕起来,于大局不利。 所以,赫云舒认为,自己只能不露痕迹的试探,等这个叫竹香的丫头自己露出破绽来。 正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真正的赫玉瑶自幼便养尊处优,从不知受辱为何物,如此,这便是她的弱点了。 只要找准了一个人的弱点,想要对付她,就会变得很容易。 这时,花芊柔仍是不紧不慢的吃着桌上的饭菜,竹香不在,自有别的宫女伺候。 很快,竹香再次回来,手中仍如上次那般放着雪白的温毛巾,恭恭敬敬地呈了上来。 赫云舒拿指尖微微触了一下,温度刚刚好,但是,她是要刁难这竹香的,自然不能就这样轻易放过。她轻喝一声,不悦道:“你这丫头是故意跟本郡主作对是不是?这毛巾和上次拿来的有什么不同!都是一样的凉!” 竹香低下了头,赫云舒看不到她的表情。 花芊柔暂时放下了手中的汤匙,朝着这边看了过来,道:“云舒郡主,不过是个温毛巾而已,也值得你如此大动干戈?” 赫云舒微微一笑,道:“柔婕妤此言差矣,这看似是一件小事,却显露出这奴婢的不尽心。眼下,她是对本郡主不尽心还好,可她若是把这不尽心用在了柔婕妤你的身上,那可就是罪过了。说起来,本郡主是在帮柔婕妤教训奴才,怎么,柔婕妤有意见?” 花芊柔嫣然一笑,道:“不会。既是奴婢不懂事,慢慢教训也就是了。” 赫云舒点点头,应道:“对啊,本郡主正在教训她。” 尔后,她看向竹香,道:“抬起头来。” 闻言,竹香缓缓抬起头,眸中隐隐可见泪痕。 “怎么,觉得委屈?” 竹香忙摇摇头,道:“郡主言重了,奴婢不敢。奴婢只是觉得难过,竟连这么小的事情都做不好,惹郡主您生气了。” “无妨,玉不琢不成器,你再去准备就是。一回生二回熟,学着学着也就会了。” 竹香应声,再一次向外面走去。 再回来的时候,她手里拿着的毛巾微微冒着热气,烫的她的手直发抖。 看着呈上来的温毛巾,赫云舒拿指尖挨了挨,尔后秀眉紧蹙,摇了摇头。 尔后,她看向另一个宫女,道:“本郡主渴了,倒杯热茶来。” 那宫女应声,很快便倒了一杯热茶过来。那茶是新沏好的,往外冒着热气,里面的茶叶尚在里面上上下下,飘动不止。 赫云舒捏住杯柄,将那杯茶缓缓倒在了那温毛巾上。 竹香“啊呀”一声,条件反射般就要扔掉那毛巾。 赫云舒快人一步,阻止了她,尔后缓缓抬起了竹香的下巴。 此刻,竹香的眼眸里,没有了原先那般平和的神色,多了几分恼怒,但因为她极力的隐忍,并未将这恼怒完全表现出来。 看来,火候儿还不够。 赫云舒的手忽然向上一抬,将那滚烫的热毛巾拍在了竹香的脸上。 “你干什么!”竹香咆哮出口。 终于,她亲手撕下了自己的伪装,流露出了易怒而狂躁的大小姐本性。 赫云舒幽深的目光看着她,道:“竹香,你说什么?本郡主没有听清楚。” 几乎是听到赫云舒的话的一瞬间,竹香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谦恭道:“郡主息怒,奴婢失礼了,奴婢给您赔不是,请郡主莫要怪罪。” 赫云舒低头,看了看自己的鞋尖,道:“好啊,让本郡主原谅你,很容易。这不,本郡主今日走的路有些多了,鞋上沾了灰,你便用自己的袖子给本郡主擦一擦吧。” 竹香起身,走到赫云舒跟前,跪了下去,用自己的袖子擦着赫云舒鞋上的灰尘,她的动作很慢,似乎每一下都耗费了她极大的力气。 趁着竹香不注意,赫云舒猛然抬脚,拿鞋尖挑起了她的下巴,道:“你的动作这样慢,是属乌龟的吗?” 竹香猛然起身,扬手指向赫云舒,歇斯底里道:“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为什么!” 她的歇斯底里彻底暴露了她原本的嗓音,方才这句话,分明就是赫玉瑶的声音。至此,赫云舒终于确定,竹香便是赫玉瑶。 赫云舒缓缓起身,神色平静,道:“不为什么,就凭本郡主是主子,而你,是低贱的奴婢。” 竹香,哦不,赫玉瑶正想说什么,花芊柔轻咳一声,她拿过一旁的宫女递过来的温毛巾,道:“竹香,不得无礼。” 尔后,她站起身,看向赫云舒,道:“郡主,竹香跟在本婕妤身边多年,本婕妤从未打骂过她,故而这丫头便有些心高气傲,更何况,云舒郡主方才的举动,只怕也不那么合理吧。” 赫云舒笑笑,道:“柔婕妤的意思,本郡主明白。既然她是跟在你身边多年的人,那么本郡主此番便放过她吧。但愿,日后她能伺候好你。” 花芊柔轻哼一声,神情倨傲道:“自当如此。” 该做的已经做了,赫云舒起身告辞。 很意外的,花芊柔要起身相送。 赫云舒垂眸,掩去眼底的万千思量。 到了门口的时候,不知怎的,花芊柔一个趔趄,竟是朝着赫云舒直直地倒了过来。 正文 第三百三十章 有人在等她 第三百三十章 有人在等她 看到花芊柔朝着她倒了过来,赫云舒惊得张大了嘴巴,两只手垂在身侧,竟是没有任何的举动,似是被吓傻了一般。 幸亏一旁的宫女还算机灵,在花芊柔即将倒地的瞬间扶住了她,才让她没有跌倒在地。 重新站稳之后,花芊柔后怕地抚着自己的心口,连声道:“好险,好险。” 赫云舒亦是如梦初醒,呆呆地看着花芊柔,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 看赫云舒如此,花芊柔嗤笑一声,道:“怎么,吓到你了?” “嗯嗯!”赫云舒连连点头,片刻后,她又摇摇头,像是嘴硬一般说道,“胡说,本郡主才没有被吓到。这样的小事,也想吓到本郡主,绝无可能!” 花芊柔笑笑,道:“如此,最好不过。” 尔后,赫云舒继续前行,回自己所住的侧殿。走到半路的时候,不知是何缘故,脚步还趔趄了一下,险些摔倒在地。 正殿门口,花芊柔一直注意着赫云舒的举动,看到她如此,嘴角微弯。 她转身进了正殿,正殿的门随之关闭。 侧殿内,一直在窗边注意着外面的动静的燕凌寒见赫云舒终于回来,忙迎了上去,关切道:“不要紧吧?” 赫云舒摇了摇头,含笑道:“没事,就是一出小把戏而已。难不成,你还以为我真能让自己摔倒?” “说说吧,这又是什么招数?”燕凌寒俊眉微挑,问道。 赫云舒笑笑,拉着燕凌寒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道:“我已经试探出来了,花芊柔身边的竹香就是赫玉瑶。这一点,不会有错。” “方才正殿门口的那一出,又是怎么回事?” 赫云舒一笑,道:“那是花芊柔在试探我。当时,周围并没有什么人,而最重要的燕皇也没有在场,她是绝对不会让自己摔倒的。她在试探我的反应能力,只有真真切切地试探了这一点,她才会放心,她那最后的计策才有实施的可能。所以,我就让她放心了啊。” 起初,看到花芊柔要摔倒时赫云舒一脸茫然,燕凌寒有几分疑惑。按照赫云舒的本事,完全有足够的时间拉住花芊柔,可她并没有。 可现在,他完完全全弄清楚了。 照常理而言,赫云舒是奉燕皇的命令护佑花芊柔腹中龙嗣的人,既是如此,若这龙嗣因赫云舒而有所损害,那么,燕皇必定不会轻饶。正是因为深知这一点,所以,花芊柔才会佯装摔倒,她要看赫云舒的反应。 因这龙嗣关系重大,花芊柔料定赫云舒是时时戒备,不敢掉以轻心。可她看到了一个吓傻了的赫云舒,如此,就可以证明,在危机时候,赫云舒不过是一个纸老虎而已,中看不中用。 如此,花芊柔的戒心就会减轻。 而减轻了对手的戒心,赫云舒的胜算就大了很多。 领会到这一点,燕凌寒舒心不少。他的小女人,果然是最聪明的。 他宠溺地点了点她的额头,道:“你这心思,可真是九曲十八弯。” 赫云舒笑笑,道:“你这是在夸我吗?” “千真万确。” 赫云舒爽朗地笑着,这笑容落在燕凌寒的眼眸里,只觉得分外明媚。此后的余生,他要努力做好一切,让这样的笑容永远停留在赫云舒的脸颊之上。而这,便是他这一生最大的追求了。 “喂,想什么呢,这么入神?”赫云舒的手在燕凌寒的眼前晃了晃,说道。 燕凌寒回过神,俊逸的嘴角微微翘起,道:“在想你。” 闻言,赫云舒含嗔带怨的瞧了燕凌寒一眼,尔后,却又爽朗地一笑,道:“对啊,我这么好的人,谁都愿意想我。” 燕凌寒宠溺地一笑,点了点头,算是认可了赫云舒所说的话。 二人含笑而对,气氛很融洽。 而此时,正殿之内,却有几分紧张。 自从进了正殿之后,花芊柔便遣散了众人,只留下了赫玉瑶一人。 尔后,她一直盯着赫玉瑶在瞧,看得赫玉瑶有几分心虚。 良久,花芊柔终于开口,道:“赫玉瑶,今日之事,你有什么话要说?” 赫玉瑶暗暗咬牙,道:“赫云舒这个人太嚣张了,我们一定要给她点儿颜色瞧瞧。” 花芊柔猛然起身,朝着赫玉瑶的脸颊就是一巴掌,怒道:“蠢货!只怕你已经暴露了自己。” “不会的。”赫玉瑶连连摇头,道,“她并不像你想象得那般难对付,以前,我只是运气不好而已。可是,我不会一直运气不好的。我遇到了您,这不就是我的运气变好的开始吗?” 当日,她受了重伤,躺在云雾山的山洞里,只觉得自己就要死了。可就在那时,花芊柔出现在她昏暗的视野里,并且救了她,给她治伤,教她如何一点点拿回原本属于自己的东西。 在她心里,花芊柔不再是一个人,而是她的信仰,她夺回一切的希望和仰仗。 花芊柔看着赫玉瑶,心里犯了思量。 片刻后,她有一丝恍然,她为何要担忧赫云舒会认出赫玉瑶呢?这完全是没有必要的。即便赫云舒知道了这一点,对她花芊柔也没有任何的损害。 首先,赫玉瑶与赫云舒之间有着血海深仇,赫玉瑶是绝对不会被收买的。这一点,她用不着担心。 况且,退一万步讲,即便是见了鬼,有那么一种可能,赫云舒收买了赫玉瑶,那又能如何呢?不管是对于她还是对于她接下来要实施的计策,赫玉瑶根本就是一无所知。既然一无所知,对她就没有任何的影响。 反之,若是留下赫玉瑶,就可以根据赫云舒对待她的反应判断出赫云舒遇事时所采用的方法,只有将赫云舒琢磨透,她才有将赫云舒置于死地的可能。 想通了这一点,花芊柔看向了赫玉瑶,道:“好了,起来吧。赫云舒心思深沉,以后碰到她,要多留个心眼,明白了吗?” “是。”赫玉瑶低声应道。 “好了,你出去吧。我累了,要睡一会儿。”花芊柔揉了揉酸胀的额头,说道。 赫玉瑶应了一声,尔后走了出去。 花芊柔缓缓而行,往自己的寝殿而去。那里,早有一个一身红衣的人在等着她。 正文 第三百三十一章 我的就是你的 第三百三十一章 我的就是你的 看到这个一身红衣的男人,花芊柔没有任何的意外,她掩嘴一笑,道:“哟,我的好弟弟,你是不放心我吗?” 那红衣男子转过身,明亮的烛光之下,他的脸色显得愈发的苍白。然而,那一张脸长得极为好看,犹如造物主手下最完美的作品,他单单是站在那里,足以让这一室的华贵都黯然失色。当他的眸子落在花芊柔身上的时候,现出一丝厉色。 蓦地,他重重地咳了几声,尔后看着花芊柔,疾言厉色道:“闹够了没?闹够了,就赶紧回去!” 花芊柔娇俏地一笑,道:“这才哪儿到哪儿啊,我才刚来没多久,没玩够呢,怎么能这么就回去呢?” 闻言,红衣男子突然上前,想要扣住花芊柔的肩膀,然而,花芊柔似是早有戒备,身子往旁边一躲便躲过了。她轻笑一声,看向那红衣男子,道:“我的好弟弟,你可千万不要惹怒我。若不然,这续命丹你可就要不到了。” 红衣男子嘴唇紧抿,怒目看着花芊柔。 花芊柔笑了笑,尔后走到他的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我的好弟弟,你就且等着吧,过不了多久,我就会回去的。这一天,不远了。” 红衣男子冷笑一声,道:“你不要太自负了,你不是赫云舒的对手,不要做以卵击石的傻事。” “那倒未必。眼下时间还早,究竟鹿死谁手,且等着看就是了。” 尔后,红衣男子不再多言,越窗而出。 然而,出去之后,他原先的愤怒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嘴角的一抹笑意。 在这个世界上,有些人能够听从别人的劝告,从中得出正确的启发。但是,也有那么一些人,他们一意孤行,视别人的意见如洪水猛兽,一旦别人反对,他反而会更加坚定自己的看法。如今,屋子里的这位,就是一个这样的人。 这红衣男子出了花芊柔的正殿,运起轻功往远处而去,几个起落之间,便消失在重重宫阙之中,不知归处。 是夜,一夜安稳。 第二日,赫云舒早早地便听到外面传来熙熙攘攘的声响,似是许多人走路的声音。 她正欲起身,燕凌寒就已经从外间走了进来,他灿然一笑,道:“时间还早,起这么早做什么?” 赫云舒皱皱眉,道:“外面是什么声音?” “没什么,就是皇兄派人来送赏赐。” 赫云舒垂眸,玩弄着自己的手指。昨天,因为看到那张绿脸,燕皇对于花芊柔还是一脸的嫌弃,可今日便送了赏赐来,看来这花芊柔,的确是有几分本事。 这时,燕凌寒在旁边说道:“她亲手绣了一个婴儿的小肚兜,派人送去给皇兄瞧,说是请皇兄看一下绣的花色好不好。之后,皇兄就派人送了赏赐来。有什么不妥吗?” 赫云舒摇摇头,道:“没有。陛下这样做,很好。其实,花芊柔是在试探,试探陛下对于她腹中的龙嗣是否在意,陛下这么快就派人送赏赐来,花芊柔便知道,他对这龙嗣很是看中。如此,她就会更加相信自己的计策是正确的。她这个人,可真是一步一算呢。” 只是,让赫云舒不明白的是,花芊柔是大蒙送来的女人,按照常理而言,在如此受宠的情况下,花芊柔应该想着在这宫中站稳脚跟,保住腹中的龙嗣才对,可她却用了麝香,这明显对腹中的龙嗣不利。而她最后的计划,竟是要毁掉龙嗣。 而这嫁祸的对象,便是她赫云舒。 这其中,有着怎样的缘由呢? 难道,是因为赫玉瑶吗?可是,因为赫玉瑶与她之间的过节,花芊柔就能狠心到毁了自己的子嗣,嫁祸于她吗? 此前,赫玉瑶从未出过京城,绝不会认识花芊柔这样的人。如此说来,二人相识不过数月,仅凭这数月的相处和情分,就足以支撑花芊柔放弃大好前程,狠心到利用自己的子嗣布下这样一个局,只是为了帮赫玉瑶报仇吗? 这一点,她绝不会相信。 这其中的疑点,实在是太多了。 想到这里,赫云舒揉了揉酸胀的额头。 见状,燕凌寒在她的身边坐下,道:“好了,不要再想这些事情了。饿了吧?早膳已经备好了,洗漱一下就来吃吧。” 赫云舒点点头,冲着燕凌寒灿然一笑。 即便是有这么多的难题又怎样,一味地发愁和担忧对于事情并没有丝毫的好处,唯有吃饱了饭,养足了精神,尔后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随着事态的进展,真相会一点一点浮出水面的。在此之前,她只需要随机应变,做出正确的决定。 赫云舒的心态很积极,她知道自己无法预知未来,然而,只要精神百倍的应对眼前的每一件事,一切便迎刃而解,不足为惧。 吃过饭,赫云舒看向燕凌寒,道:“你的名下,有琉璃铺子吗?” “有。” “借我用用吧。”赫云舒笑着说道。 燕凌寒笑了一下,宠溺地摸了摸她的头,道:“傻丫头,说什么借啊,我的就是你的,拿去就是。” 赫云舒笑笑,道:“那好,不过,在我征用你的琉璃铺子期间,你不可以过问,能做到吗?” “好。”没有任何的犹疑,燕凌寒爽快地应道。 “一言为定。”赫云舒欢喜道。 之后,燕凌寒出宫去做事。 赫云舒则待在宫里,说起来今日天气不错,赫云舒便叫上阿离,二人准备一起去御花园走走。 这皇宫之中的御花园,遍搜天下奇珍,种出的花自然是绝冠天下,就连周围摆设的石头,也是天下奇石,颇有观赏的价值。 赫云舒便和阿离一道,往御花园而去。 宫道的两旁,高大的垂柳遮天蔽日,笼罩着这宽阔的宫道,留下了一地的树荫。 二人走在树荫里,感觉不到任何的燥热。 眼下正是月季花盛开的季节,一朵朵颜色各异的月季花怒放着,似是要比美一般,争奇斗艳。而最为茂盛的,就数御花园东南角的那处木制的回廊边,那里种着高大的藤本月季,一株株月季爬上了木架,开花吐蕊,竟将那木架完全遮住,犹如一片绣满了月季花的锦缎。 赫云舒走近,正想好好赏玩一番。这时,从那花丛深处,传来说话的声音。 正文 第三百三十二章 燕凌寒的本事 第三百三十二章 燕凌寒的本事 乍一听到说话的声音,赫云舒当即便转过身,准备悄无声息的离开。 宫中乃是非之地,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既然与她无关,那么,不该听到的,就不应该去听。 她转过身刚刚走了几步,却听到里面的人提起了自己的名字。 赫云舒一愣,继而看向了阿离。 阿离会意,转身朝着二人说话的地方而去。 她的脚步很轻,身形极快,并未惊动任何人。 赫云舒则步步远去,最终,在南侧的一个凉亭里坐了下来,观赏着翠波湖的风景。 没过多久,阿离走了过来,道:“是尚衣局的人。” 尚衣局,那是为宫中众人制作衣服的地方。 尔后,阿离近前,又说了一句话。 听罢,赫云舒嘴角微弯,看来,花芊柔果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二人在凉亭里又坐了一会儿,之后,便在御花园里随意地走了走。最终,赫云舒摘下几朵月季花,别在了用柳条编织的花环上,戴在了阿离的头上。 说起来,阿离虽然身法迅速,但终归是个十二三岁的孩子,却整日冷着脸,没有多余的表情,也没有多余的话。赫云舒便总想着让阿离生动一些,如今,这花环戴在阿离的头上,阿离不时抬眼向上瞧,倒也有几分俏皮的意味。 玩了一会儿之后,赫云舒便回了芳华殿。 此时,和往常一般,皇后那边的人已经送了午膳过来。 二人简单的吃了一些,之后赫云舒便想休息一下。 就在这时,一个人影跳进来,张开双臂就要抱她。 自然,不等她近赫云舒的身,阿离便飞身而上,抓住了那人的胳膊就要往外丢。 “阿离,放开她!”看清了来人是谁,赫云舒忙说道。 闻言,阿离当即便松了手。 这突然出现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刚刚从嵩阳书院回来的安淑公主。 此刻,她指着阿离问道:“你从哪儿弄来这么个孩子,身手这么厉害?” “说得好像你比她大很多似的。你呢,什么时候回来的?” 安淑公主爽朗地笑笑,拍了拍赫云舒的肩膀,道:“刚回来。看过父皇和母后就来看你了,怎么样,我够意思吧?” “够意思。”赫云舒笑笑,尔后想起了一件事,便问道,“你是和骆学监一起回来的吗?” 安淑公主点了点头,道:“是啊。不过,他已经去大理寺了,好像是我皇叔的安排,让他去当什么大理寺寺卿。对了,听说我那位皇叔已经完全好了,怎么样,你见过他没有?” 听安淑公主如此说,赫云舒一愣,随即想到安淑公主随着表哥云轻鸿一起去嵩阳书院的时候,在明面上,燕凌寒还没有恢复,便不觉得奇怪了。 赫云舒正想回答安淑公主的话,她却突然一拍自己的脑门儿,道:“唉,我这个脑子啊,你以前可是我皇婶,自然是见过我皇叔的。不过,你们和离之后,还见过面吗?” “嗯,见过几次。” 顿时,安淑公主凑了过来,一脸八卦的神情:“怎么样?我皇叔不傻之后,是不是玉树临风,英俊潇洒,容颜倾城,冠绝天下?” “嗯,还好吧。” 闻言,安淑公主顿时瞪大了眼睛,义愤填膺地说道:“什么叫还好啊?我皇叔那个人,虽然整天戴着那面具,但丝毫掩盖不了他英武帅气的光芒好不好?他那么迷人,这京城中的女的都乌央乌央地往上扑,也就只有你,只说他还好,这评价,可真是太贬低我皇叔了。不,简直是侮辱!” 赫云舒哑然失笑,原来,安淑公主是燕凌寒的小迷妹啊。 咦,不对。 重新回味安淑公主的话,赫云舒从中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她面露狐疑,道:“铭王殿下在这京城之中,很受欢迎吗?” 听到赫云舒这话,安淑公主顿时不乐意了,瞪大了两只眼睛说道:“什么叫很受欢迎?那是特别、非常、极其地受欢迎。我告诉你啊,一般情况下,我皇叔是不会走路出门的,你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赫云舒很配合的问道。 “因为但凡他出门,就会被那些女的围堵。我告诉你啊,有一年左丞相家的二小姐为了看我皇叔,还玩起了苦肉计,三天不吃不喝等在王府门口,就这,也没见到我皇叔的面。这就算了,礼部尚书的嫡女,按说有这礼部尚书的教导,该很懂规矩吧,可你知道她做什么了吗?她趁着天黑架梯子进王府想要偷看我皇叔洗澡,结果被王府里的人发现了,还没等王府里的人怎么着呢,她自己就腿一哆嗦掉了下去,腿都摔断了,据说,在家里躺了三个月呢。还有啊……” “好了,打住吧。”赫云舒笑着打断安淑公主的话,道,“我在铭王府的时候,怎么没见到这些疯狂的女子?” 安淑公主神色一暗,道:“因为我皇叔腿残了嘛,又毁了容变成了傻子。若不然,你这铭王妃哪里会当的那么安稳,早被无数女人诅咒无数次了好吗?不过,我皇叔现在又变好了,这下啊,那些女人又该坐不住了。刚才我进宫路过铭王府,就看到好多女的围在门口的,这还是在明处的,暗地里偷着看的还不知道有多少呢。” 赫云舒笑了笑,她倒是没料到,燕凌寒还有这等本事。 见赫云舒在笑,安淑公主推了推她,道:“怎么样?要不要我给你创造机会,见一见我铭皇叔?” 赫云舒捏了捏她的脸颊,道:“嗯?你不是说你很怕见你皇叔的吗?” “对啊。”安淑公主点点头,尔后拉住了赫云舒的胳膊,道,“所以,才拉上你一起壮胆嘛。你总算是做过他的王妃,看在你的面子上,他就不会凶我了啊。” 赫云舒笑笑,本想将她和燕凌寒的关系和盘托出,但转念想了想,便暂时作罢了。 看着在盘算着燕凌寒的安淑公主,赫云舒笑了笑,道:“安淑,有件事,我想请你帮个忙。” 正文 第三百三十三章 我为你铺路 第三百三十三章 我为你铺路 听到赫云舒说有事找自己帮忙,安淑公主欣然应允,道:“好啊,帮什么忙?你尽管说就是了。” “和我作对。”赫云舒含笑说道。 闻言,安淑公主伸手摸了摸赫云舒的脑门儿,道:“你没发烧吧?” 赫云舒笑着摇了摇头,道:“这件事我有我的道理,总之,你只要装作跟我作对的样子就好了。至于原因嘛,慢慢的你就会知道的。” 安淑公主凑近了一些,看着赫云舒,道:“说吧,这是又给谁挖坑呢?” 赫云舒笑笑,道:“我来宫里的缘由,你知道了吗?” 安淑公主点了点头,道:“知道啊,听母后说了。不过,这位柔婕妤倒是好大的面子,竟然指名让你来护佑龙嗣……不对,这其中,有阴谋。” 赫云舒冲着安淑公主竖了个大拇指,道:“聪明。所以接下来的事,就不用我说了吧。” 安淑公主笑着起身,道:“那好吧,具体的我就不问了。不过,你就等着接招吧。你可别忘了,本公主的顽劣,在这宫里是出了名的。你可千万不要吃不消哦。” “少废话,放马过来就是。不过,我托你的这件事情,不要告诉任何人,明白吗?” “好,我会的。这件事我会憋在肚子里,谁也不说,哪怕是母后,这样总可以了吧。” “多谢你了,安淑公主。” 安淑公主一笑,继而猛地一拍桌子,大声怒喝道:“赫云舒,你算是什么东西,也值得本公主的母后这般待你!” 赫云舒起身,瞥了一眼花芊柔的正殿,尔后不依不饶道:“安淑公主,如何待我是皇后娘娘的事情,这一点我管不着,你若是心有疑虑,应该去问皇后娘娘。” 尔后,安淑公主夺门而出,还不忘在侧殿的门上踹了一脚。 这时,花芊柔从正殿里走了出来,看到这一幕,她忙快走几步,赶上了安淑公主,道:“安淑公主,这是谁惹你生气了?” 安淑公主怒目看向花芊柔,夹枪带棒的说道:“你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本公主的事情,也是你能过问的?” 花芊柔得体的笑了笑,道:“公主的事情,我自然是没有资格过问的。只是,公主殿下是在芳华殿与人生气,若是传到陛下耳中,还以为是我惹了公主您呢。” “哦,你是要把自己摘干净啊。那你就可以放心了,惹我生气的不是你,是她赫云舒!”说着,安淑公主扬手指向从侧殿里走出来的赫云舒,脸颊之上,怒容毕现。 看着这一幕,赫云舒真心叹服,看来这皇家的人,个个是演戏的高手。燕皇如此,安淑公主也不差。 心中感叹过之后,赫云舒开口道:“公主殿下无端指责,难道,还要让人忍气吞声不成?” 安淑公主尚未说话,花芊柔便上前一步,指着赫云舒的鼻子说道:“你不过是个郡主罢了,也敢这样和公主殿下说话,是觉得自己的命太长了吗?” “有你什么事?”赫云舒毫不客气地奚落道。 这一次,安淑公主并未等花芊柔先说话,她冷笑一声,道:“赫云舒,你不要以为你这个郡主是父皇封的,本公主就拿你没办法。告诉你,在这宫里本公主想弄死一个人,不过是一息之间的事。你最好,不要挑战本公主的耐性!” “天下之大,自有礼法约束,礼法之上,又有律法。公主殿下身为皇家人,理应以身作则,遵守这先祖制定的礼法和律法,若不然,您若是行差就错,陛下又该如何约束天下人呢?” “赫云舒,你!”安淑公主扬手指向赫云舒,气得说不出话来。 见状,花芊柔忙拉住了安淑公主,道:“公主殿下有所不知,这赫云舒牙尖嘴利,您是说不过她的。不如,到我的殿里喝些茶水,润润喉咙,如何?” 安淑公主一脸的不悦,对于花芊柔的提议不说好,也不说不好,就是气鼓鼓地站在那里。 花芊柔见状,忙引着安淑公主往正殿而去。 看到这一幕,赫云舒微微一笑,这个小妮子,还真是有几分本事。刚才那架势,还真是唬人呢。 尔后,赫云舒回了侧殿。 半个时辰后,阿离来告诉她,说安淑公主已经从花芊柔的正殿离开了。 赫云舒笑了笑,看来,花芊柔的计策,要有一个大的进展了。 没过多久,燕凌寒来了。 看到他,赫云舒想到安淑公主所说的话,不禁打趣道:“哟,从女人堆里钻出来了?” 燕凌寒皱了皱眉,道:“这又是什么话?” 赫云舒笑笑,道:“听闻铭王府门口有许多花枝招展的女子围门,怎么样,有看上的吗?” 燕凌寒一笑,继而上前,轻轻地揪住了赫云舒的耳朵,道:“长能耐了,敢笑话我了是不是?” 赫云舒拍掉他的手,道:“怎么办?燕凌寒,没想到你居然这么抢手,吓得我都没敢告诉安淑公主实情。原来,你的身后有那么多女人呢。” 闻言,燕凌寒一脸黑线,这又算是什么话,什么叫他身后有那么多女人。尔后,他一笑,道:“其实,要想解决这个问题,很容易。” “你去铭王府一趟,申明所有权,把她们都赶走,如此,她们就不敢来了。” 想象了一下那样的场景,赫云舒本能地摇了摇头,若她真的那样做了,她只怕就要成为全京城女子们的公敌了。 经验告诉她,绝对不能惹一个陷在虚幻爱情中的女人,更何况,那是一群女人,更惹不得。 “乱想什么呢?”燕凌寒轻轻地点了点赫云舒的鼻子,问道。 “太可怕了。”赫云舒撇撇嘴,说道。 “什么?” “没什么。唉,前面的路,真是越来越难走了。”赫云舒托着下巴,感慨道。 燕凌寒笑笑,道:“又胡思乱想什么呢?放心好了,有我在你面前铺路,就没有难走的路。” 闻言,赫云舒笑了笑,这话,还真是有几分霸气。 尔后,她捉住燕凌寒的手,道:“这一次,出去那么久才回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听赫云舒如此问,燕凌寒的脸色不由得暗淡了一下。 正文 第三百三十四章 推波助澜 第三百三十四章 推波助澜 见燕凌寒神色微落,赫云舒心里咯噔一声,急切道:“出什么事了?” 燕凌寒笑笑,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北边靠近大蒙的地方突然下了暴雪,闪清舞回大蒙的路程受阻,只怕要晚上几天才能回到大蒙了。” 听罢,赫云舒明白了燕凌寒心中的隐忧。 此前,闪惊雷设计要杀死闪清舞,还妄图嫁祸给云轻鸿,想借此挑起大蒙和大渝不和。然而,闪清舞留了心眼,死的只是她的婢女,她成功地躲过了这一劫。赫云舒破解了闪惊雷的阴谋,之后,燕皇便派出精锐,护送闪清舞回大蒙。 如今的局势,越早让闪清舞回到大蒙越好,可此番暴雪,路程受阻,耽误了行程是小。可一旦闪惊雷奏明闪清舞已死的消息先一步传了回去,只怕大蒙可汗会勃然大怒,这一点,对大渝不利。 现在,时间多拖一日,就多一分不利。 更何况,在宫里袭击闪清舞的是大魏的奸细,若他们从中作梗,将闪清舞回大蒙的消息告诉闪惊雷,闪惊雷必会上蹿下跳。这京中,又要不得安宁了。 眼下,必然要逆转这个局面。 只是,该从哪里下手呢? 赫云舒一番思虑,突然,她眼前一亮,看向燕凌寒问道:“骆青楚已经正式接任了大理寺寺卿吗?” 燕凌寒点点头,道:“是。他并非庸才,一来便接手了大理寺的所有事务,他的能力,你放心就是。” 赫云舒点点头,尔后说道:“让他以大理寺寺卿的身份向陛下请示,就说大理寺内事务众多,让我回去。” 燕凌寒微愣,继而明白了赫云舒的打算,心中不禁暗暗惊叹。 能在一团乱麻之中找出事情最关键的部分,他的小女人,果然是不同的。 “另外,去告诉陛下,骆青楚提出这件事后,不要说答应,也不要说不答应,只说要考虑一番再做决定。尔后,再在花芊柔面前提及,佯装询问她的意见。” 燕凌寒笑笑,道:“好。” 听到赫云舒的话,燕凌寒觉得心中的郁结一扫而空。 此前,闪惊雷是害怕赫云舒在宫外坏了他的事,所以才暗中知会花芊柔,让她以护佑龙嗣的名义,让赫云舒进宫。赫云舒将计就计,进了宫。 而现在的形势,最不想让赫云舒出宫的,不是身在宫外朝不保夕的闪惊雷,而是花芊柔。她陷害赫云舒的计策已经在悄然进行,她绝不会容许自己所认为的那个绝佳的计策在这个时候付之东流。 所以,一旦她知道如今的大理寺寺卿骆青楚要让赫云舒回大理寺去,她一定会有所动作。此时,燕皇若以此询问她的意见,她一定会设法阻止。 这一点,毋庸置疑。 之后,燕凌寒按照赫云舒所说的去布置。 赫云舒则留在侧殿之中,将自己所知道的和燕凌寒所查到的信息又在脑海中过了一遍,确认并无任何疏漏之处,这才稍稍放心了些许。 在燕凌寒的安排下,骆青楚下午便进了宫,面见燕皇,他言称自己刚刚接手大理寺,需要一个帮手,而他身为嵩阳书院的学监,与曾在嵩阳书院学习的赫云舒有过几面之缘,所以,便奏请燕皇,表明了自己想要让赫云舒回大理寺帮忙的意愿。 听罢,得了燕凌寒嘱咐的燕皇没有说同意,也没有说不同意,只是说会考虑一下。 二人谈话的时候,并不曾避讳任何人,满屋子伺候的宫人都听到了。 这一日傍晚,燕皇亲自来了芳华殿。 听到外面的通报声,花芊柔便迎了出来,笑意嫣然。 燕皇看了看她,见她的脸上并无异色,这才接过了她伸过来的手,道:“爱妃,你受苦了。” 花芊柔笑着,眼底却噙着泪,喃喃道:“陛下,你终于肯来见臣妾了。臣妾还以为,终此一生,都无法见到陛下了。” 燕皇笑笑,道:“爱妃多虑了。朕知道,这一切的反常皆是因为你怀有龙嗣的缘故,这一点,并非你的不是。” 花芊柔笑倚在燕皇的肩膀上:“只要陛下明白臣妾就好。” 燕皇携着花芊柔的手,往殿内走去。就在快要踏进殿门的时候,燕皇回头,看向身后的刘福全,道:“去请云舒郡主来,朕有事情要说。” 闻言,花芊柔的身子猛然震了一下,随即,又恢复如常。 之后,二人走进了正殿。 不多时,赫云舒也来了。 花芊柔命人去准备晚膳,在等待晚膳的间隙,三人说着话。 燕皇看了看赫云舒,道:“在宫里住的如何?” “很好。” 燕皇瞧着她,道:“今日,新上任的大理寺寺卿骆青楚来见朕,说对大理寺的事务不熟悉,让你回大理寺去帮忙。这件事,你怎么看?” 赫云舒笑了笑,道:“陛下这话就言重了,此事我怎样看不重要,陛下如何决断才是最重要的。” 燕皇轻咳一声,端起了桌案上的茶喝着。 这时,花芊柔朝着燕皇的旁边坐了坐,拉着燕皇的手放在自己的小腹,柔声道:“陛下,您摸摸,看看我们的孩子动了没有。” 燕皇慢慢收回了自己的手,笑道:“爱妃说笑了。算算时间,这孩子也才三个月而已,三个月的胎儿,哪里会动呢?” 闻言,花芊柔恍若如梦初醒,自嘲道:“唉,臣妾可真是糊涂了。总盼着他长大,却又害怕他遭遇什么不测。陛下,云舒郡主来了数日,臣妾与她相处得很好,太医说腹中的孩子也很安稳,若她走了,臣妾担心……” 说到这里,花芊柔就没有再说下去。而是低下了头,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 “爱妃是不想让赫云舒离开?”燕皇看向花芊柔,问道。 花芊柔抬起头,一副柔柔顺顺的样子:“陛下,朝中之事,臣妾不敢发表意见。臣妾只是担心肚子里的孩子。” “那好,朕再考虑看看。” 闻言,赫云舒颇感意外的瞧向了燕皇,心道,这个老狐狸。 这时,花芊柔起身,冲着燕皇柔柔一拜,道:“陛下,您且先坐着,这身衣服穿着有些热,臣妾去换衣服。” “好,去吧。” 花芊柔应声,朝着里面走去。 这时,赫云舒明白,花芊柔的计策,开始了。 正文 第三百三十五章 失去 第三百三十五章 失去 花芊柔走后,赫云舒瞧着燕皇,眼睛一眨也不眨。 燕凌寒所叮嘱的话里,可没有让燕皇犹豫不决。而是让他在花芊柔表露出让赫云舒留下来的时候,表示同意。但同时也要言明,若大理寺真的有重要的事情,那么赫云舒就可以回去。若没有,就在宫里住着。 可现在,燕皇并未这样说。他仍旧在踟蹰,在犹豫不决。而这,无疑增加了花芊柔铤而走险的决心。 眼下,花芊柔借口进去换衣服,可事实,绝不是换衣服这么简单。 这时,燕皇放下手中的茶杯,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赫云舒,给朕看看你随机应变的能力吧。” 他真想看看,如果他没有按照燕凌寒所说的去做,赫云舒该如何应对。赫云舒的本事,他多半都是道听途说,但没有真切的看过。眼下,他便给自己创造了这个机会。 约莫看出了燕皇的用意,赫云舒深感无语,没想到这位燕皇陛下还有这样顽皮的时候。但赫云舒心里很清楚,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 很快,花芊柔就从里面走了出来,她脱去了原先的粉色丝质长裙,换成了一身白色的齐胸襦裙。 看到这白色,赫云舒了然于心。这白色之上,若是添染了别的颜色,最是醒目。花芊柔的心思,果然细腻,连这样细微的细节都算计到了。 花芊柔笑意盈盈,纤纤作细步,款款而来。 燕皇含笑接过她的手,让她坐在自己身旁。 二人开心的说着话,不时还笑上一阵。 赫云舒坐在一旁,把自己当一个木头人,静默不语。 终于,御膳房的人将准备好的晚膳送了来。 随着燕皇一声令下,各式各样的佳肴一份份放在了偌大的圆桌之上。 按照规矩,燕皇要先落座,之后二人才可以坐下。 故而燕皇先起身走了过去,之后是花芊柔。 花芊柔起身,缓步而行,她看着已经站起身的赫云舒,微微一笑。 虽然赫云舒是一品郡主,而她只是三品的婕妤,可她是皇上的女人,她落座之后,赫云舒才可以坐下。 花芊柔笑着,在经过赫云舒身边的时候,她“哎呦”一声,朝着赫云舒的身上倒了过去。 她已经试验过,赫云舒行动迟缓,是无法反应过来的。如此,她的第一步,就可以成功。 然而,出乎她意料的是,她的身子刚刚一歪,赫云舒便牢牢地扶住了她。即便是她往下暗暗用力,也没能抵得过赫云舒的力气。 此时,燕皇已经回过头来,看到赫云舒扶住了将要倒下的花芊柔,心里的担忧顿时便消散了。 然而很快,一股巨大的眩晕袭来。 他清清楚楚地看到,有鲜血从花芊柔的身上流出来,渗出了白色的衣服,晕染出一朵朵血花。衣服上沾染了鲜红的血迹,格外醒目。 再看看那渗出血迹的部位,燕皇忙冲着一帮宫婢大喊道:“请太医!快请太医!” 尔后,他冲过来,一把从赫云舒的怀里捞过花芊柔,将她抱在了一旁的软榻上。 花芊柔的脸色慢慢变得苍白,她惊慌失措的抓住燕皇的手,恳求道:“陛下,你救救我们的孩子,救救我们的孩子啊!” 燕皇低声安慰着她,让她不要激动。 但花芊柔似乎是被吓坏了,低声啜泣了起来。 这哭声让燕皇原本繁乱的心绪如同乱麻一般,他转头看向赫云舒,冷声道:“是不是你做的?” “陛下以为呢?”赫云舒反问道。 一时间,燕皇沉默。 这时,太医慌慌张张地从外面奔了进来。来的,正是花芊柔变绿脸那日召来的那个太医。 在燕皇的催促下,他为花芊柔把脉,这一把脉,他原本凝重的脸色变得更加惨烈。 燕皇只觉得一颗心沉到了谷底:“怎么样?” 那太医慌忙跪倒在地,道:“启……启禀陛下,微臣医术浅薄……” 他话未说完,燕皇便一脚踹了过去,怒喝道:“滚!” 尔后,他几乎是在咆哮:“将太医院的所有太医,无论是当值的还是休沐的,通通给朕叫到这里来!” 宫人应声,尔后按照吩咐去做事。 等待太医前来的间隙,早有宫人切了千年的参片让花芊柔含着。可即便如此,她的脸色还是越来越苍白,冷汗也越来越多,满脸都是。与此同时,她洁白的衣裙渐渐被血色所包围,她的眸子里,满是绝望,一个劲儿地求着燕皇救救她的孩子。 念及花芊柔腹中的孩子,燕皇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左等右等,也不见太医来,他的心里,越来越焦灼。 转脸看到站在那里一脸淡然的赫云舒,燕皇一股无名火起,朝着赫云舒走了过去。 他站在赫云舒面前,疾言厉色道:“怎么回事?” 赫云舒抬头,看向燕皇,道:“一切如陛下所见,柔婕妤经过微臣身边的时候身子不稳,微臣扶住了她,就这么简单。” 她自称微臣,便是把自己放在了大理寺三等捕头的身份上。她用她的身份在提醒燕皇,若她所要施展阴谋,绝不会明着来。可她现在有着明明白白的嫌疑,这绝不是她赫云舒能够做出的事情。 “难道你要告诉朕,你扶住了她,柔婕妤反而出血了?”燕皇的脸色,愈发难看。 此刻,他已经顾不得去想些什么。他满脑子都是一片血色,从那刺目的血色中,他甚至能够感受到自己的孩子一点一点在离他而去的样子,悲伤、无助、绝望。 迎着燕皇的怒气,赫云舒声音平静道:“回陛下的话,微臣不懂医术,陛下的话,微臣无法回答。” 燕皇垂在袖子里的手紧紧握起,他的心中有一团火,那团火在一点一点膨胀,一点一点燃烧。 终于,太医来了。 他们一个个为花芊柔把脉,最终得出了相同的结论:花芊柔肚子里的孩子,没了。 至此,燕皇满腔的怒气终于爆发出来,他攥住桌案上的杯盏,狠狠地摔在地上。白色的瓷片炸裂开,向着四周溅去。 尔后,燕皇幽深而冰冷的目光看向了赫云舒。 正文 第三百三十六章 有嫌疑 第三百三十六章 有嫌疑 见燕皇朝她看了过来,赫云舒坦然与之对视,眼神没有丝毫的犹疑和躲闪。 盛怒之下的燕皇死死地盯着赫云舒,试图从她脸上看出什么破绽来。 就在这时,他看到没有戴面具的燕凌寒出现在正殿门口,燕皇明白,燕凌寒此来,定然是为了维护赫云舒。 看到燕凌寒来,燕皇不禁眉心一皱。就在这时,他看到赫云舒朝着燕凌寒暗暗摇了摇头,之后,燕凌寒就停住了想要往里进的步子,站在了门外一个不引人注意的角落。 燕皇倏然松了一口气,他和燕凌寒的兄弟情,他并不想破坏。可眼下,没了的是他尚未成型的亲生骨肉,这件事,他绝对要追究到底。 在他发怒的时候,太医仍在为花芊柔把脉。 这时,太医院的院首走了过来,他发须皆白,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意味。赫云舒了解过这个人,他姓刘,医术了得,一辈子都待在太医院,是太医院德高望重的人物。 这位刘太医冲着燕皇躬身施礼,道:“启禀陛下,柔婕妤此次小产,乃是因为摄入了太多麝香的缘故。” 麝香! 燕皇心里一惊,这两个字他并不陌生,曾经,有多少妃子之间互相打压,就用麝香这种凶残的东西相互伤害,无形中不知毁了他多少子嗣。那时,他强权镇压,终于让麝香在宫中绝迹多年,可眼下,居然又冒了出来,实在是岂有此理! 燕皇环顾着正殿内的一切,尔后冷声吩咐道:“刘太医,将这正殿内的每一样东西都仔仔细细的查看一遍,但凡是有沾染麝香的东西,统统给朕拿到这里来!” 刘太医躬身应声,尔后带着太医院众人四处查看起来。 燕皇站在赫云舒身边,看了看此时仍在外面旁观着这一切的燕凌寒,低声问向赫云舒:“你为何不走?” 赫云舒看着燕皇,开口道:“微臣为何要走?于公,微臣是大理寺的捕头,有查案之责;于私,臣妾是奉皇命在此护佑龙嗣之人,如今龙嗣有损,陛下又认为微臣难逃其罪,如此,无论是于公还是于私,微臣都不可以离开。” 闻言,燕皇垂眸,不知在想些什么。 突然,他环顾四周,发现少了一个人。 燕皇命人将太医院的院首刘太医叫过来,尔后问道:“你们太医院的人,是不是少了一个?” 刘太医回想了一下,道:“陛下,今日是高太医在太医院值守,方才柔婕妤玉体有恙,最先来的,便是这位高太医。而且,一直是他为柔婕妤请脉。” 回想起方才那人,燕皇回忆起,花芊柔的脸变绿的那一日,也是这位高太医为花芊柔请的脉。 燕皇眸色微深,问道:“刘太医,朕记得,若是麝香入体,损伤胎儿,必定是早有征兆,而非突发急症,对吗?” 闻言,刘太医先是一愣,继而点了点头。 与此同时,有冷汗从他的额头上掉落在地。 此前,一直是高太医为柔婕妤请平安脉,如今柔婕妤因麝香而损伤了身体,这绝非一朝一夕可以办成的事情。身为医者,本该提前警醒才是,可自始至终,无论是对太医院还是对陛下,他都没有禀报这一点。 就连太医院的记录上,对于请脉的结果,高太医在结果一栏都是写的一切无碍。 如此说来,这位高太医,根本就是包藏祸心。 可眼下,他并不在这里。 燕皇的神色越发冷厉,他冷声吩咐道:“来人,搜查高太医的下落。” 守在外面的禁卫军听令,在宫里搜寻高太医的下落。 与此同时,太医院的人将所搜到的含有麝香的东西一样样拿了出来,摆在了燕皇的面前。 这些东西有衣物,有首饰,有脂粉,皆是花芊柔素日里能够用得上的东西。 换句话说,几乎花芊柔每日所用到的每一样东西上面,都有麝香的痕迹。如此,每一样东西上含有麝香的量虽然很少,但一样样加起来,积少成多,威力骇人,也就造就了现在的局面。 一时间,燕皇的脸上,怒容毕现。 此前,在他强硬的打压之下,在宫中已有数十年不曾听闻麝香二字,可现在,它又一次出现。 没来由地,他觉出一种挫败,他愤怒,继而低吼出声:“查这所有东西的来源,尔后,将所有相干人等,带到朕的面前来!” 之后,燕皇便静静地站在那里,等待结果。 这时候的花芊柔,已经因精疲力竭而渐渐沉睡了过去。即使是在这个时候,她的眼角仍含着泪,原本妆容精致的脸上,此刻满是泪痕。 素来,美人垂泪最是能惹人怜爱,更何况是伤心至此。 燕皇不忍再看,各种各样的想法充斥在他的脑海里。 尔后,他看向了赫云舒,道:“如果朕将这个案子交给你处理,你可有把握能将其查清?” 赫云舒摇了摇头,道:“陛下,如今您已经先入为主,认为微臣有谋害龙嗣的嫌疑,如此,微臣查到的结果,陛下必然不愿意相信。既是如此,微臣为何还要白费力气呢?” 这个女人,简直精明的过分!燕皇愤愤地想。 这时,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从外面传了进来,是禁卫军找到了那位高太医。他正在自己的屋子里收拾东西,似是准备逃跑,便被禁卫军的人抓了个正着。 此刻,他一脸惶恐,跪在了燕皇的面前。 在他的脚边,是一堆他原本想要逃跑时带的东西。是一叠厚厚的银票和几个大大的金锭子,黄澄澄的,分外刺眼。 “说!怎么回事?”燕皇怒声道。 高太医跪在地上,吓得身子直抖:“陛下息怒,奴才医术浅薄,以致犯了大错,还请陛下开恩!” 燕皇一脚朝着他的脸颊踹了过去,尔后冷声吩咐道:“来人,将慎刑司的刑具搬到这里来,给他用刑。” 历来,慎刑司便是宫中众人的噩梦,但凡是进去的人,没有人能活着出来。 眼下听燕皇提及慎刑司的刑具,高太医顿时吓得魂不附体。他磕头如捣蒜,连声道:“陛下饶命!陛下饶命!陛下饶命!” 燕皇瞥了他一眼,道:“说,是谁指使你的?” 高太医先是低着头,继而抬起头,看向了赫云舒的方向。 正文 第三百三十七章 问罪 第三百三十七章 问罪 见高太医看向赫云舒的方向,燕皇也看了过去。 然而,高太医又低下了头,似有胆怯之意。 “说!”燕皇厉声道。 高太医哆哆嗦嗦地抬起头,歉疚地朝着赫云舒看了过去:“对不起,云舒郡主,我不能在替你隐瞒了。” 赫云舒笑笑,道:“好啊,你接着说。” 燕皇看了赫云舒一眼,道:“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若敢有半点隐瞒,朕即刻便要了你的命!” 高太医连连磕头,道:“陛下,云舒郡主派人威胁奴才,言称若是不隐瞒柔婕妤身中麝香的事情,就要了奴才一家老小的性命。微臣三代单传,上个月才生了一个儿子,实在是……” “说具体一点儿!”燕皇打断高太医的喋喋不休,厉声道。 闻言,高太医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道:“是,陛下。五日前的晚上,是奴才在太医院当值。奴才正在那里整理药方,突然,有一个黑衣人闯了进来,拿剑对着奴才的脑袋。他说,日后为柔婕妤诊治时,一定要隐瞒她体内有了麝香的事情,若不然,奴才的一家老小就难以活命。奴才胆子小,不敢反驳,只好先答应了下来。” 燕皇眸色阴寒,道:“这黑衣人并未表明身份,你是如何知道他是云舒郡主派去的?” “回陛下的话,当时,奴才并不知道这人是云舒郡主派来的。他离开后,奴才心有不甘,跟了出去,想要一看究竟。微臣一路跟随,看到那黑衣人出来之后,便向站在门口的一个人复命。那人是个女子,黑衣人向她禀报过之后,她还说,若是奴才答应还好,若是奴才不答应,定然会让定国公府的人即刻杀了奴才的一家老小。之后,奴才便看到那个女人进了芳华殿。后来,奴才才知道,那一日,云舒郡主住了进去。这才肯定了指使黑衣人的就是云舒郡主。” 闻言,燕皇看向了赫云舒。他隐隐觉得这高太医说的话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但具体不对在哪里,一时间又说不上来。 赫云舒上前一步,道:“陛下,微臣有几句话要问高太医,可以吗?” 燕皇点了点头,尔后站在一旁冷眼旁观。 赫云舒上前一步,道:“高太医,你此前认识我吗?” 高太医摇了摇头,道:“不认识。” “那么,你对定国公府熟悉吗?” 高太医依旧是摇头:“不熟悉。” “那就是了。既然你之前不认识本郡主,也没有听过本郡主的声音,为何当晚听到有女子提到定国公府并进了芳华殿,就确认那个人是我呢?” “定国公只有三位少爷,没有小姐。唯一和定国公府来往比较密切的,也就只有你云舒郡主。”高太医如此说道。 这个理由,乍一听起来,的确是合情合理。可是太合情合理了,反而有了漏洞。 随之,赫云舒看向燕皇,道:“陛下,您发现其中的疑点了吗?” 燕皇狐疑,并不知赫云舒方才问的这几句话里隐藏着什么玄机。 迎着燕皇疑惑的目光,赫云舒指向地上的高太医,道:“一如这位高太医所言,他之前不认识我,也不熟悉定国公府。可他却知道定国公府只有三位少爷,没有小姐,还知道我与定国公府来往密切,陛下不觉得,这一点前后矛盾吗?” 燕皇微怔,尔后看向了高太医。 高太医低着头,不敢言语。 这时,赫云舒继续道:“陛下,若如这位高太医所言,他生性胆小,在尚不知黑衣人的幕后之人是谁时,便答应了黑衣人所威胁的事。可是之后,他却能胆大到尾随那黑衣人,进而尾随他口中的云舒郡主,陛下难道不觉得,这说不通吗?” 燕皇垂眸,的确,这高太医的话有很大的漏洞。 高太医抬起头,他的脸上白一阵红一阵,尔后,他说道:“云舒郡主,奴才口拙,也知道您巧舌如簧,说不过您,可您既然威胁了奴才,奴才也按照您所说的去做了,还请您高抬贵手,放了奴才的一家老小。” 闻言,赫云舒冷冷一笑,这太医提起她巧舌如簧,这话,是说给燕皇听的。 果然,燕皇听了这样的话,狐疑地看向了赫云舒。她的巧舌如簧,他自然是见识过的,早在让赫云舒和亲大蒙的时候,他就已经见识到了这一点。故而听这高太医一说,心里存了几分犹疑。 赫云舒垂眸,早就听闻燕皇疑心重,今日一见,方知传言不虚。 她近前一步,用只有两个人能够听到的声音说道:“陛下,说起来,微臣方才所言,都不算什么。但最重要的是,微臣当日绝无可能出现在太医院之外,而是与铭王殿下在一起,您若是不信,可以去找他问一问。” 燕皇沉默,继而看向了站在外面一直观望着这里的燕凌寒,什么也没有说。 尔后,他转过身,看向那太医院的院首刘太医,道:“所有沾染了麝香的东西,都在这里了吗?” 刘太医点点头,道:“是的,陛下。” 燕皇看向一旁,那里堆着这正殿之中所有沾染了麝香的东西,衣物、首饰、脂粉,他看向一旁的刘福全,道:“传朕的口谕,即刻封查尚衣局和内务府,将所有相干人等押到这里来!” “老奴遵命。”之后,刘福全自去传旨。 那一边,在喂下太医所开的滋补药方之后,花芊柔缓缓醒了过来。 见她醒来,燕皇便走了过去,拉住了她冰冷的手,道:“爱妃,你受苦了。” 花芊柔泪如雨下:“陛下,您可一定要为咱们的孩子做主啊,不能让他就这么不明不白地被人害了。” “你好生歇息,朕会的。”燕皇应道。 “不,陛下,臣妾斗胆,要亲眼看到您处置歹人。臣妾要给自己的孩子一个交代,求陛下恩准。” 燕皇沉默,继而点了点头。 很快,禁卫军便把尚衣局和内务府里经手芳华殿的东西的人都押了进来,候在了院子里。 看到外面的人,燕皇不禁皱了皱眉。 正文 第三百三十八章 她就是幕后主使 第三百三十八章 她就是幕后主使 燕皇皱皱眉,没想到带来的人这样多。一个个问下去,只怕要问到明天去了。 他侧身看向刘福全,道:“慎刑司的刑具送来没有?” 刘福全慌忙应声:“回陛下的话,已经送到了。连带着慎刑司的人已经候在了外面,等候陛下发话。” 燕皇冷声吩咐道:“将这慎刑司的刑具统统架设起来,朕倒要看看,这里究竟有多少硬骨头!” “是,陛下。” 禁卫军和慎刑司的人齐齐动手,很快,慎刑司的一个个刑具架设了起来。 原先雍容富贵花开满园的芳华殿,摆满了森寒骇人的刑具,宛如修罗地狱。 那刑具早已不知用了多少次,上面的血迹刻意没有去清洗,将那原本素白的颜色染成了血污色,被那火把一照,显出几分阴冷的气息。再被这夜晚微凉的夜一吹,那股陈年的血腥味儿在院内弥漫开来,刺激着每一个人。 所有人皆是瞥了一眼那刑具之后就盯紧了地面,根本不敢再看第二眼。 尚衣局和内务府的人跪在地上,一个个吓得身子直抖。毕竟,若是要用刑,最先要开始的,便是他们。 燕皇先命人将尚衣局的人带到跟前,这些都是经手过花芊柔所穿衣物的宫人,有负责清洗布料的,有负责刺绣的,有负责送衣服的,还有负责清洗衣物的,这些人加起来,足有二十人之多。 燕皇冷眼打量过每一个人,尔后出语如冰:“你们之中,必有心怀鬼胎之人。你们是等着主动招供,还是等朕下令用刑之后再招供,全凭你们自己决断。但是,朕告诉你们,若是等用过刑之后再招供,你们,连同你们的家人,都要死!若你们主动招供,朕可以网开一面,不波及你们的家人。该如何选择,看你们自己了。” 闻言,跪在地上的人身子直抖。 终归是有那么几个跪爬而出,连连叩头,言称自己便是罪魁祸首。 “你们为何要这样做?”燕皇冷声问道。 然而,他得到的答案都是一样的:被人胁迫。 而问起胁迫他们的人,皆指向了赫云舒。 得到这样的回答,燕皇再一次看向了赫云舒。 赫云舒仍是一脸的淡然,似乎方才这些人说了什么,她全部没有听到一般。 尔后,燕皇命众人说起被胁迫的经过,旁边,有内侍将他们所言一一记录下来。他们有的是说赫云舒以他们的家人做威胁,他们不得不做。还有的说被赫云舒下了毒,需要从赫云舒的手里拿解药。 每个人被胁迫的过程不一样,但让他们所做的事都是一样的,那就是在花芊柔所穿的衣物上浸染麝香。 燕皇又一一询问过内务府负责采买首饰和脂粉的人,得到的答案也是相同的。他们一致将矛头指向了赫云舒,宣称是赫云舒在暗中威胁。 在这个过程中,赫云舒一直冷眼旁观,观察着每个人的反应。 自然,燕皇也在观察着赫云舒的反应。 最终,所有的人都问完了,得到的答案都是一致的。 所有的人一致指认:此事,是赫云舒所为。 燕皇看向赫云舒,道:“现在,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赫云舒开口道:“陛下,他们每个人说得理由都很充分,但是太充分了,反而满是漏洞。” “说下去。” 赫云舒继续道:“按照他们的说辞,微臣是在五日前的晚上胁迫的他们,这零零总总加起来,共有三十几人之多。威胁他们的时辰都是在当晚戌时到子时之间,陛下想想看,微臣该带多少人手,才能在短短的几个时辰之间做成这么多的事情呢?” 在这宫中,太医院、尚衣局、内务府,分别在皇宫不同的各个方位,相互之间隔着很大的距离。可按照这些人所言,先是有黑衣人威胁他们,之后才或巧合或刻意的发现威胁他们的幕后主使是赫云舒,那也就是说,赫云舒在这几个时辰里要在这几个地方依次出现。 意识到这一点,燕皇拿过方才询问时内侍所做的记录,细细一看,从时间上发现了一个巨大的漏洞。 询问尚衣局的一个人的时候,他们说发现赫云舒的时间是亥时一刻,而内务府的那人说看到赫云舒的时候是亥时二刻,那也就是说,赫云舒在短短一刻钟的时间内,要往返在尚衣局和内务府之间。可尚衣局和内务府之间一个在皇宫的最南面,一个在皇宫的最北面,在一刻钟的时间内,赫云舒真的能做到这些吗? 燕皇回身,招手唤过一人,此人是龙影卫中擅长轻功之人,乔装跟在燕皇身边。燕皇耳语几句,那人便走了出去。 等待的间隙,燕皇随手翻阅着手中的问话记录,额头的皱纹越皱越深。 终于,燕皇派出去的人回来了,而时间,已经过去了两刻钟。 那人气喘吁吁,看来已经是拼尽了全力。 眼下,答案显而易见,这最精锐的龙影卫尚且无法在一刻钟的时间内在尚衣局和内务府来回,至于赫云舒,那就更没有这个可能。 “你们,为何要说谎?”燕皇冷声问道。 被问到的几人连连叩头,把头都给磕破了,鲜血直流,却坚称自己并未说谎。 燕皇怒极,当即喝令,命慎刑司的人用刑。 “陛下,且慢!”赫云舒出言阻止道。 燕皇看向了她,面露不悦,道:“何事?” 赫云舒躬身施礼,道:“陛下,眼下还不宜用刑。” “他们一个个都说你是幕后主使,现在朕要命人用刑,逼问出真正的幕后主使,你却说不适宜用刑,这是为何?” 赫云舒眸光坚定,缓缓开口道:“陛下,无论您对他们用何种残酷的刑罚,他们最终说出的幕后主使,都是微臣。” “这是为何?”燕皇惊叫道。 “因为,在他们眼中,的确就是微臣幕后主使,威胁了他们。” 什么! 燕皇越听越糊涂,这些人的话里明明有漏洞,是有人想要以此陷害赫云舒。可赫云舒却说,在这些人的眼中,她便是幕后主使。那么这其中,又有什么缘由? 正文 第三百三十九章 陛下,赫云舒要害您 第三百三十九章 陛下,赫云舒要害您 与此同时,燕皇发现,不知何时,原本一直在外面旁观的燕凌寒突然不见了。他越发不解,照理说,赫云舒被这么多人诬陷,正是凶险的时候,随时可能会被处死,他这皇弟不该离开才是,可偏偏就离开了,这是为何? 燕皇越想越糊涂,狐疑地看向了赫云舒。 赫云舒近前一步,道:“陛下,容微臣给您变个戏法吧。” 燕皇明白,一切的答案,就在赫云舒即将要变的这个戏法里。 燕皇点点头,算是应允。 “微臣需要一间屋子,以及一个受陛下信任的人。”赫云舒缓缓说道。 “好。”燕皇欣然应允。 一旁的侧殿里,有很多闲置的屋子。 至于最受信任的人,燕皇看向了身后的刘福全,道:“你去。” 刘福全躬身应允,随着赫云舒一道去了侧殿。 自然,二人去了之后,燕皇紧随其后,想要一看究竟。 这间屋子闲置许久,里面并没有多少摆设,很空旷。 燕皇站在了一个屏风后面,看着赫云舒和刘福全。 此时,刘福全不知道燕皇在,而赫云舒知道。 赫云舒让刘福全躺在软榻上,尔后站在了他的旁边。 她笑着看向刘福全的袖口,道:“刘总管,你的这个袖扣,可以借我用用吗?” “自然可以。”刘福全起身,将袖子上的袖扣取下来,递给了赫云舒。 赫云舒接过,尔后端过一旁桌案上的一杯水,递给了刘福全,道:“刘总管,喝下这杯茶吧。” 刘福全点点头,尔后将那杯茶一饮而尽。 之后,他再次躺在软榻之上,双手放在胸前。 赫云舒搬来一个和软榻齐平的椅子,坐在了旁边。 她轻声道:“刘总管,您跟在陛下身边多久了?” “老奴自陛下是太子的时候起,就已经跟在陛下身边了。” “哦,照这么说,您在陛下身边已经有很多年头了。” “是啊,很多年了。” …… 听着二人闲话家常,所说的话和今日之事半分关系也没有,燕皇不禁有几分着急。 这时,他看到,不知何时,赫云舒已经找来一根细绳,将从刘福全那里要来的扣子系在了一头,她则捏着另一头,在刘福全的脑袋上方来回晃着,一下,又一下。 而在回答着赫云舒问题的同时,刘福全的眼神一直随着那枚扣子在动,慢慢地,他的眼皮越来越重,眼神也越来越涣散,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燕皇大惊,原本松懈的心情顿时紧张起来,提起了十二分的精神看着这一幕。 终于,刘福全终于支撑不住,缓缓闭上了眼睛。 赫云舒手上的扣子仍然在一下又一下的摆动着,缓慢而规律。 所不同的是,在刘福全闭上眼睛之后,赫云舒不再问话,而是说起了另外的话。 她的声音很轻,话说得也很慢:“在你的眼前,是一望无际的草原,漫山遍野都是绿色。那绿色一直向前延伸,直到遥远的天边……” 燕皇心存疑惑,赫云舒说了许多的话,但他并不明白,那些话有什么用意。 而赫云舒还在说,只是声音加快了几分:“在你的正前方,有一间小小的屋子,那屋子的窗户开着,里面有人影在动。你很好奇,于是你慢慢地走过去,你看到了一个人,一个你永远都不会忘记的人。她是谁呢?她是你年逾八十的老母亲,她正站在灶台前,做一碗你喜欢吃的桂花糕……” 燕皇皱皱眉,不知道这有什么意思。 突然,赫云舒取出一枚簪子,放在了刘福全的手里。与此同时,她声音狠厉,道:“刘福全,明日,你一定要把这簪子中的药放进陛下喝的茶水里,要不然,你的母亲就没命了!你最爱的桂花糕,也永远都吃不到了!” 听到这话,刘福全的身子明显震了一下,但是,他并未醒来。 之后,赫云舒起身,慢慢走到了屏风后面,道:“陛下,您可以命人去叫醒刘总管了。” 燕皇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招手从外面叫过一人,唤醒了刘福全。 刘福全睁开眼睛,将手里的东西拿到眼前看了看,眼神中流露出惊恐的神色。这时,他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燕皇,顿时一个不稳,从软榻上摔在地上。 尔后,他跪爬到燕皇脚边,痛哭流涕道:“陛下,赫云舒要害您!赫云舒要害您!” 燕皇皱皱眉,道:“仔细说来。” 刘福全举起了手中的簪子,道:“陛下,赫云舒给了奴才这根簪子,这簪子里面有毒药,她让奴才将这药放到您的茶水里,若不然,她就会杀了奴才的老母亲!求陛下救救奴才的老母亲,她已经八十多岁了,受不得苦啊……” 说着,刘福全痛哭流涕。 这时,赫云舒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 看到她,刘福全大骇,他起身,张开双臂挡在了燕皇跟前,急声道:“陛下,您快走!快走啊!” 赫云舒微微一笑,道:“陛下,让刘总管把桌子上的明矾水喝掉吧。” 燕皇招招手,让身后的人上前,将那水端给了刘福全。 刘福全不解其意,但因为是燕皇让他喝的,所以,他并未拒绝,将那杯水一饮而尽。 之后,他晃了晃脑袋,如同从一场长久的梦境中醒来,他拍拍自己的额头,道:“陛下,奴才好像做了一个噩梦,好像,还误会了云舒郡主。” 燕皇握紧了拳头,他隐约有些明白了。他看向赫云舒,想要一个更明确更清晰的解释。 赫云舒缓缓开口,道:“陛下,此乃幻影术,能让人宛若置身梦中,听到一些话,看到一些人,知道一些事,而人醒来之后,会将在这场梦中所见到的人,遇到的事,听到的话,全部当成真实发生过的事情。” “所以,你的意思是,指认你是幕后主使的人,都中了这幻影术。” “没错。”赫云舒点点头,道,“这一切的玄机,都在刘总管最先喝的那碗水里。那是九死还魂草所煮的水,人饮下之后,有类似迷药的功效。” 然而,这幻影术的全部内容,赫云舒并未和盘托出。 正文 第三百四十章 “祸水”东引 第三百四十章 “祸水”东引 赫云舒心里很清楚,那碗所谓的九死还魂草和安眠药的功效差不多,最重要的,是后面的步骤。 这个过程,对于燕皇来说很新鲜,但对于她来说,并不算什么。 其实,这就是催眠术。 在现代,身为特种兵的精锐,穿梭在各个国家和危险地区执行任务,为了避免落入敌手,泄露了我方的秘密,他们都进行过严格的反刑讯训练。 其中,最为重要的一条便是避免被对方催眠,从而在不经意间泄露秘密。 既然是要避免被对方催眠,那么,他们经过严格的训练,都熟知催眠的原理。所谓的催眠术,就是运用心理暗示和对方的潜意识进行沟通,知晓他们心中最为隐秘的角落。尔后,从对方内心最柔软的角落入手,给予另外的催眠暗示,如此,加上那九死还魂草的功效,对方便会对这样的催眠暗示深信不疑。 刚才,赫云舒便根据事先的调查,知道刘福全最为看重的,便是自己的老母亲。所以,她从这个方面入手,在刘福全陷入催眠状态的时候告诉他,如果他不对燕皇下毒,她就会杀了他的母亲。为了逼真,她还将簪子塞到了他的手里。 如此,在他醒来之后,这手中真真切切地握着的簪子就会告诉他,再一次加深他的印象,让他明白,刚才所发生的一切,都是真实的。 只是,因为刘福全对于燕皇极其忠心,所以,即便是他被催眠,得知赫云舒有可能杀死自己的母亲,却还是将实情告诉了燕皇。 但是,对于外面那些被催眠的人来说,所要害的人是花芊柔,这并非是他们的至亲,也并非关系很好的人,只是一个高高在上的主子罢了,和他们并无干系。 所以,为了避免自己的亲人被害,他们就会按照自己所得到的暗示,在花芊柔的衣物上施放麝香。 现在,一切都比较明了了。 外面那些口口声声说赫云舒是幕后主使的人,不过是中了这幻影术,只要他们饮下了明矾水,就会明白自己最近的经历,不过是一场梦。 明矾水有解毒清热的作用,饮下明矾水之后,九死还魂草的余毒便会肃清,他们就能从这一场长久的睡梦中醒来。 明白了一切,燕皇长出了一口气。 尔后,他看向赫云舒,道:“这九死还魂草的把戏,你是如何看出来的?” 赫云舒淡然一笑,道:“陛下,接着看下去,您会明白的。” 燕皇看着赫云舒,不知怎的,自己竟然有一些相信她了。他缓缓开口,道:“接下来,要如何做?” 闻言,赫云舒正色道:“能对这些人使用幻影术的人,必是他们身边的人,甚至还有可能这些人现在就在芳华殿的院子里站着。所以,我们一定要找出这些人,因为,他们才是残害柔婕妤,并意图嫁祸给微臣的幕后凶手。” 闻言,燕皇点了点头,算是认可。 “那么,现在便出去吧。”燕皇说道。 “慢着!”赫云舒阻止道。 燕皇回身,不解地看向赫云舒,现在一切都已经明了,只需要给外面的人喝下明矾水,那么,真正的幕后主使就会浮出水面。 一切,就会水落石出。 赫云舒面色凝重,她决定要做一件事,一件暂时欺骗燕皇但对大局有利的事情。 一番思虑之后,赫云舒谨慎地开口,道:“陛下,眼下宫中形势复杂,混杂进来不少大魏的奸细。而且,这件事中,要残害的人是柔婕妤,她是大蒙送来的人。而要诬陷的人是微臣,陛下觉得,这件事的幕后主使,最有可能是谁的人?“ “是大魏!”燕皇惊叫道。 赫云舒点了点头,道:“对,虽然眼下还不清楚对方的底细,但最为可能的,就是大魏的人。但是,陛下,微臣不认为眼下混杂在宫中的大魏奸细只有尚衣局、太医院和内务府有,他们很可能渗透在宫内各处。微臣认为,眼下就是一个将他们连根拔起的好机会。” 燕皇凝神细思,也是,这宫里有大魏的奸细,他们居心叵测,难道他们想要残害的,只有花芊柔一人吗?绝非如此。 他看向赫云舒,道:“依你之见,眼下该如何做?” “今夜芳华殿的事情,因为有禁卫军严密防守,这里面的消息并未传出去。但是,陛下派人去了尚衣局、内务府和太医院,这个消息是瞒不住人的。但这件事,可以粉饰一番。” “详细说来。”燕皇说道。 “陛下可以谎称这芳华殿的宫人染了时疫,如此,找来太医院的人便是情理之中的事情。至于尚衣局和内务府的人,因为他们之前来这里送过陛下的赏赐,所以,便可以宣称他们来过这里,唯恐染了时疫,所以让他们暂居于此,便于观察。之后,陛下便可以派人去宫中各处,言称为了预防时疫,让他们饮下强身健体的药水。自然,这药水需得是明矾水。如此,观察众人饮下明矾水之后的反应,一切,就显而易见了。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这需要大量的人手,还请陛下谨慎决断,不要走露了风声。” 燕皇点点头,道:“自当如此。” 见状,赫云舒终于松了一口气。 原本,根据他们事先的商定,燕凌寒原本是准备自己做这件事的。可如此一来,他布下的眼线就会暴露,而且,他在这宫中能够动用的人终归是有限的,很可能达不到他们想要的结果。 最初,他们没有什么证据。燕凌寒自然可以强硬地从燕皇那里征调人手,但反常即有妖,这样大的动作,花芊柔暗中的眼线必定会有所察觉。如此,事情就不会起到原先的效果。 但现在,她看准时机,将这件事的矛头指向大魏的奸细,对此,燕皇很是忌惮,如此,她只要稍作引导,燕皇便会按照她所说的去做。 这样一来,有了假借的理由,一切就变得合情合理了。 要知道,时疫是多么凶猛的东西,芳华殿有人染了时疫,请太医是理所应当,暂时扣押来过这里的尚衣局的人和内务府的人也是应该,给其他未曾感染时疫的人服下强身健体的药水,那就是更自然的事情。 如此,这件事便水到渠成。 到那时,花芊柔所布下的眼线就会被清除。这件事,也就有了一个圆满的结局。 很快,燕皇便想通了这件事的所有关节。 之后,他放出暗号,命令龙影卫的人集结。 然而,就在燕皇迈步走出去的时候,赫云舒拦住了他。 正文 第三百四十一章 憋屈的燕凌寒 第三百四十一章 憋屈的燕凌寒 见赫云舒阻止自己,这一次,燕皇并未恼怒,而是问道:“还有什么事?” “慎刑司的人也在这里,陛下可曾想好了说辞?” 燕皇点点头,道:“自然,芳华殿中有人染了时疫,怀疑是有人从宫外带进了时疫病人穿过的衣物,故而命慎刑司的人前来审问。如此,便合情合理。” “陛下此言,自是天衣无缝。微臣斗胆,请陛下在集结龙影卫之后,先包围芳华殿,不要放出去任何一个人。” 燕皇垂眸,自谓明白了赫云舒的隐忧。眼下,芳华殿中的消息,绝对不可以走漏出去。所以,一个人都不能放出去。 之后,燕皇点点头,答应了赫云舒的请求。 很快,外面便发出信号,龙影卫的人已经包围了芳华殿。 这时,燕皇从侧殿中走出。 赫云舒紧随其后。 燕皇走上正殿门前高高的石阶,尔后转身看着跪了一地的尚衣局和内务府的人,朗声吩咐道:“来人,准备明矾水,给所有人服下!” 几乎是燕皇话音刚落的瞬间,有几个原本跪着的人猛然起身,四散逃去。 速度之快,令人咂舌。 而龙影卫的人早已等在周围,见有了异动,纷纷上前,几个回合之间,将所有妄图逃跑的人一一捉拿。 这时,所有人都看着这里,并未注意到正殿之内,在听到燕皇说“明矾水”三个字之后,花芊柔瞬间如同死灰的脸。 但赫云舒,清晰地看到了这一幕。 之后,龙影卫将抓到的人交给了慎刑司的人处置。 同时,明矾水送到,给在场的所有人服下。 那些原先指认赫云舒是幕后主使的人如梦初醒,开始指认对他们催眠的人。 随着第一个人被指认出来,龙影卫的人便见一个抓一个,之后,便交给慎刑司的人。不过是片刻间,就已经抓到了五个人。 就在这时,突然有人腾跃而起,直奔燕皇而来。 龙影卫的人始料未及,惊骇不已。 那人速度极快,龙影卫的人反应过来之后,急速追去。 但终究,还是差着一段距离。 眼见着那人距离燕皇越来越近,龙影卫的人只恨不能肋生双翅飞过去。 就在这时,赫云舒从地上抄起一个棒子,朝着急速而来的刺客就挥了过去。 那刺客始料未及,被赫云舒击中。 之后,他横起一掌,直奔护在燕皇身前的赫云舒而去。 就在这时,龙影卫的人赶到,狠狠地抓住了他。 但,与此同时,一个个身影急速而起,朝着各个方向逃走。 不好,此乃声东击西之策。 这刺客袭击燕皇,吸引众人的注意力,之后,剩下的人便趁机逃跑。 龙影卫的人慌忙去追,但晚了一步,眼见着距离那些人的距离越来越远,龙影卫众人的心中,满是悔恨。 就在这时,前方出现了另一群人的身影,他们身法迅速,直奔刚刚逃走的人。半刻钟后,将所有逃出的人悉数带回。 龙影卫的人正暗自纳闷,却看到一片昏暗之中,一个戴着银色面具的人急速而来。 是铭王殿下! 龙影卫众人纷纷行礼。 如同并未看到一般,燕凌寒并未停留,而是直奔芳华殿正殿而来。 看到燕凌寒来,又看到他带来的人抓住了逃走的人,燕皇喜出望外,慌忙迎了上去。 然而,燕凌寒绕过他,竟是直奔他身后的赫云舒,尔后柔声道:“你没事吧?” 燕凌寒此言,惊呆了众人。 在众人眼中,戴着银色面具的铭王燕凌寒清冷孤绝,从不给人好脸色,此番却这般和颜悦色地问了赫云舒这样的话,让众人很是意外。 承受着众人惊诧的目光,赫云舒笑了笑,道:“承蒙铭王殿下关照,卑职无碍。” “嗯,你保护皇兄有功,此事,本王记下了。”说着,燕凌寒心中好生委屈,明明是想当众关心她,可就连这关心还要打着皇兄的旗号,真是憋屈。 但他的小女人不许他公开二人的关系,他又有什么办法呢? 看到燕凌寒的眼神,赫云舒微微一笑。她如何不想公开?可她如今有什么呢?一无所有。 她希望有一天,她可以站在燕凌寒身边,以一个在所有人看来平等的身份。到那时,她不是因为铭王燕凌寒而受人尊重,而是因为她自己。 她希望,她能有那个资格。 若现在公开,那么,在众人眼中,她便只是燕凌寒的附庸而已。当然,更重要的是,她要亲手为父亲报仇,不假借任何人的名义。这也是她,身为人子所应做的事情。这件事,她不可以假手于人。 看赫云舒在对他笑,燕凌寒心中的憋屈消散了些许,他不情愿地转过身,抬了抬眼皮看看燕皇,道:“此番刺客袭扰,皇兄无碍吧?” 燕皇瞪了他一眼,心道:重色轻兄的混蛋玩意儿! 自然,之后他还是以和缓的语气说道:“朕无碍,多谢皇弟挂心。” 之后,燕凌寒便找了个角落站好。 这个角落,看赫云舒最清楚。 至此,此时在芳华殿的所有奸细都浮出水面。 尔后,龙影卫的人便按照燕皇的吩咐,每十人一队,各跟随一队禁卫军,去宫中各处分发明矾水,从而找出隐藏在别处的奸细。 这一切,在暗中悄悄进行。 而此刻,芳华殿中的奸细,已经被押在当场,戴上了刑具。 这时,正殿中有宫人走了出来,到了燕皇跟前,道:“陛下,娘娘她精神越发不好了,您快去看看吧。” 燕皇神色动容,在他看来,花芊柔是被大魏奸细害成这个样子的,说到底,终归是他的疏忽。他心存歉意,走了进去。 临踏进门,燕皇回头,看向了赫云舒和燕凌寒,道:“一起进来吧。” 闻言,二人对视一眼,紧随其后。 二人很清楚,这件事的幕后主使就是花芊柔,若是她狗急跳墙,只怕会对燕皇不利,这一点,他们不得不防。 三人缓步而进。 然而,看到燕皇身后的燕凌寒和赫云舒,花芊柔不禁面色一变。 正文 第三百四十二章 燕凌寒你个瓜娃子 第三百四十二章 燕凌寒你个瓜娃子 此时,花芊柔已经换上了一身干净的衣服,盖上了锦被,但整个人还是脸色苍白,无精打采的。 见燕皇到了跟前,花芊柔急切地抓住他的手,道:“陛下,找出凶手了吗?” 燕皇点了点头。 顿时,花芊柔神情激动,道:“陛下,幕后主使是谁?是谁要害臣妾?” 燕皇正要将一切和盘托出,这时,燕凌寒伸手,在他的背上戳了一下。 燕皇身子一怔,尔后说道:“现在还未查出来,爱妃身子虚,安心休养便是。此事,朕会一一查明,一定给爱妃一个交代。” “臣妾代那没了的孩子谢过陛下。” 花芊柔很清楚,那没了的子嗣,是燕皇心中的软肋。 果然,听到她这样说,燕皇的神色明显暗淡了一下。 这时,花芊柔正想开口让燕皇陪着自己,而燕凌寒已经开口道:“皇兄,既然柔婕妤无碍,臣弟以为,皇兄理应亲自查出凶手,给那孩子一个交代,皇兄以为呢?” 哼,借着那孩子入手,谁不会呢? 听到这话,燕皇暗淡的神色稍缓,点了点头,同意燕凌寒的提议。 花芊柔急了,一把抓住燕皇的胳膊,想要留下他:“陛下,臣妾……” 她尚未说完,燕皇便打断她的话,道:“爱妃,你好生歇息,此事,朕会妥善处理,定要给你和孩子一个交代。” 说完,燕皇推开花芊柔的手,转身向外离去。 赫云舒冷眼看着这一幕,之后,又将此时在殿内伺候的所有人看了一遍。 之后,燕凌寒和赫云舒二人随着燕皇走了出去。 外面,已经有慎刑司的人对抓到的人用刑。可他们咬紧牙关,什么也不肯说。 看着他们,赫云舒蓦然想起在慎刑司中所审问的那个意图杀死闪清舞的宫女,那是大魏的奸细,慎刑司的人用遍了所有的刑罚,都没能撬开她的嘴。 可眼下,这些人也是如此刚硬。花芊柔究竟有着怎样的实力,居然能让这样的人为她卖命?她当真是大蒙送来的女人那么简单吗? 一时间,赫云舒有些不解。 眼下,在花芊柔的身上,隐藏着太多的疑问。 眼见着那些人不肯招认,燕凌寒上前一步,道:“皇兄,臣弟去试试?” 燕皇看了看他,点了点头。他也听说过,自己这位皇弟审问起人来很有章法,据说,到了他手里的人,没有不开口说话的。 他倒是很好奇,燕凌寒究竟要用什么方法去撬开这些人的嘴。 燕皇来了兴致,眼神紧紧跟随着燕凌寒,不错过任何一个瞬间。 只见燕凌寒随意地走到一个行刑架前,他看着此刻绑在上面的人,道:“本王问你,你当真不肯招吗?” 那人颇为硬气,冷哼了一声之后便挪开了视线,不再看燕凌寒。 燕凌寒冷冷一笑,道:“但愿,你能一直这么硬气。” 尔后,他伸出手,从手下的人手里接过一把明亮的尖刀。 那刀很薄,也很窄,但是很明亮,映着火把的光亮,颇有几分夺目的光彩。 看到这一幕,燕皇不禁皱了皱眉,就这么一把小刀,吓唬两三岁的孩子还可以,可面对这样强硬的人,能做什么?他这皇弟做事,可真是太不讲究了。 看来,传闻终归是传闻,若不能亲眼所见,有些事还真的不能完全相信。 然而很快,他就恨不能戳瞎自己的眼睛。他看到了什么,他看到了什么啊,太血腥!太残暴! 只见燕凌寒手中拿着那把尖刀,那尖刀便如同有了灵魂一般,左右飞舞。 因为离得远,燕皇只能看到一片亮色在那里不断地闪现,但与此同时,是那人凄厉森寒的惨叫声。 燕皇不禁有几分狐疑,想要站得更近一些,看清燕凌寒在做什么。 他不由自主地往前又走了几步,这时,借着火把的光亮,他清楚地看到,那人的胸前,一片血色。 但血色之中,又带着那么一些森然的白。 燕皇疑惑那白色是什么,又往前走了几步,这时,燕凌寒停了手,燕皇终于看清,那一道一道的白是那人肋骨的颜色。 他大骇,这才发现一旁的地上,已经有了一堆的碎肉。 夜风袭来,有刺鼻的血腥味儿。 燕皇终于明白,原来,燕凌寒剃光了此人胸前的血肉,露出了森森白骨。 燕皇用了一些时间来消化这个事实,之后,几分担忧袭上心头。 燕凌寒你个瓜娃子,你看上的人还在后面瞧着呢,你这么凶残,是要把自己看上的人给吓走吗? 如此想着,燕皇便有些心虚地看向了身后的赫云舒。 这一看,他很是惊讶。 赫云舒的脸上,并没有他预料中的惊骇的神色,只是一脸的淡然,隐隐约约的,还带着一丝笑意。 燕皇不禁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只当自己看错了,他朝着赫云舒的方向走过去,道:“你在笑?” 赫云舒点了点头。 “笑什么?吓傻了?” 如同看着怪物一般,赫云舒看向燕皇,道:“陛下多虑了,微臣是觉得此人即将开口说出实情,故而发笑。” 燕皇一阵无语,这两个人,都不是人类。一个凶残,一个冷血。 看到他的脸色,赫云舒不置一词。燕皇身为皇帝,他住在皇宫之中,养尊处优,对待百姓,他还算贤明,但要做到感同身受,他做不到。 于战场而言,他只知道发号施令,论功行赏,却不知道真正的战场是什么样子,那是尸横遍野,是血流成河。于百姓疾苦而言,他看到的只是赈灾时死伤的数字,他不会知道,那些人真真切切地所能感受到的疾苦是什么。于眼前的这些人而言,他发些无用的同情心,却不知道,如果放任这些人在宫里为非作歹,还有多少人命要丧在这些人的手中。 只是,这些燕凌寒不曾吐露的事实,她赫云舒也不会说出来。 之后,她朝着燕凌寒看过去。 他的手中,仍然拿着那把尖刀,所不同的是,这一次,他对准了那人心脏的位置。 正文 第三百四十三章 吓死了 第三百四十三章 吓死了 此时,那人森然的白骨之下,跳动的心脏清晰可见。那红色的心脏跳动着,一个又一下。 燕凌寒手中的尖刀慢慢透过肋骨间的缝隙,刀尖轻轻地挨在了那跳动的心脏上,他缓缓开口,道:“你说,本王若是再往前用一下力,会怎么样?” 那人惊恐地看着这一幕,大气也不敢出,生怕若是呼吸的重了,那尖刀便会戳破自己的心脏。 他从未如此真切地感知到死亡的临近,这种可怖的感觉,让他整个人都崩溃了。 他甚至不敢说话,生怕一说话心脏便会动的厉害,从而碰上燕凌寒手中的尖刀。 见他的眼神中流露出惊恐的神色,燕凌寒慢慢收回了手中的尖刀,冷声道:“如何,考虑好了吗?” 那人轻轻点头,尔后缓缓说出了一个名字:“我们的主子,是芊柔公主。” 芊柔公主? “花芊柔?”燕凌寒问道。 那人点点头。 燕凌寒皱皱眉,“花”这个姓氏并非大蒙皇族的姓氏,莫不是大蒙的显贵?又或者,是花芊柔以容貌取胜,成为了被大蒙送来的女人,而为了彰显威严,大蒙可汗给予了花芊柔公主的身份? 燕凌寒尚在思虑,这时,因为站得远,方才那人说话的声音又小,故而燕皇并未听清楚这人所说的幕后主使是谁,便朝着这边走了过来。 听到声响,燕凌寒回身看去。 见是燕皇,他微微皱了皱眉。 燕皇缓步而来,看到燕凌寒,他颇为惊讶。照理说,燕凌寒将那人胸前的肉都剃光了,他自己身上也会不可避免的沾染一些,可是,燕凌寒黑色的锦袍上,仍旧是干干净净,别说是肉屑,就连一丝血迹都没有。 燕皇暂时压下心中的惊叹,问道:“他说幕后主使是谁?” “花芊柔。”燕凌寒冷声说道。 “这不可能!”燕皇怒声咆哮道。 燕皇初一开口,燕凌寒便想去捂住他的嘴,可还是晚了一步,燕皇吼出了这一句气势十足的话。 燕凌寒忙转身,看向行刑架上的那人,此时,他的心脏已经慢慢地停止了跳动。他胸前的血肉被剃光,整个人都处在崩溃之中,这时候,但凡是一点小小的惊吓,都足以要了他的命。 燕皇说话的声音太大,又长居于上位,这股子帝王之怒本就非寻常人可以承受,更何况是这样一个濒死之人。 就这样,这个人被燕皇的怒吼吓死了。 燕凌寒回头,不悦地看向了燕皇。 燕皇的脸上,怒气丝毫未减,看着燕凌寒说道:“凌寒,这件事,不可能是花芊柔主使的。她的孩子都没了,她是受害的人。” 燕凌寒嗤然一笑,道:“你以为,谁都会在意龙嗣吗?” 他这皇兄,未免太自视甚高了。这世上,多的是心狠手辣的人。 闻言,燕皇惊讶地睁大了眼睛。难道,这世上还会没有人在意龙嗣吗?那可是他的孩子,若是男儿,就有希望继承大统,一朝母凭子贵,那就是无上的荣宠。还会有人不在意这个?真是可笑! 燕凌寒侧目看向一旁的人,道:“皇兄,你若是不信,可以问问他们。” 燕皇看向周遭,有龙影卫的人,也有慎刑司的人。这些都是他的亲信,绝不敢说诓骗他的话。 出乎他的意料,龙影卫的人和慎刑司的人都肯定了燕凌寒的话。 燕皇用了好久的时间,才消化了这个事实。 或许,早在燕凌寒如此说的时候他就相信了,他只是需要时间来消化这件事。毕竟,这件事对于他的冲击太大了。他虽然知道花芊柔并非善类,但却从没想到她会对腹中的龙嗣下手。 尔后,他转身,朝着殿内走去。 燕凌寒吩咐左右的人,命他们看好这些人。之后,他与赫云舒一道,往正殿而去。 正殿之内,躺在软榻上的花芊柔正焦急地朝着门口的方向看着。见到燕皇,她的眼神里流露出满满的惊喜:“陛下!” 燕皇面无表情,缓缓走了过去。 “陛下,他们招认了吗?是谁?究竟是谁要害臣妾?” 燕皇环视整个正殿,尔后吩咐道:“来人,将这里的所有人,抓起来!” 身后的禁卫军听令,将正殿里的宫女全部都抓了起来。 花芊柔面露悲戚,想要去拉燕皇的手,被他不漏痕迹地躲过,她泪珠连连,道:“陛下,臣妾到底做错了什么啊?” 燕皇冷眼视之:“这,也正是朕要问你的事情。” “陛下,一定是有人妄图诬陷臣妾,一定是!” 燕皇转过身,负手而立,不愿再看花芊柔。 赫云舒步步上前,看着花芊柔缓缓道:“柔婕妤,你可曾听说过九死还魂草?” 花芊柔的瞳孔猛地一紧,道:“云舒郡主在说什么,本婕妤不懂。” 赫云舒微微一笑,得意洋洋地说道:“既然你不知道,那本郡主就告诉你,这九死还魂草生于水草丰美之地,而大蒙以牧羊放牛为生,逐水草而居,柔婕妤是大蒙送来的人,却说自己不知道九死还魂草,真是可笑!” “赫云舒,你才是可笑!九死还魂草生于沙漠之中,峭壁之上,根本不像是你说的那样长在水草丰美之地!”说完之后,花芊柔愤怒的看着赫云舒。 但,当她看到赫云舒嘴角的一抹笑意,终于后知后觉地发觉了什么。 赫云舒淡然一笑,道:“看来,关于这九死还魂草,柔婕妤比本郡主清楚多了。” 没错,她是故意说错的,像花芊柔这等自诩聪明的人,是断然容不得别人说错话的,他们以为自己聪慧,所以忍不住想要去纠正别人的错误,以显示自己才是真正聪慧之人。 可这,又何尝不是他们的弱点呢? 这不,她稍稍说错了那么一些,花芊柔就急着跳出来反驳她。 如此,便可暴露出,花芊柔是知道这九死还魂草的。 而这九死还魂草,就是实施幻影术的关键之所在。可她刚刚却说自己不知九死还魂草为何物。 随之,花芊柔看向燕皇,道:“陛下,臣妾身子虚,精神恍惚,难免口不择言,还请陛下体谅。” 正文 第三百四十四章 诡异的一幕 第三百四十四章 诡异的一幕 听完花芊柔的话,燕皇什么也没有说。 赫云舒和燕凌寒对视一眼,决定打破燕皇最后的幻想。 是时候让这位皇帝陛下知道花芊柔的真面目了。 此时,见燕皇并未对她有所回应,花芊柔柔声道:“陛下,那是臣妾的孩子,臣妾怎么会害他啊。这孩子还未走远,若是知道您怀疑他的母亲,会寒心的啊。” 赫云舒冷冷一笑,道:“柔婕妤,现在你的脸色,可真是难看啊。” 花芊柔不说话,她自然知道自己的脸色不怎么好看,身体遭受重创,又哭了这么久,即便是再精致的妆容,也早已哭花了。 可美人垂泪,最惹人生怜的,不就是这副憔悴不堪的模样吗? 赫云舒淡然一笑,尔后走到梳妆台前,拿出了一面小巧的镜子,放在了花芊柔面前。 花芊柔抬眸,看到镜子中自己的脸,她的脸上,满是惊恐。 怎……怎么会这样? 本能地,花芊柔惊叫出口,她的双手胡乱地挥舞着,打掉了赫云舒手中的镜子。镜子掉在地上,碎裂成片。 听到身后的动静,燕皇转过身来。 当他看到花芊柔的那张脸,不禁睁大了眼睛。 只见那原本吹弹可破的肌肤,此刻竟如同开裂的墙皮一般,有几处面皮卷了起来,露出下面松弛而黯淡的肌肤。 燕皇心里一惊,指着花芊柔问道:“你?你究竟是谁?” 花芊柔忙用双手挡住自己的脸,躲闪着燕皇审视的目光,见无法躲闪,就扒拉着自己的头发,想要用头发盖住脸上的狼狈。 仓皇之下,她头上的一根簪子掉落在地,断为两截。 这簪子居然是中空的,里面缓缓流出白色的膏体。 看到那白色的膏体,花芊柔如同看到救命稻草一般,她再也顾不得别的什么,将那白色的膏体从地上抓起,胡乱地涂在了自己的脸上。 众人不知花芊柔这是在做什么,只当她是疯魔了。 看着这一幕,燕皇兴致寥寥,就在他准备转身离去的时候,有宫人惊叫道:“蛇!有蛇!” 燕皇循声看去,只见数十条青蛇出现在殿外,此刻,正伸着脑袋往正殿里爬。它们的速度很快,眼看着就要爬进殿内。 映着火把的光亮,众人清楚地看到,那青蛇的身上,闪烁着诡异的光泽。 燕皇刚想下令,命众人捉了这蛇。 燕凌寒便上前一步,道:“皇兄,静观其变。” 燕皇的眼神中流露出不解的神色,但因为是燕凌寒所说,他并未反驳。 在燕凌寒的庇护之下,他和赫云舒一道慢慢后退,在墙角的角落里站好。 那长长的青蛇爬得很快,不一会儿就爬到了殿内。它们的目标明确,直奔软榻之上的花芊柔。 让燕皇惊讶的是,看到这些青蛇,花芊柔不仅没有流露出惊恐的神色,反而一脸的喜悦,甚至还有些,迫不及待。 燕皇大惊,暗暗觉得这其中必有猫腻,他暗暗握紧了双拳,屏息凝神,继续看下去。 只见那些青蛇缓缓爬上了软榻,朝着花芊柔的脸爬了过去,它们伸出长长的芯子,但是,它们并没有咬花芊柔,而是在她的脸上舔来舔去。同时,有涎水从青蛇的嘴巴里掉落,落在花芊柔的脸上。 燕皇定睛一瞧,发现那青蛇所舔的,是方才涂抹在花芊柔脸上的白色膏体。 他的目光中,流露出不解和困惑。 而赫云舒和燕凌寒二人,也觉得有些诧异。虽然已经从百里姝的口中知道了这件事,可现在亲眼看到,仍觉得有几分意外。 当日,一见到花芊柔,百里姝就看出了她脸上的猫腻,告诉了赫云舒。也是在那个时候,赫云舒知道,花芊柔根本没想着留住腹中的龙嗣,甚至,她根本就是想毁了这龙嗣的。为的,便是嫁祸给她赫云舒。而今日发生的事情,再一次印证了她的判断。 终于,花芊柔脸上的白色膏体被青蛇舔干净了,尔后,那蛇慢慢地从花芊柔的脸上退下,又爬下软榻,往外面而去。 燕皇招手唤过龙影卫,命他们一路跟随,找寻青蛇的藏身之地。 不一会儿,龙影卫的人回来禀报,言称青蛇藏在了外面的小竹林里。那里有一个蛇洞,是这群青蛇的藏身之所,旁边,还有喂养青蛇的东西。 那也就是说,这些青蛇是被人豢养的。 这时,燕皇想起,那一日出现在花芊柔房里的青蛇,根本就是现在的这群。当日,她还妄图让他相信,这蛇是赫云舒放进她的正殿之中的。 所以,这些青蛇,是花芊柔养的?为什么养呢? 然而,很快,燕皇就知道了答案。 因为,他看到了花芊柔的脸。 那张方才还干裂起皮的脸,此刻竟是水润生光,白皙若雪,又恢复了从前那般光彩照人的模样。她微微一笑,那张脸仍是颠倒众生,艳绝天下。 可此刻,看着这张脸,燕皇满是厌恶。 一想到刚才青蛇围着花芊柔的脸的那一幕,再想到自己以往每次与这张脸温存过之前,都有那么多蛇在花芊柔的脸上舔过,他就觉得不寒而栗,有一种和蛇头亲吻的森冷之感。 燕皇看着那此时地上仍残存着的些许白色膏体,冷声吩咐道:“来人,拿给太医看。” 身边的人听令,很快便从地上取了一些白色膏体,拿给还在外面的太医看。太医看过之后,确认这白色的膏体就是麝香膏。 至此,燕皇明白了所有。 花芊柔就是这件事的幕后主使,是她在自己的脸上涂抹了麝香膏。麝香这种东西,膏体的毒性最大。就是因为这麝香膏的存在,她腹中的龙嗣才没了的。 而她,便是利用麝香膏来保持自己的容颜。 所以,这个女人,为了自己的容颜,竟然不惜毁掉腹中的龙嗣? 一时间,燕皇迷惑了。 看到燕皇的脸色,花芊柔从软榻上爬到地上,她跪爬到燕皇脚边,抓住了他的衣服,仰起那一张美艳不可方物的脸,带上了点点泪痕,颇有几分楚楚可怜的感觉。 尔后,她扬手指向赫云舒,道:“陛下,是赫云舒!这一切都是她陷害臣妾的!” 随之,燕皇看向了赫云舒。 正文 第三百四十五章 颠倒黑白 第三百四十五章 颠倒黑白 见燕皇看向了赫云舒,花芊柔心里升腾起新的希望。她觉得,现在并未到山穷水尽的时候,只要挑起了燕皇的疑心,那么并非没有绝地反击的可能。 然而,很快,燕皇转过头来,冷冷地看着她,说出的话更是让她瞬间如坠冰窖:“花芊柔,你以为,朕还会相信你的胡言乱语吗?” 花芊柔大惊:“陛下,臣妾怎么会害自己腹中的骨肉呢?您想想,您再想想,这整件事情,完全是赫云舒的阴谋啊。” 燕皇冷冷一笑,道:“这脸上的东西,不是赫云舒帮你涂的。这蛇,也不是赫云舒养的。那你倒是说说看,赫云舒有什么阴谋?” “陛下,外面的那些人,都是赫云舒的同党。他们合起伙来,想要陷害臣妾和臣妾腹中的骨肉。他们居心叵测,毁了您的骨肉啊。” 花芊柔说的逼真,但燕皇不会再相信了。 他一脚踹在花芊柔的肩膀上,将其踹倒在地,道:“妖妇,收起你的可怜相!” 花芊柔连声喊冤,但无论她说什么,燕皇的神色都没有丝毫的动容。 看着这一幕,赫云舒了然于心。此前,经过她和燕凌寒的提醒,燕皇就已经对花芊柔存了戒心,只是念着她怀有龙嗣,才维持着这表面的平和。 而现在,知道她害了自己腹中的龙嗣,燕皇对花芊柔的最后一丝耐心也没了。 花芊柔趴在地上,怒目看向赫云舒,道:“是你!是你害的我!是你!” 赫云舒冷冷一笑,道:“柔婕妤,你应该听过一句话,害人者,终害己。今日这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 花芊柔紧咬着自己的下嘴唇,直到咬出了血迹,那痛意让她混乱的头脑清醒了几分。 这幻影术隐秘至极,赫云舒是如何知道的?不对,必然是有人告密。 蓦地,她想起有一次,赫玉瑶偷听了她与别人的谈话。 随之,她看向外面被禁卫军看押起来的竹香,也就是赫玉瑶,自从她听到燕皇命人饮下明矾水,她就知道自己一败涂地。可究竟败于何处,她心思繁乱,没有去想。 可现在她明白了,是赫玉瑶出卖了她。 可是,她想不通,赫玉瑶明明对赫云舒恨之入骨,怎么会向赫云舒泄露自己的秘密呢?当时,赫玉瑶受了重伤,之后便被她带走,赫玉瑶要报仇的决心,她比谁都清楚。也正是因为如此,即便知道赫玉瑶偷听了她的话,也没有动杀机。 可现在,竟然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想到赫玉瑶的身份,花芊柔心生一计。 她从地上爬起来,扬手指向赫玉瑶,道:“陛下,臣妾的侍女竹香,是赫云舒的姐姐赫玉瑶,是她安插在臣妾身边的细作。今日这一切,都是她陷害臣妾的!” 赫玉瑶? 燕皇思忖着这个名字,隐约有几分印象,但一时又想不起究竟是谁。 见状,花芊柔忙说道:“陛下,这赫玉瑶原先是三殿下的正妃,后来又降为侧妃,您想起来了吗?” 经花芊柔一提醒,燕皇想起了这么个人。他忘了是听谁这么说过,说小三子府里的一个侧妃失踪了,找了好久都没有找到。想来,就是这赫玉瑶了。 他看向被禁卫军押着的赫玉瑶,道:“带进来!” 两个禁卫军押着赫玉瑶走了进来,撕掉了她脸上的伪装。她的真面目得以出现在众人的眼前,她的容颜与往昔无异,只是多了许多伤疤,看起来有几分可怖。 以真面目示人,赫玉瑶有几分不适应,一直躲闪着众人的目光。 “说!怎么回事?”燕皇声如洪钟,说道。 赫玉瑶缓缓抬起头来,道:“罪臣之女赫玉瑶,见过陛下。” 说着,她跪倒在地。 燕皇沉默,等着她的下文。 赫玉瑶抬袖拭泪,道:“陛下,那一日,臣女外出置办些东西,不想被人所掳,关押数日,还划花了臣女的脸。后来,柔婕妤来了,说要给臣女一个报仇雪恨的机会。不瞒陛下,臣女当时与赫云舒多有摩擦,对她恨之入骨,所以没有细想便答应了下来。后来,臣女以侍女的身份随柔婕妤入宫……” “你胡说!”花芊柔打断赫玉瑶的话,继而猛地上前,给了她一个响亮的耳光。 见状,燕皇大怒,道:“来人,将柔婕妤抓起来!” 禁卫军听令,上前抓住了花芊柔,使得她动弹不得。 花芊柔奋力挣扎,但无济于事。 燕皇看向赫玉瑶,道:“说下去。” “入宫之后,柔婕妤所做的每一件事都让臣女惊骇,她甚至还要残害自己腹中的龙嗣,臣女想要告知陛下,却没有任何法子。好在,臣女的妹妹云舒郡主这时候入了宫。臣女与她纵然是有些过节,但终归是关起门来的自家事,比不得龙嗣来的重要,故而臣妾昨日便找机会将这件事告诉了妹妹,也便有了今日之事。” 闻言,赫云舒冷冷一笑,这赫玉瑶颠倒黑白的本事,还真是精进了不少。 的确,这幻影术的事情,她是从赫玉瑶这里知道的。但并非赫玉瑶主动坦白,而是她抓了赫玉瑶,以性命相威胁,同时,她也告诉赫玉瑶,苏雨晴在她的手上。而苏雨晴,则是买凶杀害赫玉瑶的生父赫明谦的罪魁祸首。 当时,赫玉瑶已经知道赫云舒要对付花芊柔,且已经知道了花芊柔的秘密,她意识到自己的好日子不远了。倒不如向赫云舒倒戈,如此,还能为父亲报仇,岂不是一举两得? 抱着这样的想法,花芊柔便将幻影术的秘密告诉了赫云舒。赫云舒向百里姝请教过之后,得到了破解之法。 然而现在,到了赫玉瑶的嘴里,又成了另一番说辞。 但因为赫明谦的卑劣,赫玉瑶的话,燕皇有几分不相信,他看向了赫云舒,道:“此事可是真的?” 赫云舒看着赫玉瑶,冷冷一笑,这一次,她并不准备听之任之,她要让赫玉瑶为自己做过的事情付出应有的代价! 正文 第三百四十六章 挟持 第三百四十六章 挟持 打定了主意之后,赫云舒迎着燕皇探寻的目光,道:“不是,她在说谎。” 闻言,燕皇回身看向赫玉瑶,道:“你和你的父亲,果真是一个德性!” 赫玉瑶大惊,她跟在花芊柔身边这么久,素来知道燕皇是一个多疑之人,可眼下他竟这般轻易地相信了赫云舒的话。 现在,他对赫云舒,竟然已经到了这般信任的地步了吗? 一时间,赫玉瑶方寸大乱。 一旁,花芊柔狂笑出口,道:“赫玉瑶,你个蠢货!背叛了本婕妤,你以为你还会有好下场吗?” 燕皇看向花芊柔,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花芊柔美丽的眼睛眨了眨:“陛下,臣妾是大蒙送给您的女人啊。” 燕皇的脸上流露出一丝不屑,他看着花芊柔,目光如炬,审视着她。 若她真是大蒙送来的人,理应拼尽全力维护大渝和大蒙的关系才是,可她这般毁了自己腹中的龙嗣,实在是说不通。看来,这件事的背后,还隐藏着很多的东西。 不过,已经有消息传回来,北面的暴风雪已停,闪清舞很快就会回到大蒙,大蒙可汗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很快就会派人来带走闪惊雷、到那时,想必关于花芊柔的秘密就会浮出水面。 而现在,他是半句话都不想和花芊柔说了。 燕皇冷冷地看向花芊柔,道:“带下去!好生看管!” “是。”禁卫军听令,将连声喊着委屈的花芊柔带了下去。 尔后,燕皇看向赫玉瑶,道:“朕给你一次说实话的机会,你若是不说,便只有死路一条了。” 赫玉瑶浑身颤抖,打不定主意。 这时,赫云舒上前一步,看向赫玉瑶,道:“当时,与你一同失踪的,还有护卫你的人,那人叫什么来着,好像是叫离绝,对吧?” 闻言,赫玉瑶的身子猛地一震。 离绝? 燕皇亦是有些惊讶,当日,他就是从这正殿里的密室中将离绝带走的。此人,燕凌寒也见过,但他并不知道离绝的身份。 眼角的余光里,赫云舒瞧着燕皇的反应。 离绝是燕皇藏起来的人,他以为他们都不知晓离绝的身份,所以,她绝对不能主动暴露出这一点。但离绝的确是与赫玉瑶一起失踪的,这一点,毋庸置疑。 尔后,赫云舒继续道:“而且,你也不是外出置办东西的时候失踪的,而是你偷偷跑到了云雾山,想趁着狩猎之机杀了我,结果反倒是自己遭了秧。赫玉瑶,这些难道你都忘了吗?” 闻言,赫玉瑶看到了一丝契机,她朝着燕皇磕头,尔后说道:“陛下,妹妹如今是郡主,臣女……” “你的父亲不是朕的臣子,这臣女二字,你还没有资格说!”燕皇打断赫玉瑶的话,厉声说道。 “是,陛下。”赫玉瑶应道。 “说下去。” 赫玉瑶继续道:“民女原本想顾着郡主的名声,不想将这件事说出,可既然郡主主动提起,民女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当时,民女与云舒郡主之间多有隔阂,民女一直想找机会和她说清楚,可她一直不给民女机会。民女无法,只得趁着云雾山狩猎之机,相邀郡主,想要将误会解释清楚。谁知,郡主她居然蛮不讲理,将民女刺伤于山洞之中。之后,民女便在昏迷中被人带走,之后便遇到了柔婕妤。” 随之,燕皇看向了赫云舒,道:“是这样的吗?” 赫云舒睫毛微闪,道:“陛下,微臣若说是赫玉瑶想要暗害微臣,反被微臣所伤,这话,您信吗?” 燕皇点了点头,道:“朕相信。” 闻言,不止是赫玉瑶,就连赫云舒自己,都着实吓了一跳。纵是燕凌寒自己,也说燕皇是一个疑心很重的人,可现在,面临花芊柔和赫玉瑶的挑拨,燕皇居然相信了她,当真是让她有几分意外。 尔后,燕皇看向了赫玉瑶,道:“你身为内宅妇人,不知循规蹈矩,反而妄想生出事端,陷害朝廷栋梁,其罪可诛。暂押于此,明日入天牢,三日后凌迟处死。” 燕皇一锤定音,决定了赫玉瑶的结局。 赫玉瑶连声喊冤,但燕皇一声令下,命人将她押了下去。 做完这一切,燕皇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今晚,他原本是来花芊柔这里用晚膳的,孰料,这一桩桩,一件件,居然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现在已到亥时,他身心俱疲,连半句话也不想多说了。 燕皇坐上一旁的椅子,神情委顿。 燕凌寒借着袖子的遮掩,暗暗地拉了拉赫云舒的手,悄声道:“夜深了,你去睡吧。这里我来看着。” 赫云舒点点头,自己走了,他们这两个男人之间也好说些话。 这样,没有什么不好。 如此,赫云舒便走了出去,将燕皇和燕凌寒二人留在了屋子里。 赫云舒走到院子,院子里站满了严阵以待的禁卫军。 一旁,还摆着慎刑司的刑具,关着不少今夜捉到的花芊柔的人。 整个院子里,一片狼藉。 赫云舒不曾久留,进了自己的侧殿,关上门之后,那股子血腥气才散了下去。她方才觉得,胸中压着的那股沉郁之气,纾解不少。 自从知道花芊柔要借自己腹中的龙嗣对她不利之后,赫云舒便一步步布了这个局。至此,真相大白,花芊柔和赫玉瑶也得到了应有的惩罚。 但赫云舒隐隐觉得,这件事远远还没有结束。 花芊柔的背后,一定还隐藏着一个重大的阴谋。 如此想着,赫云舒走出门去,想要去审一审此刻关押在侧殿之中的花芊柔。 她刚刚推开门,便看到有一人撞开芳华殿的殿门,狂奔而进,直奔主殿而去。 在这宫中,规矩森严,若没有要紧的事情,是不容许这般狂奔的。 赫云舒暗觉不对,忙跟了上去。 她还尚未到门口,便看到燕凌寒率先夺门而出,神情焦急。 燕皇步子慢一些,在后面,但也是满脸焦急之色。 赫云舒忙抓住燕凌寒,道:“怎么了?” 燕凌寒深吸一口气,道:“花芊柔的人,挟持了皇嫂!” 正文 第三百四十七章 棘手的情况 第三百四十七章 棘手的情况 听到燕凌寒的话,赫云舒亦是一惊,没想到,一番严密的布置,终归还是被那么一些人看了出来。他们还狗急跳墙,挟持了皇后。 话说完之后,燕凌寒向着皇后的承乾殿而去。 吩咐人守好芳华殿之后,燕皇亦步履匆匆的往承乾殿的方向而去。 赫云舒紧紧跟随,很快便越过燕皇,朝着燕凌寒追了过去。 终于,到了承乾殿。 承乾殿内,一派剑拔弩张的气势。 有一个穿着内侍衣服的人提着一把剑,挟持了皇后。那剑便搁在皇后的脖子上,森然泛着冷光。 二人站在承乾殿的正殿门口,居高临下地看着众人。 皇后终归是皇后,即便是现在这般凶险的时候,她的脸上仍没有丝毫的惧色,一派淡然。 在那内侍的身后,还跟着一些穿着其他衣服的人,从服饰上来看,有御膳房的人,也有负责洒扫的宫女,约莫一数,共有八人。 他们每人看着一个方向,警惕着周围的动静。 如此,没有偷袭的可能。而若要放暗箭,除非箭术绝佳之人,否则很有可能伤了皇后。毕竟,能在龙影卫的阻隔之下挟持了皇后的人,绝非平庸无能之辈。 所以,在场的龙影卫精锐投鼠忌器,不敢轻举妄动。 这时,燕凌寒来了。 森冷的银色面具之下,他的眸子冷厉,声如洪钟:“放了皇后,若不然,本王决不轻饶!” 铭王燕凌寒冷厉强悍之名,谁人不知? 闻言,那几人紧张地咽了一口唾沫,提剑的那人喊道:“铭王殿下,并非是我们有意与您为敌,实在是迫不得已。只要您饶我们一命,我们即刻便放了皇后娘娘。” 燕凌寒沉默,放了这些人就等于放虎归山,可若是不放过这些人,稍有不慎便可能伤了皇嫂。 一时间,他进退两难。 这时,安淑公主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 看到自己的母后被人劫持,她慌张不已,朝着皇后跑过去。然而,外围的龙影卫拦住了她,不让她靠近。 神思无助之时,她看到了长身而立的燕凌寒,她狂奔而去,抓住了燕凌寒的袖子,恳求道:“皇叔,求求您,求求您救救母后。” 燕凌寒不发一言。 赫云舒知道,他烦躁之时,向来不喜欢讲话,便上前一步,捉住了安淑公主的手,道:“公主,你冷静一下。铭王殿下正在想办法,皇后娘娘一定会没事的。” 这时,燕皇也到了。 看到自己的皇后被人劫持,燕皇只觉得有一股怒火在心头燃烧。若换了旁人,他绝对会下令,命龙影卫不顾一切,斩杀了这些人。可偏偏是皇后,他不得不顾忌皇后的安全。 一时间,他有些懊恼。 见燕皇来了,安淑公主朝着他跑过来,急切道:“父皇,您快救救母后。” 眼下,最为冷静的人,反倒是赫云舒。 在她看来,事情并非没有解决的可能。 可眼下,最为棘手的,并非是眼前这件事。 如今,皇后被劫持,那么今天晚上龙影卫的所有举动就会被人怀疑,那所谓的时疫之说就会被识破。如此一来,花芊柔布下的那些奸细就会闻风而动,之后,还不知要出多少棘手的事情。 所以,眼前的这件事不能拖,必须尽快解决。 赫云舒退到一个无人注意的角落,尔后取出望远镜,仔仔细细地观察着,她惊讶地发现,皇后竟是出奇的冷静。看来,这是一个经历过大风大浪的女人,即便面对眼前这生死关头,却仍然冷静如斯,单是这份气度,就非寻常人所能及。 在望远镜里查看过其他几人,赫云舒心里隐隐有了主意。 在这样的情况下,用暗器是不行的,万一伤了皇后,那就不妙了。但麻醉冰针可以用,即便是那些人身法灵敏,会用皇后做挡箭牌,中了这麻醉冰针也是不要紧的。 这时,燕凌寒找了过来。 “你有什么法子?” 赫云舒开口,说了自己的主意。 燕凌寒点点头,很是认可她的设想。但要做到万无一失,还需要再仔细筹谋一番。 二人交谈了几句,之后,燕凌寒从赫云舒的手里拿走了麻醉冰针。 他离开没多久,突然有几个人出现,他们身法凌厉,竟是将院子里手拿火把的几个人踹翻在地,那火把被扔在地上踩了几脚,很快便熄灭了。 就连正殿内的灯火,也在瞬间被扑灭。 一片黑暗中,不少人惊慌失措。 “护驾!护驾!” 一片混乱中,有人急声喊道。 片刻后,火把重新亮起。 众人惊诧的发现,此时,皇后娘娘已经在铭王的庇护下安然无恙,在他的身后,倒着几个人,他们是方才挟持皇后娘娘的人。一共八个,一个不少。 众人忍不住发出惊呼声,不知燕凌寒是如何在顷刻之间做到了这些。 片刻间,燕凌寒已经带着皇后到了跟前。 安淑公主忙迎上去,脸上带着泪,道:“母后,您没事吧?” 皇后勉强一笑,道:“放心,母后没事。” 尔后,她朝着燕皇微施一礼,道:“陛下,臣妾让您费心了。” 燕皇上前,捉住皇后的手,道:“什么费心不费心的,你是朕的皇后,朕救你,理所应当。” 闻言,皇后得体地浅浅一笑。 安淑公主随即朝着燕凌寒跑过去,恭恭敬敬地跪倒在地:“安淑谢皇叔搭救母后之恩!” “起来吧。”燕凌寒说道。 安淑公主谦恭地叩头之后,方才起身站在了皇后的身边。 这时,燕皇看向了燕凌寒,道:“皇弟,你是如何做到的?” 方才的情况明明很棘手,可不过是片刻之间,燕凌寒便扭转了局面,这实在是让他意外。 银色面具之外,燕凌寒露出的嘴角微微扬起,道:“皇兄,搭救皇嫂的计策,并非是出自臣弟之手。” “那是谁?”燕皇万分狐疑。 除了他英明神武的皇弟,这天下间谁还有这等本事? 随即,燕凌寒扬手向前,指向了赫云舒。 燕皇深感诧异,不禁问道:“赫云舒,你究竟用了什么法子?” 正文 第三百四十八章 又生变故 第三百四十八章 又生变故 听到燕皇的话,赫云舒心下了然。在这位皇帝陛下的心里,是不相信这法子是她想出来的,他多半以为,是燕凌寒想要将这功劳推到她的头上,所以,他才会如此迫不及待的追问,想要让她露出破绽来。 赫云舒神色淡然,道:“回陛下的话,微臣有一独门暗器,乃是用迷药所制的冰针,打在人的身上之后,于性命无碍,只是会昏睡一会儿。方才,微臣便想着用这冰针袭击挟持皇后娘娘的人,呃,说句大不敬的话,即便是真的伤了皇后娘娘,也于凤体无碍。” “之后呢?”燕皇来了兴致,问道。 “因挟持皇后娘娘的人共有八人,须得同时将这八人击倒,若不然,恐生后患。恰好铭王殿下寻了过来,微臣便斗胆向铭王殿下要人,铭王殿下仁厚,欣然应允。之后便声东击西,击倒持着火把之人,火把一灭,铭王殿下的手下便会趁乱齐齐射出冰针,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尔后,铭王殿下亲自出手,救回了皇后娘娘。这,便是全部的经过了。微臣只是动了动嘴,真正实施这个计划的,是铭王殿下。” 赫云舒话音刚落,安淑公主忍不住上前,她欢喜地拍了拍赫云舒的肩膀:“赫云舒,你可真是太神了!” 燕皇站在一旁,沉默不语,方才制服那些人的时间虽然很短暂,可这个计策一环扣一环,其中但凡是有一处行差就错,就不会取得现在的结果。看来,赫云舒果真不是平凡之辈。 如此,让她只做一个小小的大理寺三等捕头,倒真是屈才了。 燕皇尚在思虑,燕凌寒便已起身向外走去,往前走了几步,他回身,道:“赫云舒,你来一下!” 听到自家皇叔叫赫云舒,安淑公主忙把赫云舒朝着他推了过去,还给了赫云舒一个“不要害怕,尽管去”的眼神。 赫云舒哑然失笑,拜别燕皇和皇后,朝着燕凌寒走了过去。 待赫云舒到了跟前,燕凌寒方才起步向外走去。 到了承乾殿外,燕凌寒转身,看着赫云舒,柔声道:“忙到现在,累了吧。” 赫云舒淡然一笑,道:“还好。” “走吧,回去睡觉。” 夜色弥漫中,二人走过长长的宫道,映着明亮的宫灯,一旁的宫墙上,显露出二人的身影,静谧安然。 静默中,赫云舒揉揉眉心,此前,事情一件接着一件,她甚至没有时间理清头绪。眼下,走路的间隙,她的思绪,神游天外。 突然,她想到了一件事,顿时怔愣在原地。 “怎么了?”见赫云舒突然停了步子,燕凌寒诧异道。 赫云舒抬头,神情惶惑:“燕凌寒,我们都忽略了一件事。” “什么?”燕凌寒皱皱眉,道。 “花芊柔进宫不过数月,可今晚暴露出的奸细,竟有三十人之多。而且,今年尚未选拔宫女入宫。” 听罢,燕凌寒明白了赫云舒心中的隐忧。 宫里伺候的宫人都是一年一选,时间定在七月,即便是最近的一批宫人,也是去年七月入选的。可那时,大蒙和大渝尚是友好邻邦,难道说,那时候的花芊柔就能料到自己要来和亲,从而在这宫中安插自己的人手吗? 绝无可能! 那么,便只剩下一种可能,今晚暴露出来的,是大魏的奸细。 那么,花芊柔暗中竟是为大魏做事吗? 一瞬间,二人都想了很多。 “不好!”赫云舒惊叫一声,往芳华殿的方向而去。 燕凌寒紧随其后,尔后施展轻功追上了她,带着她一同往芳华殿而去。 此刻,芳华殿内,乱作一团。 院内的禁卫军被打倒一片,而关押花芊柔的那个侧殿,此时门户大开,门边还倒着几个禁卫军。 看来,他们还是来晚了一步。 燕凌寒就近抓起一个禁卫军,道:“怎么回事?” 那禁卫军见是燕凌寒,忙说道:“回铭王殿下的话,您和陛下前脚刚走,后脚便来了几十个黑衣人,他们袭击我们,还抢走了柔婕妤,然后,往那个方向去了。属下已经派人去禀报陛下了。” “走了有多久?”燕凌寒冷声道。 “不到半刻钟。” 不到半刻钟? 于身手迅速之人而言,半刻钟的时间虽然短暂,但足以跑出去很远了。现在追出去,根本没有方向。 这时,燕凌寒的眼神落在赫云舒所住的侧殿,那里的窗户开着。 见状,赫云舒说道:“定是阿离追了过去。我离开的时候,吩咐阿离守好这里。” 阿离不擅长打斗,但追踪,却是一个好手。 燕凌寒点了点头,尔后朝着此前关押花芊柔的地方走去,想要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蛛丝马迹。 这侧殿之内,有许多房间。 然后,他们经过了一个房间,房间的门开着,里面传出血腥气。 二人向里面看去,只见赫玉瑶仰面躺在血泊中,眼睛睁的大大的,一脸不甘心的样子。 看来,是花芊柔记恨着赫玉瑶的背叛,从而杀死了她。 赫云舒走过去,蹲下身将她睁着的眼睛缓缓合上。 “你倒是心善。” 赫云舒勉强一笑:“我与她,总算是有那么点血缘,就当是我最后能为她做的。天亮之后,命人把她的尸体送回去,如今,她的弟弟赫玉威住在赫老夫人的院子里,就让他为自己的姐姐收尸吧。” “好,我会吩咐人做的。” 之后,二人再未停留,朝着此前关押花芊柔的地方走去。 地上,躺着几个被杀死的禁卫军。 皆是一刀毙命,伤口都在脖子上,由此可见,对方的身手很利索,下手狠厉,绝非善与之辈。 看来,他们的确很有可能是大魏的奸细。 这时,院子里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尔后,响起众人叩拜的声音。 是燕皇来了。 二人走出侧殿,迎面看到了燕皇。 “这究竟是什么人?” “大魏的人。”燕凌寒言简意赅道。 “莫非,花芊柔是大魏的人?可她,明明是大蒙送来的!”燕皇狐疑道。 “此事眼下尚不清楚。不过,有件事只怕皇兄现在就要做了。” 正文 第三百四十九章 意外的发现 第三百四十九章 意外的发现 听到燕凌寒的话,燕皇急切道:“什么?” “封锁驿馆。”燕凌寒正色道。 燕皇微愣,继而明白了其中的利害。不管花芊柔的真正身份是什么,她终归是大蒙送来的人,她的一举一动和大蒙都脱不了干系。而这尚在京中的大蒙皇子闪惊雷,绝不会对此事一无所知。 如此,他们就可以借花芊柔之事兴师问罪。 而且,刚好可以拿寻找花芊柔做理由,将闪惊雷困在驿馆,以免他在外面上蹿下跳,再惹出什么事端来。 如此一举两得,不失为一条妙计。 想到这一层,燕皇即刻下令,命禁卫军统领李林即刻带人封锁驿馆。 李林听令,带领一队禁卫军连夜出了宫门,直奔驿馆而去。 尔后,燕皇回身,看向赫云舒和燕凌寒,道:“夜深了,休息吧。” 燕凌寒点了点头,并未多言。 燕皇离开,起身向外走去,临到门口,他转过身,道:“赫云舒,大理寺少卿一职闲缺,了了这里的事情,你便去吧。” “是,陛下。”赫云舒点头应声,如此说道。 燕皇走后,燕凌寒看着赫云舒,道:“赫少卿,怎么,不高兴吗?” 赫云舒疑惑地眨眨眼睛:“呃,有什么值得高兴的吗?” 燕凌寒一笑,摸了摸赫云舒的脑袋。这个糊涂的傻女人,如今她尚且不知,自己创造了怎样的历史。原本,她以女子之身出任大理寺的三等捕头便是石破惊天之举,而现在,在大理寺之中,她便是仅次于大理寺寺卿的少卿大人,是这大渝的第一位女少卿。 赫云舒隐约知道燕凌寒话中的深意,得了这大理寺少卿之位,她并没有很高兴,因为一直以来,她自己心里都很清楚,她所要做的,远远不止于此。 思虑间,有一个人影凌空而下,是阿离。 “阿离,有什么发现?”赫云舒问道。 此前,阿离不见,赫云舒料定她是去追救走花芊柔的人了。眼下见她回来,故而有此一问。 阿离没有说话,只是伸出手,露出了掌心的东西。 是一绺红色的布条。 赫云舒接过,问道:“是从救走花芊柔的人身上扯下来的?” 阿离点了点头。 赫云舒随之将那红色的布条递给了燕凌寒,燕凌寒看过之后,神色略显凝重。 “你知道这个人?”赫云舒狐疑道。 燕凌寒点了点头,道:“还记得我那一次受重伤吗?当时根据掌握的证据,我原本以为大魏的奸细首领便是一直跟踪的魏明道。那一次,原本是去抓魏明道的。可半道里杀出一个红衣男子,突袭于我,这才受了重伤。” 听罢,想起燕凌寒的那一次受伤,他的腹部被一柄利剑贯穿,在床上一连躺了数日,即便是现在回忆起来,仍然觉得触目惊心。 如今,再看手中的这红色布条,只觉得分外可憎。 阿离的身手不好,能重伤燕凌寒的人,阿离绝对不是对手。可偏偏,阿离从此人身上扯下了一个布条,那便只有一种解释,是那人故意的。 他这是在宣战,在向她和燕凌寒宣战。 这同时也表明,花芊柔的背后,是大魏。若非如此,大魏人不会想方设法闯进宫里来要将她带走。至于她是如何成为了大蒙进献的女人,此事,只怕要问过闪惊雷了。 一时间,赫云舒觉察到紧迫的气息。 燕凌寒上前,握了握赫云舒的手,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多思无益。” 赫云舒回身,冲着燕凌寒笑了笑,道:“好。” 之后,二人往侧殿而去。 虽然此刻芳华殿外一片狼藉,但关上门,仍可以独享这静谧。 燕凌寒环住赫云舒的肩膀,道:“忙了这大半宿,快睡吧。明天,只怕还有好多事要做呢。” 的确,明天要去震慑闪惊雷,要继续清查宫中的奸细,要解决后续的问题,没有一样是轻松的。 赫云舒缓缓合上眼眸,沉沉睡去。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天刚蒙蒙亮。 见赫云舒醒来,燕凌寒一笑,道:“睡得可好?” “很好。”赫云舒微微一笑,道。 “皇兄的意思是,让我去震慑闪惊雷。” “好啊,我们一起去。” “好。” 赫云舒起身梳洗,之后和燕凌寒一道往宫外而去。 出了宫,二人随意吃了些东西,便往驿馆而去。 驿馆之外,禁卫军层层把守,密不透风。 驿馆之内,不时传来叫嚣声。 看来,是里面的人沉不住气了。 见戴着银色面具的燕凌寒前来,守在外面的禁卫军统领李林冲着他躬身施礼,道:“卑职见过铭王殿下。” “免礼。里面情况如何?”燕凌寒问道。 “他们说要一个说法,正在里面闹腾呢。” “守好外面,本王进去看看。”说着,燕凌寒迈步朝里面走去,赫云舒紧随其后。 大门打开之后,以闪惊雷为首的大蒙人站在院子里,皆是一脸的愤怒。 见戴着银色面具的燕凌寒走了进来,众人心中皆是一惧,瞬间安静下来。 前一刻还嘈杂不已的院子,此刻竟是静得吓人。 要知道,在战场之上,这位铭王殿下打他们就跟玩儿一样,对于强者,没有人不畏惧。 燕凌寒清冷的眸子一一扫过在场的众人,尔后落在了闪惊雷的身上,冷声道:“闹什么?” 闪惊雷紧张的咽了一口唾沫,尔后说道:“铭王殿下,贵国无故将本皇子圈进在此,只怕于理不合吧?” “于理不合?”燕凌寒冷冷一笑,道,“你大蒙送来的人损毁龙嗣,且和大魏勾结,还挟持了皇后娘娘,如此,仅仅是将你圈进在这里,已经是我大渝的无上礼遇了。” 闻言,闪惊雷一惊。 难道,花芊柔真的有问题? 不,不会的! 他本能地拒绝这样的事实,随即,他看向了燕凌寒身边的赫云舒,他怕燕凌寒是没错,可对于赫云舒,那可是个任他拿捏的软柿子。 如此想着,闪惊雷扬手指向赫云舒,道:“铭王殿下,赫云舒这个贱……” 啪! 闪惊雷话未说完,脸上便挨了结结实实的一巴掌。 正文 第三百五十章 和你在一起,做什么都不累 第三百五十章 和你在一起,做什么都不累 这一巴掌,清脆而响亮,震痛了在场每一个人的耳膜。 闪惊雷只觉得脑袋里嗡嗡直响,继而脸颊之上传来火辣辣的疼痛,他摸上自己的脸,片刻之后又猛然弹开,疼,实在是太疼了。 他疼得龇牙咧嘴,瓮声瓮气道:“铭王殿下,您为何出手打人?” 燕凌寒负手而立,道:“赫云舒如今乃是我大渝朝从一品的大理寺少卿,你出言不逊,难道不该打?” 闻言,闪惊雷心里一惊,直犯嘀咕:进宫之前赫云舒还是一个小小的三等捕头,怎么现在就连升几级,成了大理寺少卿了? 这变化,实在是太快了些。 但现在,铭王燕凌寒的威压在前,闪惊雷不敢怠慢,更不敢质疑,忙说道:“铭王殿下见谅,是在下鲁莽了。在下是想说,柔婕妤乃是我大蒙贤良温善的女子,故而我大蒙才将她送来,您所言之事,只怕是有误会。” “误会?”燕凌寒冷笑一声,道,“此事一桩桩,一件件,本王俱已查清,且有皇兄圣明在侧,绝不会有错。本王倒是要问问你,这样的一个女子,你们大蒙安的是什么心思,居然将她送进宫去?” 闪惊雷一时无言,只咬紧了牙关,一直说是误会。 赫云舒淡淡一笑,继而上前,道:“也是铭王殿下心善,怕你身在异国,图遭变故而不知缘由,这才好言开口,告知将你圈进在此的缘由。但要说起来,这件事不必与你多言,陛下已经写就国书,只需将这国书送达大蒙可汗,一切也就清清楚楚。” 尔后,赫云舒看向燕凌寒,道:“铭王殿下,既然大皇子一口咬定是误会,我们走就是了。是非曲直,想必大蒙可汗会给我们一个说法的。” 燕凌寒点点头,道:“此言有理。” 说着,他转过身,准备出去。 赫云舒亦然。 “铭王殿下,且慢!”身后,传来闪惊雷急切的声音。 燕凌寒和赫云舒二人相视一笑,继而收敛笑意,转过身来,看着闪惊雷。 闪惊雷一副苦思冥想的模样,尔后他开口说道:“铭王殿下,依在下看来,柔婕妤之事,终归不大吉利。说出来于两国交好无益,此事本皇子做主,倒不如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如何?” 闻言,燕凌寒什么也没有说,只是看向了赫云舒。尔后二人齐齐转身,向外走去。 对于身后闪惊雷的声声呼喊,二人只当做没有听到。 终于,二人走出驿馆,驿馆的门随之关上,隔绝了闪惊雷的喋喋不休。 燕凌寒停住脚步,看向赫云舒,一副谦恭的姿态:“赫少卿,您大人有大量,改日本王若是有得罪之处,还请手下留情。” 赫云舒咯咯一笑,道:“不,王爷若是得罪了本少卿,本少卿一定手起刀落,了结了你。” 燕凌寒呵呵一笑,只恨周围的人太多,不能即刻拥她入怀。 说起来,赫云舒对闪惊雷说的话虽然简单,但是却试探出一个重要的讯息。那就是:闪惊雷很害怕花芊柔的事被大蒙可汗知道。 如此也就说明,花芊柔绝不是大蒙可汗选定送来大渝的人,这其中,必有缘由。至于缘由是什么,闪惊雷现在是不会说出来的。只有等大蒙可汗派的人来了京城之后,再作打算了。 同时,闪惊雷对于被圈进这件事表现得很激烈,那么,也就说明花芊柔被人救走之后,并未来找过他。他没有任何的思想准备,所以才会有如此大的反应。这暴露出他与花芊柔之间的关系并不牢靠,若不然,为闪惊雷着想,花芊柔出来之后应该即刻通知闪惊雷,让他有个准备才是,而不是像现在这般被蒙在鼓里。 掌握了这两点,燕凌寒明白,眼下在京城,闪惊雷这个人,就不足为惧。 原本,他还担心大蒙可汗派的人若是来了,会揪住这件事情不放。不管怎么说,花芊柔是大蒙送来的人,此时被人救走,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人终归是在大渝不见的,若是大蒙的人追究起来,这件事会很难办。 幸好,经过赫云舒的试探,闪惊雷已经暴露了一些东西,知道花芊柔并非是大蒙可汗选定的人选,很可能是闪惊雷私自做主送来的,如此,待大蒙可汗派的人来了,便不必有任何的担忧。 经此一事,他再次见识了赫云舒对事情绝佳的洞察力,同时,还有那么一些与有荣焉的感觉。 解决了这件事情,二人起身回宫。 马车之上,二人携手而坐,心里想的却是同一件事情。 昨晚那一遭,他们虽然收获良多,抓住了几十个大魏奸细,可潜藏在宫中的奸细,绝不会只有这些。 说起来,昨晚暴露出来的,只是使用过幻影术的人。不得不说,这幻影术的确是有几分高明,可以操控毫不知情的人,让他们做到大魏奸细想做的事情,即便事情败露了,事情也牵扯不到大魏奸细的头上去。 这样的法子,高明而又阴毒。 幸好,这一切已经被拆穿了。若不然,还不知道要出多大的篓子。 只是,剩下的那些大魏奸细,该如何找出来呢? 这的确是一个难题。 这些人极其隐秘,经历了昨夜的事情,做事必定会更加的小心,如此,他们在暗处,若再按兵不动,想要找到他们,无异于大海捞针,难上加难。 “累吗?”燕凌寒突然开口,问道。 赫云舒摇摇头,道:“不累。你呢?” 燕凌寒悄悄靠近赫云舒,附在她的耳边说道:“和你在一起,做什么都不累。” 赫云舒笑笑,道:“原本很正经的话,怎么落到了你的嘴里,就觉得变味儿了呢。” “有吗?我怎么没觉得?” 赫云舒嫣然一笑,尔后双手捉过燕凌寒的手,在他的手心里画着圈圈,权当打消这无聊的时间。 马车晃晃悠悠,往皇宫的方向而去。 二人不说话,都捉着对方的手看着,不知是要看出什么名堂来。 二人不时相视一笑,气氛静谧而温馨。 这时,赫云舒转过脸,看向燕凌寒,道:“有件事,我想和你商量一下。” 正文 第三百五十一章 为他考虑 第三百五十一章 为他考虑 听赫云舒说有事要和自己商量,燕凌寒觉得很稀奇,随即转过脸,问道:“何事?” “昨晚皇后娘娘被劫持的事情,我想去仔细问问,看能不能找到什么蛛丝马迹。你觉得如何?” 听完赫云舒的话,燕凌寒神色一暗,道:“这件事你不和我说就可以做的,为何要问过我的意见?” 他心里很清楚,赫云舒做这件事之前征求他的意见,是因为她知道自己极为看中皇嫂。不知怎的,看着自己喜欢的女子这般小心翼翼,他觉得有些黯然。她该活得恣意才是,不需为任何人而改变,做事也无需任何人同意,哪怕那个人,是他。 赫云舒握紧了燕凌寒的手,道:“没什么,就是觉得应该跟你说一声。” 燕凌寒笑笑,道:“只要你觉得对的事情,尽管去做就是了,无须问过我的意见。” “好的,谢谢你,燕凌寒。” 闻言,燕凌寒忍不住拥她入怀。 初见她时,她那般恣意张扬,鲜活灵动,仿佛这世间的任何条条框框都无法禁锢她。可现在,她做事居然会问起他的意见,他虽觉酸涩,却又感到一丝喜悦,这,便是在意他了吧。 毕竟,只有深深地在意一个人,才会去在乎他的看法和感受。 在这种酸涩又喜悦的心情中,燕凌寒入了皇宫。 将赫云舒带到承乾殿门口,燕凌寒停住了脚步,道:“我去内务府看一下人员的底册,之后到这里来等你。” 他是男子,在非公开的场合是不能见宫中女眷的。 深知这一点,赫云舒点点头,道:“好。” 尔后,在燕凌寒热切的注视中,赫云舒缓缓走进了承乾殿的大门。 宫人通报过之后,安淑公主快步而出。 因皇后受了惊吓,今日她哪里也没去,就在这里陪着自己的母后。眼下听到宫人通报说赫云舒来了,忙迎了出来。 安淑公主抓住赫云舒的胳膊,道:“昨天,我吓坏了,还没来得及向你道谢呢。” “公主客气了,如今我在朝中为官,是拿俸禄的人。有道是食君之禄,忠君之事,这些都是我分内的事情,当不得一个谢字。” “哟哟哟,这才当少卿多久啊,官腔都出来了。”安淑公主掩嘴一笑,说道。 赫云舒笑笑,诧异道:“你也知道了?” “不止是我,只怕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了。今日早朝,父皇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宣的旨,想不让人知道都难。” 二人正说笑着,皇后娘娘便搭着贴身侍女芳溪的手走了出来,她保养得宜的脸上露出得体的笑意,道:“瞧你们二人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是亲姐妹呢。” 安淑公主上前,抱住了皇后的胳膊,撒娇道:“母后,我与赫云舒性情相投,她长我一岁,要不然,我认她当姐姐算了?” 皇后伸出手,轻轻地戳了戳安淑公主的额头,道:“你这丫头,还真是想一出是一出。” 安淑公主朝着赫云舒吐了吐舌头,笑了。 赫云舒大松一口气,若是皇后真允许了,她才郁闷呢。安淑公主是燕凌寒的侄女,若她再与安淑公主认了姐妹,这辈分岂不是乱了套了? 说话间,三人进了正殿,依次落座。 皇后和颜悦色道:“云舒,你此来,只怕有事吧?” 赫云舒放下手中的杯盏,道:“皇后娘娘果然是火眼金睛,我此来,的确是有些事情。” “既是有事,但说无妨。” 赫云舒面露迟疑,道:“只是,不知现在问起是否合适……” “无妨。”皇后笑笑,道,“你是想说昨夜之事吧?” 赫云舒点了点头,道:“皇后娘娘若是不愿回忆,那云舒便不问了。” 想来,皇后本是在宫中养尊处优惯了的人,虽然恩威并施将这宫中打理的井井有条,可似昨夜那般直面生死的经历,只怕还是头一遭。那样的场景,只怕没有人愿意去回忆。 一旁,安淑公主也是面露忐忑。 孰料,皇后却是一笑,道:“事情都已经过去了,本宫也安然无恙,有什么不愿意回忆的?况且,你问起此事也是想找到一些蛛丝马迹,抓到这批歹人的下落。本宫身为后宫之主,理当协助你,此乃本宫份内之事。” 如此,赫云舒放心不少。 尔后,皇后看向芳溪,道:“芳溪,你便将昨夜之事讲给云舒郡主听吧。” “是,娘娘。”芳溪应道,尔后看向赫云舒,道,“昨夜戌时,娘娘已经就寝,奴婢听到有人叫门,便出去查看。开门一看是禁卫军,他们说芳华殿有人染了时疫,要给宫人喂强身健体的药汁。奴婢请示娘娘之后,便让他们进来。皇后娘娘忧心这时疫,也睡不着,便走了出来。问明缘由之后就让众人依照禁卫军所言喝下药汁,这一切原本都好好的。突然,有一个内侍夺了禁卫军的佩剑,挟持了皇后娘娘。一切都发生的很快,奴婢当时吓坏了……” 说到这里,芳溪停了下来,她拿着帕子捂着自己的嘴,身子直抖,似乎又回到了昨夜那般让人恐惧的时候。 赫云舒看着她,暗觉奇怪。从神情和肢体语言上来看,芳溪的确是害怕的,可她的眼睛却很平静,似乎在叙述一件和自己不相干的事情。神情可以伪装,但眼神却不可以。 这实在是有些奇怪。 之后,在皇后的细声安慰下,芳溪恢复如常。 “昨夜挟持娘娘的人,此前都是在承乾殿服侍的吗?” “是。”皇后应道。 “谢皇后娘娘配合。”赫云舒暂时掩去心底的疑问,笑道。 皇后笑笑,道:“你倒是真客气。” 见赫云舒问完了话,安淑公主上前,冲着皇后微施一礼,道:“母后,我与赫云舒有些话说,我们出去走走,如何?” “好。不过,如今云舒身居要职,你可千万不要耽误了云舒的正事,知道了吗?” “知道了,母后。”说着,安淑公主冲着皇后做了个鬼脸。 尔后,二人走出承乾殿,迎面便碰上了一个人。 正文 第三百五十二章 不是滋味儿 第三百五十二章 不是滋味儿 迎面而来的这人,远远看去,身子很高,脸颊之上胡子拉碴,眼窝深陷,颧骨高耸,跟皮包骨头一般。身上的衣服松垮垮的套着,根本撑不起来,露在外面的手腕细如竹竿,整个人犹如一阵风就能吹倒。 然而,看到赫云舒二人,他忙低下了头,转身就要走。 赫云舒暗觉奇怪,忙将安淑公主护在身后,尔后朗声道:“什么人!” 听到赫云舒的话,那人身子一震,继而奋力往前跑去。 赫云舒心生疑窦,朝着此人追了过去。 不过是片刻间,赫云舒就已经抓住了那人的肩膀,进而扣住了他的脖子。 “快放开他!”安淑公主气喘吁吁地跑过来,边跑边喊道。 “你认识?”此人低着头,赫云舒看不清他的脸,记忆中又没有这号人,故而狐疑地看向了安淑公主。 说话间,安淑公主已到跟前。 她抓住赫云舒的手腕,道:“快放开他!” 赫云舒忙松开此人,同时打量着他。 看他的脸颊,隐约可以窥见另一个人的影子。 赫云舒试探着说出口:“燕风离?” 虽然喊出了燕风离的名字,可是她并不敢确定,毕竟,她与燕风离分别不到两个月,离开的时候,燕风离还是意气昂扬风度翩翩的俏公子,可不是现在这个邋遢样子。 然而,出乎赫云舒意料的是,在她喊出“燕风离”三个字之后,眼前的人缓缓抬起了头。 卧槽! 赫云舒吓得后退了了几步,还真是燕风离! 尔后,赫云舒看向了安淑公主,道:“他……他这是怎么了?” “没、我没事。”燕风离开口说道,声音除了有一丝沙哑,并无其他的不对。 “你这是……中毒了?”赫云舒上前,拍了拍他枯瘦的肩膀,惊诧道。 “没有。我就是想试试沧桑范儿。怎么样,够沧桑吧?”燕风离笑着说道。 看着他笑,赫云舒都替他难受。他脸上的皮肤本就是皮包骨头,他一笑,扯动嘴角,她都害怕燕风离把那脸皮给笑裂了。 她忙捂住燕风离的嘴,道:“别笑了。” 这时,赫云舒觉得有些不对,周围很静,也有些冷。 她回头,便看到了浑身散发着寒气的燕凌寒。特别是那双眼睛,简直要喷火,那架势,简直是要吃了她。哦不,确切的说,是要吃了她身后的燕风离。 这时,赫云舒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的手还搁在燕风离的脸上没拿下来。意识到之后,她忙缩了回来。 片刻间,燕凌寒已经到了跟前。 三人齐齐朝着燕凌寒见礼。 “起来吧。” 闻言,赫云舒暗暗吐出一口气。 燕凌寒瞧着燕风离,道:“小二子?” 燕凌寒笑笑,道:“回皇叔的话,是我。” “怎么回事?”燕凌寒皱皱眉,道。 “最近忙,累着了而已,劳皇叔挂心了。”面对燕凌寒,燕风离收起了那副玩世不恭的样子,谦恭有礼,进退有据,犹如一个乖宝宝。 燕凌寒随即看向安淑公主,道:“你说。” 见燕风离看向自己,安淑公主神情激动,道:“是,皇叔。是这样的,也不知嵩阳书院哪个不开眼的学监干的好事,二皇兄这般聪慧的资质,居然给分到了地班下阶。皇叔,你说这件事可恨不可恨?” 银色面具之下,燕凌寒的面色一僵。 好像那个不开眼的人,就是他。当日,他隐在暗处,听到燕风离大谈喜欢赫云舒的事情,一时气恼,就假借骆青楚的名义,把燕风离分到了地班下阶。难不成,燕风离成了现在这副样子,是被气的? 这时,安淑公主继续道:“皇叔,您不知道,二皇兄为了快些从嵩阳书院结业,疯了一样的看书,没白天没黑夜的,就连吃饭他都嫌浪费时间,说饿不死就好了。这不,一天天的,把自己弄成了这个鬼样子。皇叔,您说说,二皇兄他是不是傻?” 燕凌寒侧身,看向燕风离,他这个侄子素来是个风流相,从前便是整日斗鸡走狗,流连在各个青楼妓馆,没想到现在居然能这般用心做事,即便是把自己弄成这幅鬼样子也在所不惜。 不过,让他不舒服的是,这其中的缘由,和赫云舒有关。他突然有些担心,若是赫云舒知道燕风离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她,她会不会心动? 一时间,燕凌寒心中繁乱不已,连话都忘了说。 “皇叔?”安淑公主的手在燕凌寒的眼前晃了晃,道,“皇叔,你是不是也被二皇兄惊呆了?” 燕凌寒敷衍的点了点头。 这时,赫云舒朝着燕凌寒拱了拱手,道:“铭王殿下,下官有要事回禀。” 燕凌寒垂眸,知道赫云舒是有话对自己说,便看向安淑公主和燕风离,道:“你二人,去那边等本王。” “是。”说完,二人离开。 见二人走远,赫云舒开口道:“燕凌寒,我想让百里姝给燕风离看看,你觉得呢?” 燕凌寒看着赫云舒的眼睛,那里面有心疼和担忧,那心疼和担忧是为了另一个男人,虽然,那个男人是他的亲侄子,可他还是觉得有些不舒服,心里有些酸涩。 见燕凌寒不说话,赫云舒靠近了一些,道:“燕凌寒?” 燕凌寒不说话,只伸出双臂,牢牢地抱住了赫云舒。 他用了很大的力气,赫云舒想要推开他,他却是纹丝不动。 “会被别人看到的。”赫云舒急切道。 “不管。”燕凌寒任性道。 “燕凌寒,你再这样我可要生气了。”赫云舒急促道。 闻言,燕凌寒松开了赫云舒。 赫云舒不解道:“你今天这是怎么了,这么反常?” “嗯,就按你说的做,让百里姝给他瞧瞧。” “先别说这个,你怎么了?刚才不还是好好的?” 燕凌寒露在外面的嘴角微扬,道:“没什么。” “真的?” “真的。”燕凌寒肯定道。 赫云舒一心担忧着燕风离,故而便不再多问,跑去找燕风离和安淑公主。 燕凌寒站在原地,看着赫云舒渐渐远离他的视线,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正文 第三百五十三章 你才是呆头鹅 第三百五十三章 你才是呆头鹅 赫云舒、燕风离和安淑公主三人出了皇宫,坐着马车往百里姝的竹屋而去。 原本,她只想带着燕风离的,但安淑公主自告奋勇要一起去,赫云舒想不到理由拒绝,便同意了。 马车晃晃悠悠,缓缓而行。 在赫云舒的嘱咐下,这马车里铺上了厚厚的锦被,可饶是如此,赫云舒还是担忧燕风离会被这马车给颠散架了。毕竟,现在的他,实在是太瘦弱了。 看到赫云舒担忧的眼神,燕风离洒脱地笑了笑:“我没事的,真的。” “把自己搞成这副蠢样子,你可真是够蠢的。”赫云舒气鼓鼓地说道。 “对啊对啊,你说什么都对。”燕风离拍着手说道。 赫云舒扭过头,不再看燕风离。现在看着他那皮包骨头的样子,她都觉得替他难受。以前,他是多意气风发的一个人啊。越回忆燕风离之前的样子,心里的落差越大。 没过多久,百里姝的竹屋到了。 篱笆围成的小院子里,种满了药草。药草开出各色的花朵,微风一过,便带来药草花的香味儿,特别好闻。 有一个穿着白衣的男子正提着水壶,在那里浇水。 远远地扫了一眼那身影,赫云舒觉得分外熟悉。 “啊!云轻鸿怎么会在这里?”一旁,安淑公主惊叫道。 赫云舒看过去,还真是表哥。 安淑公主抓住了赫云舒的胳膊,顿时慌了神:“怎么办?怎么办?我穿着女装呢!” 燕风离奇怪道:“你是女的,自然是穿着女装,有什么奇怪的?” 此处十分静谧,几人的说话引起了云轻鸿的注意,他抬起头,看到赫云舒,灿烂的笑着:“表妹!” 说着,他放下水壶,朝着几人走了过来。 安淑公主紧张地抓着赫云舒的胳膊,把她都给抓疼了。 赫云舒拍掉安淑公主的手,道;“没事的,你穿着女装,他认不出来。” 话虽如此说,安淑公主还是很紧张,两个手心里满是汗。 说话间,云轻鸿已经到了跟前,他笑着看向赫云舒,道:“表妹,你怎么会来?” “我有些事要找百里大夫,她在吗?” “在的,在里面熬药。”说着,云轻鸿不忘对着燕风离和安淑公主点头示意。 他虽不认识二人,但这与人见面该有的礼数,终归是不能少。 几人走进竹屋,和百里姝撞了个正着。 略微寒暄几句,赫云舒便道明了来意。 百里姝看向燕风离,一搭脉,便知道了症结之所在。她缓缓开口,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气血不足。不过,幸好时间短,若是再拖上一阵,只怕就难以回天了。” 闻言,赫云舒恶狠狠地瞪了燕风离一眼,尔后看向百里姝,问道:“现在该如何做?” “我给他开个补气血的方子,每日一副,三碗水熬成一碗水服下。另外,要注意日常的饮食,多吃一些滋补温润之物,如此将养一段时间,就可以和从前无异了。” 闻言,赫云舒点了点头,心里的大石头总算是落了地。 说白了,燕风离这就是营养不良,身体长期处于饥饿的状态,能不出问题吗?幸好,还没有到不可挽回的地步,还有得救。 她看向燕风离,道:“之后这一个月,你就随我到大理寺去做事,我要亲眼看着你,明白没有?” “好!”燕风离欢喜道,差点儿没跳起来。 这对他来说,可真是意外之喜啊。 说话间,百里姝已经开好了方子,交给了赫云舒。 解决了燕风离的事,赫云舒才后知后觉的发觉,表哥会出现在这里,实在是太奇怪了。 如此想着,她便问出了口:“表哥,你怎么会在这里?” 云轻鸿笑着看了看百里姝,道:“表妹,你是知道的,我上次中毒,多亏了百里大夫,我是来致谢的。刚好看到院子里的药草该浇水了,就帮了些小忙……” “你中毒了,谁干的?”云轻鸿话未说完,安淑公主便跳了出来,关切道。 片刻后,她又觉得自己的反应有些过激了,忙往后站了站,摸了摸鼻子,道:“嗯,那个,常听云舒说起你,知道你对她很重要……嗯,对……” 见安淑公主说话语无伦次,赫云舒忙接过她的话,冲着云轻鸿说道:“表哥,这是安淑公主,她很善良的。” 闻言,云轻鸿忙躬身施礼,道:“下官不知公主驾临,有失远迎,实在是罪过。” 安淑公主忙上前,想要亲手扶起云轻鸿,随即又觉得不妥,忙后退了一步,忙说道:“免礼,免礼。” 几人在一起,又说了一些话,之后便起身告辞。 因为有几日没回定国公府,赫云舒便想着回去看看外公,和云轻鸿一道坐马车回定国公府。 安淑公主则和燕风离一道,往皇宫而去。 马车之上,安淑公主偷偷挑起车帘,瞧着云轻鸿。 燕风离顺着她的视线瞧过去,道:“原来,你喜欢那小子啊。” “对啊,哦不,二皇兄你胡说些什么呢。”安淑公主急着反驳道。 “啧啧,你还真看上那个呆头鹅了啊。” “你才是呆头鹅!你一家都是呆头鹅!”安淑公主急了,愤愤道。 “你别忘了,咱俩一家。” “二皇兄,你讨厌,你走开!” …… 另一边,赫云舒和云轻鸿一道回定国公府。 回府之后,因为有几日未见,众人便围坐在一起,热络地说着话。 吃罢饭,赵夫人把赫云舒拉到自己的房间,神秘兮兮的问道:“舒丫头,轻鸿这小子是不是看上了什么人啊?这几日从兵部回来就不见人影,身上还弄得脏兮兮的,问他去哪里了也不肯说。” 赫云舒笑笑,道:“舅母,你这就多虑了。我刚才去百里大夫的小屋,表哥正在那里帮忙给药草浇水呢。” “哦,原来这小子是去报恩了啊。这就好,这就好。” 二人又说了一些话,之后赫云舒便回了自己的屋子,准备午睡一会儿之后再去宫里。 然而,当她刚打开自己的屋门,便陷入了一个紧紧的怀抱之中。 正文 第三百五十四章 我是不是老了 第三百五十四章 我是不是老了 陷入这个怀抱的瞬间,赫云舒如临大敌,片刻之后闻到那股熟悉的味道,整个人便松懈了下来。 是燕凌寒。 赫云舒笑着握住了燕凌寒的手指,道:“我一会儿就回宫了,你怎么还找到了这里来?” 燕凌寒不说话,只将下巴搁在她的肩膀上,紧紧地抱着她。然而,他的心跳声却很快,一下又一下,清晰而有力。 赫云舒觉出一丝不对劲,放慢了声音问道:“怎么了?” 燕凌寒缓缓开口,道:“我是不是太老了?” 赫云舒嗤的一笑,道:“没有啊,怎么会这么想?” 说起来,现代的时候她已经二十五岁,而燕凌寒不过是二十三岁,要是论起来,她比燕凌寒的年龄还要大呢。只不过现在这副身子只有不到十六岁罢了,就算是如此,燕凌寒也不过比她大了七岁而已,真不知道他觉得自己老了是因为什么。 燕凌寒将赫云舒抱得更紧了一些,道:“没事,怕你觉得我老。” 赫云舒哑然失笑,她松开燕凌寒的手,尔后转过身,和他站了个面对面,道:“你今天这是怎么了?竟然变得多愁善感了?” “我没有。”燕凌寒嘴硬道。 赫云舒微微一愣,道:“是不是我今天关心燕风离让你感到不舒服了?” 燕凌寒沉默,不说是,也不说不是。 赫云舒笑笑,她拉着燕凌寒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道:“我关心他,除了之前和他有点交情之外,完全是看你的面子啊。他是你的侄子,我关心他,就是长辈关心晚辈,懂了?” 听罢,燕凌寒的脸颊上现出难掩的喜悦。 赫云舒拍了他一巴掌,道:“想笑就笑出来,憋着做什么。” 燕凌寒大笑,整个人如同沐浴在春光中一般明媚。 二人拉着手又说了一些话,之后看时间也不早了,赫云舒就让燕凌寒先去马车里等她。而她跟外公说过之后,便上了马车,准备往宫里去。 马车之上,燕凌寒笑得分外开心。 看他如此,赫云舒谨慎地开口,道:“嗯,那个,我初任大理寺少卿,缺少人手,准备让燕风离去帮帮我,你觉得如何?” 燕凌寒脸上的笑意顿时便收敛了:“为什么偏偏是他?曦泽也可以的。” “燕曦泽不是在帮你查大魏的奸细嘛,再说了,燕风离刚从嵩阳书院结业,也没什么事做,权当是给他个差事。你想想看啊,把你的这些个侄子培养出来,能帮着你做事,你也能轻松一些,是不是?人多力量大,他们帮你分担一些,你也能多陪陪我嘛。” “好。”燕凌寒欣然应允。 噢耶,顺毛成功!赫云舒终于松了一口气。 看她笑了,燕凌寒也微微一笑。他说过,只要是她想做且认为对的事情,那么她就可以去做,无须问过他的意见。但,她能问过他的意见,让他略感欣慰。 “对了,你去过内务府了吗?”想起上午的事情,赫云舒问道。 燕凌寒点了点头,道:“去了。这些暴露出来的大魏奸细,全部是近三年入宫的。” “嗯,那便有迹可循了。” 要知道,每一个入宫伺候的人在内务府都有记录,他们的籍贯、住址都写得一清二楚,如此顺藤摸瓜,一层一层地查下去,想必会有一些发现。 “这件事我已经让曦泽去查了,他做事尽心又肯努力,很不错。” 赫云舒点点头,的确,燕曦泽虽然出身不怎么好,但人还是不错的。这一点,在对战大蒙的时候她就已经看出来了。 二人到了宫中,一路走来,秩序井然。经历了昨晚的一场风波,这里又重归于平静。 走着走着,赫云舒开口道:“我有一个想法。” “说。” “我觉得,我在宫里没什么可做的了,倒不如出宫去。你说呢?” 银色面具之下,燕凌寒俊眉微拧,也是,经历昨夜之事,近期之内大魏奸细想必不会有什么举动了。而他们一旦蛰伏,想要找出他们的踪迹,无异于难上加难。既是如此,就没有待在这里的必要。 只是,也不可掉以轻心。 明白了燕凌寒的隐忧之后,赫云舒一笑,道:“其实,我倒是可以向你举荐一个人。” “谁?” “安淑公主。” 听赫云舒提起安淑公主,燕凌寒有几分意外,安淑这个丫头在宫中素来以顽劣出名,在宫外的大家闺秀中也是个不受待见的人。像她这样的人,让她暗中注意这宫中的动静,那不是笑话吗? 赫云舒笑笑,道:“关于不受待见这件事,你知道安淑公主是怎么说的吗?” “怎么说的?” “其实啊,她是为了避免别人来巴结她,她呢,讨厌这个,所以就装顽劣把人吓跑,这样,就没人敢近她的身了。” “若如你所言,这件事倒是可以一试。” “这样,我呢,去把她叫到御花园的凉亭,你亲自跟她说,如何?” 燕凌寒想了想,答应了。 说做就做,二人兵分两路,燕凌寒去了御花园,赫云舒则去了安淑公主的宫院,叫上她一起去御花园。 听赫云舒说是燕凌寒找她,安淑公主忍不住缩了缩脑袋:“我没干什么坏事儿啊,皇叔找我干嘛?” 赫云舒嫣然一笑,道:“没人说你干坏事啊。说不定,他找你有别的事情。” 怀着一颗激动而又忐忑的心情,安淑公主来到了御花园的凉亭之中。 见礼之后,她坐在了燕凌寒的旁边。 自打见了燕凌寒之后,她的眼睛就没离开过他。 “安淑,本王有件事要交给你去做。”燕凌寒轻咳一声,开口道。 “好啊!好啊!”安淑公主欣然应允,就差没有手舞足蹈了。 “这件事乃朝中大事,牵一发而动全身,而且还可能有危险,你确定,真的要做?”说着,燕凌寒的目光审视着安淑公主。 闻言,安淑公主正襟危坐,道:“皇叔放心,侄女在嵩阳书院学习已久,自然知道家国兴亡,人人有责的道理。侄女虽贵为大渝的公主,却什么也没为大渝做过,此番皇叔差遣,即便是有万难之险,性命之忧,侄女也在所不惜!” 正文 第三百五十五章 惊呆的小迷妹 第三百五十五章 惊呆的小迷妹 见安淑公主的态度如此坚决,燕凌寒深感欣慰,便将大魏奸细以及他们做的恶事告诉了她。 听罢,安淑公主久久不能回过神来。 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在她所生活的大渝京都,居然发生了那么多她不知道的事情。那些大魏奸细,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居然残杀了那么多大渝的子民! 实在是岂有此理! 她忍不住握拳,重重地砸在眼前的石桌上。 燕凌寒看了一眼她被砸红了的手,缓缓开口,道:“他们是一帮穷凶极恶的人,无所不用其极,而能被安插进宫里的人,也绝非等闲之辈。知道了这些,你还是确定要做这件事吗?” “是,皇叔!我要做!”安淑公主激动地站起身,红着脸说道。 燕凌寒摆摆手,让安淑公主坐下,叮嘱道:“一个月之后便是遴选宫女内侍入宫的日子,到时候本王会安插几个身手绝佳的人在你身边。在此之前,本王也会派人暗中保护你。” “具体要做些什么,请皇叔吩咐。” “首先,不管是何人问起,本王让你暗中调查大魏奸细一事你都不可以告诉任何人。” “连母后也不能告诉?” 燕凌寒点点头,肯定道:“对。” “好!皇叔放心,这件事只我一人知道,绝不告诉任何人。”安淑公主郑重应允。 “然后,你只需和从前一般,继续在这宫中顽劣即可。任何人对于一个顽劣而刁蛮的公主,只会害怕,但不会有戒心,而这,就是你的优势,明白吗?” 安淑公主一愣,继而点了点头。毕竟,对于一个刁蛮任性的公主,人们多半会认为她是一个没有脑子的人,谁会对一个没有脑子的人设防呢? “至于其他的,就靠你自己随机应变了。” “是,皇叔。” 尔后,燕凌寒露在外面的嘴角微微扬起,道:“安淑,你长到这么大皇叔什么也没给过你,你说吧,想要什么,但凡是皇叔能够做到的,绝不推辞!” 见自家皇叔如此和颜悦色的说话,安淑公主有种找不着北的感觉。 要知道,她这位皇叔向来是对人冷脸惯了的,从前在宫宴之上,就连父皇跟他说话都别想落到一个好脸色。可现在,皇叔居然这么温柔的跟她说话,安淑公主有点儿懵,又有点激动,她咽了一口唾沫,道:“可以提要求?” “是。” “什么要求都可以吗?” “是。” “什么要求皇叔都答应?” “对,只要本王能做到。” “好!皇叔,你把面具摘了,我想看你的脸!” 一旁,赫云舒惊得差点儿从石凳上掉下去,敢情安淑公主铺垫了这么久,仅仅是因为想要看燕凌寒的脸?呃,她对燕凌寒的这张脸,究竟是有多大的执念啊。 燕凌寒亦是一愣,继而点了点头,他白皙而细长的手微微抬起,缓缓摘下了脸上的银色面具。 安淑公主屏息凝神,看着这一幕。 最显露出的是燕凌寒饱满而挺括的额头,继而是英挺的眉目,以及那一双足以让天下男子汗颜而死的眸子,若点漆,若暗夜星辰,有着勾魂摄魄的力量。 那恰好好处的高鼻梁,淡然自若的脸颊以及那一双微微翘起的薄唇,无一不是造物主手下的杰作。 终于,这张脸完整的出现在安淑公主的面前。 这张脸宛若绝世雕塑家手下最完美的作品,不,即便是最完美的雕塑家,也创造不出这样的作品。这张脸肤色均匀,多一分则太黑,显得鲁莽,少一分则太白,显得娘娘腔,瘦一分则显得柔弱,胖一分则显得臃肿,一切都恰到好处。 且不说别的,单单是这股英气,就无人能与之相比。 一时间,安淑公主紧张得忘了呼吸,只有满眼的惊叹。 继而她起身,围着燕凌寒看来看去,口中喃喃自语:“错了!错了!” 赫云舒狐疑道:“什么错了?” 难不成,是燕凌寒的容貌让这个小公主失望了? 闻言,安淑公主抓住了赫云舒的手,道:“她们都错了!还说什么我皇叔的脸是京城之中头一份儿,大错特错,这岂止是京城之中的头一份儿啊,这是整个天下间的独一份儿。皇叔,你这盛世美颜冠绝天下,你就是神仙下凡……” 安淑公主说个没完,只恨才疏学浅,不能把这天下间的溢美之词都说尽。 听着这聒噪声,燕凌寒捏了捏眉心,有些懊恼,他又不是靠这张脸吃饭的,这张脸什么样子,有那么重要吗? 看着他的样子,赫云舒哑然失笑。 听到赫云舒的笑声,安淑公主猛然转过头来,盯着赫云舒,道:“你看了我皇叔的脸,就不奇怪,不惊讶,不尖叫?” “我很奇怪,很惊讶啊。怎么,我表现的不够明显吗?”赫云舒眨巴眨巴眼睛,一脸诚恳地说道。 安淑公主狐疑地瞧着赫云舒,转瞬又被燕凌寒的脸吸引了注意力,全然忘了刚才的质疑。 燕凌寒脸色一黑,拿过搁在石桌上的面具戴在了脸上。 一时间,安淑公主大失所望。 见此,赫云舒总算明白燕凌寒为何要戴着面具,纯粹是这张脸的杀伤力太大了啊。他戴着面具只露出眼睛和嘴巴都惹得京城中那么多女人趋之若鹜,若是露出整张脸,呃,这画面还真有点不敢想。 该吩咐安淑公主的事情已经说完了,燕凌寒便起身离开。 走了没多远,见身后的赫云舒还在和安淑公主说话,他顿住脚,回身略一蹙眉,不悦道:“赫少卿,本王吩咐的事做完了吗,就在这里闲聊?” 赫云舒朝着安淑公主吐了吐舌头,道:“好了,你皇叔叫我了,我要去忙啦!” “去吧去吧。”安淑公主挥手说道。 尔后,赫云舒跟上了燕凌寒,二人在宫里随意地走了走,尔后便往宫门而去,准备出宫。 孰料,二人刚刚坐上马车,外面就有人拦住了马车,继而传来了一个清亮的声音:“站住!” 正文 第三百五十六章 这不一样 第三百五十六章 这不一样 赫云舒略一惊讶,因为这声音不是别人,正是安淑公主。 她随即看向了燕凌寒,他端端而坐,沉声道:“何事?” 外面,安淑公主听到燕凌寒的声音,不禁哆嗦了一下,刚才她明明看到是赫云舒上的这辆马车,怎么听到了皇叔的声音? “皇叔?”安淑公主试探地叫道。 “嗯。”燕凌寒应道。 安淑公主惊得捂住了自己的嘴巴,难道皇叔和赫云舒…… 她正如此想着,赫云舒掀开了车帘,道:“铭王殿下有事吩咐我,怎么,你有事?” “我可以上来吗?” 这话虽是问句,然而说完之后,不等赫云舒和燕凌寒表态,安淑公主就已经爬了上来。 她躲在赫云舒这个人肉盾牌之后,偷眼瞧着燕凌寒的动静。但见燕凌寒双目微闭,不知在想些什么,她才稍稍放了心。 赫云舒看着她小心翼翼的样子,会心一笑。 “你们去做什么?”安淑公主趴在赫云舒的耳边,小声道。 “他回王府,我去定国公府。你呢,你干嘛去?” “跟你回家啊。”安淑公主抱住赫云舒的胳膊,说道。 赫云舒瞧着一身男装的安淑公主,道:“你干嘛?” 安淑公主戒备的瞧了一眼燕凌寒,尔后悄声道:“我待会儿再告诉你。” 不多时,铭王府到了,燕凌寒下了马车,对车夫吩咐道:“将她们二人送到定国公府。” 车夫应声,挥动马鞭,疾驰而去。 如此,安淑公主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她拍拍心口,道:“好险。” 尔后,她后知后觉地看向赫云舒,道:“你可真是了不得。” 赫云舒不知她这话从何说起,便问道:“什么了不得?” 安淑公主一脸认真的神情,道:“据我所知,你是第一个和我皇叔同乘一辆马车的女人。难不成,我皇叔对你有意思?” “你想多了。”尔后,赫云舒就闭上眼睛,不再理安淑公主的碎碎念。 终于,安淑公主嘀咕够了。 这下,该赫云舒问了。 “你去定国公府干嘛?找我表哥?” “对啊,我好久都没见他了,找他叙叙旧。”安淑公主笑着说道。 赫云舒忍不住吐槽道:“明明才见过没多久。” “不一样,之前见他的是安淑公主,现在要去见他的是他的同窗书安。这不一样的。”安淑公主纠正道。 赫云舒无力扶额,这还不是一个人,有什么区别吗? 说话间,定国公府到了。 二人下了马车,往府内走去。 在门口,二人就碰到了刚刚从外面回来的云轻鸿。 一身男装的安淑公主欢喜地跑过去,拍了拍云轻鸿的肩膀,道:“云兄,别来无恙啊!” 云轻鸿先是一愣,继而点了点头,道:“书安,原来是你啊。你怎么和云舒一起过来了?” 安淑公主眨了眨眼睛,一时忘了该如何说。 赫云舒上前,笑了笑,道:“我从宫里回来,半道上碰到了她,她急着见你,我就带她一起过来了。” 云轻鸿笑笑,继而扬手向前,道:“书安,请。” 安淑公主笑笑,随着云轻鸿的指引欢快的向前走去。 到了正厅,正好看到了正吩咐人修剪花枝的赵夫人。 赵夫人看到安淑公主,道:“这是?” 云轻鸿笑了笑,道:“母亲,这是我嵩阳书院的同窗,书安。” 赵夫人拉过安淑公主的手,道:“哟,你看着小伙子长的,可真是标致啊。” 安淑公主客气的笑笑,道:“哪里哪里,夫人谬赞了,不及轻鸿兄。” 尔后,她变戏法似的从袖子里拿出一个盒子,双手递给了赵夫人,道:“初次到府,一点礼物,不成敬意,还望夫人笑纳。” 赵夫人含笑接过,道:“好,那我就收下了。去厅里喝茶吧。” 云轻鸿笑笑,带着安淑公主往正厅里走去。 “舅母。”赫云舒冲着赵夫人笑笑,也跟着往里进。 经过赵夫人身边的时候,被她一把拽住了胳膊,赵夫人近前,悄声道:“舒丫头,这姑娘是哪家的?” “姑娘?哪里有什么姑娘啊。舅母你一定是看错了。” 赵夫人笑着拍了拍赫云舒的肩膀,嗔笑道:“舒丫头,你可别想瞒我,我好歹也活了这几十年了,难道连男女都分不清楚?快说,不然晚上不给饭吃。” “舅母,您既然都看出来了,还问我干嘛?” 赵夫人又靠近了一些,道:“哪家的姑娘啊?” “这个嘛,要保密。难不成,舅母这般的人物还有门第之嫌?”赫云舒笑着试探道。 “那倒没有,只要轻鸿喜欢,哪家的姑娘都娶得。” “那就好。其实啊,她喜欢表哥很久了,还为了他男扮女装去了嵩阳书院,现在已经从嵩阳书院结业了。” “哦,那看来是个聪明人。哎呀,舒丫头,我不跟你说了,时候不早了,我得赶紧吩咐厨房准备饭菜去!”说着,赵夫人将安淑公主给她的东西往怀里一揣,朝着厨房的方向跑去。 赫云舒看着她急切的样子,笑了。也是,她这三个表哥大的有二十一岁,小的也有十七岁了,放在别人家里都当爹的年龄,她这三位表哥还没议亲呢。现在好不容易来了这么一个人看上了自家儿子,舅母不着急才怪呢。 赫云舒朝着正厅里看了看,见安淑公主和自家表哥相谈甚欢,便拐了个弯,去了外公云松毅的院子。 此刻,外公躺在葡萄藤下的躺椅上,正闭目养神。 赫云舒蹑手蹑脚地走过去,悄悄地蒙住了外公的眼睛,细声细气道:“猜猜我是谁?” 云松毅呵呵一笑,轻轻地拍了拍赫云舒的手,道:“你啊,是我的舒丫头。” 赫云舒松开手,在云松毅身旁坐下,和他说着话。 到了饭点儿,赵夫人差人来请,赫云舒便扶着云松毅往饭厅而去。 饭厅之内,表哥和安淑公主已经在了,舅舅云锦弦和舅母赵夫人迎了上来,将云松毅扶到了主位上坐好。 吃饭的间隙,赵夫人或有或无的打量着安淑公主,见她举止端庄,一言一行都拿捏得恰到好处,一颗心总算是放下来。 当她吃罢饭,终于闲下来,回到自己的屋子的时候,她随意地打开安淑公主送给她的小盒子,这一看,傻眼了。 正文 第三百五十七章 图一个舒心 第三百五十七章 图一个舒心 赵夫人惊讶地看到,精致的木盒之中,放着一个红色的镯子。这镯子颜色纯正,没有一丝的杂质,一看就不是凡品。她伸手拿起玉镯,触手之处,温润一片。这竟是暖玉! “锦弦,你快来!”赵夫人手里拿着镯子,惊叫道。 正在宽衣的云锦弦听到赵夫人的叫声,马上奔了过来,急声道:“怎么了?怎么了?” 赵夫人举起手中的镯子给云锦弦看,云锦弦扫了一眼,道:“我当是什么呢?原来就是一个镯子啊。” “这是血镯。” “那又怎么了?”云锦弦对首饰这些东西不甚了解,故而并不明白这血镯有什么不同之处。 赵夫人开口道:“这血镯世所罕见,据说是出自昆仑山山巅之上,可保容颜常驻,冬日戴了还会有暖意。这么多年,我也就见皇后娘娘戴过一次而已。” “锦弦,这可不是普通的镯子。”赵夫人重申道。 “这镯子哪儿来的?” 随即,赵夫人便将这镯子的来处和她看出安淑公主是女儿身的事情说了出来。 听罢,云锦弦微微皱眉。难不成,她来自宫里? “要不,我去问问舒丫头?舒丫头一定知道这姑娘的身份。”说着,赵夫人向外走去。 “梓桐。”云锦弦叫住赵夫人,道,“别去了,舒丫头重情义,既然她一开始不告诉你,你现在去问,她也是什么都不会说的。这件事,咱们心里有数就行。至于这镯子,你就先收着,若这姑娘和轻鸿成了,自然是好。若是不成,咱们再把这镯子还给她,你觉得如何?” 赵夫人点点头,道:“如此,再好不过。” 那一边,赫云舒、云轻鸿和安淑公主随意地在后花园里走着。 此时正是花朵盛放的季节,夜风一来,送来阵阵花香,令人心旷神怡。 安淑公主欢喜道:“轻鸿兄,如今咱们都回了京城,以后,我可以经常来这里找你了。” 云轻鸿顿了顿,道:“好啊,若是有空,你就来。” “好!”安淑公主欢喜地应道。 见二人说得高兴,赫云舒开口道:“表哥,你先陪着书安,我有些事要跟外公说,先失陪了。” “好,你去吧。”云轻鸿笑着说道。 随即,赫云舒辞别二人,往外公云松毅的院子走去。 此时,外公云松毅正躺在院子里的躺椅纳凉,不知在想些什么,想得很入神,连她来了都没有发觉。 在他的身后,有一个侍从挥着蒲扇,为他赶走蚊虫,送来丝丝凉意。 赫云舒悄悄绕过去,从那侍从的手里接过蒲扇,轻轻地扇着。 过了一会儿,赫云舒问道:“外公,凉快吗?” 云松毅一惊,方才看到挥动蒲扇的人是赫云舒,他坐起身,笑道:“舒丫头,你什么时候来的?” 赫云舒嫣然一笑,在云松毅旁边的小竹凳上坐下,道:“来了有一会儿了。外公,你在想什么,连我来了都没有发觉?” 云松毅笑笑,道:“舒丫头,你今天带来的那个姑娘,很不错。” 赫云舒微微一怔,原来,外公也看出来了。都说人的岁数大了,就如同人精一般,现在看来,此言非虚。 赫云舒灿然一笑,道:“她喜欢表哥。只是,还不知道表哥的意思。” “既是如此,为什么不挑明呢?这么遮遮掩掩的,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外公,这个问题我问过她,她说害怕挑明了之后表哥会不同意,那样,连朋友都做不了了。她是太在意,所以才会患得患失。” 云松毅点了点头,道:“你们年轻人的事情,就由着你们年轻人去做主吧。” 想到自己此来的目的,赫云舒咬了咬嘴唇,道:“外公,有件事我想跟您商量一下。” 云松毅心里咯噔一声,道:“什么事?” “我想……搬回赫府去住。”赫云舒嗫嚅着说出了口,尔后低下了头。 她心里有些忐忑,害怕外公会不同意。 这时,云松毅怅然的叹了一口气,他知道,赫云舒还是没有从她父亲死去的事实中解脱出来,她一直在介意,她是想回到赫府,想要一遍遍提醒自己这个事实。在她的心里,一定很想找到凶手,为赫明城报仇吧。 可这,又谈何容易呢? 出了那件事以后,云家也派了不少人调查这件事,最终的结果证实,此事和大魏有关。那是一个国家,他们该如何和一个国家抗衡呢?他想要劝赫云舒放下这件事情,但杀父之仇,不共戴天,舒丫头又极重情义,这个仇,她怎么放得下呢? 倒不如,顺了她的心意,这样,至少她会过得坦然一些。人活于世,图的便是一个舒心吧。 云松毅拉过赫云舒的手,放在了自己的手心,他勉强挤出一丝笑意,道:“舒丫头,既然是你想回去住,那便回去住吧。不过,你喜欢吃厨房里的老顾做的饭,就让他跟着你一块儿到赫府去,如何?” “好。”没想到外公答应得这般爽快,赫云舒抬起头,应道。 二人又说了一些话,之后,赫云舒便辞别外公,去了表哥云松毅的院外。 问了守在门口的小厮,赫云舒知道安淑公主歇在了客院,便去了客院寻她,见她无事,伺候的丫鬟也很尽心,这才回了自己的院子。 第二日一大早,赫云舒将安淑公主送到了铭王府,让她混在燕凌寒的马车里回宫。 之后,她便坐着定国公府的马车回了赫府。 马车刚刚拐过街角,距离赫府还有一段距离,赫云舒就听到外面传来熙熙攘攘的声音,声音嘈杂,似乎是有人在议论着什么。 赫云舒挑开车帘向外看去,只见不远处的赫府门口,眼下已经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人,根本看不清楚状况。 “去看看出了什么事?”赫云舒朝着外面吩咐道。 侍从听令,小跑着向前,片刻之后又回来,气喘吁吁道:“表小姐,不好了!不好了!有人将一副棺材放在了赫府门口!” 正文 第三百五十八章 棺材堵门 第三百五十八章 棺材堵门 听到侍从禀报说有人将一副棺材放在了赫府门口,赫云舒心里隐约有了计较,她面色一凛,跳下马车,朝着赫府走去。 她倒要看看,这背后的人究竟有几分底气,居然敢把棺材放在赫府门口。 此时,赫府门前已经围了不少的人,他们指着门口石阶下的棺材,窃窃私语。 如今,在京城谁人不知赫云舒成了第一位大理寺女少卿,无人能盖过她的风华。可今日,偏偏就有人将棺材这样不吉利的东西放在了赫府的门口,实在是胆大妄为。 赫云舒步步向前,此时,守在门口惊慌失措的下人看到赫云舒,顿时奔了过来。 管家的面色讪讪的,道:“表小姐,是奴才们办事不利……” “不关你们的事。”赫云舒平静的说道。 如今,这些守着赫府的人都是舅舅从定国公府抽调来的,他们办事不会不尽心,这棺材必定是趁着天黑放在这里的。如此防不胜防的事情,谁又能时时看着呢? 眼下,责怪谁都无济于事,而是解决这个问题。 这棺材旁边,并未有任何标识,也没有任何人在这里看着。 正是因为如此,事情才难办。 自然是不能放任这棺材在这里的,可送回去,又不知道该送给谁,这才是事情棘手的地方。 故而众人都看向了赫云舒,想要看看这位大渝的第一位大理寺女少卿能有什么法子应对眼前的这个难题。 赫云舒看向隔壁,只见大门紧锁,门口一个人都没有。 她的嘴角不由得扬起一抹讥讽的笑意,尔后,她看向一众下人,朗声吩咐道:“赫府门前,绝不能被棺材堵了门。既然这棺材无人认领,那好,来人,将这棺材扔到城西的河里去!” 赫云舒的话,赫府的下人无人敢质疑,得了赫云舒的命令,众人纷纷上前。 而围观的众人顿时议论纷纷。 把棺材放在赫府门口的人固然不地道,可就这么把棺材扔到河里去,那可是有损阴德的事情!大渝以礼治天下,这赫云舒又在朝中任职,怎么就敢如此不顾礼法,做下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 众人的议论声很大,但赫云舒似没有听到一般,仍是一副面沉似水的模样。 此时,下人已经靠近了棺材,也拿了抬棺材的棍子和绳子,在那里忙活着。 众人齐齐动手,很快就将棺材绑好了。他们齐声喊着号子,抬起来棺材,准备按照赫云舒的吩咐把棺材扔到城西的河里去。 就在这时,隔壁的大门哐当一声响,先是从里面蹦出来一个身穿白衣的女子,她扬手指向赫云舒,道:“赫云舒,你这个贱蹄子,对自己死去的姐姐就如此狠毒吗?” 赫云舒循声看去,只见对方是一个白脸尖下巴的女人,一脸的刻薄相。赫云舒隐约觉得这张脸有些熟悉,再一想,这不就是那个在赫家的宴会上妄图勾引她父亲的刘桃蕊吗?当时,她勾引未成,倒是和赫玉威做了苟且之事。 眼下她从隔壁出来,看来,如今她和赫玉威已经搭伙过日子了。 看来,蛇鼠一窝这种话,当真是有根据的。这刘桃蕊的父亲就是大理寺的那位刘寺丞,因为试图用暗箭伤她,已经被燕凌寒处死了。 赫云舒瞥了她一眼,道:“你是从哪里蹦出来的混蛋东西,也敢在本郡主面前这样说话?来人,掌嘴!” 赫府的下人皆出自定国公府,训练有素,向来对主子唯命是从,故而一听赫云舒如此说,顿时朝着刘桃蕊奔过去,扬手便要打。 刘桃蕊吓得啊呀一声,往大门里跑去。再出来的时候,推着一个轮椅,轮椅上坐着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赫玉威。 此刻,他阴沉着脸看向赫云舒,道:“赫云舒,你连自己怀了身孕的嫂子都容不得吗?” 嫂子?刘桃蕊么? 赫云舒冷笑一声,道:“赫玉威,其一,父亲生前已经说过,不必与你们往来。其二,即便是有这血缘在,这刘桃蕊是几时进的门,我怎么不晓得?管家,你知道吗?” 闻言,一旁的管家忙朗声说道:“回表小姐的话,奴才不知。” “哦,原来你们二人不曾婚娶,是私相授受,男盗女娼啊。既是如此,这嫂子二字,只怕说不得吧?”说着,赫云舒挑衅地看着赫玉威。 赫玉威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继而,他扬手指向那棺材,道:“即便是这个说不得,那姐姐的事你怎么说?你先是害得她毁容,如今又害她枉死,这件事,就不给我一个交代吗?” 听赫玉威如此说,赫云舒心头一顿,赫玉威怎么知道赫玉瑶毁了容?赫玉瑶自从被花芊柔救了,不知出于何种考虑,就一直跟着花芊柔,从未回过家,如今即便是能从赫玉瑶的尸体上看出些什么,可赫玉威怎么就知道是她毁了赫玉瑶的容? 看来,今日这件事,没有那么简单。 再者说,此前赫玉威一直翻不起什么风浪,现在却敢把赫玉瑶的棺材放在赫府的门口,若单单是他,他绝对没有这个胆子。看来,赫玉威的背后,有高人指点。或者说,是有人给他撑腰。 而且,只怕这个给赫玉威撑腰的人,背景还不简单呢。 见赫云舒不说话,赫玉威只以为她是心虚了,继续道:“赫云舒,你如此丧尽天良,就不怕天打五雷轰吗?” 赫云舒冷冷一笑,道:“你莫要忘了,这棺材是从哪里送出来的?敢拿这副棺材来做文章,真不知道你是长了几个脑袋!” 闻言,赫玉威心头一凛,的确,这棺材是从宫里送出来的。送棺材的人只说里面的人是赫玉瑶,其余的话一句都没有多说。 瞧着赫云舒现在说话的架势,难不成,姐姐是被宫里的贵人处死的? 一时间,赫玉威的心头有些乱。 就在这时,一个阴森得如同从地底爬出来的声音在人群中炸起:“赫云舒,你克死双亲还不够,如今,竟连自己的哥哥姐姐都不放过吗?” 正文 第三百五十九章 不可直视的两样东西 第三百五十九章 不可直视的两样东西 听到这个声音,众人朝着声音的来处看去,只见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婆子拄着拐杖站在那里,她脸上布满了皱纹,一层一层的皱纹耷拉下来,将她的眼角和嘴角死命地往下拉着,现出几分阴森可怖的气息。 看到她的脸,赫云舒眉心微皱,此人不是别人,正是赫老夫人。 此前,赫老夫人杀死了秦碧柔,且借着众人来府中吊唁的时机,想要纵火烧死众人。此事被赫云舒察觉,解决了这一危机,同时,赫老夫人以杀人的罪名被京兆尹的人带走。此刻,赫老夫人应该待在京兆尹的监牢里才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 她的罪名深重,绝不会这样轻易被赦免。看来这其中,另有缘由了。 赫云舒抬眼看向她,道:“赫老夫人,你这是越狱了吗?” 闻言,众人便知道眼前的这个老婆子是赫老夫人。 当初,那件事轰动了整个京城,人人都知道有这么一位赫老夫人,丧心病狂,企图烧死那么多人。 顿时,人们便回忆起她做下的事情,不由得心神一悸,站得离她远了一些,生怕沾染了她身上的阴森之气。 饶是如此,赫老夫人身上那股浓重的发霉的味道还是传进了每一个人的鼻孔,惹得众人嫌弃地捂住了鼻子。 如此,赫云舒不需多言,因为赫老夫人此前所做的事情,众人便不会再相信她的胡言乱语。 赫老夫人的拐杖重重地砸在地上,愤愤道:“赫云舒,你就是如此对待自己的长辈的吗?” “父不慈,该让子如何孝呢?这句话,换到赫老夫人你的身上也是一样的。你时时刻刻存着杀我的心思,却又让我对你毕恭毕敬,你不觉得这不合情理吗?” 赫云舒的话噎得赫老夫人喘不过气来,她重重地咳了几声,扬手指向赫云舒。 只可惜,还没等她说出什么话来,一队官兵朝着这里奔来。 见状,赫老夫人撒腿便跑。 然而,她毕竟上了岁数,腿脚不灵便,刚跑了没几步就一个趔趄倒在地上。后面的官兵很快赶到,上前抓起了她,将她的双臂牢牢钳制住,使得她动弹不得。 之后,这队官兵的小头目来朝着赫云舒见礼:“小的是京兆尹的衙差,见过赫少卿。” 赫云舒微微颔首,道:“怎么回事?” 那小头目扬手指向赫老夫人,道:“这老虔婆借口说身上痒,嚷着要出来看大夫。大人便说将大夫请到监牢里去,她又说自己是女人,在监牢那样的地方被人检查多有不便,大人怜她年迈,便同意了。让小的们带她寻个女大夫瞧瞧,谁知,到了街口那里,她借口说要小解,居然逃走了。” 赫云舒冷冷一笑,道:“本少卿记得,咱们大渝朝的律例对于逃跑的犯人好像有一条戒令,是什么来着?” “企图逃跑者,罪加一等。”那小头目响亮的应道。 赫云舒笑笑,再未多言。 那小头目会意,之后便推搡着赫老夫人朝着京兆尹的方向而去。 此刻,赫玉威低着头,似乎是在竭力隐忍着什么。 赫云舒冷笑一声,道:“杀母之仇,不共戴天,赫玉威,对于杀了你母亲的人你都能如此淡然,我可真是佩服你啊。” 赫玉威微微抬眸,两只眼睛似淬了毒一般等着赫云舒,裹挟着无限的怒意。 这一切,赫云舒恍若未见,她看向那些站在棺材旁边的人,道:“既然这棺材无人认领,扔进河里便是。” “放下!”眼看着那些人即将把棺材抬走,赫玉威怒吼道。 赫玉威的声音极大,在场的众人都听了个清清楚楚。 至此,他们方才明白,赫云舒说要将棺材扔进河里并非本意,而是想要逼出将棺材放在赫府门口的人。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坐在轮椅上的赫玉威。 明白了这一点,众人对于赫云舒原先的误解尽数消除,开始指责起赫玉威来。无端把棺材放在别人家门口,这样的行为,实在是太过分了。 这时,赫云舒微微一笑,道:“好了,既然这棺材有主了,就将这棺材放下吧。” 闻言,赫府的下人将棺材放下,正好对着隔壁的门口。 之后,赫云舒进了赫府,门口围观的众人也渐渐散去。 此时,赫玉威仍然低着头,众人都以为他是在难过。 然而,若有人能仔细去瞧,便能发现赫玉威的嘴角有着得意的笑,甚至,还带着那么一丝狰狞。 赫云舒,你以为自己赢了。这很好,以后,你会赢的越来越多的,但是,当你赢的越来越多的时候,正是你离失败最近的时候。我赫玉威等着你挫骨扬灰的那一天! 赫府之内,赫云舒先去了摆设着父亲牌位的地方。她不在的这些日子,下人们很用心,屋子里一尘不染,牌位前的香炉里烟雾袅袅。 隔着层层上升的烟雾看着那黑色的牌位,赫云舒恍如隔世。 她对着牌位跪下,低着头,无人知道此刻的她在想些什么。 许久之后,赫云舒站起身,接过下人手中的香插在了香炉里。 之后,她转身,朝着门外走去。 她站在门外,仰头看天,早晨的阳光浓烈的撒下来,让人感到些微的燥热。 蓦地,她想起一句话:这世上有两样东西不可直视,一是太阳,二是人心。 想来,这话说得真是不错。人的心思的确是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东西,比如死去的赫明谦,比如此刻身在京兆尹大牢的赫老夫人,比如赫玉瑶,比如一墙之隔的赫玉威,他们心思狠毒,无所不用其极。 只是,今天这件事,实在是太小儿科了。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这件事对她不会有任何的损害,但赫玉威偏偏这样做了,看来这其中,另有缘由。 他费了这么大的周折,绝对不是让她暂时难堪一阵这么简单。看来这背后,另有图谋。至于是什么,那就等以后渐渐去发现了。 赫云舒招手叫过管家,吩咐道:“找几个人,盯着赫玉威的动静。” 管家应声,之后,赫云舒便出了府。 府外,有一辆马车正等在那里。 正文 第三百六十章 主动送上来 第三百六十章 主动送上来 这黑色的马车宽大而厚实,一看就不是寻常人家的物品。但赫云舒并未见过这辆马车,故而有些踟蹰。 这时,马车的车帘自里面挑起,一张笑脸随之出现在她的眼前。 是燕凌寒。 赫云舒笑着走过去,拉着燕凌寒伸出的手,上了马车。 一进入马车,便沉浸在一股馨香的味道中。 “怎么样,味道好闻吗?”燕凌寒含笑问道。 赫云舒点点头,道:“这是什么味道?” 燕凌寒并未回答,而是拍了拍马车厚实的车壁,道:“你觉得,这个马车怎么样?” 赫云舒打量着这马车,从外面看,这马车沉实厚重,从里面看,呃,好像还是沉实厚重。如果马车也要分男女的话,这马车就是硬汉中的硬汉,硬的不能再硬了。 “还不错。”赫云舒说道。 见赫云舒的眼神中并无任何的惊艳,燕凌寒神秘的一笑,不知他的手在哪里按了一下,瞬间,赫云舒便觉得天旋地转,有种头重脚轻的感觉。 这时,她跌进燕凌寒温暖有力的怀抱中,而眼前,已经换了一番天地。头顶悬着一颗巨大的夜明珠,将这小小的封闭的空间照得如同白昼一般。 赫云舒一愣,继而反应过来,道:“你在马车底部设置了暗格?” 燕凌寒点了点头,道:“不错,你觉得如何?” “很好啊。”这时,她方才明白这马车宽大的缘故,正是因为外形宽大,所以才能遮掩这小小的暗格,若不然,就太引人注目了。 这时,燕凌寒指了指脚下的位置,道:“若想从这里下去,按一下这里就可以。而如果想上去,坐回马车上面,就按一下这里,记住了吗?” 赫云舒点点头,继而指了指自己,道:“所以,这马车是送给我的?” 燕凌寒点了点头,道:“不然呢?还能送给谁?” 好吧,这么贴心,真是没谁了。他这样做,是害怕自己遭遇危险吧。设置了这样一个暗格,在遇到紧急情况的时候就可以暂时躲避,很安全。 赫云舒看向燕凌寒,想说些感谢的话,又觉得太俗,倒不如用实际行动来表示。她朝着燕凌寒靠过去,吻在了他薄薄的唇上,微凉却又如此真实。 燕凌寒回抱着她,将这一吻慢慢延长,不知满足。 不知过了多久,二人终于分开。 夜明珠的照耀之下,燕凌寒脸上的笑意怎么也遮掩不住。 看着他笑,赫云舒也忍不住笑了。 世人皆说燕凌寒冷漠寡情,可在她看来,燕凌寒是这个世界上最有人情味儿的人。他处处为她着想,连准备马车这样的小事都放在心上,转念想到自己从未为燕凌寒做过什么,赫云舒心里不禁有些惭愧。 燕凌寒抱紧赫云舒,继而按动按钮,之后,二人重新回到马车之上。 知道这马车是燕凌寒的心意,赫云舒愈发仔细地打量起来。 这马车的底部铺着几层上好的蚕丝坐垫,坐在上面丝毫感觉不到颠簸。一旁还固定着一个小小的炉子,不过现在是夏季,并未燃火。若是冬季,在这里面燃上炉子,沏一壶茶,倒是暖和得很。 想到这里,赫云舒发觉少了些什么,对,少了喝茶的用具。 燕凌寒笑着靠在一旁的车壁上,道:“找找看,说不定有惊喜呢。” 如此,赫云舒便知道这马车之上还另有玄机,便跃跃欲试,在马车上面敲敲打打。 燕凌寒则斜倚在坐榻上,一手支着脑袋,饶有兴味的看着赫云舒,嘴角含笑。 赫云舒敲着右边的车壁,乍一看,很平整。可平整并不代表里面没有内容,赫云舒略略一想,有了主意,她重新坐在坐榻上,尔后右手随意地伸向车壁,那里有一个正方形的小小的木块做成的按钮,嵌合在车壁之中。 随之,一个暗格出现在眼前,里面摆着茶壶和一应茶具。只不过为了适合放在这里,茶壶不是平常所见的那种圆形的样式,而是扁扁的,很像现代的行军壶。 “真聪明!”燕凌寒在赫云舒的额头上轻轻地啄了一下,赞道。 赫云舒微微一笑,其实,她能想到茶壶在这里并非是聪慧,而是算准了既然这马车是燕凌寒送给她的,必定会让她做任何事都无比方便。而她坐在软榻之上,自然惯用右手拿东西,而最容易拿到的地方,便是马车中间的位置。 说起来,这一切,还是燕凌寒考虑周到的缘故。 燕凌寒笑笑,尔后他的手指在左手边的位置敲了敲,之后,一个暗格出现,里面摆着赫云舒喜欢吃的点心。 “这里的点心我会吩咐人每天换的,保证都是最新鲜的,你尽管放心吃就好了。” 赫云舒微微愕然,燕凌寒居然把这个也考虑到了。 她究竟何德何能,遇上这样一个人? 燕凌寒张臂抱住赫云舒,道:“想抱我了对吧?嗯,我主动送上来。” 赫云舒伸手回抱住他,在他的耳边轻轻地说道:“燕凌寒,你对我真好。” “娘子,你这般容易感动可不好,这才哪儿到哪儿啊。来,看看这是什么?”燕凌寒轻笑一声,说道。 赫云舒看向燕凌寒的手中,那是一把短刀,刀身很漂亮,刀把很厚实,上面并没有多余的装饰,像极了现代的军刀。 这的确很好,只是她已经有自己的匕首了,多一个短刀,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同。 燕凌寒笑笑,道:“你按一下这里。” 赫云舒依言照做,按了一下刀把上凸起的位置,继而,从刀把里弹出一个长长的鞭子。而随着鞭子的弹出,短刀缩进了里面,成为了刀把的一部分。 “太妙了!”赫云舒赞道。 这样的话,若是对阵近身的敌人,就可以用短刀。而若是对待远处的敌人,便可以挥动鞭子,真是绝了! 这可真是个宝贝! 赫云舒攥紧了手中的东西,继而一把推倒了燕凌寒,手肘支在他的胸膛上,道:“小哥哥,要不然,我以身相许?” 正文 第三百六十一章 挑衅 第三百六十一章 挑衅 听赫云舒说要以身相许,燕凌寒嘴角的笑意愈发潋滟,他的手枕在脑后,道:“好啊,你以身相许,我求之不得。” 赫云舒伸出手指,在燕凌寒的肩膀上画着圈圈,道:“你确定?” “我确定。” 简直是确定得不能再确定了! 闻言,赫云舒笑得愈发妩媚,道:“好啊,你等着,我这就来了。” 说着,她的手指轻轻地覆在燕凌寒好看的眉目上,那满腹的柔情随着手指一路向下,落在那英挺的俊眉上。 似是怕赫云舒害羞,又似是被牵起了什么心绪,燕凌寒微闭双眸,只那眼角弯着,延展出无限的笑意,让他整个人显得愈发的明媚。 赫云舒不知从袖子里拿出了一个什么,拍在燕凌寒的胸膛上,之后便飞一般的起身,下了马车。 燕凌寒突觉胸前一空,再睁眼看时,眼前空空的一片,哪里还有赫云舒的身影?知道自己被耍了,他懊恼地起身,有什么东西自他的胸前掉落。 燕凌寒拾起来一看,是一张雪白的纸片,上面赫然写着一个大字:“身”。 好吧,她果然是以“身”相许,这话,可真是没有半点儿毛病。燕凌寒咬牙切齿地想着。 燕凌寒飞身出了马车,马车之外,正是大理寺的正门口,遥遥地可以看见赫云舒的背影,正如兔子撒欢一般朝着大理寺内跑去。 他懊恼的回身,对车夫吩咐了什么,之后便转身离去。 此时,赫云舒怀着一颗雀跃的心,进了大理寺。 这来的第一件事情,自然是要去见过如今的大理寺寺卿骆青楚。 她去的时候,骆青楚正坐在宽大的桌案之后,不知在埋头看着些什么。 赫云舒走近,冲着骆青楚微微躬身,道:“学生赫云舒,见过寺卿大人。” 她自称学生,自是念着曾经在嵩阳书院的师生之谊。 即便如今身处大理寺寺卿之职,骆青楚还是穿着一身青色的锦袍,一如在嵩阳书院那般。他抬起头,看着眼前的赫云舒,清冷的眸子淡然无波,道:“如今你已是大理寺少卿,日后,以上下级称呼便可。” “是,寺卿大人。”赫云舒应道。 赫云舒刚想问骆青楚来了京中是否习惯,就听到外面传来吵吵嚷嚷的声音。她眉心一蹙,看来,这大理寺内,不甚太平。 她刚想迈步而出,转瞬又打消了这个念头,看向了骆青楚。 骆青楚淡然一笑,道:“我来就好。” 赫云舒刚刚是何用意,骆青楚最清楚不过,她想代自己解决外面的事情,可如今他是这大理寺寺卿,若一切假手于人,别人会如何看待他这个大理寺之主?所以,这些事情,还是得让他自己来做。 骆青楚单手负在身后,阔步走了出去。 赫云舒紧随其后,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外面,骆青楚的亲随持剑挡在那里。 而被挡住的,是一群穿着捕快服饰的人。为首的是一个穿着黑衣朱红色边沿的捕头服的男人,赫云舒隐约认出,这人是大理寺的一个捕头,名叫秦五。此前,与那放暗箭被燕凌寒处死的刘寺丞走得很近。 见骆青楚走出来,秦五咧着嘴一笑,道:“哟呵,这位就是新来的寺卿大人啊?” 闻言,骆青楚点点头,道:“是。” 除此之外,并不多言。 秦五拿指头剔着牙,道:“让我们去西街巡逻,是你下的命令?” “正是。”骆青楚言简意赅道。 秦五嘿嘿一笑,道:“骆寺卿初来乍到,这大理寺的规矩只怕是不大懂,我秦五和我带的这些人,向来是不做去街上巡逻这样的小事情的,还请骆寺卿给我们换个差事。” “你在大理寺,很多年了?” 见骆青楚没头没脑的问了这么一句,秦五得意地应道:“是,已有五年了。” 尔后,他带着笑意看着骆青楚,眼神之中,充满了挑衅。 算上今日,骆青楚来到大理寺已有三日,这三日,他只是待在自己的屋子里,不跟大理寺的人打照面,若有命令传出,也是他的亲随代为传达,从不亲力亲为。 这在秦五看来,是胆怯的象征。这个据说是从嵩阳书院来的寺卿大人,更像是一个书生,而不是一个掌管天下刑狱的大理寺寺卿。 故而,当这个在他眼中与书生无异的寺卿大人,让他带人去西街巡逻的时候,他顿时便恼了,带着人吵吵嚷嚷的要一个说法。 他秦五在大理寺多年,做的差事向来是油水最大的核查案情。这核查案情听起来很唬人,但要做起来却很简单。在秦五这里,所谓的核查案情并非是根据卷宗详查案情,而是扫一眼卷宗,知晓这困在案子中的人的家境,至于之后的事情,就水到渠成了。 所以,这巡逻的苦差事,既吃力又没有油水,他是不会去做的。 听秦五说自己在大理寺已有五年,骆青楚轻笑一声,道:“既然你在这里已经有五年了,这大理寺的规矩你自然是懂得的。既然懂得,为何要破了这规矩?” 秦五哈哈一笑,道:“我秦五在大理寺这么多年,这大理寺的规矩多了去了,不知寺卿大人说的是哪一个。” “上下尊卑。”骆青楚淡然说道。 似是听到了这世间最好听的笑话,秦五狂笑出口,道:“原来,寺卿大人就是想用这个让我秦五就范啊。” “本寺卿的命令是让你去西街巡逻,这个差事,不会改。”骆青楚一锤定音,这便是他的决定,不会更改。 “既是如此,那就请寺卿大人莫要怪罪了。” 说完,秦五一屁股坐在地上,连带着他身后的人也是上行下效,一个个坐了下来,神色凛然,颇有一种坚定不屈的意味。 虽已坐在地上,秦五仍是瞧着骆青楚,他这是静坐示威,等着骆青楚就范。若不然,他和他的人就坐在这里不吃不喝,不眠不休,他倒要看看,这个书生一般的寺卿大人,究竟能坚持几日。 赫云舒站在骆青楚身后,静默不言,等着看骆青楚的反击。 正文 第三百六十二章 新官上任三把火 第三百六十二章 新官上任三把火 面对秦五的挑衅,骆青楚仍是那般神色淡然的模样,他目视前方,似是看着秦五等人,但谁也看不出他究竟看的是谁。 他神色淡然,语气缓慢而坚定:“秦五其人,生性贪婪,屡视大渝律例于不顾,律法实难容之,特将其下狱,待全部犯罪事实核查清楚之后,再行定夺。” 骆青楚冷脸说完这些话,声声如珠石坠地,铿然作响。 他的话犹如一个炸雷一般,炸得坐在地上的人俱是一震,那秦五率先一跃而起,扬手指向骆青楚,道:“骆寺卿,你这安插罪名的手法,未免太拙劣了吧。” 骆青楚神色不改,道:“秦五,丙申二十年三月朔日任大理寺捕快,同年十月贿赂当时的大理寺寺卿高万年,得捕头一职。其人视捕头之位为肥差,多年来不曾调任。丙申二十一年四月十三日,其强抢民女,残杀无辜;丙申二十三年一月九日,秦五核查案件时向被告索取白银一万两,被告借钱无门,有冤难伸,吊死于宗祠之中……” 随着骆青楚的话一句一句的说下去,秦五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怎么会?这骆青楚说的很多事他都做的极为隐秘,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自谓没有人知道这些事情。可现在,骆青楚一件一件的说出来,事情丝毫不差,就连时间的月份和日期都没有一丝错处,他错了,这位骆寺卿绝非软弱之辈! 秦五忙换上一脸笑意,扑通一声跪在骆青楚的面前,道:“骆寺卿,只要您放了小人这一马,小人必定事事遵从,绝不敢行差就错!” 骆青楚冷笑一声,道:“可笑!” 原本,秦五还以为骆青楚不过是借着他的错处想要将他收为己用,所以便主动认错,提出归顺,却不料,骆青楚的态度竟然是这般坚决。 不,他绝对不可以坐以待毙! 秦五暗暗咬牙,慢慢地朝着骆青楚的脚边跪爬而去。 骆青楚瞥了他一眼,眸子中闪过一丝轻蔑的神色。 之后,骆青楚再未看他,犹如秦五只不过是他脚边的一个微不足道的蝼蚁而已。 原先跟着秦五的人自然是紧紧地看着他的动静,只见秦五慢慢朝着骆青楚爬了过去,在距离骆青楚只有两步远的时候,他的速度突然加快,与此同时,他的手握成爪状,朝着骆青楚的下身而去。 顿时,众人的心都跟着秦五的动作而提到了嗓子眼儿! 只见眼前一瞥青影一闪而过,之后,秦五就已经口吐鲜血,重重地倒在了地上。 众人大骇,他们皆以为骆青楚不过是一介书生而已,可刚刚他们根本没有看清楚骆青楚是如何出手的,可秦五就已经大叫一声倒在了地上。 这只能说明,骆青楚的身手远远不是他们所能窥测的。 如此,到了这一刻,他们终于明白,他们之前对于骆青楚的判断是极其错误的,简直是错的不能再错。这位新来的骆寺卿,虽然看着一派书生的模样,但他身如闪电,处事狠绝,绝非等闲之辈。 意识到这一点,众人纷纷跪倒在地,朝着骆青楚叩拜,表明自己俯首的态度。 所谓树倒猢狲散,不过如此。 但骆青楚不是一个好糊弄的人,他随手点出几人,这几人皆是平日里和秦五狼狈为奸沆瀣一气之徒。 骆青楚点出他们的名字,尔后命人将他们分别关押,以待事后查清事实,再依律定罪。 尔后,骆青楚看向众人,朗声道:“本寺卿既然接管了大理寺,自当一扫之前的阴霾,还大理寺一片晴空。大理寺掌管天下刑狱,大理寺人人自当甘做表率,决不可有人徇私枉法,否则,秦五便是最好的例证!” 闻言,众人连声称是,不敢多言。 之后,骆青楚转过身,缓缓走进自己处理公务的房间。 赫云舒走在后面,在心里暗暗朝着骆青楚竖了个大拇指。 有道是新官上任三把火,而骆青楚只用这一把火就够了。今天这件事,不知道有多少人明里暗里的关注着,经此一事,大理寺众人就能明白,这位新来的大理寺寺卿办事果断,刚正严明,谁若是敢与他作对或是做下不法之事,他绝对不会轻饶。 从今日开始,大理寺的风气,就会与从前截然不同。这里的污浊,将会从此刻开始,慢慢肃清。 进了屋子,赫云舒不再掩饰自己的欣赏,直言道:“寺卿大人的威名,属下今日算是见识了。” 骆青楚淡然一笑,道:“不过是个小伎俩罢了,算不上什么。” “不过,寺卿大人远离京城,是如何知道秦五的事情的?” 骆青楚看向赫云舒,道:“凡是有人的地方,就有派系。就比如这大理寺,有秦五这样的奸佞之徒,但也有忠贞之士。这些事我查不到,但这些时时盯着秦五的人还会不知道吗?” 赫云舒微愣,骆青楚所言虽然质朴,但却道出了用人的真意。 有时候,真正了解一个人的,或许并非是朋友,而是他的对手。 赫云舒淡然一笑,有了骆青楚今日杀鸡儆猴的一幕,这大理寺之中,便无人敢忤逆骆青楚。这对于他们以后要做的事情,自然是有百利而无一害。 她在骆青楚面前的椅子上坐下,道:“这段时间,皇宫之外的大魏奸细,可有异动?” 这骆青楚是燕凌寒的挚友,这大魏奸细一事他必然是知道的,既是如此,她便无须遮掩。 闻言,骆青楚看向赫云舒,大魏奸细之事何其重要,可燕凌寒居然告诉了眼前的这个女人,当真是让他有几分意外。 他对于赫云舒的印象,除了嵩阳书院时那苦学的勤奋和倡导编纂《大渝辞典》的睿智,再无其他。一直以来,他都认为赫云舒应该是一个文士而非插手大理寺这些打打杀杀生生死死的事情。 故而他抬眸看向赫云舒,道:“赫少卿,此事暂且不提,这里有件事,急需赫少卿处置。” 说着,骆青楚将一份卷宗放在了赫云舒面前。 赫云舒拿过一看,不禁眉心微蹙。 正文 第三百六十三章 小案子 第三百六十三章 小案子 赫云舒看了卷宗,皱了皱眉,这卷宗上所述,乃是城北一户姓徐的人家丢了一头牛。似这等丢失物品的案子,随便找个捕快去处理就可以,连个捕头都不至于为这事跑一趟,更何况她如今是仅次于骆青楚的大理寺少卿。 这样的差事,也就更不会轮到她来做。可骆青楚偏偏把这个案子给了她。 赫云舒微微皱眉之后,看向了骆青楚,道:“骆寺卿放心,我这就去。” 闻言,骆青楚微微颔首。 赫云舒站起身,朝着外面走去。 王铁虎已经在外面等着她,赫云舒进宫的这些日子,王铁虎一直留在大理寺做事,骆青楚看中他的能力,想要提拔他做捕头,被他谢绝。他给自己的定位始终是赫云舒的随从,赫云舒做什么,他便跟着做什么。 此前,定国公云松毅帮了他,让他山寨上的人得以有房子住,有田种,这样的恩德足以让他铭记终生,所以,无论是怎样的诱惑,都改变不了他想要跟在赫云舒身边保护她的决心。 看到王铁虎,赫云舒微微一笑,道:“铁虎哥,你已经来了。” 王铁虎憨憨的一笑,道:“是啊,妹子,我来了。” 赫云舒笑着扬了扬手中的卷宗,道:“走吧,有案子了。” 王铁虎接过卷宗看了看,一张脸顿时拉了下来:“这寺卿大人也太过分了,丢了牛这样的小事也让你去弄。妹子,你别去了,这事儿我去就好了。” 赫云舒拿过卷宗,笑道:“铁虎哥,没有什么案子是小案子。对于普通的农户而言,丢了家里的牛就是天大的事情。这一点,你应该清楚才对。” 王铁虎微愣,他原本以为赫云舒会不愿意做这件事情,却没想到赫云舒居然反过来安慰他。他出身农家,自然知道这牛的作用,眼下见赫云舒如此说,便不再多言,跟在了她的身后朝着大理寺外走去。 到了大理寺门口,迎面便看到了燕风离,许是人逢喜事精神爽,今天他的样子比那天看起来好了很多,他笑着看向赫云舒,道:“我没来晚吧。” “没有。药喝了吗?”赫云舒应道。 “喝了,也吃了早饭,很丰盛呢。”燕风离拍着肚子说道。 赫云舒扫了一眼他的肚子,道:“那就好,正好有案子,一起去吧。你也活动活动,这样身体才会好的快。” “好!”燕风离爽快地应道。 虽然赫云舒是担心他的身体才让他跟在她身边,可这样的好机会千载难逢,他乐得如此。 之后,为了节省时间,几人骑着马朝着城北而去。自然,顾及燕风离的身体状况,速度并不快。 一刻钟后,三人到了卷宗上所注明的地点,那丢了牛的姓徐的人家。这人家门户低矮,一看就是个穷户。 赫云舒冲着王铁虎和燕风离说了几句话,二人听完,皆狐疑道:“这算是什么法子?” 不知朝着什么方向看了一眼,之后赫云舒呵呵一笑,道:“这是最快找到牛的好法子。” 听赫云舒如此说,二人便深信不疑, 赫云舒留在原地,二人则继续前行,到了那姓徐的人家门口便下了马,去敲门。 二人皆是一脸冷色,看起来很不好相与的样子。 很快,有一个年过半百的老者开门,他一脸的沧桑,仿佛经历了所有的世间疾苦的模样。 王铁虎二人亮明身份,言称自己是大理寺派来的官差。 老者一脸惶恐,将二人往里面让。他是万般无奈的情况下才报的官,这样小的事情他原本没有指望会有人来管,眼下见真的来了人,不免有几分不知所措。 下一刻,王铁虎附在老者的耳边,轻轻地说了几句话。 老者的脸上现出疑惑:“这样就会找到我的牛?” 王铁虎点了点头,道:“老伯,相信我的话,不会有错的。” “那好。” 之后,王铁虎一脸铁青,拽着那老者就往外走,同时大喝道:“走!跟我们去衙门里走一趟!” 那老者做惯了力气活儿,很有几分力气,惊慌失措间,他扒拉着门,怎么也不肯松手。 一时间,人高马大的王铁虎竟是奈何不了他。 那老者似是受了惊吓,连声叫嚷着。 人在惊骇之下,声音极大,很快周遭的百姓便被这声音给惊了出来,见一向老实的人被官差如此拉扯,人们站在自家门口朝着这里看着,不敢靠近。 这时,王铁虎大喊道:“你在这里装什么委屈!你那牛染了传染病,就算是不丢也会被官府收缴的。” “你胡说!我的牛好好的,没有染病!”那老者声嘶力竭的吼道。 王铁虎不理,仍是抓着那老者往外拽。 那老者不肯就范,抓着门框怎么也不松手。 王铁虎顿时便恼了,厉声道:“老头儿!实话告诉你,我们来的时候大人已经交代过了,定要把你捉回去问罪!同时,还要张榜悬赏,把那偷了你染病的牛的人找出来,好好奖赏一番。这赏赐,一百两银子都是少的!” 听到这话,那老者顿时气得跳脚:“没王法了!没王法了!丢了东西的人要进牢里去,偷东西的人反要被奖赏!” “对!没错!因为你那牛染了病,若不是被人偷了,只怕这周遭的人都要染了病。现在好了,你那牛被人偷走了,免了这许多的疾病。如此,我们要奖赏偷走你牛的人,有什么不对!” 那老者两眼一瞪,道:“我不管!我的牛就是没病!” 二人的话听在周遭人的耳朵里,惹起了不少的涟漪。 有不少人朝着这里走过来,侧耳细听着。 王铁虎冷喝一声,道:“你那牛怎么没有病!我们大人已经查过了,你那牛得了牛疯病!会传染,染了人之后,人也会变疯的!要不是有人好心把你的牛牵走,你就要疯了!走!你休要在这里冥顽不灵!快跟我去大理寺说个清楚!” “我不去!”老者歇斯底里地吼道。 这时,有人站了出来。 正文 第三百六十四章 不反感 第三百六十四章 不反感 那人看起来年龄不大,两只眼睛晶亮,一看就是个游手好闲的人。 他近前,冲着王铁虎嘿嘿一笑,道:“大人,这徐老爹家的牛真的染了病?” 王铁虎回身看了他一眼,道:“这还能有假?我们大人已经查过了,前天徐老爹还去药铺里抓药,抓的药就是治牛疯病的。这事儿,还是那药铺的老板去大理寺告发的。” 那人垂了下眼眸,尔后抬起头说道:“哦,原来是这样啊。这牛要是找到了,真的有赏赐?” “对!”王铁虎一脸的肯定,道,“临走的时候我们大人交代了,说只要找到这把牛带走的人,即刻便会上报朝廷,进行嘉奖。这一百两银子都是少的!” “哟,这事儿还要上报朝廷?”那人有些不相信。 王铁虎点了点头,道:“那是肯定的。你想啊,那牛得了牛疯病,这病是会传染的。若是染了人,一染十,十染百,指不定有多少人要被传染呢。这一染病,那必然是惊动朝廷的大事。往不好了说,若真出了事,我们大人的乌纱帽就保不住了。可这牛被人带走了,就免了这许多的麻烦,这就是立功了。既保住了我们大人的乌纱帽,又避免这么多人吃苦受罪,得这疯病,你说说,这还能不被嘉奖?” 那人点点头,颇有些恍然大悟的模样,之后便离开了。 这边,王铁虎还是死命地拉着那老者,那老者使劲挣着,不肯就范。 赫云舒就在不远处,远远打量着这里所发生的一切。 没过多久,原先离开的人重新走了回来,手里还牵着一头牛。 姓徐的老者看到那头牛,顿时两眼放光。他甩开王铁虎,疾步朝着那牛奔过去。 这牛是他养了许多年了的,对它再熟悉不过,不须细看,只一眼,他就知道这正是他的那头牛。激动之下,他一把抱住了那牛的脖子,痛哭流涕。 他没有子嗣,数年来和这老牛相依为命,有着很深的感情。若非如此,他也不会因为丢了牛而报官。 牵牛的那人看着朝他走来的王铁虎和燕风离,开口道:“二位大人,现在可以领赏了吗?” 王铁虎一笑,道:“自然可以。走,跟我们去大理寺‘领赏’吧。” 说着,二人上前,一左一右架起了这人的胳膊,抓牢了他。 丢牛的老者怒目看向那人,道:“何六,亏我还看你可怜,让你来屋里吃饭,可你呢,居然还偷了我的牛!” “徐老汉,你这话可不要胡说,我哪里偷牛了?我是知道你的牛得了牛疯病,是在救你,也是在救大伙儿,懂不懂?” “哼,你会有报应的!”说着,老者牵着牛站在了自己的屋外。 此时,这人觉出了一丝不对劲,他看看左边的王铁虎,又看了看右边的燕风离,见二人皆是一脸厉色,没有半分的和颜悦色,这才啊呀一声,惊呼自己上了当。 他指向二人,道:“你们骗人!这牛根本没有牛疯病对不对?” 王铁虎冷笑一声,道:“闭嘴!再敢多说话,我敲了你的牙!” 至此,周遭的人缓过劲儿来,这牛压根儿没有得什么牛疯病,只是这两个官差找回丢失的牛的策略。顿时,人们朝着王铁虎和燕风离二人投来赞许的目光。 像这样有勇有谋的官差,必是不多见的。 二人对众人言明一切,之后便押着偷牛的人往大理寺而去。 众人一起回了大理寺,赫云舒下令,将偷牛的人关押。如今事情办成,他把卷宗重新交还给骆青楚。 桌案之后,骆青楚的神色仍是淡淡的。 “你是如何做到的?”他开口问道。 赫云舒一笑,道:“寺卿大人不是派了人暗中跟着吗?还能不知道这偷牛贼是如何抓到的?” 骆青楚的面色一讪,继而一笑,道:“虽是知道,却也只是皮毛而已。你且仔细说说。” “其一,从卷宗上来看,这老者对自己的牛十分看重,即便是睡觉时也是让这牛睡在自己跟前,手里还握着这牛的缰绳。可这牛偏偏在晚上就丢了,丢的时候缰绳还在他的手里,是偷牛贼解了牛脖子上的套子。这就说明,偷牛贼对于老者待牛的那份警醒是很清楚的,故此才没有从老者手中拿走缰绳。其二,偷牛贼解了牛脖子里的缰绳,却还能把牛带走,且不让它发出叫声,不曾惊醒老者,这更是说明是熟人所为。可这老者年迈,腿脚不好,相熟的人也就那么几个,如此一来,这偷牛贼的范围就缩小了很多。再加上老者不爱出门,所以我料定他相熟之人一定就住在附近。如此再这么一设计,不愁这偷牛贼不自己跳出来。” 听完赫云舒的分析,骆青楚恍然有一种对她刮目相看的感觉。 如今听来这过程虽然简单,但实际实行的时候却要步步谋划,一丝一毫都松懈不得。这虽然是一件小事,骆青楚却从中看出了赫云舒办事的细致和认真。 没有这份细致和认真,今日这件事,也就无法办成。 今日,对于赫云舒的本事,骆青楚有了新的认知。 “接下来,寺卿大人有何吩咐?” 闻言,骆青楚拿过左手边的一个卷宗,递给了赫云舒。 赫云舒知道,这必定不是什么好的差事。这个骆青楚,他是在考验她的能力。 这样很好,各自清楚彼此的底细,以后会少很多麻烦。只有知道了她的能力和所能做到的事情,她做事,骆青楚才会放心。如此深信不疑,这对于他们以后要做的事情会很有帮助。 所以,赫云舒对于骆青楚的考验并不反感。 是啊,骆青楚在考验她,可是,她何尝不是在通过这个过程也考验着骆青楚呢? 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原本就是双面的,互相影响,互相牵制,谁也别想置身事外。 故而,面对这些,赫云舒一派坦然。 只是,在她打开骆青楚递过来的卷宗时,心里还是不可避免的别扭了一下。 正文 第三百六十五章 腹黑男! 第三百六十五章 腹黑男! 赫云舒打开卷宗,看到最上面所写的被告的名字,瞬间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被告的名字是胡梅花,这人不是别人,正是赫老夫人的本名。 骆青楚让她去核查这件案子,可真是‘用心良苦’啊。 赫云舒抬眸,看了一眼正在看卷宗的骆青楚,缓缓道:“寺卿大人的厚爱,在下记得了。” 骆青楚正在翻阅卷宗的手微微一顿,继而抬头,道:“不用谢!” 赫云舒暗暗咬牙,谢你妹! 尔后,她一手抓过卷宗,向外走去。 骆青楚,你个腹黑闷骚男! 赫云舒走出了骆青楚的房间,神色愤愤的。 等在门外的王铁虎和燕风离见了,顿时围了上来,道:“怎么了?” 赫云舒没有说话,只是扬了扬手中的卷宗。 燕风离眼疾手快,率先拿过了卷宗,打开来看。 王铁虎忙凑过去,在一旁看着。 看着最上面的名字,二人一头雾水。 赫云舒有气无力道:“那是赫老夫人的本名,哦,也就是我名份上的祖母。” 至此,二人总算是明白了赫云舒为何是现在这般表情了。 王铁虎一撸袖子,抓过燕风离手中的卷宗,转身就要往里面闯。 “铁虎哥!”赫云舒叫住了他。 王铁虎的身子顿了一下,尔后转过身来,道:“妹子,你不用拦我。让你去查那样的小案子本身已经说不过去了,可你呢,你说什么了,不还是照样去做,不过半个时辰的时间就找到了偷牛贼。可他呢,不说褒扬了,转身又把这么一个棘手的案子给了你,实在是太过分了!” 赫云舒走上前,拿过他手里的卷宗,道:“铁虎哥,这件事看似不符合情理,但细细想来,也不无道理。你想想看,这大理寺掌管天下刑狱,若是犯案者和查案者有所关联,该如何做?” “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更何况只是与查案者有所关联,一切,自当依法从事。” 赫云舒笑笑,道:“这就是了。这件事虽然是我不愿意做的,却是必须去做的。若我身为大理寺少卿,自己倒先推脱,那么下面的人,又该如何呢?你放心,我就是有一点点心里不舒服罢了,现在,我已经好了。” 好吧,人在劝慰别人的过程中,心里的不适真的会减少的。 听罢,王铁虎沉默。 这个道理他清楚,可看着赫云舒做这件事,他的内心是拒绝的。虽然赫云舒与赫老夫人没什么感情,但毕竟是她血缘上的祖母,若是查起案来,只怕难免有人说三道四。看着自己想要保护的人被人议论,他的心里,如何能好受呢? 王铁虎的心思,赫云舒岂能不知? 她笑笑,道:“铁虎哥,你想啊,这件事我是绝对不会有私心的。如此一来,大理寺众人谁还敢徇私,有我做表率在前,没有人敢胡来的。所以,咱们一定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把这件事做好,不让任何人找出错来。” “嗯!”闻言,王铁虎重重地点头。 之后,赫云舒转身,朝着自己的屋子走去。 赫老夫人这个案子,虽然看似简单,但因为牵涉的人数比较多,需要一一核查,拿到证词,很是繁乱。所以,要仔细梳理一番才好。 到了屋子里,赫云舒将卷宗打开,把里面的问询书一一拿了过来。 赫老夫人如今在京兆尹的监牢里,这些卷宗也是京兆尹送来的,而他们所要做的,就是仔细核查这其中所列出的证据,做到事无巨细。 有王铁虎和燕风离做帮手,赫云舒可以轻松不少。 就在赫云舒准备把一部分问询书给燕风离的时候,却发现他正在发呆,细细一想,好像燕风离刚才就是这个状态。 赫云舒挥手在他眼前晃了晃,燕风离缓过神来,看着赫云舒。 “怎么,身体不舒服?” “没有。”燕风离笑着应道。 “那你发什么呆?” 燕风离凑近了一些,道:“以后,你一定要离骆青楚远一些。这样,对你有好处。” “他是大理寺寺卿,我是大理寺少卿,你倒是说说看,我怎样离他远一些?” 燕风离急了,忙说道:“我的意思是,除了在大理寺的时间之外,离他远一些。” “为什么?”赫云舒狐疑道。 燕风离这么一说,她才想起来。安淑公主好像也说过让她远离骆青楚之类的话,难不成这其中还有什么隐情? 当初听安淑公主说的时候她并不十分在意,现在燕风离也这样说,看来事情不简单。 然而,听到赫云舒的问话,燕风离却是讳莫如深的摇摇头,只说没什么缘由,但赫云舒一定要远离骆青楚才好。 这样的答案赫云舒自然是不满意的,她逼问了半天,但燕风离始终不肯说。 最终,赫云舒恼了,也就不再去问,开始认真地看卷宗。 依卷宗上所言,这个案子牵涉到的一共有三十户人家,皆是朝中大大小小的官员。 几人一起动手,将这些人排了一个顺序出来,这样,低微一些的官员就可以让下面的捕快去核查,而官职高一些的,自然有燕风离他们几个去办。 如此排好顺序,将任务分派下去。 赫云舒则带着燕风离和王铁虎二人去核查官职高一些的人家,这一番核查下来,就花费了整整两个时辰。 好在,这件事事实清楚,证据确凿。牵扯到的都是差点儿被赫老夫人烧死的人,自然是将那天的事情仔细告知,并未遇到什么阻力,很快就办好了。 做完这些,已经是未时。 赫云舒做主,请二人吃饭。 王铁虎扒饭的速度很快,不一会儿就吃完了。之后,他自告奋勇说回大理寺拿其他人的核查结果。 赫云舒点点头,同意了。 这里距离京兆尹很近,拿来了所有人的核查结果,他们就可以直接去京兆尹提审赫老夫人,将一切证实之后依律定罪,这个案子就可以了结了。 王铁虎的腿脚快,没过多久便回来了。 赫云舒和燕风离起身,准备朝着大理寺而去。 他们刚刚走出酒楼的大门,迎面便碰上了一个熟人。 正文 第三百六十六章 肚子里的秘密 第三百六十六章 肚子里的秘密 眼前的这人虽然久未见到,但因为当初看到的时候太过让人惊艳,故而到了现在,赫云舒还是记忆犹新。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京城之中名噪一时的妙音阁老板,洛云歌。 初次见到洛云歌时,她还是铭王妃,因为去打理铭王府名下的成衣铺子,便遇到了他。当时,他一身红衣,一双桃花眼潋滟生波,让人记忆深刻。 今日,他依旧是一身红衣,面如傅粉,但稍稍带着一丝病态的白,显出几分瘦弱来。 此前,燕风离一直混迹于风月场所,对于这洛云歌最是熟悉不过。只不过,眼下他跟在赫云舒身边,在大理寺做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故而他低着头,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见到赫云舒,洛云歌眼前一亮,朝着赫云舒拱了拱手,道:“远远一看便觉非同寻常,原来是赫少卿。” 赫云舒唇角微弯,道:“洛老板也不差。” 洛云歌笑笑,道:“赫少卿巾帼不让须眉,当真是让人佩服。” “盛名之下,其实难副。洛老板谬赞了。”赫云舒应道。 洛云歌一笑,眼神极快的在赫云舒身后的燕风离和王铁虎的身上扫过,尔后一笑,道:“赫少卿想必是有公务在身,洛某便不打扰了。赫少卿,请!” 说着,他扬手向前,身子退在一旁,给赫云舒等人让出一条路来。 “谢过洛老板了。改日有空,一定去妙音阁听曲儿。” “那好,洛某就在妙音阁恭迎赫少卿大驾了。” 二人相视一笑,之后,赫云舒起身离开。 走出了一段距离,王铁虎回头瞧了一眼,道:“妹子,这人怎么看着病兮兮的,跟个娘们人一样?” “许是有病吧。”赫云舒随口应道。 之后,她再未多说,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三人很快就到了京兆尹,亮明身份之后,便由衙差引着他们朝着牢房内走去。 因为赫老夫人此前意图逃跑,回来之后就被关在了牢房的最里面。 这最里面的牢房阴暗潮湿终年不见阳光不说,还有耗子啊,蜘蛛啊,苍蝇啊之类的小动物。当然,这些小动物都是不怎么讨人喜欢的。 现在已经入夏,气温回升,这里阴暗潮湿,是蚊子生活的绝佳场所。这牢房里视线不好,只听到蚊子嗡嗡嗡的叫声,可什么也看不到。 不过,此前衙差给了赫云舒等人防蚊子的药包,所以对赫云舒等人并未造成什么困扰。 他们去的时候,赫老夫人的手正伸进衣服里不断地挠着,一边挠嘴里一边还哼哼着,她的衣服上还渗出点点血迹,看来,是抓破了。 衙差取出钥匙,打开牢房的门,吆喝道:“胡梅花,出来!” 闻言,赫老夫人暂时停止了手中的动作,抬起一双混沌的眸子瞧着衙差,激动不已地抓住那衙差的胳膊,道:“是不是我孙子要来救我出去了?” 闻言,赫云舒一顿,赫老夫人还指望赫玉威那个残废来救她?他有这个本事吗? 听到赫老夫人的话,那衙差不耐烦地甩开她,道:“做什么春秋大梦呢!你的罪过大了去了,谁也救不了你!快出来,大理寺的赫少卿要提审你!” 牢房里的视线极差,经这衙差这么一说,赫老夫人才看到了牢房外面的赫云舒。 她面色一凛,怒道:“赫云舒,你来做什么?你这个……” 她话未说完,便被那衙差一脚踹翻在地:“你这个老虔婆,说话放尊重一些,若再敢胡言,当心挨棍子!” 闻言,赫老夫人不再多言,她虽然趴在地上,可那一双阴鸷的眼睛却是眨也不眨的看着赫云舒,只恨自己的眼睛不能喷出毒水,若不然,必把赫云舒毒得连骨头渣儿都不剩。 这一切,赫云舒恍若未见,她看向那衙差,道:“这里光线不好,去外面讯问吧。” 那衙差殷勤的应声,尔后一手提起赫老夫人,朝着赫云舒点头哈腰的笑着:“赫少卿,您先走。这老婆子身上味道难闻的很,别熏着您了。” 赫云舒不再多言,向外面讯问的房间走去。 这讯问的房间倒是布置的很好,清净干爽,里面还有一些刑具。 抛开这些刑具不谈,这里的格局,倒是和现代警方讯问犯人的房间很像。 赫云舒等人刚刚在椅子上坐下,那衙差便将赫老夫人押了进来,将她捆在了行刑架上。 双手双脚被捆着,可赫老夫人的嘴却是丝毫不闲着。 她死死地盯着赫云舒,道:“你如今当了大理寺少卿了,了不起了,来救你祖母还摆谱儿了!赶快让他们把我放了,要不然,赫家的列祖列宗泉下有知,是不会放过你的!” 赫云舒冷冷一笑,道:“你真是又蠢又可怜!你犯下那么重的罪孽,如今居然还想着让我救你出去,难道你忘了,你可是时时刻刻都想杀了我的!” “对,我就是想杀了你!你们害死了我的谦儿,我要你们都给他陪葬!你们都得死!老天有眼,已经把赫明城给收了,赫云舒,你离死也不远了……啊!” 早在她口出狂言的一瞬间,燕风离便离了座位,疾步奔过去,左右开弓,朝着赫老夫人的左右脸颊分别来了一下。他最近虽然体力不济,可到底是正当年的热血男儿,这两巴掌下去,还是让赫老夫人有些吃不消。 见燕风离扬手还要开打,赫老夫人嗷嗷直叫。 赫云舒冷冷一笑,道:“罢了,别为这种人脏了自己的手,” 如此,燕风离才住了手,回到了椅子上。 赫云舒看向他,淡然一笑。 燕风离的神色仍有几分难看,似是余怒未消的样子。 “赫云舒,你快些放了我!要不然,你一定会后悔的!”赫老夫人恶狠狠地说道。 赫云舒看向她,道:“那你倒是说说,我为什么会后悔?后悔没有早一点认清你的真面目吗?” 赫老夫人阴仄仄的一笑,道:“我若是死了,我肚子里的的秘密你就永远不会知道了。” “你肚子里的秘密,我没兴趣知道。” 听到赫云舒的话,赫老夫人诡异的一笑,道:“如果,是关于你的母亲呢?” 正文 第三百六十七章 淡定 第三百六十七章 淡定 听到赫老夫人的话,赫云舒微微愣神,她那因为生了她而死的母亲,还能有什么秘密吗? 赫云舒面色阴沉,看向赫老夫人,道:“你究竟想说什么?” “想知道这个秘密啊,可以啊,先放了我,我自然会说的。若不然,你这辈子都休想知道关于你母亲的秘密!”赫老夫人得意地笑着,等着赫云舒就范。 赫云舒沉默,不发一言。 燕风离看向她,道:“她一定是胡说的,想要借此保住自己的性命,你不要上当。” 闻言,赫云舒抬起头,道:“也是,我的母亲在生我的时候已经难产而死,关于她,不会再有什么秘密。既然你不想说,刚好,我也不想听,既然如此,你就把这个秘密带到棺材里去,等着那秘密和你一起被埋在黄土里,烂成泥土,变成飞灰吧。” 之后,赫云舒打开核查的卷宗,就其中有疑问的地方询问赫老夫人。 看赫云舒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赫老夫人心里有些没底。 终于,赫云舒问完了,她收拾了卷宗,便准备离开。 “赫云舒!”赫老夫人急了,忙叫住她。 赫云舒并未回头,只站住脚,道:“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我的罪名,当真这么严重?” 赫云舒冷冷一笑,道:“不然呢?你妄图杀死那么多人,虽然你的阴谋没有得逞,可你毕竟做了这样的事情,这一点,当时在府上做工的仆人都可以证明。这个罪名,你是逃不掉的,还是想想该怎么承受这三百六十五刀的凌迟之罪吧!” 三百六十五刀……凌迟之罪…… 听到赫云舒的话,赫老夫人几乎五雷轰顶。 凭什么!她是想烧死那么多人,可到底还是没烧死啊!他们一个个都活得好好的,为什么让她去死!说到底,她什么都没做成啊。若是事情做成了,把那些人全都烧死了,让她俯首认罪她什么话都不会说。可一个人没烧死,就让她去受刑,凭什么! 如此想着,赫老夫人便咆哮出口:“赫云舒,你休想糊弄我!我一个人都没杀死,凭什么把这么重的罪责安插到我的身上!我冤枉!” 听罢,赫云舒只觉得可笑,犯罪未遂就不叫犯罪了吗?在现代,赫老夫人这样的举动就是危害公众安全罪,这可是个很大的罪名。如今依照大渝的律例,赫老夫人这凌迟之罪,是怎么也逃不掉的。 赫云舒懒得与她再多说话,疾步便走。 许是意识到事情对自己不利,赫老夫人忙大喊道:“赫云舒,你母亲没死!” 赫云舒猛然停住脚,尔后转身朝着赫老夫人快步走了过去,她一把拎起赫老夫人的衣领,道:“你在胡说些什么!” 赫老夫人阴森森的一笑:“你到底还是在意的。赫云舒,你的母亲没有死,所有人都以为她死了,可是,只有我知道,她一定还活着!你若是想知道缘由,我会把一切都告诉你的。只要你放了我,让我活命。” 哈哈—— 赫云舒突然就笑了,她松开赫老夫人的衣领,自袖中取出一把短刀,素白的指腹摩挲着明亮的刀身,看着赫老夫人笑得愈发明媚:“原来,你就是在信口胡言啊。那对不住了,我最讨厌别人说我亲人的坏话,要不,我现在就结果了你,免得你胡言乱语?” 说着,赫云舒将手中的短刀架在了赫老夫人的脖子上,她稍稍用力,锋利的刀刃就割破了赫老夫人表层的皮肤,有血迹从那破了的伤口流出来,带出了一线血红。 感受到那刺痛,赫老夫人意识到赫云舒不是开玩笑,她的双手双脚被捆在行刑架上,根本就动弹不得。 眼下,赫云舒的刀架在她的脖子上,看着赫云舒那森然的眼神,她意识到赫云舒并不是在开玩笑,僵直了脖子不敢动弹半分,生怕碰上了赫云舒手中的刀。 “嗯,从哪儿下刀好呢?”赫云舒打量着赫老夫人干瘪的脖子,饶有兴味的说道。 她眼神专注而冰冷,让赫老夫人不寒而栗。她突然有些后悔主动提起这件事了,但是,为了活命,她结结巴巴的开口:“赫……赫云舒,只要你让我活命,这件事情的原委,我会一字不落的告诉你的。” “你告诉我干嘛,我不想知道。我现在只想杀了你,如此,免得我听到那些让我讨厌的话。” “你眼里还有没有王法?” “王法是什么,能吃吗?”赫云舒一脸认真地说道。 赫老夫人突然就怕了,是啊,赫云舒如今是从一品的大理寺少卿,她的事归赫云舒负责,赫云舒只需一个畏罪自杀,就可以解决了她。 赫云舒的外公是定国公云松毅,功高盖世,享受无上的荣宠,有云松毅做靠山,这朝野上下,她赫云舒还有什么好怕的呢? 赫云舒冷然的眼神让赫老夫人觉得恐怖,她甚至觉得,现在能遵从律法的裁决,受那凌迟之刑,也会比落在赫云舒手里好上很多。 “我告诉你!我全部都告诉你!”赫老夫人慌忙道。 “可是,我不想知道了呀。” “不,你得知道!你母亲没死!”赫老夫人一脸认真的表情,似是为了让赫云舒相信她,又似是在竭力表明自己说的是真的,她瞪圆了两只眼睛,很是认真的模样。 “好啊,你说说看,我当个故事听。”赫云舒随口说道。她低着头,把玩着手中的短刀,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 如此,赫老夫人便愈发卖力的说道:“你母亲生你的时候,只有我在跟前。你生的不顺利是真的,可你母亲并没有死。就在她生下你缓过劲儿来的时候,突然就出现了几个黑衣人,把刀架在我的脖子上,让我不要大喊,带走了你母亲。还扔进来一个死了的妇人,让我把她当成你母亲下葬,威胁我不要将这件事告诉任何人。整件事情就是这样的,你母亲一定没有死!” 赫老夫人重申着,卖足了力气想要让赫云舒相信她的话。 然而,听完她的话,赫云舒看也没看她,只是点了点头,道:“这样啊,哦,我知道了。” 说完,赫云舒便走了出去。 赫老夫人没有看到的是,赫云舒走出去之后,满脸伪装的淡定顿时烟消云散! 正文 第三百六十八章 遗憾 第三百六十八章 遗憾 出了房间,赫云舒的表情不再是面对赫老夫人的淡然自若,而是满脸惶惑。 没错,她用自己的伪装骗过了赫老夫人,引诱着赫老夫人说出了自己心底的秘密,可赫云舒实在是没有料到,这个秘密居然是这样的。 关于她逝去多年的母亲,所有人都告诉她母亲在生她的时候难产而死,可今天赫老夫人却告诉了她新的事实:母亲被黑衣人带走,下落不明,但很可能现在还活着。 这个事实让她一时间有些无法接受。 看赫老夫人的样子,不像是在说谎。可她说黑衣人带走了刚刚生产完的母亲,这实在是太匪夷所思了。 难道是赫老夫人信口胡说,又因为善于伪装,才让她觉得赫老夫人说的是真的? 到底是哪个呢,这其中深藏的原因,又是什么? 一时间,各种各样的念头在赫云舒脑海里乱窜,理不出头绪来。 燕风离见赫云舒如此,道:“这个老虔婆必定是信口胡说,你不要相信她的话。” 赫云舒不言语,只凝神看着远处。 她在思考,慢慢地,她惶惑的眸子渐渐变得清明。 既然有疑惑,那就应该去查证。是真是假,调查一番也就可以知道了。 虽说依照规矩,生产的时候娘家的人不可以在场,但母亲难产而死,葬礼的时候外公他们不会不来,况且舅舅云锦弦又是那样一个谨慎的人,若是尸身有假,他不会看不出来。 一切,只要问过舅舅就好了。 打定主意之后,赫云舒看向燕风离和王铁虎,道:“你们俩留在这里,把相应的文书办好。我有些事,去去就来。” 王铁虎有些不放心:“妹子,我跟你一起吧。” 燕风离也附和着,说要和赫云舒一起。 然而,赫云舒拒绝了。 临走之前,她告诫二人,今日赫老夫人说的话一定要保密,不可以告诉任何人。在事情没有查清楚之前,她不希望这件事被外公知道。他年纪大了,能承受的有限,能不让他知道,就不让他知道吧。 王铁虎和燕风离当即表态,表明一定不会泄露今天这里所发生的一切。 对于他们二人,赫云舒自然是信得过的。 之后,赫云舒离开,纵马疾驰,一路到了定国公府。 她下了马,看向守门的人,道:“舅舅在吗?” “回表小姐的话,大将军不在府里,去了城外的兵营。” 闻言,赫云舒没有再往里走,翻身上马,往城外的兵营而去。 舅舅云锦弦身为大将军,战时带兵打仗,闲时则要训练士兵。他所带领的军队号称云家军,足有五万余人,在外公和舅舅的带领和训练之下,这五万余人皆是精兵良将,以一当十。 云家军驻扎在城外十里处的一个山脚下,赫云舒一路疾驰,很快便到了。 亮明身份之后,守门的兵士进去通报,很快,一身铠甲的舅舅云锦弦就走了出来。 今日的他和往日在府里不同,穿着一身银色的铠甲,黑色劲朗的牛皮靴子,走起路来虎虎生风,颇有一方大将的气势。 他疾步而来,道:“舒儿,你找到这里来,是有事?” 赫云舒点点头,道:“是,有一件事想要问过舅舅。” 知道赫云舒一路找到这里来,云锦弦就知道有事,他面色谨慎,扬手指向一旁的营帐,道:“好,进来说吧。” 赫云舒点了点头,随着云锦弦一起走了进去。 营帐之内陈设简单,一张长长的桌子,几把椅子,没有旁的人,只他们二人而已。 赫云舒开门见山道:“舅舅,我出生的时候,您在京城吗?” 闻言,云锦弦疑惑了一下,不知赫云舒这个时候怎么会想起问他这个问题。 “您先告诉我当时您在不在。”赫云舒急切道。 见赫云舒如此着急,云锦弦便暂时压下了心里的疑问,眸子中闪过一丝痛苦的神色,道:“不在,当时大魏进犯,情势危急,你外公、我还有你舅母都上了战场,不在京中。当时,你母亲故去的消息传到京中,已是一个月之后。当时战事已是尾声,我与你外公昼夜兼程,奔驰而回,最终也只见到了你母亲的坟墓,那时,她早已下葬,坟前的青草都已经长了很高。” 说起这个,云锦弦的声音有些哽咽。小妹的死,一直是他心头的伤。多年来,他一直在问自己,当时若他在京城,一切是不是会有所不同? 可斯人已逝,再也没有如果了。如今想起这些,他的心里满是伤感。 得到这个回答,赫云舒探查真相的最后一个途径被封死,她突然有些泄气,滑坐在一旁的椅子上。 如此,就没有人能够证明赫老夫人的话是真是假了。 云锦弦恐她摔倒,忙上前扶了她一把,道:“舒儿,你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会问这个?” 赫云舒抬头看着云锦弦,这是她的舅舅,是她的亲人,她没必要瞒着他,所以,她便将从赫老夫人那里听到的事情告诉了云锦弦。舅舅有分寸,自然知道不应该把这件事告诉外公。所以,告诉他这件事,赫云舒没有任何顾虑。 听到这些话,云锦弦大惊,被人告知自己死去多年的小妹很可能还活着,此刻云锦弦的心中,无异于一场惊涛骇浪。 震惊之余,他在赫云舒旁边的位子上坐下。 良久,他终于缓过神来,道:“舒儿,这件事没有查清之前,不要告诉你外公。他年纪大了,受不得打击。” “舅舅,我明白的。” 尔后,云锦弦继续道:“当时我和你外公虽然不在府里,可管家何叔在,当初的葬礼他也带着定国公府的人去了。回去之后,我会找何叔问这件事情的,有了结果之后再告诉你。” “是,舅舅。”赫云舒心不在焉地应道。 眼见着时间不早了,赫云舒的情绪又不大好,云锦弦唯恐她一个人回去,会出什么事情。所以,他开口道:“舒儿,你等我一会儿,我去换衣服,一会儿咱们一起回家。” 赫云舒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然而,当云锦弦换好衣服之后,挑开营帐的门帘,却发现赫云舒已经不在里面了。 正文 第三百六十九章 舅舅不同意 第三百六十九章 舅舅不同意 云锦弦心里一惊,抓过一旁巡逻的兵士,道:“刚才在营帐里的人呢?” 那士兵扬手指向西边,道:“在那儿。” 云锦弦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发现赫云舒去了西边的树林。 他不动神色的跟过去,发现赫云舒在发呆。 云锦弦站在原地,没有跟过去。他知道,对于这件事赫云舒很在意,她需要一些时间来消化这件事。那么现在他能做的,就是不打扰。 不知过了多久,赫云舒终于回过头,看到了身后的云锦弦。她勉强笑笑,道:“舅舅,我们回去吧。” 云锦弦点点头,道:“好。” 二人骑马,回了定国公府。 在定国公府用过晚饭之后,赫云舒辞别云家众人,回了赫府。 赫云舒回了自己所住的房间,不知在想些什么。 这时,门被人从外面打开,一身黑色锦袍的燕凌寒走了进来。 看到赫云舒独自一人坐在那里苦思的样子,燕凌寒不由得心神一滞。 他忙走到赫云舒身边,把她抱进怀里,道:“怎么了?” 他忙了一整天,眼下终于得了空儿来见赫云舒,第一眼看她这个样子,满腹的担心怎么也遮掩不住。 赫云舒抬头,看着燕凌寒,将今日的事情告诉了他。 听罢,燕凌寒拉起赫云舒的手,在她身旁的椅子上坐下,道:“事情已经过去多年,想要查证并不容易,须得慢慢来。” 赫云舒握紧了燕凌寒的手,似乎是在握着唯一的救命稻草,她秀眉紧蹙,道:“若赫老夫人所说的是真的,那么那些黑衣人带走母亲的用意是什么呢?” 的确,这有些说不通。若真有黑衣人带走了母亲,很有可能就是冲着云家去的。可这么多年来,并未有人出面要求云家做什么,那么这就说不通了。 还是说他们原本是想带走母亲对付云家的,只是母亲当时刚刚生完孩子,身体虚弱,又被他们吓到,很可能已经…… 一时间,各种各样的念头在赫云舒的脑海里乱窜。 燕凌寒抱紧了她,道:“事情没有查证之前,不要胡思乱想。” 燕凌寒的话给处在黑暗中的赫云舒带来了一丝亮光,让她看到了光明和希望。燕凌寒慢慢松开了她,给她倒了一杯茶推到她的手边,道:“喝点水吧。” 赫云舒点点头,将那杯茶一饮而尽。 这温热的茶下肚,让赫云舒感觉到无限的暖意。 她放下茶杯,看向燕凌寒,道:“我是不是太脆弱了?” 燕凌寒摇了摇头,道:“并没有。任何人都有脆弱的时候,更何况事关自己的至亲之人,这并不奇怪。” 有燕凌寒在一旁宽慰,赫云舒的心情好了许多。 见她如此,燕凌寒便说了一些另外的事情转移赫云舒的注意力:“嗯,今天已经得到消息,闪清舞三日前已经回了大蒙,大蒙可汗派来的使团已经在路上了,再有三日便可到京城。” “大蒙的使团由何人带领?” “大蒙丞相,单文飞。” 听到这个名字,赫云舒的眼前又现出那张诡谲的脸。大蒙战败和谈时,便是这单文飞出面,这人年纪不大,却已官至丞相之位,看来还是有几分本事的。这次他率领大蒙的使团前来,不知还要弄出什么幺蛾子来。 见赫云舒的注意力终于转移,燕凌寒放心不少。 这时,门外响起敲门声。 “什么事?”赫云舒朗声问道。 外面很快传来侍婢的声音:“回表小姐的话,大将军来了。” 是舅舅。 赫云舒看向燕凌寒,道:“你先回去吧,我与舅舅有些话要说。” “好。”燕凌寒应道。 二人出门,一个去迎云锦弦,另一个则隐去身形,不见踪迹,不知去了何处。 赫云舒请舅舅去了正厅,之后便屏退左右。 她亲手斟茶,送到了云锦弦的手边。 云锦弦愁眉紧锁,无心喝茶,直接开口道:“舒儿,我吃罢饭就去找了管家何叔。这些年,一直是他在咱们家做管家,当年的事情,也是他带着府里的人出面的。我问了他当年的事情,他说去赫府吊唁帮忙的时候一切都很正常。只是盖棺的时候下人手脚不利索,带起了盖着尸体的白布。白布掀起之后就看到了脚腕,那脚腕似乎粗一些,跟干了重活的人一般,根本不像是一个养尊处优的人。但是,当时都以为你母亲是难产而死,人在有孕时手脚会略微浮肿一些,所以何叔当时也就没有太在意。也是我今日问起,他才顺口提了那么一嘴。” “舅舅,您看……” “不行!”赫云舒尚未说完,云锦弦便意识到了什么,出言拒绝。 不错,赫云舒是想开棺验尸。虽然事情已经过去了那么多年,可白骨还在,从那白骨之上,还是能看出很多东西的。 可是,舅舅云锦弦不答应。那么,她就不能不顾他的感受去做这件事。 云锦弦长叹一声,道:“舒儿,现在事情的真相到底是什么,我们并不清楚。单凭那赫老夫人的几句话就去掘坟,有欠妥当。一切,还需要细细查证之后再做决定。” “是,舅舅,是我鲁莽了。”赫云舒歉疚道。 也是,若是真的去掘坟,那么这件事是瞒不过外公的。他年纪大了,不能让他受刺激的。 “舒儿,你放心,这件事交给舅舅来处理就是。有了结果,我一定会第一个告诉你的。”云锦弦保证道。 “是,舅舅。”赫云舒勉强挤出一丝笑意,应道。 云锦弦看向她,道:“舒儿,事情并未到最坏的地步,你也无需为这件事劳心费神。这世间的一切事都是不确定的,意外每天都会发生,与其去担忧最坏的结果,倒不如过好眼前的每一天,不留遗憾。” 赫云舒哑然失笑,她自己也说过这样的话。可事情轮到了自己头上,她居然忘了这一点。 这可真是当局者迷。 是啊,不管她如何担忧,如何思虑,真相不会自己跳到眼前来。她所能做的,不过是做好眼前事而已。 想通了这些,赫云舒宽心不少。 送走云锦弦之后,赫云舒便回了自己的屋子。 而屋子里,已经有人在等她。 正文 第三百七十章 燕凌寒,你有种! 第三百七十章 燕凌寒,你有种! 在等她的人不是别人,正是燕凌寒。 在他的面前,放着两只青花瓷的大海碗,冒出热腾腾的热气。 赫云舒走近,不觉嘴角含笑。 两只大海碗里,躺着一个个白乎乎胖嘟嘟的饺子。里面还带了汤,汤很清澈,上面飘着星星点点的油花儿,绿色的韭菜花儿和白色的虾皮,看起来很有食欲的样子。 “给。” 赫云舒接过燕凌寒递过来的汤匙,坐下来先喝了一口汤,这汤的味道酸酸的,带着一股清爽,有些熟悉,随即,赫云舒惊喜地看向了燕凌寒,道:“你做的?” “尝尝看,合不合你的口味。” 赫云舒嫣然一笑,道:“你就合我的口味,你做的东西,也一定合我的口味的。” 听到赫云舒这褒扬的话,燕凌寒当即便笑了。 是啊,这世上还有什么能比得上心爱之人的夸赞? 没得比。 二人相对而坐,一人一碗酸汤饺子。饺子是牛肉馅的,有这酸汤在,刚好解了这油腻,相得益彰。 在这微凉的夏夜,吃这么一顿酸汤饺子,实在是一件很惬意的事情。 吃完之后,赫云舒擦擦嘴,大呼满足。 燕凌寒宠溺地笑着看向她,眼睛眨也不眨。 赫云舒摸了一下自己的脸颊,道:“你看什么?我脸上有脏东西?” 燕凌寒摇摇头,道:“没有。你笑起来的样子,最好看。” “嗯,你夸人的样子,也很好看。”赫云舒应道。 说罢,二人相视而笑。 在这绵长的笑声里,赫云舒心里的隐忧消失不见。 是啊,未来是看不到的,未来会发现什么,会发生什么也是不可知的。既是如此,那就不用多想,专注地过好现在的每一天,无愧于自己,无愧于身边的人也就是了。 一夜无事。 第二日一早,赫云舒醒来,燕凌寒已经准备好了早餐。 小笼包,豆腐脑,一碟爽脆的腌黄瓜,菜虽然很简单,但能和喜欢的人一起吃,便是无上的美味。 之后,燕凌寒送赫云舒去大理寺,所坐的马车正是燕凌寒送的那一辆。 想起昨天发生的一幕,赫云舒不禁有些心虚,下意识的坐得离燕凌寒远了一些,免得燕凌寒旧事重提,找她讨债。 燕凌寒朝她身边挪了挪,道:“怎么,想起你的以‘身’相许了?” 闻言,赫云舒一脸茫然:“有这样的事吗?我怎么不知道?哦,我不记得了,我大概是失忆了吧。” 燕凌寒笑着刮了一下她的鼻尖,道:“好啊,那你就装傻吧。对了,骆青楚为难你?” 这后一句话,明显要比前一句话冷了许多。 赫云舒摇摇头,道:“并没有,他只是想看我的能力罢了。或许,他是不知道我能做什么吧,没事的,只要他见识了我的本事,自然知道先前小看了我。怎么,你还担心我做不好,被他看扁吗?” 燕凌寒笑笑,道:“怎么会?我看上的女人,自然是最有本事的。” 提起骆青楚,赫云舒想起了安淑公主和燕风离对她的忠告,不禁开口问道:“安淑公主说让我不要和骆青楚走得太近,会有麻烦。这是为什么?” 燕凌寒面色一暗,看向别处。 赫云舒扭过他的脸,道:“不许逃避,说。” “这个嘛,那个,啊,哟,那是什么?” 赫云舒顺着燕凌寒看的方向看过去,压根儿什么也没有啊。正想回头看燕凌寒呢,便觉得耳边一阵风过,一个黑影飞也似的窜出了马车,一掀车帘就没了人影。 赫云舒挑开车帘,外面哪里还有燕凌寒的身影,她愤愤地拍了一下车壁,道:“燕凌寒,你有种!” 听到赫云舒的话,正在驾车的那人嘴角明显抽搐了一下,好吧,敢这么说他的主子,除了眼前这位,也是没谁了。 赫云舒瞧向那驾车的人,道:“喂,你是燕凌寒的人吧,你叫什么名字?” “回二主子的话,小的叫寒风。” 得,又是二主子,这算是什么称呼? 赫云舒瞪了他一眼,道:“这二主子的称呼,谁教你的?” “回二主子的话,是随统领教的。” 好吧,是随风这个臭小子。 不过,燕凌寒这个态度,实在是很蹊跷啊。之前,不管她问什么,他都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可怎么到了这件事情,他就逃之夭夭了? 看来这件事情,很不简单啊。 不多时,大理寺到了。 赫云舒刚走进去,便看到燕风离和王铁虎迎面走来,皆是一脸喜气。 看到赫云舒,二人加快了步子,迎了上来。 “有什么好事?”赫云舒笑着问道。 见赫云舒笑,二人脸上的笑意愈发热切。 王铁虎开口道:“妹子,赫老夫人那个案子骆寺卿已经派人接手了。” 闻言,赫云舒微愣。看来这个骆青楚还不是太没良心嘛。若这个案子是她盖棺定论,在结案人上写上她赫云舒的名字,这并没有什么不妥,可终究有着祖孙的名分,不大好听。 可此番骆青楚派人接手,似是有点为她着想的意思。 赫云舒笑笑,道:“好。我去找骆寺卿,看他今日让咱们干嘛。” 哼,不管骆青楚让她做什么,她一定能做好的。到时候,必定让骆青楚心服口服! 然而很快,赫云舒就明白,她果然还是太年轻,太断定的话,果然是不能说的。 三人一路朝着骆青楚处理公务的房间走去,远远看去,骆青楚的房间外面停着一顶金色的轿子。 顿时,燕风离捂紧了自己的肚子:“啊呀,不好,我肚子不舒服,我去上个茅厕。” 赫云舒回身看了他一眼,道:“不要紧吧?” “不要紧不要紧,你们去吧,我随后就来。”说着,他还心虚地看了一眼骆青楚房间的方向。 看燕风离的神色并不是很差,赫云舒也就不再担心,继续朝着骆青楚的房间走去。 走近了之后看到那金色的轿子,赫云舒随意地扫了一眼,并不在意。 她继续往前,到了门口的时候却被两个侍卫拦了下来。 正文 第三百七十一章 激怒她 第三百七十一章 激怒她 那两个侍卫拦住赫云舒,一脸冷肃:“长公主殿下在此,不得造次。” 长公主?那是谁? 她这副身体原来的主人向来是久居深闺,对于这些外界的事情一概不知,故而赫云舒搜遍了记忆,也没想出这侍卫口中的长公主殿下究竟是何许人也。 赫云舒一阵狐疑,眼睛便不由自主地朝着里面看去。 只见一个装束华贵的女人正站在骆青楚的身边,而骆青楚脸色铁青,很是难看。 那女人手里端着一个杯盏,道:“青楚,这是我专门为你烹制的新茶,你尝尝看。” 而骆青楚冷脸坐在那里,不发一言。他看着眼前的卷宗,似是完全没有看到身边的这个女人一般。 片刻后,那女人将手中的杯盏重重地扔在地上,怒道:“骆青楚,你还要我怎样?为了你,我放下长公主的身段,沦为皇族的笑柄,这些,还不够吗?” “你自找的。”骆青楚言简意赅,却又无比伤人。 抬头说话的瞬间,骆青楚看到了赫云舒,他并不看那女人,只冷声说道:“我的少卿大人来了,有要事商议,还请长公主殿下离开!” 那被叫做长公主的女人一转脸,便看到了赫云舒,眉目狠厉道:“滚回去,没看到本公主在这里吗?” 这话说得毫不客气,赫云舒并不恼,她一笑,道:“长公主殿下,卑职来找寺卿大人,有要事禀报,只怕不能就这样离开,都是为朝廷做事,还请长公主殿下行个方便!” “这朝廷是燕家的朝廷,什么时候轮到你一个小小的少卿操心了?哦,不对,你是女人。难不成,你就是那个大渝的第一位女少卿?” “正是。” “那又如何?登得高,跌得重。本公主劝你还是不要自寻死路的好。” 二人尚在唇枪舌战,骆青楚的声音就已经清楚地传了过来:“赫云舒,这闲杂人等干扰本寺卿办案,将其驱逐出去!” 赫云舒暗暗咬牙,骆青楚,看把你能的,还把长公主驱逐出去?你这么能耐,怎么不自己干呢?干嘛命令我? 可看向骆青楚,他一派泰然,似乎刚才所言,不过是最合情理的举动。 而那位长公主一脸的倨傲,好整以暇的看着赫云舒,笃定她不敢造次。 赫云舒一阵头大,怎么驱逐,总不能把这长公主抓起来丢出去吧? 这时,她偶一回头,看到了正在不远处朝着这里张望的燕风离。 赫云舒朝着身后的王铁虎使了个眼色,王铁虎会意,三步并作两步奔过去,一把抓住了燕风离,把他带到了赫云舒的跟前。 赫云舒看向燕风离,道:“去,寺卿大人的房里有不速之客,把她驱逐出去。” 嗯哼,支使人,谁不会啊? 燕风离面露难色,小声嘀咕道:“那可是我皇姑姑。” “哦,那你不听我的话,现在就离开大理寺吧,以后就不要来了。”赫云舒玩弄着自己的手指,漫不经心地说道。 燕风离顿时便慌了,他咬咬牙:“赫云舒,算你狠!” 之后,他蹬蹬蹬几步绕过那两个侍卫,到了那长公主的跟前。 燕风离笑得分外潋滟,嘴上跟抹了蜜一样甜:“皇姑姑,您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也没通知侄儿一声,侄儿好去接你啊。” 那长公主扫了燕风离一眼,道:“你是小二?” 燕风离忙不迭地点点头:“对啊对啊,皇姑姑,您久不回来,没想到我已经长这么大了吧。走,侄儿这就送您回宫,父皇可是整天念叨您的。” 长公主不动声色地躲开燕风离的手,道:“皇兄是不会想我的,我是死是活,也与他没有干系。” 听到她的话,赫云舒微愣,看来这位长公主殿下和燕皇的关系不大好。这其中的隐情,莫不是和骆青楚有关? 虽被拒绝,但燕风离不是个轻易放弃的主儿,重新堆起了满脸的笑,道:“皇姑姑,自打您离开,父皇没有一日不念叨您。不信,您跟侄儿去宫里走一趟就知道了。” 长公主眉峰微挑,道:“离儿,这样的话你不必多说。你这样,无非是想把我从这里劝走罢了。你无需多言,骆青楚在这里,我是不会走的。” 说着,她命侍女为自己搬了一把椅子,在骆青楚的身侧坐下,脊背挺得很直,眼睛看着骆青楚,眨也不眨。 燕风离无法,只得朝着尚在外面的赫云舒走去,无奈地摇了摇头。 见此,赫云舒也不想再多做纠缠,一切,还是要等问过燕凌寒之后再做决定。现在什么情况都不知道,还是不要惹到这位长公主为好。 至于骆青楚这个腹黑男,就让他自生自灭好了。 如此想着,赫云舒就准备离开。 她刚刚转身,步子还没踏出去呢,身后便传来一个响亮的声音:“赫云舒,本寺卿吩咐的话,你没听到吗?” 赫云舒暗暗握紧了拳头,转过身来,心道,你拿自己都搞不定的人来为难我,骆青楚,你真是可以! 她正在想该如何说,那长公主的目光已经朝着赫云舒扫了过来。 长公主打量着赫云舒,道:“进来。” 赫云舒缓步而进,不卑不亢。 长公主神情倨傲,睥睨着赫云舒,道:“哼,一个小小的大理寺少卿见了本公主也敢不跪,是仗着谁给你的胆子?” 赫云舒不言语,只站在那里,静默不言。 为今之计,只有激怒这位长公主殿下了。所以,她摆明了不搭理的架势。 这一幕落在长公主的眼里,无异于赤裸裸的挑衅。 她冷笑一声,站起身,打量着赫云舒,道:“素来听闻这大理寺的刑具用法精妙,令天下歹人闻风丧胆。只可惜本公主孤陋寡闻,未曾一见,今日,就由你赫云舒亲身体验一番,再告诉本公主吧。” “皇姑姑,不可!”燕风离疾速奔来,挺身挡在赫云舒面前。 然而,燕风离的话没有任何作用,并未让这长公主改变初衷。 此时,守在外面的侍卫得了长公主的命令,一涌而进,气势凌厉地朝着赫云舒奔来。 正文 第三百七十二章 黑心的燕凌寒 第三百七十二章 黑心的燕凌寒 见长公主的侍卫要对赫云舒不利,原本在外面的王铁虎疾步上前,与燕风离一道一前一后,护住了赫云舒。 长公主冷冷一笑,道:“看来这大理寺中还真有人不把本公主放在眼里。一个小小的少卿也敢这般猖狂,还纠集了这么多帮手,真是岂有此理!” 说着,她扬手指向赫云舒:“来人!把她拿下!本公主倒要看一看,谁敢造次!” “这么大年纪了,脾气都不改改吗?” 蓦地,一个清冷的声音传来。 随之,戴着银色面具的燕凌寒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他依旧穿着那身黑色绣蟒纹的王服,露在外面的眼睛冰寒彻骨,让人不敢直视。 被这股气势所威慑,顿时,围着赫云舒的侍卫向后退了几步,放下了手中原本指着赫云舒的剑。 长公主亦是一惊,退后了两步。 随即,她意识到了什么,停住了脚步看着燕凌寒,道:“凌寒,今日你是要与我作对了?” 燕凌寒清冷的眸子中现出一丝不耐,他看着长公主,缓缓开口,道:“不可理喻!” 在旁人面前,燕凌寒惜字如金。 “若我一定要抓了这赫云舒呢?” “我在,你休想。” “好!好得很!”长公主气得咬牙切齿,她随即看向自己的侍卫,道,“抓了赫云舒!本公主倒要看一看,谁敢阻拦!” 命令一下,原本因燕凌寒出现而有些胆怯的侍卫再次上前,持剑对准了赫云舒。 燕凌寒飞身而起,众人尚未看清他的身形如何变化,那些侍卫便被他一个接一个地丢出了房间,从门前的石阶上滚落而下,连声哀嚎。 长公主气得面色发白,痛心疾首的看向燕凌寒:“凌寒,为了一个外人,你竟真要与我作对?” 燕凌寒冷笑,清冷的眸子中没有一丝的柔情:“燕碧珺,你早已不是小孩子,你这旷日持久的任性,该结束了。” 长公主紧咬牙关,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燕凌寒,你会后悔的!” 说罢,她转身便走。 随即,燕凌寒看向自己的随从,道:“日后,你们便在大理寺守门,谁若敢放长公主进来,提头来见!” “是!”那随从高声应道。 听到这声音,长公主回头看了一眼,眼神中似是淬了毒一般,复又转身,气鼓鼓地离开了。 燕凌寒看了赫云舒一眼,赫云舒随即看向了王铁虎和燕风离,道:“你们俩先出去,我有事要向铭王殿下和骆寺卿禀报。” 二人见危机解除,便点了点头,走了出去。 见屋内再无其他人,燕凌寒看向了赫云舒,唇角微弯,道:“你倒是调皮。” 赫云舒笑笑,没错,她是故意激怒那长公主对自己出手的,为的,就是逼出燕凌寒。若非此事和她扯上关系,只怕燕凌寒顾忌这亲情,还是不肯现身吧。 这样,就太不够哥们儿了。 如此想着,赫云舒便开了口,道:“若我不故意激怒她,让她把愤怒的矛头指向我,你只怕还不肯现身吧?” 燕凌寒抬眼看着屋顶的某处,不言语。 这样,便是默认了。 赫云舒毫不客气地说道:“燕凌寒,你可真是太对不住骆寺卿了。是你把人家从嵩阳书院坑到这里来的,到了这里又只让人家做事,不解决麻烦,你这样,可真是够黑心的。” 骆青楚扫了一眼此时盯着屋顶看的燕凌寒,揶揄道:“他的心本来就是黑的,你赶紧离他远一些,要不然,这黑心只怕是要传染的。” 闻言,燕凌寒不乐意了,随即看向了骆青楚:“就会说风凉话!好了,危机解除,我走了。” 说着,燕凌寒拉着赫云舒,走到旁边的窗户边,从窗户中一跃而出。 “干嘛不走门?”赫云舒狐疑道。 “懒得理那两个呆瓜。” 不多时,燕凌寒带着赫云舒到了她办公的房间,关上了门。 他摘掉了脸上的银色面具,在椅子上坐下,随即顺手一捞,把赫云舒放在了自己的腿上,手放在她腰间的软肉上,道:“在我面前帮别的男人说话,嗯?” 说着,他顺手在那软肉上掐了一把。 赫云舒一把推开他,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道:“还不是因为你做事不地道。” 燕凌寒捏了捏眉心,道:“一个是我兄弟,一个是我皇姐,原本就不好抉择。这下好了,现在不抉择也得抉择了。” 方才,他护了赫云舒而惹怒了皇姐,她必定会恼羞成怒吧。 想起她现在的那个性子,也真是让人头疼。 赫云舒凑近了些,脸上一副八卦的神情,道:“要不,你给我讲讲这俩人的恩怨情仇,我给你参谋参谋?” “你可真是贼心不死。”燕凌寒毫不客气地评价道。 不久前,赫云舒在马车上问了他这个问题,他不好回答,便用了个小计谋,逃之夭夭。眼下,这个问题又来了。 原本还想着这件事情只不过是骆青楚一个人烦恼而已,他是没打算告诉赫云舒的。可现在,是不得不告诉了。 果然,逃不掉的还是逃不掉。 他叹了一口气,道:“这事要从七年前说起了,皇姐性子野,素来爱出宫游玩,后来便遇到了仗剑走天涯的骆青楚。二人一见钟情,似是有那么一段开心的时光。后来,皇兄派人找到了皇姐,将她带回宫中,二人分别。巧合的是,她回宫不久,便得到了骆青楚中了状元的消息。皇姐心中喜悦,便找到皇兄,请他赐婚。这么一段佳话,皇兄也有意成全,孰料,骆青楚不愿意。皇姐以为其中有误会,以宫外的装束见了他,告知了自己的真实身份。谁知道,即便是如此,骆青楚还是一口回绝。自此,皇姐就像着了魔一般,一定要问骆青楚一个答案。骆青楚不肯给出理由,这两人便这么纠缠了七年。骆青楚的性子愈发清冷,皇姐的性子就愈发顽劣。” 听罢,赫云舒微愣,她倒是料不到,这二人之间的故事居然这么曲折。 正文 第三百七十三章 真正的用意 第三百七十三章 真正的用意 “所以,长公主这七年就没有嫁人吗?” 说到这个,燕凌寒点了点头,俊眉紧蹙:“皇姐认定了骆青楚,她素来固执,只怕这固执此生都不能更改了。为了让她嫁人,皇兄没少想法子,可她以死相逼,皇兄也没法子。这么一闹,这兄妹之间的情分慢慢也就淡了。此前骆青楚为了躲她去了嵩阳书院,皇姐便去了西山的道观,专等着骆青楚回来。这不,骆青楚才回来了几日,皇姐就得到消息了。” “他们俩闹成这样,这到底是为什么啊?”赫云舒狐疑道。 “谁知道呢?后来我因公事与骆青楚接触,倒也与他合得来,有一番交情。可一问到这件事,他就翻脸不认人,什么也不肯说。” “那你有没有查过,当年长公主离开之后在骆青楚的身上发生了什么事?” “查过,一切正常,并未发现有什么不对。骆青楚是孤儿,家世上也没什么牵扯,我实在是想不出有什么理由能让他们两个这个样子。” 可是,就是这样没有理由的反常,才更让人捉摸不透。 听罢,赫云舒叹了一口气,道:“说起来,长公主也是个可怜人啊。” 燕凌寒哑然失笑,道:“刚才还义愤填膺呢,这就倒戈了。” “我那是不了解情况。你说,我要不要去向长公主赔罪?” “不必了,她那个性子,刁钻又任性,你若是碰上了她,讨不到什么好的。不过,若她真敢针对你,什么也不要顾及,不要让自己吃亏就是了。” “好吧。”赫云舒含糊应道。 这一日,大理寺内并没有什么事。傍晚时分,赫云舒将一切收拾妥当,坐马车回赫府。 靠近赫府的时候,赫云舒看到门前停了一辆马车,有人从里面正往外走。 再一细看,是定国公府的马车,从马车上下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舅母赵夫人。 她让驾车的寒风加快速度,赶在舅母赵夫人进门前下了马车。 看赫云舒从马车上一跃而下,赵夫人笑道:“舒丫头,你可真是够虎的!” 赫云舒笑笑,走上前挽住了赵夫人的胳膊,道:“再虎,舅母不是还是最疼我吗?” 赵夫人笑笑,尔后和赫云舒说说笑笑的走了进去。 二人在小花园里坐下,看着周围的景色。 这小花园的周围,种满了百合,散发出温和的香气。此时,夕阳西下,给那纯白的百合花瓣上洒下柔和的金光,平添了许多的色彩。 看着眼前的景致,赵夫人感慨道:“说起来,这里的布置还是你母亲的心思。她兰心蕙质,总能想到我们想不到的。当年,她说这小花园到了夏天最是凉爽,要专设一个乘凉的好去处。为了避免蚊虫的侵扰,便在这里种下了百合花,用百合花的香气驱散蚊虫,既赏了花,又挡了蚊虫,实在是一举两得。” “母亲的心思可真是精妙。”嗅着空气中百合花的馨香,赫云舒赞道。她的眼神看向了别处,似是想起了什么。 赵夫人继续道:“她的心思之精妙,又岂止是这一点?茉莉花开的时候,她就做茉莉香粉。芍药和牡丹开的时候,她就做干花,那么大朵的花,经了她的巧手,即便是干了也分外美丽。有桂花的时候,她就命下人打落桂花,做你外公和舅舅爱喝的桂花酿,做冲儿爱吃的桂花糖藕……” 说着,赵夫人停了下来,拭去眼角不经意间滚落的泪珠。 “舅母,您是不是知道了什么?”赫云舒开门见山的问道。 舅母一来就提到了母亲,她不认为这是偶然。 赵夫人并未掩饰:“那天你来府中找你舅舅,我看见了,见你没进来我便叫你,可你走得急,并未听到。当晚,我便听到你舅舅在睡梦中自言自语,言语中提到了你母亲。第二天醒了我问他,他竟是什么都不肯说。舒儿,你告诉舅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赫云舒随口扯了个谎,道:“那天突然想起母亲,便想着找舅舅说说话。就这样而已,没有别的事情。” 既然是秘密,就要守口如瓶,越少人知道越好。舅母能从舅舅那里知道一些,焉知哪一天舅母会不小心说出什么,从而被外公知道。 如今事情尚未查明,是万万不能让外公知道的。他年纪大了承受不了这些。 “当真?”赵夫人有几分狐疑。 赫云舒嫣然一笑,道:“怎么,舅母信不过我?” 赵夫人爽朗一笑,道:“你这丫头,还揶揄起长辈来了。好吧,这事儿我就是顺口一问,我今天来啊,还有别的事情。” “什么事?” “我记得,明日你休沐,不用去大理寺,对吧?” 赫云舒点点头,道:“对啊,明天我可以睡个大懒觉,不用起那么早了。” 呵—— 赵夫人嗔笑一声,道:“只怕你没那个福气了。明天府里办宴会,咱们家没什么女眷,你去给舅母帮帮忙吧。” 赫云舒一阵疑惑,这不年不节的,办宴会做什么?而且,舅母向来不爱麻烦,无端的办起宴会来,实在是太古怪了。 赵夫人看出了赫云舒的疑惑,皱眉道:“还不是因为你那三个表哥?你大表哥和二表哥在戍守边关也就罢了,轻鸿也是,明明在京中,却整日忙的不见人影,也不操心找个媳妇。他们仨不知道操心,就只有我这个做母亲的帮着操心了。” 好吧,逼婚这一遭,果然是哪个时代都逃不过。所不同的是,在这个时代,被逼婚的年龄提前了许多而已。 算起来那两个表哥不过是二十出头的年纪,放在现代还是妥妥的小鲜肉,现在可好,在这里都成大龄青年沦落到被逼婚的地步了。 想到这里,赫云舒不禁哑然失笑。 “舒丫头,你笑什么?”赵夫人笑着问道。 赫云舒灿然一笑,道:“我是笑舅母干着急呗。” “你呀,可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赵夫人嗔怪道。 看着舅母这复杂的神色,赫云舒突然明白了她举办宴会真正的用意。 正文 第三百七十四章 感情的真谛 第三百七十四章 感情的真谛 料定这宴会别有用意,赫云舒笑笑,道:“舅母,这次的宴会,你是不是把京城里所有能想到的人家都给请了?” “那是自然。但凡是能想得到的,不管是嫡女还是庶女,我都命下人去送请帖了。” “而且,去送请帖的时候,还特别大张旗鼓吧?” “对啊……不对,你这鬼丫头,你究竟想说什么?”说着,赵夫人作势在赫云舒头上轻拍了一下。 赫云舒笑着看向赵夫人,道:“舅母,依我看啊,这次的宴会你不只是为三位表哥相看媳妇这么简单,这真正的用意,只怕是为了逼出书安吧?” 此前,安淑公主女扮男装,去了定国公府。只不过舅母眼睛毒,看出了化名书安的安淑公主是女扮男装。 而她之所以对安淑公主的身份起疑心,问题想必是出在安淑公主送给她的礼物上吧。想来,那必定是极贵重之物,若不然,舅母不会是现在的反应。 听赫云舒提起“书安”,赵夫人一笑,道:“你这个鬼丫头,果然什么都瞒不过你。这件事你不肯告诉我,那我就只有自己查了。” 收到那样贵重的红玉手镯,赵夫人的心里自然是忐忑的。她想来想去,也没想出京城的权贵之家谁家有这么个待字闺中还能去嵩阳书院学习的姑娘,无奈之下,她就想出了这么一个办宴会的主意。 在京城之中,这样的宴会并不少见。看似是一场有由头的宴会,实则是为了给家中的子嗣相看中意的人选。所以,她便大张旗鼓的宣扬这件事,务必要让更多的人知道定国公府要办宴会这件事情。如此,那位送她礼物的书安一定会得到消息。 知道这宴会的用意,那叫书安的姑娘一定是坐不住的,这姑娘只要一来,还愁在场的人不认识她吗?拢共这京中的贵女也就那么几个,若要找出一个谁都不认识的人,只怕是没那么容易。 赵夫人的用意,赫云舒了然于心。 她笑笑,道:“舅母,这件事你还是操之过急了。为何不让他们自己慢慢发展呢?成亲是一辈子的事情,您不希望表哥找一个他自己中意的吗?” “自然是希望的。只是不知这书安姑娘的身份,我心里终归是有些忐忑,放不下心来。” 也是,自己的儿子和一个在自己看来身份不明的姑娘相处着,也难怪舅母会担心了。 思虑片刻,赫云舒开口道:“舅母,你无须费心,明日的宴会上,你会得到一个满意的答复的。” 赵夫人微愣,继而点了点头,道:“好。” 二人又说了一些别的话,之后赵夫人便起身离开了。临走之前,她嘱咐赫云舒明日一定要早点儿到。 赫云舒满口应允。 赵夫人走后,赫云舒一人独坐在小花园里,看着满园的百合花,不知在想些什么。 第二日一早,赫云舒便早早地起身,准备去定国公府。 她刚刚走出赫府的大门,就被人拦住了。 她一瞧,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安淑公主。不过,她仍是穿着男装。 见赫云舒出来,她满脸着急道:“怎么办,今天定国公府有宴会呢。” “对啊。”赫云舒含笑应道。 说着,赫云舒邀请安淑公主上了马车。 二人坐在马车上,交谈着。 “赵夫人此举,是为了逼我出来吧。可是,现在就告诉她我的身份,真的好吗?”安淑公主苦恼道。 她公主的身份摆在这里,正所谓齐大非偶,她的身份远高于云轻鸿,而世家娶妻,为了避免落人一头,向来娶身份地位不如自己家的。而她现在和云轻鸿之间尚未挑明,在这个时候告诉赵夫人她的身份,她真害怕会出什么事。 “怎么,你还没有向表哥坦白吗?”赫云舒问道。 安淑公主皱巴着一张小脸,道:“不是我不想,是我不敢。他对谁都很和蔼,我不觉得他待我和对待别人有什么不同,现在若是冒冒失失的说了,只怕彼此都难堪。而且,我皇姑姑的事情,你知道吧?” 赫云舒点点头,像长公主燕碧珺那样为了自己的感情什么都不顾的人,是很少见的。安淑公主尚且年幼,长公主燕碧珺那样被整个皇族厌弃的遭遇,对她而言无异于洪水猛兽,怎会不害怕呢? 燕碧珺如今已是双十年华,本该是孩子满地跑的时候,她却什么都不顾,对一个男人围追堵截,无所不用其极,沦为皇族的笑柄。这在安淑公主看来,实在是太可怕了。 明白了安淑公主的隐忧,赫云舒叹了一口气。 她对感情没什么经验,对于安淑公主如今的处境,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自然也给不出可行的建议。 想来,在这感情之中,能有什么绝对正确的建议呢?一切,不过是凭借感觉的指引而已,没有定论。 “我觉得,感情应该是一件轻松、开心、快乐的事情,如果像皇姑姑那样把感情变成了背负在身上的枷锁,为其所累,那可就是大错特错了。” 赫云舒握了握安淑公主的手,道:“你说的对,真正的感情就该是轻松的。按照你的心愿去做吧,你会开心的。” 安淑公主笑了,很是开心的样子。 马车悠悠向前,安淑公主闲来无事,打量着赫云舒的马车。 她敲了敲马车的车壁,道:“咦,这马车的材料,似乎和宫车用的材料一样呢。” “或许吧。”赫云舒应道。 “这马车不是你自己做的吧?”安淑公主眨巴着眼睛说道。 “对,别人送的。” “谁送的?”一时间,安淑公主八卦之心渐起,眼睛里闪着亮光。 “就是别人啊。” “哼,你不肯说就算了,总有一天我会查出来的!”安淑公主气鼓鼓地说道。 “好啊,那就看你的本事了。” 说话间,马车到了定国公府的门口。 二人从马车上走下来,即便是早有准备,还是被眼前的景象给惊呆了。 顿时,安淑公主紧张地抓住了赫云舒的手。 正文 第三百七十五章 不速之客 第三百七十五章 不速之客 只见定国公府门前,早已停满了各式各样的马车。 此时虽然时间尚早,可各府受到邀请的小姐都已经赶了过来。 远远看去,一片花红柳绿,在初升的阳光的照耀下,众人头上所戴的金钗、银钗和水晶头面闪着耀眼的光芒,让人叹为观止。 赫府的婢女分立在大门两边,核验着各家小姐带来的请帖,验明正身之后方可进去。故而定国公府门前,已经排了长长的队伍。 “这也太夸张了吧?”安淑公主抓着赫云舒的手,惊呆道。 赫云舒轻笑一声,道:“没想到吧?你可别忘了,我舅舅家可是有三个没媳妇的主儿呢。而且,云家男儿不纳妾,光是这一点,就不知能吸引多少人了。” 是啊,历朝历代的女子,都为争一个正妻的名分而挤破了头。可即便是做了正妻,还要被底下的那些小妾们算计,整日里勾心斗角,想想就让人害怕。所以,云家子弟不纳妾,这一点,的确是很吸引人。 赫云舒拍拍安淑公主的手,道:“好了,你现在穿的可是男装。今日这里人多眼杂,被人看到可就不好了。你我分头进府,等进了府,我先带你去见我外公,躲个清净,如何?” “好啊。”安淑公主欣然应允。 二人分头进府,最终在云松毅的院外碰了头。 举行宴会的地方在前厅和花园,故而这居住的后院仍和从前那般静谧安然,没有受到打扰。 赫云舒推开外公的院门,便看到外公正坐在葡萄架下和管家何叔下棋。 见到赫云舒,管家何叔忙站起身,道:“哟,表小姐,您来了。” 赫云舒笑笑,道:“是啊,舅母让我来帮忙,我先来外公这里躲个清净。” 云松毅爽朗一笑,道:“你这丫头,倒是会偷懒。来,快坐下吧。” “哟,这丫头也来了。”看到赫云舒身后的安淑公主,云松毅笑着说道。 赫云舒已经告诉过安淑公主,外公看出她是女儿身,故而安淑公主也不扭捏,上前冲着云松毅躬身施礼,笑意盈盈道:“见过国公爷。” 云松毅起身,扬手指向一旁的椅子,道:“哪里有这么多虚礼呢,快坐吧,丫头。” 安淑公主笑着坐在了赫云舒的旁边,笑容得体而大方。 几人随意的说着话,相谈甚欢。 安淑公主没有一点儿公主的架子,嘴又甜,把云松毅哄得呵呵直笑,令赫云舒叹为观止。 这时,舅母赵夫人从外面走进来,看到赫云舒,她嗔怪道:“你这丫头,还指望你帮我招呼客人呢。你可倒好,在这里躲起清净来了。” 赫云舒起身,挽住赵夫人的胳膊,道:“舅母要相看儿媳妇,我自然要躲着了。” “你这张嘴啊。”说着,赵夫人爱怜地伸出手,轻点了一下赫云舒的鼻尖。 随即,赵夫人看向了安淑公主,道:“哟,书安,你也在啊。” 安淑公主起身,含笑点了点头。 之后,赵夫人便叫赫云舒去帮忙。 至于书安,见赫云舒离开,她则说要去找云轻鸿。 见此,赵夫人没多说什么。 和安淑公主分开一段距离之后,她看向赫云舒,道:“怎么样?” 赫云舒一阵恍然,昨天说要给舅母一个交代,现在看来,这个交代只怕是给不出了。赫云舒没有想到,长公主燕碧珺的事情给了安淑公主那样大的压力。若非有十足的把握,安淑公主绝不会提前表露出自己的身份,她生怕自己成为第二个皇族的笑柄。 见赫云舒如此,赵夫人明白了个大概。她叹了口气,道:“走吧,权当是给你那两个表哥相看媳妇了。至于轻鸿,就看他们两个的缘分吧。” 见舅母如此通情达理,赫云舒的心总算是放下了。 此时,定国公府巨大的花园之中,已经坐满了前来参加宴会的各府主母和小姐。她们或坐或立,让这原本空旷的花园显出几分拥挤来。 赫云舒刚走过去,便被一个人抱住了胳膊。她侧身一看,竟是巧笑倩兮的任美目。 这任美目是当朝丞相任锦海的嫡女,此前在赫府的宴会上,秦碧柔本想设计她,被赫云舒识破。自此,任美目便对赫云舒心存感激。 赫云舒记得,这任美目可是个不折不扣的小吃货呢。 见是她,赫云舒笑笑,道:“哟,是任小姐啊,不知我们定国公府准备的点心合不合您的口味?” 任美目撅了噘嘴,道:“郡主惯会取笑我。” “哪有?”说着,赫云舒捏了捏任美目婴儿肥的圆圆的脸蛋。 舅母说是让她来帮忙,其实也没什么好帮忙的。这里的一切都有婢女伺候着,她们训练有素,各司其职,不会出什么岔子。 赫云舒乐得清闲,拉了任美目在一旁的蔷薇园里聊天。 此时各色的蔷薇盛开,枝蔓从花架上悬垂而下,随风摇摆间送来阵阵清香。 面前的小桌上,摆着各式可口的点心,任美目吃得不亦乐乎。 赫云舒笑笑,道:“人家府里的小姐来了,都巴不得到我舅母跟前露露脸,博个好印象,你可倒好,就躲在这里吃东西,也不怕把自己吃肥了没人要。” “哎呀,我还小,不着急,就让那些着急的先去露脸吧。”任美目擦了擦嘴角的点心屑,说道。 闻言,赫云舒哑然失笑。 这样天真烂漫的她,可真是让人羡慕。 一旁的宴会上,早有人开始表演自己的本事。或吹拉弹唱,或琴棋书画,或轻歌曼舞,热闹非凡。她们如此做,为的便是博得一个好印象,得到赵夫人的首肯。只有入了她的眼,才有嫁入定国公府的可能。 这样的一个好机会,他们都不愿意错过。 赫云舒和任美目二人乐得清闲,在一旁看得不亦乐乎,不时还评点几句,呵呵直笑。 这时,一声高呼传来,惊扰了这里的热闹。 “长公主到!” 燕碧珺?她来这里做什么? 赫云舒有几分疑惑,朝着声音的来处看了过去。 正文 第三百七十六章 给赫云舒赐婚 第三百七十六章 给赫云舒赐婚 只见在一众宫婢的簇拥之下,长公主燕碧珺缓步而来。 她穿着一身淡金色的曳地长裙,满身闪耀,精美的发髻之上戴着上好的水晶头面,再加上那精致的妆容和脸上不怒自威的气势,任是谁都不敢忽略她的存在。 她神情倨傲,如同高高在上的王一般睥睨着她眼前的众人,下巴微扬。 到底是长公主的身份摆在那里,赵夫人忙起身,冲着燕碧珺款款一拜,道:“臣妇赵氏见过长公主殿下。” 赵夫人有一品诰命夫人的头衔,故而她可以不冠以自己的夫姓,直接以自己的母姓自称。 长公主燕碧珺久不在京师,有些人不认得她,但有赵夫人行礼在前,众人纷纷躬身施礼,道:“见过长公主殿下。” 在这其中,自然也包括赫云舒和任美目。 只不过二人刚才蔷薇园里出来,站在一众夫人小姐的外围。 燕碧珺一笑,道:“起来吧。” 众人谢礼,站直了身子,皆是低着头,不敢看燕碧珺。 在大渝京都,这位长公主虽然已有很长时间不露面,但她的狠厉和暴躁由来已久,要是惹了她,准得吃不了兜着走。所以,没人敢触这个霉头。 要知道,之前有一次,就因为一个世家小姐看了她一眼,惹了这位长公主殿下,便被她当众下令挖了眼睛。似这等狂暴之人,谁敢惹? 故而众人都屏息凝神,什么话也不敢说。 一片静寂中,燕碧珺环视众人,尔后开口道:“本公主向来爱热闹,听闻这里有宴会便不请自来,赵夫人,你不会怪罪吧?” 赵夫人得体的一笑,道:“长公主殿下客气了。” 说话间,燕碧珺走到主位上坐下,道:“刚才这里不是很热闹吗?继续吧,也让本公主凑个热闹。” 众人摸不透燕碧珺的性子,故而谁也不敢上前。 一时间,原本还热闹非常的宴会,此刻竟是鸦雀无声。 燕碧珺凤眸微挑,看向了站在外围的赫云舒,道:“这位,便是传闻中的大渝第一位女少卿赫云舒吧?” 赫云舒抬头应道:“正是。” 至此,她终于知道这长公主燕碧珺来此的真正用意。这燕碧珺可不是来凑热闹的,她是来找茬的。确切的说,这位长公主殿下记恨了昨日发生在大理寺的事情,是专门来找她的茬的。 果然,下一刻燕碧珺便开口说道:“赫云舒,你既然是我大渝的第一位女少卿,想必是有不同寻常之处,就由你来为本公主献艺吧。” “回长公主的话,卑职不精此道,只怕不能如长公主所愿。” 琴棋书画那些东西,赫云舒略通一二,但是她很清楚,无论她表现的好还是坏,都是要被这位长公主殿下指责的。既是如此,她何须白费力气? “放肆!”燕碧珺一声暴喝,手握成拳重重地捶在椅子的扶手上,道:“敢忤逆本公主的人,你还是第一个!这,很好!” 这时,任美目上前一步,道:“启禀长公主殿下,臣女任丞相之女任美目,愿为长公主殿下抚琴。” 燕碧珺轻喝一声,道:“任美目?你算是个什么东西,也敢在本公主面前造次!来人,掌嘴!” 她话音刚落,有侍从上前,扬手便朝着任美目打去。 任美目从未经历过这样的场面,当即吓得闭上了眼睛。 赫云舒上前,牢牢抓住了那侍从的手,之后,她看向燕碧珺,道:“请长公主殿下息怒。” 燕碧珺冷冷一笑,道:“说起来,已经好多年没有人敢这么跟本公主说话了,真是新鲜!” 见状,赵夫人上前,道:“长公主殿下,云舒她不是有意的。” 燕碧珺并不看赵夫人,只打量着赫云舒,道:“瞧你这模样还算周正,左右今日这宴会的目的也心照不宣,这样吧,听闻贺尚书家的公子还未娶亲,本公主便将你赐婚与他,如何?” 说起这贺尚书,赫云舒并不陌生。他是三皇子燕永奇的亲舅舅,而他的儿子,便是贺添福。之前,赫玉威和贺添福合谋,想要玷污赫云舒,被赫云舒识破。 这贺添福是吏部尚书贺世敬的独子,大腹便便,一走路浑身的肉就跟着乱颤,是个爱逛青楼的主儿。他的名声在这京城里早就坏透了,小妾倒是娶了十几个,可京城里有头有脸的人家都不愿意自家的女儿嫁给这个混球当正妻,所以贺添福至今尚未娶妻。 眼下听长公主让赫云舒与贺添福赐婚,赵夫人大惊。 而余下的那些人,有的幸灾乐祸,有的为赫云舒感到可惜,也有的在观望。 而贺府的大夫人一听燕碧珺如此说,顿时喜上眉梢,走出来给燕碧珺见礼,喜滋滋道:“臣妇谢长公主殿下为犬子赐婚。” 燕碧珺扫了这赫府的大夫人一眼,道:“既然你在,那就好说了。回去寻个良辰吉日,赶快把赫云舒抬进府里去吧。” “是,是。”那贺府的大夫人含笑应道。 一时间,这大夫人的心里喜不自胜,一直以来,她都为自家儿子的婚事发愁,这下好了,长公主殿下赐了婚,选的还是有郡主之名的赫云舒。虽说这赫云舒不大安分,还在大理寺做事,那也不要紧,婚后打两顿她也就老实了,不怕她不就范。 顿时,这贺府大夫人心里的如意算盘打得噼里啪啦的响。 眼见着事情越来越糟糕,赵夫人不干了,她刚想挺身而出,为赫云舒讨个公道,便被赫云舒以眼神制止了。 赵夫人心生骇然,可见赫云舒眼神里的制止之意十分决然,她便闭了口,心里十分焦灼。 看到这一幕,燕碧珺灿然一笑,只以为赫云舒是怕了。 是一品郡主如何,是这大渝的第一位女少卿又如何,还不是要乖乖听她这个长公主的吩咐。这人啊,有的时候就要认命,出身就决定了一切,之后再怎么努力都是瞎蹦跶,没用的。 就比如现在,赫云舒拼尽努力从嵩阳书院结业,成为这大渝唯一的女少卿又如何,还不是被她这个自出生开始就含了金钥匙的长公主踩在脚下,随便处置。 然而很快,燕碧珺就知道,她错了。 正文 第三百七十七章 谁给你的胆子 第三百七十七章 谁给你的胆子 就在长公主燕碧珺暗自得意的时候,赫云舒缓缓抬步,朝着她走了过来。 在女子之中,赫云舒的长相偏英气一些,故而当她定定地瞧着燕碧珺,燕碧珺的心里有些胆怯,身子竟是不由自主地后退,待碰到坚硬的椅背时才恍然回过神来。 怎么会?她这是胆怯了吗?不!不会的! 燕碧珺猛然坐直了身子,冲着赫云舒怒目而视。 赫云舒的眼神没有丝毫的躲闪,仍是看着燕碧珺,最终在她五步之遥的地方停了下来。 看到赫云舒停住了步子,长公主燕碧珺才松懈了下来。她这才想到要呵斥赫云舒,顿时,她眸带寒光,看向了赫云舒,毫不客气地说道:“赫云舒,你身为大理寺少卿,对于这大不敬之罪怎么看?” “我拿眼睛看啊。不然呢,还能怎么看?”赫云舒气定神闲的说道。 听到这样俏皮的回答,一旁的人不由得发出一阵笑声。 燕碧珺顿时便恼了,她怒目看向四周,怒喝道:“谁!是谁在笑?给本公主滚出来!” 顿时,众人噤声不言。 赫云舒轻笑一声,道:“有了可笑的事也不让人笑,长公主如此吩咐,实在是没有天理。” “赫云舒,你究竟想做什么?”燕碧珺怒喝道。 所有人都应该在她面前卑躬屈膝才对,可这个赫云舒是怎么回事,居然敢这么跟她说话?真是不想活了! “敢问长公主殿下,这大渝是您做主吗?” “不是。”燕碧珺怒目而视,说道。 “既然如此,只怕我的婚事,长公主还管不得。”赫云舒这话,说得毫不客气,似是底气十足的样子。 “哼!”燕碧珺冷笑一声,道,“赫云舒,你未免太自视甚高了。你不过是区区一个大理寺少卿而已,有本公主的赐婚,当是无上的荣耀,你不思谢恩还就罢了,居然还敢在这里出言不逊,真不知道是谁给你的胆子!” 赫云舒眨眨眼睛,唇角微弯,道:“这胆子,不是长公主殿下给我的吗?说起来,这胆子跟长公主殿下比起来,只怕还不及您的万分之一吧。” 燕碧珺冷冷一笑,道:“赫云舒,你的意思是本公主胆大做了不该做的事情,对吧?好啊,本公主给你一个机会,你且说一说,本公主做了什么,你若是说得不对,本公主即刻便要了你的命!” 然而,面对着盛怒的燕碧珺,赫云舒仍是面不改色的模样,她淡然一笑,道:“长公主殿下久不在京城,或许不知道,陛下曾赐予我郡主之名。” 听罢,一道炸雷在燕碧珺的脑海里轰然炸开,赫云舒居然是郡主? 开什么玩笑! 什么时候郡主的名号也这么不值钱了? 她看向四周,发现对于赫云舒说自己是郡主,众人神色坦然,没有任何人有异议,那么也就说明,这件事是真的。 若赫云舒是郡主,身份自然与旁人不同,那么只有燕皇能为她赐婚,而燕碧珺方才的所为,便是越俎代庖,若是被哪个不长眼的御史知道了,参她一个大不敬之罪都有可能。 如此,也无怪燕碧珺会心生恐慌了。 然而,也只是一瞬间的惊慌而已,片刻之后,燕碧珺就冷静了下来,道:“赫云舒,你是郡主又如何?即便是你身为郡主,只有皇兄能为你赐婚,那于我而言,也只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你信吗?本公主的一句话,便可以决定你的人生?” 燕碧珺的最后一句话,威胁意味十足。 “呵呵……长公主殿下真会说笑。”赫云舒笑道。 闻言,燕碧珺恼羞成怒,她一拍桌子,怒道:“好,赫云舒,你等着!本公主这便回宫里向皇兄请旨,待本公主请来了皇兄的旨意,你明日便要嫁给贺家的那个蠢货!你等着!” 说着,燕碧珺拍案而起,朝着外面走去。 她身后的仆从紧紧跟随着,呼呼啦啦的远去。 任美目慌慌张张地上前,已经急出了眼泪:“云舒姐姐,怎么办,长公主殿下去请旨了?要不,要不你赶快逃吧。” 赫云舒笑笑,尔后伸出手擦了擦任美目脸上的泪痕,道:“傻丫头,能逃到哪里去呢?你放心,陛下不会同意这个赐婚的。” 她这么一说,任美目哭得更厉害了:“都是因为要保护我你才这样的,云舒姐姐,你等着,我这就去追长公主殿下,求她收回成命!哪怕是让我嫁给那个姓贺的,我也听天由命了!” 说着,任美目转身便朝着外面跑去。 赫云舒疾走几步,抓住了她,道:“好了,她原本的矛头就是指向我的。你只不过是被殃及的池鱼罢了。” 听罢,任美目的神情还是没有丝毫的松懈:“可你现在该怎么办啊?” “不要紧的。”赫云舒笑道。 她是故意要激怒燕碧珺的,若不然,燕碧珺哪有这么容易从定国公府离开呢?她燕碧珺硬要去碰个钉子,那可就不关她赫云舒的事了。 这时赵夫人上前,道:“舒丫头,这样真的没事吗?” 赫云舒摇摇头,继而一笑,道:“舅母放心,不会有事的。宴会继续吧,这里有点闷,我出去走走。” 说完,赫云舒含笑而出。 在场的人看着赫云舒,不禁有几分诧异。顶着长公主的威压还能笑成这样的,她们可都是第一次见。这个赫云舒,该不会是被吓傻了吧。 一时间,众人的心里闪过各种各样的遐思。 赫云舒则一路出了花园,她刚刚走出去,身后便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她回身一瞧,是任美目。 见赫云舒停住了脚步,任美目快走几步,跟了上来,道:“云舒姐姐,我担心你。” “放心,我说不会有事就一定不会有事的。”赫云舒肯定道。 “可我还是不放心。”任美目担忧道。 “那好,你跟着我,很快你就放心了。” 说着,二人一起向前走去。 就在这时,有一个人影急匆匆地从门口的方向跑了过来。 正文 第三百七十八章 有的人,该来了 第三百七十八章 有的人,该来了 迎面跑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女扮男装的安淑公主。 看到赫云舒,她终于松了一口气,脚步放慢了些许,走上前来,道:“怎么回事?好端端的宴会,我皇姑姑怎么来了?” “来找茬啊。”赫云舒漫不经心的说道。 “找什么茬?”安淑公主狐疑道。 尔后,赫云舒便把昨日在大理寺发生的事情言简意赅的告诉了安淑公主。 明白了事情的原委,安淑公主自责道:“都怪我,刚刚见轻鸿兄不在府里我便出去了。若是我与你一起,应该可以劝住皇姑姑的。” “可是,你原本是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的啊。”赫云舒打趣道。 “哪里能管那么多啊。”说着,安淑公主急了,道,“你是不知道我皇姑姑,她这个人凶起来很吓人的,她要杀人的,而且,还会让人死的特别惨。我撞见过那么一回,吓得我一个月都做噩梦。” “那是你胆子小。” “不是!”安淑公主一口否决,尔后迫不及待道,“你知道吗?她特别凶残,她在人的身上刻出花朵的样子,然后在那肉缝里插大头针,放毛毛虫,毛毛虫一爬,大头针就会动,那人就疼得乱叫,叫声特别凄惨,特别恐怖。” “哦,我觉得还好啊。”赫云舒慢悠悠地说道。 她是上过战场的人,见识过各种各样惨烈的死法,安淑公主口中的那种,在她看来,一点都不恐怖。 似是想起了什么,安淑公主不再说话,只抓紧了赫云舒,向外走去。 “干嘛?”赫云舒问道。 “去宫里阻止皇姑姑啊。”安淑公主急吼吼地说道。 “不用。”赫云舒推掉安淑公主的手,淡然自若道,“你不是说了吗?陛下和你皇姑姑的关系不好,既是如此,你皇姑姑这么无礼的请求,陛下是不会答应的。既然他不会答应,我为什么还要去宫里白跑一趟呢?” “可是,就怕有万一啊。” “不会有万一的。”赫云舒笃定道。 见赫云舒如此坚定,安淑公主面露疑惑,道:“你是不是有什么我所不知道的依傍?” 赫云舒的眼神一跳,道:“你猜啊,猜对了我请你吃饭。” 见赫云舒说话这般俏皮,而赫云舒看起来也是淡定自若,没有丝毫的慌张,如此,安淑公主悬着的一颗心也稍稍放下了些许。 “你真的不担心?”安淑公主不死心的问道。 “不担心。” “一点儿都不担心。” “嗯,一点儿都不担心。” 看赫云舒的样子不像是在说谎,安淑公主就没再说什么。 这时,任美目眨眨眼睛,看向安淑公主,道:“您是安淑公主吧?” “是啊。”随即,安淑公主连连摇头,道,“不,我不是。我是男的,男的,懂吗?” 然而,任美目笃定的摇了摇头,道:“不对。几位皇子年龄都大了,不似你这般娇小。而且,你刚才说话,嘴巴里有茉莉花的味道,我猜,你早上吃了茉莉花粥,对不对?” 安淑公主听了,大为惊奇,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片刻后便问道:“可这茉莉花粥也不是宫里才有啊。” “不,这茉莉花粥味道清甜,做法极为讲究,宫外没有这样精妙的厨子。我曾参加过一次宫宴,那里的茉莉花粥吃完之后嘴里就是这个味道。”说起吃的,任美目格外认真,两只大大的眼睛一眨一眨的,长长的羽睫恍若蝴蝶的翅膀,一下又一下地扇动着。 “好吧,我是。”安淑公主泄气道。她以为自己这女扮男装都够谨慎的了,可怎么频频被人看出来呢,实在是太失败了。 见安淑公主如此,赫云舒笑了,道:“好了,没事了,咱们出去走走吧。” “你真的不担心?”安淑公主再次问道。 要知道,她那位皇姑姑可是很凶残的,可看赫云舒的样子,竟然是完全不担心的样子,实在是太奇怪了。 赫云舒的手放在安淑公主的两肩,道:“好,公主殿下,我郑重的告诉你,我真的一点都不担心。你皇姑姑不会得逞的,你就放一百一万个心好了。” “好吧。”安淑公主说道。 眼看着就要到中午了,这午饭赫云舒没打算在定国公府里吃,就自告奋勇要带着二人去一个地方,一个有着美味的地方。 二人见赫云舒的神情淡定,不像是有事的样子,肚子也确实饿了,就欣然应允。 三人上了赫云舒的马车,朝着西面而去。 终于,马车停了。 三人下了马车,在一家客来客往的酒楼前面停了下来。 看着上面的招牌,任美目念了出来:“火锅?那是什么?用火做成的锅吗?” 赫云舒扑哧一笑,道:“你的想象力可真丰富,走吧,去看看你就知道了。” 这火锅酒楼是铭王府名下的铺子,此前赫云舒身为铭王正妃的时候便想出了这开火锅店的法子,如今一步步发展起来,倒是宾客盈门,生意十分兴隆的样子。 三人缓步而进,要了一个包间。 此时是夏季,吃火锅难免会热,故此,包间里各处都放上了冰块,凉气缭绕在屋子里,凉丝丝的,别提多舒服了。 任美目犹如刘姥姥进了大观园一般,这儿看看,那儿看看,怎么也看不够。 安淑公主也觉得稀奇,但是她克制的很好,不像任美目看得那般大胆,却是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这里的一切。 很快,店小二就把锅端了上来,里面是飘着红油的汤底,上面飘着红艳艳的辣椒,看得人食欲大振。 之后,各式的菜和酱料也摆上了。 鉴于这二位都没吃过,赫云舒便率先动了筷子,将切得薄薄的肉片放进了锅里,任美目二人也有样学样,涮肉,涮菜,然后放在调好的酱汁里,再送到嘴里。 吃了第一口,二人就再也停不下来了,筷子就没停下过。 这一吃,就是足足一个时辰。 看着二人吃撑了瘫在椅子上的样子,赫云舒笑道:“若是宫里的嬷嬷和任夫人见了你二人的样子,只怕眼珠子都掉到地上了。” 二人的身份皆是人中富贵,平日里也是奉行吃饭七分饱的无上法则,二人的这副样子,只怕之前从未有过。 听赫云舒如此说,二人丝毫不慌张,齐齐道:“有这么好吃的东西,就让礼仪那些东西见鬼去吧!” 说完,二人相视一笑,颇有些相见恨晚的意味。 之后,赫云舒送这二人回府的回府,回宫的回宫。 然后,她就回了赫府。她看了看此时将要沉入西山的太阳,轻轻一笑,有的人,该来了。 正文 第三百七十九章 软得你找不着北 第三百七十九章 软得你找不着北 果然不出赫云舒所料,她尚未走到自己的院子,便有一人闪身而出,挡住了她的去路。 此人长得倒是俊俏,可此刻却是双眼圆睁,恨不得活吃了她。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燕凌寒。 看赫云舒一脸无所谓的样子,燕凌寒的火气腾一下就上来了。他上前,拦腰扛起赫云舒,不由分说地就往赫云舒的院子里进。 一路上,被那些下人瞧见了他也不避讳。 赫云舒羞红了脸颊,低着头,谁也不敢看。 终于,在接受了无数目光的洗礼之后,燕凌寒把她扛进了屋子。尔后,他双脚一勾,甩上了屋门。 燕凌寒阔步而进,坐在了软榻上,他一手把赫云舒搁在自己的腿上,双手牢牢地禁锢着她,犀利的眸光打量着她,出语如冰:“我有没有告诉过你,若是碰到燕碧珺找茬,什么都不要管,只要自己不吃亏就好?” “说过啊。”赫云舒眨巴眨巴眼睛,说道。 “这话你听进去了吗?” “听进去了。”赫云舒无比诚恳地点点头。 “既然听进去了,为何不拒绝燕碧珺的赐婚?以你的本事,当时就能拒绝的,为什么不拒绝,还让她进宫去找皇兄?” “因为你啊。”赫云舒大言不惭的说道。 “仔细说来。” 赫云舒一把捉住燕凌寒的手,燕凌寒正在气头上,想缩回自己的手,无奈赫云舒抓得太紧,他只得放弃了,气鼓鼓地等着赫云舒的下文。 赫云舒朱唇轻启,道:“你看啊,我的确可以当时严词拒绝,她若是不同意,我就把她揍一顿。这样就解决问题了,可是,她是你皇姐,这伤和气啊。” “你安好就是最大的事,管她什么和气不和气,是她在找你的茬。”燕凌寒脱口而出。 听着燕凌寒的语气软了几分,赫云舒继续道:“你看啊,我这不是故意激怒她,让她去宫里找陛下讨要旨意吗?那是因为我知道,你今天在宫里啊。反正有你在,我什么事都不用操心。把这件事交给你处理,还不伤和气,这不是正好吗?” 的确,昨晚燕凌寒就告诉她,今日要去宫里找燕皇说事,正是因为如此,赫云舒才故意激怒燕碧珺,让她去宫里讨要旨意。如此一来,正好会碰到燕凌寒,这不是最好的处理办法吗? 难不成,燕凌寒还能让燕皇真的把她赐婚给那姓贺的混球不成? “可是,你就不怕我不在宫里?”燕凌寒赌气道。 上午的时候,他正在和皇兄商议大蒙使团的事情,燕碧珺突然跑进来说要给赫云舒赐婚,天知道他那一刻心里有多懵逼,多懊恼。 “不会啊。”赫云舒抓紧时间顺毛,她摩挲着燕凌寒的手指,道,“就算是你当时不在,听到消息也会赶过去的。且不说有阿离暗中保护我,再者说,你知道在大理寺我得罪了燕碧珺,就没有派人暗中护着我?这个答案是肯定的嘛,我身边有那么多你的人,我还能出什么事?说到底,我这么做都是因为相信你啊,就是因为相信你,所以才把事情推给你处理啊。莫非……” 说到最后,赫云舒拉长了语调。 “莫非什么?”燕凌寒问道。 “莫非,你不想替我解决麻烦?” “没有的事。” 赫云舒一拍手,道:“那不就得了。我把棘手的事情推给我自己的男人处理,有什么不对的吗?你怒气冲冲地来找我,莫不是觉得自己不是我男人,不想替我解决麻烦?” 说话间,赫云舒的大眼睛一眨一眨的,可怜巴巴地看着燕凌寒。 燕凌寒的心顿时就软了下来,眼神立马就变得柔和了,声音如春日暖阳一般温暖:“你真是这样想的?” “对啊,不然还能怎么想。”赫云舒一脸认真的表情,真的不能再真了。 几乎是一瞬间,燕凌寒的怒气消散殆尽,他看着赫云舒,眸子里盛满了这天下最软的柔情,他笑笑,足以让满天的光华都黯然失色。 赫云舒知道,她成功地把燕凌寒给绕进去了。 那么接下来,她就要得了便宜还卖乖了。 赫云舒起身,潋滟的眸子里添上了哀愁,还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唉…… 听着这样沉重的叹息,燕凌寒慌了神,道:“怎么了?” 赫云舒生怕自己跳戏,并不看燕凌寒,倒是看向了窗外,喃喃道:“我原本以为我与你早已是密不可分,以为你也是这样看待我们的关系的,却从来没有想到,到头来,只是我自己的一厢情愿。” “不!我没有这样想!”说着,燕凌寒坐不住了,他起身朝着赫云舒走去,想要拥她在怀。 赫云舒灵巧地躲过了燕凌寒的手,转过身咬着嘴唇看着他,两只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眨着:“若是没有,为何我将自己的麻烦事推给你来解决,你会如此生气地来找我?这样,还不能说明问题吗?” 燕凌寒顿时便慌了,一双手虚举在半空,不知该怎么放,嘴里语无伦次道:“没有!我没有这样想!我生气是因为……哎呀,我说不清楚了!” 一时间,燕凌寒十分懊恼。看着赫云舒那可怜巴巴小心翼翼的样子,他整颗心都乱了,根本想不起来要说些什么。 至于自己为何生气,他心里明白,可此刻竟是一个字也说不出。 赫云舒就那么看着燕凌寒,犹如一个被负心汉辜负了的萌妹子,双眸氤氲着雾气,可怜巴巴的。 其实,她心里早已乐开了花,哼,谁让你一开始要来兴师问罪的,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把我扛起来?我跟你硬不起来还不能来软的?这一次,我要软的你找不着北! 赫云舒打定了主意,脸上委屈的神情愈发逼真。 燕凌寒六神无主,整颗心整个人都乱套了,他向来是冷静自持的,可看到赫云舒这个样子,他什么都顾不得了,一向睿智聪慧的脑袋如同浆糊一般,什么也想不起来,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可越是如此,他越是认真地去想,电光石火间,他终于想起了随风说过的一句话,顿时如获至宝。 正文 第三百八十章 气得跳脚 第三百八十章 气得跳脚 此刻,随风曾说过的一句话犹如金玉良言一般闪现在燕凌寒的脑海里:“不管女人是在生气还是在伤心,你只管亲上去,保管有用!” 眼下,这是他唯一的法子了。 燕凌寒心一横,朝着赫云舒奔了过去,他二话不说,对准了赫云舒唇间的柔软就亲了下去,任凭赫云舒如何挣扎如何捶打他,就是不肯松手。 最终,赫云舒不再挣扎,伸手抱住了他。 燕凌寒这才稍稍松开了她,道:“这个吻代表我对你所有的在意,你感受到了吗?” 赫云舒一脸懵,她从来没有听燕凌寒对她说过这样感性的话,感觉好有道理,又带着那么一些深情。在燕凌寒期待的目光中,赫云舒点了点头。 一时间,燕凌寒欣喜若狂,当初随风跟他说这些的时候被他一巴掌给拍飞了,他觉得随风说的这些就是歪门邪道,简直就是狗屎一样的东西,可没想到今日胡乱拿来一试,居然这么管用。 瞬间,燕凌寒觉得,跟在他身边多年的随风也不是一无是处嘛。 “不要生气了,好不好?”燕凌寒放软了语气说道。 在他深情的目光中,赫云舒鬼使神差地点点头。 燕凌寒抱起她在软榻上坐下,看着怀中的小女人,心中是从未有过的满足。 “所以,你也不生气了?”赫云舒试探着问道。 燕凌寒重重地点头:“我原本就不应该生气的,是我的错。” 赫云舒长出一口气,谁说铭王殿下聪慧绝伦举世无双的,根本就没有嘛。她随随便便一绕,英武盖世的铭王殿下就被绕糊涂了。 她笑笑,道:“所以,你帮我拒绝了长公主殿下的赐婚,对不对?” “那还用说吗?”燕凌寒一挑眉,说道。 “那你快说说看,你是如何拒绝的?”她真的很好奇,在不暴露他们二人关系的情况下,燕凌寒该如何拒绝这件事。 “真想知道?” “嗯嗯!”赫云舒点点头。 “好吧,我告诉你。”随之,燕凌寒的思绪回到了几个时辰之前。 几个时辰之前,燕凌寒正在御书房和燕皇商议大蒙使团来京的具体细节,这时,有内侍来报,宣称长公主殿下求见。 得知是自己的皇妹要来,燕皇的内心是拒绝的。他这位皇妹一心为骆青楚痴迷,来找他没有别的事情,就是要求为她和骆青楚赐婚。骆青楚是济世良臣,他怎么会下这么糊涂的旨意? 所以,关于长公主燕碧珺的这个请求,燕皇从未应允过。 眼下听内侍如此说,燕皇直接就下了逐客令。 谁知,这燕碧珺是个死脑筋,一听内侍回报说燕皇不见她,硬是站在御书房外面不走了,还在外面大声嚷嚷。 这一叫嚷,把燕皇的脑袋都给愁大了。 最终,只得下口谕让燕碧珺进来。 结果,燕碧珺一进来,就冲着燕皇躬身施礼,道:“皇兄,皇妹今日来,是想请皇兄赐婚。” 燕皇正想回绝,便听到燕碧珺继续道:“皇妹请皇兄为吏部尚书之子贺添福赐婚。” 听到这个,燕皇顿时松了一口气。 这倒是稀奇了。 “好啊,难得你有这个兴致。那你说说看,你要将谁赐婚给这贺添福?”说着,燕皇端起一杯茶,喝了起来。 “大理寺少卿,赫云舒。” 听燕碧珺说出这个名字,燕皇一口茶水吐了出来,浸湿了面前的奏折。他一伸脖子,将尚在口中的茶水咽了下去,犹如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一般,道:“谁?你说要把谁赐婚给贺添福?” “赫云舒。” 这一次,燕皇听清楚了。 随之,他看向了燕凌寒。 虽然燕凌寒脸上戴着面具,但是从那露出的两只冷厉的眼睛,燕皇几乎能看到面具之下他黑成锅底一般的脸。 燕皇定定心神,看向了燕碧珺:“那你倒是说说看,你为何要将赫云舒赐婚给贺添福?” “赫云舒其人,自视甚高。我好心好意给她赐婚,她可倒好,她说自己是郡主,我没资格给她赐婚。皇兄,你听听她这话说得有多过分。所以,皇妹特来请旨,请皇兄即刻下旨,将赫云舒赐婚给贺添福,最好明日就完婚。”燕碧珺愤愤地说道。 燕皇看向了早已憋着一股气的燕凌寒,道:“皇弟,这件事你怎么看?” “皇兄这话问的可真是蹊跷,您是大渝之主,您说这件事该怎么办?”这话,燕凌寒说得咬牙切齿,简直就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这话里的寒意,燕皇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他这位皇弟对于赫云舒的在意,他早已见识过,眼下皇妹居然要把赫云舒赐婚给贺家的那个蠢货,他这皇弟的心里,只怕早已是火焰万丈吧。 想到这里,燕皇轻咳一声,道:“皇妹有所不知,在晋封赫云舒郡主之位的时候,朕曾经允诺过,日后,赫云舒婚嫁自由,即便是朕,也不能强迫于她。所以,你的这个请求,朕不能答应。” “皇兄,皇妹今日是赌上了皇家的尊严,今日您若是不能下旨让赫云舒嫁给贺添福,这皇家的尊严就荡然无存了!”燕碧珺急吼吼地说道。 这时,燕凌寒冷哼一声,道:“皇姐倒真是好口气,难不成皇家的尊严就是随随便便给人赐婚吗?若是如此,这皇家的尊严只怕早已不复存在了吧?” 知道燕凌寒意有所指,燕碧珺面色讪讪的,道:“皇弟,你不就是想说我和骆青楚的事丢了皇家的脸面吗,用不着这么拐弯抹角的。一码归一码,今日这事是我当着全京城的贵女说的,我若是食言,就会成为整个京城的笑柄。皇兄,这样的状况,您不愿意看到吧?” “难道皇姐是今时今日才成为整个京城的笑柄的吗?”燕凌寒毫不客气地说着,随之,不等燕碧珺如何反应,燕凌寒便看向了燕皇,道,“皇兄,如今大蒙使团将至,为了大渝和大蒙永结同好,臣弟以为,不如请皇姐去大相国寺祈福,皇兄以为呢?” “如此甚好。”燕皇毫不迟疑的应道。 他知道,燕凌寒这是在提醒他,大蒙使团快来了,若是平日里还好,可现在关键时期,若是让燕碧珺死皮赖脸的追着骆青楚的事被他国的人知道,这个脸可就丢大了。所以,对于燕凌寒的建议,他举双手赞成。 听燕凌寒说到这里,赫云舒狐疑道:“长公主那个性子,被你们这么一安排还不得跳脚,难道她就没有反对吗?” 正文 第三百八十一章 凌寒哥哥 第三百八十一章 凌寒哥哥 听到赫云舒如此问,燕凌寒淡然一笑,道:“她自然是气得跳脚,但是这一次,容不得她不去。” “你做了什么?”赫云舒好奇道。 依燕碧珺那个宁折不弯的性子,只怕谁说什么她也不会听的。若不然,她也不会在骆青楚身上纠结这么长的时间。 这时,燕凌寒狡猾的一笑,道:“我告诉她,若她不按照我的话去做,待大蒙的使团来了,我就让骆青楚去大蒙和亲。” “好吧,你够狠!” 在燕碧珺的心里,最重要的人只怕就是骆青楚了。骆青楚是她的软肋,听燕凌寒说要对骆青楚下手,燕碧珺还不得乖乖就范。 “放心吧,明日我的人会随行,与她一道去大相国寺,保准不会让她跑掉。” 闻言,赫云舒并没有自己预料中那么开心,她叹了一口气,道:“其实,长公主殿下也不过是为情所困罢了,只是,她太过执拗了,不懂得放手。这样的人心里是很苦的,以后若是有机会,我能开导开导她就好了。” 燕凌寒爱怜地握住赫云舒的手,道:“你倒是心善,她都要找你麻烦了你还要开导她,这可真是以德报怨。” 赫云舒眼角微弯,道:“对啊,我这是爱屋及乌。” 回味过这句话的意思,燕凌寒眉眼含笑,道:“你可真是越来越会说话了。” 赫云舒笑笑,道:“承蒙夸奖,不胜欣喜。” 说罢,二人相视一笑,灿烂的笑容里含着无数的欢欣。 二人相拥而眠,一夜无事。 第二日一早,赫云舒把燕凌寒轰出去,换上了昨日大理寺差人送来的少卿服饰。 这衣服是月白的底色,衣摆上绣着一丛翠竹,中间则是留白,袖口则用上好的丝线绣着淡青色的梅花,如此,既不失英气又不至于太过阳刚,恰到好处的贴合了赫云舒这个女少卿的身份。 赫云舒照照镜子,这身衣服,她很喜欢。 她推开门,这清丽的身影便落进了燕凌寒的眼眸。 虽已与赫云舒相识多日,可今日看到她,心里还是满满的欢喜。她一身月白色的衣袍,纤尘不染,宛若从月亮上走下的仙子,清贵而矜持,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骄傲。 燕凌寒不禁看呆了,半晌回不过神来。 赫云舒笑笑,道:“又不是第一次看见我,你这个样子,也太夸张了吧。” “每一日的你,都是不同的。” “贫嘴!” 燕凌寒没有再接下去说,只捉住了赫云舒的手,道:“走吧,咱们去吃早点。” “好啊。”赫云舒含笑应道。 吃罢早点,燕凌寒坐在马车上,道:“随我回府一趟,我有个东西要给你看一下。” “嗯。”赫云舒点点头。 反正从这个方向去大理寺要经过铭王府,不过是顺道罢了。 马车一路向前,没过多久便到了铭王府的门口。 尔后,二人一前一后下了马车。 不知何时,王府门口停了一辆马车,那马车装饰华美,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的,透出一种难掩的贵气。 经过这马车时,燕凌寒微微皱眉,他正想问守门的人这是谁家的马车。那马车的门帘突然被人从里面打开,一张清瘦的小脸露了出来,随之,小脸的主人欢喜道:“凌寒哥哥!” 燕凌寒愣住了。 一旁,那女子的仆从早已搬了矮凳过来,她缓步下了马车,三步并作两步奔过去,一下子扑进了燕凌寒的怀里,喜极而泣道:“凌寒哥哥,我终于见到你了。” 见燕凌寒在发愣,赫云舒伸出手,原本是想提醒他的。可看到那女子扑进了燕凌寒的怀里而他未曾躲闪,赫云舒的手僵在了那里,尔后,她神色暗淡的收回了自己的手。 依燕凌寒的伸手,他完全可以躲开的,可他并没有躲,这说明什么? 从她的位置,看不到燕凌寒的脸,只能够看到他一动不动的背和那女子欢快的笑容,她双手环抱着燕凌寒的腰,紧紧抱着他,俨然是一个沉浸在爱情中的欢颜女子。 赫云舒后退了两步,六神无主。 那女子随之看向赫云舒,道:“你是什么人?怎么会和凌寒哥哥一起从马车上下来?” 赫云舒微微发愣,继而抬起头,道:“哦,我是大理寺少卿,有事要跟铭王殿下……禀报。” 那女子的脸上添上了嫌弃的面容,道:“那你走吧,我与凌寒哥哥有话要说。” 赫云舒垂在身侧的双手紧紧握拳,她看了看仍一动不动的燕凌寒,艰难地转过了身,走向马车。 每抬一步她都格外用力,好像连走路都很费劲似的。 就在她走到第三步的时候,身后传来燕凌寒的声音:“云舒,我给你的东西你还没有看,怎么就要走了?” 赫云舒没有回头,只闷声道:“我不想看了。” 随之,她加快步子,上了马车。 这一次,她并未坐到马车里面,而是夺过驾车的鞭子,一鞭子重重地打在了马的身上。马儿一声嘶鸣,扬蹄狂奔。 赫云舒一鞭一鞭的打下去,马儿一路疾驰,到了大理寺。 马车尚未停稳,赫云舒便一跃而下,疾步朝着大理寺内而去。 她没有去别的地方,一头钻进了骆青楚的房间,两手重重地拍在他的桌子上,道:“骆寺卿,今日我要带人去巡逻!” 骆青楚正在翻阅卷宗,冷不丁听了赫云舒这话,不禁抬起头来,看着她那张盛怒的脸,道:“发生什么事了?怎么会这个样子?” “不然呢,难道我还要哭一场给你看吗?” “莫不是和燕凌寒有关?”骆青楚慢条斯理的说道。 赫云舒急了,一把抓过骆青楚的衣领,道:“骆寺卿,我已经跟你说过了,我要带人去巡逻,你赶紧批准,不要再说这些有的没的!我很急!” 骆青楚低头瞥了一眼赫云舒抓着自己的衣领的手,尔后抬起头看着她,道:“好,你可以去了。” 顿时,赫云舒松开了骆青楚,大踏步离去。 骆青楚看着赫云舒的背影,又看了看那被赫云舒抓皱了的领口,不禁摇了摇头,叹道:“燕凌寒,这次有你受的!” 正文 第三百八十二章 打到他改口为止 第三百八十二章 打到他改口为止 赫云舒一路出了骆青楚的房间,到了外面,王铁虎跟了上来,道:“妹子,咱们今天去哪儿?” 赫云舒不说话,只闷声往前走。 到大理寺门口的时候迎面碰上了燕风离,看赫云舒的脸色不大对,燕风离忙问道:“怎么了这是?” 赫云舒仍旧是不说话,绕过挡在她面前的燕风离继续往前走。 坐在马车上的寒风见状,忙奔了过来,道:“二主子,您……” 这话可触了赫云舒的逆鳞,她瞪了寒风一眼,道:“去你的二主子!不准跟着我!” 说完,她继续往前走。 按照自己之前的设想,赫云舒一路向北。 最近,京城北面有盗贼横行,她今天就要把这些人全部绳之以法。 于是,这一上午短短的几个时辰,她一共抓了十五个企图偷盗他人钱财的小毛贼,十个装乞丐的健全人和八个吃白食还砸人家酒楼的地痞无赖。 这些人都被跟在后面的大理寺衙差依次带回了大理寺。 做完这些,已经是中午。 现在已经进入夏季,正是最热的时候,太阳当空照着,炙烤着大地上的一切。 像这样炎热的时候,若是没有要紧的事情,街上根本就没有什么人。 赫云舒也不说话,任由汗水在脸上恣肆,她全不在意,两只眼睛锐利如鹰,瞧着路两边的可疑人员,不放过任何一个可能的坏人。 她身后的燕风离有些气力不支,整个人几乎都挂在了王铁虎的身上。 纵是王铁虎自己,也是晒得满脸通红,汗流浃背,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可赫云舒却像是什么都没有感觉到一样,只管往前走,浑身上下似乎有使不完的力气。 好像此刻的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抓贼!抓贼!再抓贼! 燕风离上气不接下气道:“赫云舒,你这到底是怎么了?哎呦……” 原来,燕风离一个不小心,脚踩在石头上,趔趄了一下,幸亏王铁虎反应快,及时扶住了他。 听到身后的声响,赫云舒回过头,看着脸色有些苍白的燕风离,道:“铁虎哥,送燕风离回他的皇子府。” 燕风离不肯,便被王铁虎扛了起来,在路边雇了一辆马车,把燕风离塞了上去。他急了,扒拉着马车就要往下跳。 王铁虎正色道:“你身子骨儿现在不行,快别闹了,我云舒妹子现在还不知道怎么了,我得在这里看着。你快回去,若不然我一个人顾不了你们两个,懂不懂?” 燕风离担忧地看了一眼赫云舒,道:“那你可得看好了。有什么事一定要派人去府里告诉我,我回去歇歇,一会儿就回来了。” “好好好,你快走吧。”王铁虎忙说道。 之后,王铁虎忙朝着赫云舒的方向追了过去。 他这才耽误了一小会儿,赫云舒就已经走出了老远。 而赫云舒一路走来,再未撞见什么不长眼的小毛贼。这时,她的眼神落在了前面不远处的一个青楼上。 这青楼的名字叫倚红楼,门前站着几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子,正在搔首弄姿地招徕客人。 见状,赫云舒皱皱眉,大手一挥,道:“进倚红楼!” 闻言,王铁虎身子震了一下,之后忙上前,道:“妹子,这里是青楼,你要做什么,吩咐我们进去做就好,你还是在外边吧。” 赫云舒纵是这大理寺寺卿,可到底是女儿家,若是进了青楼,说出去实在是不好听。 此刻,赫云舒可管不了这个,她不由分说地上前,到了青楼的门口,冲着身后的一众衙差大手一挥,道:“进去查!” 在大渝,是禁止官员出入青楼的,但也有那么一些不安分的人偷偷摸摸的去。于是,像大理寺和京兆尹这些衙门就会不定时的派人去检查。被查中的人,自然要面临一番处罚,重则丢官,轻则出一大笔银子。 故而听到赫云舒这么说,一众衙差提着佩刀一股脑儿的涌了进去。 赫云舒紧随其后,冷峻的目光扫视着里面的一切。 里面待客的姑娘早已吓得乱窜,这时,有一个老鸨模样的人甩着手绢扭着杨柳腰就走了过来,她手里的小手绢一扬,尖着嗓子道:“哟,这位官爷,您这是第一次来吧。您放心,我们这里啊,绝对是一干二净的。你若是不放心,尽管查就好了。” 赫云舒扫了她一眼,之后就默不作声。 她带的这些衙差都是自己从前做捕头时的亲信,他们的办事能力,她信得过。若是这倚红楼真的有猫腻,那么就不会躲过他们的眼睛。若是没有,自然也不会冤枉了这倚红楼。 这时,有衙差押着一个人上前,禀报道:“寺卿大人,在后院的厨房里抓到一个。” 赫云舒扫了他一眼,心道,这可真是冤家路窄。 因为,被押着的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吏部尚书贺世敬的独子,贺添福。 照理说,他贺添福是吏部尚书的儿子,算不上什么官员。可坏就坏在,就在前几天,他的父亲贺世敬为他在吏部谋了个差事,如今,这贺添福是吏部的从六品文书,自然算是官员。 那老鸨见了,忙上前,道:“哎呦,大人,这里面一定有误会。贺公子一定是饿了才去厨房找吃的,他绝对不是来照顾姑娘们的生意的。” “哦,你确定?”赫云舒拉长了语调说道。 那老鸨重重地点头,一副信誓旦旦的模样。 赫云舒冷声一笑,道:“去厨房里找吃的会找得满脸唇印吗?你可知,故意欺瞒大理寺的官差,这是什么罪名?” 听到大理寺三个字,被押着的贺添福抬头,待看到赫云舒的脸,他的头顿时扬了起来:“喂,原来是你啊。快!快让他们把我松开!” “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哎呀,都快是一家人了,还虚头巴脑的装什么傻啊。娘子,快把我松开!”贺添福满脸是笑的说道。 赫云舒冷笑一声,道:“看来这里还有人冒认官亲,来人,掌嘴!打到他改口为止!” 王铁虎应声,随即抡圆了膀子朝着贺添福的脸甩了过去。 就这么甩了几巴掌,疼得贺添福龇牙咧嘴的,他连声哀嚎道:“好了,好了,我改口还不行吗?” “不行。” 闻言,王铁虎继续抡巴掌。 这一打,就把贺添福打成了猪头。 他原本就胖,这一打,生生把他的脸打肿了两倍,那脸肿的,几乎都要把鼻子挤进去了。 这时,一个在旁边观望的人突然冲了出来,不由分说地跪在赫云舒面前,道:“大人,小民有冤情,求大人为小人做主!” 正文 第三百八十三章 冤情 第三百八十三章 冤情 听到有人喊冤,赫云舒脸色微变,道:“仔细说来。” 那人连连叩头,道:“大人,求您一定要为小人做主。” “起来说,你要状告何人,冤情又是什么?” 那人神情悲愤,扬手指向了一旁的贺添福,道:“大人,小人要状告贺添福草菅人命!” 草菅人命?那也就是说,这是一桩人命官司了。 赫云舒神色微凛,看了贺添福一眼,尔后说道:“好,那你把详细的经过说与本官听。一经查实,绝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涉案人等,不管他是谁!” 那人被赫云舒的话所感染,神情激动道:“大人,小人名叫李石头,家住在京郊,家中一贫如洗。两年前,小人的姐姐李荷花被父亲卖到这倚红楼,说好了只是在这里打杂,不做别的事情。可去年秋天,倚红楼派人送来了一百两银子,说我姐姐李荷花失足跌下楼梯,人摔死了。可我姐姐素来是个谨小慎微之人,绝不会犯这样的错误。小人不信他们说的话,就到这倚红楼来做工,暗中打探消息。” 说到这里,李石头哽咽了一下,尔后继续道:“小人在这里做工,一直很勤勉,暗中探听到了不少的消息。后来,终于被小人查出,小人的姐姐李荷花并非跌下楼梯而死,而是被人凌虐致死,这凌虐之人,便是这满脑肠肥的贺添福。” 听到这里,那老鸨坐不住了,忙走上前来,道:“哎呀,大人,这小子前天打碎了一副碗碟,我说了他几句。你看,他这就不乐意了,心生怨恨,还要诬陷我们倚红楼的贵客,实在是居心叵测啊。” 赫云舒扫了她一眼,道:“本官办案,闲杂人等,不得多言。” 那老鸨不甘心,上前悄声道:“大人可否知道,这贺公子的父亲是谁?” 赫云舒嗤笑一声,道:“犯法的人是贺添福,我管他父亲是谁干嘛?” 老鸨压低了声音说道:“大人有所不知,贺公子的父亲是当朝吏部尚书贺世敬贺大人,您若是得罪了他,以后这晋升之路恐怕就……” 至于下面的话,那老鸨并未说下去。 赫云舒瞧着她,道:“这是本官的事情,至于你,就不必费心了。” 看到赫云舒狠厉的目光,那老鸨顿时闭了嘴。 随之,赫云舒看向了那个自称叫李石头的人,出于谨慎,她问道:“既然你查到了真相,为何不及早到衙门里鸣冤?” “大人明鉴,小人打听过,这贺添福是吏部尚书贺世敬的儿子,全天下的官晋升都要经过吏部的手,正是因为如此,小人才不敢去鸣冤啊。” 听罢,赫云舒心下了然,贺添福虽不足为惧,可他的父亲贺世敬是吏部尚书,有着任免官员的权力,更何况,这贺世敬的妹妹又是当朝丽贵妃,外甥是在百姓眼中至高无上风头无两的三皇子,这样的人物,一个小百姓怎么敢惹呢? 赫云舒看向仍然跪在地上的李石头,道:“所以,你就在这里一面盯着贺添福,一面寻找可能为你伸冤的人?” “是的,大人。”李石头诚恳道。 他在这里做工,见过不少人,其中不乏大大小小的官员,可他们见到贺添福,无一不是点头哈腰,卑躬屈膝。 可今天,他却看到赫云舒一来就派人抓了贺添福,还打了贺添福,这在以前是从未有过的事情。所以,他不想放过这个机会。 赫云舒盯着李石头看了一会儿,尔后说道:“你所言之事,本官会一一查明。在此之前,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你要跟着本官先回大理寺,你可愿意?” 没有丝毫的犹豫,李石头点了点头,道:“是,大人。” 他知道,赫云舒这样做,是怕他被贺添福的家人暗害。这样的好意,他自然是欣然接受。 赫云舒随之看向身后的衙差,道:“贺添福有杀人之嫌,带回大理寺,严加看管!” “是。”衙差听令,将贺添福带走。 同时,赫云舒也吩咐,让他们带仵作来。 既然有尸体,自然应该让仵作前来,验明尸身,如此,才可确定死因,对于查案很有帮助。 之后,赫云舒看向那老鸨,道:“李荷花的尸首葬于何处?” 那老鸨一口咬定没有李荷花这个人,更不知道她的尸首在哪里。 赫云舒面带薄怒,道:“你可知,对办案之人说谎话是什么罪名?至于李荷花在不在这里,本官一查便知,可本官查出来和你自己主动说出来,结果迥然不同。” 闻言,老鸨缩了缩脖子,道:“是,是有李荷花这么个人。可她的确是从楼梯上失足摔下,摔死了。” “尸首呢?” 那老鸨踟蹰着,不肯说。 赫云舒冷笑一声,道:“你这里死了人却不曾上报官府,这个罪名本官且先不提。可你若是再处心积虑的阻挠办案,那你的罪名就大了。” “在……在城西乱葬岗。”那老鸨嗫嚅道。 听罢,赫云舒眸色微寒。事情发生在去年,尸首曝尸荒野,若想查明死因,只怕是难上加难。 这时,一直在哭的李石头仰起头,道:“大人,小人在乱葬岗找到了姐姐的尸首,将她葬在了城西的树林里。大人若要看,小人这就带您去。” 事不宜迟,赫云舒留下一人在此等候仵作,将其带往城西的树林,之后,她便带着剩下的人前往城西。 盛夏的午后,最是炎热。鸣蝉在道路两旁的树上叫个不停,扰得人心烦意乱,渐生焦躁。 一个时辰之后,众人终于到达了城西的树林。 树林之中,清风拂面,树叶随风舞动,沙沙作响。 李石头指认,他的姐姐李荷花就葬在那棵最高的杨树下面。 赫云舒走近,看了一下,杨树下面的泥土有翻动的痕迹,上面有新长出的青草,郁郁葱葱。 随着赫云舒一声令下,衙差开始挖掘泥土。 渐渐地,有黑色的棺木裸露出来。 就在这时,有数个黑影从树上一跃而下,直奔赫云舒而来。 正文 第三百八十四章 怪他自己 第三百八十四章 怪他自己 察觉到动静,赫云舒后退几步,与自己带来的衙差站在一处。 王铁虎首当其冲,拔出了腰间的佩剑,他戒备地看向那些越来越近的黑衣人,神色冷毅,他并未回头,可话却是对着身后的衙差说的:“兄弟们,用上我们的时候到了。” 听到王铁虎的话,他身后的衙差拔出了佩剑,满脸的戒备之色。 赫云舒进宫的这一段时日,王铁虎终日与这些衙差混迹在一处,关系早已处的跟亲兄弟一般,故而王铁虎一说,众人便听了他的号令。 说话间,那些黑衣人已经到了跟前。他们手拿短剑,气势汹汹。 为首的那人喝道:“留下赫云舒,饶你们不死!” 但,没有人乱动,也没有人逃跑。 赫云舒看了一眼早已吓得噤若寒蝉的李石头,尔后转过脸看向那些黑衣人,淡然道:“你们指名要留下我,难不成,是受人指使?” “哼,想知道,去问阎王吧!” 说着,为首的那人急速上前,朝着赫云舒挥剑便刺。 赫云舒的手里早已拿出了麻醉冰针,几根冰针并排而出,很快,便有几个黑衣人倒在地上。 短暂的惊骇之后,其余的几人持剑上前。 王铁虎提剑便要上去,赫云舒拉住了他,道:“铁虎哥,你带人护着李石头,我来!” 说着,赫云舒的手伸在腕间,取出了燕凌寒送给她的软鞭。 她运足了力道,长鞭一甩,震得离的最近的两人手腕一痛,松开了手中的短剑。 看到赫云舒手中的长鞭,几个黑衣人一对眼色,便有了主意。 有几个黑衣人与赫云舒缠斗在一处,其余的则慢慢迂回,慢慢靠近了赫云舒。 这一切,赫云舒恍若未见,只专心与眼前的几个人打斗。 这软鞭弹性好,杀伤力大,不过是几鞭子下去,便将眼前的几人打得疼痛难忍,最终抱着手腕哀嚎一声,倒在了地上。 恰在此时,从一旁迂回过来的两人瞅准机会,朝着赫云舒举剑便刺。 这时,依着赫云舒的命令,王铁虎已经带人护着李石头退到了二十步开外的地方,看到这一幕,他急得大喊:“小心!” 就在这个时候,赫云舒身子急转,不知何时,她手中的长鞭已经变成了短刀。她顺手一挑,便挑落了离她最近的那人的短剑,尔后,她眸色微凛,用刀背敲掉了另一人手中的短剑,手腕顺势向上,横在了那人的脖颈上。 至此,再无人能与她抗衡。 赫云舒冷眼看向那些倒地的黑衣人,道:“说!是谁派你们来的?” 然而,无人应声。 赫云舒手中的短刀慢慢向前,挨近了那黑衣人的皮肤,有鲜血流淌而出,晕染在明亮的刀面上。 她冷冷一笑,道:“你是说呢,还是不说呢?” 那人神色未变,一脸的坦然。 赫云舒顺手摘掉了那人脸上蒙面的黑巾,蓦然发现,这张脸的确是有些熟悉。而且,几天前刚刚见过,记忆犹新。 她灿然一笑,放下了手中的短刀。 就在那黑衣人以为自己将要全身而退的时候,赫云舒已经放下的短刀却突然向上一提,顿时,他的手上传来一阵剧痛。 他低头去卡,发现地上有一节断指。而他的左手中指上,已经是血流不止。 赫云舒冷眼看向他,道:“回去告诉你们家主子,若再敢如此,掉的可就不止是你的手指了。滚!” 见自己落不到什么好儿,黑衣人恨恨的离去。 方才还杀机四伏的树林,重归于一片寂静。 微风拂过,依旧送来一丝凉爽,除却夹杂在其中些微的血腥气之外,与先前并没有什么不同。 赫云舒随之走向王铁虎等人,她看向被众人护在中间的李石头,道:“既然你已经求了别人,那么这件事,就让那个人给你做主吧。” 听到赫云舒的话,李石头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他连连磕头,道:“大人,是小人有眼无珠,有眼不识泰山,这才将大人置于险境,请大人责罚。” 赫云舒并不再看他,只冷声道:“似你这般的人,不值得本官责罚。因为,你不配!” 她的话掷地有声,听在李石头的心里犹如洪钟一般。 王铁虎却是一头雾水,他挠了挠后脑勺,道:“妹子,这是怎么回事?” 赫云舒瞥了一眼仍是在那里连连磕头的李石头,道:“这件事,是你说,还是本官来说?” 李石头抬起头,脸上满是愧疚之色:“是这样的。小人在倚红楼做事,前天出门置办东西,在街口的时候冲撞了长公主殿下的车驾。小人见时机难遇,便恳求长公主殿下为姐姐伸冤。长公主殿下似是心情烦躁,命人赶走了小人。可昨晚长公主殿下的人又找到了小人,那人说今日少卿大人会去倚红楼,到时候,就让小人求少卿大人伸冤,然后再将大人带到这里来。” 说着,李石头又忍不住地磕头,他边磕头边说道:“大人,小人真的不知道会有刺客要截杀大人,若不然,就算是给小人一万个胆子,小人也不敢做这样的事情啊!” 听罢,王铁虎气愤至极,朝着李石头的后背就踹了一脚,愤愤道:“你这人好生无礼!我妹子好心好意为你伸冤,你可倒好,居然还将她引到这里来,设计陷害她,真是狼心狗肺!” 李石头不敢应声,只一个劲儿地磕头。 “够了!” 听到赫云舒的声音,李石头抬起头来,他的额头已经变得红肿,微微渗出血迹。 赫云舒扬手指向那最高的一棵杨树下面,道:“这里面埋的,真的是你姐姐的尸首吗?” 李石头连连点头,道:“回大人的话,是的。” 说完,他低下了头。 出了这样的事情,少卿大人是断然不会为他伸冤的。 一时间,李石头无比懊悔,若他没有听从长公主殿下的命令,事情一定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这一切,都是他自己搞砸的。要怪,也只能怪他自己。 正文 第三百八十五章 我以为,她死了 第三百八十五章 我以为,她死了 就在李石头以为自己申冤无望的时候,头顶传来赫云舒冷肃的声音:“来人,挖尸首!” 李石头猛然抬起头看向赫云舒,此时,赫云舒的目光追随着那些去挖尸首的衙差,神情专注。 李石头重重地磕头,痛心疾首道:“小人谢大人不计前嫌,为小人伸冤之恩。” 赫云舒并未看他,只说道:“本官做这件事,并非为你伸冤,而是为这天下公义。这天下乾坤朗朗,不该有人枉死,本官在大理寺任职,自当尽心尽力,维护这天下公义。” 她的话虽然说得很平静,却在李石头的心里掀起了轩然大波。 他扬起手,愤恨地朝着自己的脸上打了几巴掌,他用的力气很大,传出清脆而响亮的声音。 赫云舒并未看他,只慢慢走近那正挖着的地方。 此时,已经有黑色的棺木露了出来。 之后,众人齐齐动手,抬出了棺材的盖子。 顿时,一股恶臭袭来,熏得几人不由得捂紧了鼻子。 待那股味道散去,赫云舒近前去看。 这李石头兴许是没什么银子,故而买的这棺材很薄,里面渗了水,再加上时长日久,尸身的损毁很严重,几乎只剩下了森森白骨。 赫云舒微微皱眉,她对勘验尸体所知不多,现在又只剩下白骨,只怕在这一点上,她能做的很有限。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叫喊声。 赫云舒循声望去,发现是她派回去的衙差带着仵作来了。 不多时,这几人便到了跟前。 赫云舒沉声道:“贺添福可曾关押?” 那衙差应道:“回少卿大人的话,已经关押,是寺卿大人亲自吩咐的。” 赫云舒点点头,道:“那就好,让仵作验尸吧。” 依着她对骆青楚的判断,应该是个嫉恶如仇的主儿,所以,这件事落到骆青楚的手里,应当是万无一失的。 这时,有一个身形干练的中年人自那衙差的身后走了过来,他冲着赫云舒躬身施礼,道:“卑职刘肃,见过少卿大人。” “免礼,请验尸吧。” 这叫刘肃的仵作应声,走上前去。 他并未让人将这尸骨抬出来,而是跳了下去,蹲在棺材里面仔细地翻看着,没有丝毫的忌讳。 见状,赫云舒放心不少。此人能不顾这股恶臭而跳下去仔细查看,想必是有几分真本事的,至少,他的态度很端正。 刘肃这一检查,就足足检查了两刻钟的时间。 他神情专注,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终于,他检查完毕。 尔后,他走到赫云舒面前,道:“少卿大人,此女子约十五六岁的年纪,生前受男子的凌虐而死。她的耻骨断裂,腿上有三处骨折,致命伤在脖子,是被人掐死的。” 赫云舒扫了一眼那尸体,狐疑道:“现在尸身损毁,几乎只剩下白骨,这样,也可以看得出是被人掐死的吗?” 刘肃应道:“大人有所不知,人在被掐死的时候,气血上涌,故而被掐死之人的牙齿会呈现淡淡的红色。而其他的死法,不会有这样的状况出现。” 赫云舒点点头,相信了刘肃的话。 在刘肃验尸之前,为了避免他受到干扰,她什么也没有说。可刘肃却从尸体上判断出了死者的年龄和死因,这就说明,这个刘肃,不是等闲之辈。 对于有真本事的人,赫云舒的态度素来是敬重有加的。故而这刘肃就成了赫云舒在大理寺遇到的第一个有真本事的人。 一旁,早有书记官记下了这尸骨的死因。 眼下,确定了死因,那么接下来这一步,就是要查证她的死和贺添福有无关系。 有了死因,足以证明那老鸨所说的从楼梯上跌落致死不过是一句谎言,既是如此,她就有理由封禁倚红楼,审问相干人等,细细查证。 如此想着,赫云舒招手唤过一名衙差,道:“速骑快马回大理寺,告知寺卿大人这里的情况,请他即刻派人封禁倚红楼,任何人不得出入。” “是,少卿大人。”说完,那衙差飞身上马,疾驰而去。 待赫云舒等人赶到倚红楼的时候,日已西沉,天地间笼罩在一种暗色之中,而倚红楼外已经被大理寺的衙差层层包围,不准任何人进出。 赫云舒正欲走进去,有一人自旁边的阴影中走出。 倚红楼明亮的灯光中,那人缓步而来,他神色冷肃,但那俊美的容颜足以让周遭的一切都黯然失色。 是燕凌寒。 她恍若未见,抬步便要进去。 燕凌寒近前,要去拉她,赫云舒猛然回头看着燕凌寒,道:“阁下请留步,倚红楼已经被大理寺封禁,姑娘们不接客。阁下若是想寻乐子,还请换个地方。” 燕凌寒面色一暗,道:“事情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 赫云舒不理,想要离开,手臂却被燕凌寒握住。 她眸子清冷,瞪向燕凌寒,道:“你要干什么?袭击大理寺官差么?” 燕凌寒不说话,他突然上前,一把抱住了赫云舒,尔后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运起轻功带着赫云舒离去。 赫云舒有心挣脱,却逃不开燕凌寒的一双铁臂。 她气极,张口朝着燕凌寒的肩膀便咬了下去。 这一咬,就用了十分的力气,丝毫没有手下留情。 燕凌寒闷哼了一声,之后便咬紧了牙关。 终于,二人在一个院落中听了下来。 赫云舒无心打量周围的环境,抬步就要走。 燕凌寒从后面抱住了她,道:“不要走。” 赫云舒冷笑一声,道:“怎么样,铭王殿下,您还要享受齐人之福吗?” “没有,在我心里,自始至终只有你赫云舒一人。” “是么?铭王殿下可真会说笑话。” “那是庆明珠……” 燕凌寒正要说下去,被赫云舒打断:“她是谁,与我无关。” “对,与你无关,与我也无关。” 听到这话,赫云舒便恼了,她转过身,道:“燕凌寒,若非你有意示好,她怎么会抱你,而你也没有闪躲,不是吗?” “当时我只是惊讶……” “惊讶?这世上还有什么事是值得你铭王殿下惊讶的?” “我以为,她死了。” 正文 第三百八十六章 好吧,这很燕凌寒 第三百八十六章 好吧,这很燕凌寒 听到燕凌寒的话,赫云舒微微诧异,道:“难不成,她是毓国公庆敏之女?” 在赫云舒惊诧的目光中,燕凌寒点了点头。 此前,燕凌寒曾经告诉过她,有一次出征大魏,是与毓国公一同前行,当时,毓国公的嫡长女也在。路遇雪崩,这嫡长女为了“救”燕凌寒,推开了他,自己被埋在雪堆之下,自此音信全无。 那嫡长女,便是燕凌寒口中的庆明珠。 “她还活着?”赫云舒诧异道。 燕凌寒点了点头:“是,这一点,我也没有想到。” “可是,这怎么可能?” 按照燕凌寒所言,这庆明珠失踪已经有五年之久,这五年之中毫无音讯,怎么现在突然就完好无损地回来了。之前,明明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啊。 看到赫云舒的表情,燕凌寒开口道:“上午在铭王府门口看到她,我自己也吓了一跳。据她自己说,她是被当地的边民所救,可醒来之后失去了自己的记忆,一直在那边民家里生活。那户人家没有女儿,待她也不错。她也是最近外出的时候碰到了毓国公,这才知道自己是毓国公的女儿。恰逢此次毓国公回京述职,就一同回来了。” 这故事虽然离奇,却并非不可信。 赫云舒抬眸,看向燕凌寒,道:“这件事,你准备怎么办?” 燕凌寒眸带诧异,道:“什么怎么办?” “庆明珠啊,她原本就爱慕你,现在在众人眼中,当年又是她救了你的性命。如今她完好无损,重回京都,你就不打算给她一个交代吗?” 闻言,燕凌寒哑然失笑:“我与她没有过承诺,又何须交代什么?于我而言,她不过是一个认识的人罢了,她死了,我不伤心,她活着,只不过是这个世界上多了一个人而已,也与我没有干系。” 这是他的心里话。 听罢,赫云舒叹了一口气,道:“可是,在所有人的眼中,都以为是庆明珠救了你的性命,如此对待自己的救命恩人,你就不害怕惹来非议吗?” 燕凌寒嗤然一笑,道:“笑话!为了迎合他们的非议,难道我就要娶了庆明珠吗?我早已说过,我燕凌寒心中,唯你赫云舒一人而已。天下人如何想那是他们的事情,与我没有丝毫的关系。” 至此,误会解除。 在得到燕凌寒的解释之后,赫云舒放弃了之前的种种对于燕凌寒脚踏两只船的猜想,却又添上了新的哀愁。 庆明珠的归来犹如一颗石子投入了原本宁静的湖泊,激起层层涟漪。若她借着曾救了燕凌寒的名义大行其事,而燕凌寒又置之不理的话,只怕燕凌寒会落一个无情的罪名。 如此想着,赫云舒就将自己心中的隐忧告诉了燕凌寒。 听罢,与赫云舒的愁眉不展不同,燕凌寒却是眉眼含笑,一把抱住了她,道:“所以,你是在为我着想了?” 赫云舒瞪了他一眼,道:“你能不能弄明白我话里的意思再说话?” “我知道啊,你在为我着想,这就是最大的意思。” 赫云舒放弃了解释,道;“燕凌寒,人言可畏。” “今天我找你,费了好大的力气。好不容易摆脱了庆明珠,去大理寺的时候你又不在,我派人去找你,他们却告诉我你去了青楼……” “燕凌寒,你有没有听清楚我在说什么?” 燕凌寒继续说话,但并不接赫云舒的茬:“你说,知道自己的心上人去了青楼,是什么感觉?” 看着燕凌寒那无赖的样子,赫云舒终于放弃了继续说下去。 她知道,燕凌寒不接茬,就是真的不在意。如此,无论她说什么,都是无济于事。 燕凌寒拥紧了怀中的人儿,道:“傻姑娘,只要你不离开我,这世上的什么事我都不会害怕。” “那如果,我离开你了呢?” 闻言,燕凌寒在赫云舒的背上轻轻的打了一下,道:“胡说,没有这种如果。” 随即,赫云舒想到了什么,问道:“长公主的事,你知道了吧?” 听罢,燕凌寒面色一寒,闷声道:“嗯。” “我砍断了一个人的手指。” “你可真是太善良了,应该要了他们的命,一个不留。” “原本长公主是想派人引我去倚红楼的,是被你解决了吧?” “是。可我还是算错了一步,我没想到她还留有后手,是我失策了,让你身陷险境,对不起。” 说着,燕凌寒的心中满是歉疚。 赫云舒一脸无所谓的说道:“没事啊,她的手下很草包,我就当是活动腿脚了。” “嗯,他们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了。” “不会吧,你杀了他们?”赫云舒惊道。 “没有,把他们变成了废人而已。” 原本今日是要派人送燕碧珺去大相国寺的,可她赖着不走,还闹了这么一出。不过刚刚,在他的授意下,他的人已经连夜把她送往大相国寺。只是这一次,她的身边再也没有帮手了。无论她想做什么,都是孤掌难鸣。 知道了这些,赫云舒诧异道:“长公主殿下这么乖?” “没有,我把她敲晕了。” 赫云舒哑然失笑,好吧,这很燕凌寒,简单粗暴,不留余地。 素来,牵扯家人的这些事情总是难办的,正所谓清官难断家务事,因为有着血缘的牵扯,有些事做起来总是拖泥带水,就比如她自己,此前对于赫家的那些人总是无法下狠手,所念的就是那点子血缘,到最后反受其累。 可到了燕凌寒这里,这些都不是问题。 赫云舒苦笑了一下,道:“害你对自己的姐姐下手,我可真是罪大恶极。” “和你无关,是她自己总是作死。以前,她不是这个样子的。” 误会解除,一切也都说开了,赫云舒的心情,重归于安宁。 看着眼前的男人,赫云舒笑笑,道:“今天的心情,可真是大起大落。” 燕凌寒唇角微弯,道:“我也是。” “我饿了。” “嗯,我们去吃饭。” 说着,燕凌寒捉住了赫云舒的手,要带她去吃饭。 这时,赫云舒“哎呦”了一声,身子便不由自主地向着旁边歪去。 正文 第三百八十七章 赫云舒的评价 第三百八十七章 赫云舒的评价 听到声音,燕凌寒反应很快,抱住了赫云舒。 他的眼神一路向下,落在了赫云舒的脚上,道:“怎么了?” 赫云舒笑笑,道:“没怎么,没怎么。” 燕凌寒不做声,拦腰抱起赫云舒,朝着离得最近的房间走去。 “喂,你还要擅闯民宅啊?” “好好看看这是哪里。” 闻言,赫云舒打量着四周,这才发现周遭的景致有些熟悉。 蓦然,她想起这里是苏宅,是燕凌寒化名为苏傲宸时所住的地方。 算算时日,她已经有许久不曾来过这里了。 赫云舒的思绪尚在游走,燕凌寒就已经抱着她进了屋子。 他将她放在软榻上,尔后弯下腰去,解她的鞋袜。 赫云舒缓过神来,拉住了燕凌寒,道:“我自己来。” “坐好。”燕凌寒言简意赅道。 赫云舒收回自己的手,端端地坐着,任由燕凌寒解开了她的鞋子。 她所穿的鞋子是大理寺所配的官靴,是乳白色的牛皮靴子,素净淡雅,和她月白色的衣衫很配。 燕凌寒小心翼翼地脱掉了赫云舒的鞋子,目光触及到她的袜子时,眉心紧蹙。 那白色的袜子上,有血迹,与下面的血肉粘连在一起。 是走路多的缘故,脚上起了血泡。血泡被磨破,便是现在这个样子了。 燕凌寒屏息凝神,面对这么一个沾了血迹的袜子却是全无办法。 若是直接脱下,势必要扯动伤口。可若是不脱掉,伤口又该如何清理。 此前,燕凌寒从未觉得有什么事能难倒自己,可现在,面临这么一件小事,他竟束手无策。 莫名地,他觉得懊丧。 若是他自己,他一定会不由分说地扯下,可这是赫云舒,让他如何舍得? “用这个。” 燕凌寒抬头,看到赫云舒递过来一个小剪子。 他接过,剪开了袜子,只留下粘连的部分。 “我自己来吧。”赫云舒说道。 燕凌寒起身,千小心万谨慎地把赫云舒的脚搁在了软榻上。 赫云舒的手伸在腕间,取出了碘伏消毒水,递给燕凌寒,尔后趁着他恍神的瞬间揭掉了粘在伤口上的袜子碎片。 她不由得闷哼一声,有鲜血从那破溃的地方流出,赫云舒随即取出了止血药粉。 她正要给自己上药,手中的药粉就被燕凌寒接了过去。 燕凌寒的动作很快,将那药粉均匀的洒在了伤口上,没有放过任何一个地方。 处理完伤口,燕凌寒冷着脸,取过一旁薄薄的锦被盖在了赫云舒的身上。 “大理寺是没有马吗?”燕凌寒站在床前,居高临下的问道。 “有啊,不想骑。” 当时,她只顾着要走路,要走很多很多路,把时间占得满满的,这样才能止住脑子里的胡思乱想,谁还顾得上骑马啊? 况且,之前她的心情那么糟糕,只想着多做事,连脚上什么时候磨了血泡都不知道,更不知道疼。 听她这么一说,燕凌寒的目光简直要吃人。 赫云舒软软糯糯的枕在枕头上,说话的声音轻轻的,很温柔,带着那么一些小儿女的娇嗔:“好饿哦。” “等着。” 瞬间,燕凌寒满身的 凌厉消失殆尽,他丢下两个字,走出门去。 他很快又回来,身后跟着端着饭菜的随风。 看到赫云舒,随风呵呵一笑,道:“二主子好。” 赫云舒笑笑,道:“随风,你也好。” 燕凌寒眸色一凛,道:“随风,你吃过人的舌头吗?” 随风的头摇得跟拨浪鼓一般:“没有。主子,你吃过?” “没有,想尝尝。”说着,他瞧着随风,眸子中带着一丝让随风胆寒的东西。 随风一个激灵,随即明白过来,主子这是嫌他跟赫云舒说的话多了。顿时,随风搁下手中的饭菜,屁股着火一般撒腿就跑了。 见随风如此,赫云舒笑笑,道:“随风倒真是有趣。” “不准当着我的面夸别的男人。”说着,燕凌寒抱起赫云舒,把她放在椅子上。之后,他又怕她坐得不舒服,在她的背后垫了一个枕头。 准备的饭菜还算可口,赫云舒吃的不亦乐乎。 吃着吃着,赫云舒停下了筷子,道:“这么多年,都是随风跟着你吧?” “嗯。” “他的性子,一直都是这么欢脱吗?” “对。” 赫云舒凑到了燕凌寒的眼前,道:“你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 “什么?” “想知道主子什么样,看他身边的属下就知道了。” 闻言,燕凌寒握着筷子的手一僵,道:“我不欢脱。” “对啊,你是不欢脱,你是闷着欢脱,简称闷骚。” 闷骚?这算是个什么意思? 燕凌寒睁大了眼睛看着赫云舒,不解其意。 赫云舒看着一脸懵的燕凌寒,忍不住笑出了声。 燕凌寒虽不清楚这两个字的意思,但隐约知道不是什么好的词汇。 就在他想着怎么应对的时候,赫云舒就放下了筷子,道:“好了,我吃饱了,脚也不疼了,我要去倚红楼了。” “做什么?” “查案子啊。”说着,赫云舒将磨破了的那只脚提起,准备用一只脚蹦回床边去穿鞋。 燕凌寒起身,拦住了她,道:“不准去。” “这可是个人命案子。”赫云舒重申道。 “已经让骆青楚去了。让他来京城,又不是让他干坐着吃闲饭的。”燕凌寒毫不客气的说道。 闻言,赫云舒稍稍放心了些许,有骆青楚在,应该完全可以应对的。 于是,她就不再坚持,冲着燕凌寒甜甜一笑,道:“好,就听你的。不过,你明天得让我去倚红楼看看,要不然,我待不住的。” “好。” 见赫云舒为自己改变了主意,燕凌寒神色稍缓,抱起赫云舒放在了软榻上。 一夜无事,第二日醒来吃罢早饭,燕凌寒带着赫云舒上了马车,二人一道去了倚红楼。 倚红楼外,仍有大理寺的人包围着,王铁虎和一众衙差也在其中。 看到赫云舒,守在那里的王铁虎忙小跑着迎了上来,急切道:“妹子,你这是怎么了!” 正文 第三百八十八章 骆青楚的话中话 第三百八十八章 骆青楚的话中话 见王铁虎这般紧张,赫云舒面露尴尬。 燕凌寒虽然同意让她今天来倚红楼查案子,但是是让她坐着轮椅来,美其名曰是为了养伤。 这下好了,坐着轮椅的她成了重点的关注对象了。 赫云舒一脸无奈,道:“铁虎哥,其实没多大的事儿,就是昨天脚磨破了。” 闻言,王铁虎放心了不少,见燕凌寒在身边,他隐约猜出了其中的缘故。他笑笑,道:“这样少走动,伤口会好的快一点。” 赫云舒不想在这个尴尬的问题上多做纠缠,径直问道:“案子查的怎么样了?” “昨天寺卿大人亲自来查的,查到很晚,现在已经有了十个证人,都可以证明这死去的李石头的姐姐是被贺添福带进了房间,再出来的时候是被抬出来的。期间,屋子里还传来惨叫声。” 如今,有证人,也有了死者的死因,那么就可以定贺添福的罪了。 随之,赫云舒面露疑惑,道:“既然事情都已经查清楚了,为何你们还在这里?” “是寺卿大人的吩咐,不准我们离开,要我们守好这里。” 闻言,赫云舒心里犯了思量。骆青楚心思玲珑,他应该很清楚,如今拿到的证据足可以定贺添福的罪,那么再对倚红楼严加看管没有任何意义。可他还是命人继续看管这里,看来,是别有深意。难道,他发现了什么? 想到这里,赫云舒看向王铁虎,道:“铁虎哥,既然是寺卿大人的意思,你就好好守在这里,我先回大理寺。” “好。”王铁虎应道。 之后,在燕凌寒的搀扶下,赫云舒再次坐上马车,往大理寺的方向而去。 路上,她眉心轻皱,道:“你说,骆青楚为什么要命人继续看着倚红楼呢?” “许是发现了什么吧。好了,不要多想了,休息一会儿吧,具体什么原因,去大理寺问过骆青楚也就知道了。”说着,燕凌寒揽过赫云舒,让她躺在自己怀里,小憩一会儿。 赫云舒笑笑,道:“好。” 不多时,二人就到了大理寺。 燕凌寒再次要把赫云舒抱到轮椅上,赫云舒皱皱眉,道:“不用了吧?” “好啊,咱们这就回去。” “好吧好吧,我坐轮椅还不行吗?”赫云舒赌气道。 终于,赫云舒坐在轮椅之上,被燕凌寒推着进大理寺。 这时,赫云舒看到,在大理寺门口,站着一个人。 是一个五十岁上下的男人,身材适中,穿着考究,他正一脸着急的站在大理寺门口,和守门的人激烈的说着什么。 看到这一幕,燕凌寒低声道:“这是贺添福的父亲,吏部尚书贺世敬,是个老狐狸。” 可是,现在小狐狸都被抓了,再老再狡猾的狐狸都会原形毕露的。 这不,素来在官场上圆滑处世向来以笑脸示人的贺世敬,现在不也着急成了这个样子了吗? 转眼间,赫云舒到了门口,守门的人恭恭敬敬地施礼,道:“见过少卿大人。” “免礼。”说着,燕凌寒推着赫云舒往里进。 “慢着!”是贺世敬在说话。 赫云舒转脸看着贺世敬,装作不认识他,道:“阁下是?” “吏部尚书,贺世敬。” “哦。”赫云舒轻轻地应了一声。 这时,贺世敬拦住了她的去路,道:“赫少卿,是你抓了犬子吧?” “是啊。”赫云舒漫不经心的应道。 “为何?” 可以看得出,贺世敬是在强压怒气。 赫云舒淡然一笑,道:“大理寺在办案,在办案期间,有关案情的一切都不会告知外人的。贺大人,得罪了。” 之后,她冲着身后的燕凌寒招招手,燕凌寒便一把推开贺世敬,推着赫云舒走了进去。 二人一路向里,进了骆青楚的房间。 此时,骆青楚正坐在那张宽大的桌子后面,神色冷肃。 奇怪的是,他面前的桌案上没有卷宗,没有纸笔,也没有砚台,只有一盏清水,而骆青楚正用手指蘸着清水在写字。 “说说吧,发现了什么?”燕凌寒开门见山道。 闻言,骆青楚抬头,看着眼前的两人。 在看到赫云舒所坐的轮椅时,骆青楚的额头轻轻地皱了一下,但是很快又恢复如常。 继而,他开口说道:“燕凌寒,你觉得一个人最放松的时候是什么时候?” 燕凌寒知道骆青楚这是话里有话,可是在除赫云舒之外的人跟前,他没多少耐性,素来喜欢直来直去,不绕弯子,故而他眸色一凛,道:“你想说什么?直说!” “一个人最放松的时候,是与另一个人坦诚相对的时候。”说着,骆青楚的眼神在二人身上逡巡着。 蓦地,赫云舒明白了骆青楚口中的“坦诚相对”是什么意思,不禁低下了头,心道,大哥,我还在呢,你聊这个不尴尬吗? 燕凌寒轻咳一声,道:“说重点。” “你不觉得,青楼是一个探听消息的的绝佳场所吗?” “所以呢,你发现了什么?” “倚红楼是五年之前在京城出现的,它出现之后,先后挤掉了原先盛极一时的怡红院、碧云阁,如今的倚红楼在京城之中已经是一家独大,是达官贵人富庶商贾最喜欢去的地方。而经过昨夜的调查,我发现倚红楼有大魏奸细活动的迹象。” 听罢,赫云舒眼前一亮,所以,她这是歪打正着了吗? 的确,青楼之中迎来送往,若想要探听消息,那实在是一个绝佳的场所。人在最放松的时候,往往情不自禁,什么话都会说。如此,也就有了探听消息的可能。再加上倚红楼的价码高,去的人非富即贵,如此一来,得到的消息也就更加可观了。 之前,他们忽略了这一点。所幸现在有了这样一个契机,还不算太晚。 “所以,你要彻查倚红楼?”燕凌寒问道。 “没错。”骆青楚沉声应道。 “好,这件事你接手就是,舒儿是女儿身,出入青楼多有不便。” “好。”骆青楚答应得很爽快。 赫云舒倒是很郁闷,这个案子明明是她先发现的啊。可是到了现在,居然没她什么事儿了。 这时,有衙差从外面走了进来,道:“寺卿大人,三殿下求见。” 正文 第三百八十九章 拿着鸡毛当令箭 第三百八十九章 拿着鸡毛当令箭 听衙差禀报说燕永奇来了,三人对了一下眼色,这贺世敬是丽贵妃的亲哥哥,燕永奇的亲舅舅,燕永奇这次来,是带着目的的。 “没想到他还是这么拎不清。”燕凌寒愤愤道。 赫云舒淡然一笑,道:“燕永奇如今的正妃是贺世敬的嫡长女贺梅雪,两方是姻亲,更何况贺世敬这吏部尚书的身份实在是太紧要了,如此,燕永奇会来,也就不奇怪了。” “肖想那个位置,却又什么实事都不做,只想着蝇营狗苟,玩弄权术,这个小三子,也就只有这么一点本事了。” 赫云舒笑笑,道:“怎么?你要以长辈的身份教训他?” 燕凌寒摇了摇头,道:“一个装睡的人,是无论如何也叫不醒的。” 是啊,一个人若笃定了要做某件事,那么,无论是谁的意见,他也是听不进去的。因为他早已先入为主,认为自己所想所做的才是正确的。对于这样的人,说什么话都是多余。 “那你就在这里且听着吧,看看他来要说什么。”赫云舒如此说道。 闻言,燕凌寒点了点头。反正他没戴面具,燕永奇这小子也不知他的真面目,所以,他在这里,没什么顾虑。 不多时,在衙差的带领下,燕永奇走了进来,而他的身后,跟着贺世敬。 此前,贺世敬一直被大理寺的衙差挡在门外,现在借着燕永奇的势,他倒是顺势进来了。 进来之后,燕永奇打量着赫云舒和燕凌寒,尔后冲着骆青楚说道:“骆寺卿,本皇子有要事与你商谈,这无关的闲杂人等,还请屏退左右。” 骆青楚起身,淡然一笑,道:“殿下,请恕骆某实难从命,这二人,一人是陛下亲封的大理寺少卿,一人是少卿大人的亲随,所以这二人,是不能退下的。” 闻言,燕永奇面色一暗。 原本他以为都是在官场上混的,图的就是一个人缘,骆青楚总得给自己留个后路才是,却不料,他的第一个要求就被骆青楚如此强硬的拒绝。偏偏这骆青楚还是他皇叔燕凌寒找来的人,这人可真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简直和他那皇叔一个脾气秉性! 见燕永奇如此,赫云舒突然明白了燕凌寒挑中骆青楚来做大理寺寺卿的原因。骆青楚孑然一身,在官场之中没有什么牵扯,脾气秉性又刚直不阿,不怕得罪人,这样的人来做这掌管天下刑狱的大理寺寺卿,再好不过。 这时,燕永奇重重地看了一眼赫云舒和燕凌寒,道:“既然是骆寺卿的意思,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之后,几人依次就坐。 燕永奇倒是沉得住气,开始和骆青楚寒暄一些有的没的。 骆青楚从容应答,倒是滴水不漏。 贺世敬却是如坐针毡,屡屡朝着燕永奇使眼色。燕永奇却是恍若未见,一直和骆青楚说些无关痛痒的题外话。 但三人都明白,燕永奇很快就要切入正题了。 果然,在说完对最近天气的看法之后,燕永奇说道:“骆寺卿,近来天气燥热,您这大理寺监牢内的环境,只怕不怎么好吧?” 骆青楚一板一眼的说道:“对啊,环境差得很,蚊子、蚂蚁、蜈蚣乱爬,搞不好还有老鼠呢。这老鼠饿极了,还咬人呢。不过这实属正常,若是监牢的环境好,岂不是人人都想来了?” 见骆青楚不接话茬,燕永奇说道:“听闻本皇子的表兄如今被关押在大理寺监牢,骆寺卿,可有这么一回事?” “有。”骆青楚毫不避讳这一点。 “哦,不知表哥身犯何罪?” 闻言,骆青楚不紧不慢的说道:“身为朝廷官员公然出入青楼在先,其次,他还有杀人的嫌疑。” “杀人?骆寺卿你一定是弄错了!”燕永奇尚未说话,贺世敬便坐不住了,急切道。 “此事尚在调查。” 贺世敬抓住骆青楚话中的漏洞,道:“既然是尚在调查,那就说明还没有证据表明是犬子杀了人。既是如此,骆寺卿为何还要扣着犬子不放!” 骆青楚淡然一笑,道:“贺大人只怕忘了,赫公子现在被关押的罪名是身为朝廷官员公然出入青楼,这一点,大理寺的衙差可以作证。依照大渝律法,此罪应关押十日,当年薪俸减半。” 闻言,贺世敬面色一暗,他是压根儿没把自己儿子去青楼这件事当回事,的确,大渝是有这么一条律例,因有伤风化,朝廷官员一律不得出入青楼,否则将被关押十日。可是许久以来,谁也没把这个律例当回事。都是在一个朝廷里做官的,抬头不见低头见,不过就是逛个青楼,也值得进一回监牢? 可是,偏偏别人不当回事的事情,这位骆寺卿就拿着鸡毛当令箭,偏还就认真执行了。 “骆寺卿,这件事,还希望您能通融通融……” 贺世敬尚未说完,骆青楚就打断了他的话:“通融通融,难道在贺大人眼里,这大渝的律法就是一纸空文吗?” 被如此抢白,贺世敬大为恼火,他都已经自降身价到这个份上,可这个骆青楚,竟是油盐不进,实在是可恶至极。 这时,燕永奇轻咳一声,示意贺世敬稍安勿躁,他看向骆青楚,道:“骆寺卿,不知我们可否看看表哥?” “不可。”骆青楚的拒绝,中气十足。 直着不行,燕永奇决定来个弯弯绕,他微微一笑,道:“听闻骆寺卿出任大理寺少卿一职,乃是皇叔力荐,这件事可是真的?” “是。” “您也知道,贺家是皇亲,若是贺家的嫡长子都被关进了牢里,这件事传出去只怕连皇家的名声都会受损。到时候,您也不好对皇叔交代吧?” 见燕永奇抬出了燕凌寒,赫云舒瞧向了端坐在一旁的燕凌寒,他的脸色果然不怎么好看。 也是,他燕凌寒的名声向来是用来威慑穷凶极恶之辈,什么时候也成了威胁人的由头了? 听燕永奇如此说,骆青楚一笑,说出的话差点儿让燕永奇把肝儿都吓掉了。 正文 第三百九十章 铭王殿下,请背黑锅 第三百九十章 铭王殿下,请背黑锅 只见骆青楚不紧不慢的说道:“哦,我已经跟他交代过了啊。” 燕永奇吓得手一抖,心跳慢了一拍:“所以,皇叔已经知道这件事情了?” “对啊。”骆青楚点点头,肯定道。 “皇叔他……怎么说?” “他说旁人也就算了,至于这贺家嘛,肯定是要卖个面子的。” 听到这话,燕永奇心头一喜,脸上便带了几分笑。然而很快,他的笑就僵在了脸上。 因为,骆青楚接下来所说的话是:“铭王殿下有令,说贺家是皇亲,自当严于要求,旁人犯了此事关押十日薪俸减半也就算了,可到了贺家,要加倍。所以,这贺公子只怕要在这牢里先住上二十天了,至于这薪俸嘛,没了。” 闻言,赫云舒低头一笑。这完全是没影儿的事,可到了骆青楚的嘴里,说得跟真的一样。不过,这倒也是一件好事,可以以这二十天的时间做借口,多一些时间彻查倚红楼。 的确,依据现有的证据,就可以定贺添福的杀人之罪。可是如此一来,就没有借口继续在倚红楼调查了。 而且,骆青楚这实力甩锅的本事,也是没谁了。就这一句话,就把燕凌寒也牵扯了进来。日后,贺家若是来要人,就可以搬出燕凌寒。铭王燕凌寒狠厉之名,大渝人人皆知,这贺世敬是万万不敢去上门要个说法的。 面部短暂的僵硬之后,燕永奇讪笑了一声,道:“皇叔深谋远虑,实乃我辈所不能及。” 骆青楚一笑,道:“三殿下如此肯定铭王殿下的做法,铭王殿下若是知道了,必定会赞扬殿下的。” 话说到这里,燕永奇呆了一下,他什么时候肯定铭王的做法了,这不是存心让他舅舅贺世敬心存芥蒂吗? 这不,他心虚地朝着贺世敬看过去的时候,就收获了一枚大大的白眼。 燕永奇心头一凛,道:“骆寺卿,其实……” 说到这里,燕永奇说不下去了。说什么呢?说他并没有肯定铭皇叔的做法?那他纯粹是找死。所以,就算是不想肯定铭皇叔的做法,现在也得肯定了。 “三殿下想说什么?” 燕永奇一笑,道:“其实,皇叔的做法是对的。皇族理应成为天下人的表率,自当严于要求。” 骆青楚笑笑,算是认可燕永奇的话。 话说到这里,燕永奇知道,自己该走了。他来的本意是带走贺添福,可事情到了现在这个处境,想要带走贺添福,不过是痴人说梦,全无可能。 很快,燕永奇故意装作没有看到贺世敬频频递来的眼色,起身告辞。 他一走,贺世敬也就没有了留在这里的必要,气鼓鼓地跟在燕永奇的身后走出了房间。 看着二人的背影,赫云舒一笑,经过骆青楚这么一鼓捣,贺世敬与燕永奇之间的关系,只怕会出现不小的裂痕。 这时,燕凌寒看向骆青楚,道:“久未见到骆寺卿的手段,今日一看,这栽赃陷害的本事,还真是与日俱进啊。” “哪里,和铭王殿下相比,还差得远呢。”骆青楚诚恳地说道。 “骆寺卿好本事,日后这贺添福若是死在这个案子上,贺世敬心中记恨的人,可就是我了。” 骆青楚笑笑,道:“在大渝朝谁人不知道铭王殿下英武无双,既是如此,背个黑锅这样的小事,还不是信手拈来?而且,说到底,铭王殿下还是为佳人背锅。怎么,铭王殿下不愿意?还是说,佳人魅力不够,不值得铭王殿下背这个黑锅?” 说到最后,骆青楚的目光转向了赫云舒,悠悠说道。 燕凌寒眉心一紧,道:“骆青楚,你这个舌头,可真是能把死的说成活的。” “能得铭王殿下如此夸赞,骆某感激不尽。” 燕凌寒暗暗咬牙,道:“我家舒儿有伤在身,这两日只怕不能到府,这彻查倚红楼之事,你就全权负责吧。” 说完,也不问骆青楚是否愿意,推着赫云舒就走。 赫云舒无力望天,被管得这么死,她可真是半点儿自由都没有了。 燕凌寒推着赫云舒,一路出了大理寺的门。 二人正要上马车,从一旁的阴影里窜出一个人,直奔轮椅上的赫云舒而来。 燕凌寒将手中的轮椅转了个方向,尔后一脚朝着那人踹了过去。 那人哀嚎一声,倒在地上。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贺世敬。 此刻,他纵是倒在地上,眼睛却喷火一般看着赫云舒,裹挟着滔天的怒意,他捶着地,恨恨道:“赫云舒,你还我的福儿!还我的福儿!” 赫云舒冷冷一笑,道:“贺大人,真不知你的同僚看到你现在这般模样,该作何感想?” 历来在官场同僚面前,贺世敬都是左右逢源,不管心里如何想,都是遇人三分笑,在明面上绝不做得罪人的事情,向来是一个风度翩翩的形象。 可此刻的他倒在地上,头发散乱,神情狰狞,跟一个疯子一般,和往日的形象大相径庭。 可他却管不了那么多,依旧捶地怒吼道:“赫云舒,我贺世敬究竟是如何得罪了你,你要这样对我!” “贺大人弄错了,你我之间并无旧怨,是你的儿子不争气,犯下大错。” 不远处的马车上,将这一幕尽收眼底的燕永奇心头一顿,他这舅舅现在这副样子,可真是出乎他的意料。如此也就说明,舅舅对贺添福的看重,超过了他原本的预期。 若是如此,他是要想法子救出贺添福了,若不然,定会失去舅舅这个助力。这是他不愿意看到的事情,要知道,吏部尚书这个肥差,实在是太重要了。 方才,舅舅出了骆青楚的门,就一直在指责他做事不尽心。他就与舅舅争辩了几句,谁知,舅舅居然越说越气,居然还一怒之下去冲撞赫云舒。 可是,眼下这个烂摊子,还得他出面收拾。如此,也算是给舅舅几分面子,不至于闹得太僵。 如此想着,燕永奇下了马车,朝着赫云舒几人走去。 看着轮椅之上的赫云舒,燕永奇突然有了一个主意。 正文 第三百九十一章 玩心大起 第三百九十一章 玩心大起 燕永奇朝着赫云舒看去,此刻轮椅之上平静的她,看向他的时候眸子中却多了几分波澜,想起旧事,燕永奇心头一顿,莫不是,她的心里还有我? 顺着这个思路想下去,他心里的主意愈发坚定。 燕永奇走近,眼角微弯,嘴角含笑,道:“云舒,好久不见。” 赫云舒顿时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冷声道:“三殿下糊涂了,刚刚在里面才见过吧。” 燕凌寒心里得意,瞧瞧这话里的怨气,是怪我刚才在里面的时候不曾理她吧。他一笑,道:“不一样的。云舒,我们借一步说话。” “不用,三殿下有什么话,就在这里说吧。” 燕永奇不乐意地看了看此刻站在赫云舒身边的燕凌寒,道:“主子们说话,你这个做下人的,还不快退下!” 燕凌寒的脸色,顿时又难看了几分。只不过,他要看看燕永奇在憋着什么阴招,故而强压着怒气,并未发作,只是沉默。 这时,赫云舒一笑,道:“三殿下,您有什么话就说,何必与他计较?” 赫云舒的笑给了燕永奇无限的希望,他愈发觉得,自己的想法很靠谱儿。 赫云舒饶有趣味的看着燕永奇,她实在是好奇,这位三殿下想做什么。 燕永奇眸带柔情,缓慢而舒朗地说道:“云舒,一别多日,你过得还好吗?” “好啊。”赫云舒含笑应道。 可这话听在燕永奇的耳朵里,却愈发觉得带着那么一丝难掩的哀怨,他侧身,给了一旁的贺世敬一个警告的眼神,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 尔后,他回身看向赫云舒,脸上带了几丝哀愁:“如今回忆往事,愈发觉得曾经的自己痴傻的可以。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这话是什么意思,我现在总算是明白了。云舒,你可否再给我一次机会,让我重新站在你的身边?” 赫云舒竭力忍住笑,一本正经道:“三殿下现在不就站在我旁边吗?” 燕永奇见火候儿差不多了,上前一步,道:“云舒,我愿以正妃之位迎娶你,你可愿意?” 赫云舒指了指地上的贺世敬,道:“喂,你家正妃娘娘的爹还在呢,你这样说,真的好吗?” 贺世敬听了,脸色不怎么好看。 这时,燕永奇再次给了他一个警告的眼神,贺世敬意识到了什么,忙低下了头,不言语。 他知道,燕永奇这样做是为了走迂回路线,通过赫云舒救回他的儿子,若是如此,牺牲了女儿的正妃之位也没什么要紧。要紧的是儿子,儿子绝对不能有任何闪失。一想到自己向来养尊处优的儿子现在身处大理寺监牢之内,身边都是蚊子蟑螂,还有那饿极了就咬人的老鼠,贺世敬就不寒而栗。 如此一权衡,贺世敬选择了沉默。 见状,赫云舒玩心大起,就在她正要开口的时候,肩膀上传来一阵微痛。 她回头,便看到了燕凌寒警告的眼神。 赫云舒不禁一缩脖子,原本她还准备玩玩燕永奇呢,可背后站着这么一个大醋坛子,她还是不要引火烧身了。 故而她一笑,道:“多谢三殿下厚爱,我没兴趣。” 燕永奇不死心,只以为她是有什么顾虑,道:“云舒,你还有什么要求,都可以说出来的。只要你说出来,我就会满足你的要求的。” “真的?”赫云舒问道。 “真的,只要你能说出来,我就一定能为你做到。”燕永奇信誓旦旦的保证。 赫云舒一笑,道:“好啊,我想做铭王正妃,还请殿下为我筹谋。” 听罢,燕永奇满脸的期待顿时烟消云散。 而身后的大醋坛子听到这句话之后,周身的凌厉消失不见,唇角微弯,带上了浅浅的笑意。 燕永奇面色一变,沉声道:“云舒,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很明显,难道三殿下没听清楚吗?要不然,我再说一遍?” “没错,当年是我有眼不识金镶玉,错过了你,这才导致你被迫嫁给了铭皇叔。你放心,这件事我也有错,我不会介意的。你若是做了我的正妃,我一定会待你好的。” 闻言,赫云舒大笑不止,眼泪都笑出来了,她好不容易憋住笑,道:“三殿下,谢谢你当年不接受我,我赫云舒感激不尽。” 唉,原主看上这么个货色,眼神可真够有不好的。 “所以,你还是在怨我?” “三殿下多想了,没有的事情。” “难不成,你真的想嫁给铭皇叔?” “对啊,天下间的女子,哪个不想嫁给铭王殿下?” 听罢,燕永奇的眼神里闪过一丝狠厉,警告道:“赫云舒,铭皇叔狠厉之名,天下皆知,你若是嫁给了他,只怕在铭王府一天都待不下去。不要妄想待在他身边,你会生不如死的。” 尔后,赫云舒尚未开口,她身后的燕凌寒就一记眼刀飞了过去,冷声道:“在下和铭王殿下有几分交情,三殿下方才所言,在下会一一告知的。” “你!”燕永奇扬手指向燕凌寒,正想出声斥责,燕凌寒就一巴掌打了过来,疼得他龇牙咧嘴的。 见状,赫云舒笑笑,道:“三殿下,这一巴掌是我要打的,只不过我身上有伤,就由我的随从代劳,希望你能坦然接受,不要心存怨怼。” 燕永奇捂着自己的脸,咬牙切齿道:“赫云舒,终有一日,你会为你今日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好啊,我等着。”赫云舒笑着应道。 目光触及一旁的贺世敬,赫云舒微微一笑,道:“三殿下,日后还请您不要再来找我说贺正妃的坏话,我对您没兴趣,对这三皇子妃的位置也没兴趣。” 赫云舒的音调,特意拔高了几分,让贺世敬听得清清楚楚。 贺世敬面露狐疑,所以说,这燕永奇有想休掉梅雪这个正妃的意思? 该做的已经做完了,赫云舒冲着燕凌寒笑笑,道:“我们走。” 在燕凌寒怨毒的目光中,二人上了马车。 正文 第三百九十二章 尽收眼底 第三百九十二章 尽收眼底 坐在马车上,燕凌寒瞧着赫云舒的眼睛,很是专注。 赫云舒狐疑道:“你在看什么?” “这眼睛,也不瞎啊。”燕凌寒慢悠悠地说道。 赫云舒暗暗咬牙,敢情燕凌寒这是说她之前眼瞎了才看上了燕永奇啊。 可是这件事该怎么解释呢?难道要说之前的那个赫云舒并不是她,她是借尸还魂的。她若是这样说了只怕会把燕凌寒吓死吧。 斟酌片刻,赫云舒说道:“嗯,这么说吧,以前我傻,以为燕永奇那样的人就是顶好顶好的了。可一见到铭王殿下,方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只有铭王殿下您,才是这天下间举世无双的人物啊。” 赫云舒的马屁拍的很好,燕凌寒的嘴角露出了笑意。但他心里还是有些遗憾,若有来生,他一定要早早地出现在赫云舒面前,让她喜欢上的第一个人,是他。 这时,赫云舒暗觉马车忽然一重,尔后,马车外传来随风的声音:“主子,城西有异动。” 闻言,燕凌寒没有应声,不放心地看了看赫云舒的脚。 赫云舒心里明白,既然随风来这里通知燕凌寒,还是在这个当口儿,那就说明事情比较紧急,非燕凌寒去不可。故而她轻松的一笑,道:“我的脚都好的差不多了,我保证,我一定会乖乖回到赫府,好生歇息,绝不出去乱跑。” “好,我忙完了就来找你。”说完,燕凌寒挑起车帘走了出去。 外面,他又对赶车的寒风交代了一些话,之后又回头看了一眼方才离去。 赫云舒靠在马车壁上,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坐好。难得有这片刻的安闲,她要好好梳理一下最近所发生的事情,理出一个头绪来。 突然,马车猛然停下,幸亏赫云舒抓住了扶手,这才没有摔倒。 她暗觉不对,摸出了自己的短刀。 “不要出来!”是寒风急促的声音。 之后,赫云舒听到了兵器相撞的声音。 赫云舒用刀刃挑开车帘,外面的寒风挥动长剑,正与十几个黑衣人打斗着。他们包围着他,且身手不俗,照这情势看,寒风不是他们的对手。 而他们,明显是冲着她来的。 这马车上虽然有机关,可这是白天,根本藏不住。况且,寒风还在外面。 来不及多想,赫云舒伸手入袖,取出几枚麻醉冰针,朝着离她距离较近的几个人击去。 那几人身法凌厉,听到身后的动静之后竟是急速闪躲,最终,冰针也只击中了一个人而已。 赫云舒自马车上一跃而下,她取出了自己的匕首,按了上面的按钮之后匕首一分为二,变成一把长剑。她顺手挑了一个剑花,击中了离她最近的一人。 之后,她挥动长剑,与黑衣人缠斗在一处。 最终,她与处在包围中心的寒风汇合,二人一前一后,从容应对。 然而,赫云舒的脚上毕竟有伤,行动起来多有不变,再加上这帮人身法凌厉,一招一式都凶险万分,过了几十招之后,赫云舒和寒风的颓势就显露了出来。 而周遭的这帮黑衣人也看出赫云舒脚上有伤,专攻她的下三路,如此一来,赫云舒就需要不断地躲开,慢慢地,她就有些力不从心。 打斗久了,寒风亦是只有招架之功,无还手之力。 见赫云舒在看他,寒风忙说道:“二主子,我已经发出了暗号。周遭的兄弟们得到消息,会尽快赶过来的。” 说着,他扑上来,挑开了击向赫云舒的剑刃。 此时,另一人的剑急速刺来。 来不及了! 寒风来不及想更多,用自己的身子挡住了那利剑。 那剑刺进了寒风的后背,顿时,血流如注。 赫云舒托起寒风,护着他步步后退。 这时,有一人举剑朝她刺来。 赫云舒一手托着寒风,一手拿剑去挡。 两剑相撞,击出了火花儿,尔后那人的剑应声而断。 而赫云舒的手臂一震,手中的长剑掉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声响。 很快,黑衣人围了上来,他们的速度很快,面露凶光。 就在这时,一抹红色自赫云舒的眼前闪过,一个穿着红衣的人影儿出现在她的面前。 他捡起赫云舒掉落在地的长剑,与黑衣人站了个面对面。 他的身法不俗,很快就将黑衣人打退了几步。 尔后,他疾速退后,和赫云舒一道架起寒风,道:“快走!” 赫云舒这才看清他的脸,这人不是别人,正是之前有过两面之缘的妙音阁老板,洛云歌。 三人朝着一旁的巷子里退去,身后的黑衣人疾速追来。 洛云歌放低了声音说道:“前面第一个胡同右拐,去左手边的第五个屋子,那是我的住所。我去引开这些人。” 赫云舒应声,拉着寒风往洛云歌所说的屋子而去。 而洛云歌则上前,与那些黑衣人缠斗在一处。 到了第一个胡同,赫云舒右拐,尔后又慢慢探出头去,打量着那边的情形。 洛云歌仍同那帮人打斗着,一时间倒是没看出有什么颓势。 赫云舒扭头看向寒风,见他面色发白,来不及多想什么,忙拉着寒风往洛云歌所说的屋子走去。 洛云歌的屋子很简单,是一座三进三出的院子。 赫云舒没时间仔细打量,径直把寒风带进了里屋,让他背部朝天躺在了软榻上。 此时,寒风的背上已经被鲜血浸湿。 赫云舒自袖中拿出短刀,挑开寒风背部的衣服,露出了伤口,伤口很深,还在流血。 她取出止血药粉,撒在伤口之上,之后用纱布捂紧。 慢慢地,鲜血浸透了纱布,但流速慢了许多,最终,伤口不再流血。 赫云舒用消毒药水给伤口消毒,之后取出缝合用的弯针和棉线,仔细地将伤口缝合起来。 眼下形势未定,故而赫云舒没有用麻药,以免影响行动。寒风倒是很配合,虽然很疼,但是他咬紧了牙关,哼都不哼一声。 她专注于处理寒风身上的伤口,却没有留意到门口站了一个人,将她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 正文 第三百九十三章 救赎 第三百九十三章 救赎 给寒风处理好伤口,赫云舒猛然回头,看向了门口。 洛云歌正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地看着她。 赫云舒将手中的弯针收好,尔后起身冲着洛云歌一笑,道:“今日之事,多谢洛老板了。” “客气了,洛某正要出门,既是碰巧撞见,岂能坐视不理?” “洛老板侠义,这个恩情,我赫云舒记下了。” “赫少卿言重了……”说着,洛云歌一声闷哼,似是气力不支,抓住了一旁的门框,手上青筋暴起,十分用力的样子。 赫云舒一惊,道:“洛老板,你这是怎么了?” 洛云歌不回答,只用另一只手将手中的长剑递给赫云舒,道:“赫少卿,你的剑。” 赫云舒接过长剑,这才留意到洛云歌的脚边有不少的血迹,因他穿着红色的衣服,离得远看得并不分明,走近了之后才能看到他的腿上受了伤,有血迹从里面流出,给那赤红的衣服添上了几许血色。 洛云歌受了伤。 随即,赫云舒上前,扶着洛云歌在一旁的床上躺下,她正要查看伤口,就被洛云歌拦住了。 洛云歌原本病态的脸色此刻显得愈发苍白,他张开嘴唇,缓缓道:“赫少卿未嫁之身,不可惹人非议,还是去找个大夫来吧。” 赫云舒迟疑了一下,道:“好。” 赫云舒给寒风使了一个眼色,尔后她走出门去,在街角的地方找了一家药铺,将里面的坐堂大夫请了来。 那大夫是个中年人,背着一个棕色的药箱,看起来十分干练的模样。 到了屋子里,大夫给洛云歌治伤,为了避嫌,中间用屏风隔开。 赫云舒瞧着寒风,道:“你怎么样?伤口还疼吗?” 寒风摇摇头,说起来也是奇怪了。以前受伤都要疼好久的,可今天伤口被赫云舒包扎好之后竟然完全感觉不到痛意,实在是太神奇了。 之后,二人便不再说话,等着那大夫为洛云歌治好伤。 没过多久,那大夫走了出来,赫云舒迎上去,道:“大夫,他的伤怎么样?” “所幸没有伤到要害,并无大碍。” 如此,赫云舒才算是放了心。 送走了大夫,赫云舒去瞧洛云歌,道:“你怎么样?” 洛云歌原本苍白的面颊稍稍红润了些许,他薄唇微张,道:“一点小伤而已,并无大碍。” “若不是知道洛老板的身份,我还真以为您是行走江湖的侠客呢。”赫云舒笑着说道。 洛云歌嘴角微扬,道:“赫少卿说笑了,我们这些辛辛苦苦讨生活的人,身上若是没有些功夫傍身,只怕这条命都不知道丢了几次了。” 赫云舒一笑,没有再顺着这个话头说下去。她环视四周,道:“洛老板这里,平日里没有人伺候吗?” 洛云歌唇角微弯,道:“我喜欢清净,不喜欢被打扰,故而这里也只有我一个人在住。” “这怎么行?洛老板此次受了伤,伤又在腿上,难免行动不便,没有人照顾怎么行?” “无碍,待会儿从妙音阁找个人来这里伺候也就是了。” 赫云舒笑笑,道:“如此,再好不过。” 这时,门哐当一声被人打开,一脸急色的燕凌寒出现在门口,他扫视屋内,目光触及赫云舒的那一刻,他恍若自一场长久的噩梦中苏醒,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没有人知道他在得到消息的那一刻有多么的慌乱,他匆匆赶来,却只看到空无一人的马车和一地的血迹,他甚至不敢想,那血迹会不会有赫云舒的? 他怀着一颗狂乱的心四处查找,幸亏,他找到了。眼下看到她,他恍如得到救赎的罪徒,满心的狂喜。 尔后,燕凌寒疾速上前,一把把赫云舒拥进怀里,颤声道:“你……你怎么样?” 说着,他松开赫云舒,上上下下的打量着,确认赫云舒浑身上下并没有什么不对,这才重新拥她入怀,喃喃道:“幸好,你没事。” “放心吧,我没事的,是洛老板救了我们。”赫云舒轻声说道。 燕凌寒松开赫云舒,随即看向了躺在床上看着他们的洛云歌,道:“多谢。” 洛云歌点头:“客气了。” 之后,燕凌寒带着寒风和赫云舒离开。 自然,他们要去妙音阁送信,让那里来一个人照顾洛云歌。 到了门外的马车上,燕凌寒回望了一眼洛云歌的屋子,闷声道:“好好的男人穿什么不好,偏要穿一身红,娘里娘气的,让人讨厌。” “唔,在你眼里,有哪个男人是不讨厌的吗?” “没有,在你身边乱转的男人都讨厌。” 闻言,靠着马车壁坐着的寒风呵呵一笑,主子这个样子,还真是好笑呢。 听到笑声,燕凌寒瞪了寒风一眼,寒风吓得一个哆嗦,顿时闭了嘴。 “有刺客的下落吗?” 听赫云舒如此问,燕凌寒的面色一暗,刺客早有预谋,他们来去无踪,没有留下任何的线索,无从查起。他的人曾悄悄地跟了上去,却又很快被甩开。故而对那帮刺客的身份,燕凌寒一无所知。 这让他懊恼,又深感无力。 赫云舒宽慰道:“不要紧的。以后咱们有了防备,他们落不到什么好处的。” “嗯。”燕凌寒重重地点头,犹如在许诺。 赫云舒握紧了燕凌寒冰冷的手,想要用自己的温度温暖他。推己及人,她能够感受到燕凌寒的慌张,若有朝一日易地而处,换做是燕凌寒如此,只怕她要发狂。 二人的手紧握着,不曾松开。 妙音阁在京城之中最繁华的朱雀大道,此时虽是下午,可妙音阁之中,宾客盈门。 听闻这妙音阁的红玉姑娘琴技超群,身姿曼妙,能且歌且舞,京城之中的人无一不为之倾倒。听闻现在在京中,最富有的事情并非坐拥千金,而是能得红玉姑娘妙舞一曲。 若想知道传言是真是假,看看此刻妙音阁之中的热闹场景就知道了。 只见一楼的大厅内,密密麻麻的摆了许多的桌子,可人们根本没有心思坐下来,皆是站在桌子旁边,伸长了脖子朝着楼上看去,似是在等待红玉姑娘的妙影。 赫云舒心思一顿,想起一件事来。 正文 第三百九十四章 狂热 第三百九十四章 狂热 赫云舒忽然想起骆青楚此前的论断,他说这些迎来送往的地方,最容易成为打探消息的场所。而这妙音阁,又何尝不是如此? 这一楼的大厅仅仅是热闹的缩影,这二楼之上还遍布着许多的包间,里面的人非富即贵,凭着他们对于这红玉姑娘的狂热,若这红玉姑娘想要从他们的嘴里探听出什么消息,还不是信手拈来。 这时,一声声狂呼打断了赫云舒的思绪,在几乎震天的欢呼声中,一身红衣的红玉姑娘出现在二楼的高台上。 那里有一座圆圆的高台,仅供一人站立,延展在二楼的栏杆之外,如此,无论是一楼的人还是二楼的人,都可以清楚地看到高台之上的红玉姑娘。 众人欢呼着,因见到红玉姑娘而欢呼雀跃,那激动的神情,犹如磕了药一般。 赫云舒微微诧异,这所谓的红玉姑娘究竟有什么魅力,竟然值得人们如此期待? 这时,高台之上的红玉姑娘站定,她冲着众人微微一笑,素白的手指缓缓伸到嘴边,示意众人安静下来。 顿时,人们停止了叫喊,屏息凝神,不再言语。方才还沸反盈天的大厅,此刻竟是落针可闻,鸦雀无声。 众人齐齐仰头,看着那高台之上美艳似妖的女子。 但凡是这妙音阁的常客,无人不知这红玉姑娘甚少出现,她出现不看钱财,也不堪家世,只凭喜好,平日里他们来这里一百次都未必能见红玉姑娘一面。故而今日有幸得见,众人都痴痴地看着,一饱眼福。 只见高台之上,红衣姑娘一身红衣,姿态翩跹,如此浓艳的红穿在她的身上不见丝毫的俗气,反而衬得那张莹白如玉的小脸愈发小巧可人,明艳不可方物,乍一看,她便宛若从深山中蹦跳而出的红狐精灵,美艳、灵动,有着蛊惑人心的力量。 这时,她纤手微扬,便有青衣婢女将古琴奉上,她单手接过,另一只手素手轻弹,轻拢慢捻,便有清澈的乐音流出,恍若深山泉水,叮咚作响。 随着乐音的加强,她旋转、跳跃、下腰,每一个动作都极尽魅惑,看得在场的男人无一不是喉结微动,频频咽唾沫。 一时起了兴致,赫云舒转脸看向燕凌寒,却与他的目光撞了个正着。 赫云舒打趣道:“这么美的人你都不看,瞧着我做什么?” “不及你。” 赫云舒凑近了燕凌寒,饶有兴味道:“要不然,我也来这妙音阁挂名,与这红玉姑娘一较高下?” “你试试。”燕凌寒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威胁之意尽显无遗。 赫云舒嫣然一笑,道:“好啊,改日我会试试的。” 她的话音刚落,便觉得腰间一痛,是燕凌寒的手,惩罚性地掐了她一下。 赫云舒打掉他的手,该看的都看了,接下来,该办正事了。赫云舒随手招过一个侍婢,将手中的纸条递给她,道:“待红玉姑娘散场后,将这个纸条交给她。” 那侍婢本是不愿意的,要知道,这来妙音阁的人哪个不想递东西给红玉姑娘,可红玉姑娘向来是不收的,她们这些侍婢也不爱做这些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然而,当她的目光触及到纸条封面上所写的“洛”字,顿时打消了原来的念头,冲着赫云舒恭恭敬敬地应道:“是,请客人稍等。” 说完,那侍婢走上楼去,恰逢此时,红玉姑娘一曲终了,她冲着众人微施一礼,无视众人要她留下来的狂热呼唤,施施然转身而去。 顿时,人群如潮水一般涌向楼梯口,他们手里举着金锭子和银票,要求和红玉姑娘单独见面。 然而,有几个彪形大汉挡在了楼梯口 ,按照妙音阁的规矩,若无红玉姑娘的首肯,没有客人能上楼与之相见。 曾经有人不信邪,仗着自己有几分功夫就硬闯红玉姑娘的房间,被这妙音阁的人打断腿扔了出去。从此,这人就上了妙音阁的黑名单,终此一生都不得进入。 所以,现在人人都不敢不遵从这妙音阁的规矩,生怕以后连进入这里的机会都没了。 然而,守着楼梯口的彪形大汉无一不是冷脸相对,他们对眼前晃动的金票银票置之不理,只等着上面红玉姑娘的消息。 很快,有一个青衣侍婢走了下来,手中拿着一个纸条,遥遥指向了赫云舒。 那彪形大汉中的一人便走到赫云舒跟前,道:“请。” 赫云舒点点头,在众人艳羡的目光中缓步而上。 红玉姑娘所住的房间古朴素雅,挂着不少红色的纱帐,清风一过,便将那纱帐高高扬起,如梦似幻。 见赫云舒进来,红玉姑娘躬身施礼,道:“见过赫少卿。” “你知道我?”赫云舒随口问道。 她之前虽然见过这红玉姑娘,但那时她尚是铭王正妃,并不是如今的大理寺少卿。 红玉姑娘嫣然一笑,道:“赫少卿名满京都,这妙音阁整日里迎来送往,这样的消息红玉岂能不知?不知赫少卿近日来,所为何事?” “哦,受人之托,来告诉红玉姑娘一个消息。” 闻言,红玉姑娘想起那张纸条,心头一顿,难不成,真的和主子有关? 赫云舒笑笑,道:“洛云歌受了伤,需要人照顾,让我来通知你一声,派个人去照看他的生活起居。” 红玉姑娘一惊,手中把玩的朱钗掉落在地,断为两截。 尔后,她竟是什么话也来不及说,夺门而出,身形飞快。 赫云舒眸色微深,这红玉姑娘身上果然是有功夫的。 方才她跳舞时赫云舒就有这样的感觉,而现在这个感觉愈发深刻,愈发清晰。 赫云舒缓步而出,外面已经没有了红玉姑娘的身影。 到了外面的马车上,燕凌寒问道:“你是不是察觉了什么?” “你怎么知道?”赫云舒歪着头问道。 “要想通知这妙音阁的人去照顾洛云歌,随便找个侍婢也就是了,无须费周折找这红玉姑娘的。” “对啊,费周折自然有费周折的道理嘛。” “说说看,你发现了什么?”燕凌寒说道。 正文 第三百九十五章 赫云舒,我们的较量开始了 第三百九十五章 赫云舒,我们的较量开始了 听燕凌寒如此问,赫云舒眸色微深,道:“还记得骆青楚对于倚红楼的论断吗?” 仅这一句话,燕凌寒明白了赫云舒话中所指。 “所以,你怀疑妙音阁?”燕凌寒问道。 “没错。”赫云舒点点头,道,“今日众人对于红玉姑娘的狂热,你也看到了。若她动了心思,想要从这些人的嘴里探听一些消息,岂不是轻而易举?自然,眼下只是怀疑而已。不过,这天下间的事情都是大胆怀疑,尔后小心求证就是了。若是假的咱们也没有什么损失,若是真的不失为一个大的发现。” 闻言,燕凌寒揽过赫云舒的肩膀,靠在了自己的怀里,道:“好了,别想这么多了,好好歇息一会儿吧。” 看着这样的赫云舒,他是心疼的。如果有可能,他希望赫云舒什么事都不用管,什么事也不需要操心,就像天真烂漫的任美目那样,做个没有烦恼的小吃货,每天都开开心心的,没有任何顾虑,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会遇到危险,需要仔细筹谋,走好每一步。 这样的她,让人心疼。 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感到自己的无能。 “不要多想。”似乎窥见了燕凌寒的心事,赫云舒握住他的手,说道。 燕凌寒笑笑,脑袋挨着赫云舒的脑袋。 至于受了伤也在马车里坐着的寒风,早被燕凌寒扔过去的坐垫盖了脑袋,什么也瞧不见。 此刻,洛云歌的小屋内,红玉姑娘匆匆赶来,看着床上的洛云歌,她几欲落泪,哀声道:“主子!” 洛云歌缓缓睁开眼睛,清净的眸子若古井深潭,毫无波澜,他慢慢开口,道:“是赫云舒告诉你的?” 红玉姑娘不解其意,却还是点了点头。 洛云歌嘴角轻扬,道:“她果然是最警惕的人,我没有看错。” 红玉姑娘身子一震:“主子,她会不会发现……” “无妨。在我的计划里,就是要让她发现妙音阁的秘密。只有她发现了这个秘密,我们的下一步计划才可以顺利进行。” “是,红玉但听主子吩咐。主子,您是为了救赫云舒才受伤的吗?您可以做戏,哪能让自己真的受伤呢,你的身子本来就不好。” “赫云舒何等聪明,若不真的受伤,如何能瞒得住她?” 红玉姑娘不再说话,而是去为洛云歌倒水。 此时,躺在床上一身红衣的洛云歌,眼神幽深,恍若鬼魅。 赫云舒,我们的较量,开始了。 此时,赫府之内,燕凌寒将赫云舒安置在软榻上,瞧着她脚上那再次被磨破了的伤口,眼眸中泛起心疼的神色。 “没关系的。”赫云舒说道。 燕凌寒不说话,只专心为她上药,清洗伤口,他的动作很小心,一举一动都小心翼翼。 尔后,赫云舒有些疲惫,躺在软榻上缓缓睡去。 再醒来的时候,日已西沉,燕凌寒并不在房间内。 她起身,缓步走到了院子里。如今天气愈发炎热,即便是傍晚时分都不例外,还是这般的燥热。赫云舒兴致缺缺,转身回屋子。 这时,有一个下人走了进来,冲着赫云舒躬身施礼:“主子,毓国公府上的人来送请帖。” “请。” 历来各府之间送请帖为了以示尊重,都是在早上,可这毓国公府上的帖子倒是晚上来送,倒也是稀奇事。 很快,下人引着毓国公府上的人走了进来。是一个粉衣婢女,模样倒也周正。 粉衣婢女将请帖双手奉上,道:“赫少卿,我家小姐请您明日到府赴宴。” 赫云舒扫了一眼那请帖,素手微转,手上多了一些什么透明的东西,尔后她伸手接过那请帖,慵懒道:“哦,你家小姐都请了哪些人?这宴会又是什么由头?” “我家小姐说她久不在京中,与大家都生疏了,便想着随便聚一聚。至于这由头嘛,姑且算是赏花吧。”说着,她的眼神落在赫云舒拿着请帖的手上。 待这婢女抬头看向赫云舒,见她正看着自己,心头一震,俯首低眉道:“赫少卿若是没有别的吩咐,奴婢就告退了。” “好,告诉你家小姐,我会去的。”赫云舒微微一笑,说道。 赫云舒拿着请帖进了屋子,将它放进了靠近床边的箱子里。她淡然一笑,看来,这个庆明珠果然不是个善与之辈,居然在请贴上做了这样的手脚。 不过,这庆明珠是注定不能如愿了的。 此时,毓国公府内,庆明珠正着急地等着送请帖的婢女回去。 她左等右等也不见那婢女回来,不禁有几分焦躁。 又过了半个时辰,终于瞧见了那婢女的身影,庆明珠三步并作两步奔上去,尚未说话就一巴掌打在了那婢女的脸上:“你是属乌龟的吗?送个请帖也这么慢!” 那婢女吓得双膝一软,跪在地上,道:“奴婢去的时候,赫少卿正在睡觉,赫府的下人一直让奴婢等着……” “还敢顶嘴?掌嘴!” 那婢女憋着泪,一巴掌一巴掌的打在自己的脸上。 这时,毓国公庆敏从外面走了进来,见此情景,他神色一顿,笑道:“是不是这些下人不尽心,惹到我的宝贝女儿了?” 庆明珠噘着嘴迎上去,撒娇道:“父亲,我是要管教她们,免得他们妄自尊大,做出欺主的事情来。” “好,我的珠儿是最能干的。对了,你吩咐这丫头去做什么,平白生这么大的气?” “给赫云舒送请帖啊。”庆明珠漫不经心的应道。 庆敏眉心一皱,道;“好端端的,请她做什么?” 庆明珠一笑,脸上现出几分狰狞:“父亲,这样你还不明白吗?女儿请她来,自然是送她去死啊。一想到她竟做过凌寒哥哥的正妃,女儿心里的气就不打一处来,心里膈应,须得送她去死才能顺了心里这口气。” 庆敏抚掌大笑:“好啊,你若是想做,尽管做就是了。杀死区区一个赫云舒,咱们家还担待得起。” “父亲放心,我要送她去死没错,但是,所有人都不会以为是我送她去死的。” 赫云舒,敢染指我庆明珠的男人,这一次,你就好好领教一下我庆明珠借刀杀人的手段吧。 正文 第三百九十六章 不必让她知道 第三百九十六章 不必让她知道 赫府之内,赫云舒吃罢晚饭,躺在床上缓缓睡去。 夜半时分,她觉出身边多了一个人,但味道很熟悉,她慵懒地睁开眼睛,看到了燕凌寒近在咫尺的脸。 见她醒来,燕凌寒一笑,问道:“睡得好吗?” 赫云舒点点头,道:“嗯,很好。你做什么去了?” 燕凌寒唇角微弯,道:“府里有些事,已经处理好了,睡吧。” 说着,他伸出手臂,将赫云舒揽在怀里。 赫云舒晃晃脑袋,寻了个更舒服的姿势躺好,重新沉醉在甜美的梦乡之中。 看着赫云舒恬静的睡颜,燕凌寒嘴角含笑。他希望她的日子永远是最开心的,没有烦恼,可事实总是与他的愿望违背,既然如此,那他就让她少一些烦恼,至于那些糟心的事情,他一个人承受就好,不必让她知晓。 没多久,他的脑袋挨着赫云舒的脑袋,沉沉睡去。 第二日醒来,燕凌寒已经准备好了早点。 赫云舒瞧了一眼靠近床边的抽屉,又瞧了瞧燕凌寒,今日若是燕凌寒在,必然不会让她去毓国公府赴宴的。如此,她想要试探庆明珠秉性的计划只怕就要落空了。 该怎么甩开燕凌寒呢?赫云舒苦思冥想着。 这时,燕凌寒缓缓开口,歉疚道:“一会儿我有些事情,今日不能送你去大理寺了。” “好啊好啊,你涂的药很管用,我的脚已经没事了。”赫云舒迫不及待地说道。 燕凌寒的脸不可避免地一黑,原本他对于不能亲自送赫云舒去大理寺这件事情很是介意,说出来还生怕她会不高兴,可现在是个什么情景,看她的样子,好像是巴不得他不去送她呢? 蓦地,燕凌寒想起昨日见到的那个一身红衣的妖娆男子,心里一紧,道:“哦,我还是送你吧。我的事情,可以往后拖一拖的。” 赫云舒心思微转,知道是自己方才的表现太过兴奋,惹起了燕凌寒的疑心,她一笑,上前抱住了燕凌寒的胳膊,摇了摇,道:“你怎么连个表现贤惠的机会都不肯给我?” “贤惠?什么贤惠?”燕凌寒狐疑道。 他的小女人,和贤惠这两个字沾边吗? 赫云舒不乐意道:“就是因为之前不够贤惠现在才想要变得贤惠啊,你看啊,你要去做事,我自然是不能拖后腿的。再说了,我的男人可是要顶天立地的,你要做的事情都是大事,像我这么贤惠这么深明大义这么通情达理的人,怎么可以阻拦呢?你说对吧?“ 燕凌寒缴械投降,道:“好吧,我说不过你。” “所以呢?”赫云舒眨巴着眼睛问道。 “如你所愿。” 闻言,赫云舒的眸子中闪过惊喜的神色。 “不过……”燕凌寒欲言又止。 “不过什么?” “寒风受伤了,以后就由随风送你去大理寺。” “随风不是你手底下最得力的人吗?把他派给我不会影响你做事?” 燕凌寒淡然道:“不碍事的,没他在我身边聒噪,我做事还能专心些。” 赫云舒忍不住笑了笑,随风啊随风,你家主子又嫌弃你了。 尔后,燕凌寒在赫云舒的额头上留下浅浅的一吻,依依不舍的离去。 他走出院外,随风跟了上来。 与赫云舒所住的院子隔开一段距离之后,燕凌寒停住脚步,道:“随风,我有件事情交给你去做。” 听主子的语气如此凝重,随风顿时一脸严肃,道:“主子请吩咐。” 燕凌寒回身,瞧向随风,道:“寒风受伤了,行动不便,今日就由你送云舒去大理寺。” 闻言,随风一惊,他双眼大睁:“主子,现在的事态对您如此不利,若是不查出……” “住嘴!”燕凌寒打断随风的话,压低了声音却又不乏冷厉的说道,“这件事不准告诉她分毫,否则,我决不轻饶。” “是,主子。”随风低着头应道。 “好生看着她,不准有任何闪失。” “是,主子。”随风垂首应道。 “表情和缓些,不要被她看出破绽。” “是,主子。” 之后,燕凌寒大踏步离去。 随风亦快步走出,在马车上等着赫云舒。 不多时,赫云舒从府里走了出来,她三两步跳上马车,随风便驾着马车往前走去。 往前走了没多远,随风正准备把马车往左边赶,便听到马车之内传来赫云舒的声音:“随风,向右。” 随风一勒缰绳,停住了马车,不解道:“二主子,这大理寺在左边啊。” 赫云舒勾唇一笑,道:“谁说我要去大理寺了?改道,去毓国公府。” “二主子去那里做什么?” “赴宴啊。”说着,赫云舒扬了扬手中大红烫金的请帖,上面毓国公府四个大字赫然在列。 “二主子,还是不去了吧?” 赫云舒嫣然一笑,道:“要不然,我把你踢下去,我自己驾车?” 闻言,随风缩了缩脑袋,驾起马车往右边而去。 知道阿离在暗中跟随,赫云舒掀开车帘,果然在不远处的另一辆马车上看到了阿离的身影,她朝着阿离招招手,阿离的马车便朝着赫云舒慢慢靠近,在经过的一瞬间,阿离身手灵活地跳上了赫云舒的马车钻了进去。 赫云舒瞧向阿离,今日的她梳着一个双边如意髻,穿着一身碧色的衣衫,愈发显得娇俏可爱。 她笑笑,道:“阿离,一会儿跟我一起进去吧。” 没多久,毓国公府便到了,外面,随风悄声说道:“主子,庆小姐认识属下,属下就不跟过去了。” 赫云舒挑开车帘,发现此处距离毓国公府不远,且此处有一棵大树,正好可以乘凉,她便应道:“好。” 赫云舒与阿离一前一后下了马车,缓步往毓国公府走去。 到了门口,赫云舒命阿离上前,将请帖交给守门的人过目。 按照规矩,受到邀请的人须得拿着请帖,验明正身之后才可以进去。 然而,这时,那守门的人轻蔑地瞧向赫云舒二人,道:“也不看看毓国公府是什么地方,居然妄想拿着一张假请帖混进来,蠢货!” 正文 第三百九十七章 拒之门外 第三百九十七章 拒之门外 说完,那守门的人将那请帖狠狠地扔在地上,道:“滚出去,毓国公府不欢迎你们!” 这时,已经有不少的世家小姐前来,骄傲如孔雀一般自赫云舒的身边走过,她们还未交出请帖,守门的人就已经点头哈腰地请她们进去。 其中,一个穿着粉色束腰长裙的女子冷哼一声,轻蔑地一笑,道:“这毓国公府可不是哪个阿猫阿狗能进来的,这门啊,可一定要守好了。” 很快,就有人附和道:“就是就是,那种小门小户的女子也妄想攀附明珠姐姐,真是可笑。也不想想明珠姐姐是什么身份!” “就是啊,明珠姐姐很快就要嫁给铭王殿下做正妃了。这以前做过铭王正妃的人可不就不淡定了么?” 说完,三人抚掌大笑。 阿离心生不愤,正要上前,被赫云舒一把拦住。 赫云舒垂眸不语,对这庆明珠的秉性已经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若不是有庆明珠的授意,且不说她这陛下亲封的郡主身份,单就是她大理寺少卿的官职,这守门的人也不敢如此。 她来的目的就是为了验证庆明珠的秉性,若她是良善之辈,那么她们二人之间井水不犯河水。可若是事实与之相反,那么,她一定会找上自己,而自己也该有所防范。 而且,从那送来的请柬所做的手脚上,已经可以端倪了,不是吗? 然而,赫云舒知道,事情到这一步,并未结束。 果然,很快便有一个婢女从里面快步而出。 这婢女看到门口站着的几个世家小姐,忙躬身相迎,道:“几位小姐,我家小姐正等着您呢。” 那粉衣的女子下巴微扬,看向了赫云舒,道:“喏,你家门口不大太平呢。” 那婢女朝着赫云舒看过来,自然也看到了地上扔着的大红请帖,道:“怎么回事?” 这婢女是庆明珠身边的贴身婢女芸香,深受庆明珠的器重,自然可以对这些守门的下人颐气指使。 守门的人听了,应道:“芸香姑娘有所不知,这位小姐拿来的请帖不曾报备过,是假的。” 芸香朝着地上瞥了一眼,说道:“不,这请帖是真的,不过是昨天下午送过去的,不在报备的名单之列。” 听罢,那进去的几个女子嘻嘻直笑,道:“哎呦,这帖子都是上午送的,可人家偏偏是下午送的,可真是稀奇。” 这时,芸香近前,道:“贺小姐有所不知,写请帖的时候忘了云舒郡主,后来才想起来,小姐怕有不妥,这才加上的。” “哟,原来是被遗忘的啊。她也真好意思来,真是有够厚脸皮的。” “谁说不是呢?眼下谁不知道明珠姐姐身份贵重,这想要来巴结的人啊,早就排成队了。这云舒郡主上赶着来,也没什么好稀奇的嘛。” “就是!不过是个外姓的郡主罢了,哪里比得上明珠姐姐的显赫,她可是要做铭王正妃的女人。” “哟,你忘了,眼前的这位,也做过铭王正妃呢。” “切!她那是怎么回事咱们还不清楚吗?她这萤火之光,还妄图与明珠姐姐这日月争辉,真是不自量力!” “就是就是,也不嫌磕碜,要是我呀,早就臊死了。” …… 一帮子世家小姐站在高高的台阶上,对着赫云舒指指点点,还不时发出轻蔑奚落的笑声。 赫云舒微微一笑,她都不记得自己上次被这样指责是什么时候了,好像是在赫府被赫玉瑶这样奚落吧,如今想想,倒是恍如隔世了。没办法,这世界上脑子里进水的人就是多,既是如此,那她也就只好费费力,把她们脑子里的水打出来了。 反正打完之后,她会安一个合适的罪名给她们的,保准让她们无话可说。 赫云舒微微侧身,看向早已跃跃欲试的阿离,道:“阿离,去给她们掌嘴,一人两巴掌,记住,用一成的力气就好,免得打死了。” 阿离点点头,冰冷着一张小脸走上前去。 赫云舒的声音并未刻意压低,故而眼前的众人都听到了她说的话。 那粉衣女子不禁皱了皱眉,大喝道:“赫云舒,你敢!” 赫云舒嫣然一笑,道:“我敢不敢,你试试看就知道了啊。” 说话间,阿离已经到了那粉衣女子跟前,她轻轻地挥出手,一左一右打了那粉衣女子两个巴掌。 那粉衣女子就哀嚎出口,叫得跟杀猪一般。 阿离自然没被这杀猪一般的声音吓到,仍是按着赫云舒的吩咐,将方才出言奚落的人一人打了两巴掌。 她身法奇快,打完这几巴掌不过是一瞬间,尔后她重回赫云舒身边。 这时,阿离的目光瞥见刚才被她打的人,忍不住嘴角一扬。 赫云舒暗觉诧异,阿离自从跟在她身边之后从未笑过,虽然这笑意稍纵即逝,却也是开天辟地头一遭了。 赫云舒好奇阿离看到了什么,便顺着她的视线看了过去,这一看,她也忍不住乐了。 只见最先被打的那个粉衣女子,脸上赫然两个指头印,只不过这指头印不是红色的,而是黑色的。再一瞧,那黑色本就是她皮肤的颜色。 怎么回事?方才看着挺白的啊。 赫云舒随即看向阿离的手,只见她的手上,一层白,敢情是这粉衣女子脸上抹的粉太厚,被阿离一巴掌给打了下来。 她忍俊不禁,再瞧向其他的几个女子,也是让人不忍直视。 左边这位,原本遮在脸上的头发被阿离打开了,露出了一颗硕大的黑痣。右边这位,原先的双眼皮硬是被打成了单眼皮,眼睛又小的可怜,看起来分外滑稽。 瞬间,不止是赫云舒,就连其他的人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那粉衣女子起初一头雾水,待她的婢女悄声道明原委之后,她的脸色顺势就变了。她捂着自己的脸,厉声道:“赫云舒,你凭什么打人?” “想知道?”赫云舒玩味道。 “说!要不然,今天这件事过不去!”那女子歇斯底里道。 她倒要看看,赫云舒究竟还有什么鬼伎俩,她父亲可是朝中一品大员,更是声威赫赫的皇亲,她绝不会轻易放过这件事! 正文 第三百九十八章 重头戏在后面 第三百九十八章 重头戏在后面 赫云舒微微一笑,道:“这打人的理由,你真的想要?” “说!”那粉衣女子高声道。 在她看来,赫云舒只是在拖延时间,无非是心虚罢了。故而她愈发得意的瞧向赫云舒,下巴微扬,眼神倨傲。 赫云舒缓缓开口,道:“好,这个理由既然你想要,本郡主就给你。本郡主虽是外姓郡主,却也是陛下下旨亲封的。既有郡主的名分,自当有郡主的威严。大渝律上面记得清清楚楚,未曾加封的女子见了县主、郡主等要依次行躬身礼、跪地礼。这一点,你可清楚?” 那粉衣女子一听,顿时耿直了脖子:“赫云舒,你别忘了,本小姐的父亲,是当朝吏部尚书,掌管天下官吏的任免。本小姐的姑母,是丽贵妃娘娘,与皇后娘娘一道掌管后宫。本小姐的亲姐姐,是三皇子正妃。本小姐的……” “啧啧啧,不嫌聒噪么?”赫云舒露出不耐烦的神色,道,“都是自己的什么什么怎样,那你自己呢?” 一时间,这粉衣女子哑口无言,她涨红了脸,道:“赫云舒,我纵是一文不名又怎样,你还能把我怎么样?” “不怎么样,就是打了两巴掌而已啊。”赫云舒漫不经心道。 当即,这粉衣女子怒声道:“赫云舒,你记好了,我贺梅蕊从今日开始,与你势不两立!” 赫云舒轻点脚尖,一跃而起,顷刻间便到了贺梅蕊跟前,她伸出两根手指,捏起了贺梅蕊的下巴,道:“说说看,你要怎样与我势不两立?” 看着赫云舒的眼神,贺梅蕊突然就害怕了,她颤声道:“赫云舒,你要怎样?” “怎么,怕了吗?”赫云舒笑得分外潋滟,道。 说着,赫云舒的手指在贺梅蕊的脸上轻轻摩挲着,随之,她的手指上沾了一层一层的白色香粉,而贺梅蕊的脸上,则是露出了越来越多的黑皮肤。 瞬间,她这一张脸上,黑的黑,白的白,跟个小花猫一般。 “赫云舒,今日之事若是传了出去,你就不害怕引火烧身吗?”意识到赫云舒在做什么,贺梅蕊怒声道。 “引火烧身?只怕引火烧身的,是你吧?今日在此,其一,你不曾对本郡主行礼,其二,非但不曾对本郡主行礼,还出言奚落。这两样算起来,可是实打实的大不敬之罪。你且看一看,这件事传了出去之后,究竟是谁引火烧身?”赫云舒嫣然一笑,如此说道。 贺梅蕊瞬间变了脸色,道:“我贺家是皇亲,你就不害怕丽贵妃娘娘和三皇子妃娘娘怪罪?” 赫云舒嘴角微扬,道:“是非公理,自有圣上裁断。这郡主的身份是陛下亲封,若有人敢怠慢,便是对陛下不敬。你且看一看,到时候是你家皇亲的身份贵重,还是陛下的身份贵重?而且,贺梅蕊,难道你忘了,你哥哥贺添福还在我大理寺的牢里关着呢。你今日惹了本郡主,你说,待会儿我要不要回牢里对他用用刑出出气呢?” 贺梅蕊顿时便怕了,她缩了缩脑袋,不敢言语。 哥哥是父亲的心头肉,若是因为她的缘故让哥哥受了苦,父亲一定不会放过自己的。她知道,纵然是贺家所有的子女都加起来,也比不得哥哥一个人的分量重。故而她低下头,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小姐!” 是芸香的声音。 随之,一个穿着蓝色锦衣的女子走了出来,她头戴金钗,一张莹白的小脸,顾盼间风姿流转,倒也有那么一丝韵味。 她,便是庆明珠。 顿时,众人都瞧向了庆明珠,等着她给赫云舒一个下马威。 孰料,庆明珠莞尔一笑,冲着赫云舒微施一礼,道:“明珠见过云舒郡主。” 赫云舒眼神微眯,道:“庆小姐请起。” 庆明珠施施然直起身子,扬手向前,道:“请。” 赫云舒笑笑,与阿离一道向前走去。 庆明珠跟在她身后,亦是笑着。 到了宴会的屋子,庆明珠扬手指向主位,道:“郡主,您请。” 赫云舒谦和一笑,道;“庆小姐客气了,您是这宴会的主人,这主位,自当由你来坐。” 说着,她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嘴角含笑。 庆明珠一笑,道:“有郡主在此,明珠岂敢坐在主位之上?”说着,她在对面的位子上坐下。 赫云舒垂眸,静默不语,看来,这宴会还有人没来。这主位,自然是给那还没来的尊贵之人留的。只是不知,这尊贵之人究竟是何许人也? 二人落座之后,其余的各家小姐也依次落座。 不多时,饭前消遣的茶水和点心送到,摆在各人旁边的小茶几上。 点心样式精美,茶水芳香四溢,倒也是毓国公府上能拿得出来的东西。 要知道,这毓国公的地位也是非比寻常,他常年戍边,也是大渝朝有名的大将,有不少可圈可点的战斗经历。若不然,也不会有这尊贵的国公之位。 这时,庆明珠起身,双手端着一杯茶缓缓走到了赫云舒跟前,她将那杯茶双手奉上,道:“云舒郡主光临寒舍,实乃我毓国公府三生有幸,却无端让郡主身受非议,明珠心中有愧,特以茶代酒,向云舒郡主赔罪!” 说完,她微微躬身,低着头,将那杯茶高高举起。 眼角的余光里,各个世家的小姐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赫云舒懂得唇语,看得出她们悄声所说的话,无非就是为庆明珠的屈尊降贵感到愤懑。 想来,这也就是庆明珠想要达到的目的吧,自然,这些只是铺垫,重头戏还在后面。 赫云舒微微一笑,道:“庆小姐言重了,本郡主既有这郡主的身份,理当教训这些不懂礼数的人,此乃本郡主份内之事,与庆小姐无关。” 庆明珠不肯起身,执意道:“云舒郡主,您终归是在这里受了怠慢,您若是不饮下此茶,便是心存芥蒂。” 赫云舒垂眸不语,这是在逼她吗?难不成,这杯茶里有什么文章? 赫云舒侧目,看向了低着头坐在那里的贺梅蕊,道:“庆小姐,本郡主方才在气头上,与贺小姐闹了些不愉快,不如你就代本郡主将这杯茶敬给贺小姐吧。” 正文 第三百九十九章 庆明珠的段位 第三百九十九章 庆明珠的段位 听赫云舒说让她把这杯茶敬给贺梅蕊,庆明珠神色不变,反而莞尔一笑,道:“既是郡主的意思,自当遵从。” 说完,庆明珠双手捧起那杯茶,朝着贺梅蕊走去。 一时间,众人都朝着这里看了过来。 贺梅蕊局促地站起身,此刻,她的脸上有不少地方露出了原本的肤色,看起来有些滑稽。故而此前她有些羞于见人,低着头。 可眼下庆明珠朝着她走了过来,为表示尊重,她微微抬起头,惶恐不安的站在那里。 庆明珠一笑,道:“贺小姐,请饮了这杯茶吧。” 看着庆明珠的笑意,贺梅蕊几乎要流泪,她现在这个样子,不知有多少人等着看她的笑话,可庆明珠的笑容无比真诚,就这样看着她,没有一丝一毫的嘲笑和讥讽,让她觉得十分温暖。 她眼角泛出泪花,不安道:“明珠姐姐,我……” 庆明珠得体的一笑,道:“梅蕊妹妹,请。” 说着,庆明珠手中的那杯茶又往前送了送。 在庆明珠真诚的目光中,贺梅蕊接过了这杯茶,一饮而尽。 就在她想要坐下的时候,庆明珠侧身,看向身后的贴身婢女芸香,道:“芸香,夏日炎热,妆容最易损毁,带梅蕊妹妹去补妆。” “是,小姐。”说着,芸香低头应声,引着感激莫名的贺梅蕊向外走去。 一时间,庆明珠获得了在场众人的好感。 在她们看来,庆明珠身份尊贵,却又如此平易近人,替人着想,实在是太和善了,堪当大家闺秀的表率。若是旁人要和铭王殿下结为连理,她们一定会嫉妒,可若是与铭王殿下成婚的人是庆明珠,她们绝对只有羡慕,没有一丝一毫的嫉妒。 庆明珠的眼神略略一转,将众人的情绪扫了个大概。尔后,她含笑坐回了自己的位子,极尽主人的本分,道:“大家不要拘谨,快用些点心吧。” 众人应声,陪着笑脸。 赫云舒端起一旁的茶杯,虚抿了一口,她垂眸不语,心中思绪微转。果然,庆明珠的段位很高,她善于收买人心,却又不轻易表露自己的情绪,若非她赫云舒此前受过训练,熟知微表情与心理之间的关联,只怕也会被蒙混过去。 而此刻的庆明珠隐藏的越好,就说明她憋着的招数越狠毒,她是仔细筹谋,蓄势待发。而方才她的举动已经赢得了大多数人的好感,若是之后出了什么事情,她们也多半是站在庆明珠那边的。 赫云舒嘴角轻扬,微微一笑,突然间,她有一种棋逢对手的感觉。她倒要看看,庆明珠今天到底为她准备了一场什么样的阴谋。 这时,有脚步声从外面传来,继而是一声高叫:“公主殿下到!” 众人惊而起身,整理身上的衣衫和妆容,庆明珠率先站起来,笑着看向大家,道:“大家莫慌,我的确是给公主殿下发了请帖,但并未笃定她能来,故而没有事先告知大家,还请大家莫要介怀。” “不要紧的,明珠姐姐。”有人应声道。 随之,又迎来了不少的附和。 同时,她们心中的猜想也愈发笃定。这公主殿下自然是安淑公主,是陛下唯一的女儿,历来便享受荣宠,这京城里除非是她自己办宴会,否则,她是谁家的宴会也不会去的。 可是今日,她偏偏来了这毓国公府,她所卖的,只怕是铭王殿下的面子吧,说不定,还是得了铭王殿下的首肯,要来给明珠姐姐撑腰呢。 一时间,众人欢欣雀跃,纷纷觉得自己今日来毓国公府拍这庆明珠的马屁是拍对了。能够和未来的铭王正妃搭上关系,这简直是无上的荣耀,在这京城里都可以横着走了。 说话间,众人去迎接安淑公主。 按照身份,自然是赫云舒站在最前面,其他人紧随其后。 今日安淑公主穿着一身天水碧的曳地长裙,极尽华美,尽显一国公主的风仪。她本就是中上之姿,稍稍一打扮,便光彩夺目。更何况,她身上穿的戴的皆是极珍贵之物,随随便便拿出来一样,都是这些世家小姐削尖了脑袋都得不到的东西。 在这些世家小姐的眼里,安淑公主向来是跋扈又不近人情的,又爱捉弄人,故而她们屏息凝神,生怕触了安淑公主的霉头。 孰料,安淑公主看到她们的时候,却笑了。 站在最前面的赫云舒看得很清楚,安淑公主是对着她笑的,就在安淑公主要开口与她打招呼的时候,赫云舒微微摇了摇头,同时给了她一抹玩味的笑意。 安淑公主历来聪慧,若不然,她也不会用假装跋扈来躲避这些世家小姐的追捧,故而得了赫云舒的暗示,她嘴角上扬的弧度降下了许多,仅仅保持那些微的浅笑。 众人齐齐躬身,冲着安淑公主微施一礼。 安淑公主一笑,道:“免礼。” 尔后,她走上主位,端端坐好。 其他人也依次落座,只不过比起刚才,显得局促了几分。 安淑公主的眼神落在赫云舒的身上,道:“赫少卿,今日大理寺没有公务吗?” “启禀公主殿下,没有。” 随之,安淑公主的眼神并没有在赫云舒身上久留,她心里很清楚,赫云舒隐瞒与她的结识,必然是有原因的。虽然她很期待这原因,可她并不以为这个原因会这么快浮出水面。 联想到今日举办宴会的人是谁,安淑公主的心里隐隐有了猜测。 如此想着,她微微一笑,看向庆明珠,道:“庆小姐,今日这宴会的由头,是什么?” 庆明珠嫣然一笑,道:“启禀公主殿下,此值炎炎夏日,明珠请大家来,自然是为了消暑。” “消暑?在这里吗?”安淑公主疑惑道。 “自然不是。公主殿下,请推一下您左手边的茶杯。” 闻言,安淑公主侧目,看向了左手边的茶杯,她顺手一推,有一道门自身后开启,便有凉气迎面而来。 众人齐齐向里面看去,这一看,傻眼了。 正文 第四百章 酝酿的阴谋 第四百章 酝酿的阴谋 随着那道朱红色的门缓缓开启,一个凉意袭人的世界呈现在众人的眼前。 那是一个大大的屋子,屋子的四周摆满了冰块,凉意便是从那里散发出来的。 在屋子的中央,摆着不少的桌椅,上面摆着新鲜的瓜果和糕点。 看到众人艳羡的目光,庆明珠莞尔一笑,道:“公主殿下,这才是宴会举行的地方,您请。” 安淑公主以微笑回应,尔后起身朝着里面走了进去。 其他人也紧随其后,朝着里面走去。 进去之后,屋外的燥热完全被隔绝,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凉意,让人觉得分外舒爽。 安淑公主在里面的座位上坐下,尔后命众人一一落座。 众人恍然觉得,今日的安淑公主分外和善,在她们看来,这是因为庆明珠的缘故。 赫云舒坐在椅子上,瞧着这屋子的布置。这墙壁很厚,因此可以隔绝外面的热浪,造就这一方清凉的小天地。 这可是花费了大手笔,如此,她愈发好奇庆明珠的计策了。只不过,这庆明珠的计策,只怕是和安淑公主有关。 是什么呢? 想到那请帖上所动的手脚,赫云舒心思一寒,这庆明珠,当真如此胆大? 只是,要想做成这个计策,只怕是还需要另一样东西。不过,这样东西倒是很容易碰到。 这时,庆明珠笑道:“公主殿下,如此干坐着未免无趣,不如,让各家小姐拿出自己的看家绝活,给这宴会增添一些乐趣,如何?” “好啊。”安淑公主笑着应道。 随之,庆明珠起身,看向众人,道:“各位姐妹,今日公主殿下到场,大家有什么绝活不如尽数施展出来,让公主殿下品鉴品鉴,如何?” 此言一出,众人纷纷点头,心中甚是感激庆明珠肯给她们这样一个机会。要知道,若是能得到公主殿下的青睐,这可是无上的荣耀。 一些出自官职低微的家庭的女子,若是能得了安淑公主的看中,不仅能为家族带来荣耀,还能为自己谋一个好的婚事,这可是一举两得的好事。而这些出身不好的女子无一不是苦练绝活,为的就是一朝显露出来,赢得众人的注意。而眼下,就是一个绝佳的机会。 要知道,她们这些小门小户的女子,平日里见到公主殿下的机会本就是绝无仅有,今日遇上了,自然要好好表现。 看着众人激动的样子,赫云舒微微一笑,庆明珠又出来卖好感了。这好感会让人心存感激,而有了这些心存感激的人,对于庆明珠所要做的事,会有很大的帮助。 与人相交,攻心为上,看来,庆明珠深谙此理。 很快,便有各家小姐主动上前,表演自己的才艺。 她们或舞或歌,或弹或唱,技艺绝佳。 这一表演,半个时辰就过去了。 起初,安淑公主还很有兴致的样子,慢慢地坐得久了,便有些疲累。 庆明珠善于看出人的情绪,故而她一笑,道:“公主殿下,我有一个解乏的法子,不知公主殿下可有兴趣?” “好啊,说说看。” “这酷暑时节,天气最是热燥,眼下咱们虽坐在这里,置身在凉意之中,感觉不到燥热。可身体里的燥热却是无法消除,不如找人来为公主殿下做些消暑的吃食,如何?” “好啊,不知庆小姐要做什么?” “府里有岭南刚送来的一箱柑橘,可以让人捣烂,挤出汁液,再佐以砸碎的冰渣,如此喝来,想必别有一番滋味。” 听罢,安淑公主两眼放光,道:“好啊,那就命人准备吧。” 庆明珠起身,正欲吩咐人去做,随即转过身,面露难色。 “怎么了?”安淑公主问道。 “捣汁容易,可这砸冰渣,实在是不易。若是找府里的下人来做,未免粗鄙。不如……”说着,庆明珠似有迟疑。 “不如什么?” “不如在在场的姐妹中找些力气大的人,由她们来做,最好不过。” 闻言,安淑公主一笑,道:“庆小姐可真是爱说笑话,大家都是各府里的小姐,素来是养尊处优惯了的,哪里有什么力气大的人……” 说着,安淑公主意识到了什么,看向了赫云舒。 二人一对眼色,就知道有计谋在酝酿。 安淑公主正准备拒绝庆明珠的提议,却看到赫云舒微不可见的冲她点了一下头,安淑公主会意,继而一笑,道:“庆小姐的意思,是不是想让云舒郡主来做?” 庆明珠随即看向赫云舒,道:“不知云舒郡主意下如何?” 赫云舒一笑,道:“能为公主殿下效劳,自然是求之不得,请庆小姐准备装冰渣的碗碟和刀子吧。” 庆明珠应声,随即吩咐下去。 很快,就有人端着素白的碗碟走了进来,放在了赫云舒旁边的桌案上。 之后,又有人将一块冰块也放在了上面。 赫云舒起身,用刀子削下一层一层的冰渣,很快,素白的碗里就已经有了许多。 待有了半碗的时候,有下人端着捣好的柑橘汁前来,依照庆明珠的吩咐倒进那碗里。 然而,那下人没有端稳,正要倒的时候手一滑,柑橘汁便撒了一地,不可避免地洒到了赫云舒的手上。 庆明珠大怒,道:“你是怎么做事的?” 那下人吓得连连磕头,连大气都不敢出。 安淑公主微微蹙眉,道:“庆小姐,柑橘汁没了再命人制也就是了,何须如此动怒,扰了大家的兴致?” “公主殿下有所不知,这柑橘汁极难捣汁,费了半个时辰的时间才得了这么一碗,谁知却撒了。不知可否请云舒郡主帮忙?” “准了。”安淑公主一锤定音。 随即,有人将几个柑橘和捣汁的工具拿到了赫云舒跟前。所谓捣汁,自然要费力气,而这对于赫云舒来说,不过是轻而易举。 很快,冰渣备好,柑橘汁也出来了,赫云舒将二者混合,不曾假手于人,亲手端到了安淑公主的跟前。 安淑公主接过,一饮而尽。 然而,一碗柑橘汁尚未喝完,安淑公主的手突然一僵,那碗自她的手中掉落,而她则向后一仰,双臂垂落,直挺挺地倒在了椅子上。 正文 第四百零一章 赫云舒嫉妒我 第四百零一章 赫云舒嫉妒我 见此情景,众人大惊。 庆明珠首当其中,她扬手指向赫云舒,怒声道:“你!是你害死了公主殿下!” 在众人审视的目光中,赫云舒面露惊恐,她连连摇头:“不,我没有!我没有!” 在众人看来,此刻的她神情慌乱,全无方才的镇定自若。 此前,贺梅蕊早已悄悄回来,坐在了自己的座位上,看着这一幕,她觉得分外解气。 这时,安淑公主的贴身婢女云裳上前,她颤抖着手探了一下安淑公主的鼻息,顿时,她吓得双腿一软,倒在了地上。 她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借此来平息自己的惶恐。尔后,她突然站起身,神情冰冷的看向赫云舒,道:“云舒郡主,公主殿下与你往日无仇,近日无怨,您为何要毒杀她?” “不,我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赫云舒一口否决。 这时,贺梅蕊跳了出来,道:“赫云舒,你的狠毒我们大家早已见识过,今天的一切大家都看得清清楚楚,分明就是公主殿下命你捣制柑橘汁,你心存怨怼,这才在柑橘汁里做了手脚,毒杀了公主殿下。有大家在此作证,你休想抵赖!” 尔后,其他的各府小姐也纷纷起身,指责赫云舒杀了安淑公主。 而赫云舒眼神惶惑,似是失魂落魄的样子。 这里的动静很大,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外面。 没过多久,安淑公主的侍卫就闯了进来,包围了赫云舒。 府里的毓国公得到消息,也带领府兵走了进来。 一进门,毓国公庆敏看到僵死在椅子上的安淑公主,脸色刷白,他提剑指向赫云舒,怒道:“你这狠毒妇人,竟然做下了这样的事情。走,与我去见陛下,请他定夺!” 说着,他便要上前去拉赫云舒,被赫云舒侧身躲过。 “你竟敢反抗!”毓国公瞪着眼睛说道。 他是征战杀伐之人,这一吼,气势十足,在战场上课吓退敌军无数,而在这里,这一嗓子早已吓得各府的小姐噤若寒蝉,不敢言语。 然而,赫云舒却是神色自若,没有受到丝毫的影响,她的神色淡淡的,道:“毓国公,说本郡主杀了公主殿下,还请您拿出证据来!” 毓国公嗤笑一声,道:“这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是证据,赫云舒,你百口莫辩!” 赫云舒抱臂而立,道:“是吗?我倒不这么觉得。兴许,该是毓国公您整顿内府的时候了。” 毓国公两眼一瞪,道:“呵,照你话里的意思,这件事是府里的下人做的?” “对啊,难道毓国公您不这么认为吗?” “胡言乱语!这柑橘汁就是最好的证明!”毓国公吼道。 “是吗?”说着,赫云舒玩味地一笑,继而一仰脖,将那碗剩下的柑橘汁一饮而尽。 尔后,众人都惊恐地看着她,等着瞧她倒地而死的那一幕。 然而,半刻钟的时间过去了,赫云舒仍是好端端地站在那里,就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可方才,众人看的清清楚楚,方才安淑公主喝下的瞬间,就已经倒下了。 一时间,众人议论纷纷,不解其中的缘由。 “好吵!” 听到这两个字,众人俱是一惊。 只见那已经“死了”的安淑公主竟是缓缓坐起身,不乐意地看着毓国公。 见状,庆明珠的手指一颤,随之竟是颤抖不止。她忙将自己的手掩在袖子里,遮掩着。 毓国公满脸的不可置信:“公……公主殿下,您没事?” “对啊,没事。怎么,毓国公很失望?” “没有!”毓国公面色一讪,道,“公主殿下无事,自然是最好的。” “不好。毓国公,你府上有人要害本公主。”安淑公主嘟着嘴说道。 “绝无此事!”毓国公一口否决,将事情撇的一干二净。 这时,赫云舒一笑,道:“毓国公,你当真如此肯定?” 看着赫云舒脸上的笑,毓国公却是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赫云舒继续道:“公主殿下喝了本郡主所制的柑橘汁,她本是安然无恙,可您的爱女却大叫公主殿下死了。毓国公难道不觉得,这件事有几分诡异吗?还是说,庆小姐知道本郡主所制的柑橘汁有毒?要知道,公主殿下倒下后,庆小姐不曾上去查看便一口咬定是本郡主害死了公主殿下。毓国公,这件事您该怎么解释?” “珠儿只是一时慌乱,这才惊叫出口。惊慌之下的言辞,岂能细究?” “是吗?”赫云舒一笑,继而猛然上前,一把撸起了庆明珠的袖子。那原本颤抖的手没了袖子的遮掩,展现在众人的眼前。 安淑公主小脸一寒,道:“庆小姐,这件事你不准备给本郡主一个解释?” 庆明珠一阵惶然,即便她极力克制,那颤抖的手还是暴露了她此刻的心境。她握拳,继而说道:“公主殿下,赫云舒是大理寺少卿,这罗织罪名的本事自然要高于寻常人,她若是打定了心思要冤枉我,我根本就是无计可施啊。” “哦,那你以为,云舒郡主为何要冤枉你?” “我与铭王殿下即将成婚,赫云舒是铭王弃妃,她心存怨怼,故而要冤枉我,妄图破坏我与铭王殿下的婚事。” 闻言,安淑公主轻笑一声,道:“呵,皇叔什么时候要与庆小姐成婚,本公主怎么不知道?” 一言既出,众人一阵哗然。难不成,铭王殿下根本没有要娶庆明珠的意思? 庆明珠面色发白,不知该说些什么。 赫云舒冷冷一笑,道:“庆小姐,你很清楚,送来的请帖用砷水泡过,之后,你又处心积虑让本郡主为安淑公主制作柑橘汁,你心里很清楚,无论是请帖上的砷还是这柑橘汁,单独碰到都是无害的。可若是两者混合,便等同于砒霜。故而你毓国公府的下人便‘失手’将柑橘汁倒在了本郡主的手上,从而有了理由让本郡主亲手制作柑橘汁,造成等同于砒霜的剧毒。庆小姐,我说的,对吗?” “一派胡言!”庆明珠疾言厉色道。 “好啊,但愿庆小姐到了大理寺监牢之中,还能这般硬气。”赫云舒轻描淡写道。 “父亲!” 毓国公闻言,忙上前将庆明珠护在身后,厉声道:“赫云舒,休要在此行恐吓之事!” 赫云舒神色淡漠,不为所动。 就在这时,外面一声高叫:“铭王殿下到!” 正文 第四百零二章 去为你,顶天立地 第四百零二章 去为你,顶天立地 听到外面有人通报说铭王爷到了,顿时,众人噤声不言。 铭王燕凌寒狠厉之名,天下人人皆知。即便是这些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阁女子,都知道铭王燕凌寒是惹不得的,若是惹怒了他,那可是掉脑袋的事情。而陛下对他又十分宽宥,那可真是死了都没处说理去。 故而众人噤若寒蝉,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只要不被铭王殿下注意到,就是最安全的事情。 听到外面的通报声,赫云舒微微皱眉,待看到来人,她的嘴角却扬起一抹讥讽的笑意。 这毓国公府的人,胆子可真够大的。 只见众人所期待的铭王一身黑色锦袍,脸上戴着那标志性的银色面具,身材颀长,正大踏步而来。 他走近,冷喝道:“谁敢在此造次?” 庆明珠泪珠涟涟的奔过去,一把抓住了铭王的袖子,柔弱堪怜道:“凌寒哥哥,云舒郡主欺负我。” 随之,铭王的眼神瞧向赫云舒,厉声道:“云舒郡主,你当真以为有了这郡主的身份你就可以胡作非为了?” 赫云舒淡然一笑,道:“铭王殿下有所不知,庆小姐有毒害安淑公主的嫌疑,事关公主殿下,属下自然不能置之不顾。” “哼,休要拿这些事情来搪塞。安淑公主,你确定这件事真的和庆小姐有关?”说着,铭王看向安淑公主,神色冷厉。 原本,安淑公主听到通报说铭王到了,她以为皇叔一定是来为自己撑腰的,可她万万没有想到,皇叔为了庆明珠,居然如此指责她。 顿时,一股无名火起,安淑公主绷紧了小脸,毫不客气道:“皇叔明鉴,方才侄女略施小计,假装昏倒,可庆小姐不曾上前查看就坚称侄女死了,且是被赫云舒毒死的。这件事,皇叔就不觉得奇怪吗?” 安淑公主的话有理有据,铭王一时语结,他沉默了片刻,继而厉声道:“安淑公主,你既贵为皇家的公主,自当有容人的雅量。且明珠即将是本王的王妃,也就是你的皇婶,既是如此,身为一家人,有什么不可以原谅的呢?” 安淑公主一声冷笑,道:“所以,在皇叔的眼里,侄女的性命就是一个玩物?” 闻言,铭王的声音冷厉了几分:“安淑公主,你知道,本王不是这个意思。这件事只是下人的失误,和明珠无关。” 听罢,安淑公主不可置信地看着铭王,今日这宴会,若非赫云舒警惕,只怕她早已被庆明珠设计,借赫云舒之手将她害死了。她的年龄摆在这里,说不害怕不恐惧是假的,皇叔历来是她所敬佩的人物,可今日见皇叔如此,她真是觉得自己之前瞎了眼,居然认为皇叔是好人。 激动之下,她紧紧地抓住了赫云舒的手。 感知到安淑公主手上的凉意,赫云舒反手握住她,尔后,她冷眼看向铭王,道:“铭王殿下,这不是家务事,这是谋杀,一场谋杀皇族的恶行……” 赫云舒正欲说下去,将一切大白于天下,安淑公主的手却一紧,拉着她向外跑去。 她的力气很大,知道她现在心情激动,赫云舒没有拒绝,任由她拉着自己向外跑去。 终于,到了外面,安淑公主停住脚步,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她的眼角有不经意间滴落的泪痕。 “安淑公主,其实……” 不等赫云舒说完,安淑公主就打断了她的话,道:“你不用说了,我已经看清他了。” 这时,有一人不知自何处而来,轻轻地落在了安淑公主的身后。 看到来人,赫云舒正想开口,却看到他冲她微微摇了摇头。 这时,安淑公主继续愤愤道:“亏我之前那么看重皇叔,以为他是这世间最顶天立地的人物。结果呢,我呸!我呸呸呸!他根本就是个混蛋,一个连我的性命都可以不顾的大混蛋……” 赫云舒忙捂住安淑公主的嘴,示意她不要再说了。可她说得正起劲,一手打落了赫云舒捂着她的嘴的手,继续道:“你说,我皇叔怎么会是这个样子?他太坏了,我以后都不会再理他了。这个大混蛋,赫云舒,你说我皇叔是不是很混蛋?” 赫云舒无力扶额,道:“其实,这个问题,你可以问他的。” “切,我才不问他,你看他偏袒庆明珠的那个样子,我呸,还皇婶,他打死我我都不会叫庆明珠皇婶的!”安淑公主双手叉腰,一脸豪气地说道。 “不错,有骨气!” 听到身后突然传来的声音,安淑公主随声附和道:“那是自然……” 说着,她猛地转过身,看到了燕凌寒浅笑的脸。 此前,燕凌寒让她看了自己的真面目,故而他此时即使没有戴面具,安淑公主也知道,这是她的皇叔,燕凌寒。 安淑公主吓得后退两步,她又转过身看了看刚才跑出来的地方,瞬间,她明白过来,里面那个铭王是假的。 她刚想冲进去把那人胖揍一顿,可是,她突然有点走不动道儿。不对,她刚才说了什么来着,皇叔是混蛋? 顿时,安淑公主满脸赔笑:“那个,皇叔,您的耳朵好使吗?” “好使,皇叔年轻着呢。”燕凌寒一本正经道。 “皇叔,我刚才鬼上身了,我也不知道我说了什么,真的!我保证!”安淑公主一脸认真,绷紧了小脸说道。 赫云舒哑然失笑。 安淑公主顿时瞧向了赫云舒,瞪眼悄声道:“知道皇叔来了,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都捂你的嘴了,你还让我怎么拦啊,我的公主殿下?” 安淑公主吐吐舌头,好吧,作死的是她自己。她低下头,糯糯道:“皇叔,侄女识人不明,出言辱骂了您,还请皇叔降罪。” “无妨,你骂的又不是本王。你这么急着道歉,莫不是真的是在骂本王?”燕凌寒说着,一脸玩味的笑意。 “不不不!”安淑公主连连摆手,急着证明自己的清白,“我家皇叔顶天立地、义薄云天、风流盖世、英武无双……” “好了,咱们走!” “去做什么?”安淑公主狐疑道。 燕凌寒看向赫云舒和安淑公主的方向,薄唇微弯,道:“去为你,顶天立地。” 正文 第四百零三章 狠绝 第四百零三章 狠绝 燕凌寒的话,霸气十足。他是冲着赫云舒说的,自己的小女人平白受了诬陷,自然不可以就这样算了。 忍气吞声,这不是他做事的风格。 但安淑公主也站在赫云舒的身边,见自家皇叔说了这样的话,就以为是对她说的。安淑公主激动地跳了起来,欢呼道:“皇叔,我就知道您不会不管我的!” 闻言,燕凌寒淡然一笑,并未反驳。自家小女人不允许他公开二人的事情,那么,这件事借着为安淑出气的由头,倒也不错。 就在燕凌寒准备进去的时候,赫云舒上前,冲着燕凌寒拱拱手,道:“王爷,属下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讲。”燕凌寒言简意赅道。 “世人皆知,庆小姐救过铭王殿下的性命,此时这里面还有不少的世家小姐,若是公然得罪了她,只怕于王爷的名声不利,只怕有人会说王爷您忘恩负义。” 说完,赫云舒抬头看向燕凌寒。 没错,自打里面的那个所谓的铭王一出现,她就知道那人是假的。那人虽然戴着银色面具,虽然身材与燕凌寒一般无二,可眼神是骗不了人的,那刻意伪装的凌厉,犹如一个穿着大人衣服的小孩子一样,不管他如何伪装,都会被明眼人一眼看穿。 闻言,燕凌寒眉心一蹙,他知道,赫云舒一定早早地看出了里面的那个铭王是假的,之所以没有拆穿,就是顾虑他的名声。 燕凌寒一笑,道:“赫少卿放心,这名声于本王而言,是最不打紧的东西。” 更何况,若他连年征战得来的名声就这样轻易被毁掉,那么,这样的名声,他燕凌寒也不稀罕。 说完,他阔步而进。 安淑公主紧随其后,满脸的崇拜。她激动地抓住赫云舒的手,道:“我皇叔好霸气哦。” 赫云舒浅浅一笑,从这个角度看燕凌寒,他的背很宽阔,让人很有安全感的样子。 突然,他也有些好奇,燕凌寒为人出气是什么样子的。一直都在京城里听说铭王燕凌寒狠厉,却是只闻其名,未见其实,或许,今天是个不错的机会。 那么,她就拭目以待了。 如此想着,赫云舒与安淑公主一道,迈步走进了庆明珠待客的大厅。 此时,冰块围满的大厅内,仍十分凉爽。 之前的献艺继续进行,毓国公和“铭王”端坐在主位之上,好不热闹。 燕凌寒立在门口,负手而立,轻笑一声,道:“毓国公这里,好热闹啊。” 只这一句话,大厅内的喧嚣顿时化作了宁静,众人纷纷停下手中的动作,朝着门口看了过来。 看到门口站着的气势如虹的俊美男人,众人俱是一愣。 他一身妥帖的黑色锦袍,勾勒出他颀长而健硕的身材,更让人惊异的是那一张脸,绝美宛如天神,那一双威光四射的眼眸,不曾言语就足以震慑人心。那周身散发出的威慑,让人想要忍不住跪伏于地,叩拜于他。 这是谁?为何这般风彩卓然的人物,在京城之中却从未听说过。 众人尚在疑虑,燕凌寒幽深的目光看向了毓国公庆敏,毫不客气道:“毓国公,今日之事,你不给本王一个交代吗?” 听罢,毓国公庆敏手中的酒杯应声落地,他起身,惶然失措道:“铭……铭王殿下?” 此时的燕凌寒虽然没有戴着银色面具,但这等风采的人物,京城之中除了铭王燕凌寒,绝无仅有。 燕凌寒冷冷一笑,道:“毓国公不是把自己身侧之人认作铭王了吗?” 闻言,清明膝盖一软,跪倒在地,连声道:“王爷息怒,下官有眼不识泰山,有眼不识泰山哪。” 这时,安淑公主戳了戳赫云舒的肩膀,道:“看到没有?我皇叔一来,形势逆转。” “是啊,真正的强者,从来不用怒意威慑人,他不怒自威。” 说话间,那个假扮铭王的人正准备溜走。 燕凌寒轻轻勾动手指,便有一个黑影自一旁窜出,如同一支离弦的箭一般冲了出来,直奔那假扮铭王的人而去。只顺手一勾,就牢牢地勾住了那人的脖子。 现身的人,是随风。他身法凌厉,快如闪电。 “毓国公,这假扮本王之人,何许人也?” 庆敏的嘴唇直哆嗦,颤声道:“回王爷的话,下官也不知。” “不知?”说着,燕凌寒的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放心,很快,你就会知道了。” 燕凌寒话音刚落,随风便揪着那人的脑袋,一头撞向了一旁的冰块。他的手法诡异,那人的头竟然钻进了冰块之中,顿时,那透明的冰块中,血色遍布。朦胧中,还可以看到假扮铭王那人惊恐的眼神。 这一切,不过是瞬间的事情。 在场的各府小姐见了,顿时吓得捂住了眼睛。 铭王燕凌寒的狠厉之名,她们今天算是见识到了,果然比传闻之中更加狠厉。 而安淑公主和赫云舒的反应则要小很多,安淑公主满脸崇拜道:“我皇叔就是霸气!” 赫云舒浅浅一笑,心道,小公主,你若是见到你皇叔剥人皮,只怕就不会这么想了。 这时,随风将那人的脑袋从冰块中拔出来,冷声道:“说!你是谁的人?” 那人扬手,指向了毓国公庆敏。 燕凌寒轻哼一声,道:“庆敏,你还有何话要说?” 庆敏低着头,不敢言语。他原本以为,那假扮铭王的人能撑上一会儿,他也好想个说辞,却不料,燕凌寒的手下如此狠绝,居然一招就让他的人招供了。 他浑身颤抖,说不出话来。 庆明珠上前,泫然欲泣道:“凌寒哥哥,你何须如此咄咄逼人?” 这一次,燕凌寒吝啬得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她,只瞧着窗外说道:“庆明珠,本王在与你父亲说话。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儿。” 顿时,庆明珠的脸上,泪痕遍布,哀声道:“凌寒哥哥,你当真如此狠心,竟连当日的情分都不顾了吗?” 闻言,燕凌寒脸色剧变。 正文 第四百零四章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第四百零四章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庆明珠意有所指的话让燕凌寒大为光火,当年庆明珠所谓的救他,本就是子虚乌有。他当时已经警惕到了雪崩,正欲有所动作时,庆明珠的马就撞了过来。为这,还伤了他爱马的一条腿。 当初,他念着毓国公征战数年,劳苦功高的份上,再加上当时庆明珠失踪,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他就什么也没有说。 可今日,庆明珠居然拿这件事出来说,实在是不可理喻。 说罢,见燕凌寒有所迟疑,庆明珠脸上悲戚,心里却是欢喜的。她很清楚,历来有名望的人最是重视自己的名声,这忘恩负义的罪名即便是放在普通人身上尚是一辈子都无法洗刷的污点,更何况是盛名累累的铭王爷? 要知道,这种人会比寻常人更在意自己的名声。 然而,很快,她就知道自己想错了。 只见燕凌寒薄唇轻启,道:“庆小姐是想把当年那件事拿出来说吧?那好,今日本王就与你说个明白,当年之事,子虚乌有。你所谓的相救本王,不过是自己的马受了惊,撞在了本王的马上。此事本王不追究,你倒是在外面与人胡言乱语,真是不可理喻!” 闻言,庆明珠睁大了眼睛,她万万没有想到,会从燕凌寒的口中听到这样的话。 当年,她用自己的马撞他的马,的确是存了救他的心思,可她也明白,依燕凌寒的身手,是不需要自己来救的。可是,当时情势危急,没有人能说清楚这件事,那么,落一个救了铭王燕凌寒的名声,对她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她何乐而不为呢? 原本,她想用这件事做砝码,让燕凌寒娶她,可燕凌寒这一番话,生生地断了她的路。 庆明珠瞬间就红了眼眶,声泪俱下道:“王爷,你当真要颠倒黑白?” “颠倒黑白?本王所言,句句属实。”燕凌寒一锤定音,他冷厉的眼神一一扫过在场的众人,无人敢与之对视,也无人敢反驳,就连庆明珠自己,都在燕凌寒冷厉的注视之下噤若寒蝉。 看着这一幕,赫云舒方才明白气场二字为何物。燕凌寒只需站在这里,便是无言的威慑,无人敢怀疑他的话。 是啊,英武如燕凌寒一般的人物,怎么会说谎呢? 至此,庆明珠低着头,不敢言语。 而这些围观的各府小姐也终于明白,毓国公府之前散布出去的所谓庆明珠救了铭王殿下的事情不过是子虚乌有,是凭空捏造出来的,如此,庆明珠即将成为铭王正妃的传言便不攻自破。 而庆明珠失去了这所有的光环,不过是个国公府家的小姐罢了,没什么好显摆的。 而瞧着铭王殿下今日对毓国公府的态度,只怕毓国公府的日子不会太好过。 这时,燕凌寒看向身后的安淑公主,道:“安淑,今日之事,回宫之后如实汇报给皇兄,请他定夺。” 该他做的事情已经做完了,至于这剩下的事情,该由他这位皇兄出面了。毓国公功高盖世,此番更是找人假扮他,看来是已经生出骄矜之心,如此,借着这件事敲打敲打,未尝不好。 安淑公主俯首应声,道:“是,皇叔。” 之后,燕凌寒转身,阔步而出。 至于那个假冒燕凌寒的人,被随风一掌结果了性命。也是,敢假冒铭王殿下的人,若是还好端端地活着,那可就太说不过去了。 而且,这也是对毓国公府的威慑。 赫云舒和安淑公主随着燕凌寒一道,出了毓国公府的大门。 出了门,三人在明面上分道扬镳。 然而,仅仅过了片刻,燕凌寒便出现在了赫云舒的马车上。 赫云舒微微一笑,道:“铭王殿下的英武,小女子今日算是见识了。” 燕凌寒勾唇一笑:“是吗?不知娘子可还满意?” 赫云舒嫣然一笑,这副春风得意眉眼含笑的样子,与方才气势凌厉的燕凌寒俨然是另一个人。 “其实,你不必如此的。”赫云舒诚恳道。 燕凌寒低头,在赫云舒的头上印下浅浅的一吻,道:“成为我的女人,就意味着永远不会受委屈。这世上,没有人可以让你受委屈。” 赫云舒笑笑,这可真是天下间最动人的情话了。人这一生,要经历大大小小的事情,又怎能不受委屈呢?可偏偏,燕凌寒就许下了这样的承诺。这样的话,若是由别人来说,赫云舒只会报之一笑,当句玩笑话来听。可这说的人是燕凌寒,赫云舒深信不疑,因为,他的确有这样的能力。 二人的马车缓缓向前,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诉不尽的柔情蜜意。 突然,燕凌寒脸色一变,伸手轻轻地捏了捏赫云舒的鼻子,道:“赫少卿,你今日不太乖哦。” 赫云舒知道,燕凌寒所说的是瞒着他去毓国公府赴宴的这件事情。 她一脸乖巧的笑,道:“我就是有些好奇,庆明珠是怎样的一个人。” “然后呢?”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知道她是怎样的一个人,我以后就会对她有所忌惮,这样,有百利而无一害。而我若是不去,不了解她的为人,若是以后撞见,只怕会吃亏。”赫云舒如实以告。 “既是如此,为何不告诉我?” “怕你为难。” 闻言,燕凌寒拥紧了怀中的女子,道:“傻女人,我早就说过,你遇事无须考虑我的。” “可是,燕凌寒,你做不到的事情,为何要强求我呢?”赫云舒笑着问道。 燕凌寒哑然失笑,他小女人这张嘴,果然是最厉害的。的确,若换做是他,他是无法做事不考虑赫云舒的。 “所以,铭王殿下,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哦。” “好的,小傻瓜。” 燕凌寒一时情难自禁,抱住了赫云舒的脑袋,对准他唇间的柔软,深深地吻了下去。 这一吻极尽缠绵,缱绻着无数的柔情,延展着数不清的蜜意,久久都不曾结束。 而就在这时,前面传来一个清亮的声音:“停车!” 正文 第四百零五章 欢呼雀跃 第四百零五章 欢呼雀跃 听到声音,赫云舒推开了燕凌寒。 这声音清脆明快,不是安淑公主还能是谁? 她掀开一旁的暗格,从里面取出了一面小巧的镜子,看着自己红艳的嘴唇,道:“怎么办?好明显。” 燕凌寒一手支着头,笑道:“那刚好,告诉她呗。” 闻言,赫云舒心思微动。 今日在毓国公府,安淑公主是将那假冒的铭王当成了真的,可即便如此,她还是冒着那巨大的威压顶撞了她心目中一直崇拜着的皇叔,单是这份情谊,足以让赫云舒感动。 既是如此,她的秘密就该和安淑公主分享。 而且,最好的朋友之间,不就是分享彼此的秘密吗? 想到这里,赫云舒含笑点了点头,道:“好。” 说着,赫云舒命随风停下马车,掀开了车帘,看着马车外正站在那里的安淑公主,朝她伸出手去,道:“上来吧。” 安淑公主拉着赫云舒的手,上了马车,她尚未看清里面的情形便迫不及待地说道:“喂,赫云舒,我皇叔今天有没有帅炸天……啊,皇叔!” 看到燕凌寒也坐在里面,安淑公主满脸的不可置信。 她捂着自己的嘴巴,看看赫云舒,又看看燕凌寒,半晌才缓过神来,半信半疑道:“你们?” 燕凌寒一笑,道:“安淑,以后这错认皇婶的事情,还是不要做了。” 安淑公主惊喜得大叫:“皇叔,赫云舒,你们真的在一起了!” “对啊。”二人齐齐应声,齐齐点头,动作如出一辙。 安淑公主又用了好半天的时间才消化了这个事实,她皱皱眉头,道:“赫云舒,你可真是太不够意思了。这么大一个秘密都不告诉我,害得我还以为庆明珠是我未来的皇婶,今日还巴巴去了毓国公府,哼,你太不讲义气了,我以后不理你了。” 说着,安淑公主气鼓鼓地将头扭向了一边。 赫云舒笑笑,道:“关于这件事的原因,以后你慢慢会明白的。除了我的家人和你父皇,你是第一个知道这件事的。” 听到这话,安淑公主的神色才舒缓了几分,她瞪着眼睛说道:“好吧,看在我是第一个与你分享这个秘密的朋友的份上,我就姑且原谅你了。” 燕凌寒一笑,道:“安淑,这么与长辈说话,不礼貌,不是我们皇家风范。” 这时,一直处在惊喜之中的安淑公主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赫云舒若是与她的皇叔在一起,就不再是她的平辈,而是变成了她的长辈,若二人成婚,赫云舒就是自己的皇婶了。 瞬间,安淑公主感觉好懊恼。 见状,燕凌寒一笑,他突然觉得,自己这个小侄女,还蛮可爱的。他笑笑,道:“安淑,为了弥补你,我可以答应你一个要求。” 闻言,安淑公主心中一喜,道:“皇叔,什么要求都可以吗?” “对。难不成,皇叔的话你还信不过?” “好。那就请皇叔答应我,若非我自己愿意,我绝不成婚,也绝不和亲。” 赫云舒心中微落。 历来,身为皇家的公主,最大的作用便是与别国和亲,换取两国的和平。此时,大渝的北面有敌我未明的大蒙,西面有虎视眈眈的大魏,东面有不知何时会渡水而来的倭人,无论是哪一方,都不是善与之辈。 任是谁,也无法保证未来会不会有需要公主和亲的一天。 就在赫云舒以为燕凌寒会拒绝的时候,却看到燕凌寒缓缓开口,正色道:“安淑,皇叔用性命担保,答应你的要求。” “谢谢皇叔!”说着,安淑公主几乎要落泪。 这件事是横亘在她心头的一道鸿沟,如今皇叔燕凌寒的一句话将这道鸿沟彻底填平,她不再有任何顾忌。 她竭力忍住自己的泪水,可还是没有忍住。 泪水夺眶而出的那一刻,她是开心的。 她拥抱着赫云舒,满心的欢喜。 赫云舒轻拍着她的背,虽不曾言语,却为安淑公主感到高兴。安淑公主心思单纯而又善良,谁若是得到了她,一定会幸福一生。但愿,她的表哥云轻鸿能够快些回过味儿来,发现这咫尺之遥的幸福和期许。 过了好久,安淑公主总算是克制了自己的情绪,她擦掉自己的泪水,笑着看着赫云舒和燕凌寒,道:“你们继续,我走了。” 赫云舒拉住她,道:“你要不要找个地方洗把脸?哭成这个样子,只怕陛下会担心。” 安淑公主狡黠地一笑,道:“这样正好啊,我在毓国公府差点儿被人设计杀掉,就这,还不值得我痛哭一场。我可是傲娇的小公主呢。” “好啊,小公主,快回去告状吧。”赫云舒笑着说道。 安淑公主满脸是笑,下了马车。 赫云舒侧身看向燕凌寒,道:“你能答应她这件事,真的很有魄力。” 燕凌寒目光悠远,道:“解决两国的纷争,应该用战争或权术,而不是牺牲女人的幸福。这一点,我从来都是不赞成的。” “安淑公主有你这样的叔叔,真幸福。” 燕凌寒一笑,将赫云舒搂进怀中,道:“最幸福的难道不是你吗?” “你说是就是。”赫云舒含笑说道。 燕凌寒舒朗大笑,尔后俯下身,继续刚才被打断的那一吻。 之后,二人寻了一个酒楼,吃罢饭燕凌寒将赫云舒送到了大理寺,尔后才去做自己的事情。 赫云舒去见过了骆青楚,得知因为出手迅速,倚红楼有很多秘密没有来得及转移,从而挖出了一大堆的线索,牵扯出不少人。而他们借此,挖出了不少的大魏奸细。 闻言,赫云舒大喜,也主动讨了案子,带着王铁虎等人去做事。 有事情做的日子,每一天都精神充沛。 三日后,派出去的探子传回消息,大蒙丞相单文飞所率领的大蒙使团,将于明日抵达京城。 这一日,赫云舒出去办案,无意间经过一家茶楼的时候,却看到原本应该在明日才到达京城的单文飞,竟然就坐在窗边,悠闲自在的喝着茶。 正文 第四百零六章 守卫她 第四百零六章 守卫她 看到单文飞的瞬间,赫云舒微愣。 此前,因为花芊柔的事情,大蒙皇子闪惊雷被燕皇派人看管在驿馆之中。于大蒙而言,这毕竟是一件不太光彩的事情。难不成,单文飞偷偷前来,是想要暗中带走闪惊雷? 传闻中,这位不过二十岁出头的大蒙丞相,是一个很有计谋的人,若不然,他也不会这样年轻就坐上了丞相之位。 赫云舒正欲走进单文飞所在的茶楼,一探虚实,单文飞就已经瞧见了她。他冲着赫云舒笑笑,遥遥招手,道:“赫少卿,别来无恙。” 这一句话,让赫云舒脸色微变。 其一,她升任大理寺少卿不过是短短几天的时间,可单文飞已经得到了消息。 其二,单文飞说“别来无恙”,而她与他唯一的见面就是以铭王燕凌寒的名义出征大蒙之时,那时,她假扮燕凌寒,知道真相的人除了家人,也就是燕皇和燕凌寒了,可单文飞这样说,必然是知道当初是她假扮了燕凌寒。 此事极为隐秘,单文飞是如何知道的? 赫云舒暂时压下心底的疑问,走进了茶楼,坐在了单文飞的对面。 她微微一笑,道:“单丞相,您是偷偷来的吗?” 单文飞莞尔一笑,道:“赫少卿言重了,使团的行进速度太慢,而在下是个急性子,所以,先行一步。” “单丞相的口才,不错。” “不,赫少卿,这是真实的理由。在聪明人面前说谎,是一种愚蠢的行为。放心,在下不会做愚蠢的事情的。” 话虽如此说,可单文飞此刻说的话,赫云舒连一个笔画都不会相信。 历来政客最擅长的就是虚与委蛇,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毫无疑问,单文飞深谙此道。在他诡谲的目光里,赫云舒嗅到阴谋的气息。 单文飞提前来,绝不会什么都不做。 可是,此前是闪惊雷设计要杀死闪清舞,嫁祸到云轻鸿的身上,此事终归是闪惊雷的错。而大蒙使团前来,不该是稳稳当当的带走闪惊雷吗? 除此之外,难道他们还想横生枝节?以什么名义呢? 一时间,赫云舒思虑甚多。 这时,单文飞一笑,道:“赫少卿不必多想,在下没你想的那么复杂。” “谁说我把你想的复杂了,没有的事情。”赫云舒说着,一脸轻松的笑。 “但愿如此。”单文飞轻抿了一口茶,说道。 赫云舒起身,道:“单丞相,在下还有公务在身,告辞。” “赫少卿,请。”单文飞起身,扬手向前,毕恭毕敬道。 赫云舒微微一笑,算作回应。 之后,她转身走出茶楼。在不被人注意的时候,她冲着暗处的阿离做了个手势,示意她跟踪单文飞。 晚上回赫府的时候,没多久之后阿离也回来了。 经过询问,赫云舒得知单文飞一直待在茶楼附近的客栈之中,不曾外出。 听罢,赫云舒微愣,继而一笑,明白了单文飞这样做的缘由。 白日里,单文飞分明是故意让她发现他的存在,他很清楚,自己出现在这里,赫云舒一定会警惕,会派人跟踪。如此一来,远离使团单枪匹马的他暗中有人跟踪,无异于就有了人保护,不用顾虑自己的安全。 除此之外,赫云舒想不出别的可能。 只是,贵为一国丞相的单文飞,难道连一个暗中保护的人手都没有吗? 不多时,燕凌寒推门而进。 见到他,赫云舒将今日遇到单文飞的事情告诉了他。燕凌寒皱皱眉,道:“他主动现身,那就说明他真正想要做的事情已经办好,无须再掩人耳目。” “他来这里,能做什么事?” “单文飞这个人,做事喜欢亲力亲为。如今,驿馆之中,严防死守,他绝对没有办法靠近。所以,他来这里什么也做不了,除了打探眼下京中的形势之外,不过是故布疑阵罢了。真正的考验,在明日。若他真有狐狸尾巴,明天一定会显露出来的。” 此前,为避免横生枝节,燕皇将大蒙使团在京中停留的时间缩短为两日,两日的时间,能够做的事情很少,如此,也无怪单文飞会提前出现在大渝京都了。 第二日,奉燕皇的命令,以丞相任锦海为首,在北城门迎接远道而来的大蒙使团。 大蒙使团以单文飞为首,由丞相任锦海引着去了皇宫,住进了宫里的别馆。 大蒙使团前来,为的就是交涉闪惊雷之事,以及将之前中断的和亲继续进行下去。 这一次,大蒙带来的是另一位公主,清羽公主。她会待在大渝京都,由大渝选取合适的人选,完成和亲这件事。 这件事进行得很顺利,没有什么悬念。两日后,单文飞带领大蒙使团和闪惊雷一道,离开大渝京都,一路向北,往大蒙而去。 将闪惊雷交给单文飞,意味着这件事已经结束。 这一日,燕凌寒和赫云舒站在城墙上,目送着大蒙的使团远去。 这一次,所有人都以为单文飞会做些什么,然而到头来,他什么也没有做。只是事情,真的有这么简单吗? 这件事,没有人能够说清楚。 可燕凌寒派人调查了单文飞进入京城之后的所有举动,没有发现任何疑点。 赫云舒立在燕凌寒身侧,看着他微蹙的额头,借着宽大的袖子的遮掩握住了他的手,道:“开心点儿,至少到现在为止,还没有发现什么不对。” 燕凌寒回身,冲着赫云舒一笑。 不管什么时候,她的安慰都是最有效的。有她在,他觉得这个世界与之前有了很大的不同。 想来,这就是两个人在一起的意义吧,彼此扶持,彼此安慰,如此,即便身在这困顿的人世间,也会活出别样的精彩。 此前,在他的世界和认知里,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守卫大渝。而现在,又多了一样,那就是,守卫她。 二人携手站在高高的城墙上,心中涌起无限的欢喜。 之后,二人转身,走下了城楼。 在二人刚刚下去之后,从小路的尽头,驶来了一队华丽的车队。 正文 第四百零七章 送到心坎里的礼物 第四百零七章 送到心坎里的礼物 燕凌寒走下城墙,看着路尽头驶来的车队,道:“皇姐在大相国寺绝食,闹自杀,皇兄无奈,让她回来了。” 赫云舒笑笑:“她本就是可怜人,就算是会与我作对,也伤不了我分毫。总之,你放心就是。” 说话间,那华丽的车队已至跟前。 到了二人跟前,燕碧珺挑开车帘,看向二人,冷笑一声:“哼,原来你们俩是一伙的。” 燕凌寒重重的叹了一口气,道:“皇姐,你好自为之。” 燕碧珺放下车帘,什么也没有说就继续向前行去。 此时她的身边都是燕凌寒的人,她纵是想做什么,也是有心无力。 眼下时间尚早,大理寺还有事情要做。赫云舒冲着燕凌寒一笑,道:“晚上的时间留给我,有事情。” 美人邀约,燕凌寒自然是不会拒绝的。他报之一笑,应道:“好。” 之后,二人各自去做事。 这一日,赫云舒离开大理寺的时候,已经是黄昏时分。 金色的夕阳照耀着大地,除去那一丝燥热,倒也是绝美的景致。夕阳的光线将人的影子拉得老长,让人不禁生出轻快的感觉。 赫云舒走出大理寺,就看到了等在外面的燕凌寒。 她笑笑,道:“此前在定国公府,你已经显露了自己的真面目,就不怕自己等在这里太过招摇了?” “不怕,我刚从马车上下来。”燕凌寒笑着应道。 尔后,二人一起上了马车。 不远处的一辆马车上,一个低沉的女声响起:“是他吧?” 旁边的女子应道:“没错,就是他。我绝不会认错!” 之后,那掀开一条缝儿的车帘放下,隐秘至极。 马车上,赫云舒含笑看向燕凌寒,道:“跟我去一个地方吧。” “好啊。” “你就不怕我把你卖了?”赫云舒打趣道。 燕凌寒爽朗一笑,道:“不怕,你舍不得。” 马车缓缓向前,外面的声音越来越小。赫云舒将车帘掀开一条缝,看了看外面,之后从袖子里拿出一方黑布,道:“燕凌寒,得罪了。” 说着,她将那黑布蒙在了燕凌寒的眼睛上。 燕凌寒被这稚气的举动逗乐了,他并不反抗,反而笑笑,道:“这是做什么?捉迷藏么?” “才不是,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很快,马车停了,赫云舒拉着燕凌寒的手下了马车,引着他向前走去。 她开门进屋,确认屋子里的东西万无一失之后,这才缓缓解开了燕凌寒眼睛上的黑布。 燕凌寒缓缓睁开眼睛,带着一丝疑问打量着眼前的场景,当他的眼睛适应了眼前的光线,不禁惊讶地张大了嘴巴。 在他的眼前,摆着一排又一排的箱子,里面摆着黑色的圆筒状的东西。他欣喜地走过去,拿过一支放在眼睛上,然后,他清楚地看到了远处的人物和风景。 这和之前赫云舒让他使用过的望远镜一般无二,他惊喜地转身,看着赫云舒,讶异道:“这些,都是你做出来的?” 赫云舒含笑点点头,道:“是,怎么样,喜欢吗?” 燕凌寒握紧了手中的东西,尔后奔过去,一把抱住了赫云舒。 他拥紧了怀中的女子,心里有狂喜,有感动。 当他初次见识到望远镜的厉害,就觉得这样东西如果能够应用到战场上会对战事很有帮助。但他觉得这样新奇的玩意儿,只怕不能有很多,心中即便是有过这样的闪念,也只是那一瞬间而已,只当做一种美好的愿望。 可现在,在他的眼前,有这许许多多的大箱子,这大箱子里面,摆着的皆是这样绝妙的东西。 无需言语的回答,赫云舒就知道,自己这份礼物送到了燕凌寒的心坎里。 当初,燕凌寒对于望远镜的喜爱赫云舒记忆犹新,说起来,因为在大渝已经有了制作玻璃的工艺,所以,要做成望远镜并不难。所以,她就问燕凌寒借了他名下的琉璃铺子,赶制了许多这样的望远镜出来。 自然,为了避免泄露制作望远镜的秘密,每个人只掌握着其中极少的一部分工序,这最后的组装由她亲自来做。所以,即使所有参与制作的人聚集在一起,也不会知道这其中的秘密。 此刻,赫云舒满脸笑意,轻轻道:“燕凌寒,生辰快乐!” 燕凌寒的身子一震,这才恍然想起,今天是自己的生辰,六月初六。在母后去世之后,他已有许久不曾过过生辰。却不料,在他二十三岁这一年的生辰,会收到这样让他狂喜的礼物。 但,这一年,他最大的收获和喜乐,是得到了赫云舒。 他松开她,看着眼前笑意嫣然的女子,心中的欢喜无法言说。 赫云舒环视着周围的箱子,道:“你可以在你的亲军里组织一队绝佳的侦查军,借助他们,你可以了解到敌方最详尽的信息,这会对战事很有帮助。” 燕凌寒笑笑,道:“难为你了。” “没有,能为你做你喜欢的事情,很好。” “走吧,我也带你去一个地方。” “好。”赫云舒含笑应道。 曾经,她在书上看到过这样一句话:“爱上一个人,情愿随他去任何地方。”当时,她只觉得荒谬,可现在,她觉得这真是无上的至理名言。 燕凌寒唤出随风,命他派人守好这里,另外,再准备两匹快马。 随风的办事效率很高,不过是半刻钟的时间,他就牵了两匹快马来。 燕凌寒看向随风:“你们押送这里面的东西,随后跟来。” “主子,去哪里?” “军中。” 说着,燕凌寒翻身上马,与赫云舒一道慢慢离开了他的视线。 “军中?”随风默念着这两个字,主子的意思,竟是要带二主子去军中么? 历来,军中都很少有女子会去,而燕凌寒的军中,更是向来没有女子去。想来,二主子是第一人。 如此说来,主子的春天真的来了。这么说,是不是就快有小主子了? 一时间,随风的思绪漫游天外。 突然间,他有些疑虑,主子带着二主子去军中,还是这个时辰,去做什么呢? 正文 第四百零八章 如鱼得水 第四百零八章 如鱼得水 赫云舒与燕凌寒一道,纵马疾驰。 慢慢地,夕阳隐去了最后一丝余晖,天地之间慢慢变得昏暗。 在一片昏暗中,前面亮着火光的地方尤为醒目。 那里,便是燕凌寒的亲军所在的地方了。 临近军营,燕凌寒戴上了那标志性的银色面具。 虽然女子不能进入军营,但燕凌寒并未让赫云舒做任何伪装,这是他的女人,如果要让他的部下见识,那么,必定是以她本来的面目,无须遮掩。 无须禀报,燕凌寒自己就是通行证,他骑马来到军营的入口处,守在那里的人即刻上前行礼。 燕凌寒轻轻点头:“忙你的吧,本王就是来看看。” 那守门的人应声,继续在那里站岗。 此时是晚上,正是军营里晚操的时候。一队队兵士整齐的站在那里,正喊着洪亮的号子,拿着长矛操练着。 此时虽是夏天,这开阔的营地却是凉风习习,让人感觉很凉爽。穿戴整齐的兵士步履整齐,不见丝毫的错乱。 见燕凌寒前来,正在训练的兵士点头示意,但并未终止训练。 这是燕凌寒此前下的命令,军队的任务是平时操练,以便在战场之上能够学为所用,奋勇杀敌。那么,这平日里的操练就是极其重要的一件事情,无论是遇到什么人来,都不能终止。 这是这里的规矩。即便是燕凌寒自己来了,也不能更改。 燕凌寒走进军中营帐,这是他的大本营。 即便他不在这里,这营帐也只归他一人使用,旁边依旧有人站岗。 燕凌寒看向守在那里的兵士,道:“让林副帅来见本王!” “是,王爷!” 尔后,燕凌寒挑帘进入了营帐。 赫云舒打量着营帐内的一切,营帐内的布置很简单,几幅行军所用的地图,一张长长的桌子,几把椅子,如此而已。 很快,外面响起一个洪亮的声音:“王爷,属下到!” “进来!”燕凌寒中气十足的说道。 一个穿着铠甲的干练男子挑帘而进,此人便是燕凌寒的副帅,林奇。他来到燕凌寒面前,恭敬道:“不知王爷星夜前来,所为何事?” “本王有意组织一队精锐的探子,即刻挑选五百人出来,本王有事吩咐!” “是,王爷!” 随即,林奇看向赫云舒的方向,面露疑惑。 此时,赫云舒虽然穿着那身月白色的大理寺少卿服饰,可还是一眼能够看出她是女子,故而林奇疑惑。 燕凌寒并不避讳,道:“她是赫少卿。” 赫云舒以女子之身荣任大理寺少卿之事,无人不知。故而燕凌寒如此一说,林奇便知道了眼前的人是何许人也,他恭恭敬敬地施礼,道:“见过赫少卿!” “林副帅不必多礼。”赫云舒依照规矩回礼,一举一动都颇有章法。 燕凌寒看着这一幕,心中诧异。他原本以为赫云舒一介女子,突然入了军中,多多少少会有些不适应,却没有料到,来到这里的她如鱼得水,全无胆怯之意,举动落落大方,没有半分小儿女的情态。如此,燕凌寒就放心了许多。 没过多久,随风带人押送着那些装望远镜的箱子赶来了。 在燕凌寒的吩咐下,这些箱子被集中放在一个营帐内,由专人看守。 很快,林奇挑选的五百人也已经聚齐。 燕凌寒将众人集中在营地西北角的一个场地上,他环视众人,朗声道:“大家可愿意做所有人的眼睛?” “愿意!” 众人齐声应道,声可震天。 听罢,燕凌寒只觉得胸中的豪气沸腾,几乎要喷涌而出。 历来,在战事开始之前,都需要有探子去打探消息,唯有如此,才能更好地掌握敌方的信息。可作为一个探子,时时刻刻都有被敌方发现的可能,一旦被发现,就只有死路一条。故而在军中,探子是更替最为频繁的一类人。 而成为探子的人,根本不知自己什么时候会死去。 所以,这帮人能如此表态,燕凌寒深感欣慰。 随即,燕凌寒扬手指向赫云舒,朗声道:“承蒙赫少卿妙思巧制,为我们制作了一批做探子必须的利器。有了它,我们最远能够看清楚五公里以外的地方,如此,不须靠近敌方,我们就能够知道他们的一举一动,也就能够更好地掩藏自己。随风,将东西抬上来,每人一个!” 闻言,众人十分诧异。 对于他们而言,燕凌寒的话无异于天方夜谭,能够看清楚五公里以外的地方,瞎扯吧,又不是千里眼,怎能看那么远? 只是,因为燕凌寒主帅的身份,他们即便是心存疑虑,也不敢说出来,只是心里有些犯嘀咕而已。 故而当那个黑乎乎的东西发到他们手中的时候,他们是没多少信心的。 这一幕,在燕凌寒的意料之中。 即便是他自己,初次见识到望远镜的威力也是叹为观止,何况是他的这些部下? 燕凌寒并不多说,他随手从箱子里取出一个望远镜,调节好之后拿到眼前看了看,尔后一笑,道:“高副将正在营帐外抠脚,谁要看?” 林奇首当其冲,道:“王爷,属下想看看。” 燕凌寒将手中的望远镜递过去,林奇接过,果然在望远镜中看到了高副将,他正在抠脚丫,抠完之后还放到鼻子那里闻了闻。 林奇慌忙将东西挪开,这时,他后知后觉地想起,因为操练的必要,今日高副将在军营的最南边操练,那里距离这里最少也有三公里,可他居然这么清楚的看到了高副将的动作和表情,可真是奇了! 林奇看完之后,还有几人跃跃欲试,争着来看。 其他人瞧着这几人的反应,知道手里的望远镜是个好东西,故而愈发谨慎地拿着。 见火候儿差不多了,燕凌寒便将从赫云舒那里学来的调节望远镜的方法教给了众人。因为有过方才的体验,他们学的很认真,皆是一脸严肃,一丝不苟的样子。 不愧是林奇亲自选出来的人,这帮人上手很快,很短的时间内就掌握了望远镜的使用方法。 此时虽是晚上,但军营里点着篝火,视线并不受阻。他们这里看看,那里看看,一脸的新奇。 赫云舒看着站在那里的燕凌寒,只觉得回到这里的他光芒四射,如鱼得水,她以为他会开心,可就在这时,她看到燕凌寒突然变了脸色。 正文 第四百零九章 委屈 第四百零九章 委屈 看到燕凌寒变了脸色,仅仅是一瞬间的诧异,很快,赫云舒就明白了过来。 历来,对兵士的动员都是攻心为上,而这,也是燕凌寒接下来所要做的事情。 燕凌寒变了脸色,在场的众人不敢造次,原先拿着望远镜这里看看那里看看的兵士们都停了下来,站得笔直,目不转睛地看着燕凌寒。 燕凌寒朗声道:“我们手里的东西不是玩物,而是我们安身立命的法宝。有了它,我们可以更清楚地查探敌方的一举一动。所以,我们要像对待自己的性命一样对待我们手中的东西。” 闻言,众人皆是一脸冷肃,郑重许诺会好好对待手中的东西。 而对于制作了这个法宝的赫云舒,他们亦是铭记在心。 随即,燕凌寒郑重的看向了赫云舒,话却是对着这五百兵士说的:“此物多亏赫少卿巧制才得以完成,本王希望你们记得这一切。而且,日后见赫少卿如见本王。这句话,无论到了何时,本王希望你们记得。” 说完,众人静默不言。 赫云舒纵是有这样的功德,可王爷是何等伟岸的人物,他们又是跟随在燕凌寒手下多年的亲兵,要他们做到见赫云舒如见燕凌寒,实在是太难了。 这句话太重,并非单单制作了一个这样的宝物就可以让他们做到这个地步。 见状,燕凌寒隐隐有怒气。 赫云舒上前,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眼神。她喜欢军中的生活,她也从来都不是一个扭捏的人,她知道,自己值得燕凌寒待她这样好,所以,她不推辞。 她笑着看向众人,道:“我知道,王爷这样的话很突兀。你们都是跟在王爷身边多年的人,对于他所承受过的一切感同身受。于你们而言,我不过是一个无名小卒,听王爷这样说,你们心里不舒服是自然的。这样吧,你们尽可以想法子考验我。到那时你们就会明白,我的价值,并非做出这件宝物这样简单。” 闻言,众人面面相觑。 一个女人到军中来说接受考验这种话,实在是太荒谬了。搞不好不会哭鼻子,一哭二闹三上吊么? 所以,没有人上前。 这时,半空中有晚归的鸟儿飞过。 燕凌寒取过一旁的弓箭,搭弓射箭,八箭连发,瞬时间,八只鸟儿应声落地,无一躲过。 众人惊骇,皆是睁大了眼睛。 “我的话,并非虚言。” 简简单单的七个字,证明了自己的底气。 众人大受鼓舞,尔后见燕凌寒并未阻止,跃跃欲试。 他们的目光皆看向了副将林奇,林奇会意,冲着燕凌寒拱了拱手,道:“王爷,可否请赫少卿试一试我们的阵法。” 闻言,燕凌寒俊眉紧蹙。 见状,赫云舒便知道这阵法玄妙,难以攻克。 她笑笑,抢在燕凌寒拒绝之前说道:“那就请林副帅准备吧。” 尔后,她笑着给了燕凌寒一个安心的眼神。 但,燕凌寒脸上的担忧之色未减。纵是他,解开这个阵法尚需十五招。而他从来不知道赫云舒还有解开阵法的本事,故而有些担忧。 赫云舒却是一笑,身为现代特种兵精锐,对于这些阵法的了解本就是最基础的知识,她倒要见识见识,燕凌寒的亲兵会有怎样厉害的阵法。 片刻间,阵法已成。 这阵法由五十人组成,他们将赫云舒围在正中间,手执长枪,枪尖直指赫云舒,气势凌厉。 赫云舒赤手空拳,只在手里拿了几个方才捡起来的小石子。 她看出,这些人并非简单围住她,而是很有策略。每十人一队,队与队之间的连接是之字形,如此,一旦两旁有人受伤,很快就会有人补上来。 而这,便是这个阵法的玄妙之处。 赫云舒,淡然一笑,有了主意。 随即,阵法启动,众人围着赫云舒旋转。与此同时,包围的圈子在渐渐缩小,那举着的枪尖距离赫云舒也越来越近。 燕凌寒站在一旁,双手握拳。 就在所有人以为赫云舒束手无策的时候,她双手齐出,有石子从她的手中飞出,击向每一队的连接点。尔后,她身法迅速,夺过其中一人的长枪,将每一队连接点处的三人挑倒在地,之后,这阵法便溃不成军。 看着这一幕,不止是燕凌寒,包括其他的众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就这样,阵法解了? 这个瞬间,他们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可这是不争的事实,要知道,纵是铭王殿下自己,也须得十五招才能破了此阵,可赫云舒,仅仅用了两招。 一时间,众人心中的激动,无以言表。 赫云舒随即走到燕凌寒跟前,笑道:“殿下,属下献丑了。” 燕凌寒笑笑,道:“赫少卿,你辛苦了。” 至此,无人再有争议。 对于这个传闻中的大渝第一女少卿,他们又有了新的认识。 之后,赫云舒又交给了他们一些做探子所需要了解的知识,比如判断风向,比如判断前方有没有埋伏,比如最大限度的获取地方的信息而又不泄露自己的行踪…… 她所说的这些,都是经过科学验证的。 众人听到这些,受益匪浅,听到了夜半时分还不肯离开,一个劲儿地要求赫云舒多讲一些。 林奇见燕凌寒直皱眉,忙出来说道:“今日夜已深,就到这里了。” 看众人依依不舍的样子,赫云舒一笑,道:“这样吧,三日后我休沐,到时候我到这里来,如何?” “好!”众人齐声应道。 如此,众人才散去。 燕凌寒带着赫云舒到了自己的营帐,一入营帐,他就把赫云舒扑倒在软榻上,委屈道:“本来是让你陪我的,这下可倒好,时间全让他们给占了。” 赫云舒一笑,点了点他的嘴唇,道:“我觉得还好啊,我很喜欢这里。” 这下,燕凌寒更加郁闷了:“你身上到底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本领?” 趁着燕凌寒发问的瞬间,赫云舒翻身而上,把燕凌寒压在了下面,带着一丝邪气痞痞道:“你猜啊。” 正文 第四百一十章 有问题! 第四百一十章 有问题! “你猜我猜不猜。”燕凌寒薄唇轻启,说道。 “我管你猜不猜呢。”赫云舒得意地说道。 她也是有力气的人,如今她在上面,燕凌寒为鱼肉,她为刀俎,她怕什么呢? “你会吃亏的。”燕凌寒神秘莫测的说道。 “吃什么亏?”赫云舒一脸好奇宝宝的表情。 然而很快,赫云舒就知道燕凌寒的话是什么意思了。感觉到异样,她忙从燕凌寒身上下来,背对着他站在一旁,脸颊微烫。 燕凌寒笑着起身,将她揽在自己的怀里,道:“走,我带你出去看看风景,免得有些不安分的小子来听墙根。” “都大半夜了,哪里还有什么风景?”赫云舒狐疑道。 “我说有就有。”说着,燕凌寒一副自信爆表的神情。 赫云舒笑笑,道:“好。” 燕凌寒带着赫云舒出了营帐,骑上快马奔出营地,往西面而去。 之后,二人来到了一处山脚下。 夜晚的山间,凉风习习,很是惬意。 燕凌寒伸开手臂揽住赫云舒的腰,带着她往山上而去。 山间有夏虫的鸣叫,听起来十分悦耳。 山下的小溪里,还传来阵阵蛙声。 燕凌寒带着赫云舒到了半山腰,一猫腰进了一处山洞。 赫云舒诧异道:“这个季节来山洞,是要喂蚊子么?” “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见燕凌寒如此自信,赫云舒就知道,之后会看到的景致,一定会很特别。 然而,即便是已经有了这样的预期,但当她亲眼看到那样的场景时,心里还是忍不住颤了一下。 实在是太美了! 他们一路往山洞最里面走去,走着走着,里面却有些微的光亮,越往里走,那光亮就愈发明亮。 终于,到了最里面。 赫云舒站在洞口,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只见那宽阔的石壁上,一片细碎的明亮。 若不是身在大渝,她简直都要以为那是一个个明亮的小灯。 而当她走近,这才发现那是一个个的萤火虫。它们一个挨一个地趴在石壁上,组成了这片让人讶异的明亮。 “真漂亮!”赫云舒情不自禁道。 看着自家小女人如此开心的样子,燕凌寒满脸笑意,道:“怎么样,这景致,不错吧?” “岂止是不错,简直是太妙啦!”赫云舒兴奋道。 燕凌寒带着赫云舒在一处光滑的石头上坐下,将她揽在怀中,二人看着洞顶的萤火虫,皆是一脸笑意。 看着看着,赫云舒沉沉睡去。 燕凌寒看着怀中的女子沉沉睡去的娇俏模样,整颗心都是满足。他满心祈愿时光就在此刻停驻,永不流转。如此,这一刻的美好,就会永远存在。 第二日醒来的时候,赫云舒却发现自己已经不在山洞中,入眼是一片明朗,以及,燕凌寒微笑的脸。 她笑笑,道:“这是哪儿?” “自己看看。”燕凌寒含笑道。 赫云舒看向四周和下面,这才发现这里是山顶,而他们正坐在山顶的一块巨石上。 是清晨了。 山顶上的空气果然特别,带着清冽的气息,让人精神振奋。 燕凌寒起身,拉着赫云舒来到巨石的另一侧,那里,已经摆上了一些食物,有一些从山里采来的野果子,还有一大锅菌菇汤正放在火上温着,散发出诱人的香味。 “吃吧,吃完之后有美景看。” “好啊。”说着,赫云舒坐下吃了起来。 她向来对吃的没什么讲究,在现代有任务的时候,几天不吃饭是经常的事情,至于吃生肉什么的,更是家常便饭。此前,食物对于她的意义就是果腹从而保持体力而已,然而现在,她都觉得自己的胃口被燕凌寒养刁了。 而眼前的这锅菌菇汤味道鲜美,味道纯正,早上喝起来特别提神。 二人齐心协力,一锅菌菇汤很快就见了底。 这时,赫云舒向东边看去。 天边已经现出了胭脂般的色彩,继而是橘红,尔后,一轮红日自东方喷薄而出。 新的一天,开始了。 如他们这般忙碌的人,暂时是没有空闲可言的。 看完这日出的美景,二人下山,尔后骑上骏马一路疾驰,赶回京城。 燕凌寒将赫云舒送到大理寺门口方才离去,赫云舒走进大理寺,迎面便遇上了王铁虎和燕风离。 看到燕风离,赫云舒微愣,说起来,百里姝为燕风离调理身体也有一段时日了。百里姝的医术自然是最好的,可这么多时日过去了,燕风离还是一副孱弱的模样,跟一阵风就能吹倒似的,跟以前没有什么区别。 难不成,燕风离没喝药? 赫云舒上前,冲着燕风离微微一笑,道:“最近汤药里的白芷,还够用吗?” “够用够用,你放心,不够的话我会让人去药铺里买的。”燕风离忙说道。 赫云舒脸上的笑意渐渐敛去,她盯着燕风离,定定道:“难道你不知道你的药里,根本没有白芷这一味。你根本没有喝药,对不对?” 看着赫云舒严肃的神色,燕风离瞬间就慌了,他低下头,默认了。 “为什么?你不知道自己这副样子有多让人担心吗?”赫云舒语气严厉道。 燕风离不说话。 沉默了一会儿,赫云舒不再追问原因,径直说道:“日后你的汤药,到大理寺来喝。” 说完,她转身离去。 燕风离看着赫云舒的背影,苦笑了一下,若是我乖乖喝药,身体变好了,你就不会让我待在你身边了。 之后,因为昨日在查的事情已经告一段落,赫云舒便去找骆青楚,问他下一步要做什么。 她推门进去的时候,骆青楚正在看卷宗。 见赫云舒来,骆青楚抬头,道:“来了,刚好有一个西街的案子需要你去查一下。” “好。” “这是卷宗,你看一下。”赫云舒接过,认真地看了起来。 眼下是夏季,容易出汗,如此,也就容易口渴。 看了一会儿卷宗,赫云舒就觉得有些口渴。 而骆青楚看出了这一点,朝着外面吩咐道:“上茶。” 很快,就有人将茶端了上来,倒好。 赫云舒随手拿过,喝起茶来。 之后,她放下茶杯,继续看卷宗。可看了没几眼,她却觉出身子里有一股难言的燥热。 不好,这茶有问题! 正文 第四百一十一章 她真的很在意你 第四百一十一章 她真的很在意你 赫云舒紧咬嘴唇,将那茶杯中剩下的茶水摔在了地上。 这时,骆青楚看出了不对劲,他惊道:“怎么了?” 赫云舒不看他,也不回答。 骆青楚伸出手,想要查看一下。 就在骆青楚的手快要挨着赫云舒的时候,赫云舒的身子猛然弹开,连带着原先坐着的椅子都飞出去老远,她大吼:“离我远点儿!” 骆青楚的目光随之看向了那倒在地上的茶,赫云舒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大声道:“骆青楚,你出去!将我反锁在这里,快叫百里姝来!” 这个时候,她没有多余的心思再去考虑骆青楚和百里姝是不是相识,纵然是二人不认识,骆青楚也一定会告诉燕凌寒的,可是,她没有那么多的心力去解释了。 她牙关紧咬,直到咬出了血迹,可即便如此,她还是不肯罢休。 只因体内的那股燥热愈发强劲,让她几乎承受不住。 事不宜迟。 骆青楚来不及多想,拔腿便向外走去。 可是,来不及了。 外面已经响起了脚步声,脚步杂乱,有快有慢,不止一个人。 而另一边,赫云舒双眼猩红,她从袖中摸出了自己的匕首,朝着虎口处狠狠刺去。 眼下,唯有彻骨的痛意能够让她从这无边的燥热之中解脱出来,而这虎口上,有着身体上痛觉最为敏感的穴位。 顿时,鲜血自虎口处流出,那殷红流在地上,甚是刺目。 这一切的发生不过是瞬间,至此,骆青楚方才明白,只怕自己也是这个计策里的一部分。 很快,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首先出现在骆青楚视线里的,是燕凌寒急切的脸。 燕凌寒的目光并未在骆青楚的身上停留半分,他大踏步径直走向赫云舒,夺过她手中的匕首,将她牢牢地抱在自己的怀里。 这时,燕碧珺走了进来,她看看骆青楚,又看看燕凌寒怀里的赫云舒,脸上显出一丝嘲讽:“凌寒,听闻赫云舒与骆青楚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并非一日。不过,也真是想不到,赫云舒居然会勾引骆青楚。眼下见你来了,竟会装可怜……” 燕凌寒拥紧了怀中的女子,目眦欲裂道:“骆青楚,这是你大理寺,速速将这擅闯之人押于大牢之中。没有本王的命令,谁也不能放出来,谁也不能见她!” “是,王爷!”骆青楚没有丝毫的迟疑,径自朝着燕碧珺走过去。 燕碧珺心里一阵发寒,她知道,自己的惊天巧计已经被自己的皇弟识破了。 惊恐之下,她后退一步:“青楚,你不能这么待我。我这么做都是为了你,为了你啊!我是爱你的,为了你,我可以做任何事!” “够了!”骆青楚突然大吼一声,恶狠狠地看着燕碧珺。 燕碧珺不敢相信地看着骆青楚,骆青楚从来都是一副翩翩君子的模样,即便是此前她那样纠缠他,他仍是一脸不温不火的表情,可现在,他在发怒,他为了另一个女人在向她发怒! 一时间,燕碧珺几乎要发狂。 骆青楚却猛地上前,抓住燕碧珺的手来到燕凌寒二人面前,他将赫云舒嘴上和手上的伤口指给燕碧珺看,他怒吼道:“燕碧珺,看到了吗?你的诬陷没有用,解药呢,拿来!” “没……没有解药。”眼前的一幕让燕碧珺诧异,这是她寻来的最为强劲的迷情药,可她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赫云舒居然会用伤害自己的方式来护住自己的清白。 “滚!”燕凌寒连看一眼燕碧珺都不愿意,直接怒吼道。 燕碧珺愣在那里,被骆青楚一把拉走。 随之,门从外面被关上。 随着那股手上的痛意散去,身体里的那股燥热卷土重来。 赫云舒媚眼如丝,瞧着眼前的男人,颤声道:“燕凌寒,是不是你?” “是我。”燕凌寒沙哑着声音说道。 她的眸子里闪过久违的渴望,她抬头,吻上了他。 她鲜少主动,故而每一次的主动都让燕凌寒甘之如饴。 可是此刻,他全无感觉。 他希望得到她,但不是以这样的方式。 幸亏他警醒,在燕碧珺让他来大理寺的时候意识到了不妙,随即便命人去找百里姝。算算时间,百里姝快到了。 赫云舒的动作愈发热烈,每一个动作都碰撞着燕凌寒残存的最后一丝理智。 他看准时机,小心翼翼地打在了赫云舒的后脑勺上,敲晕了她。 对付迷情药,这并非上上之策,却也是无奈之举。 至少,在半个时辰内,敲晕她不会有什么危害。 但愿,百里姝能够在半个时辰内赶到。 燕凌寒走到房间后面,将赫云舒放在软榻上,尔后擦洗赫云舒的伤口并做了简单的处理。 此刻的她,即便是昏迷着,却十分不安稳,身子来回动着,脸上显露出不正常的潮红。 她似是很热的样子,一直在下意识地拉着自己的领口。 燕凌寒捉住她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脸上。 想起方才的事,他牙关紧咬。 送赫云舒到大理寺之后,他便折回铭王府拿些东西,正准备离开的时候却看到燕碧珺过去了。 她问他:“想不想去大理寺看场好戏?” 燕凌寒直觉地以为事情会对赫云舒不妙,却也没料到会坏成这个样子。 “燕!碧!珺!”他从牙缝里挤出这三个字,每个字都裹挟着滔天的怒意,他只恨,自己不能将她碎尸万段,挫骨扬灰。 这时,门从外面被人推开,是百里姝来了。 百里姝疾步而进,匆忙为赫云舒把脉,尔后,她松了一口气,道:“幸亏你打晕了她,延缓了这药在体内蔓延的速度。要不然,就算是大罗神仙也不能让她躲过这一劫了。” 说着,她取出一排银针,开始为赫云舒纾解体内的迷情药。 百里姝的手法奇特,渐渐地,那刺进赫云舒身体的银针开始慢慢变黄,而赫云舒脸上的红晕也渐渐消退。 “无碍了。” 听百里姝如此说,燕凌寒的心才算是彻底放下。 尔后,百里姝开始为赫云舒处理手上的伤口。 “她真的很在意你。”百里姝说道。 燕凌寒看着赫云舒手上的伤口,一直紧握着的拳头攥得更紧。 正文 第四百一十二章 你不是乞丐 第四百一十二章 你不是乞丐 燕凌寒心里很清楚,赫云舒之所以忍得如此辛苦,甚至不惜伤害自己,都是因为在意他的缘故。 若非如此,她何须自残? 从来,他都是告诉自己,一定要拼尽一切护赫云舒安好。可是结果呢,这最深的伤害,竟是他的亲人,他所谓的姐姐带给她的。 燕凌寒觉得自己无地自容。 他抬头看向百里姝,道:“照顾好她,我去去就来。” 若不在她醒来之前处理好这一切,他无颜见她。 “交给我,你放心就是。”百里姝点点头,应道。 燕凌寒大步而出,他推开门,看到云轻鸿也在外面,一脸的着急。 他微微皱眉,道:“舒儿无事了。” 云轻鸿大松一口气,他还来不及问些别的什么,燕凌寒就已经朝着监牢的地方去了。 夏季的大理寺监牢,阴暗潮湿,蚊虫遍布,甚至还有爬来爬去觅食的老鼠。 燕凌寒走进去,冷眼看着监牢之中歇斯底里的燕碧珺,目光中满是寒意。 看到燕凌寒,燕碧珺大叫:“凌寒,快放我出去!这里太恐怖了,有老鼠,有老鼠啊!” “我的确是要放你出来。”燕凌寒面无表情道。 “凌寒,那就快些啊。”燕碧珺迫不及待。她是养尊处优的长公主,出入从来都是一帮仆从前呼后拥,所住的地方亦是干净爽洁,何时受过这等地方? 燕凌寒随即看向站在一旁的骆青楚,示意他放燕碧珺出来。 骆青楚依言照办,让狱卒打开了牢房的门。 燕碧珺随之走出,看着燕凌寒说道:“既然你来了,就说明赫云舒无事。既是如此,那就没事了,我走了。” 说着,燕碧珺拔腿便走。 这里空气污浊,味道难闻,还有那些讨厌的嗡嗡叫的蚊虫和那在脚边爬来爬去的老鼠,她一刻都不想多待。 燕凌寒冷冷一笑,冷声吩咐道:“随风,请长公主去铭王府地牢做客!” 燕碧珺大惊:“凌寒,你、你要干什么?” “每一个人都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燕凌寒沉声道。 “胡扯!我是你皇姐!你若是囚禁我,便是不顾亲情,大逆不道。” 对于她的问题,燕凌寒不再回答。他自问对于她,已经耗尽了最后的耐心,现在,他是半句话也不想搭理她了。 他觉得累,觉得无趣,觉得、恶心。 他从来没有这样恶心一个人,他这所谓的皇姐,竟然想着用那样肮脏龌龊的手段去对付赫云舒,这让他觉得面目可憎,不可理喻。 随风的动作很快,说话间,就已经带人牢牢捆住了燕碧珺。 燕碧珺奋力挣扎着,她大叫:“燕凌寒,你有什么资格囚禁我?你不过是个王爷罢了,我也是堂堂长公主,只有皇兄有资格惩罚我,你没有这个权利!没有!” 说到最后,燕碧珺歇斯底里,几欲失控。 燕凌寒沉默,他单手负在身后,背对着燕碧珺站在那里,不发一言。 不管燕碧珺如何吼叫,燕凌寒都纹丝不动,没有丝毫的动容。 燕碧珺无奈,她求救的目光转而投向了骆青楚。她含情脉脉地看着骆青楚,急声道:“青楚,我这样做,都是为了你,都是因为爱你啊。” 骆青楚向来冷静自持的脸上现出一丝裂痕,他冷笑,继而初语如刀,刀刀戳在燕碧珺的心窝里:“爱?你所谓的爱就是趾高气扬,就是不择手段,就是践踏别人的尊严来满足你的私欲吗?燕碧珺,你醒醒吧,这不是爱!爱是不计回报的付出,是毫无理由的承担,是彼此相依的扶持。燕碧珺,这样的爱,你永远也不会懂的。” “不!”燕碧珺大吼,继而否决骆青楚的话,“青楚,我爱你!比这世界上所有人都要爱你!为了你,我可以为你做任何事!我可以……” “够了!”骆青楚粗暴地打断燕碧珺的话,冷声道,“我骆青楚不需要你肮脏的爱,你也无需祈求这份爱。燕碧珺,你不是乞丐,我骆青楚也不是施舍爱的过客。你走吧,不然,我怕铭王殿下会忍不住……杀了你!” “骆青楚,你之前不是这样说的。我们之间,明明有那么美好的过往,明明……” 燕碧珺尚未说完,骆青楚突然上前,死死地扣住了她的脖子,他双眸血红,冷声道:“燕碧珺,够了!” 燕碧珺呼吸困难,看着骆青楚那骇人的眼神,她的心猛然一缩。 尔后,他狠狠地松开了燕碧珺。 看着一向温文尔雅的骆青楚那副几乎要吃人的样子,燕碧珺的心像是被什么攥着,透不过气来,行尸走肉般任由随风等人将她带走。 在即将走出大理寺监牢的时候,后面传来燕凌寒冷意彻骨的声音:“慢着!” 燕碧珺停住脚步,站在原地。 她的脑海中满是骆青楚冲她吼叫的样子,故而神色有些呆滞。 燕凌寒快步向前,示意随风为燕碧珺松绑,随即,他站在了她的面前,冷声道:“你的同伙是谁?” 燕碧珺抬头,从那混沌的思绪中缓过神来:“没有同伙,一切都是我一人所为。” “你最好说实话。现在,你的命在我手上,你最好弄清楚这一点。” 自从燕碧珺上次派人暗杀赫云舒,燕凌寒就把她身边的人都换成了自己的人,故而燕碧珺的一举一动他都十分清楚。除了昨天她假装肚子痛上茅厕的时候消失了那么一小会儿,其余的时间,皆在他的人的眼皮子底下。 那么问题,就出在消失的那一小会儿了。 而具体实施这件事的人,必不是燕碧珺。她一定有同伙,可她的人都在燕凌寒的手里,根本没有可用的人。那也就是说,这个同伙,并非她的手下,而是另有其人。 “好啊,燕凌寒,你杀了我,杀了我我也不会说的。”燕碧珺带着一丝狞笑说道。 “是吗?”燕凌寒薄唇轻启,从随风的手里拔下一把剑,他缓缓扬出,那剑就慢慢靠近燕碧珺。 燕碧珺的眼睛眨也不眨,就看着那锋利的剑尖,神情淡漠。 然而,燕凌寒手中的剑越过她,指向了骆青楚的心口。 正文 第四百一十三章 实在是没想到 第四百一十三章 实在是没想到 见燕凌寒的剑尖指向了骆青楚,燕碧珺大骇,她看向燕凌寒,急声道:“凌寒,你做什么?” “杀人。”燕凌寒冷脸说道,眸子中没有一丝温情,只有无边的冷意。 燕碧珺上前,握住了燕凌寒握剑的手,道:“凌寒,这是骆青楚,你们二人情同手足,你如何舍得拿剑对着他?” 燕凌寒冷冷一笑,道:“无所谓舍得不舍得,我的眼里,只有目的。” 他的目的,就是逼问出燕碧珺的同伙是谁。他不想浪费时间去查,他只想快些惩戒这些可恶的人。而现在,从燕碧珺的嘴里逼问出来,是最省事儿的做法。 说完,燕凌寒甩掉燕碧珺的手,他手中的长剑往前送了几分,剑尖刺入了骆青楚的身体,殷红的血迹顺着明亮的剑身,急速流下。 燕碧珺看得胆战心惊,可燕凌寒手中的剑并没有停下的迹象,她猛地上前,死死地攥住了燕凌寒的手,道:“是庆明珠!是庆明珠!” 此前,庆明珠处心积虑,妄图借赫云舒之手杀死安淑公主。安淑公主自然是不会咽下这口恶气的,她回宫将这件事告诉了燕皇,燕皇震怒,褫夺庆敏的毓国公封号,降为二等将军,至于庆明珠,则被内廷之人杖责二十,趴在床上起不来。 对于战功赫赫的庆敏来说,这已经是非常严苛的惩罚了。 同时,燕皇下令,命庆敏即刻带着庆明珠远离大渝京都,去西北部边境戍边。 而离开的日期,就是今日。至于时辰…… 燕凌寒收回手中的剑,看向随风,道:“庆敏离开京城的时辰是什么时候?” “辰时。” 可现在,已经是巳时了。 距离庆明珠离开,已经足足有一个时辰。 燕凌寒冷哼一声,庆明珠是个有脑子的人,她知道自己即将离开,所以才做了这件事。如此,即便最终查到了她身上,她也已经远离京都。 可是说起来,不过是早离开了一个时辰而已。在燕凌寒这里,不算什么。 随即,他看向随风,道:“传本王的令,即刻追杀庆明珠,斩其一臂,以示惩戒。” 见燕凌寒的剑离开了骆青楚的身子,燕碧珺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下了,眼下听燕凌寒如此说,燕碧珺急声道:“凌寒,不可以!庆敏离京,身边一定有亲兵跟随。更何况庆敏身份贵重,你如此行事,只怕会惹怒了他。” “斩其女一臂,而非要她性命,已是给了庆敏最大的情面。” 之后,燕凌寒大步而出,不再理燕碧珺。 随之,燕碧珺紧张的看向骆青楚,道:“青楚,你怎么样?” 骆青楚没有回答,只是从怀里取出一个浸了血的棉团,扔在了地上。 方才的一切,不过是一场把戏而已。 尔后,随风等人带走燕碧珺,前往铭王府地牢。 燕凌寒则一路回了赫云舒所在的屋子,此刻,她仍是躺在床上,秀美的眉紧蹙着。 “如何了?”燕凌寒看向百里姝,疲惫道。 百里姝起身,看了看那燃了一半的香,道:“约莫还有半柱香的时间吧。” “嗯,你走吧,这里我守着。” 百里姝转身离开,从外面关上了门。 屋子里很静,能听到赫云舒均匀的呼吸声,可即便是昏睡着,她脸上的神情仍是不安宁的。 燕凌寒心底泛起绵密的心疼,他在赫云舒的床前坐下,握住了她冰冷的手。 此时是夏天,可是她的手很凉。 那凉意从指尖一直蔓延到了燕凌寒的心里,他觉得心里一阵发寒。最初的怒意过去之后,他感到后怕。他害怕经此一事后赫云舒会一蹶不振,从前那明媚灿烂的女子会就此沉寂,变成行尸走肉。 那害怕让他胆战心惊,他从未经历过这样的时刻,即便是曾经面对万千强敌的时候,也不曾有过这样的感觉。 燕凌寒默默地看着昏睡着的女子,心情复杂。 终于,那昏睡的面容上,一双羽睫缓缓颤动,仿若蝴蝶的羽翼,慢慢抖动着。 那双眼睛睁开,明亮的眼眸瞧着燕凌寒,又瞧了瞧自己被松开的腰带,复又瞧向燕凌寒,一双妙目含羞带怯,仿若春风中盛开的花朵,柔美而娇艳。 燕凌寒设想过很多种赫云舒醒来之后的场景,他想过她会哭,会闹,会愤怒,却没料到是这副样子,这让他不禁有些怀疑,赫云舒的药劲儿是不是没过去。 就在他满腹疑思斟酌着该如何问出口的时候,赫云舒却突然上前,抱住了他的脖子,咯咯的笑个不停。 燕凌寒心里一颤,莫不是百里姝用错了针,把赫云舒扎傻了? 燕凌寒开口,声音发颤:“你、你知道自己叫什么吗?” “知道啊。” 燕凌寒想要松开赫云舒,可是,他试了一下,竟然松不开。 完了,听闻痴傻之人力气甚大,莫不是真的傻了? 他心里一阵发虚。 这时,赫云舒却松开了燕凌寒,含情脉脉地看着他,道:“你喜欢吗?” “什么?”燕凌寒一头雾水,觉得赫云舒的话一句比一句奇怪。他觉得,赫云舒可能真的被百里姝扎傻了。 他手指发颤,继而声音也颤抖了几分:“那你知道我叫什么吗?” “知道,你叫燕凌寒。”赫云舒眨巴眨巴眼睛,说道。 燕凌寒心中悬着的石头这才稍稍触了地,幸好,还记得他的名字,不算太差。 他稍稍放了心,尔后将赫云舒放在床上,轻声道:“乖,你先躺着,我去去就来。” “不好,我要你陪着我。”说着,赫云舒拉住了燕凌寒的手。 看着如此娇嗔的赫云舒,燕凌寒心里发暖,却又害怕她是真的傻了,忙说道:“乖,我很快就回来!” 说着,燕凌寒转过身拔腿就走。 现在百里姝应该走出没多远,现在派人去找应该很快就能找到。 身后,赫云舒忍着身上的酸疼,从床上弹跳而起,带着几分寒意说道:“燕凌寒,你这是要逃?” “逃?逃什么?”燕凌寒回身,一头雾水。 见燕凌寒这样,赫云舒顿时便恼了。 正文 第四百一十四章 不能容你 第四百一十四章 不能容你 恼怒之下,赫云舒快走几步,到了燕凌寒跟前,美眸含怒,道:“燕凌寒,我真没想到你是这种人!” “哪种人?”燕凌寒愈发狐疑。 “好,那我问你,你之前做了什么,现在又要做什么去?”赫云舒攥紧了双拳,在燕凌寒眼前晃了晃,尔后厉声说道。 “之前找了百里姝为你解药,现在也是去找她,看看她是不是治错了。”燕凌寒如实说道。 赫云舒微愣,继而回过味儿来,事情和她想的似乎不大一样。所以,她身上觉得酸疼是百里姝用了针灸之术的缘故,并非是因为…… 想明白了之后,再联想燕凌寒刚才的反应,赫云舒明白了大概,她尴尬地搓着手,呵呵一笑,道:“什么治错了,说来听听。” 见赫云舒说这话还算是正常,燕凌寒觉得好像是自己多想了,便笑着说道:“咳,没什么,我还以为你被她治傻了,一醒过来就胡言乱语的,说的话也是奇奇怪怪,莫名其妙……” 说到这里,燕凌寒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再回味赫云舒醒来之后的表现,他笑笑,继而靠近了赫云舒,带着一丝玩味的笑意说道:“所以,你以为怎样?” 赫云舒打着哈哈,道:“没什么啊,刚才突然醒过来,脑袋不大灵光。” “是吗?怎么个不灵光法?说来听听。”燕凌寒坏笑着靠近,说道。 闻言,赫云舒一本正经地说道:“没什么啊,现在我脑袋灵光了,那些不灵光的事情,我怎么可能想的起来?” 燕凌寒张开双臂,将赫云舒抱在怀中,凑在她粉嫩的耳边说道:“是不是觉得有些遗憾?” “没有!”赫云舒一口否决,却不知自己的耳朵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通红。 “对不起。”燕凌寒抱紧了赫云舒,歉疚道。 赫云舒垂眸,心下了然。 此前的事,她隐约有些印象。若是换做其他人,应该等药效真正有了效用之后再闯进来,可之前,外面的人来的太早了。除了燕碧珺,还有谁会在意骆青楚的清白? 这件事的幕后主使,必是燕碧珺。 可她,一定还有同伙。因为燕碧珺被燕凌寒的人监视着,而今日的事务必要买通大理寺的人,燕碧珺眼下没有这个能耐,她一定还有帮手。 “她的帮手是谁?”赫云舒开口道。 “庆明珠。” “哦,知道了。” 燕凌寒皱皱眉,道:“不说要怎么出这口恶气吗?” 赫云舒一笑,往燕凌寒的怀里又蹭了蹭,道:“有你在,这样的小事用得着我出面吗?” 她知道,燕凌寒会处理好这一切,所以,她不必过问。 于她而言,他做出的处理,就是最好的。 在这一点上,赫云舒信任燕凌寒。 燕凌寒拥紧了怀中的女子,为她无条件的信任。 二人紧紧拥抱,两颗心贴近着,连心跳的声音都似乎和着相同的节拍。 眼看着外面骄阳似火,赫云舒松开燕凌寒,道:“是时候找出这大理寺内的奸细了。” 若非那茶水是大理寺的人亲自送来,她也不会中招。对于熟悉的人,她没有戒备。 原本她以为大理寺有骆青楚坐镇,不会有什么奸佞之徒,可没想到,她还是料错了。 大理寺上上下下那么多人,若要真细究起来,未必是铁桶一片。但凡是有一个短板,就会被人利用。如此,做成今日之事,也就不奇怪了。 二人起身,朝着外面走去。 骆青楚正等在门外,在他的面前,跪着一个人。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此前为赫云舒送茶水的阿四。 眼下,他跪在似火的骄阳之下,衣服被汗水浸湿。可即便如此,他的身子却在剧烈颤抖着,似乎在隐藏来自心底巨大的恐惧。 这骇人的恐惧,几乎要吞噬他。 看到这一幕,赫云舒皱了皱眉。 这时,骆青楚开口道:“奸细已找出,任凭赫少卿处置。” 赫云舒点点头,继而看向了跪在地上的阿四,道:“说吧,为什么要害我?” 她知道,阿四说出的理由,必定会让人动容。至少,那个理由最先感动了骆青楚,若不然,他不会把阿四带到她面前,而是自己处置。他是大理寺寺卿,他有这个资格,也有这个权力。 可他,并没有这样做。 听到赫云舒的话,阿四抬头,目光凄然:“回少卿大人,他们抓了小人的妻子和老母亲,小人的母亲年过七旬,小人的妻子即将临盆。此前小人犹豫,他们便将小人妻子的手指和老母亲的耳朵割下来送给了小人,小人心生恐惧……” 赫云舒双眸微垂,母亲、妻子、即将出世的孩子,是这世上每一个人所珍视的过去、现在和未来,也是一个人活在这个世上的理由和奔头,若这三者被人控制,没有人不言听计从。而阿四并非大理寺英勇无畏的捕快,只是一个杂役,他会做出这样的选择,虽然可憎,但并非不能理解。 她抬起头,道:“阿四,因你所做之事,大理寺断不能容你,自今日开始,你不用来大理寺了。” 闻言,阿四连连磕头,感激赫云舒饶他一命。 赫云舒挥挥手,让阿四离开。 燕凌寒看向骆青楚,道:“你倒是会做人。” 骆青楚回应道:“能饶人处且饶人,都像你那般一棍子打死,太粗暴了。” “懒得理你。”留下这么一句话,燕凌寒带着赫云舒离开。 这一日,燕凌寒再未离开赫云舒半步,生怕再出了什么岔子。 第二日他又亲自将赫云舒送往大理寺,派人在暗中守着之后,这才恋恋不舍地离开,去做自己应做之事。 赫云舒一路进了大理寺,问骆青楚讨要要办的差事。 骆青楚从高高的卷宗之后抬起头来,脸色有些不自在。他起身,不安地搓着手,道:“查案之前,你先回房里看一下吧。” 骆青楚所说的房里,是赫云舒在这大理寺的办公房间。 听骆青楚如此说,赫云舒心下了然,应该是那位来了。 正文 第四百一十五章 老谋深算 第四百一十五章 老谋深算 意识到这一点,赫云舒笑了笑,道:“骆青楚,多谢提醒。” 闻言,骆青楚两手一摊,一脸的无辜,他说什么了吗?他明明什么都没说啊。 赫云舒笑笑,尔后出了骆青楚的房间,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 房间外面,与以往并没有什么不同,但是有一种诡异的宁静。 想来这暗地里,有不少的龙影卫吧。 毕竟是一国陛下,纵然是来这大理寺,身边跟的人想必也不会少。 赫云舒神色冷肃,推开了房间的门。 一身淡灰色锦袍的燕皇正背对着她,站在房间内的桌案旁,不知在看着些什么。 赫云舒走近,轻声道:“见过陛下。” 燕皇并未转过身,尔后回应道:“哦,你来了。” “是。”说完之后,赫云舒站在那里,并不多说话。 二人皆是沉默。 最终,燕皇转过身来,看着垂眸不语的赫云舒,道:“你难道不好奇,朕来找你,所为何事?” 赫云舒朱唇轻启,道:“微臣负责之事,涉及甚广,陛下来此垂问,想必是关心天下民生。只是不知,陛下要关心哪一个案子。” 其实,她心里很清楚,燕皇此来,必是和昨日之事有关。昨日设计害她的人是长公主燕碧珺,燕凌寒绝不会轻饶。她没有过问这件事情,但是她很清楚,燕碧珺必是遭了罪。而燕皇今日来,为的就是这件事了。 但,她不会主动说出这件事。 听罢,燕皇一笑,道:“你可知,凌寒为了你,已经将长公主关在了铭王府地牢?” 闻言,赫云舒心里一震,她想过燕凌寒惩罚了燕碧珺,却没想到是这样严苛的方式。铭王府的地牢她知道,终年渗水,阴暗潮湿,人若是丢进里面,身子有一半都要泡进水里,苦不堪言。 但她神色未变,很好的掩饰了自己心中的震动,神色如常地开口道:“不,铭王殿下如此做,不是为了微臣,而是为了陛下。微臣乃是陛下的臣子,受此侮辱,自当有陛下出面为微臣讨个公道。陛下当时不在,铭王殿下代陛下处理此事,合情合理。” 燕皇脸色微变,他倒是料不到,赫云舒如此巧舌如簧,这么一说,皇弟这样做就是为了他。这个女人的嘴,可真是刁钻。 燕皇哈哈一笑,道:“赫云舒,明人面前不说暗话。朕以为,皇弟此次反应如此大,为的就是你。冲冠一怒为红颜,不过如此。但这后果,你可曾想过?” 说着,燕皇脸上的笑意渐渐隐去,带上了几分冷肃。 赫云舒神色不变,并未被燕皇刻意的严肃而吓倒:“莫不是陛下以为,微臣受此侮辱,就是无关紧要的吗?” 她向来做不到以德报怨,她不是圣母,难道就因为燕碧珺长公主的身份,她就要忍气吞声,委曲求全,就因为燕碧珺是长公主,身份比她高贵? 呵,在她的认知里,高贵来自于一个人内在的品质,而不是身份。 “你是朝中官员,你出了事,朕自然不会置之不理。可朝中有事,你也不能置身事外。你可知,现在京中有一种传言,和凌寒有关?” “什么传言?”赫云舒漫不经心道。 “铭王燕凌寒,功高震主,有夺位之心。”燕皇缓缓出口,说出了这句话。 闻言,赫云舒睁大了眼睛,她看着燕皇,他的样子并不像是在说谎。他与燕凌寒的情感很好,若是凭空胡诌,也绝对不会说出这样的话。 如此说来,就是真的有这样的传言了。 “这谣言的源头,可查出来了?” “谣言来自于市井之中,查无可查。” 赫云舒抬头,直视着燕皇,道:“这样漫无边际的无稽之谈,只要陛下不相信,这背后之人就无从下手。” “可,流言猛于虎。” 何止是流言猛于虎,更有三人成虎,假的若是说的久了,就会被愚笨之人相信,如此一传十,十传百,那些心思本就不怎么坚定的人,就会被传言误导。 所谓假的说多了就成了真的,便是如此了。 赫云舒神色冷肃,继而明白了燕皇的来意。他想让燕凌寒放了燕碧珺,但不能来硬的,免得伤了和气,就从她这里下手。燕皇心里很清楚,即便燕凌寒谁的话都不听,却不会不听赫云舒的话。 而赫云舒,也是不得不答应这件事。 若她不答应,那个传言就会甚嚣尘上,越传越凶。铭王燕凌寒功高震主,不把燕皇放在眼里的传言就会越传越广,越传越真,毕竟,燕凌寒从大理寺带走了燕碧珺,并关押进了铭王府的地牢,这件事,广为人知。 而一旦这件事与这个对燕凌寒不利的传言联系上,那么燕凌寒处境堪忧。 即便是有燕皇的信任,可独木难支,仅有燕皇一人的信任,无以成事。燕凌寒可以说是一个武将,他有自己的亲兵,若这样的传言广泛传播,必会军心不稳,如此,他日后若是带兵打仗,这不稳的军心就是最致命的弱点。 而战场之上瞬息万变,这样的弱点足以毁灭燕凌寒,乃至大渝。 赫云舒手指轻颤,不敢再想下去。 眼下,绝对不可以任由这股传言继续蔓延下去。 她抬头看向燕皇,道:“好,这件事我会去说的。还请陛下将传言之事所查到的具体细节告诉我。” 燕皇看向一旁的桌案,上面有一卷文书,他说道:“所有有价值的信息,都在这里了。” 赫云舒垂眸,燕皇此人,果然是老谋深算,他早已料到她会接下这个差事,早早地就带了这文书来。 尔后,燕皇离去。 赫云舒将那文书握在手里,尔后出门,看向马车上的随风,道:“去铭王府!” 说着,她跳上了马车。 随风得令,驾车往铭王府而去。 随风的车技不错,没什么颠簸,加上铭王府距离大理寺的距离不算远,一刻钟的时间就到了。 赫云舒停在铭王府门前,跳下了马车。 她看向随风,道:“带我去地牢。” 随风一愣,继而走在前面,引着赫云舒去地牢。 可到了地牢门口,守在那里的人一脸冷意的拦住了赫云舒。 正文 第四百一十六章 只有我能救你 第四百一十六章 只有我能救你 守在地牢门口的人拦住了赫云舒,冷声道:“地牢重地,不得擅入。” 赫云舒微愣,这二人是生面孔,看来,是燕凌寒特意找来守在这里的。 不等赫云舒吩咐,随风上前,道:“这是二主子,不得无礼。” 这二人赫云舒不认识,随风却是认识的,这是主子从别的地方调来的人,专门守在这里。 听随风如此说,这二人冲着赫云舒行礼,道:“见过二主子。” “我进去看看。”赫云舒如此说道。 这二人面露难色。主子吩咐过,除了一天送一次饭进去,谁也不准踏入这里半步。 随风上前,附在二人身边耳语道:“二位兄弟,若是惹了二主子,那可比惹怒主子的后果严重多了。不信,你们可以试试看。” 这话说得二人心里发虚,主子发怒是什么样他们自然是见识过的,简直是噩梦,可惹了眼前这位,比惹怒主子本人还严重,那还是放进去算了。 故而二人让开了道路,让赫云舒进去。随风紧随其后。 一踏进地牢,就有一股难闻的味道扑面而来。 在随风的引领下,赫云舒来到了关押燕碧珺的牢房门口。 牢房之内,不时有污浊的水滴落下。随风不知从何处拿来了一把油纸伞,挡在了赫云舒的头顶。 此刻,牢房之内的燕碧珺,头发散乱,脸上泪痕遍布。原本素白的面颊上,沾染了不少的泥土,污浊一片,全无往日长公主的赫赫威严。 她的脚陷在水里,那污浊的水脏臭难闻,许是她刚进来的时候反抗过,身上溅上了不少的污水,故而此刻的她,狼狈不堪。 听到声音,燕碧珺抬起头来,起初眼神中闪露出祈求的光芒,待她看清楚眼前的人是赫云舒,赤红的眸子中涌现出恨意,她歇斯底里道:“赫云舒,你是来看我的笑话是不是?告诉你,我即便是身在此地,仍是长公主,不是你一个外姓的郡主能比得了的!” 赫云舒冷冷一笑,道:“你最好对我客气点儿,现在,除了我,谁也救不了你。” 说完,她抱臂而立,好整以暇的看着燕碧珺。 起初,赫云舒以为自己看到燕碧珺的时候会愤怒,会生气,可是并没有。这一刻,她想清楚了,这个世界上,是永远用不着跟这些人品低劣的人置气的,不值得。 此刻,她的心里,一片淡漠,只有一种要完成任务的使命感。 听到赫云舒的话,燕碧珺微愣,继而大笑:“赫云舒,你胡说!皇兄一定不会任由燕凌寒这样做的!他一定会派人来救我的!一定会的!” 说到最后,燕碧珺的声音越来越大,似乎说话的声音越大,就能让自己相信所说的是事实一样。 赫云舒轻笑一声,道:“时间过了这么久,你以为陛下还不知道这件事吗?他知道,但是,他救不了你。” 燕碧珺神情一滞,吼道:“不可能!他是我皇兄,是大渝的皇帝陛下!我们是兄妹!他不可能不救我的!” “燕碧珺,你醒醒吧。是你先伤害了燕凌寒,陛下不会为了你伤了他们之间的兄弟情谊的。比起你,燕凌寒对他更加重要。这一点,你无法质疑。所以,为了这兄弟情谊,陛下不会派人来救你的。你信也好,不信也罢,如今能救你的,只有我。” 燕碧珺愣住了,纵然她不愿意相信,却也不得不信,她与燕凌寒比起来,的确是燕凌寒更加重要。他能带兵打仗,能安定民心,而她,不过是个有着长公主尊号的公主罢了。 说起来,她对皇兄全无用处。 历来,公主最大的用处就是与他国和亲,换取边境短暂的和平。可她一心系在骆青楚的身上,已经年逾二十,早已过了嫁人的年龄。 说起来,她如今连这唯一的作用也没了。 一时间,燕碧珺心灰意冷。 “你可知,自己被人算计了?”赫云舒开口道。 她可以让燕碧珺离开这里,但离开这里之前,她要解开燕碧珺的心结。至少,她不会让燕碧珺离开这里之后,仍然记恨燕凌寒。 闻言,燕碧珺抬头看着赫云舒,轻蔑地一笑,道:“赫云舒,你又要在这里颠倒是非?” “若是真正的是非,只怕任是谁,也无法将其颠倒过来。凡是能够颠倒的是非,那也就说明,那是非本就不十分坚定。所以,长公主殿下,你方才所言是否也以为,你心中的是非原本就不是那么牢靠?” 燕碧珺神色淡漠,不说话。 赫云舒继续道:“说起来,你费尽心机弄了这么一出,你所图的,不过是让骆青楚与我之间不那么清白,而你就可以借机接近骆青楚,去安慰他,表明自己的深明大义,以及原谅他。你以为这样做,就可以重新得到骆青楚。这或许是可行的,但是长公主殿下,你算漏了一个人。” “谁?”赫云舒的话音刚落,燕碧珺即刻出口问道。 赫云舒微微一笑,燕碧珺的话问得如此及时,那也就说明,她方才的话,燕碧珺听进去了。赫云舒淡然一笑,道:“你的皇弟,燕凌寒。他的聪慧无人能及,你这样看似完美的计谋,在他那里不过是雕虫小技。后来的事实也证明,事情的确是毁在了他的手上。” 闻言,燕碧珺垂眸,她不得不承认,赫云舒说的是真话。她原本算好了时间,待赫云舒身上的迷情药发作他们再进去。如此,但凡是个男人,无人能允许自己的女人和别的男人做那样的事情。她以为,看到那一幕,燕凌寒一定会发狂。 可谁知道,燕凌寒听到她说的话之后即刻就变了脸色,匆匆往大理寺赶。正是因为赶到的太及时,赫云舒身上的迷情药尚未完全发作,一切也并未按照她设想中的情景进行,功亏一篑。 “这一切,你以为是毁在了燕凌寒的手上,但是有一个人,她提前洞悉了这一切。她比你更清楚燕凌寒的聪慧,她很清楚,你所谓的完美计谋在燕凌寒那里不过是一眼就能看透的雕虫小技,而你,也被她玩弄在股掌之中。” 说到这里,赫云舒戛然而止。她知道,燕碧珺会想出这个人是谁,与其她把那个名字说出来,倒不如让燕碧珺顺着她说的话去想,毕竟,只有自己亲自的出来的结论,才会更可信。 “是庆明珠!”燕碧珺咬牙切齿道。 蓦地,她想起那天与庆明珠的见面。 正文 第四百一十七章 这一切都是因为你 第四百一十七章 这一切都是因为你 燕碧珺回想起那日与庆明珠的见面,早在当年庆明珠追求燕凌寒的时候,燕碧珺就对庆明珠有些印象。 回想起庆明珠对于燕凌寒的痴情,联想到自身,燕碧珺有了感同身受的感觉。再加上她与赫云舒之间有过节,于是愈发想要促成庆明珠和燕凌寒之间的感情。 故而两人间偶然的一个会面,燕碧珺心里就有了主意。之后,她借口去茅厕,避开了燕凌寒派在自己身边的人。 二人赶往大理寺门口,看到了正在那里接赫云舒的燕凌寒。如此,燕碧珺知道了燕凌寒对于赫云舒的在意,愈发想要毁掉这一切。 在她看来,若是赫云舒真的和燕凌寒在一起,那么赫云舒一定会愈发猖狂,那样的话,赫云舒一定会踩到她的头上来的。这是她绝对不能够容忍的事情。故而庆明珠略略一提,燕碧珺就下定了做这件事的决心。 可现在回想起来,似乎许多事都是庆明珠引导着她做的。 一时间,燕碧珺有些懊恼。 是啊,这许多的事情都是她燕碧珺做的,事情败露之后也是她燕碧珺被困在这阴暗的地牢之中,而她庆明珠呢,拍拍屁股,一走了之,这个女人,真是阴险! 燕碧珺愤怒至极,但在赫云舒面前,她并未显露出这一点,她看向赫云舒,道:“你休要挑拨离间,我与庆明珠相识已非一日,她不会害我。” “事实胜于雄辩,长公主殿下,如今你所遭受的一切,难道还不能说明问题吗?”赫云舒环顾这破落的地牢,悠然说道。 怀疑的种子一旦洒下,就会迅速蔓延,蓬勃生长。所以,赫云舒并不担心。 燕碧珺与庆明珠之间的关系本就不十分牢固,若想从中找出那决裂的缝隙,并不难。 见燕碧珺沉默,赫云舒看向地牢斑驳的墙壁,继续道:“长公主殿下,你觉得安淑怎么样?” 听到安淑公主的名字,燕碧珺的神色缓和了些许,在她眼里,安淑是个天下间最温柔善良的公主,那是曾经的她想要成为的样子。 想起安淑公主的笑容,燕碧珺的神情分外柔和。 “长公主殿下,你可知前几日毓国公府的宴会上,发生了什么?” “我知道,是你设计陷害庆明珠,让她父亲庆敏丢了毓国公之位,就连庆明珠,都被杖责。我与她碰面时,她身上的伤还没好。” 闻言,赫云舒大笑,直到笑出了眼泪,她才停了下来,看着燕碧珺,道:“长公主殿下未必也太看得起我了,难道你以为,陛下和安淑公主都没有丝毫的判断能力,能够任我所为么?” 赫云舒的话突然惊醒了燕碧珺,是啊,此事纵然是赫云舒设计陷害,可后来皇兄必会派人查探,若非事实,皇兄怎么会下旨褫夺了庆敏的毓国公之位?他一向谨小慎微,若非查有实据,绝不会如此行事。 如此说来,那一日庆明珠对于安淑,的确是下了要将她杀死的心思的。哪怕,是借着赫云舒的手。 顺着这个思路想下去,燕碧珺心里愈发狐疑。 看着这一幕,赫云舒垂眸不语。没错,只要怀疑的口子一旦扯开,就会越扯越大,最终,会一发不可收拾。 她知道,关于庆明珠,自己无需多说什么,燕碧珺会回过味儿来的。 而这场谈话最终的落脚点,仍要回到亲情上来。 赫云舒看向燕碧珺,缓缓开口,道:“长公主殿下,你可知铭王殿下为何如此生气?” 听到这个问题,燕碧珺好不容易息下去的火气顿时一下子窜了上来,她怒目看向赫云舒,厉声道:“还不是因为你!” “不!”赫云舒摇摇头,否定燕碧珺的话,“长公主殿下,你错了。让铭王殿下如此生气的原因,不是因为我,而是因为你!” “满口胡言!” “你是铭王殿下最为看重的姐姐,纵是你因为骆青楚变成了整个皇族的笑话,他也不曾看轻过你。可他不能容忍的是,身为他最敬重的姐姐,你居然和外人联起手来,做下这伤害他的事情。对一个人期待甚高,才会在她做下错事的时候愈发恼怒。正所谓爱之深,恨之切,原因也就在于此了。可长公主殿下偏偏就做下了这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单凭这一点,难道长公主殿下觉得铭王殿下不应该生气吗?” 燕碧珺眸光闪烁,似有动容之色。 赫云舒继续道:“若今日之事,你与铭王殿下易地而处,是铭王殿下用了相同的手段,想要让长公主殿下和骆青楚之外的人在一起,你会怎么想?” 闻言,燕碧珺低下了头。 若换做是她,她的反应只怕会比燕凌寒更加强烈。此生若不能和骆青楚在一起,那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说到底,是长公主殿下伤了铭王殿下的心,伤了他心中最为看重的亲情。若非如此,铭王殿下不会如此行事。把长公主殿下关在这里,最为痛心内心最为焦灼的那个人也一定是铭王殿下。”说到这里,赫云舒点到为止。 燕碧珺是个聪明人,所以赫云舒明白,自己无须说得太多。现在,一切就刚刚好。 随即,赫云舒看向随风,道:“打开牢门,为长公主殿下松绑。她可以离开了。” 随风没有半分的迟疑,取出钥匙打开了牢门,将捆在柱子上的燕碧珺松了绑。 原本,随风以为松绑之后,燕碧珺会立刻离开,但是,并没有。 赫云舒淡然一笑,不再多言,从地牢里走了出去。 外面,光线明亮。 赫云舒伸手挡在眼前,慢慢让眼睛适应这明亮。 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就看到燕凌寒站在不远处。 此刻天光明亮,正是一日之中阳光最为浓烈的时候,可他站在那里,让漫天光华都黯淡无光。 赫云舒满脸是笑,朝着燕凌寒走了过去。 燕凌寒亦微笑着上前,满脸的喜悦。 “你这府里,不错。” “万事俱备,只缺女主人。” 打过招呼之后,二人皆是忍不住笑了起来。 就在这时,燕凌寒看到了走出地牢的燕碧珺,神色不禁为之一暗。 正文 第四百一十八章 刻意的隐忍 第四百一十八章 刻意的隐忍 燕碧珺缓步走出地牢,低着头,垂着双肩,整个人都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全无往昔趾高气扬的模样。 看到这样的燕碧珺,燕凌寒不禁为之一震。 见燕凌寒如此诧异,赫云舒也转过了身,看着燕碧珺。 到了二人跟前,燕碧珺缓缓抬起头来,她干裂的嘴唇微微开启,朝着燕凌寒说道:“凌寒,对不起。” 简简单单的五个字,让燕凌寒的手止不住的一抖。在这个瞬间,他似乎又看到了那个笑容明媚、恣意飞扬的皇姐。他都不记得,自己几时没有见过这样的她了。 燕凌寒沉默,继而说道:“没事的,皇姐。” 他刻意放慢了语调,似乎害怕惊醒了这个瞬间,那个嚣张跋扈蛮不讲理的皇姐就会再度回来。 好在,他所担忧的事情并没有发生。燕碧珺只是点了点头,之后就在随风的引领下去了后院。 赫云舒看着她的背影,道:“长公主殿下似乎也不是太糟糕。” 听到这话,燕凌寒眉心一凛,道:“她那么伤害你,你还为她说话?” 赫云舒笑笑,捉住了燕凌寒的手,道:“她是你的姐姐,我对她,自然要比对待旁人多一些耐心。说起来,她也是个可怜人。我想,如果她走出了自己的心魔,一定会是个很好的人。” 赫云舒诚恳的话让燕凌寒动容,他上前,拥紧了她,低声呢喃道:“你这样,算是爱屋及乌吗?” “不是算,就是如此。” 燕凌寒眉心轻皱,为赫云舒感到委屈。 明明受伤害的是她,可最先愿意原谅的人,也是她。 燕凌寒松开赫云舒,捉住了她的手,道:“茉莉园里的茉莉花开了,咱们去瞧瞧吧。” “好。”赫云舒应道。 反正她是奉燕皇的命令来的,如此,也就算是忙中偷闲了。而且,她还要找机会问燕凌寒一些事情,今天这个好机会,她不想错过。 沿着鹅卵石铺就的小路,二人手拉手,一路穿花拂叶,缓缓向前。 终于,茉莉花清新的味道扑面而来,继而,赫云舒看到了大片大片雪白的茉莉花。 它们灿烂的绽放在明媚的阳光中,舒展着雪白的花瓣,犹如一个个纯洁而美丽的天使。 “真美!”赫云舒由衷地赞道。 在现代,她只见过栽在花盆里的茉莉花,单是那样的味道就足够沁人心脾,可在这里,居然有这么一大片茉莉花,还有一些已经长成树木,经过花匠的修剪,独有风姿。 燕凌寒一笑,尔后带着赫云舒在一旁的凉亭里坐下。 此时虽是夏季,可凉亭上方有浓浓的垂柳树荫遮盖着,再加上凉亭边沿有绿色的藤蔓植物垂吊而下,开着一些黄色的花朵,清新可人。 那花朵随风舞动,带来丝丝凉爽和茉莉花的香味。 燕凌寒二人在凉亭内的石凳上坐下,不多时,有侍从端来茶盏。 这茶用新鲜的茉莉花浸泡,香味扑鼻,是最正宗的茉莉花茶。 赫云舒将那盏茶一饮而尽,连呼好喝。 燕凌寒笑笑,为她擦去嘴角的茶水,道:“好喝也得慢点儿喝才是,这花茶,多着呢。” 赫云舒嫣然一笑,侧身看着满园风姿不一的茉莉花。 燕凌寒看着赫云舒的侧影,不觉嘴角含笑。 美人,美景,再加上一颗好的心情,没有比这更幸福的事情了。 从前,他总觉得这样散漫的生活是对生命的亵渎,生而为人,就该去拼,去奋斗,没事儿就喝茶看景什么的,也太没心气了。 可现在他才知道,只有现在的生活,才是最珍贵的,千金不换。 一片静默中,燕凌寒缓缓开口:“舒儿,我给你讲一个故事吧,一个属于皇姐的故事。” 斟酌许久,燕凌寒加上了后一句话。如果他的舒儿觉得不舒服,他不会再讲下去。 谁知,赫云舒很有兴趣的样子,她爽快地应道:“好啊。” “当个故事听就好。小时候,皇姐总爱往宫外跑,她说她要行走江湖,做一个侠客,扶危济贫,惩强扶弱。父皇不准她出宫,可即便是在宫里,她也是闲不住的。她假扮宫女混在宫女堆里,为那些受欺负的人出气。因为这,她闹了不少的笑话,也被父皇斥责过,可她不改初衷。她十四岁那年,终于成功地出宫了,回来的时候眉飞色舞的告诉我她遇到了一个人,一个很好很好的人,她说那人是一个侠客,她要跟着那个人去浪迹天涯。” 说到这里,燕凌寒停了下来,喝了一口茶,尔后继续道:“虽然知道父皇不可能同意,但皇姐还是很兴奋,甚至开始策划如何出宫,再也不回来,她甚至想好了逃跑的时机和路线,去找那个人汇合。直到那一年的科举张榜公布,她看到了骆青楚的名字。那时候,我才知道,她所喜欢的那个人,是骆青楚。她求父皇赐婚,父皇准允,他象征性地询问骆青楚的意见,却被骆青楚严词拒绝。后来,皇姐去找了骆青楚,骆青楚避而不见。” “你与骆青楚这般要好,这其中的原因,他不曾说过吗?”赫云舒疑惑地问道。 原本相识相爱于江湖中的两个人,如今重新遇见,一个是公主,一个是新科状元,这样的一个佳话居然戛然而止,连赫云舒都感到分外可惜。 “没有。”燕凌寒摇了摇头,“我问过其中的原因,骆青楚推辞不说。即便是我灌醉了他,他还是很戒备,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赫云舒微微皱眉,照理说,酒醉的时候,人的神经被酒精麻醉,什么也不知道。可一个酒醉仍充满戒备的人,心里究竟藏着什么样的秘密呢? “会不会是根本没有所谓的相爱,一切都是长公主殿下自己臆想出来的?” “不是。有时候我也觉得是这样,可最初的时候,骆青楚面对皇姐的时候很隐忍,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克制着他,让他不要去接近皇姐。不过这些事情我也说不清楚,也不大懂。” 说着,燕凌寒颓然地叹了一口气。 闻言,赫云舒心里亦是一震。 正文 第四百一十九章 皇兄这个大嘴巴 第四百一十九章 皇兄这个大嘴巴 听到燕凌寒的叹气,赫云舒心里一惊,是啊,在这复杂的感情世界里,没有人能够如鱼得水,永远顺遂。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的一股风浪,就会倾覆这爱情的小舟。 就比如长公主燕碧珺,原本是倾心相付,不过是分开了一段短短的时间,可再遇到骆青楚,对方却是冷眼相待,那时候的她,心里一定很不好受吧。 可郎心似铁,又能如何呢? 推及自身,若燕凌寒有朝一日如此待他,她又会如何呢? 她不敢再想下去。 似乎感知到了赫云舒焦躁不安的情绪,燕凌寒也握紧了她的手。 那妥帖的温度和温热的触感让赫云舒躁动不安的心绪平静了几分,她缓缓开口:“可现在骆青楚面对长公主殿下的时候很平静,就如同面对一个陌生人。” “自从被骆青楚拒绝,皇姐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什么也不管,什么也不顾,一心想问骆青楚要一个原因。可骆青楚什么也不肯说,只说从前是逢场作戏,不值一提。对于这样的答案,皇姐自然是不肯接受的,于是就死追猛打,蹉跎到了这个年纪。十年了,她还是没有从这件事情中走出来。” 听到这里,赫云舒心中一阵唏嘘。十年,燕碧珺一辈子最好的时间都耗在了骆青楚的身上,一个女人,能够有多少个十年可以蹉跎呢? 见赫云舒面露悲戚,燕凌寒上前,将她抱在了自己的怀里。似是看出了她的心事,燕凌寒缓慢而坚定地开口:“你放心,你我之间,永远不会有那一日。” “嗯。”赫云舒重重地点头。 虽然世事难料,但此刻相知相惜,两颗心无比贴近,这就是最幸福的事情了吧。 清凉的小亭子里,茉莉花香沁人心脾,一对璧人相拥而立,互诉衷肠。 这一刻,仿佛连时光都静默,生怕惊扰了二人无与伦比的亲近。 不知过了多久,赫云舒松开了燕凌寒,道:“咱们去看看长公主吧。” 燕凌寒一愣,继而点了点头,道:“好。” 二人缓步走出茉莉园,朝着后院走去。 二人尚未走到后院,便看到随风迎面而来。 燕凌寒眉心一蹙,道:“怎么了?” 随风迎上来,道:“主子,长公主殿下已经离开了。” “嗯。”燕凌寒沉声应道。 赫云舒看向随风,问道:“她是如何离开的?” “装扮整齐,妆容精致,和从前一般无二。” 闻言,赫云舒微微一笑。在这样的心境之下,燕碧珺能装扮之后再从这里出去,很显然是为了燕凌寒考虑。她心里很清楚,不知有多少人盯着这里,若是她蓬头垢面地走出去,势必会对燕凌寒不利。 看来,燕碧珺还不算太差。至少,她对燕凌寒还不错。 随之,赫云舒看向燕凌寒,道:“好,这个问题解决了。铭王殿下,该你了。” 燕凌寒眉心一蹙,他知道,赫云舒来这里是因为之前见过皇兄,那么,那件事只怕是瞒不住了。 不过,在坦白之前,有些人还是要处理一下。 燕凌寒看向随风,冷声道:“退下!” 随风原本已经做好了看戏的准备,然而,燕凌寒冷硬的两个字,浇灭了他全部的热情。 他耷拉着脑袋往远处走,这时,燕凌寒补充道:“将这周围五百步以内的暗卫全部撤掉。” 随风愈发泄气,好吧,这下子连偷看都不能了。 不过,或许可以用那件好东西试一试。 如此想着,随风转悲为喜,撒开腿往前跑去。 估摸着该走的人走的差不多了,燕凌寒嘿嘿一笑,靠近了赫云舒,在她身上蹭了蹭,道:“娘子,求原谅。” 原本,赫云舒见燕凌寒支走了这么多人,就知道他要放大招了。可是,尽管有了预期,可她还是没有料到,燕凌寒的这个大招会这么大。 她的小心脏哆嗦了一下,尔后忍住心中被撩拨的激动,冷声道:“燕凌寒,你胆子大了是不是?这么大的事情都敢瞒着我。” 燕凌寒的眼睛滴溜滴溜往两边看,尔后飞身而上,在一旁的柳树上折了一根柳枝,尔后稳稳地落在了赫云舒跟前,将那柳枝双手奉上,道:“娘子,求惩罚。” 看着燕凌寒那一脸诚恳的软糯样子,赫云舒简直想一口吃了他,可是,一个小人在她的内心深处狂吼道:“赫云舒,不要心软!你可千万要绷着脸!绝对不能被美色所迷惑!” 赫云舒狠了狠心,接过柳条在燕凌寒的腿上打了一下,道:“说!为什么要瞒着我?” 燕凌寒站得笔直,一脸的义正言辞:“没有瞒着,原本就准备告诉娘子的。谁知道被皇兄那个大嘴巴抢先了。” 哈哈—— 赫云舒绷不住了,她大笑起来。 好吧,燕皇是个大嘴巴。 见赫云舒笑了,燕凌寒顿时如释重负,他刚想上前,趁势再劝几句,燕凌寒就已经收住了自己满脸的笑,冷脸扬手指向他,道:“燕凌寒,你给我站好!不要想着用几句话就可以把我糊弄过去!我可没那么好糊弄!” 燕凌寒忙乖乖站好,一双眼睛却软软糯糯柔弱堪怜的瞧着赫云舒。 赫云舒看了一眼,简直想捂眼。 辣眼睛,实在是太辣眼睛了,燕凌寒不是高冷吗?那现在这个逗比是谁? 赫云舒无力扶额,唉,我的眼睛,我的审美啊,你们是一起私奔了吗? 两百步开外,猫在大柳树上的随风拿着望远镜,将这里所发生的一切尽收眼底。 看完之后,他简直开始怀疑人生,这还是他那个征战杀伐眼睛眨都不眨一下的主子吗?传说中的冷厉骇人呢?被狗吃了?传说中的冷面似铁呢?被鹰叼走了? 一旁,被随风叫出来暂时不用警戒的暗卫们看着随风这幻灭的表情,不禁拿过了望远镜,看着不远处的那一幕。 然后,一个个都惊得张大了嘴巴,里面简直能塞下一个鸭蛋。 而站在赫云舒跟前,一个劲儿撒娇卖萌求原谅的燕凌寒突然眉心一凛,心道,不好了。 正文 第四百二十章 流言 第四百二十章 流言 燕凌寒心道不好,他怎么就忘了,随风手里也有一个望远镜。 按照这小子的心性,指不定猫在哪里看好戏呢。 他有心想去好好教训教训随风这个臭小子,可他还没有搞定赫云舒,只得暂时作罢,忙又堆起满脸的笑,继续求原谅。 “怎么了?”意识到燕凌寒的反常,赫云舒问道。 “随风那小子,肯定在偷看我们。”燕凌寒愤愤道。 “哦。”赫云舒轻声应道,似是不以为意的样子,然而,她接下来的一句话,差点儿没让燕凌寒乐得飞上天。 “这个臭小子,还敢看你的好戏?哼,我赫云舒的男人,只有我能看笑话,别的人,谁也不能。等着!” 说着,赫云舒上前,一把抱住了燕凌寒的脖子。 尔后,她从腕间拿出一枚微型的望远镜,借着拥抱燕凌寒的间隙朝着四周快速打量着,终于,目标确定。 赫云舒缓缓开口,道:“随风在西边从南向北的第二棵大柳树上。” 尔后,她松开了燕凌寒。 燕凌寒飞身而出,直奔那柳树而去。 那一帮偷看的暗卫早已察觉到不对劲,一溜烟儿跑了个没影儿。只有随风还站在那里,手里虚拿着那个望远镜,一脸幻灭的表情。 燕凌寒到了树上,照着随风的屁股就踹了一下。 随风始料未及,整个人就跟着往下掉。 燕凌寒见状,皱了皱眉,在随风即将落地的时候用脚勾了一下,尔后才放下了他。 随风倒在地上,这才缓过神来,看着面前站着的高大威猛的自家主子,幻灭的表情开始一点一点消失,继而是伤心,他爬起来,一把抱住了燕凌寒的腿,尔后仰起脸看着燕凌寒:“主子,我刚才好像做梦了。” “哦。” “梦见你跟个淸倌儿一样,在卖笑。” 随之,燕凌寒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黑。 “你笑得还很荡漾。”随风补充道。 燕凌寒的脸顿时黑成锅底,他无语望天。这一刻,他真的很想问问老天爷,他可以杀人灭口吗? 赫云舒走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幕,她掩嘴一笑,好吧,这俩人,也真是没谁了。 最终,随风以在铭王府周围跑上一百圈的结果,为这场偷窥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之后,赫云舒从燕凌寒的手里拿到了他所查到的关于流言的全部线索。 中午在铭王府用过饭之后,赫云舒回到了大理寺。 她将燕皇给的线索和燕凌寒给的全部看了一遍,发现除了查出流言出自于市井之外,没有别的有用的信息。 自古流言猛于虎,可要终止流言,也是不容易的。 说来也是,你官府管天管地,还能管百姓怎么说话吗? 可是,就这么置之不理,显然也是不行的。 为今之计,为了阻止流言的盛行,那就只有用流言来终止流言了。 于是,一个下午的时间,赫云舒东奔西走,为了这件事忙碌着。 第二日,另一个流言在大渝京都悄然兴起。与其说是流言,倒不如说是事实更为确切,他们所说的,无外乎是燕凌寒之前护卫大渝的功绩。有那么几次,大渝朝危在旦夕,若当时燕凌寒想要做皇帝,把燕皇拉下去易如反掌,可他并没有那样做。 与此同时,在这一日的早朝上,燕皇将京城中一直盛行的流言拿到明面上来说,但只是当一个笑话讲。 要知道,流言这种事情,若是一个劲儿地藏着掖着,只会越来越糟糕。可若是如燕皇这般放到明面上来说,反倒没什么所谓。能够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的东西,就是能摆到明面上的,不怕人质疑的。 这下,人们一见身为流言中心的燕皇都觉得燕凌寒不会有觊觎皇位的心思,那么其他人还继续传播这样的流言,那就是没脑子了。 毕竟,传播流言就是觉得这样的流言可能是真的,可现在燕皇都出面澄清了,再传播还有什么意义呢? 果然,早朝散后,京城里关于燕凌寒想要将燕皇取而代之的流言散去了不少。 但是,到了现在,这件事并未结束。流言的势头虽然暂时减弱,但并非没有卷土重来的可能,而且,幕后主使之人尚未查出,那么,这件事就不算结束。 眼下,无意识传播流言的人已经不会再传播了,可那些刻意要传播流言的人,决不会就这样善罢甘休。 一切,还需要慢慢查探。 之后,在知会过骆青楚之后,赫云舒命人启用了大理寺安插在百姓中的线人,留意周遭的动静。 如此,只需静待时日,那些刻意传播流言的人如果贼心不死,就会慢慢浮出水面。 隔日,赫云舒休沐,不用去大理寺。 依照之前的约定,她随着燕凌寒一道去了军营,为那些被选出来做探子的人传授一些经验。 因为上次见识过赫云舒的厉害,故而这一次兵士们对于赫云舒的热情空前高涨,看得燕凌寒心里都有些嫉妒。 赫云舒原本想着讲一个时辰,见好就收,可兵士们一个劲儿地鼓掌,让她多讲一些。盛情难却,赫云舒就继续讲了一些内容,大家听得津津有味。 这一讲,就讲到了日暮西山。 看着那一张张求知若渴的脸,赫云舒恍然想起自己的从军生涯,那些疯狂的汲取各种知识的时候,想必她也是这般模样吧。 如今,她能够将自己所学传授出去,为人所用,也算是不辜负那些曾经将这些知识教给她的人的良苦用心。能靠着自己的力量做到这些,赫云舒觉得很满足。 这一日的晚饭,二人是在军营里用的。因为有晚操,军营里的晚饭时间很早,吃饭的时候晚霞还未散去。 吃罢饭,二人沐浴着晚霞,往京城里赶。 宽阔的官道上,此时已经没有多少行人。 这时,自目之所及的官道尽头,有一人一骑疾驰而来。 那人越走越近,竟是王铁虎。 到了跟前,王铁虎连马都来不及下便大喊道:“妹子,爷爷病了,你快回去!” 正文 第四百二十一章 无力 第四百二十一章 无力 什么?外公病了! 听王铁虎如此说,赫云舒身子一晃,险些从马背上跌落下来。 幸亏燕凌寒手疾眼快,扶了她一把。 赫云舒在马上刚刚坐稳,她便一夹马腹,尔后奋力甩了胯下的骏马一鞭,马儿一声嘶鸣,扬蹄狂奔。 见状,燕凌寒嘴唇紧抿,紧紧地跟在赫云舒身边,生怕她一个不慎,会从马上跌落下来。 好在,一路有惊无险。 不多时,几人骑马进了京城,直奔定国公府。 到了府门前,赫云舒跳下马背,朝着府内狂奔而去。 此时,定国公府的下人一个个神情恭肃,没有半分喜色。 赫云舒心里咯噔一声,朝着外公云松毅的院子疾步奔去。 外公的院子之外,已经围了不少的下人。其中还有一个人跪在地上,痛哭失声。 赫云舒来不及去看,快步进了屋子。 屋子里,已经围了不少京城里有名的大夫,有一位中年医者正在为外公把脉。 赫云舒屏息凝神,朝着此刻躺在床榻上的外公看去。 只见他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苍白的吓人,嘴唇干涩,口中含着参片,可即便如此,他仍是一副气若游丝的模样,胸口的起伏很大,似乎每吸一口气都要耗费巨大的力气似的。 赫云舒紧咬着下唇,双拳紧握,可即便如此,她的手仍然在不停地颤抖着。 这时,赵夫人瞧见了她,忙走过来握住她的手,缓声道:“舒儿,你放宽心……” 说到这里,她却是说不下去了,拿起帕子去擦眼泪。 赫云舒喉咙发紧,单单是王铁虎去找她的这段时间,就已经过去了许久,可大夫还在号脉,那就说明他们还没有找到病症的源头。如此,就无法对症下药。外公年迈至此,病因未定,这其中会有怎样的凶险让她不寒而栗。 猛然间,她想起了什么,她转过身,寻找着燕凌寒的身影。发现他就站在自己身后的时候,她如同抓到救命稻草一般抓住了燕凌寒的手,急声道:“快!快找百里姝!” 燕凌寒忙握住她冰冷的手,道:“已经去找了,很快就会过来的。” 可赫云舒的心还是安定不下来,她从燕凌寒手里抽回自己的手,朝着舅舅云锦弦走了过去,急切道:“舅舅,这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外公怎么会病倒了?” 云锦弦看看左右,低声道:“随我来。” 说着,云锦弦朝着门外走去,最终在园子里的葡萄架下停了下来。 见四下无人,云锦弦悄声道:“管家何叔贪杯,喝醉了酒,无意中说了一些什么。你外公知道你母亲兴许还活着,不知怎么的一口气没上来就这样了。” 原是如此。 当初,从赫老夫人的嘴里,赫云舒得知自己的母亲在生下自己之后被黑衣人带走,生死不知。为这,她曾经向舅舅求证,没想到舅舅和外公等人当时在外领兵打仗,并不在京城,当年母亲的后事是管家何叔代表定国公府出面的。所以,当时云锦弦就去问了一些细节。 谁曾料想,今日何叔喝多了酒,竟将这件事说了出来。 此时,何叔就跪在院子里,痛哭流涕。 赫云舒顾不得什么,再次回到了屋子里。 那大夫已经号脉完毕,眉头却是紧锁着。 “大夫,怎么样?”赫云舒急切道。 “国公爷脉象虚浮,只怕……”剩下的话,那大夫戛然而止,没有继续说下去。 赫云舒眼睛发涩,扑在云松毅床前,握住了他的手。 不知为什么,她很想失声痛哭,却哭不出来。 云松毅的手很凉,凉的让她心里没了主意。 她不敢握紧,生怕弄疼了他。 这时,一旁有一只手伸过,从赫云舒手里接过了云松毅的手,赫云舒正想夺回来,发现对方是百里姝,顿时起身让出了位置。 这一刻,在她心中,百里姝犹如神袛。 百里姝在云松毅的床前坐定,她眉目凛冽,声音缓慢却又坚定地说道:“云舒,请所有人出去。” 不容许不相干的人围观,是百里姝治病的规矩。 赫云舒看向云锦弦,道:“舅舅,把人都请出去。” 云锦弦看了看百里姝,之后便将其余的大夫都请了出去。 一时间,屋内里的人都走了,只剩下了赫云舒。 “让我留在这里吧。”赫云舒恳求道。 看着赫云舒悲戚的神色,百里姝点了点头。 之后,她取出银针,解开云松毅胸前的衣服,执起一枚半尺多长的银针,朝着云松毅的心口刺了下去。 百里姝手法熟稔,一举一动都颇有章法。她依次将银针刺入云松毅的风池穴、涌泉穴和虎口,银针停留半刻钟,之后依次拔出。 令人称奇的是,银针拔出去之后,云松毅的呼吸就平稳了许多,慢慢地,他的面色变得红润,呼吸也变得有节奏。 可他,并未醒过来。 百里姝看向赫云舒,沉声道:“云舒,有件事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什么?”顿时,赫云舒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 “你外公可能一时半会儿醒不过来。”即便是不忍心,百里姝还是如实说出了这件事。 “为、为什么?”赫云舒惊问道。 “以我的判断,你外公是受了刺激,想必这件事在他心里的分量极重,他一时无法接受这个事实。换句话来说,他不愿意相信这个事实。在他的潜意识里,他觉得自己只要不醒过来,就不用面对这个事实。所以,他在逃避。除非他自己愿意,否则,他很难醒过来。” “那、那他会有生命危险吗?” 百里姝摇了摇头,道:“不会。不过,心病还须心药医。” 赫云舒点了点头。可是,这心药让她去哪里找呢? 之后,百里姝开了温补的方子,告诉赫云舒有事随时去竹屋找她。 不多时,云锦弦等人也走了进来。 看着赫云舒悲楚地坐在云松毅的床前,他别过了眼,不忍去看。 赵夫人满眼是泪,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云轻鸿也走了进来,却也是词穷。 到这一刻他方才明白,在真正的悲伤面前,任何的词语都如此苍白,如此无力。 一片静默中,燕凌寒缓缓上前,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他一记手刀拍晕了赫云舒。 正文 第四百二十二章 一丝光亮 第四百二十二章 一丝光亮 见燕凌寒冷不丁拍晕了赫云舒,云锦弦上前一步,想要阻止,可转念一想,他停住了脚步。 他意识到,燕凌寒这样做,是为了让赫云舒不要沉浸在悲伤之中。这丫头的日子已经够苦的了,若一味沉浸在悲伤之中,她的身子会受不住的。 毕竟,赫家的惨案过去了不过半年之久,她心里的伤口还未愈合。若是此番任由她沉浸在这无边的悲伤之中,只怕后果很难预料。 所以,他默许了燕凌寒的行为。 这时,燕凌寒抱起了赫云舒,朝着外面走去,路过云锦弦身边的时候他顿了一下,尔后继续向前走去。 云锦弦一愣神,继而明白了燕凌寒的用意,嘱咐赵夫人好生命人照料父亲之后,他走了出去。 燕凌寒一路朝着赫云舒在定国公府的院子里走去,将她放在了床上,吩咐阿离好生守着。 之后,燕凌寒走出了赫云舒所住的院子。 而院外的石楠树下,云锦弦正等在那里。 燕凌寒看向云锦弦,并未以官职相称,直接说道:“舅舅,当年的事,可有眉目?” 云锦弦一愣,继而面露难色,道:“事情已经过去十五年了,查起来本就很难。当时我与父亲都不在京城,有很多事都没有眉目。” 他私下里命人去查这件事,查来查去也只有一些零星的信息,全无用处。 蓦地,燕凌寒想到了什么,道:“我进宫一趟,请您照顾好云舒。我很快就回来。” “是,王爷。”云锦弦恭敬道。 虽说燕凌寒看在舒丫头的份上把他当长辈,叫他一声舅舅,可他却不能心生骄矜,忘了这官职尊卑。 燕凌寒没说什么,运起轻功,几个起落间就不见了身影。 云锦弦命赫云舒院子里的人好生伺候,待她醒了一定要告诉他。 之后,他就去了父亲云松毅的院子。 而燕凌寒则是一路向北,往皇宫而去。 此时,暮色低垂,亮起万家灯火。 燕凌寒进宫的时候,宫门尚未落锁,问明了宫人燕皇所在的位置,他就朝着燕皇所在的御书房走了过去。 说起燕皇,倒也是一个勤奋的人,到了这般时候还在批阅奏折,也算是难得。 燕凌寒径直走进了御书房,来到桌案前,朝着燕皇伸出手去。 燕皇早得了禀报,知道燕凌寒来了,此番见他一来就伸手,他抬头瞪了燕凌寒一眼,闷声道:“干什么?” “龙心阁的钥匙。” 燕皇噌的一下站起来,道:“你要龙心阁的钥匙做什么?” 尔后,他后知后觉地问道:“你怎么知道龙心阁?” “知道就是知道。钥匙呢,拿来。” 燕皇瞪着燕凌寒,没好气道:“就该让那流言继续传播,我看你,还真有篡位的心思。” 燕凌寒拿过燕皇正要批阅的奏折,依旧伸出手,道:“钥匙。” 燕皇瞧着燕凌寒,面露不解。这龙心阁是一个秘密之所在,存放的是他手下的龙影卫收集到的各种各样的消息。不管有用无用,只要是能够搜集到的消息,都存放在那里。 “我要查十五年前的一件事。”燕凌寒言简意赅,算是做出了回答。 “怎么?查自己那一年尿了几次床吗?”燕皇忍俊不禁道。 燕凌寒的脸红了一下,继而面色一凛,道:“皇兄,你那副张泽儒的猛虎下山图,是挂在养心阁吧?” 这话,是询问,也是威胁。 若燕皇不给他龙心阁的钥匙,他就去养心阁毁了这幅画。要知道,这幅画是皇兄的心头好,被皇兄看得跟命根子一样。 “好好好,给你!”说着,燕皇从一旁的柜子里拿出一枚钥匙,递给了燕凌寒。 之后,自然有人引着燕凌寒去龙心阁。 龙心阁是一个秘密之所在,位置在宫里偏后一些,明面上只是一个年久失修的宫院,可暗道一打开,便是另一幅场景。 这里,巨大的红烛点亮着,将这里照耀的如同白昼一般。各个年份的信息分门别类,存放在一个个小格子里。 单是十五年前那一年的信息,就摆满了一间小屋子。 燕凌寒命自己带来的人好生查看,主要查看赫云舒出生之后,京城里的异动。 其实,他心里也没底,毕竟事情已经过去那么久了,更何况,在他看来,皇兄手下的龙影卫所注意的都是一些大事,要么就是一些显赫的府邸里所发生的事情,可当时的赫府地位并不高,兴许并不在龙影卫的注意范围。 可要查证当年之事,这是唯一的法子了。 燕凌寒自己也没闲着,翻阅起眼前记录的信息。 这时,一幅画吸引了他的注意。 这幅画画的是一个女人,眉宇间与赫云舒有三分相似。 燕凌寒忙看向一旁的文字记录,这女子是出城时被随手记录下来的,被记录的原因是曾出口向城门口的人求救,声称自己被劫持,但旁边的人自称是她的丈夫,言称刚生下来的孩子夭折了,她得了失心疯,此番是去城外治病。 文字的记录,只有这些。 但真相,远不止于此。 燕凌寒忙看了看时间的记录,显示是赫云舒出生后的第二日。 燕凌寒眉心微蹙,继而朝着自己的人吩咐道:“查一下七月初七前,结队进入京城,七月初七之后离开的人。” 从赫云舒的口中,燕凌寒得知,带走赫云舒母亲的人,并非一人。而这些人既然将赫云舒的母亲带出京城,那就说明京城并非他们的久居之地,那么,这帮人很可能是从外面来的。 但愿,能够查出一些蛛丝马迹。 这时,他倒是有些感激皇兄的谨小慎微了。像这些出城入城的小事,在他看来是不必记录的,可皇兄却将结队进出京城的人记录了下来。平日里看着无用,可现在却能够帮大忙。 很快,一条信息被梳理出来,放在了燕凌寒眼前。 有一队人的出入符合燕凌寒所言,那是一队从蜀地来的商队,以贩卖皮子为生,上面还记载着这商队所属县衙发出的通关印信,盖着县衙的大印。 终于,在这一片晦暗中,出现了一丝难掩的光亮! 正文 第四百二十三章 百思不得其解 第四百二十三章 百思不得其解 如今,有了这县衙的通关印信,就可以命人去此地查探,兴许就能够找出一些线索。 虽然并不是很明朗的线索,但毕竟有了一些可以追踪的目标,不至于像从前那般犹如无头苍蝇一般四处乱撞。 命人继续寻找细枝末节之后,燕凌寒离开龙心阁,赶回定国公府。 此时,暮色渐浓。 燕凌寒去的时候,赫云舒尚未醒来,他直接去找了云锦弦,将有画像的那一页拿给云锦弦看。 云锦弦接过,双手颤抖,这画像在燕凌寒看来与赫云舒有三分相似,但在云锦弦看来,这画像和自己的小妹云锦瑟有八分相似。 他可以断定,这画像上的女人就是他的小妹,云锦弦。 一想到自己的小妹可能还活着,云锦弦的心里就犹如打翻了五味瓶。他有喜有悲,喜的是有生之年还可以见到自己的小妹,悲的是,小妹如今不知在何方,不知过着怎样的日子。 “府上可曾得罪过什么人?”斟酌片刻,燕凌寒开口问道。 没有片刻的思量,云锦弦直接说道:“当初舒儿告诉我这件事后,我就把之前打过交道的人重新梳理了一遍,并未发现得罪过什么人。” 的确,定国公府是武将世家,多半的时间都是在战场上行军打仗,即便有赋闲在家的时间,与朝臣也没什么过多的接触,不存在利益的纠葛。这样的一家人,能得罪什么人呢? “或许……”说了两个字之后,云锦弦停了下来。 “或许什么?”燕凌寒追问道。 “或许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十五年前,我不过是如王爷一般的年纪,许多事都是父亲做主。所以,有些事我未必知道。”云锦弦如实以告。 如此看来,若想知道更多的细节,唯有等云松毅自己醒过来了。 “你们说的,是真的?”突然,一个声音自身后响起。 燕凌寒二人回身一看,是赫云舒。不知何时,她已经醒了过来,无疑,也听到了他们的谈话。 “是真的。”燕凌寒说道。 赫云舒点点头,从云锦弦的手里拿过那张画像,的确,画像上的人跟她很像。 看着这画像,赫云舒有了主意。 她走近云松毅的屋子,在床前坐了下来。 此刻,床上的云松毅呼吸平稳,面色红润,但他始终像睡着了一般,不曾睁开眼睛,也不曾有任何的动作。 一时间,赫云舒喉咙发紧,想要哭出来,但是她努力的克制着,她捏紧了手中的画像,摆在了云松毅的眼前,就像是他能看到一样。 尔后,她缓缓开口,道:“外公,你看,这是母亲的画像,已经有了母亲的线索。可是,外公,没有你帮忙,我们找不到母亲。你快些醒来,帮帮舒儿,好不好?” 赫云舒语带悲戚,让人听了唏嘘不已。 赫云舒一遍遍说着相同的话,但云松毅始终像是睡着了那般,不曾醒来。 燕凌寒在一旁看着,并没有阻止她。他知道,现在是不能阻止的,她满腔的悲伤该有个发泄的出口,若不然一直隐忍着,不管是对她的情绪还是身体,都没有任何的好处。 终于,赫云舒的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慢,最终,她的脑袋贴着云松毅的手,睡着了。 屋内的人都没有注意到的是,在赫云舒睡着之后,有一滴泪自云松毅的眼角滴落而下,流进他花白的鬓角。 这一觉,赫云舒觉得格外漫长。 朦胧中,她觉得有一只手在自己的额头上轻轻地摩挲着,一下又一下。那双手质感粗糙,却并不让人觉得厌烦。 迷蒙中,赫云舒无意识的猜想着这手的主人是谁,突然间,她猛然睁开眼睛,看到了外公苍老的脸和疲惫的眼眸。 赫云舒心头一喜,惊道:“外公,您醒了?” 云松毅点点头,苍老的面容上现出一丝笑意:“舒丫头,让你担心了。” 赫云舒不说话,只握紧了云松毅的手,暗自垂泪。 云松毅伸出手,擦去赫云舒的泪珠,道:“傻丫头,外公这不是好好的吗?好了,不许哭了。” 赫云舒破涕为笑,重重地点头。 她握紧了云松毅的手,生怕外公会再次睡去。 云松毅笑笑,道:“傻丫头,你都把外公的的手握疼了。” 赫云舒忙放松了力道,尔后,她才后知后觉地说道:“外公,舅舅他们还不知道你醒了,我这就去找人告诉他们!” 说着,赫云舒欢快地起身,去院子里叫人。 云松毅脸上的笑意渐渐敛去,他从枕头底下摸出那张画像,手指在上面轻轻地摩挲着。 那是他最怜爱的小女儿,谁能想到,这小女儿竟然落入歹人之手,如今生死不知呢? 蓦地,有一滴泪自他的眼角落下。 这时,外面传来脚步声,云松毅忙擦去眼泪,换上了一副笑脸。 从外面走进来的是赫云舒,在她的身后,是云锦弦、赵夫人、云轻鸿和王铁虎。 众人看到床上的云松毅,皆是一阵惊喜。 幸好,有惊无险。 众人围在云松毅的床前,说着关切的话。云松毅含笑应着,仍是往昔那般慈祥爱笑的模样。 不知怎的,看着他这副样子,赫云舒的担忧反而更深了。 之后,赵夫人去吩咐厨房准备膳食,云轻鸿去兵部做事,王铁虎去大理寺,屋子里,就只剩下了云锦弦、赫云舒和云松毅三人。 这时,云松毅从枕头下摸出那张画像,看向了云锦弦和赫云舒二人,道:“说说吧。” 知道无法再隐瞒,云锦弦将一切了解到的信息和盘托出,同时也问出了自己心底的疑问。 云家到底得罪了什么人,竟惹得他们做下这等事。可这帮人抓了云锦瑟,却又这么多年不露面,也不曾出言要挟,图的,又是什么。 这是云锦弦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 然而,出乎云锦弦意料的是,听到这些问题,父亲并没有像他想象得那般惊讶,似乎有什么东西,父亲已经了然于心。 是什么呢?这让云锦弦感到疑惑。 正文 第四百二十四章 极力阻止 第四百二十四章 极力阻止 事关自己怜爱的小妹云锦瑟,云锦弦到底没有沉住气,问出了心底的疑问。 “或许,我知道缘由。”云松毅缓缓开口,说道。 顿时,云锦弦和赫云舒二人面露急切。 在二人关切的目光中,云松毅看向了云锦弦,道:“锦弦,你还记得你母亲吧?” “自然是记得的。”云锦弦点点头,应道。 虽然母亲早夭,陪伴他的时间并不多,但关于母亲的记忆却是鲜活的,他至今还记得母亲温和的眉眼和恬淡的笑容,那时候,母亲总是喜欢把他抱在怀中。小妹撒娇也要抱的时候,母亲就两个人一起抱着,即便很费力气,母亲还是笑着,一如既往的温婉。 “其实,你母亲不姓余,而是姓玉。”说着,云松毅的手慢慢握紧。 闻言,云锦弦面露疑惑,他不明白,这二者之间有什么区别。而且,母亲为何要隐瞒自己的姓氏,难道这其中,有什么不得已的原因吗? 姓玉?云锦弦在脑海中斟酌着有关玉姓的信息,却一无所获。年轻时,他曾带着自己的夫人四处游历,在蜀地待过一年之久,可玉这个姓氏,他确实没有听说过。 随之,他疑惑地看向了云松毅。 “玉家是隐族,多年来不为外人所知。当年我误坠悬崖,顺着河水顺流而下,被你母亲所救。当时她也只是把我藏在山洞之中,不敢将我带回她们的住处。后来,她告诉我,族中的长老不许她们与外人见面,而素日里见了外人,也是一律处死。我伤好之后,想要带你母亲一起走。起初你母亲犹疑,后来便同意了。我们离开那里之后,就再也没有回去过。” “那玉家,究竟是做什么的?”赫云舒问道。 “据你外祖母说,玉家擅长用毒。” 赫云舒微微皱眉,即便是用毒之人心思狠辣,能够狠心到杀死入侵之人。可事情已经过去了那么多年,外祖母已经仙去,他们真的会如此费尽周折,来到大渝京都将母亲带走吗? 在没有查证之前,一切还只是疑问。 云松毅握紧了自己的手,道:“玉家家规严苛,对擅自出来的人会有极严厉的处罚。所以你外祖母从那里离开之后就隐藏了自己的姓氏,我们以为不会有事情。没想到……” 没想到玉家当年不曾找到他们,却将罪责迁怒到了他们的女儿身上。 赫云舒知道外公不曾说出来的话,可是,玉家真的会这样做吗?至少,现在并没有显露出明显的端倪。在没有证据之前,赫云舒不会轻易下结论。 难道,要亲自去一趟蜀地,查明缘由吗? 这时,云锦弦开口,道:“父亲,当年遇到母亲的地方,您还能记得吗?” 云松毅点了点头,道:“自然是记得的。” 那是他与所爱之人结识的地方,此生他都不会忘记那里的一草一木。 “父亲,我想去查一查。”斟酌片刻,云锦弦说出了自己的决定。小妹如今生死未卜,他是待不住的。为今之计,唯有亲自去一趟蜀地,查明事情的缘由,如此,父亲才会放心,他自己才会安心。 孰料,云松毅却是摇了摇头,道:“不,你不能去!” 云松毅态度坚决,没有丝毫的迟疑,甚至,连想都没想。 片刻后,似是觉得自己的阻止有些突兀,他说出了自己的理由:“玉家对外来的人十分警觉,你若是去了,只怕会有凶险。更何况,你是大将军,没有陛下的命令,你不能擅自离开京城。这件事,要从长计议。”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神闪烁。赫云舒总觉得,外公隐瞒了什么,但具体隐瞒了什么,她不知情由,自然也就说不上来。 她只是觉得,外公对待这件事的态度,有些奇怪。照理说,父女连心,母亲如今落入歹人之手,外公应该会着急派人去找才是,可是舅舅要去,他却是极力阻止,实在是奇怪。 至于他说出的理由,也是漏洞百出。玉家人纵是再厉害,可自己的女儿在他们手上,外公不该如此淡定,也不该阻止舅舅前去查探。至于没有陛下的命令不能离开京城,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眼下没有战事,如果禀明燕皇,事关家中至亲,他未必会反对。 只是,既是外公有意隐瞒,即便是直接开口相问,也是问不出什么来的。 赫云舒垂眸,掩去眼底的万千疑思。 不多时,赵夫人带人端着早膳来了。 云松毅虽然已经醒来,但经此一事,身子弱了许多,故而赫云舒并未让他下床,而是端过一碗小米粥,坐在床前喂他。 定国公府的膳食一向很好,外公看起来吃得很满足,但也只是看起来而已。 赫云舒看出,外公有心事。 吃罢饭,云松毅歇下了。 赫云舒朝着舅舅云锦弦使了一个眼色,之后,二人关上门,走了出去。 云松毅的院子外面,有很大的一片竹林。 风过时,竹叶互相碰撞,发出簌簌的声响,像是一首低沉的乐曲,听起来有几分哀婉。 但,赫云舒二人无心欣赏。 赫云舒率先开口,道:“舅舅,外公似乎有些不大对劲。” 闻言,云锦弦没有丝毫的诧异,很显然,他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他点点头,道:“的确如此。不过,你外公刚刚知道这件事,身子还很弱,心里难免会胡思乱想,等他身子好了我再提一提去蜀地的事情,他应该会同意的。” 也只有如此了。 赫云舒转身,准备回去照顾云松毅。这时,她看见燕凌寒正从不远处走过来。 这时,她才意识到,燕凌寒不在这里许久了。 她朝着燕凌寒看过去,发现他的脸色不大好看,她心里一惊,迎了上去,道:“发生什么事了?” 燕凌寒看着赫云舒,眼神里满是纠结的神色。 看着这样的燕凌寒,赫云舒心里发紧,见他这样,还是第一次。她意识到,一定出了什么紧急的事情。 “到底怎么了?”赫云舒再次问道。 “我要离开了。” 正文 第四百二十五章 静静的离别 第四百二十五章 静静的离别 “离开?去哪里?”听燕凌寒说要离开,赫云舒万分不解。 “闪惊雷半路出逃,去了他的舅舅索图鄂的部落。之后,索图鄂的部落叛出大蒙,此时,已经攻下我们大渝的藏北城。藏北城的全部边民,已被尽数坑杀。”说着,燕凌寒声音颤抖,神色凛冽,悲愤之意尽显无遗。 城池被攻陷,又见屠城之举,这一次,他是绝对不能坐视不管的。这个闪惊雷,留不得了。这一次,无论如何,他都要杀了闪惊雷! 听罢,赫云舒亦是震惊不已。 谁能想到,闪惊雷已经交给了大蒙的人,可他竟然半路出逃,还鼓动索图鄂的部落叛变? 之前,她一直觉得这次率领使团来大渝的单文飞很诡异,难不成,这竟是他的阴谋? “真的是叛乱吗?”赫云舒问道。 此番,若是大蒙可汗与闪惊雷合演一出戏,出其不意的出兵大渝,那可就是大大的不妙了。 “不会。我在大蒙安插了探子,知道索图鄂的部落叛出,大蒙可汗已派兵镇压。闪惊雷的妻女,也已经被震怒的大蒙可汗一一杀死,用她们的血来祭旗。这一点,不会有假。” 如此说来,闪惊雷是对此前的事情怀恨在心,此举是想要夺去大渝的地盘,以泄心头之恨。 为了自己的愤怒而做下这等恶事,实在是可恶! 枉为人! 燕凌寒上前,不顾云锦弦在一旁,他的手放在了赫云舒的肩膀上,加重了力道,道:“舒儿,对不起。” “什么?”赫云舒狐疑道。 好端端的,说什么对不起? 上次燕凌寒说对不起,是因为他隐瞒了流言的事情,在赫云舒看来,那流言应该让她知道。凡是和他有关的事情,她都应该了解,并出谋划策,他不能为了不让她担心而隐瞒。在一起的两个人,就要彼此承担。 可这次的对不起,又是为什么? “对不起,不能陪着你。” 顿时,赫云舒明白了燕凌寒话中所指。如今外公病着,母亲下落不明,没有任何讯息,燕凌寒是觉得这个时候的她很难,不能陪在她身边,觉得很抱歉。 赫云舒摇了摇头,道:“燕凌寒,没事的,我才要说对不起,战场之上刀剑无眼,我该陪着你才是。你放心,我……” 她想说等外公好了,她就去找他。 然而,燕凌寒打断了她的话:“不,舒儿,你好好待在京城,等我回来。” “好。”赫云舒没有反驳,一口应道。 “嗯,我去见皇兄,商议具体的细节。” “好,你去吧。” 燕凌寒辞别赫云舒和云锦弦,之后便大踏步离去。 赫云舒回身,看到了云锦弦。他的神色比之刚才,又难看了几分。 不知怎的,她的心里有一丝不祥的感觉:“舅舅,这次的战事,有什么问题吗?” “是。”云锦弦没有隐瞒这一点。“随我去书房吧。” 赫云舒点点头,跟着云锦弦去了书房。 直到看到舅舅拿出那张索图鄂所部的地图,赫云舒方才明白,为何云锦弦的脸色会那般难看。 索图鄂的部落,靠近大魏。 若闪惊雷与大魏勾结,那么这一战大渝就是腹背受敌。 而再看到闪惊雷已经攻下的藏北城所在的位置,赫云舒心里咯噔一声。 原本,距离索图鄂的部落最近的大渝城池是南面的墨城,墨城地理位置优越,水草丰美,物产富饶,若是攻下便不愁粮草和银两,可闪惊雷并未攻击墨城,而是选择了西面的藏北城。 顺着藏北城往西,若闪惊雷再攻下两个城池,就接近了大魏的领土。若二者勾结,兵合一处,对大渝绝非善事。 赫云舒不了解版图,所以,直到看到这张地图,方才明白眼下的局势有多么严重。 她多希望能够和燕凌寒并肩作战,分担一些,可外公还病着,尚未痊愈,她如何能离开? 直到此刻,赫云舒方才知道,抉择是多么难的一件事情。 这一日,除了陪着云松毅,赫云舒就一心等着燕凌寒。 她总觉得,今天燕凌寒一定会再来的。 而做事利索的他,向来秉持着宜早不宜迟的原则,一定会在明日出征。 这一等,就等到了夜半时分。 虽然已经过了子时,可赫云舒的房里还亮着灯,她独坐在窗前,等着燕凌寒。 终于,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一身寒意的燕凌寒从外面阔步而进,看到赫云舒,他面露疼惜,上前将她拥入怀中,关切道:“怎么还不睡?” “等你。”赫云舒尽量不让自己显得悲伤,放松了语气说道。 燕凌寒笑笑,道:“真乖。在京城乖乖等着我回来,知道吗?” “好。”赫云舒乖巧地应道。 燕凌寒抱紧了她,面露微笑。 这一夜,二人都没有多说话,彼此相拥着。 夜很静,静得能清楚地听到二人的心跳声,一下又一下。 原来,离别是这种味道。赫云舒在心里苦涩的想道。 在二人的万分不期待中,天色开始发白。 燕凌寒起身,赫云舒没有阻拦,她知道,身为一军主帅,燕凌寒今日所要做的事情有很多,要祭天,要点将,要鼓舞士气,事无巨细,却一样都离不开他。 故而她没有扭捏的再多留他一会儿,而是强装镇定,带着浅淡的笑意看着他,让他离开。 燕凌寒略感意外,起身离去,却又在即将出门那一刻急速转回,奔到赫云舒跟前牢牢抱住了她。他微凉的唇覆在她唇间的柔软上,用力地攫取着,毫无章法,又极尽缠绵,极尽不舍。 之后,他松开赫云舒,转身离去。 他走得很快,一刻都不敢停,他生怕自己若是稍稍停歇,往前的步子就会越来越慢。 这时,燕凌寒第一次体会到牵挂是什么滋味。 从前他出征,皆是提剑上马,挥斥方遒,什么都不担心,可如今他有了牵挂,方知这前行的每一步都如此难舍。 赫云舒看着燕凌寒离去的背影,心中酸楚。 她往前快跑了几步,直到看不到燕凌寒的背影,这才停住脚步,静立在原地。 突然,赫云舒有些不甘心。 正文 第四百二十六章 离开你 第四百二十六章 离开你 就这样看着燕凌寒离开,赫云舒是不甘心的。 还可以多看几眼的。赫云舒心里如此说道。 如此想着,赫云舒去了外公云松毅的屋子,外公还睡着,面容沉静。 赫云舒没有吵醒他,放慢了步子退出屋子,吩咐院子里的下人好生照顾。 之后,她走出府门,来到了大街上。 眼前宽阔的街道上,已经站满了翘首以待的百姓。他们满脸期待,看着北面的方向。 那是皇宫的方向,在皇宫的祭坛祭天之后,燕凌寒会带着自己手下的将领从这里经过,去城外与驻军汇合,之后,大军开拔,一路往西北而去。 人们等在这里,是为了给大军送行。 此时,燕凌寒等人尚未来到。 人群中,议论纷纷。 等待的间隙,百姓们开始谈论起燕凌寒的丰功伟绩。 谈到这些,人们的神情是激动的,为大渝有这样能征善战的人感到骄傲。 然而,这一切听在赫云舒的心里,却是泛起绵密的心疼。没有人天生强大,之所以强大是付出了别人无法想象的努力。一个人获得多大的赞美,就付出过多大的努力,经历过多大的煎熬。 而这战场上拼杀来的丰功伟绩,哪一次没有流血牺牲。 想起燕凌寒身上那许多的伤口,赫云舒心思沉重。 如同百姓们一样,她朝着北面的方向张望着。 终于,自街道的尽头来了一队人马,他们骑在高高的骏马上,精神矍铄。 为首的,正是戴着银色面具的燕凌寒。 此时的他,脱去了素来穿着的那一身黑色锦袍,换上了一身暗金色的铠甲,为他又增添了许多的刚毅。 早晨浅淡的阳光照在他的脸上,照在他的周身,有一种说不出的和谐。他就那样骑在黑色的骏马之上,缓缓而来,宛若神话传说中周身镀满了金光的战神,风姿伟岸,英武不凡。 赫云舒看着他,嘴角微扬。 她本以为有这许多人瞧着,燕凌寒不会注意到她。 然而并不是。 几乎是在她看到燕凌寒的瞬间,燕凌寒也在众多的百姓中看到了她。之后,他的眼神就没有从她身上挪开。 他幽深的目光看着她,婉转而多情。 近了,更近了。 燕凌寒经过赫云舒的身边,二人几乎是面对面,二人的目光交织在一起,诉说着无尽的情意。 燕凌寒的马走得很慢,几乎不曾移动。 赫云舒冲他轻轻地摇了摇头,示意他离开。 燕凌寒垂眸,嘴唇微抿,之后他狠了狠心,一夹马腹,马儿向前走去。 可他的目光却留在了赫云舒的身上,一眼万年。 赫云舒冲他微笑,竭尽全力地灿烂着自己的笑容。 她在围观的人群中拼尽全力的移动,以便让燕凌寒能够看到她。 终于,到了城门口,城门口有重兵把守,燕凌寒会从这里出城,奔赴战场。 紧接着,赫云舒上了城楼。她看着朝阳之下,燕凌寒暗金色铠甲的背影,心中涌起无限的感慨。 她暗暗笑话自己,不过是一场短暂的别离罢了,在二人这里,却像是生离死别一般。 呸呸呸,什么死不死的,不吉利。 燕凌寒的队伍走了许久,赫云舒仍旧站立在城墙之上,不知在想些什么。 阳光渐渐浓烈,笼罩着她的周身,有绵密的汗珠自她的额头上渗出,她却是顾不得去擦。 这时,一旁伸出一只手,掌心躺着一方素色的锦帕。 赫云舒回过神,朝着身边看去,是安淑公主。 此时,她一身男装,面露关切。 赫云舒接过她手中的锦帕,勉强扯出一丝笑意,道:“你也来了。” “是。我也想来送送皇叔。”安淑公主点了点头。 赫云舒笑笑,不知说些什么。 “皇叔是天下间最顶天立地的人物。” “是。”赫云舒应道。 “你知道吗?这一次,六皇兄也随皇叔去出征了。” 哦,原来,燕曦泽也去了。 这个在燕皇眼中不受宠的皇子,却是做尽了实事。此前跟着她出征大蒙,之后帮着燕凌寒查找大渝京城中的大魏奸细,现在,又随着燕凌寒一道出征。 想到这里,赫云舒开口道:“你在宫里查的事情,可有眉目?” 安淑公主点了点头,道:“有那么几个可疑的对象,不过还在查。” “此番闪惊雷叛乱,只怕大魏会插手。宫中若有大魏奸细活动的迹象,你还要仔细提防,不可大意。” “嗯,我知道的。”安淑公主应声。此刻的她,褪去了初见她时的稚嫩,带上了一丝坚毅。 要知道,起初见到这位安淑公主的时候,她还在玩着出宫躲人的无聊把戏呢。 可现在,她已经能够独当一面,悄无声息地查探宫中的大魏奸细。 原本,每一个人都会成长的,比如她,比如安淑公主,比如这个世界上的每一个人。 安淑公主摩挲着城墙上的斑驳的青砖,道:“赫云舒,你是我的福星。” 赫云舒侧头去看她,见她一脸认真,不由得问道:“这话从何说起?” “若不是遇见你,我就不会结识云轻鸿。若不然,我也不会为了跟随他,千里迢迢去嵩阳书院,学了那么多为人处世的道理。现在,皇叔也让我帮着他做事,我的生活再也不是端着公主的架子教训人,整日里想着逃出宫去。我很喜欢现在的生活,真的。”说着,安淑公主的眼神亮亮的,分外有神。 赫云舒笑着握住了她的手,道:“和我无关,是你自己足够努力。” 说着,二人一起走下了城墙。 大街之上,百姓慢慢散去。 安淑公主笑笑,道:“我要回宫了,要不要我顺路送你回定国公府?” “不用了,我想一个人走走。而且,表哥今天去了兵部,不在家。” 见赫云舒说中了她的心事,安淑公主愤愤道:“赫云舒,你真是把我看透了。” 说完,她神情悲愤地上了自己的马车,朝着皇宫的方向而去。 赫云舒顺着来路走着,心里不知在想些什么。 “赫云舒,是你吗?”这时,一个声音自身后响起。 正文 第四百二十七章 你确定,要知道? 第四百二十七章 你确定,要知道? 听到身后的声响,赫云舒回身去看,入目是一身红衣,极尽妖娆。 然而比这身红衣更妖娆的,是那张人神共愤的脸。 是洛云歌。 赫云舒微微欠身,道:“洛老板身上的伤,好了吗?” 洛云歌微微一笑,苍白的面容之上泛出了红光:“多谢赫少卿关心,已经无碍了。” “多谢洛老板此前的救命之恩。”赫云舒垂眸,说道。 此前,她的脚受了伤,被黑衣人袭击,赶车的寒风也身中一剑,当时,是洛云歌赶到,救了二人,他自己也受了伤。 之后,赫云舒去看过一次,见他伤势无碍,送了些东西就回去了。 对于不熟识的人的好意,赫云舒向来是不会全盘接受的,聊表心意就好,若要让她做到熟络,断无可能。 所以,对于洛云歌这个人,赫云舒有些戒备,即便是,他曾经救了她。 “赫少卿今日不用去大理寺当差吗?”洛云歌出声问道。 “今日铭王殿下出征,大家都来相送,我身为朝廷中人,自然也不能例外。”说着,赫云舒神色疏离。 她总觉得,洛云歌身上有一种邪魅的气息,让她忍不住想要逃离。 她的直觉告诉自己,不要和这个人打交道。 洛云歌面容绝色,却天生一副病态,给人一种看不透的感觉。对于这样的人,赫云舒向来是敬而远之。 听到赫云舒的话,洛云歌的脸上现出浅淡的笑意,他扬手向前,道:“前面就是洛某的妙音阁,不知赫少卿可否赏脸,前去听听曲子?” 赫云舒一笑,道:“妙音阁如今在京城之中炙手可热,能得洛老板相邀,实属有幸。只不过,我出来的早,家中的人还等着我回去吃早饭,只怕不能让长者多等。这样吧,改日,改日有机会,我一定去。” “好,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说着,洛云歌笑着,可那笑意,不达眼底。 赫云舒未再停留,一笑之后转身离去。 赫云舒没有看到的是,此刻,洛云歌脸上的笑意一点一点消失,继而,他目光诡谲,现出几分幽深。 赫云舒一路回了定国公府,她回去的时候,外公云松毅刚刚起床,他的精神看起来很好,已经能够自己吃饭,整个人看起来也有精神了许多。 吃饭的间隙,云松毅抬头,道:“听说,凌寒去出征了?” 赫云舒点点头,道:“是,闪惊雷鼓动索图鄂的部落叛乱,攻下了藏北城。” “嗯,想必是一场恶战。”云松毅感叹道。 他是武将,自然看出了这场战事的凶险之处。 说完,他觉得不妥,补充道:“凌寒多次上过战场,带兵打仗很有一套,你不用担心。” “是,外公。您就不要担心这些了,好好养病才是要紧。” “好,好。”云松毅连声应道。 一连几日,云松毅的身体愈发好转,起初是能够在赫云舒的搀扶下下地走路,之后自己都能到院子里转悠几圈,到第七日的时候,已经恢复到了从前的样子。 只是,赫云舒总是觉得,这个时候的外公,似乎心事很重。她试探地问过几次,都被外公用别的事情转移了问题。 见问不出缘由,赫云舒只得作罢。 这几日,燕凌寒一直有书信来,故而赫云舒了解到许多讯息。 为了快些赶到边城,燕凌寒让自己的副将带领大军前进,自己则轻车简从,带领一路精兵率先赶往边城。 在离开之后的第五日,燕凌寒赶到了边城,他集结当地残余的兵力,在距离藏北城最近的克拉城驻扎下来。 不日之后,他将会集中兵力,攻下藏北城。 此前,闪惊雷率兵攻下了藏北城,将里面的百姓尽数屠杀,此刻,他便驻扎在藏北城内。 书信便说到这里,至于之后发生了什么,赫云舒暂时不得而知。 这几日,趁着外公熟睡的时候,赫云舒也去了大理寺。 大理寺有骆青楚坐镇,一切井然有序。 不知怎的,这几日长公主燕碧珺并未来找骆青楚,这倒是让他清净了不少。 骆青楚看赫云舒心思重重,这几日只让她做了一些零星的小事。 燕凌寒离开的第七日,云松毅说自己已经好了,坚持让赫云舒去大理寺做事,不愿拖她后腿。 赫云舒见外公精神很好,就没有拒绝,起身去了大理寺。 她去的时候,刚好在门口看到燕风离。 这几日,赫云舒一直让王铁虎负责让燕风离喝药、吃饭。有了赫云舒的话,王铁虎也不管燕风离是不是皇子,就那么管着他。燕风离不肯喝药的时候,王铁虎就一把抓过他,捏着鼻子就往下灌,让燕风离大呼受欺负。 但王铁虎一拿赫云舒出来做挡箭牌,燕风离就偃旗息鼓,败下阵来。 这一次看到燕风离,他的精神好了许多,身子也壮实了一些。 看到赫云舒,他很高兴,拍了拍自己的胸脯,道:“怎么样?是不是壮实多了?” 赫云舒笑笑,道:“不错,壮得都可以上战场了。” “是啊,曦泽都去了。” 说起燕曦泽,赫云舒倒是想起另一个人,三皇子燕永奇。据她所知,燕永奇这一次没有随大军前往。 此前,丽贵妃可是挖空了心思让他跟着燕凌寒历练,以便建下军功,为日后做太子铺路。 想必,这一次看战事凶险,就怂了吧。 她算是看清楚了,燕永奇这个人,玩弄权术勾心斗角他是门清儿,可若是让他做实事,他就是抓瞎。就比如上次出征大蒙,他居然能丢了粮草,也算是能耐了。 赫云舒在心里鄙视了一番燕永奇,之后便去找骆青楚。 这几日她都没做什么事,现在外公好了,她也该去骆青楚那里讨些事做。 她推开骆青楚的房门,他正坐在桌案之后,不知在看些什么,眉头紧皱。 听到声响,他抬头看到赫云舒,额头皱得更紧了。 他放下手中的东西,看着赫云舒说道:“流言的事情,有眉目了。” 流言?此前传播甚广的燕凌寒功高震主,想要取代燕皇的传言,传播这流言的人,居心叵测,简直是想要了燕凌寒的命。 闻言,赫云舒急切道:“是谁?” “你确定,想要知道?” 听骆青楚如此问,赫云舒疑惑了。 正文 第四百二十八章 计中计 第四百二十八章 计中计 骆青楚的话让赫云舒感到疑惑,流言的传播者明显是对燕凌寒不利,对燕凌寒不利的人,赫云舒自然不会放过。 可看骆青楚的意思,似是别有内情。难不成,这传播流言的人和她有什么关联? 如此一想,赫云舒的脑海中就蹦出几个人。 “说吧,是谁。”赫云舒目光如炬,问道。 “赫玉威。” 听到这个名字,赫云舒微愣,若非骆青楚提起,她都快忘了还有这么一号人物。 赫玉威是赫玉瑶的亲弟弟,秦碧柔的亲儿子,此前,赫玉威想要用毒蛇毒死她,结果没害到她反而害了自己,被毒蛇咬伤,这辈子就只能坐在轮椅上。 “不,赫玉威顶多只是一个马前卒,他的背后,另有其人。”赫云舒斩钉截铁道。 攻击燕凌寒,赫玉威没有这个胆子,也没有这个实力。赫玉威无官无职,只是一介白丁,这样的他,没有胆子和燕凌寒作对。 所以,赫玉威顶多只是一个替罪的羔羊罢了。 只是,不对这替罪的羔羊假以辞色,不让他吃点苦头,他是不会说出幕后主使的。 “我去做这件事。”赫云舒当机立断。 “可是……”骆青楚有所迟疑。即便赫云舒自己不在意,赫玉威毕竟是她名义上的堂兄,彻查自己的堂兄,似乎有些不近人情。 “没有可是。法不容情,更何况,我与他之前,没什么情分可言。”赫云舒神色冰冷,一脸的淡然。 “好,你去做这件事吧。”骆青楚做出了决定。 赫云舒转身离开,临到门口的时候又转过身来,道:“我去抓人的同时,骆寺卿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吧。” 这是一出计中计,而现在,被算计的那个人,是赫云舒。 闻言,骆青楚淡然一笑,道:“你放心就是,你去做你的螳螂,我来做麻雀。”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之后,赫云舒走出门,带上王铁虎和燕风离,去往赫府一墙之隔的赫玉威的住所。 一路上,赫云舒神情冷毅。 在她看来,此时燕凌寒身在战场,面临各种各样的凶险,那么她现在能为他做的,就只有将这传播流言的幕后黑手揪出来,接受律法的制裁。 到了赫玉威的门前,王铁虎上前一步,将门踹开。 这个院子并不大,院子里空无一物,很是寂寥。 整个院子没有一丝的生气,死气沉沉的。 赫玉威坐在院中的那棵大树下,坐在轮椅上的他老气横秋,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而他的身旁,站着那位刘寺丞的庶女,刘桃蕊。 说起来,这刘桃蕊此前还想爬赫明城的床,这让赫云舒很是鄙夷。而她的父亲刘寺丞,还曾想暗箭射死她,被燕凌寒命人处死。 这可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 看到赫云舒,刘桃蕊往赫玉威身边站了站,赫玉威抓住了他的手,强作镇定。 赫玉威抬头,一双眼睛阴仄仄地看着赫云舒,道:“你来做什么?” “那要看你,做了什么。”赫云舒目光如炬,盯着赫玉威问道。 赫玉威一笑,道:“你是说那所谓的流言吗?没错,是我说的。可我不过是说了一句话而已,赫少卿这要把我抓起来吗?” 赫云舒亦是一笑,赫玉威这么快就亮出了自己的底牌,为的,只怕就是让她把他抓起来吧。焉知这不是幕后之人的另一个招数? 可是,她赫云舒会怕这个?那所谓的可笑的血缘之亲,她是再也不会在乎了。 赫玉威的父亲赫明谦,居然会为了那可笑的官位,可悲的荣华富贵,囚禁了她的父亲十五年之久。他们都不曾在意过的血缘之亲,为何要让她在意呢? 真是可笑! 赫云舒看向赫玉威,冷声道:“来人,嫌犯赫玉威,涉嫌传播流言,中伤铭王殿下,将其带回大理寺,仔细审问。” 她话音刚落,王铁虎就带人上前,去绑赫玉威。 刘桃蕊的父亲是刘寺丞,她自然知道大理寺的刑罚有多么严苛。她上前一步,挡在赫玉威面前,愤声道:“赫云舒,你居然要绑自己的亲哥哥?” 赫云舒冷笑一声,道:“这不正是你们想要的吗?” 刘桃蕊面色一变,她摸了摸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道:“赫云舒,这么对待自己的哥哥,你就不怕伤了自己的名声?” 赫云舒看着她,不说话,只觉得可笑。 刘桃蕊却以为赫云舒心虚了,继续道:“赫云舒,你纵是以女子之身做了大理寺少卿,可你终归是要嫁人的。若是没了名声,你嫁不到好人家的。” “你操心真多。” 说话间,王铁虎已经推开刘桃蕊,带人捆了赫玉威。之后,他命人去绑刘桃蕊。 赫玉威顿时便慌了:“赫云舒,桃蕊她什么都不知道,你凭什么连她也要绑?” “无故出言顶撞朝廷命官,这罪名可是实打实的,这么多人看着,做不得假。”赫云舒一本正经道。 赫云舒瞪着眼睛,咬牙切齿道:“赫云舒,桃蕊肚子里已经有了赫家的骨肉,这孩子出世还要叫你一声姑姑的!你总不能让他尚未出世就要进大牢吧?” “我不在乎。”赫云舒冷声道。 知道赫玉威如此在意刘桃蕊,这就够了。 而这,也将是刘桃蕊所能发挥的最大作用。 赫云舒不再多言,赫玉威和刘桃蕊依次被绑。 之后,她带着二人,走出门去。 而门外不知何时,已经围了不少看热闹的百姓。 见几人出来,众人议论纷纷。 左不过是说赫云舒冷酷无情,六亲不认,连自己的哥哥和怀了身孕的嫂子都不放过。 赫云舒置若罔闻,视若无睹地带着二人往大理寺的方向而去。 一路上,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议论的声音也越来越大。 王铁虎一阵惊慌,上前道:“妹子,情况不妙。” “无妨,只管走咱们的就好。”赫云舒肯定道。 之后,王铁虎就不再多言,小心地戒备着周围的情况。 紧接着,有人试图拦住赫云舒的去路,被王铁虎带人挡开。 然而,这样的人越来越多,最终竟是在大理寺门口聚成一团,牢牢围困住了他们,目光凶狠。 正文 第四百二十九章 就这么想杀了我 第四百二十九章 就这么想杀了我 有百姓围住了赫云舒等人,面露凶光。 赫云舒神色淡漠,冷冷地看着众人,道:“做什么?” 有愤怒的百姓扬手指向赫云舒,怒声道:“这个女人是不祥之物,她克母克父,如今,她又心生歹意,想要害死自己的哥哥,实乃天理所不容!” 那人说着,声音亢奋,神情激昂。 他的情绪感染了周围的人,他们回忆着赫府之前所经历的一切。如今将赫府所发生的一切与赫云舒联系起来,他们觉得自己发现了一个不得了的事情。 赫云舒生下来自己的母亲就死了,之后父亲也死了,现在,赫府的人已经死的差不多了。如今也只剩下赫云舒的这个哥哥赫玉威和那下落不明的与闪惊雷有染的赫嫣然罢了。 想起这些,众人心生疑窦,莫非赫云舒这个女人生下来就是要克死自己的家人,为家人带来凶险的吗? 若不然,赫府为何厄运连连? 更有甚者,将大渝近年来所发生的一切也算在了赫云舒的身上。 “大伙想想看,咱们之前不知道赫云舒这个人的时候,咱们大渝国泰民安,没有战乱。可自从赫云舒拒绝和亲大蒙之后,大蒙就派兵占了我们的边城。眼下,赫云舒又做了大渝绝无仅有的女少卿,这下子,大蒙又占了咱们的藏北城。” “是啊是啊,你这么一说还真是。” “难不成赫云舒是妖女,专门残害身边的人?如今身边的人残害得差不多了,又要来损害我们大渝的国运?” …… 一时间,说什么的都有。 “对,这个祸国殃民的妖女不能留!”众人一锤定音,愤愤道。 “杀了她!” 人群中有人喊道。 这个声音犹如平地惊雷,引起了众人的注意。 的确,杀死这个能为大渝带来厄运的人,大渝就会安然无恙。 可此地是在大理寺门前,赫云舒身上又穿着大理寺的官服,历来,百姓对于官府,有一种天生的敬畏。当街杀死官府的人,他们没有这个胆子。 但议论声并未止息。 “留着赫云舒,就是个祸害!” “对,她不仅毒害身边人,还会破坏大渝的国运。到时候,我们都会被这个女人害死的!” “没错!我们今天对这个女人心慈手软,之后我们就会被她害死的!” “对,不能心软!” 各种各样的声音在人群中响起,他们看向赫云舒的目光,满是怨毒。 王铁虎和燕风离靠近了赫云舒,道:“你快走!” 他们知道,虽然被这么多人围着,可从这里安全脱身,赫云舒有这个本事。 可是,赫云舒并没有离开的打算。 燕风离看着周遭人凶狠的目光,顿时就急了。 有道是法不责众,这些人既然生了歹意,只怕今日必定会对赫云舒不利。到时候,即便是杀死了赫云舒,找不到具体的行凶者,这件事就会不了了之。 而朝廷对于这种犯了众怒的人,也不会真的狠下心去查。 此时强敌压境,最重要的是稳固民心,即便赫云舒今日不被这些人所伤,只怕日后父皇也不会饶了她。这个时候,没有比民心更重要的东西了。父皇一定会为了维护民心而迁怒于赫云舒,故而今日不管如何,对赫云舒都是不利的。 一瞬间,燕风离将这其中的利害想了个清清楚楚。 他上前,想要运起轻功带着赫云舒离开。 然而,赫云舒拦住了他。她眼神坚定,让他不由得停住了自己的动作。 燕风离一阵疑惑,难道赫云舒还没有看清楚眼前的形势吗?照眼下的情形来看,无论事情朝着哪个方向发展,对赫云舒都是没有半点好处的。 而若是现在离开,其一,能免于遭受这些人的指责甚至是暗杀。其二,若是父皇事后追究,也可以想法子应对。至少,现在离开能保证赫云舒不被这些人所伤。 眼下这么多人围着,保住性命才最是要紧。单凭他们几个人,根本无法与这些百姓抗衡。 燕风离尚在疑虑,人群中叫嚷着杀死赫云舒的声音越来越激烈,有人摩拳擦掌,跃跃欲试,有人捡起了自己的石子,甚至有人跑到不远处卖肉的摊位上,抄起了一把刀子。 事态越来越严峻。 众人的目光似是淬了毒一般瞧着赫云舒,妄图在这个女人的脸上瞧出什么来。可赫云舒的眼神始终是淡淡的,好似眼前所发生的一切她看不到,也听不到。 她可真是太镇定了,普通人可没有这个本事。对,她就是个妖女。 赫云舒冷静的打量着周围的人,将他们的表情尽收眼底。 她不慌张,既然已经准备好了要做螳螂,那就务必要尽职尽责才是。 这时,不知从何处飞来一块石头,直奔赫云舒的面门。 那石头足有拳头那么大,急速而来,让所有人都始料未及。 王铁虎正要挺身去拦,却发现赫云舒身子一转,躲过了石头的攻击,之后,那石头朝着一旁围观的一个女童飞去。 那女童当即吓得目瞪口呆,一下也不敢乱动。 围观的人亦是睁大了眼睛,那石头足有女童的脸那么大,若是砸中了她,她性命休矣。 有不少人别过脸去,不忍去看那血腥的一幕。 赫云舒上前一步,在那石头即将砸向那女孩的时候伸手抓住,扔在地上。 直到此时,那女童才哇的一声哭出声来,后怕不已。 赫云舒凌厉的眼神扫视众人,她冷冷一笑,道:“就这么想杀了我?” 似是被那凌厉的眼神所吓倒,无人敢应声。 人群之中,一片静默。 有疑问自他们的心头升起,若赫云舒真是妖女,她刚才为何要救人呢? 一个救人的妖女,还能称之为妖女吗? 不,或许这就是妖女蛊惑人心的手段。 一时间,想什么的都有。 赫云舒站在众人目光聚焦的中心,神情淡然,这时,她缓缓开口,说出的话却是嚣张至极。 “你们今日若是杀了我,对阵大蒙之战,必败!” 正文 第四百三十章 到底是不是妖女 第四百三十章 到底是不是妖女 听赫云舒如此说,众人无一不是睁大了眼睛。 这赫云舒真是心思歹毒,居然要让此战落败。要知道,此战是铭王殿下亲自领兵,若连铭王殿下都无法阻止大蒙的入侵,那么,大渝就没有人能做到这一点了。 如此,大渝岂不是要被大蒙攻破,而藏北城屠城之举,难不成还要在这大渝的京都上演?到那时,谁能躲得过? 人们越想越害怕,有人忍不住高叫道:“不可能!你胡说!” 赫云舒的嘴角扬起一抹嘲讽的弧度,她缓缓开口,道:“怎么不可能?你们既然认为我是妖女,有什么是妖女不能做到的吗?” 听罢,众人面面相觑。 她这是承认自己是妖女了? 赫云舒继续道:“对啊,我是妖女,你们若是杀了我,此战必败。大蒙的铁骑会踏进大渝京都,到时候,你们一个个都要成为剑下亡魂,曝尸荒野。” 赫云舒的话让众人惊骇,是啊,他们说赫云舒是妖女,可若杀了妖女,妖女的话就会成真。 可若是不杀妖女,大渝的国运就会有损。 这该如何是好? 赫云舒淡然一笑,其实,这是一个文字游戏。幕后主使之人污蔑她是妖女,想要了她的命。如此,她就说自己是妖女,同时发出咒语,若是杀了她,此战必败。 如此,围观的百姓先入为主,认为她是妖女。既是妖女,自然是无所不能,他们会相信赫云舒的诅咒。 如此一来,围观的百姓自然不敢再对她不利,更不敢杀了她。 可这样,幕后主使之人可就要着急了。毕竟,他的目的,可是要杀了赫云舒呢。 所以,现在着急的,该是这个幕后主使才是。 只有让这幕后之人自己站出来否认自己的观点,围观的人才会相信。 很快,人群中有新的声音响起:“不,赫云舒不是妖女,她说的话不会成真,大家不要上了她的当!咱们一定要杀了她,否则,大渝危矣!” 这一次,众人疑惑了,赫云舒到底是不是妖女? “难道大家没有发现,刚才开口说我是妖女的,也是这个人吗?”说着,赫云舒扬手指向人群中的一个小个子。 那小个子见赫云舒指向他,忙低头朝着旁边的人群里钻去。 可百姓们已经注意到了他,顺手拎住了他的衣领。 众人看到了他的脸,不禁想起他此前所说的赫云舒是妖女的话。 众人围着他,质问道:“你嘴里到底有没有准话?说!赫云舒到底是不是妖女?” 赫云舒微微一笑,道:“对啊,我到底是不是妖女,你快说啊,我也很好奇呢。” 赫云舒的笑意让这个小个子心里发慌,这一慌张,他的嘴唇就直哆嗦,说不出话来。 她顺手从地上捡起一枚石子,朝着那小个子的手打了过去。 那小个子哎呦一声,抱住了自己的手。 赫云舒掩嘴一笑,道:“哟,原来你也知道疼啊,我还以为,天上下凡来的预言别人是不是妖女的神仙,不知道疼呢。” 顿时,人群中响起一阵哄笑。 他们终于意识到,这个小个子,不过是和他们一样的凡人罢了,肉体凡胎,并没有什么不同。 这时,有人指向那个小个子,道:“我认得他,他是城东铁匠徐的小儿子,一向是好吃懒做的。” 经此人这么一提醒,越来越多的人认出了这个小个子。 有人警觉道:“这小子该不是骗咱们的吧?” 经人这么一提醒,众人都惊出一声冷汗来。 他们刚刚在想什么,居然想要在大理寺门前杀死朝廷命官?他们长了几个脑袋?若他们刚才真的做下了这样的事情,以后只怕就要在大牢里度过余生了。 如此想着,众人后怕不已。 故而看向那个小个子的目光愈发凶狠,有忍不住心中怒气的人,上前踹了小个子两脚。 那小个子惊慌大叫道:“少卿大人,救命啊!” 赫云舒一笑,道:“我为何要救你?” “你是朝廷命官,不能见死不救。” “哦,原来我又是朝廷命官,不是妖女了?” 赫云舒风趣的话语惹来众人会心一笑,他们终于领悟过来,自己一直被别人牵着鼻子走,甚至险些酿成大错。 想到这些,众人后怕不已。 这股后怕让他们挥起自己的拳头,毫不客气地打在那个小个子的身上。 四面八方都是拳头,小个子无处可躲,身上脸上挨了无数的拳头,他连连喊疼。 这小个子胜在身体灵活,他瞅准一个空子,朝着赫云舒奔了过去。 此刻的他已经是鼻青脸肿,鼻子也流血了,红色的血粘在脸上,惨兮兮的,门牙也掉了一颗,说话直漏风,他抓住赫云舒的衣角,恳求道:“赫少卿,救命啊。您再不救我,我就要被这些打死了。” 赫云舒轻轻地踢开他,道:“救你可以,不过,你要说一说,到底是谁让你来这里诬陷我的。” 小个子缩了缩脑袋,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说道:“是一个戴着斗笠的人,他说只要我在这里鼓动大家,说几句污蔑你的话,就给我一百两银子。” “哦,不错,这钱倒是赚的容易。” 众人却是恼了:“你这混小子,为了点儿银子就干这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你的良心呢,被狗吃了?” “就是,徐铁匠那么老实的一个人,怎么会生出你这样的儿子?” “哼,揍他!” 说着,众人又要上前。 赫云舒上前一步,拦住了他们。 众人面露疑惑,不明白赫云舒为何要这样做。他们现在揍这臭小子,是为赫云舒出气的啊。 迎着众人疑惑的目光,赫云舒问道:“你们为何要揍他?” “他忽悠我们,险些让我们犯错!”有人义愤填膺道。 此人的话顿时迎来了许多人的附和声:“对,就是,这样的人就该打!不打没记性!” “就是,揍他一顿,看他以后还敢不敢胡说!” 说着,又有人摩拳擦掌,想要上前揍那个小个子。 迎着众人满是怒意的眼神,赫云舒缓慢而坚定地开口:“你们该揍的人,是你们自己!” 正文 第四百三十一章 三人成虎 第四百三十一章 三人成虎 赫云舒此言一出,众人一片哗然。 好端端的,他们为何要揍自己? 赫云舒的目光扫过在场的众人,道;“你们不思三岁稚童,遇事该有自己的判断。可你们却这么轻易地被人牵着鼻子走,难道,真正错误的那个人,不是你们自己吗?” 赫云舒的话掷地有声,如同珠落玉盘,响彻在每一个人的心头。 众人低下头,思量着赫云舒所说的话。 这时,有一个老者抬起头,说道:“我们自认为脑袋不大灵光,如此,听从那些脑袋灵光的人所说的话,有什么不妥吗?” 赫云舒看向那老者,道:“你觉得你的儿子老实吗?” “那是自然。”老者应声,但不知赫云舒所言何意。 赫云舒的语气突然严厉了几分,开口道:“你可知,你的儿子杀了人?” “不!这不可能!我儿媳妇都要生孩子了,他守着我儿媳妇,根本没有出去过。他是我看着长大的,一向老实,绝不会杀人。”老者神色巨变,大声说道。 赫云舒看了看老者身上的穿着,道:“原本我还不明白你的儿子为何杀人,现在我知道了,他的孩子即将出世,家里又要多一些花销,他手中没什么银两,所以就心生歹意,趁着天黑出门,摸进了别人家里,抢了别人家的钱财,还杀了人。” 老者暗暗握拳,咬紧牙关道:“不可能!我儿子一向老实。” 他的语气仍然肯定,但比之刚才,弱了几分。 赫云舒朝着王铁虎使了一个眼色,王铁虎上前,道:“少卿大人,此事已查实,什么时候抓人?” “待会儿就抓。”赫云舒一锤定音。 那老者神情恍惚,脸上白一阵,红一阵。 之后,赫云舒就看向别处。 那老者趁着赫云舒不注意,扭头就朝着一边钻了过去。 这时,赫云舒却是转过脸,冷声道:“你干什么去?” 那老者不敢回头,只一个劲儿地推开眼前的人,语无伦次道:“快让开!我儿子杀了人!他杀了人!” 此事到这里,已经达到了她想要的目的。 之后,王铁虎上前,将那老者带回。 继而,赫云舒低声对老者说了什么,老者脸上的慌张才尽数散去。 赫云舒看向疑惑不解的众人,道:“你们不觉得奇怪吗?这位老伯自认为了解自己的儿子,说他一向老实,绝不可能杀人,可为何说他儿子杀人的人多了,他自己也就信了?” 众人眨眨眼睛,不了解其中的缘由。 赫云舒继续道:“这其中的道理很简单,如果只有一个人说这样的话,可能是谎言。但说的人多了,听到这样的话,我们就会下意识的认为这样的事情是真的。可是事实真的是这样么?实际上,这位老伯的儿子并未杀人,但说的人多了,他自己居然相信了这样的事实。一向了解儿子的父亲尚且如此轻易的相信了别人的话,那么如果是素不相识的陌生人呢?” 众人看着赫云舒,虽面露疑惑,但似乎明白了什么。 “就拿今天这件事来说吧,对于你们而言,我是素不相识的陌生人。所以,一旦有很多人说我是妖女,你们就会相信。这就是传言的可怕之处,一件事由一个人来说或许是假的,可说的人多了,在听的人看来就是真的。这就是三人成虎。” 说着,赫云舒的神色严肃了许多。 众人不明白,赫云舒为何要说这样的话。 这时,赫云舒朝着西边看了一眼,道:“前一段时间,京中盛传,说铭王殿下功高震主,想要将陛下取而代之,这件事,大家都记得吧?” 闻言,众人点点头。 当时,这个传言传播甚广,很多人都知道。 “可是大家现在想想看,这是真的吗?” 没有丝毫的犹疑,众人摇了摇头。 事情明摆着,传言若是真的,那么当这样凶险的战事来临,铭王殿下应该借此要挟陛下才是。如果他想要取而代之,这是最好的机会。只要他拖延时日,不肯出征,陛下必会让步。可他并没有这样做,而是在战事传到京城的第二日便率军出征,前去平叛。 是他们,冤枉了铭王殿下。 想到这里,人们低下了头。 误会铭王殿下,他们可真是天大的罪过。那可是用自己的性命去拼杀,想要护住他们的英勇战神,他们怎么能怀疑他呢 ? 自责的同时,人们不禁开始回想,当初自己是如何相信这个传言的? 这传言明明是假的,他们为何会认为是真的? 联想到赫云舒方才说过的话,他们恍然明白,他们之所以会相信,是因为有很多人说了这样的传言。 那么,究竟是谁,最先说了这样的话,并广而传播的呢? 当众人开始思考,越来越多的疑问涌上心头。 赫云舒看向众人,道:“最先说出这传言的人,其心可诛,必是想对铭王殿下不利。这般居心叵测之人,天理难容。” 她的话迎来众人的赞许,众人纷纷点头,肯定赫云舒所言。 这时,赫云舒看了看四周,该准备的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 她继续道:“实不相瞒,大理寺已经查出,关于铭王殿下的传言是有人恶意为之。而最先传播这流言的人,就在你们当中。” 赫云舒很清楚,纵然矛头指向了赫玉威,但亲自去做这件事的人,不是他。他腿脚不便,更何况,一个坐着轮椅的人,去市井之中传播流言,太惹人注意了。所以,不会是他。 那么,必定有那么一些人,做着传播流言这样的事情,他们擅长鼓动人们的情绪,让人们相信他们所说的话,不把这些爪牙清除,赫云舒心中难安。 一想到燕凌寒在前方厮杀,却还要顾及身后射来的唇枪舌剑,赫云舒就感到心疼。所以,这一次,她要揪出这些传播流言的帮凶。 听赫云舒如此说,众人心中先是一阵惶惑,继而明白了。 恶意中伤铭王殿下的人和今日指责赫少卿是妖女的人,是同一拨。换句话来说,是同一个人指使的。 随之,他们开始去找今日最初说赫云舒是妖女的人。这样的人大有人在,并非小个子一人。 赫云舒唇角微弯,只有发动百姓来做这件事,才是真正的算无遗策。 就在这时,人群中传来一阵骚乱。 正文 第四百三十二章 神色剧变 第四百三十二章 神色剧变 赫云舒循声看去,发现这骚乱是因为有些人做贼心虚想要逃跑,被周遭的百姓抓住了,他们挣扎着要逃,发出了声音。 这样的人,并不在少数。 王铁虎的手握紧了手中的佩刀,他们只有几个人,还要看好赫玉威和刘桃蕊,实在是分不开身去抓这些人。若这些人狗急跳墙,实在是大大的不利。 然而很快,他就发现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 几乎是在那些百姓发现有人不对劲的同时,就有另外的人跟了上去,控制住了可疑的对象。百姓尚在疑惑,那些人便亮出了自己手中的大理寺腰牌。 原来,他们是大理寺的人,此前潜伏在百姓之中。 赫云舒的嘴角微扬,骆青楚这个黄雀做的还不错。自然,这大黄雀派出的小黄雀也很不错。 这时,有人见情况不妙,猫腰向四周逃去。 然而,他们跑出去没几步,就有四队大理寺的衙差从四个方向分别奔了过来,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百姓的眼睛是雪亮的,除此之外,他们认出了不少之前大肆传播流言的人。 自然,百姓指认出来的人大理寺要仔细审问,如此,便可避免有人借机生事,乱冤枉人。 半个时辰后,所有可疑的人被大理寺的衙差押进了大理寺的监牢。 骆青楚亲自在场,指挥这一切。 做完之后,骆青楚看向赫云舒,他微微一笑,道:“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赫云舒说道。 听到二人的对话,被押在一旁的赫玉威睁大了眼睛,原来,这一切都在赫云舒意料之中。 这个心思诡谲的女人,再一次战胜了他。 之后,骆青楚走进了大理寺。 不远处的马车上,燕碧珺看着骆青楚进了大理寺,颓然地放下了车帘,脑海里闪过的尽是骆青楚冲着赫云舒笑的画面。那样灿烂的笑意,也只在十年前给过她而已。 “走吧。”她叹了一口气,说道。 这边,赫云舒回身,看了看赫玉威,道:“进去吧,蝉。”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无疑,赫玉威就是那只蝉。 赫云舒很清楚,从一开始,赫玉威就是引她出手的。 言称燕凌寒想要将燕皇取而代之的传言,必不是他传播的。道理很简单,在市井之中传播这样的流言,应该是一个能够融入百姓生活的人,可赫玉威这样的贵公子,又残了腿,坐在轮椅上,他太显眼了,不适合做这件事。 那么,赫玉威的作用就很清楚了。 所以,在得到赫玉威是传播流言的人的这个消息的时候,赫云舒和骆青楚都意识到这是一场阴谋,一场针对赫云舒的阴谋。 但,赫玉威和传播流言的幕后之人,脱不了干系。 他们暂时没有查出幕后主使,这一次,倒是可以将计就计,从而顺藤摸瓜,找出幕后之人。 见王铁虎等人要押走自己,赫玉威看向了赫云舒,道:“你既然看出了这场把戏,就该知道我不是传播流言之人。既是如此,你没有权力捉拿我。” 赫云舒淡然一笑,道:“之前或许没有,可现在,有了。” 赫玉威一愣,继而明白了赫云舒话里的意思。如今,他是将赫云舒引到这一步的人,有残害朝廷命官之嫌。 随即,他垂头丧气,任由王铁虎将他押进了大理寺。 今日,大理寺的每个人都没闲着,忙着审问百姓指认出来的传播流言的人。 而赫云舒自然是要去审问赫玉威,她熟悉赫玉威,如此审问起来,自然是事半功倍,要比旁人容易许多。 但赫玉威摆明了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无赖样儿,他仍坐在轮椅之上,一副天塌下来都无所谓的样子。 赫云舒并不着急,她招手叫过旁边的衙差,道:“刘桃蕊呢,关在什么地方?” 那衙差应道:“回少卿大人的话,在隔壁。” “哦,给她换个地方待着。” 那衙差拿不定主意,问道:“少卿大人的意思是……” 闻言,赫云舒指了指赫玉威,道:“你瞧,这人油盐不进,既是如此,咱们就只能拿他的相好开刀了。这样吧,想必最里面那间牢房的老鼠们也该饿了,让刘桃蕊去喂老鼠吧。刘桃蕊细皮嫩肉的,那些老鼠一定会喜欢的。” 赫云舒话音刚落,赫玉威的脸色就变了,他双手握拳,重重地砸在眼前的桌案上,厉声道:“赫云舒,你不要太过分!” 赫云舒淡然一笑,道:“赫玉威,麻烦你搞清楚,现在你是在大理寺的监牢,你是犯人,我是大理寺少卿,对我说这种狠话,没用!若是惹得我心情不好,那刘桃蕊可就不是被老鼠啃这么简单了。” 赫玉威瞪着眼睛瞧着赫云舒,神色狠厉。 可是,在赫云舒面前耍狠,全无用处。 最终,赫玉威偃旗息鼓,败下阵来,将一切和盘托出。 这一忙,就到了下午。 眼见着太阳已经西斜,众人的审问终于有了最后的结果。两厢一汇总,幕后之人已经浮出水面。 看到那个名字,赫云舒没有例外。他这个人,本来就擅长蝇营狗苟的阴暗勾当,似乎没什么稀奇的。 骆青楚看着纸张之上的那个名字,皱了皱眉:“你觉得陛下会处置他吗?” 赫云舒撇撇嘴,道:“多半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骆青楚淡然一笑,清淡的容颜上现出几分算计:“那么,就不给他大事化小的机会。” 赫云舒微微一笑,果然是和燕凌寒混在一起的人,还真是不把燕皇放在眼里。 不过,要算计燕皇,她很感兴趣。 只不过,这件事该如何做,还是要从长计议。 二人又说了一些话,之后,眼见着外面的天色将暗,骆青楚一笑,道:“回去吧,不早了。” 赫云舒点点头,迈步向外面走去。 王铁虎正等在外面,见赫云舒来,便和她一同离开,准备回定国公府。 二人刚刚出现在大理寺的门口,就有一柄明亮的飞刀朝着赫云舒的面门疾奔而来。 王铁虎上前一步,挥动手中的长剑挡掉了那枚飞刀。 顿时,飞刀脱离了原先的轨迹,朝着一旁的大门急速飞去。 随着一声沉闷的声响,那飞刀深深地刺进了大理寺朱红色的大门。 赫云舒朝着那飞刀看去,在那飞刀之上,有一张纸条。 她走上前,拔出飞刀,取下纸条,看到那纸条上的内容和里面的东西,赫云舒脸色剧变。 怎、怎么会? 正文 第四百三十三章 去找他 第四百三十三章 去找他 看到纸条里面的东西,赫云舒手指轻颤。 一旁的王铁虎心生疑窦,上前一步,打量着赫云舒手中的纸条。 纸条上只有五个字:“燕凌寒有难!” 字是用鲜血写的,有一股淡淡的血腥气。 而赫云舒的眼神却聚焦在那纸条中的一个玉佩上,那是一枚黑色的玉佩,通体润泽,上面刻着的是一只骏马扬蹄狂奔的图案。 这玉佩看在王铁虎眼里,除了质地上乘一看就很值钱之外,并没有什么奇怪之处。 可看赫云舒的神色,这玉佩似乎没有那么简单。 “难不成,这是铭王殿下的东西?”王铁虎惊道。 赫云舒攥紧了那玉佩,径直转身朝着大理寺内走去。 此时,骆青楚尚未离开。 赫云舒大步走进骆青楚的房间,急声道:“把今天下午查案的卷宗给我!” 见赫云舒如此着急,骆青楚心生疑窦,满脸疑惑道:“现在要它做什么?” “给我!”赫云舒神情着急。 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不寻常的事情,骆青楚没有再多问,将那卷宗交到了赫云舒的手上。 之后,赫云舒疾步而出,迎面碰上了阿离。 方才有人扔出飞刀,阿离身法奇快,即刻便赶去追了。可看她的神色,似乎并没有什么结果。 看来,传递消息的这个人,也绝非等闲之辈。 “走!” 说着,赫云舒跨上院子里停着的骏马,朝着前面奔去。 她骑在马上,再顾不得别的什么,径直从大理寺的正门离开。尔后,她一路向北,朝着皇宫的方向而去。 此时宫门尚未落锁,到了宫门口,赫云舒亮出自己的腰牌,以便守门的人验明正身。 守门的人验过腰牌,疑惑道:“都已经这般时候了,赫少卿来做什么?” 赫云舒扬了扬手中的卷宗,道:“自然是有要事禀报。” “好,请赫少卿在此等候,卑职这就去禀报。” “等不及了!”赫云舒一拍马背,撞开守门人的阻拦,朝着里面狂奔而去。 守门的人大骇,在宫中纵马疾行,这可是大罪。故而众人不敢迟疑,忙上前去追赫云舒。 可他们只有两只脚,根本赶不上骏马的速度。 在一群人的追逐之下,赫云舒先一步赶到了御书房。 幸好,燕皇此刻就在这里。 燕皇身边的大太监刘福全守在御书房门外,见赫云舒前来,他上前一步,道:“赫少卿,您怎么来了?” “我要见陛下。” “好,容老奴前去禀报。” 赫云舒等不及,绕开刘福全,大步往里闯。 守在御书房的人都是宫中的高手,见赫云舒如此,扬手拦住了她。 赫云舒无心与之纠缠,提高了嗓门大声道:“陛下,微臣赫云舒,有要事禀报!” 这句话,她一连喊了两次。 这时,原本在后面追着她的人也赶了上来。 见到御书房门口这一幕,惊骇不已。 有人正要对赫云舒出手,这时,从御书房内传出一个威严的声音:“让她进来!” 随即,赫云舒大步而进。 此刻,燕皇正坐在桌案之后,眼前摆着的,依旧是奏折。 赫云舒径直上前,将手中的纸条和纸条里面的东西摆在了燕皇的面前。 燕皇看了,从椅子上弹坐而起。他吃惊的看着那玉佩,颤声道:“这、这是从哪里来的?” “陛下,您仔细瞧瞧,这是不是燕凌寒的玉佩?”这玉佩赫云舒在燕凌寒的身上见过,有些印象,但并不确定。 赫云舒听他提起过,说这玉佩是从小戴在身上的,料定燕皇会知道一些内容,所以就来问他。 燕皇不曾犹疑,即刻道:“是,就是这个。你看,马腿这里有一道痕迹,是凌寒小时候不小心用刀子砍到的。这是母后送给他的玉佩,他一直贴身带着。” 说着,燕皇心中的不安愈发凝重。 这玉佩是燕凌寒的贴身之物,再加上那纸条上用血迹所写的内容,难不成,凌寒真的遭了难? 燕皇勉强让自己镇定下来,沉声道:“这东西是从哪儿来的?” 赫云舒讲述了刚才飞刀传书的经过。 的确,燕凌寒已有三日不曾来信,至于军报,也截止在三天之前。那么,燕凌寒如今的去向,的确是不得而知。 那么,他是真的遭遇不测了吗? 若是如此,为何传递信息的人畏首畏尾,不敢露面,只敢偷偷摸摸地用飞刀传书的方式来将这个信息传递给她? 这其中,有太多的谜团了。 可对于赫云舒来说,这并不是难以抉择的一件事。如今外公的身体已经恢复如初,原本,她就准备处理完流言一事之后,去找燕凌寒。现在发生这件事,不过是将去的时间提前了一些而已。 如此想着,赫云舒就说出了自己的打算。 燕皇愁眉紧锁:“凌寒离京之前,曾嘱托朕,一定要将你留在京城。” “我意已决。陛下,说句狂妄的话,我执意要走,你拦不住。” 燕皇垂眸,他知道,赫云舒有这个本事。 既是如此,他又何必阻拦? “朕派十个龙影卫护送你。” “不必,人多了反而麻烦。不过,陛下,要想此战万无一失,有一件事不得不防。” “什么?” 赫云舒看看左右,为免隔墙有耳,她的手伸进眼前的茶水,用手指蘸了水,在面前的桌案上写了几个字。 燕皇看后,沉思不语。 赫云舒并不言语,这个决定是她仔细查看了边境的地形之后做出的,燕皇若是明智,自当知道这个决定是正确的。 片刻后,燕皇一锤定音,道:“好,就这么办。” 随之,赫云舒拿出了手中的卷宗,交给了燕皇,说道:“此卷宗有关此前的流言,还请陛下过目之后做出决断。” 如今燕凌寒在外抗敌,对于这曾经损害他名声的人,赫云舒倒要看看,燕皇是会徇私,还是会选择公义? 只是,她没有时间等他做出抉择,甚至,等不及看他的反应。 她要走了,去寻燕凌寒。 将卷宗递给燕皇之后,赫云舒便大步而出。外面是漆黑的天幕,一个声音在赫云舒的心中高呼着:燕凌寒,我要去找你了。 正文 第四百三十四章 愣在原地 第四百三十四章 愣在原地 心情迫切的赫云舒离开了皇宫,直奔定国公府。 她没有注意到的是,在她离开之后,有一人自御书房侧面的暗影中走出,神色莫名。 赫云舒回到定国公府,来到了外公云松毅的房间。 此时,他正在用饭。 赫云舒拿过饭碗,如同前几日一样,为云松毅喂饭。 云松毅一愣,刚想说自己可以吃饭,但看赫云舒的神色不对,就什么也没说,任由赫云舒喂他吃饭。 赫云舒一边喂饭,一边想着该怎样开口告诉外公自己将要离开的事。如今母亲的事还没有眉目,她实在是不放心外公,生怕他会受什么刺激。可燕凌寒如今生死不知,她又实在是担心。 赫云舒尚在思虑,便听到云松毅开口道:“舒丫头,你有什么事就说吧。” 知道外公看出自己有心事,赫云舒就不再隐瞒,告诉了外公自己的打算。 云松毅叹了一口气,他抚摸着赫云舒的手,道:“舒丫头,去做你想做的事就好。” 赫云舒忍不住泪凝于眸,这就是真正的家人吧,设身处地的为她考虑,知道如今这般形势她坐不住,就不会强留她。 她放下手中的碗,跪在地上,恭恭敬敬地朝着云松毅磕了三个头,之后,她伏在云松毅的膝盖上,借以掩饰自己眼角的泪水,低声道:“外公,谢谢你。” 云松毅粗糙的手抚摸着她的发丝,轻声道:“傻丫头。” 尔后,赫云舒暗暗擦掉泪水,起身冲着云松毅郑重道:“外公,我走之后您要答应我一件事情。” “什么事?”说着,云松毅心里发虚。 赫云舒看着云松毅的眼睛,道:“外公,您要答应我,在我回来之前哪里都不要去,等着我,好吗?” 云松毅一愣,知道自己多日来的打算被赫云舒看破了,他勉强一笑,道:“好。外公等着你。” “外公是长辈,要说话算数。” “好。”云松毅爽快地应道。 之后,赫云舒去找了云锦弦。她直接说了自己的打算,之后开门见山道:“舅舅,我不在的时候,您一定要看好外公。” “这是为何?”云锦弦吃惊道。 “这几日据我观察,外公似有去蜀地的意思。” 云锦弦心里一惊,是他大意了。事关妹妹云锦瑟,父亲怎么能坐得住呢? 该说的都已经说了,赫云舒辞别舅舅和外公,往赫府而去。 之前出征大蒙,与大蒙和谈之时,大蒙丞相单文飞送给她一匹良驹。据说可日行千里,这些日子养在赫府,如今也该派上用场了。 这些日子,赫府一直是定国公府的人在打理,一切井然有序。 在赫云舒回定国公府之前,赫云舒已经让阿离回了赫府。 赫云舒回来之后,找到了阿离,此时,阿离正密切关注着马厩那边的动静。 “可有异动?” 阿离摇了摇头。 赫云舒微微皱眉,之后命阿离继续守好这里。 天色刚刚蒙蒙亮,赫云舒就骑着骏马出发。 在京城之内的街道上,因为有行人,马儿不能扬蹄狂奔,速度受到限制,而出了城到了宽阔的官道上,这良驹的速度才真正展现出来。 这马儿不愧是千里良驹,飞奔起来将官道上所有的马都远远地甩在了后面。 赫云舒握紧了缰绳,只觉得耳边是呼呼的风声。 是夜,月朗星稀。 赫云舒不打算歇息,在夜色中继续行进。她原本以为到了夜里视线受阻,马儿的速度会降下来,然而并没有。反而因为夜晚官道上没有马匹和行人,不用躲避他们,马儿的速度反而提高了不少。 待夜色褪尽,天色渐亮,赫云舒寻了一个水草丰美的河边,让马儿吃草,自己也歇息一番。 骑在马上的时候没有感觉,可如今停了下来,才觉得两只腿分外的疼。 只是,她现在顾不得这些。 她缓过劲儿来之后,从怀中拿出舅舅为她准备的地图。从地图上来看,此地距离藏北城尚有五百余里,算起来还有一日的路程。 只不过,此前燕凌寒与大军分开,独自前往藏北城,算算时间,如今大军还在路上,兴许就快遇上了。 如此,倒是可以去军中探探消息。即便事态紧急,燕凌寒没有时间给她传回消息,那么,他也一定会和大军联系,以便安排战事。 想起那张用鲜血所写的字条,赫云舒的心里泛出一股不安。然而她努力安慰自己,告诉自己那是假的,一切,只是阴谋而已。 可即便如此,她心里的担忧也没有消减半分。 又过了一会儿,眼见着马儿的呼吸平稳了许多,赫云舒骑上骏马,向前行去。 快到中午的时候,赫云舒发现了大军行进的踪迹。 燕凌寒的亲兵足有十万,十万大军刚刚走过的路面,自然要与别处不同。 赫云舒继续前行,过了半个时辰,她终于看到了前方的大军。 此时正是中午,这里是一处密林,大军在此安营扎寨,埋锅做饭。 自然,外围有警戒的兵士。 赫云舒不打算暴露自己的身份,故而准备偷偷进去。 虽然有兵士警戒,不过,对于赫云舒而言,不惊动兵士而进入大营,不过是小菜一碟。在现代,她有过不少在丛林中战斗的经验,而现在,不过是躲避兵士的警戒,于她而言,自然是驾轻就熟。 摸进大营之后,她径直往中心而去。按照素来的规矩,安营扎寨之时,主帅的营帐和议事的营帐紧挨着,都在大营的正中心。而主帅的营帐插着大军的旗帜,旗帜是黄色的,上面绣着红色的“铭”字,很好认。 此时,议事的营帐内传来激烈的争吵声,吸引了不少兵士的注意。凑着这个机会,赫云舒成功地摸进了主帅的营帐。 营帐之内的正前方,摆着一张矮桌,矮桌之后,坐着一个身穿铠甲,戴着银色面具的男人。他眸光明亮,灿若骄阳。 赫云舒心中一喜,往前走了一步之后却是站在那里,愣在了原地。 正文 第四百三十五章 军中的质疑 第四百三十五章 军中的质疑 他不是燕凌寒! 这句话在赫云舒的脑海中轰然炸响,瞬间,她的喜悦全部冻结,刹那间消散殆尽。 虽然眼前的这个人刻意装作燕凌寒的样子,戴着一样的面具,身形也相当,但他不是燕凌寒。 若是燕凌寒,看向她的眼神不该如此冷硬。而眼前的人与燕凌寒相比,细究起来,也少了那么一些霸气。 “你是谁?”赫云舒问道。 听到她的话,那人摘下了脸上的银色面具。这人她认识,是此前为她驾车的寒风。 “燕凌寒呢?”赫云舒径直问道。 寒风起身,来到赫云舒跟前,恭敬道:“主子四日前去了藏北城,如今尚未有消息传来。但……” 说着,寒风有些迟疑。 “说!”赫云舒急声道。 “有传言说,藏北城外有一场大战,损失惨重,主帅全部战死,包括藏北城附近的克拉城守将。更有甚者,言称铭王殿下也丧生在藏北城外。”说着,寒风的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悲戚。 “不会的!”赫云舒斩钉截铁道。 她绝不会相信这样的事! 赫云舒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思考着这件事。 此前,燕凌寒去了藏北城,但是明面上,他仍在大军之中。若不然,寒风也不会在这里假扮燕凌寒。 可是,既然众人都知道燕凌寒在大军之中,那么,又怎么会有燕凌寒丧生的传言?且不论这传言的真假,单是这传言自身,就足够让人生疑。 难道说,是燕凌寒如今所在的克拉城有奸细? 若是如此,燕凌寒的处境堪忧。更何况,一连四日,燕凌寒都没有任何消息传回来。莫非,藏北城外的惨战是真的,关于燕凌寒的传言也是真的? 不!不会! 赫云舒本能地拒绝这样的事实,她微闭双眼,让混乱的思绪慢慢理顺,尔后,她睁开眼睛,问道:“所以,隔壁议事的营帐内,就是在议论这件事?” “是。”寒风应道。 听到这样的传言,军中有不少人心生惶然。而寒风虽假扮燕凌寒,但毕竟面对这么多历年来在战场上征战杀伐的铁血将军,生怕露了怯,故而一直待在这营帐之内,没有去隔壁议事的营帐内。 按照原本的打算,不到万不得已,他不会露面。 可越是如此,事态的发展越不利。此时,燕凌寒丧生的传言还只是被一些军中的将领知道,若是不及时遏制,任由这股传言传播出去,那么,军心必然动摇,若是如此,对于这本就凶险的一战,无异于雪上加霜。 而她赫云舒,绝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把你身上的衣服脱了,然后换好自己的衣服,出去守着。”赫云舒如此说道。 片刻的迟疑之后,寒风明白了赫云舒的意思。他的动作很快,换好衣服之后就走了出去。 片刻后,一身铠甲戴着银色面具的赫云舒从营帐内挑帘而出。 站在营帐门口的寒风看到这一幕,止不住一愣,王爷回来了? 赫云舒看向寒风,凌厉的眸子与燕凌寒一般无二。 这时,寒风才想起,此前赫云舒就曾经假扮铭王殿下,以铭王殿下的名义出征大蒙。当时所带着的,就是这些亲兵。所以,应对这些人,赫云舒很有经验。 “走吧。”赫云舒服下了百里姝此前配制的变声丸,故而此刻她发出的声音与燕凌寒完全相同。 赫云舒阔步向前,寒风紧随其后,二人来到议事的营帐外,停下了脚步。 里面,议论纷纷。 而副将林奇和几个军中的将领正在安抚大家的情绪,即使如此,还是有一些疑问的声音。 赫云舒垂眸,静默不言。 燕凌寒在他的亲兵之中,享有很高的声誉和名望,众人都相信,燕凌寒无往不胜。在他们心中,燕凌寒无异于他们心中的偶像,所以,当燕凌寒丧生的传言传来,众人往日里有多崇拜燕凌寒,此刻听到这样的传言心里就有多惶恐。 在他们看来,若是心中认为的战神铭王殿下都无法应对这场恶战,那么远不如铭王殿下的他们,岂不是更加不堪一击? 听着里面的质疑,寒风看了看赫云舒,见她没有任何反应,心里不禁有些犯嘀咕。难不成,这位怕了? “我老李要去找王爷!”这时,一个粗鲁的声音自营帐内响起。 此前,也是这个声音最为响亮,质疑的声音最大。 话音落下,有一个络腮胡子的八尺大汉自营帐之内挑帘而出,他气势凌厉,看到燕凌寒,他愣在了原地,嘴巴张得老大:“王……王爷?” 赫云舒抬眸,清冷决然的眸子瞧着那络腮胡子,冷声道:“找本王作甚?” 那络腮胡子一时语结,怔愣在原地,回过神来之后,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不敢言语。 此前,也是这络腮胡子质疑的声音强烈,不少人的情绪都是被他挑起来的。 赫云舒踱步而进,凌厉威严的眸子扫视着在场的每一个人,众人缩脖低头,无人敢与其对视。 一片静默中,赫云舒缓缓开口,道:“大敌当前,尔等不思鼓舞士气,排兵布阵,倒在这里与市井泼妇一般吵闹不休,是何道理?” 赫云舒说话的声音并不大,但这其中的威压却让在场的人都有些喘不过气来。 “此等无根无由的传言,本王本不予理会。可尔等实在是嚣张,此等无稽之谈若是传出去扰乱了军心,这后果,你们想过吗?” 众人噤声不言,随后皆是双膝一软跪在地上,连呼有罪。 听到传言之后,他们的心里是惶恐的,惶恐之下,还有多少思考的能力呢?至于此举会扰乱军心,他们实在是没有顾虑到。此刻听赫云舒如此说,才知道自己犯下了多大的错误,后怕不已。 随即,赫云舒看向副将林奇,道:“林副将,将方才吵嚷之人的名字全部记下。此战若戴罪立功还好,若是心生懈怠,消极应战,罪加一等,决不轻饶!” “是,王爷!” 站在赫云舒身后的寒风看到这一幕,不禁为之惊叹。赫云舒这松弛有度的处置手段,恩威并施,当真是高明,简直跟王爷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然而,赫云舒知道,解决这件事,只是一个小小的开始。重要的事情,在后面。 正文 第四百三十六章 静默的克拉城 第四百三十六章 静默的克拉城 眼下,赫云舒心里很清楚,这场小小的质疑不过是一个微不足道的麻烦,真正棘手而且重要的事情,在后面。 如今,燕凌寒没有任何消息。可传言既然能传播到军营之中,那么不管燕凌寒现在藏身何处,总该会知道这样的消息。一旦知道了这样的消息,他该有所行动才是。 可据寒风所说,这传言是早上的时候听说的,此地距离藏北城已经很近,燕凌寒应该有消息传回来才是,可是,并没有。 难道说,燕凌寒已经遭遇不测? 赫云舒不敢再想下去。 如果可以,此刻她恨不能肋生双翅,去寻找燕凌寒。可此刻她所在的,是燕凌寒的亲兵,这些人都跟着燕凌寒征战多年,每一个人他都难以割舍,每一个人都让他惦念。 既是燕凌寒所在意的东西,那么,她赫云舒也该去在意,所以,她如何能一走了之? 那么,就由她,率领这支军队前往藏北城。一来,可以部署战事,免得闪惊雷猖狂。二来,她以燕凌寒的面目出现,自然可以证明之前的传言是假的。如此,军心可稳。第三,也是最为重要的一点,尽快赶去藏北城,就可以知道在那里究竟发生了什么,借机寻找燕凌寒的下落。 她抬起头,看着眼前的一干将领,眉目凛冽,道:“大军用过饭后,即刻开拔,前往克拉城!” “是!”众人齐声应道。 之后,众将领各自去准备。 一个时辰后,十万大军用饭完毕,短暂的休息之后,大军开拔,前往克拉城。 赫云舒以刺探敌情之名,带领五千精兵,先行一步。 燕凌寒素来勇猛,屡次做过孤军深入敌后的事情,所以对于这件事,众人并未起疑心。 赫云舒所率领的五千精兵皆是装备精良的骑兵,他们所骑的战马膘肥体壮,精神饱满,跑起来的速度也很快。 此处距离毗邻藏北城的卡拉城已经不足一百五十里,两个时辰就可以赶到。 赫云舒紧握缰绳,为了让其他人能跟得上,她刻意的控制着胯下良驹的速度,如此,才不至于将其余人甩在后面。 走到半路,赫云舒招手叫过寒风,压低了声音问道:“探子是什么时候派出去的?” “早上辰时。” 按照时间来算,这帮探子也该回来了。可他们走了一路,并没有遇见什么人。 直到他们来到克拉城外,还是什么人都没有遇见。 而克拉城城外,没有任何人行走的痕迹。 远远看去,夕阳之下的克拉城,犹如一座死城。 可城墙之上,仍插着大渝的旗帜。 难不成,其中有诈?莫非克拉城已经失守?之所以消息没有传出,是大蒙的阴谋? 赫云舒一声令下,命其他人在树林里藏匿身形,而她则带着寒风,悄悄摸进了克拉城。 克拉城内,守卫的兵士仍是穿着大渝的服饰,说话也是大渝的口音。看来,克拉城尚未落入大蒙之手。 入了城,赫云舒二人直奔守将府。 在这大渝的每一座靠近边境的城池,都有一位朝廷任命的守将。而克拉城的守将,名叫李元昭。关于克拉城的一切,找到他,一问便知。 最终,赫云舒和寒风在守将府的书房找到了李元昭。此人年纪尚轻,看起来不过是二十多岁,可既然能做这克拉城的守将,也绝非等闲之辈。 二人单刀直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李元昭堵在了书房之中。 见二人闯入,李元昭大惊失色,道:“你们……你们是什么人?” 赫云舒冷冷地看着李元昭,道:“李守将,我们是铭王殿下的特使,特来详询传言之事。” 啪嗒—— 李元昭手中的掉落在地,发出沉闷的声响。 “铭……铭王殿下的特使?”李元昭结结巴巴道。 “没错,李守将有什么疑问吗?”赫云舒反问道。 “没有!”李元昭忙说道。 然而,赫云舒却敏锐地发现,李元昭的手指在颤抖,为了掩饰这个,他将自己的手藏在了宽大的袖子里,遮掩起来。 “传言向来是七分假,不能信的。”李元昭如此说道。 “可既然有此传言,也不会是空穴来风。具体是什么情形,还请李守将告知。” “此前来了一人,也号称是铭王殿下的特使,他手持铭王殿下的手谕,命我等出城迎敌。既有铭王殿下的手谕,我等自然不敢怠慢。于是克拉城两万守军倾数而出,由这位特使带着去攻城。可还没等攻城,藏北城的城门一开,那位特使不知何故,竟然带着兵士往藏北城而去。若非本守将喝令及时,只怕这两万守军就一个不剩了。” 说着,李元昭偷眼瞧向赫云舒等人。 听罢,赫云舒沉默,不发一言。她的表情沉静,无人能从中看出什么来。 李元昭见赫云舒不说话,就搓了搓手,道:“两位特使远道而来,一路风尘仆仆,甚是辛苦。我这便命人备下美酒佳肴,为二位特使接风。之后咱们边吃边谈,如何?” “好。”赫云舒点了点头,说道。 之后,李元昭走了出去。 寒风皱皱眉,道:“此人甚是可疑。您觉得,他这是做什么去?” 赫云舒抬眸,瞧了一眼李元昭的背影,缓缓说道:“眼下他想要做的,自然是杀了我们。” “什么!”闻言,寒风惊得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护着赫云舒就要往外走。 赫云舒却是看向他,微微一笑,道:“稳稳当当地坐下,这出好戏,很快就要唱响了。” 寒风不解其意,可既然赫云舒如此说,他便坐了下来,一颗心却是提到了嗓子眼儿,小心地戒备着。 很快,外面传来杂乱的脚步声。 寒风点开窗户纸,道:“不好,有人包围了这里。” 他们只有两个人,一旦被包围,后果不堪设想。 可赫云舒仍是没有任何动作,端端地坐在那里,神情淡漠,不知在想些什么。 这时,门外传出一声高呼:“你二人即刻束手就擒,否则,刀剑无眼!” 正文 第四百三十七章 为情所困的守将 第四百三十七章 为情所困的守将 寒风听出,这是李元昭的声音。 他看向赫云舒,她并未有任何动作,什么也不说。 之后,她竟是打开房门,将自己完全暴露在对方的视野之中。 瞬间,寒风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要知道,外面包围他们的人每人手里都拿着一把弓箭,若是这样出去,无异于送死。 这下,不止是寒风惊讶,就连外面的李元昭都惊讶万分,他张大了嘴巴,一时间竟忘了下令射箭。 李元昭身旁的副将刘文博见状,忙说道:“大人,快下令射箭啊!” “慢着!”李元昭当机立断,道。 随之,他看向赫云舒,道:“说!你为何要假冒铭王殿下的特使?” 赫云舒看向李元昭,道:“李大人以为,若在下真的是假冒的,还敢这般出现在你面前吗?” 李元昭微愣,表情迟疑。 他身边的刘文博见状,急切道:“大人,不能再犹豫了。这特使肯定跟上次一样,是假冒的。大人,快些作决断吧,要不然,咱们连剩下的一万守军也没了。” 听刘文博如此说,李元昭面带薄怒。 随即,他扬起手,准备命人射箭。 这时,赫云舒微微一笑,道:“大人,决定一旦做错了,那可是要悔恨终生的。平日里对城中事务疏懒倒也没什么,可如今是战时,你若是做错了决定,悔之晚矣。” 闻言,李元昭扬起的手重新放下,面带迟疑。 “大人,上次的特使带着守军往藏北城而去,此事,可是您亲眼所见?” 按照惯例,边境城池的守将是不可以离开城池的,最多,也只能在城墙上观战。可城墙之外,距离宽广,若不能真切地听到,所见到的未必是事实。 果然,李元昭应道:“自然是亲眼所见。若非亲眼所见,本守将何至于如此气愤?” “那么,守将大人可曾听到什么声音?” “战场之上,自然是喊杀声。” “敢问守将大人,城中有谁跟随守军一同出战?” 李元昭扬手指向身侧的刘文博,道:“此乃克拉城的副守将,那日一战,守军由他所率。” “那就请副守将大人说一说当日的情形吧。”赫云舒看向刘文博,缓缓说道。 “当日,那两位特使冲锋在前,我在最后面压阵。当时藏北城城门大开,那两位特使居然带头带着守军往里进,我当时就慌了,后来才意识到他们是在投降。我和守将大人根本就是被骗了,那两个特使就是大蒙的奸细。”回想起当日所发生的一切,刘文博咬牙切齿。 “你说谎!”赫云舒斩钉截铁道。 “这么多人都看着的事,我能说谎?”刘文博脸红脖子粗地争辩道。 “这些并不全是谎言,但你隐藏了一些内容,不是吗?”赫云舒反问道。 他口中的特使,即便不是燕凌寒本人,也是燕凌寒所派之人,绝做不出临阵投降之事。事情的真相,绝非刘文博所说的那样。其中,必有隐情。 而这隐情,除非逼问,否则刘文博不会说出来。 但既是逼问,自然不能由她一个人来。 随即,赫云舒看向了李元昭,道:“李守将,难道对克拉城近日来的局势,你就没有一丝一毫的疑问吗?” 方才一路走来,赫云舒发现,克拉城内,百姓闭门不出,商户也不开门做生意,大街上少有行人,即便是战时,为了安抚百姓,也应当让一切照旧,以稳定民心。可现在这般戒备,实在是反常。 除非,是有人刻意为之。 李元昭微微皱眉,随即看向了刘文博。 刘文博心神一骇,道:“大人,您不要听信这个奸细的话。” 李元昭却是神色一凛,道:“城内戒严的主意是你出的,当日那场战事你就在跟前,最是清楚,到底有什么猫腻,如实说来!” 连日来,他李元昭纵是没有撕破脸,也未必没有丝毫的怀疑。 这时,刘文博的手伸进袖子,再出来的时候竟是多了一把明亮的尖刀。 李元昭抬手去挡,无奈刘文博速度奇快,眼看着那刀就要扎进他的心口。 而就在这时,却是哐当一声响,刘文博手中的尖刀掉在了地上。 而刘文博则哎呦一声,抱着自己的手臂倒在了地上。 随即,李元昭的亲兵上前,压住了刘文博。 李元昭冲着赫云舒拱拱手,道:“多谢上使相救。” 方才,他看得清清楚楚,是赫云舒掷出一枚银针,伤了刘文博。若非如此,他早已成了刘文博的刀下亡魂。 之后,李元昭下令,撤掉了包围这里的兵士。 他重新走进屋子,命兵士将刘文博押进来,道:“刘文博,当日究竟发生了什么,你如实说来!” 刘文博梗着脖子,嘿嘿一笑,道:“李元昭,我敢说,你敢听吗?” “刘文博,你休得撒野!”李元昭怒声道。 他原本就觉得这件事情蹊跷,也暗中找了一些当日参加战事的兵士询问,可竟是不得要领,让他总觉得与真相差着点儿什么。而今日赫云舒的到来,倒是给了他另一个思路。既然什么也查不出,那就不如撕破脸。 故而李元昭不再掩饰自己的情绪,拿出了身为一城守将的威严,显露出自己强悍的一面。 “哈哈,李元昭,你不是为情所困什么事都不想管吗?怎么,现在又想出来管事了?”刘文博猖狂道。 一时间,二人都撕下了自己连日来的伪装,一番唇枪舌战。 在二人你来我往的对话中,赫云舒了解到了更多的信息。 李元昭为情所困,对于城中的事情并不十分积极,一直以来,他只是空有其名,而克拉城内的具体事务,都是刘文博代为管理。 时间长了,刘文博愈发觉得自己才是守将的最佳人选,而李元昭就是酒囊饭袋,草包一个,妄想取而代之。 但二人争论的这些,和赫云舒现在所要探查的事情没什么关联。 赫云舒朝着寒风使了一个眼色,寒风疾步上前,一把扣住了刘文博的脖子。 赫云舒冷冷地看着他,道:“刘文博,你是在拖延时间吧?” 既是拖延时间,自然是有后招。而这后招,也是杀招。所杀的,自然是赫云舒等人。 正文 第四百三十八章 拖延时间 第四百三十八章 拖延时间 见赫云舒看破了自己的阴谋,刘文博面色一暗。 李元昭却是睁大了眼睛,道:“上使,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赫云舒看向李元昭,疾言厉色道:“李守将,你这守将做的可真是称职!” 她这话,可谓是严厉至极。 长久以来,李元昭不思城中事务,将一切交给刘文博处理,这才养虎为患,造成今日这种局面。可到了此时,李元昭还是懵懂之态,一方守将做到这个份上,可真是让人齿冷! 这时,李元昭的亲兵闯了进来,急声道:“大人,守将府被包围了!” 一时间,李元昭目瞪口呆。 如今城门完好,守将府被包围,自然是被这城中的守军所包围。那是他自己的兵将啊! 见李元昭如此,刘文博嘿嘿一笑,道:“李元昭,你不会以为,这些兵将还会听你的命令吧?” 顿时,李元昭如同五雷轰顶,呆立在原地。 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就连这城中的守军,都为刘文博所用。他这收买人心的本事,可真是炉火纯青。 刘文博随即看向了赫云舒,道:“赶快让你的人松开我,如此我还可以放你一条生路。若不然大军攻进来,咱们大家一起死。” “好啊,就一起死。”赫云舒朱唇轻启,如此说道,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 刘文博面色一暗,道:“这样吧,你若是放了我,这城中的宝贝,我与你共享,如何?” “好啊,都有什么?”闻言,赫云舒眼睛一亮,说道。 “金银珠宝,各种珍贵玩物,应有尽有。”刘文博得意道。 “说起来,这些都是你搜刮来的民脂民膏吧。” “呵呵,既然是当官,为的不就是银子吗?可是俸禄那么少,只要稍微动点儿心思,就有花不完的钱,何必如此辛苦?想必上使也是如此,辛辛苦苦来到这边境抗敌,一路风餐露宿不说,还随时可能丢掉性命,就为了那一点点饷银,实在是不值得。你若是放了我,这城中的财富,足够你挥霍一辈子的。”说着,刘文博面露得意。 “对哟,你说的有些道理。”赫云舒慵懒的应道。 见赫云舒肯定自己的说法,刘文博说的愈发起劲:“上使大人不愧是从上边来的,心思就是通透。人啊,活的就是一个享受,就是一个地位,若是没了这些,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对啊,你说的很对。”赫云舒眨眨眼睛,说道。 “所以,上使大人,您快让您的手下放了我吧。咱们去取银子,取了银子之后我即刻放您离开。” “然后呢,不派人杀了我?”赫云舒抬起头,看着刘文博说道。 “哪能呢?上使大人,我刘文博最是讲义气,您要是放了我,我绝对不会亏待您的。” 赫云舒的手朝着李元昭指了指,道:“嗯,你讲义气,这不,你讲义气把人讲成这样了。” 刘文博冷哼一声,道:“哼,对他李元昭,我还讲什么义气?我说多收点赋税,结果呢,他说不能加重百姓的负担。狗屁,他怎么不想想我的负担,我管着这偌大的克拉城,我容易吗我?” “对啊,不容易。” 的确,能把自己的丑恶罪行说得这么义正言辞的,还真是不容易。 这时,外面响起喊杀声。 赫云舒听了一会儿,之后站起身,走到喋喋不休的刘文博跟前,拿起桌子上的茶杯塞进了他的嘴里。 这么多话,吵得她耳朵都疼了。 顿时,刘文博啊啊呜呜,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赫云舒微微一笑,道:“好了,时间拖延得差不多了。唉,听你说话,可真是累呢。” 闻言,刘文博睁大了眼睛。 直到此时,他才明白,赫云舒并非同意他所说的话,她只是在拖延时间。 一时间,他懊恼万分,却是半点儿法子也没有。 此时,李元昭仍是站在那里,一副万念俱灰的样子。 赫云舒试着叫了他两声,他就像是没听到一般,不为所动。 之后,赫云舒就抡圆了胳膊,朝着李元昭的脸左右开弓,甩了他两个耳光。 疼痛让李元昭抬起头,他看着赫云舒,神色迷茫。 赫云舒看向他,道:“李元昭,你纵是往日里没尽到守将的责任,可现在与往日不同,拿出你一城守将的气势,若不然,你就撞墙死了算了!” 心思脆弱动不动就一脸迷茫的男人,也真是够了。男人,还是阳刚洒脱点儿好。 “对,我还是克拉城守将。”说着,李元昭的背挺直了几分。 赫云舒正色道:“外面,铭王殿下的十万大军已到。至于该如何收服这城中的一万守军,那就是你的事了。” 与李元昭相比,她毕竟是生面孔。收服这些守军,由李元昭出面最好不过。而李元昭既然能被朝廷任命为克拉城的守将,也绝非酒囊饭袋。以往他心存懈怠,但愿这一次,他可以重整旗鼓,拿出一城守将的气势来。 听了赫云舒的话,李元昭微愣,而外面震天的喊杀声让他清醒过来。他抬头看向赫云舒,坚毅道:“上使大人,我这就去。” 赫云舒点点头,没有再多言。 守军的事情交给李元昭处理就好,而她,要专心对付这个刘文博。 之后,李元昭带着自己的亲兵离开。 赫云舒则在刘文博背上拍了一下,刘文博一阵猛咳,此前塞进他嘴里的茶杯就掉了出来。 寒风松开他,他便瘫软在地。 赫云舒坐在一旁的椅子上,道:“说实话。” 刘文博不言语。 随即,赫云舒看向寒风,道:“你会剥皮吗?” “会。” “那好,把他给我活剥了。我倒要看看,到底是刀子硬,还是他的嘴硬。” 赫云舒的话让刘文博心生胆寒,眼前的赫云舒白白净净的,文弱书生一般,可说的话却这般吓人,让他不寒而栗。 寒风的速度很快,听赫云舒如此说,拿出一把刀蹲下身就先挑破了刘文博手上的一层皮。 看着寒风的动作,刘文博心道,完了完了,这人手法娴熟,一看就是经常剥人皮的样子。 “我说!我说!”刘文博缩回自己的手,急声说道。 正文 第四百三十九章 燕凌寒的下落 第四百三十九章 燕凌寒的下落 骇于赫云舒的威胁,刘文博败下阵来。 “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赫云舒冷声说道。 “是,是。”看着寒风手中明亮的刀子,刘文博连连点头。 “说!” “当日,那位特使大人带领守军冲锋在前,一切原本是很正常的。可是,不知怎么的,临近藏北城的时候马都跟中了邪一样,梗着脖子就往藏北城里跑,拉都拉不住。特使大人一声令下,命众人下马。可马儿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根本来不及下马就被带进了藏北城。” 寒风眸色一凛,道:“你说的,是实话吗?” 刘文博苦着脸,道:“你看,你也觉得这不像是实话吧,可事实就是这样。我当时也不敢相信,但眼见为实,我不得不信。” 短暂的皱眉之后,赫云舒看向刘文博,道:“在马儿失常之前,你可曾听到什么声音?” 刘文博连连点头,道:“听到了,类似驯马的声音,但是又不太像,一声高一声低的。” “你学一下。” 尔后,刘文博就凭借自己的记忆,将自己所听到的声音学了一遍。 听罢,寒风皱皱眉,仅仅是一个声音就能让马儿失常吗?这未免也太匪夷所思了。 然而赫云舒始终沉默,片刻后她看向刘文博,道:“这几日,藏北城有什么消息吗?” “没有。”刘文博摇了摇头。 说也怪了,自从闪惊雷控制了藏北城,藏北城就变成了铁桶一片,消息传不进去,也送不出来,甚是诡异。 “那你为何要说谎?”赫云舒沉声问道。 刘文博低着头,说道:“其实,我就是想把那两个特使说成是投降,这样就可以把失去一万守军的罪责推到李元昭的头上,对于我要做的事有好处。” 赫云舒垂眸,将这件事想了个大概。刘文博一直觊觎克拉城守将的位置,若是李元昭身上多一些罪责和过错,那么对他所要做的事情自然是有利的,所以,他就混淆了事实,将马儿的失常说成了是特使故意为之。 而特使是经过李元昭的肯定才带领守军前去攻打藏北城的,如此,李元昭罪过甚大。 事实上,刘文博也是凭借这一点鼓动了剩余的守军,才有了今日兵士围堵守将府的骚乱。 “带上他。”说着,赫云舒大步而出。 守将府门外,兵士围堵了守将府,吵吵嚷嚷的,混乱不堪。 李元昭站在门口的石狮子上,为众人讲清利害。言称只要现在停止自己的错误行为,今日之事,既往不咎。 可众兵士不相信。 李元昭已有很久不出面处理城中事务,一直以来都是刘文博代为打理,比起李元昭,众人更愿意相信刘文博,所以并不买李元昭的账。 所以,任凭李元昭说破了喉咙,兵士们仍是在那里吵吵嚷嚷的。 这时,守将府的门打开,被五花大绑的刘文博被赫云舒二人押了出来。 看到这一幕,吵闹的兵士顿时安静下来。 赫云舒冷厉的眼神扫过众兵士,朗声道:“我乃铭王殿下帐下的亲军,今日刘文博犯上作乱,已被本将军拿下,尔等若是执迷不悟,休怪本将军以犯上之罪将尔等拿下!” 赫云舒简洁明了,却透漏出几个讯息。 其一,她是燕凌寒派来的人,身份尊贵,说的话有分量。其二,他们只听信刘文博的命令,如今刘文博已经被捉拿,首领都已经被捉,这些人自然不敢再造次。 果然,众兵士听闻赫云舒如此说,眼神中闪过犹疑的神色。 这时,李元昭趁热打铁道:“放下兵器,今日之事,既往不咎。否则,罪加一等。” 他是这里的守将,说话自然是有分量的。 听到他的话,不少人放下了手中的兵器,表明了臣服的态度。 但,也有几个刘文博的死忠手下,仍站在那里,眼睛滴溜滴溜转,不知在想些什么。 随之,赫云舒看向了李元昭,道:“李守将,铭王殿下的大军已到城外,你可曾派人迎接?” “回上使大人的话,已经派人去了。” “那就好。”赫云舒点头应道。 听闻赫云舒如此说,那几人也放下了手中的武器。 要知道,铭王殿下有十万大军,他们这几个人,就算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和这十万大军硬碰硬。 至此,这一场骚乱告一段落。至于之后的安抚人心,自然有李元昭来做。 而赫云舒则要专心应对眼前的这场战事。 大军进城之后,赫云舒重新扮作铭王燕凌寒的模样,一身铠甲,戴着银色面具,英姿卓然。 进城之后,她住在守将府内。 房间内,她黛眉紧皱。眼下的形势,仍然十分严峻。 依照刘文博所言,藏北城城门大开之后,就响起了那诡异的声音,马儿听到那声音,就速度奇快的往藏北城里跑,任凭马上的兵士怎么拉也拉不住。 可即便是马儿的速度再快,若是燕凌寒想下马,他也有足够的时间和机会。可直到现在,燕凌寒也没有现身。那么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燕凌寒已经故意进了藏北城。 联想到刘文博所说的自从闪惊雷控制了藏北城,藏北城便犹如铁桶一片,消息进不去,也出不来,赫云舒隐隐有了猜测,燕凌寒进了藏北城,为的,就是掌握藏北城的消息。 至于此前所说的燕凌寒丧生在藏北城外的传言,必定是毫无根据的谣言。 可是,那张带血的纸条又是谁给她的呢?难道说,燕凌寒进了藏北城,被人察觉了? 眼下,并不能排除这样的可能。 自闪惊雷进入藏北城后,大兴屠城之举,将城内原本所居住的百姓屠杀殆尽,如此,城中没有人做掩护,燕凌寒进了藏北城,岂不是如同羊入虎口? 即便是他身手奇绝,又如何能奈何得了那么多的兵士? 此刻,她恨不能肋生双翅,奔到藏北城内,快些找到燕凌寒。 隐隐地,她有了一个决定,她要去藏北城,寻找燕凌寒的下落。 正文 第四百四十章 去找燕凌寒 第四百四十章 去找燕凌寒 寻找燕凌寒的念头一旦在赫云舒心中兴起,就无法止息,且愈演愈烈。 在她看来,这是一件不需要深思的事情,仿佛是一种本能的驱使,一种植根于心底的意念,一种不需深思就可以下定决心去做的决然。 无论燕凌寒如今是何种境遇,她都要找到他。 只有看到他,她才能够安心。 随后,赫云舒吩咐寒风,将所有次一级的军中将领叫到了议事厅。 赫云舒则以燕凌寒的面目出现在了众位将领的面前,她环视众人,尔后命寒风将刘文博所说的藏北城外所发生的诡异一幕告诉了众位将领。 众人听完,无一不是目瞪口呆。 这实在是太匪夷所思了! 他们行军数年,从未听说过如此离奇的事情。仅仅是听到了一个声音,所有的马儿就都以迅疾的速度朝着藏北城跑去,这简直是闻所未闻! 可这话是他们心中的战神铭王殿下命人说出来的,没有人会怀疑这话的真实性。 所以,他们虽然觉得这件事匪夷所思,但他们并不怀疑这话本身。 世间奇事千千万,有什么他们不曾见识到的也并不稀奇。只是,如此说来,藏北城内有操控战马的高手,这样的话,此战就棘手了。 若是在战事中用了战马,就对准了对方的长处,不仅损失了战马,就连兵士都性命堪忧,必败无疑。可是若对战时不用战马,而大蒙素来是在马上打天下,必定是要用战马的。有战马的一方对上没有战马的一方,居高临下,无异于一场残忍的杀戮。 想必,大蒙用了这样的招数,必定是看准了这一点。所以,这一仗无论如何打,都正中对方的下怀。 若想破解这一切,除非破解大蒙控制战马的方法,否则,这一战很难取胜。 眼下虽说是夏季,但西北一带,每年八九月份的时候天气就开始变冷,之后就会下雪。在冰天雪地里打仗,对大渝不利。而且此地靠近大魏,这场战事最好速战速决,不能拖得太久,若不然,后患无穷。 想到这些,众人愁眉不展,不知该如何应对。 赫云舒小心的观察着众人的脸色,见众人皆是一筹莫展,她就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 随之,赫云舒站起身,她看向众人,道:“本王决定,亲去藏北城查探。” 此言一出,四座皆惊。 虽然他们都知道燕凌寒的本事,可根据之前得到的消息,藏北城内外铁桶一片,消息进不去,也出不来。在这样的情况下,别说是一个人了,就算是一只鸟都飞不进去。 所以,对于他们心中的铭王殿下的决定,众人是担忧的。 但燕凌寒并非第一次做这样以身犯险的事情,可每一次,他都能够化险为夷。 那么这一次,是不是也可以呢? 众人谁都没有开口说话,但想的都是同一件事情。 众人的心思,赫云舒猜了个大概。 她缓缓开口,道:“此事,本王自有打算。最快一日,最慢两日,本王就可以回来。本王离开后,军中所有事宜,由林副将决定,尔等可明白?” “明白!”众人齐齐应声。 之后,赫云舒点点头,起身离开。 她知道,眼下大军驻扎在克拉城内外,战事即将来临,若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找人假扮燕凌寒,很容易出问题。所以,她就让一切都摆在明处,直接告诉将领们她要离开。 因为燕凌寒之前屡次做过这样的事情,所以,众人即便是诧异,也不会觉得匪夷所思。而这,正是她想要达到的效果。 到了她自己的房间,赫云舒看向一直跟在她身后的寒风,开口问道:“寒风,你的水性如何?” “还可以。”寒风应道。 之后,赫云舒的眼神投向地图中的某处。 寒风的眼神随之看去,看到赫云舒所看的地方,寒风一愣,联想到赫云舒方才所问的话,顿时明白过来。然而很快,他又眉头紧皱。 赫云舒的眼神所聚焦的地方,是藏北城外。 藏北城三面是城墙,藏北城内外的消息隔断,必然是加强了城池之处的守卫。而藏北城的另一面,则是一条宽达两公里的大河。这大河水流湍急,水下暗涌无数,有了这天然的屏障,此处根本不需要守卫。 所以,这里的守卫是最松懈的地方。 但,即便是再精锐的水中好手,也无法从这里到达藏北城。至于用船只,目标太大,很容易被发现,再加上大河之中水流湍急,船一入水就会被冲走,根本没有回旋的余地。 所以,即便这里的守卫最松懈,也没有人考虑从这里去往藏北城。 而这,也正是寒风愁眉不展的原因。 这时,赫云舒轻声道:“寒风,你相信我吗?” 闻言,寒风微愣。 眼前的赫云舒已经摘下了脸上的银色面具,露出了她本来的面目,此刻她的眼睛清亮,深不见底,恍然间有一种蛊惑人心的力量。 寒风鬼使神差地点点头,道:“相信。” “那好,今晚随我一起渡过大河,去往藏北城,如何?” “好。”略微的迟疑之后,寒风点了点头。 此时,日已西斜,夕阳的金光均匀地撒在院落里,给院子里的一切都涂上了一层淡淡的金粉色,一切都是那么和谐,那么美丽。 可所有的和谐与美丽背后,都需要付出代价。正如和平需要付出战争的代价一样。 这一日,赫云舒命人早早送来饭菜,准备的饭是上好的牛肉,牛肉热量充足,体积又小,大量运动前服用牛肉,可以为人体提供最好的能量,而又不至于让人觉得太饱,使身体显得笨重。 赫云舒与寒风用过饭,简短的休息之后,天色慢慢变暗。二人悄无声息地出了克拉城,摸近了藏北城外的那条大河。 尚未靠近大河,赫云舒二人便听到了那河水流动的声音,在静默的夜里,这流水的声音显得愈发响亮,恍若巨钟的轰鸣。 周遭一片漆黑,隔着一条大河的藏北城,显得愈发遥远。 至此,寒风愈发好奇,在这样漆黑的暗夜,水下所能看到的距离与白日相比会更加短浅,如此,该怎样渡河呢? 正文 第四百四十一章 爱听故事的鬼 第四百四十一章 爱听故事的鬼 寒风一边疑惑着该怎样渡河,一边朝着河岸边走去。 突然,赫云舒伸手将他拉了回去,道:“不要再向前。” 寒风退后几步,低头一瞧,这才发现脚下已经有了裂缝。 裂缝?难道说这下面是空的? 寒风尚在狐疑,赫云舒看了看与对岸的距离,道:“走。” 这下子,寒风更加疑惑了。 现在这个地方正对着藏北城,若是再往前走,就不是藏北城了。二人若是想渡河过去,这里就是最佳的地点,可赫云舒仍是坚持往前走。他实在是不明白,赫云舒为什么要这样做。 有这样的疑问,寒风就开口说了出来。 赫云舒看了看暗夜中急速奔流的河水,道:“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二人继续向前行走了两公里,而隔岸已经看不到藏北城亮起的灯火,漆黑一片。 到了一处有岩石的地方,赫云舒的手伸在左腕间,从里面取出了一个氧气袋子和一个类似面具的东西,交给了寒风,让寒风戴在脸上。 寒风虽不知缘由,却乖乖听话,一一照做。 之后,赫云舒也取了一个一样的东西戴在了脸上。 她回身看向寒风,道:“到河里之后,尽量往下,有了你脸上戴的东西,不用出来换气就好。” 寒风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跟紧我。”说完这三个字,赫云舒一跃而下,扎进了滚滚的河水之中。 寒风不敢怠慢,紧随其后。 此时虽是夏季,但夜晚的河水,仍带着几分凛冽的寒气。 但此时的二人,顾不得这些。 水面上河水湍急,而沉下一段距离之后,河水的流速明显减慢,如此,他们就可以更加自主的在水下控制自己的身体。 这里的土地上面是黏土,下面是沙土,故而下面的河沙很容易就可以被大水冲走,下面的河道要宽一些。河道变宽之后,水流的速度就会减慢。正是看出了这一点,赫云舒才会选择在水下潜泳。也正是因为这一点,河岸边下面是空的,先前赫云舒才会拉回站在岸边的寒风。 如此一来,不仅可以避开湍急的水面,二来,人潜藏在河水之下,不会被发现,而他们身上带着的袋子为他们提供呼吸所必备的氧气,不至于隔一会儿就要出来换气,影响速度。 暗黑的河面下,赫云舒脸上戴着夜视仪,将周遭的一切看了个清清楚楚,而寒风看着眼前的赫云舒,紧紧跟随着,不曾出错。 然而,即便是潜藏在水下,下面水的流速低于上面的,可毕竟还是在流动,人在其中不可避免地要被水带着走。 但似乎,赫云舒并不担心这个。 二人游了半刻钟,寒风偶尔抬头,隐隐可以看到上面有了亮光。 这时,赫云舒的身体慢慢向上游去,寒风紧随其后。 当他们的脑袋浮出水面,寒风才看清楚,方才的亮光是藏北城的灯火。 而他们,已经靠近了藏北城。 这时,寒风才恍然明白,赫云舒为何要在远离藏北城的地方下水。因为河水的急速流动,人若是进了水,运动的轨迹就是一条斜线。若是在藏北城对岸的地方下水,人最终上岸的时候,就会在藏北城下游的地方。而若是在藏北城的上游入水,上岸的时候才有可能到达藏北城。 只是,这其中下水上岸的时机把握得非常好,他不知道赫云舒是根据什么选定的,居然如此精准。 此时已经接近深夜,原本就没什么戒备的河岸边更是没什么人,二人找了一处隐蔽的地方,安全上岸。 简单地将衣服拧干之后,二人悄悄往城中摸去。 走着走着,赫云舒发觉出不对劲。 此时已经将近子时,照理说应该是歇息的时候。可此时藏北城中灯火明亮,还有守城的兵士在大大小小的街道中来回穿行。 虽然她和寒风的身手都不错,没有被大蒙的士兵发现,但赫云舒能够瞧出,对方的态度很警戒。 难道是燕凌寒做了什么? 赫云舒心中一喜,她有一种直觉,她就快要见到燕凌寒了。 也只有他,才能在这重重包围中让对方警戒成这个样子。他的本事,自然是炉火纯青,无与伦比。他是这世间最有本事的人。 “什么人!” 突然,一声厉喝传来。 赫云舒循声望去,看到一队兵士正朝着这个方向跑过来。 就在这时,一只猫从不远处的阴影里跑了出来,它灵活地跳上了围墙,喵地叫了一声,尔后消失在暗夜中。 那边的兵士见了,有人说道:“唉,不过是一只猫罢了,看把你吓的!” 之后,有一人重重地松了一口气,道:“不管怎么样,小心一些总是没错的。你自己算算,这三天有多少兄弟死于非命了。邪门儿得很!” “谁说不是呢?要我说啊,肯定是这藏北城中原先的百姓的冤魂,你想啊,他们就这么死了,肯定不甘心,这不,就变成厉鬼回来索命了。” “呸呸呸,别说了,大半夜的,怪瘆人的。”说着,那人又紧了紧身上的衣服,十分害怕的样子。 “赶紧走,这个地方,有一股阴森气。” “走走。” 说着,那队人朝着另一边走去。 赫云舒嘴角微扬,冲着寒风悄声道:“去,找机会把队末的那个人抓过来。” “是。”说着,寒风猫腰奔了过去。 不多时,随风去而复返,手里拎着一个人。此人早已吓得缩成一团,浑身颤抖。 赫云舒拿出一柄尖刀,轻轻地挑起了那人的下巴,道:“我是一个爱听故事的鬼,我的鬼魂刚回来,你给我讲讲这几天藏北城发生的故事吧。” 那人听了,身体颤抖的更加厉害了。 “喂,不要抖,你若是抖得厉害了,本鬼手中的刀就不听使唤了。” “好,好,我说,我说。”那人惊恐地看着那把刀,说道,“这几日,总有人不明不白地死去,我们都说,是这藏北城百姓的冤魂回来索命了。” “是吗?怎么索命的?你说说,我学学。”赫云舒一本正经道。 “你确定,真的要学?”这时,赫云舒的耳边响起另一个声音,带着几分魅惑。 正文 第四百四十二章 检查身体 第四百四十二章 检查身体 听到这个声音,赫云舒回身一瞧,此人身材颀长,长身玉立,一双墨黑的眸子恍若深潭,深邃而清澈,让人一看就无法从中脱身。 赫云舒一阵狂喜,是燕凌寒。 赫云舒一笑,道:“你来了。” 燕凌寒笑笑,道:“对啊。” 而原本已经被吓得半死的那个人,见到又来了一个“鬼”,顿时吓得两眼一翻,昏死了过去。 赫云舒与燕凌寒对视一笑,手已经悄悄握在了一起。 至于寒风,早已自动消失。 意识到赫云舒的手有些凉,燕凌寒忙把她的手完全包裹在自己的掌心,尔后,他轻轻地揽起赫云舒的腰,运起轻功,带着她飞身而起。 最终,二人在一所静寂的院子中落下,燕凌寒推门进屋,寻了一身自己的衣服,道:“换上吧。” 赫云舒微微一笑,应道:“好。” 隔着一道屏风,赫云舒换好了衣服,穿着燕凌寒的衣服,闻着属于他的独有的味道,不觉嘴角含笑。 这时,燕凌寒已经从最初见到赫云舒的狂喜中缓了过来,他看向赫云舒,道:“你是怎么来的?” 他实在是想不通,在现在藏北城被大蒙人严密封锁的情况下,赫云舒是如何进来的。况且,赫云舒又不知道关于藏北城的秘密,不知道这个秘密,她怎么能进到藏北城呢? 于是,赫云舒一笑,将自己如何进来的经过轻描淡写地说了一遍。 听罢,燕凌寒紧张地查看着赫云舒的周身上下,确认她身上没有任何伤痕,这才放下心来。 人人都说这藏北城外的河水凶猛,里面更是有无数的暗流险滩,可他的小女人居然这么有本事,居然从那里游了过来。 这可真是惊世骇俗! 燕凌寒尚且沉浸在这惊诧之中,赫云舒的神色就严肃了几分,道:“说说吧。” 闻言,燕凌寒却是一笑,道:“说什么?” “你知道我的意思。” 燕凌寒的眸子中闪过一丝哀愁,道:“好吧。那一日,克拉城的守军列阵在藏北城外,不知怎么的,战马居然不听使唤,一窝蜂的往藏北城里跑。见局势无法逆转,我将计就计,混进了藏北城。因为这一场意外,克拉城的一万守军损失了十分之一……” “十分之一?”赫云舒惊道。 虽然这个数字也很庞大,但基于当时的状况,这已经很了不起了。 要知道,当时大蒙蓄谋已久,居然有了让任何人都无法预料的操控战马的法子,这对于毫无准备的克拉城守军来说,无异于灭顶之灾。而藏北城的大蒙军早有准备,自然知道操控战马的法子一使出来,这些战马连带着马背上的人都会朝着藏北城跑去。 如此,他们以逸待劳,就可以杀死许多人。 而当时,克拉城的守军承受着战马被人控制的惊慌,这样的他们面对早有准备的大蒙人,无异于去送死。如此,即便是这一万守军全军覆没,都不在话下。 可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因为有了燕凌寒,最终只损失了十分之一的兵士,那也就是说,还有剩下的九千兵士在这座藏北城中。 那么,他们藏身在何处,又是怎么躲避追捕的呢? 迎着赫云舒疑惑的目光,道:“数年前,我曾来过藏北城。当时也是抗击大蒙的侵袭,那时候我发现藏北城的土质与别处不同,上边是黏土,下面是沙子,这样的土质,最适合挖掘地道。所以,当时我就在这里挖了一些地道,想着以备不时之需,谁知道,这一次就用上了。” 闻言,赫云舒眼前一亮,燕凌寒这未雨绸缪的举措,当真是绝了。 “然后呢?”赫云舒追问道。 即便是有这地道,可当时那种混乱的情况,克拉城的守军又怎么有机会来得及撤进地道里呢? 似是看懂了赫云舒的疑虑,燕凌寒继续道:“当时的确是很混乱,兵士们很惊慌,越是那种时候,我就要保持镇定,于是我冲在最前面,自称是燕凌寒,将拦截我们的大蒙军冲散。他们见我在最前面,又听了我的名号,就朝着我追了过去。如此一来,其余的兵士就安全了。” 听着,赫云舒仍是担忧不已。 虽然燕凌寒说得如此轻松,但是当日的情况,一定比这凶险万分。他一个人引开了那么多的大蒙兵士,又谈何容易呢? 而大蒙士兵知道眼前的人是燕凌寒,岂会不卖力追捕?当时的情景,一定很凶险吧。 想着,赫云舒忍不住上前,将燕凌寒抱在怀里。 而此刻,这个顶天立地的男人,早已化成了绕指柔。他轻轻地抱着赫云舒,宽大的手掌轻轻地抚着赫云舒的背,尔后,他附在她的耳边,轻声道:“我没事。” 听罢,赫云舒赌气地推开燕凌寒,瞪着眼睛说道:“你说没事就没事了,把你衣服脱了,我要检查。” “你确定?”燕凌寒的声音带着几分沙哑,又带着几分难掩的魅惑。 “对,要检查。”赫云舒梗着脖子说道。 “好啊,娘子说怎样就怎样。”说着,燕凌寒微笑着解他的腰带,他的手白皙而细长,在腰带上那么一转,腰带就轻飘飘地落在了地上。 之后,他的手一掀,把最外面的外衣脱掉,露出了里面雪白的里衣。 可他的手,还没有停下里的迹象,又落在了里衣的腰带上。 “别!”赫云舒急声道。 这美男脱衣什么的,未免也太魅惑了,她只是一个小女子,实在是承受不来啊。 燕凌寒嘴角轻扬,道:“娘子不是要检查吗?” 赫云舒怔了怔,道:“看你这般嬉皮笑脸,应是无事,就不必检查了。” “你确定?” “对啊,确定。” “好吧,这可是你自己不要看的,不是我不给你看,娘子可不要赖我。” “好,不赖你。”赫云舒低着头红着脸说道。 看着赫云舒的样子,燕凌寒微微一笑,心道,傻女人,就是让你不检查,才把衣服脱得这般魅惑的。你若是检查了,就该心疼了。 要知道,他身上的伤,可是不少呢。 这时,却有柔软贴近了他,带着让他魂牵梦绕的味道。 正文 第四百四十三章 吓唬人,我们是认真的 第四百四十三章 吓唬人,我们是认真的 这让燕凌寒念念不忘的味道,除了来自于赫云舒,还能有谁? 此刻,赫云舒紧紧地抱着他,沉浸在与燕凌寒重逢的喜悦中。 虽然她一直深信燕凌寒不会有事,可亲眼看到他站在自己面前,那种喜悦仍旧无法言说。 眼前的燕凌寒,带着那么一些霸气,又有些痞气,可赫云舒知道,这就是最好的他,多一分或者少一分都不是。 他是她的,她也是他的。 没有比这更好的事情。 二人紧紧拥抱,两颗心亦是无比贴近。 之后,二人躺在床上,和衣而卧,相拥而眠。 天色蒙蒙亮的时候,赫云舒醒来,此时,燕凌寒正在看着她,嘴角含笑。 赫云舒揉了揉眼睛,道:“你在看什么?” 燕凌寒一笑,道:“看我家娘子啊。” 说着,燕凌寒一把揽过赫云舒,在她的屁股上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 “做什么?”一大早上挨了这么一巴掌,赫云舒的心情……很不好。 “离京之前,我是怎么告诉你的?” 赫云舒眨巴眨巴眼睛,尔后才想起燕凌寒离京之前,再三告诫她一定要留在京城,不准来找他。可是,结果呢? 赫云舒刚想把自己收到那张纸条的事情和盘托出,转念又害怕燕凌寒会担心,就打了个哈哈,脑袋往燕凌寒的怀里埋了埋,用无限娇嗔的口吻说道:“我想你了嘛。” 燕凌寒原本还想再质问几句的,可听到这句话,顿时偃旗息鼓,半点儿脾气也没有了。 他向来阳刚,独断专行,说一不二,他说对的事情别人就必须要照做,可是遇上了赫云舒,一切的原则都让道,都作废。特别是一听到她用那般软糯可人的语气跟自己说话,燕凌寒只恨不得把自己的心掏出来给赫云舒瞧一瞧,以证明自己的全心全意和完全顺从。 果然,燕凌寒的语气舒缓了许多,他轻轻地摩挲着赫云舒的耳垂,道:“傻丫头,想我我就快回去了啊。” 闻言,赫云舒就知道燕凌寒的气消了大半,她顺杆儿往上爬,道:“那不行,我想你了就想快些见到你,晚一天都不行。要不然,每想你一次,我就会瘦上一斤,要不了几天,我就瘦没了,你去哪儿找我去?” 看着赫云舒明明说胡话却一脸认真的样子,燕凌寒哑然失笑,果然,这个小女人就是专门来降他的。她一出招,他就没招儿了。 他笑笑,把赫云舒往自己的怀里又紧了紧。 赫云舒却是决心把拍马屁这件事情进行到底,她一脸崇敬的看着燕凌寒,道:“我见那些大蒙兵士都很害怕很警戒的样子,说说看,铭王殿下,您做了什么?” “没什么,就是吓唬人啊。”燕凌寒轻描淡写道。 “就这样啊,我要听仔细点儿的过程。”赫云舒撒娇道。没办法,她实在是太好奇这个了。 说起来,燕凌寒深入满是大蒙兵士的藏北城,不吃亏就不错了,居然还把大蒙军吓唬成了这个样子,实在是太匪夷所思了。所以,她很好奇,燕凌寒究竟用了什么法子。 “这个嘛,说不出来,要不,我带你去看看?” 赫云舒睁大了眼睛,这还有现场版的?想看就有? 燕凌寒笑笑,道:“吓唬人,我们是认真的。娘子,您就瞧好吧。” 简单的梳洗之后,燕凌寒带着赫云舒,悄悄地上了屋顶,之后运起轻功往前面走了不远,之后身法迅速地一跃而上,藏身在一棵茂密的大树上。 而下面的院子里,住着一队兵士。 此前,闪惊雷占领藏北城之后,将藏北城中的百姓全部杀死,之后,大蒙兵士就住进了百姓们的家里,日常起居用的都是百姓之前所用之物。 他们分布在一个又一个的院子里,按照固有的顺序上街巡逻,以及准备战事。 此刻下面的这间院子里,住着的就是这样的兵士。 他们刚刚醒来,一个个睡眼惺忪的样子,许是接到了命令要去做事。此刻,他们正围在水井前打水,准备洗洗脸,让自己从混沌的睡意中清醒过来。 当第一个人从井下提起水桶,他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正准备舀水洗脸,可当他看到桶中的东西,却吓得大叫一声扔掉了手中的舀子,转身就跑。 可不知是路不好还是腿软,他竟是一个趔趄,倒在了地上。饶是如此,他连回头看一眼都不敢,手脚并用,朝着前面爬去。 见状,后面的人有几分诧异,顿时就围了上去,满脸的不解。 可当他们亲眼看到水桶中的东西,一个个的,哭爹喊娘的往旁边跑。顿时,一个个的,不是你踩了我的脚,就是我撞了你的脑袋,别提多狼狈了了。 因为隔着一段距离,赫云舒拿出望远镜一瞧,这才发现水桶里的东西不是水,更像是血,一片殷红,在那木制的水桶中,显出几分诡异。 略略一想,赫云舒想出了这一幕让几人如此害怕的原因,水桶之中,一片殷红,而当他们探头去看,就会在水面上看到自己的倒影,与自己一般无二。 看自己的脸与那血腥般的东西重合在一起,谁能不害怕?更何况,这水是从井里打出来的,不是水反而变成了鲜血一般的东西,这也太诡异了。 赫云舒笑笑,这法子虽然够损,但还挺管用。 而下面,一场对决正悄然上演。 虽然已经吓倒了这些人,但现在,并不算结束。因为燕凌寒命人这样做的原因并非是简单的吓唬他们,而是想要他们的命。 要知道,趁着他们惊慌失措的时候拿下他们,要比在他们充满警惕的时候拿下他们要容易许多。 很快,潜藏在暗处的大渝兵士穿着百姓们的衣服现身,结果了他们。自然,要留一个活口,如此,今日在这里发生的事情才会传扬出去,发挥最大的效用。 类似这样吓唬人的场景,燕凌寒带着赫云舒看了好几处,一处比一处吓人。 略一思索,赫云舒明白了燕凌寒如此做的深意。 正文 第四百四十四章 混元片 第四百四十四章 混元片 赫云舒蓦然明白,虽然这些吓唬人的举动看起来荒诞不经,却大有深意。 此前,闪惊雷攻入藏北城,大兴屠城之举。藏北城的两万百姓,无论男女老少,因闪惊雷一个惨无人道的命令,皆死在大蒙士兵的屠刀之下。 但这件事就这么结束了吗?不会。 但凡是生而为人,对他做过的事情都无法做到完全忘记,更何况是那么惨烈的一幕。所以,燕凌寒的举动看似是吓唬人,实则是在攻心。 真正精妙的战争,攻心为上。打垮一个人的身体,只需要几个拳头,但要打垮一个人的心,绝非几个拳头就能做到的事情。 而要打垮一支军队的顽强之心,无疑是难上加难。 可燕凌寒做到了这一点。 他利用此前挖下的地道,让无奈之下进入藏北城九千兵士,在地道之中神出鬼没,如同鬼魅一般活动在藏北城的各个角落,一步步打击着大蒙兵士的斗志。到今日已有三日,卓有成效。 如此想着,赫云舒看向燕凌寒,道:“准备再持续几日?” 燕凌寒伸出两根手指,道:“两日足矣。” 闻言,赫云舒点了点头,的确,凡事都讲究一个度,超过了那个度,一切会适得其反。 现在,大蒙士兵心中的恐惧正在慢慢增加,若是一直吓唬他们,当他们适应了被吓唬,效果就不如先前那么好。况且,这么多人虽然待在地道里,可以神出鬼没,但是时间久了,还是会有被发现的危险。 所以,这样的日子,再持续两日,足矣。 两日之后,大渝十万大军兵临城下,攻打藏北城,必然会取得事半功倍的效果。 想到这里,赫云舒微微一笑,看向了燕凌寒,赞道:“铭王殿下一出手,果然是非同凡响。” 这时,燕凌寒的眉头皱了皱,道:“舒儿,今天晚上,我送你出城。” 赫云舒一愣,继而问道:“为何?” 燕凌寒摇了摇头,道:“没什么,我一个人待在这里就好,你回去。” “今晚,你是有事情要做吧?”赫云舒猜测道。 儿燕凌寒所做的事情,必然是有一定的危险性。若不然,他不会这么谨慎,要在做这件事之前将她送走。 燕凌寒神色一怔,知道再掩饰已经没有用,就点了点头,道:“是。今晚我要夜探闪惊雷的居所,找出操控战马之人。” 时至今日,燕凌寒一直不敢忘记此前藏北城外发生的那一幕。若想要攻下藏北城,必须找到操控战马的人,若不然,这场战事就无法胜利。 这是其中很关键的一环,所以,燕凌寒不惜以身犯险。 “我猜,若是想要避免战马被操控,堵住战马的耳朵也是没用的,对吗?”赫云舒斟酌了一番,问道。 燕凌寒点了点头,的确,当日听到那样的声音,也曾有人想要捂住战马的耳朵,可是并没有什么用。 他实在是想不通,在他听来毫无杀伤力的声音,为何战马的反应会那么大? 此中必有玄机,可他猜不透。 迎着燕凌寒纠结的目光,赫云舒微微一笑 :“我可以破解他们操控战马的方法。” “真的?”燕凌寒大惊,道。 “对。”赫云舒神情坚定,说道。 燕凌寒拥住赫云舒大笑,道:“说说看,你要用什么法子?” 赫云舒眨眨眼睛,笑道:“山人自有妙计,铭王殿下坐观其成就好。” 因是赫云舒所说的话,燕凌寒再未质疑。 之后,二人回了燕凌寒临时落脚的屋子,此时已经接近中午,太阳十分毒辣。 燕凌寒端来一杯薄荷茶,让赫云舒解暑。 赫云舒含笑接过,喝了一口,一股凉意自心底蔓延,让人精神舒爽。 第二日下午,燕凌寒为首,从地道带着原先克拉城的守军出了藏北城。 在地道的出口,得到消息的副将林奇已经带人等在那里,护送燕凌寒等人回克拉城。 这一次,真身在此,赫云舒无须再假装燕凌寒,只穿了一件简单的男装,跟在燕凌寒身侧。 到了克拉城外,这时才得到消息的克拉城守将李元昭从城内奔了出来,当他真真切切地看到燕凌寒身后的克拉城守军,顿时睁大了眼睛。 这些都是他手下的兵将,他原本以为他们都已经死于非命,方才得到消息的时候还有几分不相信,可现在如此真切的看到他们出现在自己眼前,李元昭竟是热泪盈眶。 此前,他为情所困,怠慢了克拉城的事务,这让他对这些守军深感愧疚,而今日看到他们好端端地站在自己眼前,心中的激动无法言说。 燕凌寒没有说话,此时无须任何的指责,事实已经为李元昭上了最好的一课。 他朝着赫云舒使了一个眼色,二人相视一笑,进了克拉城。 这一日晚上的行军会议,在燕凌寒的坚持下,赫云舒以自己在大理寺的装束出现在了会议之上。 除了此前她所指导过的那些探子,许多人还不知道赫云舒的本事,顿时朝她投来狐疑的目光。 一个女人,也能参加行军会议,这未免也太儿戏了吧? 当燕凌寒说出赫云舒知道破解大蒙操控战马的法子,众人眼中的疑虑更甚。 这个在他们这些为将多年的人眼里都无法解决的难题,赫云舒这个乳臭未干的连战场都没上过的黄毛丫头就能解决,这不是笑话吗? 众人的质疑,赫云舒看在眼里,并不在意,她环视众人,尔后说道:“只要大家按照我说的去做,此事可成。” 这时,有人站起身,道:“赫少卿,愿闻其详。” 赫云舒点点头,自袖中拿出一枚圆形的纸片,道:“此物乃混元片,看似纸片,实乃山石所铸,机缘巧合之下为我所得。只需将这混元片用浆糊牢牢地粘贴在马儿的耳朵上,战马就可以不被大蒙操控。” 话音落下,众人皆瞧向了赫云舒手中这玄乎的混元片。 闻言,燕凌寒皱了皱眉,这哪里是什么混元片,分明就是赫云舒随意撕下来的纸片。 难不成,这其中有什么蹊跷? 正文 第四百四十五章 燕凌寒,你脑子笨 第四百四十五章 燕凌寒,你脑子笨 心中虽然对这所谓的混元片有疑问,但燕凌寒并未说出来,随后,他站起身,道:“此物是赫少卿的珍宝,她能将其献出,实乃慷慨之举。尔等务必照做,不可辜负赫少卿的美意。” 众人点头应声,尔后散去,自去按照赫云舒所言去做。 而回到守将府,房里只剩下燕凌寒与赫云舒二人,燕凌寒却是一笑,道:“你骗人,哪有什么混元片,明明是你随意撕下来的纸片。快来说说,这是为何?” 赫云舒嫣然一笑,道:“铭王殿下智勇双全,你倒是猜猜看啊。” 燕凌寒会心一笑,道:“你对他们来说并非有威信之人,所以,如果你说这只是普通的纸片,他们一定会心存懈怠,不一定会按照你所说的去做。如此,你想要做的事情就无法做到,对方操控战马的战术就依然会成功。” 闻言,赫云舒点了点头,道:“你说的没错。对于玄乎的事情,人们向来是迷信的。更何况,大蒙操控战马之人在众人心中看起来无异于神一样的举动,那么对付这样的人,没有点儿玄乎的东西怎么行?” 燕凌寒笑着捏了捏赫云舒的鼻子,道:“你这么聪明,真不知道你是吃什么长大的。” “吃饭呗。”赫云舒一笑,露出洁白而整齐的牙齿。 第二日便是燕凌寒准备进攻藏北城的日子,按照他之前的吩咐,所有的战马耳朵上都贴上了赫云舒所说的“混元片”,但燕凌寒清楚地知道这只是普通的纸片,心里略略有些忐忑。 而坚持骑马跟在他身边的赫云舒瞧见了,冲着他微微一笑。 顿时,燕凌寒的紧张纾解了几分。 尔后,战鼓擂响,云梯架起,大渝十万兵马集结在藏北城下,准备攻城。 这时,城墙上方又响起操控战马的诡异的声音,高一声,低一声,时而像是有人在唱歌,时而又像是在长啸,时而又像是有人在低声哭泣。 这一次,因为大渝的兵马人数众多,藏北城的城门并未打开,他们妄想操控战马,使得战马之间互相踩踏,自相残杀。 但,与上次所不同的是,战马听了那诡异的声音,并没有混乱,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慌张,仍是站在那里,目光炯炯。 而就在这时,随着燕凌寒一声令下,战场之上响起震天的喊杀声。 众将士齐齐向前,如滚滚乌云一般朝着藏北城逼近。 燕凌寒的亲兵素来以勇猛著称,他们神色坚毅,挥动着兵器向前,井然有序。 反之,藏北城的大蒙兵士受鬼魂的困扰,眼下见燕凌寒的兵士又如此勇猛,不禁心生惧意。 一勇一怯,孰优孰劣就在战场上见了分晓。 这一场攻城之战一直持续了一个上午,一波又一波的大蒙兵士被送上城墙,然而并没有什么用。最终,在正午时分,大渝的兵士站在了藏北城的城墙之上,他们拔掉大蒙的旗帜,插上了燕凌寒的王旗。 王旗随风招展,猎猎作响。 早有大渝兵士冲下去,打开了藏北城的城门。 城门大开,大渝兵士犹如潮水一般涌进了藏北城,寻找着大蒙兵士的下落。 两个时辰后,大渝兵士彻底控制了藏北城。 而大蒙兵士退出了藏北城,往北逃窜而去。 穷寇莫追,更何况这一场战事从早上持续到现在,兵士们的体力消耗极大,若是再不知疲乏地追赶,也无法取得想要的效果。 故而,燕凌寒下令,命人在藏北城内外修整,同时埋锅造饭。 这一战,共斩杀大蒙兵士两万,俘虏五千,重创了大蒙兵士。 但在燕凌寒看来,这并不是胜利,他的最终目标,是要杀死闪惊雷。这个屠杀了那么多大渝百姓的恶棍,绝不能放过。 这时,站在他身侧的赫云舒握了握他的手,道:“放心,闪惊雷一定逃不掉的。” 燕凌寒抬头,不知是为了让赫云舒放心还是怎的,他笑了笑,尔后一脸好奇宝宝的表情:“快说说看,那纸片为什么会那么管用?” 听罢,赫云舒微愣,她知道缘由,却不知该如何讲给燕凌寒听。 这个世界上的每一样物体,都有它的固有频率,一旦外界有什么声音的频率和它的固有频率相一致,就会发生共振,造成这个物体剧烈抖动的后果。比如,高亢的声音可以震碎玻璃酒杯。 此前,大蒙有人用声音控制战马,使战马像疯了一般混乱,可堵住了耳朵也不管用,赫云舒就想到了这一点。 是共振。因为那声音的频率与马儿的频率相一致,所以即便不曾听到,单单是感受到,马儿的身体就会不受控制。在现代,就有人利用这一点制造次声武器,利用次声波的低频率与人的身体发生共振,使共振的人体器官发生位移而造成损伤,继而死亡。 而赫云舒给出的小纸片看似简单,实则浸染了一种特殊的胶质,这样的胶质可以吸收一部分的频率,如此,马儿的整体频率就会发生改变,而大蒙控制战马的声音却不会随之而改变,如此,大渝的战马就不再受控制。 可是,这样的道理,该如何讲给燕凌寒听呢? 赫云舒眼睛一转,道:“这么说吧,那个控制战马的声音会通过空气传播,犹如毒药一般蔓延,而我的小纸片将它挡了回去,所以,战马就不再受控制了吧。我这么说,你能明白吗?” “更迷糊了。”燕凌寒摇摇头,说道。 赫云舒放弃了解释,道:“好了,总之呢,我已经破解了大蒙控制战马的法子,你放心就是了。至于原因,你脑子笨,我跟你说不明白。” 燕凌寒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他的脑子,笨吗?第一次有人这样说哎。 似是看懂了燕凌寒没有说出的话,赫云舒敲了敲他的脑袋,得意道:“反正没有我聪明。” 燕凌寒呵呵一笑,这个倒是真的。不过,他的小女人比他聪明,他与有荣焉。 随即,燕凌寒眼睛一转,脸上带着促狭的笑意看向了赫云舒。 正文 第四百四十六章 一个很大的打算 第四百四十六章 一个很大的打算 赫云舒被燕凌寒看得心里发毛,瞪着眼睛说道:“你看我做什么?” 燕凌寒凑近了她,悄声道:“我在想,我们的孩子,集我们二人之所长,一定更聪明。” 赫云舒捶了他一下,嗔笑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谁要给你生孩子?” “自然是你啊。” 赫云舒笑笑,道:“你可真是不提裤子就穿鞋,想让我给你生孩子,先想办法娶了我再说吧。” 说到这个,燕凌寒郁闷了。 之前,赫云舒明明是他的铭王妃来着,可那时候他想着要抓大魏奸细,不想暴露自己没有变傻的事实,为了避免让赫云舒遭遇危险,他就对赫云舒隐瞒了自己是燕凌寒的事实,一直以苏傲宸自称。结果呢,赫云舒就向皇兄讨要了和离的圣旨,等他缓过味儿来,自己已经被和离了,成了光棍一个。 脑袋真是被驴踢了。燕凌寒暗搓搓地想到。赫云舒说得对,他就是笨。 看着燕凌寒垮下去的脸,赫云舒乐呵呵的笑了。 看着她笑,燕凌寒也忍不住笑了。他靠近赫云舒,额头抵着她的额头,慢慢地将二人微笑的嘴角贴近,再贴近。 眼看着就要挨上了,房门哐咚一声被人撞开,一个人影嗖一下从外面蹿了进来,声音急切:“主子,不好啦!不好啦!” 是随风。 早在听到房门被推开的时候,赫云舒就推开了燕凌寒,眼下正看好戏一般瞧着燕凌寒和随风二人。 此刻,燕凌寒暗暗咬牙,他的手下,是专门为破坏他的好事而生的吗? 可随风恍若未知,急声道:“主子,可不得了了。” 燕凌寒一记眼刀飞过去,冷声道:“说。” “百里姝找来了!” “没了?”燕凌寒翻着白眼问道。 “没了。” 得到随风的回答之后,燕凌寒一脚踹起,随风就朝着门外飞了出去。 尔后,燕凌寒关上了门,他回身,慢慢靠近赫云舒,低声呢喃道:“我们,继续。” 赫云舒微笑着,尚未应声,外面面就传来随风拍门的声音:“主子,你快说说,该怎么办啊?” 燕凌寒暗暗咬牙,不禁扪心自问,可以宰了这个小兔崽子吗? 赫云舒灿然一笑,道:“等着,我来。” 说着,她走过去,打开门,外面,随风还维持着拍门的动作。 随风正一脸苦相,见赫云舒出来,顿时装巧扮乖,一副可怜兮兮的表情。 他很清楚,惹了自家主子不要紧,只要讨好了眼前这位,主子那边根本就不是事儿。 赫云舒看向随风,道:“随风,你到底要干嘛?” “百里姝来了,我想请主子派我把她送回去。” 闻言,赫云舒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从来都是情字最害人,随风痴恋百里姝,为此,就算是自己向来敬畏的主子都不怕了。 赫云舒看向随风,道:“随风,花出去的钱能要回来吗?泼出去的水能收回来吗?” 随风低下了头。赫云舒的话是什么意思,他心里很明白。 但,明白是一回事,能不能够做得到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这答案你心里很清楚,百里姝有她心里的牵绊,她来这里是寻找她失踪的爱人。而你担忧她,也是出自爱。可爱恋成痴,你都做不到放下,她又如何能做到呢?” 随风缓缓抬头,眸子中闪过痛苦的神色,道:“可那个人已经失踪十年,找不回来了。她怎么就不明白呢?” “她不是不明白,只是还没有说服自己去相信。岁月悠悠,日复一日,她终会明白的。” 岁月如梭,涤荡着往昔的种种。时间可以改变许多东西,也可以教会人很多,但前提是,她要自己去领悟。而别人,是无论如何也教不会的,就好像,你永远也无法叫醒一个装睡的人一样。 说完,赫云舒垂眸,眼角的余光看向不远处的一个角落。早在随风开口之初,赫云舒就听到那边传来了动静,之后就藏在了那里,听二人说话。她猜想,那是百里姝。 “谢谢你,二主子。”随风诚心道。 赫云舒点点头,尔后语气突然严厉了起来:“随风,你可知错?” 随风愣神,不知自己做错了什么。 赫云舒正色道:“现在是战时,你口中大叫着‘不好了’冲进燕凌寒的房间,你可曾想到,被别人听到了,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 听罢,冷汗爬上了随风的额头。他抬手去擦,却发现越擦越多。 对啊,现在是战时,他刚才所言若是被人听到,必会以为战事发生逆转,出了什么严重的事情,会在军中造成恐慌。若燕凌寒出面去澄清,军中有人会以为他这是在粉饰太平,只会觉得发生了什么严重的事情。 说白了,他这是扰乱军心,其罪……当诛。 瞬间,随风脸色惨白。 方才,他只顾念着百里姝,并没有想这么多。 这时,赫云舒看了一眼屋内,尔后回身看向随风,道:“你造成的影响,你自己去消除。想想来的路上都遇见了谁,一一去解释,不要在军中引起任何的传言,否则,即便是铭王殿下都救不了你。至于王爷那里,念你是无心之举,想必不会处罚,走吧。” 之后,随风担忧地看了一眼屋内,之后,他在赫云舒鼓励的眼神中慢慢离开。 随风走后,赫云舒向左边走去,若她所料未错,那边的角落里,是百里姝在那里。 她快要靠近的时候,百里姝从里面跳了出来,她仍是穿着一身男装,脸上是灿烂的笑容,欢快道:“云舒小美人,有没有很想我?” 赫云舒摇摇头,道:“没有。” “扫兴。”百里姝瞪着眼睛说道。 “此次战事不同以往……” 赫云舒尚未说完,百里姝就打断她的话,道:“这战场,你能来,我也能来。” “嗯,你说得对。”赫云舒点点头,肯定道。 明知道是不能劝的,却是忍不住。 看着神色坚毅的百里姝,赫云舒隐约有了一个打算,一个很大的打算。 正文 第四百四十七章 奇怪的举动 第四百四十七章 奇怪的举动 想到心中的打算,赫云舒不禁有些激动,她看向百里姝,神情中满是期待:“你怕辛苦吗?” “不怕。” “你怕受伤吗?” “不怕。” “那你……怕死吗?” 没有丝毫的迟疑,甚至没有片刻的考虑,百里姝摇摇头,神情坚定,道:“不怕。” 身为医者,她对死亡看得很淡,况且,若无所爱之人陪伴,这漫漫人生,不过是一场看不到尽头的绝望而已。 闻言,赫云舒眼前一亮,道:“如果我告诉你可以让你留在这里,但你要做一些事,你愿意吗?” “可以。”百里姝答应得很爽快,片刻后又补充道,“做什么事都可以。” 得到百里姝肯定的回答,赫云舒欣喜地看向百里姝,道:“你先让随风给你找间屋子住下,我去和燕凌寒商量商量,待会儿去找你。” “好。”百里姝满口应允。 之后,赫云舒转身,走进了屋子。 屋子里,燕凌寒正坐在那里,看向她的时候眼角眉梢都是笑意。 “有件事要和你商量一下。” “好。” 赫云舒想了想,并未将自己的决定说出,而是问道:“以往在战场上受伤的兵士,都是如何处理的?” 听罢,燕凌寒神色一暗,说起来,这是他心头的一个难题。征战多年,有很多兵士在战场上受伤,甚至是死于非命,见他们如此,燕凌寒心里很不是滋味,却又苦于没有任何办法,懊恼不已。 “你有没有想过,将大夫带在军中,照顾在战事中受伤的人?” 赫云舒的话让燕凌寒看到了一丝亮光,然而,很快他的神情就黯淡了下去:“哪里有那么多大夫?再者说,战场之上万分凶险,大夫随便在哪里开一间药铺都可以养家糊口,何必要到这里来送命?” 的确,在战场之上救人,凭的不止是医术,更是胆量。 “这件事,就交给我来做吧。” “好。”燕凌寒应声,但对于这件事并不抱多大的希望。 赫云舒看清了燕凌寒眼底的情绪,她淡然一笑,道:“我需要百里姝帮我做这件事,就让她暂且留在这里吧。” “好。”赫云舒的提议,燕凌寒多半是不会拒绝的。 虽然知道燕凌寒对此并不抱有多大的希望,但这并未让赫云舒灰心丧气,反而增添了她的斗志。 赫云舒将战地急救所需的物品一一写下,命人去备齐。 当晚,赫云舒就在军中找了一些愿意做这件事的人。战地救护讲究快,所以找来的都是一些手脚麻利的人。 尔后赫云舒讲了一些紧急止血、包扎和心肺复苏的方法。众人的参与度很高,学习得也很快。 自然,现在最重要的事情仍然是抗击大蒙,这件事只能放在闲暇时去学。 没过多久,探子回报,大蒙的军队驻扎在距离藏北城三十里开外的地方,似有卷土重来之势。 燕凌寒早已下令,命人严守藏北城,以防大蒙晚上偷袭。 可这一夜,风平浪静,并未发生任何事情。 赫云舒觉得有些奇怪,照理说,他们刚刚攻下藏北城,立足未稳,闪惊雷但凡是长点脑子,都该知道现在是进攻藏北城的最好时机。 可是,闪惊雷并未这样做,实在是有些奇怪。他并不是一个愚钝的人,这样的举动,实在是令人费解。 就在这时,新一波的探子赶了回来,禀报道:“大蒙军开始撤退,方向是索图鄂的部落。” 听罢,坐在一旁的燕凌寒皱了皱眉,赫云舒亦然。 要知道,闪惊雷的舅舅索图鄂已经公然叛出了大蒙,大蒙可汗已经亲自率领大军,挥师而来,过不了几日就会赶到索图鄂的部落之外。 到那时,索图鄂和闪惊雷都难逃一死。 可偏偏这个时候,大蒙要撤回索图鄂的部落。 “继续查探,若有异动,即刻来报。”燕凌寒如此吩咐道。 之后,探子转身走出,大踏步离去。 此时,大蒙的营帐内,闪惊雷的舅舅索图鄂瞪着眼睛看着闪惊雷,近乎是在咆哮:“如今形势大好,理应趁机进攻藏北城,你不思此事不说,居然还要撤回部落。你知不知道,你这是在送死!” 闪惊雷看着索图鄂,道:“不,舅舅,你错了。只有这样做,才是我们唯一的生路。除此之外,我们没有别的选择。” 索图鄂的眼神里闪过一丝惶惑,继而他开口道:“惊雷,昨晚来找你的,是什么人?” 昨晚,明明他已经和闪惊雷商议好晚上进攻藏北城,可有一个人来找闪惊雷,之后,闪惊雷就改变了主意,不进攻藏北城还就罢了,居然还要退回部落。 他真是不知道,这样愚蠢的决定,闪惊雷是如何想到的? 根据他得到的消息,可汗的十万大军再有三日就要到了,到那时,仅凭他手里的这些人根本无法与之抗衡,只有死路一条。 听索图鄂问起这个,闪惊雷神色一变,道:“舅舅,你监视我?” 索图鄂面色一讪,继而恢复了正常,道:“说不上监视,这是我的大军,有什么风吹草动,自然瞒不过我的眼睛。” “舅舅,有些事你无需知道太多,你只需知道,我绝不会做伤害你伤害部落的事情。” 听罢,索图鄂没有再说话。 闪惊雷所言,之前他或许会相信,但现在,他已经存了疑。可现在他和闪惊雷已经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分不开了。 索图鄂心思灰败,转过身,朝着外面走去。 这时,身后传来闪惊雷清冷的声音:“舅舅,信我的话,不会有错。否则,就是万劫不复了。” 索图鄂脚步顿了一下,尔后继续向前走去。 而闪惊雷看着索图鄂的背影,神色莫名。 当晚,闪惊雷睡下之后,一直注意着他的动静的几个黑衣人从暗处悄悄现身,他们拔出身上明亮的大刀,慢慢靠近了闪惊雷的营帐。 摸进营帐之后,一人悄声到了闪惊雷的睡榻前,扬起手中的大刀砍了下去。顿时,屋子里涌起浓重的血腥味儿。 正文 第四百四十八章 被刺杀 第四百四十八章 被刺杀 闻到血腥味儿,黑衣人以为此事已成,就收回手中的刀,点燃了一旁的蜡烛,想要一看究竟。 蜡烛刚刚点亮,就有一个冰冷锐利的东西贴上了他的脖颈,与此同时,耳边传来一个冰冷的声音:“别动!” 是闪惊雷。 黑衣人一惊,脖子不可避免地一动,顿时便传来一阵刺痛。 那痛意让他清醒,愈发不敢乱动。而其余的黑衣人见状,纷纷扬起手中的刀对准了闪惊雷。 这时,黑衣人才发现,躺在闪惊雷床榻上的,不过是一只被绑住了嘴的羊而已。 “谁派你们来的?”闪惊雷冷声问道。 黑衣人面面相觑,不说话。 闪惊雷狰狞的一笑,继而大叫:“来人,有刺客!” 周遭巡逻的兵士听到这个声音,顿时一涌而进,围住了黑衣人。 混乱之际,几个黑衣人想要趁乱杀死闪惊雷,却不料,闯进来的兵士极其彪悍,有他们护着,根本近不了闪惊雷的身。 几个回合下来,几个黑衣人就落了下风,被兵士所擒。 “发生了什么事?”随着这洪钟一般的声音,索图鄂自营帐外挑帘而进。 索图鄂生的高大,体格健壮,一脸的络腮胡子,他瞪着眼睛瞧了瞧营帐内的情况,尔后看向了闪惊雷,道:“发生了什么事?” 闪惊雷看向索图鄂,道:“舅舅,差一点,你就见不到外甥了。” “什么!”索图鄂大叫一声,不满道,“在我的营帐内,居然有人敢做这样的事情!” 说着,他拔出腰间的佩刀,几刀砍下去,几个黑衣人人头落地,血流了一地。 闪惊雷看着地上的大片血迹,嘴角扬起一抹嘲讽的弧度。 尔后,索图鄂收刀入鞘,道:“惊雷,去隔壁的帐子里住吧。” “好的,舅舅。”闪惊雷应道。 索图鄂看了闪惊雷一眼,之后便走了出去。 索图鄂走后,闪惊雷看向了自己身边的一个兵士,道:“风影,怎么回事?” 原来,这兵士是闪惊雷的谋士风影所扮。 闻言,风影躬身施礼,尔后说了三个字:“索图鄂。” 他的意思是,方才的黑衣人,是索图鄂所派。 看来,他索图鄂是想中途下船了。只可惜,上了他闪惊雷的船,除非死在船上,否则,是断然没有机会下船的。 如此想着,闪惊雷的眸子里闪过阴狠的神色。 若不是他在营帐周围布置了自己的人,只怕自己此刻,早已是死尸一具了。 只是,这大军是索图鄂的,部下都跟随他多年,看来,此事要从长计议了。 隔日一早,大军本该继续前行,回到此前索图鄂的部落所在的地方。 但天已大亮,大军仍没有开拔的迹象。 闪惊雷眉心一皱,去找索图鄂。 距离索图鄂的营帐尚有一段距离,就有人拦住了他,谦恭道:“大皇子,大帅有要事,现在不见客。” “客?”看着眼前的人,闪惊雷斟酌着这个字,眉梢一拧,“在你眼里,本皇子是客?” “小人口不择言,大皇子莫怪。” “去,告诉舅舅,我有要事相商。” 那人咬了咬嘴唇,道:“是。” 之后,他转身走进了不远处的索图鄂的营帐。 但闪惊雷等了许久,那人也没有等出来。 而那营帐之中,却是不时传来调笑之声。 闪惊雷笑笑,继而转过身,缓步走回了自己的营帐。 营帐内,他的谋士风影正等着他。 见闪惊雷回来,风影忙迎了上去,道:“殿下,索图鄂怎么说?” “我没见到他,他多半是不想回去的。” 风影急了:“殿下,这样会打乱我们的计划的,务必要让大军回到索图鄂的部落。” 闪惊雷瞪了他一眼,道:“这个还用你说吗?只是,此前我不知该如何对付他,可现在,我知道了。” “殿下,这件事须做得隐秘,若是露了马脚,对咱们就不利了。” “放心,索图鄂会死,但,和我们无关。” 之后,他附在风影耳边,悄声说了什么。 索图鄂其人,力大无穷,英武无双,平日里没有什么别的爱好,却独独喜欢美人。 故而他每到一处,都要搜刮当地美女,供自己享用。 此地虽是大渝的境地,尚未回到大蒙,但他的人却有办法为他弄到大蒙的女人。 这一日中午,索图鄂正在营帐内休息,这时营帐外传来自己心腹的声音:“大帅,您醒了吗?” 索图鄂睁开眼睛,道:“干什么?不知道老子在睡觉吗?” 外面的声音愈发谦恭:“大帅,新弄来一个尤物,您要不要看看?” 听到这个,索图鄂眼前一亮,从床榻上爬了起来,连声道:“快!快带进来!” 他的话音刚落,就有一个身姿窈窕的女子踩着轻快的步子走了进来。 她穿着一身白色的纱裙,隐约可见里面红色的肚兜,妖娆可人。她的一双眼睛大大的,勾魂摄魄。只可惜,她的脸上蒙着白色的面纱,不能一睹其容颜。 索图鄂不乐意地哼了一声,道:“到了本帅这里还故弄玄虚,怎么,见不得人?” 那女子一笑,踢掉脚上的鞋子,赤着素白的双脚朝着索图鄂走了过来。 索图鄂起身,一把扯过那女子脸上的白色面纱,顿时,他脸上的欣喜和期待化作了惊愕:“是你?” 那女子眉心一凛,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刀,朝着索图鄂的心口刺去。 半刻钟后,一声凄厉的声响在驻扎的营地上炸响:“不好了!大帅被刺杀了!大帅被刺杀了!” 听到这个声音,闪惊雷从营帐中走出,他随手抓过一个兵士,厉喝道:“怎么了?” 那兵士的眼睛里流露出惊恐的神色:“殿下,大帅被刺杀了。” “不可能!”闪惊雷拎起那兵士的衣领,咆哮道。 说着,他丢开了那兵士,大步朝着索图鄂的营帐走去。 此时,营帐外已经围了不少的人,都是他的亲信,皆是面露惊慌。 闪惊雷大步走进索图鄂的营帐,发现有一个女子倒在地上,而索图鄂倒在一旁,心口上插着一把刀子。 正文 第四百四十九章 领头人 第四百四十九章 领头人 看到此刻躺在地上,心口上插着刀子的索图鄂,闪惊雷心中一喜,但转瞬之间,他很好的掩饰了自己的慌张,然后换上一脸的悲伤。 之后,他看向了一旁的黑衣仆从,他知道,那是舅舅索图鄂的贴身侍从。他近乎是在咆哮的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那仆从指了指地上的女子,道:“此女心怀不轨,借着侍奉之机刺杀大帅。” 闪惊雷的眸子中,恨意顿生,他随手夺过一个兵士手中的利剑,朝着那死去的女子身上又戳了几个窟窿,愤愤道:“此女就算是死上一百次,也难消我心头之恨!” 此刻的闪惊雷,像极了一头暴怒的狮子,悲愤至极。 片刻后,他以剑支地,看向身边人,道:“去请各位将军进来。” 外面站着的各位将领,都是跟随索图鄂多年的人。 很快,一个个将领走了进来,看到地上的索图鄂,皆是别过了眼睛,不忍去看。 这时,闪惊雷勉强止住自己的悲伤,冲着众人拱了拱手,道:“各位将军,舅舅不幸为这蛇蝎女子所害,实乃我等之悲。可现在的形势不同以往,依本殿下看来,舅舅遇刺身亡的消息不可传出去,众位以为如何?”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随即点了点头。 的确,他们现在所在的地方还是大渝的领土,尚未退回大蒙,在他们眼中,这里处处都是凶险。在这么凶险的时候,索图鄂遇刺身亡的消息若是传了出去,必会军心大乱。 所以,对于闪惊雷的提议,无人反对。 随即,闪惊雷再次看向众人,假惺惺的说道:“如今危机尚未解除,这五万大军务必要选出一个首领来。可各位表兄驻守在部落之中,没有一同前来。国不可一日无君,军中不可一日无帅,各位将军皆是跟随舅舅征战多年的人,还请举荐一位,如此,我们也可共商大事,护住我们的父母妻儿。” 听罢,那些将领炸开了锅,吵嚷不休。 见状,闪惊雷嘴角微扬。 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拒绝权力和地位的诱惑。这些人身为索图鄂的手下,跟随他多年,实力相当。而索图鄂很是擅长统御下属,往往给每个人以非常看重的感觉。因此,每个人都觉得自己才能出众,应该是那个被推举出来的人,争论不休。 他们吵嚷了半天,也没有说出一个所以然来。 闪惊雷轻咳一声,道:“各位将领还是快些商议为好,拖得时间久了,对我们不利。” 闪惊雷的话引起了众人的争议,这时,有人说道:“殿下,您若是要让我们举荐一个领头人,只怕吵到明年这个时候,我们也举荐不出。属下倒是觉得,由您来做这个领头人,最好不过。” 此言一出,不少人眼前一亮,是啊,若是要举荐领头人,大皇子不就是最好的人选吗?有身份,有地位,又有能力,不选他还能选谁呢? 闻言,闪惊雷连连摇头,假意推辞,道:“不,各位将领德高望重,我一个后辈来统御各位,实在是说不过去。” 闪惊雷的态度越谦卑,众人愈发觉得选对了人。 可也有那么几个人,一直在旁边观望。他们小声嘀咕着:“如今大帅的尸体还在这里放着,大殿下不说如何处理,倒是猴急的要我们推举领头人,这件事,似乎有些不对。” 他的论断引来了不少人的认同,他们悄声议论着,愈发觉得不对劲。 所以,相较于那些一个劲儿地想要让闪惊雷来做这个领头人的人,他们几个要显得冷静的多,大有冷眼旁观之意。 很快,闪惊雷也注意到了这几个人,他看向这几人,拱手示意,道:“几位将军,不知有何看法?” 那几人笑笑,并不说话。 而此时,闪惊雷谦卑的态度迎来了不少赞同,有一小半的人已经倾向于让闪惊雷做这个暂时的领头人,且呼声越来越高。 然而,他们的呼声越高,闪惊雷的推辞就愈发恳切。 这时,有一人站出来,道:“既然大殿下不愿意做这个领头人,那就从长计议吧。” 闪惊雷循声看去,发现说话之人是舅舅索图鄂手下的一个亲信,叫忽吉。 很显然,忽吉是不愿意让闪惊雷来坐这个位子的。 闪惊雷微微一笑,道:“忽将军说得对,我正有此意。” 然后,原先支持闪惊雷做首领的人不禁有些不乐意,为首的正是大将摩云。此人长得五大三粗,嗓门儿极大,他瞪着两只铜铃一般的眼睛瞧着忽吉,道:“老忽,你不让大殿下来坐这个位子,难不成,是要自己坐?” 忽吉面色一寒,道:“自然不是。纵然是大帅今日惨死,尚有索成坤索小元帅继任。只需将这消息瞒上两日,待索小元帅赶来主持大局也就是了。” 索图鄂进攻大渝之前,为了保住自己的老巢,让自己的五个儿子分别守在部落的五个地方,为的就是有个退路。 摩云一听,不乐意了:“等上几日?忽吉,你别忘了,战场之上可什么事都能发生,若是大渝突袭,我们大军群龙无首,到时候一败涂地怎么办?” 忽吉起身,大声道:“摩云,这里是咱们的大军,只要咱们齐心协力,大帅身亡的消息就传不出去。既是传不出去,大渝探不清虚实,不敢擅自来攻打的。” 一时间,摩云和忽吉吵嚷不休,争论不止。 闪惊雷见状,忙冲着二人躬身施礼,道:“二卫将军无须再争辩,依我看,此事还是等大表兄来了再说吧。” “不行!”摩云率先吼道,他环视众人,道,“这大渝可是有燕凌寒亲自坐镇,他的威名咱们都听说过,更领教过。时间不等人,这可真是一日都等不得啊。依我看,咱们须得赶快选出一个领头人,若不然,只怕连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听摩云说起燕凌寒的名字,众人心神一骇,对啊,大渝有铭王燕凌寒亲自坐镇,此人身法奇绝,智慧超群,若他挥师而来,他们一个都躲不过。 这惧意让他们警醒,尔后心中有了主意。 正文 第四百五十章 旁敲侧击 第四百五十章 旁敲侧击 铭王燕凌寒的威名让不少人开始有了危机感,如此,他们愈发觉得推举领头人是一分一秒都等不得,须得尽快决定。至于忽吉所说的等上两日,那是万万等不得的。 整整两天的时间,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呢? 随之,以摩云为首的一帮人郑重道:“我提议,由大皇子来做这个领头人,带着咱们大家抗击大渝。” 反对闪惊雷做这个领头人的忽吉心生不快,一张脸不情愿地扭向一旁。 在忽吉的旁边,站着几个人,很显然,他们也是不乐意让闪惊雷来做这个领头人的。 闪惊雷看到了这一幕,对于摩云要推举他做领头人的提议坚决不肯接受,他朗声道:“我初来乍到,资历也不如各位,实在是做不得这个领头人,还请大家另选高明,务必要选出一个大家都认同的人来才好。咱们只有五万人,人数与大渝本就悬殊,若是再上下不一心,那可就是雪上加霜了。” 闪惊雷的言外之意是,推举他做领头人,并非得到所有人的同意,在这样的情况下,他是不愿意做这个领头人的。 摩云听了这话,就知道闪惊雷这是在意自己没有被忽吉推举,他不禁有些生气地看向了忽吉,道:“忽吉,你不肯推举大殿下为领头人,难道还想自己来做不成?” “我没有这个意思。”忽吉冷脸道。 “既然不是你自己想做,你为何不肯推举大殿下?”说着,摩云满脸的不乐意。 “此事,还是等索成坤索小元帅来了再说。” 见忽吉仍然坚持自己的观点,摩云不乐意地拔出了腰间的佩剑,扬手指向了忽吉,厉声道:“忽吉,眼下是战时,步步凶险,你可不要糊涂啊。” 见状,不等忽吉回答,闪惊雷忙说道:“摩将军,不可杀忽将军,不可啊!” 听罢,摩云愣了愣神,他只是想吓唬吓唬忽吉,没想着要杀他啊。 这时,闪惊雷继续道:“摩将军,快放下手中的剑,虽然人死了就不会说话,也不会再反对什么,但眼下是战时,步步凶险,千万不可折损大将啊。” 闪惊雷的话看似是在劝摩云不要杀忽吉,却在言语之中提醒摩云,只要杀了忽吉,他就不会再反对什么。 毕竟,死人是不会说话的。 果然,摩云意识到了这一点,他的剑尖往上提了提,对准了忽吉的脖子,道:“忽吉,你可不要逼我动手。这战场之上,最怕人心不齐,既然你不愿意推举大殿下做领头人,那便是心存异心。既是存了异心,那就不能留你了。” 说着,他手中的剑就往前送了几分。 忽吉大惊:“摩云,你居然要杀了我?” 闪惊雷上前劝阻,道:“二位将军还是不要再争执了。此事耽误不得,既然忽将军不愿意让我做这个领头人,不如就按照他说的去做吧。” 闪惊雷知道,摩云想来心高气傲,容不得别人忤逆自己,眼下见忽吉在这么多人面前否决自己的提议,他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果然,很快摩云就涨红了脸,一副怒发冲冠的样子。 如此一来,再看忽吉,愈发觉得不顺眼。 偏偏忽吉也不是个软包子,见摩云这么瞪着他,并不示弱,满脸的怒容。 摩云大吼一声,提剑刺向忽吉,忽吉拔出自己的剑,挑开了摩云的剑。 闪惊雷上前,拉住了忽吉,道:“忽将军,您莫要动怒,莫要动怒啊。” 他一双铁臂,竟是困得忽吉动弹不得,而摩云已经扬剑刺来,闪惊雷的手往前一带,就把忽吉送上了摩云的剑尖。 摩云力气极大,竟是一剑贯穿了忽吉的心口。 忽吉的眼睛睁得大大的,满脸的不相信,然而下一刻,他就倒了下去,两只眼睛睁得大大的。 忽吉一死,众人一阵哗然。 就连摩云自己,也是一阵惊愕。 原先与忽吉坚持同样意见的人顿时就不乐意了,他们扬手指向摩云,不悦道:“摩云,大家同在元帅帐下多年,一直无怨无仇,你为何要杀了忽吉?” 摩云从最初的惊愕中缓过神来,见有人质问自己,他看向那人,心生愤懑,道:“怎么,你有意见?” 闪惊雷忙上前,道:“摩将军,忽将军已经死了,总不能把所有反对的人都杀死吧。事情就这样吧,再由大家推举合适的人选也就是了。” 摩云两眼一瞪,显然是不乐意的,为了把闪惊雷推上领头人的位置,他已经杀了忽吉,若是再推举别的人做领头人,定会治他乱杀无辜的罪名。 所以,眼下他只有一条路可以走,那就是继续推举闪惊雷做这个领头人。否则,无论换了谁,只怕他都不得善终。 如此想着,他看向原先与忽吉意见相同的人,眼神狠厉,杀一个也是杀,杀两个也是杀,既然已经开了杀戒,多杀那么几个,也不过是数字有所不同而已。 之后,摩云提起手中的剑,指向了原先与忽吉意见相同的人。 “摩将军!”闪惊雷叫住摩云,上前一步握住了他的手。 摩云不解地看向他,闪惊雷冲他摇了摇头,尔后看向了那几人,道:“各位,如今大敌当前,我们务必要团结才是。若是如一盘散沙,终归会被大渝所灭,死无葬身之地。” 有人冷蔑的一笑:“依大皇子的意思,眼下就只有推举你为领头人这一条路可以走了吗?” 闪惊雷沉默,但沉默也是一种无声的回答。 尔后,他抬起头,看着眼前的几人,道:“闪某不才,被摩将军等人推举做这个领头人,既是如此,我应当为摩将军出头,也应该凡事为大家考虑。既然你们几位心存异议,若是有了战事你们也只会拖累大家,有害无利,那么,你们就去陪忽将军吧。” 几人面面相觑,闪惊雷这是让他们去死。 摩云听了闪惊雷的话,觉得他总算是拿出了一点儿身为领头人的气势,顿时就招呼了几个人,提剑对准了与忽吉意见相同的那几人。 眼角的余光里,闪惊雷将这一切看在了眼里,心中十分得意。 然而,就在他以为大功告成的时候,身后却响起一个清冷骇人的声音:“若非亲眼所见,本帅尚且不知,我这个外甥这么霸气呢。” 正文 第四百五十一章 伪善 第四百五十一章 伪善 听到这个声音,闪惊雷猛然转身,愕然发现索图鄂就站在距离自己五步远的地方,瞪圆了一双眼睛瞧着他,整张脸阴森遍布。 他居然没死! 一个炸雷在闪惊雷的耳中炸响,然而,他很快稳住了自己的心绪,平静着一张脸看向了索图鄂,惊喜道:“舅舅,您没事真的是太好了!” 索图鄂的嘴角扬起一抹嘲讽的笑意,意味不明道:“惊雷,你真的这样以为?” 闪惊雷一脸诚恳的表情:“舅舅,这还能有假?” 索图鄂冷笑一声,继而就不再看闪惊雷,他看着地上的忽吉的尸体,不悦道:“这是怎么回事?” “舅舅,这只是一场意外。”闪惊雷看了一眼心虚的摩云,说道。 索图鄂冷笑连连,道:“惊雷,明人面前不说暗话,方才的种种,我都听到了,也看到了。你就不必瞒我了吧?”‘ 闻言,闪惊雷握了握拳,原来,索图鄂这个老狐狸一直醒着,至于方才的死状,不过是一场假相。 这时,索图鄂看向了摩云等人,冷喝一声:“你们倒是好大的胆子!” 摩云不忌惮死去的忽吉,却不能不忌惮眼前的索图鄂。 他们的父母妻儿都在部落里,若是索图鄂一声令下,他们和他们的家人都难逃一死。所以,见索图鄂如此质问他,摩云低下了头。 如今忽吉死在这里,他是罪魁祸首,躲也躲不掉。 索图鄂负手而立,冷声道:“来人,摩云等人居心不正,意图谋乱,拉下去,斩立决!” 摩云等人当即跪下,不敢言语。 很快,外面就有人应声,闯进来一队兵士,要擒拿摩云等人。 这时,闪惊雷上前,阴沉着一双眼睛说道:“舅舅,您不能杀了他们。” 索图鄂眸色一凛,瞧着闪惊雷,道:“闪惊雷,我索图鄂给你脸了是不是?在我面前,你没有资格说话,否则,你也活不了!” 闪惊雷的眸子中不见丝毫惧色,倒是添了几分的从容,他嘴角轻扬,微微一笑,道:“舅舅,你当真以为,你能杀了摩云?” 听了这话,不止是索图鄂,就连摩云都睁大了眼睛。 索图鄂看看周围,顿感不妙。 闪惊雷冷笑一声,缓缓踱着步子在营帐内的主位上坐下,他冷冷地睥睨着索图鄂,口中缓缓吐出了一个字:“杀!” 随着闪惊雷的话音落下,原先索图鄂叫进来的那些人却是将手中的剑调转了方向,指向了索图鄂和原先与忽吉站在一处的人,慢慢逼近。 索图鄂大惊:“闪惊雷,你竟然收买了我的人!” 闪惊雷拿起桌子上的杯盏,把玩着,悠悠道:“不,舅舅,你错了,不是收买,是替换。” 这时,索图鄂才回过味儿来,闪惊雷换了他身边的人。这个小兔崽子本来就是个有根基的人,是他忽略了这一点,才让自己落到了今日这样的局面。 闪惊雷看着索图鄂,微微一笑,放在平日里他或许没有机会换掉索图鄂的人,可是今天,索图鄂虽然是假死,但一时之间并非所有人都知道这一点,以假当真,造成了乱局,也就给了闪惊雷可趁之机。 原本,他只是以防万一,却没有想到,索图鄂假死,他这一步,算是走对了。 否则,现在的将死之人,就是他闪惊雷了。 转瞬之间,形势逆转。 随着闪惊雷一声令下,索图鄂等人人头落地。 见闪惊雷如此狠绝,连自己的舅舅都不放过,摩云等人心生骇然。 而闪惊雷也收起了那一副伪善的样子,冷厉的目光扫过众人,道:“忽吉等人犯上作乱,图谋不轨,杀死了索图鄂。而我闪惊雷匡扶正义,杀死忽吉等人,为索图鄂报仇。” 既是杀人,自当有个理由。现在这个理由,最好不过。 摩云等人毫不犹豫地磕头,道:“殿下恩怨分明,处决奸佞,实乃英武盖世之举,我等拜服。” 闪惊雷满意地点点头,若说之前摩云等人只是受了他的蛊惑而推举他做这个领头人,那么现在的他们,无疑是死心塌地的。 毕竟,是他命人杀死了索图鄂,救了摩云等人的性命。这一点,任是谁也无法质疑。 况且,摩云等人之前就是支持他的,因为支持他,索图鄂死了,忽吉死了,若是换了旁人来做这个领头人,摩云等人未必就能活命。所以,现在除了心甘情愿地让他来做这个领头人,摩云等人已经没有别的路可以走了。 在闪惊雷的强压和摩云等人的助力之下,一场风波消弭于无形。 悄无声息地,闪惊雷取代索图鄂,成为了新的首领。 而大军也按照他的命令,朝着索图鄂的部落开拔。 这一场军中的变乱,尽管极力隐藏,却还是传到了燕凌寒和赫云舒的耳中。 得知闪惊雷杀了索图鄂,成为了这支队伍的首领,二人略感意外。 没有了索图鄂的制衡,失去了桎梏的闪惊雷,还不知道会做出什么样的惊人之举。 而他逆流而上,选择在这个时候回到索图鄂的部落,所图的,究竟是什么。 突然,燕凌寒看向了随风,道:“去查,大蒙可汗的十万大军距离索图鄂的部落还有多久的路程。” 没过多久,随风去而复返,禀报道:“主子,大蒙可汗的十万大军要赶到索图鄂,尚需两日。” “两日?”燕凌寒看了看地图,道:“闪惊雷回到索图鄂也需两日,他的意图,只怕是要和大蒙可汗接触。” 可是,闪惊雷之前动了杀死自己的妹妹闪清舞的念头,如此残害骨肉的行为,被大蒙可汗所痛恨,现在又鼓动索图鄂的部落叛乱,为此,大蒙可汗杀死了闪惊雷的妻儿,在这样的情况下,闪惊雷赶回索图鄂,想要和大蒙可汗接触的理由又是什么?难道他就不怕,大蒙可汗盛怒之下,一刀结果了他? 这时,赫云舒上前,悄悄握了握燕凌寒的手,道:“我想,我或许猜到闪惊雷要做什么了。” 正文 第四百五十二章 闪惊雷的请求 第四百五十二章 闪惊雷的请求 听赫云舒如此说,燕凌寒看向了她,道:“说说看。” 赫云舒微微一笑,道:“闪惊雷只怕是想要说服大蒙可汗,合兵一处,拿下我们,扩大大蒙的版图。” 听罢,燕凌寒先是一惊,继而一片了然,但凡是任何一个国家的君主,都无法抑制自己想要获得更多土地的念头,大蒙可汗亦然。眼下这个机会,他未必会错过。 闪惊雷以此做饵,再真真假假地说些什么,大蒙可汗未必会反对。到那时,大蒙可汗的十万大军加上闪惊雷如今所率领的五万兵士,足有十五万之众,比大渝的军队,整整多出五万人,在人数上占据优势。 燕凌寒嘴角微扬,道:“闪惊雷的如意算盘,倒是打得响亮。” 既然已经窥见了闪惊雷的意图,那么,燕凌寒自然不会任由事情朝着最坏的方向发展。 一连两日,燕凌寒频频派出精锐的骑兵,袭扰闪惊雷的兵士,将他们扰得疲惫不堪,之后乘胜出击,竟是斩杀了闪惊雷的一万兵士。 而两日后,闪惊雷也到了索图鄂所在的部落。 索图鄂的五个儿子分布在部落中不同的地方,在部落的中心地带,是索图鄂的大儿子索成坤在统御。 而他已经得到了索图鄂死去的消息,自然,那说辞是闪惊雷此前所放出的消息。 索成坤悲愤至极,悲伤击垮了他,让他丧失了思考的能力。 见他如此,闪惊雷心底泛出喜悦。 一个沉溺在悲伤中的人,毫无斗志,又有何惧? 这一日,闪惊雷得到消息,他的父汗所率领的大军已经在距此二十余里外的地方安营扎寨。 这一晚,闪惊雷仅仅带着一名随从,在夜色之中赶往大蒙可汗的营地。 整整驻扎了十万大军的营地上,灯火明亮,一眼看不到边,俨然是一片灯火的海洋。 临近营地,有人拦住了闪惊雷,高声喝道:“来者何人?” 闪惊雷慢慢靠近,那人举起火把凑近了看,待看到是闪惊雷的脸,顿时满脸的戒备,拔出了腰间的佩剑。 他们自王都迢迢而来,为的就是平定叛乱,而这场叛乱的主角,就是闪惊雷。所以对于他,他们很是警惕。 很快,就有人将这个消息禀报给了大蒙可汗。 大蒙可汗闪擎鹰听到这个消息,当即怒发冲冠,喝声道:“来人,把那个不肖子给我带上来!” 很快,兵士就押着闪惊雷走了进来。 闪惊雷面无惧色,一脸的坦然。 闪擎鹰见状,怒意更甚,他重重地拍了一下扶手,冷声道:“你还敢来!” 闪惊雷恭恭敬敬地跪倒在地,道:“儿臣见过父汗。” 闻言,闪擎鹰的脸扭向一旁,道:“哼,你的礼,我可受不得。” “不管到了何时,父汗都是父汗,不会更改!” 闪擎鹰怒从心起,奔过去踹上了闪惊雷的心口,怒声道:“你连自己的亲妹妹都能残害,下一个,是不是要轮到本汗了?” “儿臣不敢。儿臣所做的一切事情,都是为了大蒙,为了父汗。”纵是倒在地上,闪惊雷仍不忘表忠心。 闪擎鹰听闪惊雷如此说,当即冷哼一声,很显然,闪惊雷的话,他并不相信。 而闪惊雷并不打算听之任之,他倒在地上,继续道:“父汗,当时儿臣带着清舞到了大渝,可大渝迟迟不肯议婚,依儿臣看来,大渝根本就没有与我们大蒙和解的意思。在这样的情况下,儿臣心里着急,就上下活动,不料清舞的一些行事作风被大渝的人所察觉,他们想要借此做文章,毁坏婚约。万般无奈之下,儿臣只能出此下策。可儿臣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父汗啊。” 闪擎鹰双拳紧攥,背在身后,什么话也没有说。 瞧着闪擎鹰的神色,似有动容之色,闪惊雷心中一喜,却没有继续说下去,等着闪擎鹰说话。 片刻之后,闪擎鹰转过身,冷笑着看向闪惊雷,道:“那你鼓动索图鄂叛乱,这又该怎么说?” “父汗不觉得,现在就有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摆在父汗的面前吗?” 闪擎鹰皱皱眉,不知闪惊雷此言何意。 闪惊雷暗觉有戏,继续道:“父汗,现在燕凌寒十万大军,就驻扎在藏北城。只要你我兵合一处,挥军直下,必能出其不意,灭了燕凌寒。没了燕凌寒,大渝无人能战,就不足为惧。” “所以,你杀了索图鄂,你的亲舅舅?” 闪惊雷并不避讳这一点,开口说道:“父汗,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舅舅缺乏远谋,此事不能怪我。” “那我呢,若我不同意与你兵合一处,你是不是还要杀了我?”说着,闪擎鹰冷冷地看着闪惊雷,冰冷的眸子中没有丝毫的温度。 “不会的,父汗!” “你以为,你的话,我还会相信吗?”闪擎鹰一甩袖子,冷声道。 “父汗,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失去了这个机会,想要杀了燕凌寒可就难了。不杀燕凌寒,咱们几时能灭了大渝啊?” “你可真是异想天开。”闪擎鹰冷笑一声,说道。 闪惊雷不死心,今夜,他就是想借着这个机会说动自己的父汗,他以为自己单骑而来,足以表明忠心。可是此刻,他发现情况和自己想象得似乎不大一样。一向对扩大版图极为热衷的父汗,对于他所说的事情,似乎完全没有兴趣。 是哪里有什么不对吗? 他所图之事极为隐秘,不曾告诉任何人,为何他的话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父汗还是不肯相信他呢? 这时,闪擎鹰看向左右的随从,道:“来人,绑了这个逆子!” 闪惊雷一激动,从地上站了起来:“父汗,这个机会,万万不能错过啊!” 闪擎鹰直视着闪惊雷的眼睛,道:“不,你错了,这从来都不是一个机会,而是陷阱。” 陷阱?闪惊雷彻底迷糊了。 这时,有一人从营帐外挑帘而进,看到那人身上的大渝装束,闪惊雷愣在了那里。 正文 第四百五十三章 威逼 第四百五十三章 威逼 从营帐之外挑帘而进的,不是别人,正是燕凌寒。他此来,是以燕凌寒特使的身份。 只不过,闪惊雷和闪擎鹰都不知燕凌寒的真面目,只当他是一个普通的大渝人。 他惊愕地看向闪擎鹰,道:“父汗,这人是?” “此人是大渝铭王的特使。” 燕凌寒的特使?闪惊雷眼神微眯,道:“父汗,这是个机会啊。” 依他之见,杀了这个特使,就可以和燕凌寒宣战了。两国交战,不斩来使,这是历来公认的准则,而斩了来使,就是宣战了。 “狗屁的机会!你以为你自己心里的那点小九九不说出来就没人知道了?你的心思,早被人家看透了,从昨天开始,在靠近王都的边境线上大渝就已经开始屯兵了,这是什么意思,你不会不知道吧?”闪擎鹰咆哮道。 闪惊雷大惊,大渝在靠近大蒙王都的边境线上增兵,这就是威胁了。如果这里有什么异动,大渝的大军将继续向北,直逼大蒙的王都。失去了王都,大蒙的存在还有什么意义? 他实在是没有料到,燕凌寒是怎么窥破了这一点,居然先一步做了这样的决定,这一招釜底抽薪,将他的前路全部堵死了。不过,幸好,他安排了后路。 燕凌寒瞥了闪惊雷一眼,之后便看向了闪擎鹰,道:“可汗,我们王爷说了,贵国大皇子侵入我大渝的藏北城,屠杀百姓数万,此事,还请可汗给个说法。” 闪擎鹰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闪惊雷,道:“逆子已经五花大绑,贵使带走就是。至于如何处置他,与我大蒙无关,我们也不会过问。” 这就是放弃闪惊雷的意思了。 闪惊雷惊慌的看向了闪擎鹰,道:“父皇,儿臣若是被带走,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你所做之事,就算是死上一万次,只怕也不能恕罪。”闪擎鹰恶狠狠地说道。 他一直觉得自己这个大儿子太过于狠心,他也向来觉得只有狠心的人才能成就大事,只是,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料到,闪惊雷居然会对索图鄂下手,那可是闪惊雷的亲舅舅。 闪惊雷这样疯狂的举动让他心生骇然,能毒杀自己的妹妹,能杀自己的舅舅,那么,有朝一日,是不是还能杀他这个父亲呢? 闪擎鹰不确定这个问题的答案,所以,他对闪惊雷有了戒备的心思。父子之间一旦有了戒备,就有了嫌隙。 故而现在闪擎鹰对于闪惊雷,早已没有了丝毫的怜悯之心。而现在将他交给大渝的人,就能免了一场战事,说起来,是很划算的事情。 见自己恳求之后,闪擎鹰的神情没有丝毫的动容,闪惊雷就知道自己命运堪忧,他看向了闪擎鹰,道:“父皇不觉得,自己少了什么东西吗?” 闪擎鹰一愣,不明白闪惊雷所言何意。 闪惊雷的目光悠悠向前,最终落在了桌案上。 随之,闪擎鹰也看了过去,那桌案之上,摆着一个玉盒子。盒子之内,原本摆放着的是大蒙的传国玉玺。 见闪惊雷的眼神看向那里,闪擎鹰心里一紧,大步朝着桌案奔了过去,他一把掀开玉盒,玉盒之内,空空如也。原先应该出现在那里的传国玉玺,竟是不翼而飞。 闪擎鹰气急,他奔到闪惊雷身边,拎起了他的领子,厉声道:“你这个逆子,把玉玺弄到哪里去了?” 闪惊雷并不回答,只是说道:“父汗,你放了我,传国玉玺自然会回来的。” 闪擎鹰怒不可遏,将闪惊雷扔在地上,之后就去拔自己挂在墙上的利剑。 见状,燕凌寒上前一步,阻止道:“可汗,请息怒。” “待我杀了这个不肖子!” 闪惊雷流血的嘴角微微扬起,得意道:“父汗,杀了我,玉玺就拿不到了。你说,玉玺若是落到了别人的手里,会怎么样呢?” 闪擎鹰心神一骇,他如今不在王都,若是旁人带着玉玺回到王都,将玉玺转赠他人,再随意拟一个诏书,这大蒙的可汗,可就要换个人来做了。 这个逆子,果然给他出了一道难题。 闪惊雷笑笑,道:“父汗,放了我,玉玺自然会回来的。” 闻言,闪擎鹰的眸子中,有动容之色。 闪惊雷笑笑,他就知道,自己的父汗是不会放任传国玉玺丢失的。人都是自私的,出了事情第一个考虑的,都是自己。如今玉玺不翼而飞,他的父汗所顾虑的一定是这可汗的宝座,有了这个顾虑,还不是任他闪惊雷为所欲为。 顿时,闪擎鹰握剑的手僵在那里,怔怔的看着闪惊雷,神情惶惑。 “父汗,为我松绑吧。”闪惊雷虽仍是跪着,脸上却带了笑意。 有传国玉玺做要挟,何事不成? 纵是不甘心,闪擎鹰还是看向了左右,道:“来人,给大皇子松绑。” 燕凌寒垂眸,闪擎鹰的退让,在言语之中已经见了分晓,他对于闪惊雷的称呼,不再是不肖子,而是大皇子。承认了闪惊雷的身份,也就等于原谅了他。原谅了他,那么对于他的要求,只怕就会无所不应。 果然,很快就有人为闪惊雷松开了身上捆着的绳子,将他从地上扶了起来。 “把玉玺交出来。”闪擎鹰说道。 闪惊雷掸了掸衣服上的灰尘,哈哈一笑,道:“父皇,别急嘛。事情还没有做完,这玉玺暂时还不能交给您。” “你还想干什么?” 闪惊雷看向了燕凌寒,道:“父汗,这个特使的命,我要了。” 闪擎鹰上前一步,道:“糊涂!两国交战,不斩来使,杀了他,大渝岂会善罢甘休?到时候大渝的大军挺进王都,对你有什么好处?” “父汗,你年纪大了,这胆子是愈发的小了。斩了来使两国要交战不假,可大蒙未必就会输。儿臣以为,可以一搏。” “此事,尚需从长计议。”闪擎鹰略显犹豫,无法下定决心。 “既是如此,那父汗还是别要什么玉玺了。”闪惊雷一脸无所谓地说道。 闪擎鹰暗暗握拳,看向了燕凌寒。 正文 第四百五十四章 传国玉玺 第四百五十四章 传国玉玺 见闪擎鹰对燕凌寒起了杀机,闪惊雷喜上心头。 只要闪擎鹰杀死了燕凌寒这个特使,那么,他一定会将这个消息大肆宣扬出去。之后,无论是父汗愿意还是不愿意,都必须和他待在一条船上,对于他所图之事,大有裨益。 如此,闪惊雷显得愈发得意。 这时,燕凌寒抬起头,看着眼前的闪擎鹰,道:“可汗当真能确定,您若是杀了我,大皇子就会将传国玉玺奉上?难道您就不怀疑,大皇子觊觎可汗之位,想借此机会上位吗?” 燕凌寒的话,让闪擎鹰警醒。是啊,若是他斩杀来使,日后与大渝的战争就不可避免,若是他这大儿子闪惊雷不守信誉,拒不交出传国玉玺而是想留着自己用的话,那么今日自己所做的这一切,岂不是与虎谋皮? 如此想着,闪擎鹰犹豫着。 燕凌寒神色淡漠,将闪擎鹰脸上的情绪看了个清清楚楚。为王者,多半心思狭隘而又多疑,抓住了这一点,就有了胜算。 闪惊雷见闪擎鹰犹豫,顿时便说道:“父汗,你可要考虑清楚了。我已与拿着玉玺的人交代过,若是我进来一个时辰之后还没有出去,他就会奔赴王都,将手中的传国玉玺交给皇叔。到那时,父汗就准备好对皇叔俯首称臣吧。” “不!”闪擎鹰咆哮道。 他那位皇弟素来是个不安分的,若是传国玉玺落到了他这位皇弟的手上,不要说是可汗之位,只怕连他的性命都要交代进去。 只有他才是大蒙的可汗,是大蒙之主,属于他的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谁也别想染指! 谁也别想! 这时,燕凌寒开口道:“可汗,您上次用玉玺,是什么时候?” “一刻钟之前。”闪擎鹰回想了一下,说道。一刻钟之前,他要拟一份文书,用到了玉玺。之后,他出去上了个茅厕,再回来的时候刚刚坐下就有人禀报说闪惊雷来了。 想必,传国玉玺就是在他出去的这一段时间丢失的。可出入他的营帐的人都是黑影卫中的人,每一个都深得他的信任,真的是这其中的谁盗走了传国玉玺吗? “可汗的营帐,只有亲近之人才可以进来吧?” “是。”隐约猜到燕凌寒是想帮他寻找玉玺,闪擎鹰很是配合。 “请问可汗,大皇子进来有多久了?” “半刻钟。” “大皇子进来的时候,有很多人看到吗?” 闪擎鹰摇了摇头,道:“并没有。此事极为隐秘,又是晚上,想必没什么人会看到。” 燕凌寒点点头,道:“那就好办了。请可汗稍候,玉玺很快就会回来了。” “当真?”闪擎鹰面露惊喜,道。 “对,还请可汗配合。” “好。”闪擎鹰一口答应。 尔后,燕凌寒走到烛台旁,拿起上面燃着的巨大的蜡烛,将它丢在了地上。 这营帐内的地面,铺着棉布所制的地毯,极易燃烧,很快,火苗就窜了上来。 闪惊雷大叫:“父皇,他这是居心叵测,要烧死我们!” 闪擎鹰瞪了闪惊雷一眼,之后,他又看了看神情坚毅的燕凌寒,很显然,在这个时候,他宁愿相信燕凌寒。毕竟,燕凌寒不会对他提出任何要求,更不会狮子大开口。 更何况,这里是他的兵营,一个大渝来的使者在这里烧死他,他实在是想不到这对大渝有什么好处。既是没有好处,这位特使就不会这样做。 随之,闪擎鹰一个眼色,就有人上前抓住了闪惊雷,再一次将他五花大绑,还拿破布塞进了他的嘴里,让他发不出任何的声音。 眼见着火苗越来越大,燕凌寒看向了闪擎鹰,道:“可汗,可以叫人了。” 闪擎鹰点了点头,之后,便有人大叫道:“来人啊!快来人啊!可汗的营帐内着火了!快来救火啊!” 夜晚的营地内,和白天相比要安静很多,再加上这暗夜里的火光尤为明亮,很惹眼。 很快,就有人冲了进来。 看到其中一人,燕凌寒拿起早已抱在怀里的玉盒子,将盒子塞给了他,道:“这是传国玉玺,你快拿好!” 之后,他就将这人推了出去。 而闪擎鹰也在随从的护卫之下从乌烟瘴气的营帐内走了出来,至于闪惊雷,则是被五花大绑着带出来的。 依照燕凌寒所言,闪擎鹰这一次并未将闪惊雷藏着掖着,而是让他在众人的面前走过,没有一丝一毫的遮掩。 如此,闪惊雷的颓然之态,就落到了众人的眼中。 众兵士一起动手,提水灭火,很快大火就被扑灭了。 只是,经过这么一遭,这营帐的大半都已经被烧毁,漆黑一片,味道难闻,不能住人了。 如此,闪擎鹰只能住到隔壁小一些的营帐中去。 这个时候,闪擎鹰自然不在意这个,他唯一在意的是,燕凌寒到底能不能帮他找到玉玺。 他进了隔壁的营帐,燕凌寒也走了进去,闪惊雷也被押了进来。 “玉玺呢?找到了吗?”闪擎鹰迫不及待地问道。 一旁的闪惊雷看向燕凌寒,心生鄙夷,刚才他一直看着燕凌寒,燕凌寒自始至终都没有离开过他的视线,没有做什么,更没有去找过什么人,他若是能找到玉玺,那可就是见了鬼了。 就在这时,燕凌寒开口道:“只需可汗一声令下,传国玉玺即刻送到。” 闪擎鹰皱皱眉,只觉得燕凌寒是在忽悠他。 “请可汗命人将玉玺送进来吧。”燕凌寒毫不迟疑的说道。 听罢,闪擎鹰索性死马当做活马医,朝着营帐外朗声道:“来人,将传国玉玺带进来!” 他的话音落下,就有几人走了进来。其中一人的手上,捧着那装着传国玉玺的玉盒子。 闪擎鹰认得此人,方才燕凌寒就是将这玉盒子交给了这个人。 “拿来。” 那人上前,恭恭敬敬的将玉盒呈在了闪擎鹰的面前。 闪擎鹰颤抖着手打开盒盖,就在他以为自己将要看到一片虚无的时候,他却惊讶地发现,传国玉玺就在玉盒子里,完好无损! 正文 第四百五十五章 找寻 第四百五十五章 找寻 看到玉盒子里的传国玉玺,闪擎鹰心中一喜,又生怕这传国玉玺是假的,忙拿起来仔细观察。 他小心翼翼地从玉盒子里取出传国玉玺,上上下下的瞧了一个遍,终于确认这就是真正的传国玉玺,不会有假。 闪擎鹰将玉玺重新放进玉盒子里,接过来放在了身后的大箱子里。 之后,他看向了燕凌寒,道:“贵使,这是怎么回事?” 他实在是想不明白,此前玉玺明明是不在的,可现在居然好端端地在玉盒子里待着。这实在是太诡异,也太匪夷所思了。 吃惊的不止是闪擎鹰,还有闪惊雷。他虽然被破布堵着嘴,脸上的神情却是做不得假。 燕凌寒微微一笑,道:“雕虫小技罢了,上不得台面。” 说起来,找到玉玺的确是没费什么心思,有一些运气的成分在里面。 “不,贵使是个有大智慧的人,还请贵使言明。” 燕凌寒点点头,之后身法迅猛的奔到原先捧着玉盒子的那人跟前,牢牢地扣住了他的脖子。他薄唇轻启,道:“此乃偷盗传国玉玺之人。” 闪擎鹰摇了摇头,道:“不会的,贵使,你一定是弄错了。他是我的亲信,不可能听命于别人。” 他之所以有这样的自信,是因为此人是黑影卫中的人。但凡是黑影卫中的人,都是从各地搜罗来的三四岁的孤儿,自小培养,他们没有亲人,没有牵挂,只听命于他,所以,他不认为这其中有奸细。 燕凌寒微微一笑,道:“请可汗稍候,听我细细讲来。” “好。”闪擎鹰应道。 “能有机会盗走传国玉玺的,必是可汗的身边人。而这个人,就是闪惊雷安插在可汗身边的奸细。若我没有认错,此人原先是跟着大皇子到过大渝的,此人叫祁寒,对吗?” 闻言,闪惊雷睁大了眼睛。 闪擎鹰则是点了点头,道:“没错。他是叫祁寒,可是他不可能被收买的。” 燕凌寒摇了摇头,道:“此人的确不是被收买的,他根本就是完全听命于闪惊雷。” “不可能!” “可汗或许不知,此人有一个失散多年的妹妹,这二人是龙凤胎,容貌有几分相似。一次偶然的机会,他遇到了一个面容与他相似的女人,一番查探,他知道这女人是闪惊雷府中的侍妾。知道了这一点,他还有不为闪惊雷卖命的道理吗?” 听罢,闪擎鹰沉默,的确,这些人虽然是孤儿,但并非不渴望亲情,能够有幸遇到自己的妹妹,自然会珍视这份亲情。更何况,像闪惊雷那般处心积虑的人,一定会对这女子施以恩德,借此来控制祁寒。 而祁寒原本就是跟随闪惊雷一同前往大渝的,暗中保护着他。此前闪惊雷在跟随使团回大蒙的途中逃脱,而祁寒等人没能找到闪惊雷,就随着使团一起回到了大蒙。 如此说来,有了今日之事,也就丝毫不奇怪了。 而此时,祁寒低下了头。 闪擎鹰看在眼里,知道这件事不会有假。 他痛心疾首的吩咐左右,下令道:“来人,将祁寒带下去,仔细看押。” “是。” 很快,祁寒就被带了下去。 闪擎鹰再次看向了燕凌寒,道:“你如何能确定,祁寒一定会出现?” “其一,能盗走传国玉玺的人,必是可汗身边的亲信。这样的人,须得时刻警惕,身边又有其他的黑影卫跟着,他不敢轻举妄动,一定没有机会在这短短的时间中将传国玉玺送出去。其二,既然大皇子说若他有个闪失,就会毁了传国玉玺,或是将其送走,那么也就说明,此人就在周围。而经过询问,可汗告知闪惊雷在此是秘密的,且还为了隔墙有耳,支开了其他人。如此,我便假借失火,将人引出来。因我在大渝时见过祁寒,所以就猜他会是那个奸细,所幸,我猜对了。” 闪擎鹰垂眸,明白了个大概。 依照燕凌寒所言,他命人大张旗鼓地绑了闪惊雷,如此,藏在暗处的人就知道,闪惊雷已经败露。一个败露的主子,自然没有再跟随的必要。而燕凌寒认出了祁寒,将那空空如也的玉盒子交给祁寒保管,因为此前没人说过玉玺丢失,所以,所有人必然都以为玉玺还在玉盒子里。 如此,若最终玉盒子是空的,那不就是明摆着被祁寒拿了?那样的话,他就暴露了。既是如此,祁寒就只能选择把传国玉玺交出来。否则,在所有人眼里,他就是那个偷走传国玉玺的人。况且,闪惊雷已经败露,再藏着玉玺,也没有什么用处。 想到这里,闪擎鹰由衷地赞道:“贵使之聪慧,令人叹为观止。” “可汗谬赞了,运气好而已。” 听燕凌寒说起运气,闪擎鹰突然来了兴致,道:“你倒是说说看,若方才出现的人没有你所认识的祁寒,你该如何做?” “大致的步骤不变,只不过要避开所有人,将玉盒子分别交到可汗的亲信手中,务必要让他们相信,这玉盒子里是有传国玉玺的。只有那个偷走玉玺的人才知道这里面空无一物,如此,为了掩人耳目,他一定会把传国玉玺放回去的。到那时,只需查看哪一个玉盒子里有传国玉玺,也就知道奸细是谁了。” 听罢燕凌寒的分析,闪擎鹰叹为观止。他看着燕凌寒,眼神中满是赞许的眼神。大蒙若是有这样的人才,何愁不能兴盛,不能一统天下? 如此,闪擎鹰突然有了将燕凌寒留在大蒙的心思,他婉转的开口,道:“贵使在大渝,是什么级别?” “实不相瞒,我是铭王殿下帐下的谋士。” 闪擎鹰激动道:“贵使来我大蒙如何,我愿以国相之位待之。” 燕凌寒摇了摇头,道:“多谢可汗美意。” 这,便是拒绝的意思了。 闪擎鹰皱皱眉,这个人如此足智多谋,又拒绝权力和地位的引诱,难道这个人,真的只是一个谋士这么简单吗? 纵是燕凌寒自己,也只有这个本事了吧。 如此想着,他看向燕凌寒,眼神里有了几分戒备:“阁下,是大渝铭王,燕凌寒吧?” 正文 第四百五十六章 闪惊雷之死 第四百五十六章 闪惊雷之死 见大蒙可汗闪擎鹰怀疑自己是燕凌寒,燕凌寒淡然一笑,道:“可汗说笑了,我若是铭王殿下,您觉得,我会来这里吗?” 听罢,闪擎鹰打量着眼前的燕凌寒,凝神细思,的确,若眼前的人是燕凌寒,他岂敢独自一人来大蒙军中?要知道,燕凌寒身份贵重,是大渝十万大军的统帅,独自以身涉险,他绝对没有这个魄力。 所以,闪擎鹰慢慢打消了自己心中的念头。 眼下,玉玺已经找到,闪惊雷的威胁就不复存在。 然而,这一次,闪擎鹰看向闪惊雷的目光中,没有丝毫的感情和波动。若说之前将闪惊雷交给大渝处置,他还有些许的不忍的话,现在,却是半分也没有了。 一个试图偷走他传国玉玺动摇他帝位的儿子,要来何用? 闪惊雷也清楚地知道自己的处境,顿时满脸的灰败。 闪擎鹰看了闪惊雷一眼,尔后看向了燕凌寒,道:“逆子在此,贵使带走就是。至于如何处置,本汗绝不过问。” 燕凌寒点点头,说道:“可汗,前路不太平,只怕要劳您派出一些人护送了。” 听罢,闪擎鹰微愣,继而明白了燕凌寒所言何意。今日,闪惊雷是独自来到这里的,他如今是索图鄂部落的首领,能调动的人足有四万,他单枪匹马来到这里,不会没有准备。 想到这里,闪擎鹰点了点头,道:“这是自然。不过,现在夜色已晚,待明日再上路吧。” “好。” 之后,闪擎鹰命人带着燕凌寒下去歇息,而他则安排人看好闪惊雷。 慢慢地,夜色铺陈在大地之上,整个营地安静了下来。 天色将亮时,营帐外面传来一阵骚动。 闭目养神的燕凌寒听到这声响,起身向外走去。 这里是大蒙的营地,为了避免燕凌寒听到什么,闪擎鹰自然不会把燕凌寒安排在核心地带,所以,燕凌寒所在的位置,要在营地偏后面的位置,旁边的营帐里住着的,都是负责军中膳食的火头军。 而远处的王帐周围,传来不小的声响。 这时,有一队兵士朝着这里奔了过来,到了燕凌寒跟前的时候,他们停住了脚步,为首的那人看向燕凌寒,拱了拱手,道:“可汗有令,请贵使前往王帐议事。” 燕凌寒点了点头,道:“前面带路。” “是。”说着,那人转身,走在前面为燕凌寒带路。 此前的王帐被烧毁,此时闪擎鹰住在隔壁的营帐内,虽然比原来的王帐小,但比起普通的营帐,还是显得很大。 而此时,营帐内站了不少的人,略略一看,居然有二十人之多。看他们身上的装束,也不是普通的兵士,而是有权位之人。 见状,燕凌寒就知道发生了什么要紧的事情。若不然,这些人不会在天未大亮时就聚集在这里。 看样子,他们在这里已经有一段时间了,想必,是在商量什么要紧的事情。 见燕凌寒来,闪擎鹰看向了他,指了指旁边的座位,道:“贵使,坐吧。” 燕凌寒点头应声,在一旁的座位上坐下。 尔后,闪擎鹰开口道:“贵使休息的可好?” “很好。可汗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本汗的逆子,死了。” 燕凌寒一怔,闪惊雷竟是死了吗? 闪擎鹰继续道:“丑时时分,有巡逻的兵士闻到血腥味儿,就进去查看,发现看守之人被打晕,逆子已死。” 闪擎鹰平静的说着,目光却是盯在燕凌寒的身上。 燕凌寒明白,闪擎鹰这是在怀疑他,怀疑他杀死了闪惊雷。丑时距离现在已经过去了整整一个时辰,看来,闪擎鹰得到这个消息之后,就找来了跟随的臣子商讨,没有商讨出一个结果,这才找来了他,想要当面问询。 燕凌寒看向了闪擎鹰,眼神没有丝毫的躲闪,道:“可汗是想问,是不是我杀了闪惊雷,对吧?” 闪擎鹰不点头,也不摇头,只是看着燕凌寒,似乎是想从他的神情上看出什么来。 的确,他是这样怀疑的。他已经说过,会把闪惊雷交给大渝,既是如此,他就不会食言,也不顾惜闪惊雷的性命。可现在闪惊雷死了,死得不明不白,这让他开始重新审视这件事。 这件事说起来简单,但因为关系到大渝和大蒙,就复杂了起来。若闪惊雷真是大渝命人所杀,那么就说明,在大渝国君的眼中,大蒙可汗说的话是不可信的。两个国家相接触,最害怕的,就是不信任。 此时两国尚是和平共处的阶段,若是不信任的种子一旦埋下,还不知日后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闪擎鹰的心思,燕凌寒猜出了个大概,他直言不讳道:“敢问大蒙可汗,闪惊雷的死相凄惨吗?” “一剑穿心。”想起闪惊雷的惨状,闪擎鹰不忍道。 闻言,燕凌寒就笑了,他开口道:“仅仅是一剑穿心,那怎么会是我杀的呢?我若是有机会杀闪惊雷,绝不会让他死得这样容易,最不济,也要在他身上戳出一百零八个窟窿。临走之前,铭王殿下特意交代,一定要将闪惊雷活着带回去,为的,就是让他经受一番折磨,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他屠了藏北城,杀死大渝百姓数万,我们大渝,不会让他死得这样容易。” 燕凌寒的话惹来不少人的侧目,虽然大蒙可汗已经放弃了闪惊雷,也承诺会把他交给大渝,但他毕竟是大蒙的皇子,眼下听燕凌寒如此说,他们心里,多多少少会有些膈应。 但,燕凌寒并不会改口。 闪惊雷屠城之举,让他深恶痛绝。对于闪惊雷,燕凌寒只有恨意。 这恨意滔天,他几乎想活撕了闪惊雷。 闪擎鹰看着燕凌寒,沉默着。 燕凌寒不说话,坦然与之对视。 见状,其他人大气也不敢出,皆是屏息凝神,静默着。一时间,营帐之内,静的吓人。 不知过了多久,闪擎鹰开口道:“请贵使移步,帮忙查一查凶手吧。” 正文 第四百五十七章 后怕 第四百五十七章 后怕 见闪擎鹰开口让他帮忙查探凶手,燕凌寒点了点头,道:“好。” 但是,他心里很清楚,闪擎鹰让他帮忙查探凶手是假,借机查看他的态度才是真。 呵,他燕凌寒对闪惊雷的痛恨真的不能再真,既然闪擎鹰要看,那就给他看好了。 所以,燕凌寒答应得很爽快。 之后,在闪擎鹰的带领之下,众人朝着此前关押闪惊雷的营帐内走去。 此时,那营帐内外,已经有不少的兵士在守着。 众人阔步走了进去,将营帐内的一切尽收眼底。 闪惊雷的尸体背面朝天,倒在那里,有一柄剑插在他的后心,血流了一地。 不少人不忍去看,别过了脸,燕凌寒却是无所畏惧,打量着闪惊雷的尸体。 闪擎鹰一直注视着燕凌寒的神情,看了一会儿,他开口问道:“贵使,你以为如何?” 燕凌寒看了一眼一旁的床榻,道:“不知可汗可否注意过,这床榻完好,并无人躺过的迹象。” 闪擎鹰看了看完好的床榻,点了点头。 闪惊雷到这里的时候,已是深夜,可他并未入睡,实在是奇怪。 而燕凌寒继续道:“尸体背部朝天,可见凶手是从背后下手。而闪惊雷的神情没有丝毫的惊恐,可见是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人一剑刺死。然而看守的两人被杀死,闪惊雷身上有功夫,不会听不到动静。可在听到动静的情况下,他仍然没有任何的防备。关于这一点,不知可汗如何看?” 闪擎鹰凝神细思,心里有了计较。深夜听到有人闯进来的动静却没有任何的防备,那只有一种解释。那就是进来的人,闪惊雷是认识的,或者说,根本就是他的同伙。结合那完好的床榻来看,闪惊雷根本就是在等这个人。 经燕凌寒一提醒,闪擎鹰并不难想到这一点。 想必,是闪惊雷事先安排了后路,而他被困在这里之后,就等着人来。却不料,那人杀死了他。由此看来,杀死闪惊雷的人并非他的手下,而是和他身份同等的另外的人,若非如此,那人该听从闪惊雷的命令,而非杀死了他。 随即,闪擎鹰看向了燕凌寒,道:“贵使以为,逆子被何人所杀?” “莫非,可汗还怀疑我?”燕凌寒直言不讳道。他的话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若是闪擎鹰还是怀疑他,那就不是愚钝,而是蠢了。 闻言,闪擎鹰摇了摇头,道:“并没有。逆子被杀之时,神色平静,可见对凶手没有防备。既是没有防备,就不会是贵使。” 的确,若闪惊雷是被燕凌寒所杀,那么,看到燕凌寒,他应该惊慌失措才对。 因此,闪擎鹰不再怀疑燕凌寒。他再次问道:“贵使心中,可有怀疑的对象?” “可汗不妨想想看,若闪惊雷死了,且能嫁祸给我,会对谁有利?” 闪擎鹰皱皱眉,关于这个问题的答案,并不难猜测。若是闪惊雷死了,且是被燕凌寒在大蒙的营地上所杀,那么大渝与大蒙之间,即便是没有战事,也不会安宁。 正所谓鹬蚌相争,渔翁得利,那么与大渝和大蒙皆是近邻的大魏,只怕就是那个得利的渔翁了。 想到这里,闪擎鹰眉心发紧。 至于之后的事情,就很顺利了。 既然已经排除了对于燕凌寒的怀疑,眼下天也已经亮了,他也该离开了。 燕凌寒一人一骑,离开了大蒙的营帐,往藏北城而去。 然而,他刚刚离开大蒙的营帐,便看到前面有一匹快马飞奔而至,他正惊诧于那马极快的速度,那马儿就倏然而至,一阵风一般停在了他的跟前。 而那马上的人看到他,一鞭子就甩了过来。 是赫云舒。 燕凌寒一阵错愕,道:“你不是……” 赫云舒抢过燕凌寒的话,厉声道:“我不是被你迷晕,在明日才应该醒来,是不是?” “你听我解释。” “我不听!”赫云舒厉声道。 她怒目看向燕凌寒,眸子里全是愤怒,然而心中更多的,是后怕。 昨日,她喝了燕凌寒递给她的一杯水,之后就意识昏沉,她觉察到不对,想要醒过来,可无论她如何努力,都无法从那混沌的意识中苏醒过来。最终,是她情急之下咬破了自己的舌尖,这才借着这股子痛意在夜半时分醒来。 可醒来之后,不见了燕凌寒。 当她问起,所有人都是闪烁其词,不愿意说出燕凌寒去了何处。 赫云舒心中不安,她握着匕首横在了随风的脖子上,作势要杀了他,可随风仍是不说。赫云舒晓以利害,随风也害怕那最坏的结果,这才将一切和盘托出。 她这才知道,燕凌寒竟是一人来了大蒙的军中。 这真是胆大包天! 那一刻,她心生惶恐,不假思索地翻身上马,往这里而来。 而现在,当她看到燕凌寒,所有的担忧都化作了愤怒,让她想要宣泄。 一鞭不中,赫云舒又一鞭子甩了过去。 这一次,燕凌寒策马近前,结结实实地受了那一鞭子。 他满脸是笑:“只要你解气,怎么打都可以。” 赫云舒瞪着一双眼睛,抽回了自己的鞭子,冷眼看着燕凌寒,道:“燕凌寒,你混账!” “对,我混账。”燕凌寒点点头,说道。 赫云舒气急,她调转马头,朝着前方疾驰而去。 燕凌寒忙拍马去追,这才发现,自己的马儿居然就跟个废物一般,竟是完全追不上赫云舒。 没过多久,赫云舒就在他的视野中消失了。 燕凌寒忙拿出望远镜去瞧,可也瞧不见。 他顿时就急了,这里还是大蒙的地盘,若是出了什么事,那可就大事不妙了。 心里如此想着,他猛地一夹马腹,马儿一声嘶鸣,朝着前方扬蹄狂奔。 过了约莫一刻钟,前方终于出现了赫云舒的身影,她的马已经停在了那里。 燕凌寒拍马而去,长出了一口气:“吓死我了。” 赫云舒一双明亮的眼睛看着燕凌寒,道:“这下,你该明白了吧。” 正文 第四百五十八章 幸福来得太突然了 第四百五十八章 幸福来得太突然了 听到赫云舒的话,燕凌寒先是一阵愣神,继而明白了赫云舒话中的意思。 赫云舒问他是否明白,其实是想问他,是否明白担心一个人的滋味。那种不知道对方如何,是否身陷险境的滋味,实在是太难熬,也太难受了。 燕凌寒点点头,道:“我明白了。这一次,是我错了。” 原本,他的设想是,喂赫云舒喝下迷药,如此,赫云舒就会昏睡两日。而两日之后,他就会回去,赫云舒什么也不会知道。 至于那迷药,是他从百里姝那里讨要来的,他已经再三确认过,除了会让赫云舒睡上两日之外,对于她的身体不会有任何的影响。 设想是好的,但是他没有料到,赫云舒中间醒了过来,而且,还找到了这里来。 他有些歉疚,他明白担心一个人的滋味,让赫云舒承受这样的担忧,他觉得心疼。 “是我错了。”他再次重复道。 赫云舒策马上前,尔后跳到了他的马上,紧紧地拥抱着他,喃喃道:“我们之前已经说过不会再做让对方伤心的事情,你为什么就是说话不算数?” 燕凌寒回抱住她,道:“是我错了。以后不会了。” 赫云舒松开他,看着他墨黑的眸子,道:“燕凌寒,我不是那种养在温室里见不得风雨的花朵,不管你有任何事情,都是可以告诉我的。就算是我不能为你分忧,但你得让我知道,只有这样,我才会放心。虽然这次的事情你是不想让我担心才这样做的,虽然出发点是好的,但是燕凌寒,我不原谅你。” 说完,她就要回到自己的马上。 燕凌寒一把抓住了她,道:“不要。” 她的马跑的实在是太快了,他害怕自己一松手,赫云舒又跑了个没影儿。 赫云舒不挣扎,二人总算是骑在了一匹马上,但赫云舒申明,为了惩罚燕凌寒这次的不告而别和以身犯险,她决定,十天不理燕凌寒。 所以,不管燕凌寒说什么,赫云舒都不搭理。 二人共骑一匹马,朝着藏北城的方向前进。 藏北城距此尚远,而天色尚早,燕凌寒并不慌张。 骑在马上,他轻描淡写地讲述了在大蒙兵营里所发生的事情,得知闪惊雷已死,赫云舒有几分意外。但,她只是听着,也不开口问什么,摆明了一副不搭理燕凌寒的态度。 燕凌寒并不泄气,仍是不厌其烦的说着。 傍晚时分,二人回到了藏北城。 藏北城内,知道燕凌寒离开的只有少数的几个人,眼下见他回来,随风几人欢喜不已,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是放下了。 如今闪惊雷已死,局势发生了变化,燕凌寒自然要召集军中将领,商量下一步的部署。 燕凌寒和赫云舒的居所都在守将府,回到守将府,燕凌寒去了议事厅,赫云舒则径直去找了百里姝。 燕凌寒的迷药,必然是从百里姝那里弄来的。 见了百里姝,她倚在门边,开门见山道:“百里大夫,说说吧。” 百里姝正在捣药,看是赫云舒,她笑了笑,道:“如果我说我不知道燕凌寒是要拿药对付你,你相信吗?” “我为什么要相信你?” 百里姝诚恳道:“是因为你,我才能留在军中的。这个,对我很重要。所以如果我知道,我不会给他的。” 她并未说谎,她的丈夫高亦恒是在与大魏的对战中失踪的,这十年来,生死不知。她无时无刻不想找到他的下落,冥冥中,她认定,她的丈夫既然是在战场上失踪的,那么,也一定会在战场上找回来。 她不知自己为何会有这样的感觉,却深信不疑。 听百里姝如此说,赫云舒就信了。 她知道百里姝对于自己丈夫的执念,所以,百里姝所说的话,她不怀疑。 但燕凌寒骗了她,这件事,可没那么容易过去。 居然敢给她下药,可真是给他胆了。 于是,她看了看门外,见门外无人,就关上了门,满脸是笑的看向了百里姝,道:“百里大夫,我想向你讨要一味药,可以吗?” “什……什么药?”百里姝声音打颤,直觉告诉她,燕凌寒要遭殃了。 果然,赫云舒说道:“你还记得那一次,燕凌寒中了你的药,可以浑身冰冷吗?就那个药,给我一份。不过,药效要加倍。” “玩得这么狠?”百里姝问道。 “对啊。是他先要招惹我的。一句话,给不给?” “好吧。”说着,百里姝起身,在一旁的柜子里拿出了一个瓷白的玉瓶,道,“就这个,找机会撒在他身上就可以了。” “多谢。”赫云舒说道。 百里姝亦是一笑,道:“嗯,合作愉快。” 赫云舒将药收好,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来,看着百里姝捣药。 百里姝见赫云舒得了药还不走,不禁问道:“还有事?” “算是吧。闲来无事,跟你聊聊天啊。” “哦,好吧。聊什么?” “你这医术,谁教的?” “这个啊,我们百里家的医术,代代相传,我的医术,自然是我父亲教的。” 赫云舒点点头,道:“那你们百里家的医术,外传吗?” “不外传。” 赫云舒皱皱眉,果然,像这种世家大族,将这医术代代相传,作为家族显赫的根基,自然不会外传给别人。 “怎么,有事?” “一个人的力量总是有限,如你这般医术的人若是能找到几个,在军中会很有帮助。”赫云舒如实以告。 百里姝愣了愣,她没有料到,赫云舒是这个意思。她还以为,是赫云舒自己想学。 她想了想,道:“这样吧,等战事结束,我回去问问,看看父亲的意思。他并非迂腐之人,若是晓以利害,兴许会答应的。” “好。到时候我与你一起,看能不能说服令尊。” “好。” 之后,赫云舒就回了自己的房间,歇息一番。 这一日晚上,待燕凌寒从议事厅回到自己的房间,一推开门,看到屋子里的人,他就惊呆了,好久都没有缓过神来。 这幸福,简直来得太突然了。 正文 第四百五十九章 随风,抱着你主子睡觉吧 第四百五十九章 随风,抱着你主子睡觉吧 屋子里,赫云舒一身白色纱衣,衣服的领口开得很低,她正斜倚在软榻上,一只手支着自己的脑袋,一只手放在自己的腿上,极尽妖娆。 她的面容白皙,嘴唇红润,檀口微张,燕凌寒便觉得自己的呼吸粗重了几分。 他迈步进屋,反手关上了门,越往前走,呼吸就愈发粗重。 而赫云舒瞧着从门框上方掉落的粉末落在了燕凌寒的身上,唇角微弯。 那是从百里姝那里讨要来的药粉,至于药效,她早已见识过,而这次的药效,更是加倍的。 所以,只要她努力一番,不愁燕凌寒不上钩。她等着欣赏燕凌寒被冻成冰坨坨的场景。 如此想着,赫云舒嘴角的笑容愈发潋滟。 这一幕落在燕凌寒的眼里,他就看呆了。 他咽了一口唾沫,心中有一种无法言说的欣喜。果然,她还是不愿意惩罚他的,说是要十天不理他,原来,都是吓唬他的。 如此想着,燕凌寒心里喜滋滋的。 片刻间,他已经到了软榻前。 软榻之上,赫云舒一身白衣,一双眼睛正媚眼如丝的瞧着他,足以勾魂摄魄。 这时,赫云舒的身子往里面挪了挪,尔后,她拍了拍自己身侧的位置,示意燕凌寒坐下。 燕凌寒喉结微动,又咽了一口唾沫,坐了下来。 他身子往下,正要去抱赫云舒,却被赫云舒扬手挡住。她朱唇轻启,舌尖轻轻地舔着嘴唇,轻声道:“你坐着,我来。” 燕凌寒只觉得一股热气轰然上涌,让他几乎把持不住。 而赫云舒已经慢慢坐起身,一双白皙的手在他的背后游走,尔后慢慢地爬上了他的肩膀,他的脖子,他的脸颊。 一股难以言说的酥麻笼罩着燕凌寒,他简直要发狂。 而就在这个时候,他意识到了不对。 冷! 很冷! 是一种侵入骨髓的冷意,让他的牙齿止不住的打颤。 以往的记忆袭上心头,燕凌寒豁然明白了什么。 但是,已经太迟了。 几乎是在他察觉到的瞬间,他的身体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冻住。 而赫云舒已经抽回了自己的手,好整以暇的看着这一幕。 燕凌寒的身上,慢慢结出了冰凌,之后,他的身上覆盖了一层冰衣。透明的冰衣之下,是燕凌寒惊愕的脸。 赫云舒翻身下了软榻,欣赏着自己的杰作。 她伸手敲了敲燕凌寒身上的冰衣,声音很响亮,看来,这一次的冰衣结的很厚,比之前厚多了,百里姝果然没有骗她。 赫云舒笑着,敲得很起劲。 不过,这样美丽的景象,只有她一个人看,似乎太可惜了。 如此想着,赫云舒披上一身外衣,尔后推开了门,叫道:“随风。” 身为燕凌寒的贴身暗卫,随风自然是随时随地都要跟着的。 很快,随从从屋顶上一跃而下,道:“二主子,您有什么吩咐?” “你热不热?” 见赫云舒没头没脑的来了这么一句,随风不知缘由,却还是诚恳道:“热啊。” 现在是夏天,能不热吗? “那你想不想凉快一下?”赫云舒提议道。 “当然想啊。” 赫云舒笑得高深莫测,道:“那好啊,我做了一个冰人。抱着他睡觉,保准你凉快。” “好啊,我试试。”说着,随风满脸的期待。 之后,赫云舒引着随风进了屋子。 看到那冰人,随风摸了摸自己的下巴,道:“二主子,这冰人,怎么长得有点儿像主子呢?” “对啊,我拿你主子的衣服做的,怎么样,很像吧?” 随风点点头,赞道:“哪里是像啊,简直就是主子嘛。” 为了避免随风继续看下去会看出什么猫腻,赫云舒忙说道:“好了,我还能把你主子冻成冰人吗?就是个消暑的玩意儿,对了,燕凌寒我们俩晚上有事儿,你就不用在这里守着了。抱着这冰人回去睡觉去吧。” “好啊。”说着,随风走到床边,扛起了已经变成冰坨坨的燕凌寒,到了门口,随风回身问道,“二主子,我那屋里住着好几个人呢,大通铺,我们能一起抱着这冰人睡吗?这样的话,大家就都凉快了。” 赫云舒一愣,继而点了点头:“当然可以。” 呃,一堆人抱着燕凌寒睡觉神马的,这场景……简直是无法想象。 惩罚了燕凌寒,赫云舒心情大好地回了自己的房间。 白日里奔波了一整天,夜晚睡觉就特别香。 但睡着睡着,赫云舒觉得有些不大对劲儿。 无形中,好像有人看着自己似的。 赫云舒猛然睁开眼睛,就看到燕凌寒站在自己床边,一双黑漆漆的眼睛正瞧着她。 赫云舒眨巴眨巴眼睛,神情犹如天真无害的孩童:“干嘛?” 燕凌寒原本是要来兴师问罪的,可是赫云舒一看着他,一开口说话,他的硬气顿时就烟消云散了。被几个抠脚大汉抱着睡觉的烦闷似乎也一下子消失了,天知道,自己身上的冰块一化开,看到自己眼前同时出现几张脸,他的心情别提有多懊恼了。 但赫云舒一开口,他就觉得心底豁然生出一股柔软,那柔软浸润着他的心,将他化为了绕指柔。 赫云舒朝他伸出手,一双小嘴撅着,不乐意道:“大半夜的,你是要来吓唬我吗?” 燕凌寒舔了舔干涩的嘴唇,眼前的场景,虽然不如方才香艳,但也足够诱惑她。此时的她因为刚刚醒来的缘故,整个人有一种说不出的娇嗔,分外可人。 然而,几乎是在燕凌寒想到这一点的同时,他再一次被冻成了冰坨坨。 见状,赫云舒惊呆了,这样也可以?她就是说了一句话而已,什么都没做啊。 难不成,自己真的有这样大的吸引力? 燕凌寒这一冻,就冻到了第二天早上。 此时赫云舒已经起床,正坐在桌边喝着刚熬好的小米粥,她瞧了瞧燕凌寒,笑了笑,并不说话。 为了避免自己再次被冻成冰坨坨,燕凌寒不敢再看赫云舒,只闷声坐在那里,也不管烫不烫,一碗小米粥就下了肚。 之后,他放下碗,迈步朝着外面走去。 赫云舒笑笑,有好戏看了。 正文 第四百六十章 关于幸福的那些事儿 第四百六十章 关于幸福的那些事儿 赫云舒没有料错,燕凌寒要去的,是百里姝的屋子。 他这是要去兴师问罪。 赫云舒兴起了看戏的心思,端着小米粥就跟在了燕凌寒的身后,维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虽然也知道赫云舒跟在自己身后,但燕凌寒不敢回头去看,生怕自己这一看,会再一次被冻成冰坨坨。 百里姝的屋子离得并不远,很快就到了。 但是,想要进百里姝的屋子,似乎没有那么容易。 在她的屋门前,盘踞着一堆蛇,它们吐着红色的芯子,颇有几分唬人的样子。 燕凌寒咬咬牙,道:“百里姝,你就准备龟缩在里面了,是不是?” 百里姝从里面打开门,一脸的无辜:“我哪有?我又没做什么亏心事,我缩在屋里干嘛?至于这些蛇,都是我用来炼药的啊。” “是不是你给的药?” “药?什么药?”百里姝反问道。 “你心里清楚。”燕凌寒咬牙切齿道。这样刁钻的药,除了这个无聊的百里姝会做,还有谁会? “我不知道呀,我这屋子整天不上锁,就算是有什么人进来拿了什么东西,我也是不知道的啊。”百里姝两手一摊,摆明了一副什么也不知道的神情。 然而,赫云舒看热闹不嫌事儿大,喝了一口小米粥之后,她说道:“咦,你失忆了不成?那药,分明是你给我的嘛,还说,保证疗效。” 百里姝瞪了瞪眼睛,这一对,可真是过河拆桥,绝了! 当初向她讨药的时候,可不是现在这样的态度。 见瞒不过去了,百里姝决定转移战火,她冲着燕凌寒笑笑,道:“云舒妹子心里有气,你让她把这气撒出来也就是了。反正你们俩这么一来一回,也就扯平了。” 一时间,燕凌寒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百里姝提到了赫云舒,他可真是一点儿辙也没有。 燕凌寒转身,准备去商议军中之事。路过赫云舒身边的时候,他脚步顿了一下。 赫云舒伸手把手里的碗递了出去,道:“哦,把碗拿回去。” 燕凌寒乖乖听话,伸手接过赫云舒手中的碗,走掉了。 百里姝看得目瞪口呆,道:“能让燕凌寒乖乖端碗的,也就只有你赫云舒了。” 赫云舒不接她的话茬儿,倒是瞧着她门前的一堆蛇,道:“弄这么一堆玩意儿,吓唬谁呢?” 说着,她一脚踢开那蛇,走进了百里姝的屋子。 “你可真彪悍!”百里姝看得瞠目结舌,如此说道。 她不害怕这蛇是因为她通晓毒术,有法子治它们,那她赫云舒,凭的又是什么? 赫云舒报之一笑,不过是毒蛇罢了,未必就让人害怕。在现代她执行任务的时候在热带雨林里摸爬滚打,所遇到的毒物,比这凶残的多了去了。眼前的这堆小喽啰,她可真不放在眼里。 这时,百里姝靠近了赫云舒,道:“就这么冻燕凌寒,你就不担心?” 听百里姝的语气怪怪的,赫云舒皱了皱眉,一脸无所谓的神情,道:“有什么好担心的?” 虽然这冻成冰坨坨是挺吓人的,但也只停留在人体的表层,对于里面的器官没有丝毫的损害。所以,赫云舒丝毫不担心。 百里姝笑笑,语气暧昧道:“这冻不坏是真的,可有个地方,只怕是不禁冻啊。你就一点儿不为自己的幸福考虑?” 赫云舒听得一头雾水,直言不讳道:“你这话奇奇怪怪的,几个意思?” “你说呢?”说着,百里姝笑得愈发暧昧。 赫云舒皱了皱眉,百里姝这话是什么意思,她怎么就听不懂呢?燕凌寒冻不冻的,和她的幸福有什么关系? 百里姝在赫云舒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戏谑道:“怎么?还不明白?” 赫云舒诚恳地摇了摇头,她是真的不明白。百里姝的话奇奇怪怪的,真是让人搞不懂。 百里姝坐得离赫云舒近了一些,低声道:“怎么说你以前也是做过铭王妃的,你们俩,就没有那个?” 说着,百里姝的两根手指在一起撞了撞。 “哪个?”赫云舒随意地端起桌子上的一盏茶,边喝边问。 “圆房啊。”见赫云舒如此不上道,百里姝只得直说。 噗嗤—— 赫云舒口中的茶喷了百里姝满脸,什么鬼,原来百里姝旁敲侧击的说了这老半天,说的居然是这个? 她凌乱了! 见赫云舒如此反应,百里姝震惊了,她胡乱地抹了一把脸上的茶水,惊道:“不会吧,你们俩还没圆房?完了完了,是不是上次我把燕凌寒给冻坏了,他是不是不中用了……” 见百里姝喋喋不休,情急之下,赫云舒一把捂住了她的嘴,道:“闭嘴!” 呃,没成想,她遇上了百里姝这个老司机,说的话可真是让她……面红耳赤。 见百里姝连连点头,赫云舒松开了她,然而,百里姝开口道:“妹子,我可真担心你的幸福啊,哎呦喂,这可是个大事儿啊……” 见百里姝说个不停,赫云舒无语望天,尔后逃出门去。 谁知,刚跑出去,就和燕凌寒撞了个满怀。 见是燕凌寒,赫云舒的脸更红了,她和燕凌寒错开,要从他旁边走过去。 燕凌寒不乐意了,拦住了她,道:“你躲我?” 赫云舒抬头笑笑,道:“没有啊,不是你要躲我吗?” 燕凌寒岔开话题,道:“你们俩待在屋子里那么久,鬼鬼祟祟地在说些什么?” 赫云舒的眼睛看向别处,打着哈哈说道:“嗯,在说关于幸福的那些事儿啊。” 闻言,燕凌寒皱皱眉,怎么会突然说这个奇怪的话题? “那你,觉得幸福吗?” 听燕凌寒如此问,赫云舒风中凌乱了。被百里姝一说,她简直不能再正视“幸福”这两个字了,一想就想偏了。 于是,赫云舒的脸更红了。 燕凌寒愣了愣,觉得好奇怪。 他正要再问些什么,赫云舒却躲开他,从他的身边逃走了。 赫云舒脚步飞快,生怕燕凌寒追上了她,直到跑过了墙角,这才稍稍放慢了速度。 而就在这时,她的视野里出现了一个脸肿成猪头的人。 正文 第四百六十一章 突遭变故 第四百六十一章 突遭变故 看着那脸肿得如猪头一般的人,赫云舒微微愣神,不过,看那身形,与随风倒是有几分相似,她不确定地叫了一声:“随风?” “嗯,二主子。”那脸肿的如猪头一般的人说道。 果然是随风。 但是声音……很憋屈。 赫云舒从最初的震惊中缓过神来,看着那惨得不能再惨的随风,道:“随风,你这是怎么了?” 随风拿手揉了揉眼睛,咧着那肿的老高的嘴唇,道:“我也不知道,一觉醒来就这样了。” 赫云舒无力扶额,这想必是燕凌寒的杰作了。 说起来,罪魁祸首好像是她哦。 赫云舒招手叫过随风,也顾不得会遇见燕凌寒,带着他往百里姝的房间而去。 幸好,燕凌寒不在。 百里姝正在房里鼓捣她的药,见赫云舒去而复返,她不禁有几分诧异,待她看到赫云舒身后一脸惨相的随风,却是不禁张大了嘴巴,老半天才合上,问道:“谁干的?” 随风笑笑,不说话。 百里姝冲他招了招手,道:“过来。” 随风很听话地到了百里姝的跟前,坐在了她面前的椅子上。 尔后,百里姝拿来消肿化瘀的药膏,仔细地涂在随风的脸上。 看着这一幕,赫云舒蓦然觉得,随风似乎很享受这个过程。他的脸虽然肿着,把眼睛挤成了一条小缝儿,但他墨黑的眸子里,分明闪烁着欣喜的光芒。 但这个涂药的过程很快就结束了,随风倒是一脸的意犹未尽。 百里姝已经开始嘱咐:“涂了药今天就可以消肿的,不过,要恢复成原来的样子,只怕得几天。这几天,你就不要吃辛辣的东西,也不要饮酒。” “好。不过,你确定我真的没事了?”随风不确定的问道。 百里姝挑了挑眉,道:“怎么,不相信我的医术?” 随风忙摇摇头,连声道:“不敢,不敢。” 见随风的脸处理的差不多了,赫云舒起身离开,将空间留给他们二人,她想要回自己的屋子,却在自己的屋外见到了燕凌寒。 他正在等她。 赫云舒想起刚才关于幸福的事儿,不禁有几分局促,但想起随风的一脸惨相,她又像是多了几分底气似的,昂首挺胸地走了过去。 在距离燕凌寒五步远的地方,赫云舒停了下来,她看着燕凌寒,问道:“你对随风下手,未免也太狠了吧?” 闻言,燕凌寒皱皱眉,道:“不过是在他的脸上拍了一巴掌,指头印儿也没有一个,这也叫狠?” “就拍了一巴掌?”赫云舒诧异道。 狗屁,随风的整个脸都肿了好不好,那可不是一巴掌就能达到的效果。 “就这个,我有必要说谎吗?”燕凌寒俊眉微挑,问道。 赫云舒皱皱眉,好像是没这个必要。那随风的脸是被谁打的? 而此时,百里姝的房间内,她看着脸上涂满了药膏的随风,道:“你可真下得去手。” 随风正欣赏百里姝捣药呢,听到这个,他一激灵,道:“这话是什么意思?” 百里姝一笑,道:“把自己揍成猪头的感觉如何?我是个大夫,你不会觉得我连这个都看不出来吧?” 闻言,随风低下了头。 的确,他的脸是被自己打伤的。若非如此,百里姝又怎么会和他亲近呢?虽然她是大夫,秉承大夫面前无男女的原则,可若是能够借着受伤的机会和她亲近,又有什么不可以的呢? 可他没想到,百里姝看出了这一点。 一时间,他有些懊丧,又有些难为情。 这时,百里姝拍了拍他的肩膀,指了指放在高处的一个瓶子,道:“随风,那个瓶子太高了,你帮我拿下来。” 随风忙站起身,一伸手拿下了柜子上面的一个绿瓶子,递给了百里姝。 之后,百里姝继续忙活自己的事。 有了赫云舒的提议,她有了在军营扎根的打算,既然是要医治受伤的兵士,那么止血、去火、活血化瘀的药物就不能少,所以她这几日都在忙着捣药,没时间顾及别的。 随风见她忙碌,就留在这里帮她。 因闪惊雷已死,至于此前叛乱的索图鄂的部落,大蒙可汗自然会收拾。所以,燕凌寒等人倒是乐得清闲,只需警惕着边境的动静,之后等事态平稳下来,就可以返回京师。 趁着这段时间,赫云舒刚好可以和百里姝准备自己的事情。因为此前的设想,想要在军营中安排大夫,二人已经着手准备,也已经将这些参与战地救护的人统称为军医,和普通的兵士一样拿饷银。 借鉴现代的军医系统,赫云舒在燕凌寒的亲兵里组建了军医队。眼下虽然没有战事,用不到,但未雨绸缪,未尝不可。即便是在平时,兵士有了头疼脑热的病症,也可以到军医队来。 至于人手,赫云舒先是在军中招募了一些兵士,之后,又在距离藏北城最近的克拉城找了一些大夫,和百里姝共同教授那些兵士抢救和医治的方法。当然,如果有当地的大夫想要加入到军医的队伍中来,赫云舒等人自然是大力欢迎。 经过十几日的筹备,军医队已经初具规模,自然,他们学习过之后要经过一番考核,无论是胆识还是急救的技能都要过关,只有这样,在硝烟四起的战场之上,他们才能发挥出最大的作用,减少士兵的伤亡。 这一日,有消息传来,大蒙可汗已经成功平定了索图鄂的部落。 很快,从大蒙那里送来了大蒙可汗的书信,在书信中,他表明自己已经平定了叛乱的索图鄂的部落,对于闪惊雷屠杀藏北城所造成的损失,他会上报大渝国君,做出相应的赔偿。 看过书信之后,燕凌寒将它放在了一边。之后的赔偿事宜,自然有朝中的人商议,不须他费心。 索图鄂的部落已经平定,燕凌寒原本是想按照自己的设想做一些事情的,可就在这一天中午,有一个不好的消息传来:大魏在距此五百里的边境屯兵十万,似有攻击毗邻的大渝城池墨城之嫌。 正文 第四百六十二章 水深火热 第四百六十二章 水深火热 得到这个消息,燕凌寒眉峰微凛,照此说来,大魏的确是不安分了。 如今想起来,四年前与大魏对战的那一幕,至今仍历历在目,清晰如昨。在那一战中,他被暗算,伤了腿。也是自那一战之后,他佯装成痴傻的模样,成了外人眼中的残废王爷,为的,便是暗中调查大魏奸细。 这一查,就是四年,此事也只是稍见眉目而已。大魏的手插进大渝已非一日,想要将其连根拔起,也非一日之功。 如今大魏再次不安分,这一次,又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呢? 这时,赫云舒走近了他,握住了他的手,道:“不怕,凡事只要我们一起去面对,就无须担忧。” 燕凌寒笑笑,回握住了赫云舒的手。 是的,从前他就无所畏惧,有了她在身边,他更是什么都不怕。 既然大魏有异动,那么,他是一定要去墨城的。 他心思微转,有了决定。 他拉着赫云舒在自己的怀里坐下,抱紧了她,俊眉的额头渐渐皱起。 赫云舒伸出手,在燕凌寒的额头上摩挲着,试图将他皱起的额头抚平。 “在发愁什么?”赫云舒轻声问道。 闻言,燕凌寒的额头皱得更深了:“眼下大魏不安分,可大蒙这里,大蒙的可汗闪擎鹰尚未回去,若我离开,恐生变数。若是派人留在这里,一时间也找不到合适的人选。” “那么,我留下来吧。”赫云舒主动说道。 燕凌寒一愣,他原本是想把话题往这个方向引的,却不料赫云舒先一步说了出来。如此一来,接下去他倒是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这时,赫云舒开口道:“军医队的事情刚有一点儿眉目,若是现在离开,又要从新做起,实在是费时又费力。我留在这里,一方面提防大蒙可汗背信弃义,卷土重来,另一方面,可以趁此机会把军医队做得更好,你说呢?” 赫云舒的话说到这个份上,燕凌寒倒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他抱紧了她,下巴抵在她的肩膀道:“我就是怕你太辛苦了。” “不碍事的。待大蒙可汗回王都,军医队的事情也就差不多了。到那时,我再去找你也就是了。” “嗯,辛苦你了。”说着,燕凌寒的声音轻了许多。 之后,燕凌寒去了议事厅,出了这样大的事情,他自然是要和军中的将领商议一番的。 燕凌寒离开后,赫云舒走出门,看着此刻辽阔的天际,叹了一口气。她知道,燕凌寒的本意就是想让她留在这里的。与其让他辛辛苦苦地把话题往这个方面引,倒不如她自己主动说出来,也免了燕凌寒一番辛苦。 幸好,为了避免大魏生乱,在离开京城之前,赫云舒就已经向燕皇提议,将五万云家军调往靠近大魏的边境一线。算算时间,现在也该到了。 燕凌寒去了议事厅,一直到傍晚时分才回来。 他回到自己的屋子的时候,赫云舒已经准备好了饭菜,有荤有素,色泽鲜美。 燕凌寒笑着在桌边坐下,打趣道:“今天这是吹了什么风,你倒是少有这般贤惠的时候。” 赫云舒两眼一瞪,道:“好啊,燕凌寒,你这是觉得我不够贤惠了?” 说着,赫云舒一巴掌拍过去。 燕凌寒伸手挡住,嘴上连声说道:“不敢,不敢。” 赫云舒得意地笑笑,道:“不敢最好。燕凌寒,你不准说我不好,只准觉得我好,明白吗?” “是,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燕凌寒拱手说道。 赫云舒笑笑,往他面前的碗里夹了一块排骨,道:“来,吃肉,吃饱了有力气。” “晚上又没什么事,要力气干嘛?”如此说着,他一脸坏笑的看着赫云舒。 赫云舒瞪了他一眼,心道,你个老司机,动不动就开车,这样真的好吗? 这一顿饭,二人吃得很平和。吃罢饭,二人相拥而眠。 二人都闭了眼睛,但实际上,却也只是假装睡着。 天色将亮时,燕凌寒想要起身,被赫云舒抓住。 她睁开眼睛,看着燕凌寒,道:“万事小心。” “好。”燕凌寒含笑应道。 赫云舒也冲他笑了笑,大军开拔,有很多事情要做,所以赫云舒再未拦他,让他去做自己应做之事。 燕凌寒突然抱住了她,紧紧地,他觉得心中有千言万语想要诉说,但是最终,他什么也没有说。 只因他想说的,她都明白。 这一日,燕凌寒率领七万大军前往墨城。同时,他留下三万兵士,驻守藏北城,也告知了克拉城的守将李元昭,告诉他,见了赫云舒便犹如见了他燕凌寒,让李元昭一切听从赫云舒的号令。 如此,赫云舒手中就有了五万大军。 有大渝的十万大军驻扎在靠近大蒙王都附近的边境线上,大蒙可汗未必敢以身犯险。她留在这里,不过是以防万一而已。 燕凌寒离开后,赫云舒的生活就变得简单了许多。除了忙活军医队的事情,她也开始着手处理藏北城的杂事。 此前,藏北城的百姓被闪惊雷屠城,无一幸免。前几日,燕凌寒已经飞鸽传书给燕皇,让他尽快选派合适的人手,前来藏北城担任守将一职。 算算时间,新任的守将应该快到了。待新任守将一来,这里的事情就可以交给他了。 与此同时,克拉城守将李元昭也号召他治下的百姓前来藏北城生活,当然,来到这里,会给予一定的生活补助,如此,藏北城才能尽快恢复到从前繁盛的样子。 这个消息传出去以后,不少人来了藏北城,有商户,有农民,他们一来,藏北城又渐渐恢复了以往的热闹景象。 看着这一切,赫云舒心情大好。 终于,五日后,新任的守将到达了藏北城,与此同时,传来了大蒙可汗闪擎鹰班师回朝的消息。 得到这个消息,赫云舒心中一喜。如此一来,她就可以去找燕凌寒了。 和赫云舒的欣喜不同,此时此刻的燕凌寒,却是水深火热。 正文 第四百六十三章 难忍 第四百六十三章 难忍 此时此刻的燕凌寒,坐在自己在墨城的房间内,额头上渗出了豆大的汗珠。 他觉得口渴的厉害,想要去倒杯茶,可他刚站起身,就觉得身子不受自己的控制,朝着一边歪去。 “随风!”他觉出不对,一边大叫着随风的名字,一边扶住了一旁的桌案。 他的手扣紧了那桌案的边沿,手背上青筋暴起,可即便如此,他的身子仍是剧烈地颤抖着。 不对! 这时,门吱呀一声被人从外面推开。 燕凌寒抬头去看,然而,他眸子里的期待很快就化作了彻头彻尾的失望。进来的人并非随风,而是一个女人。她的面容模糊,燕凌寒看得并不分明。 摇曳的烛光之下,那个女人越走越近,燕凌寒看清了她的脸,那是庆明珠的脸。 此前,庆明珠企图陷害赫云舒毒杀安淑公主在前,又与长公主燕碧珺合谋,用迷情药暗害赫云舒在后,而燕凌寒毫不手软,即便当时庆明珠已经离开了京城,他还是命人追上去,斩断了她的一条手臂,以示惩戒。 可这里是墨城,庆明珠的父亲庆敏驻守的,该是毗邻墨城的许城才对。 那么,庆明珠是怎么出现在这里的? 燕凌寒的神思尚维持着最后的清明,看到庆明珠,他薄唇轻启,吐出两个字:“贱人。” 庆明珠近前,却是笑着看向燕凌寒,道:“凌寒哥哥,即便是你骂人的样子,也是如此的迷人。” 燕凌寒冷哼一声,道:“庆明珠,你想做什么?” 庆明珠笑着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她用仅有的一只手托着自己的下巴,仰脸瞧着燕凌寒,道:“凌寒哥哥,你该问的,难道不是自己为什么会中招吗?” 燕凌寒冷哼一声,并不搭理她。 庆明珠笑笑,自顾自地说道:“很简单,墨城的守将方祖忠,他有个不争气的独子叫方平阳,他为他儿子求亲,求到了我父亲的头上。呵呵,凌寒哥哥,你没想到吧,我庆明珠纵然是少了一只手臂,也有人跟我提亲呢。我们庆家,即便是没了毓国公的位子,却也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哪怕是到了这边远的许城,也依然是炙手可热呢。” 燕凌寒别过脸,连看一眼庆明珠都不愿意。 庆明珠却不觉得扫兴,继续道:“凌寒哥哥,实不相瞒,刚才方祖忠敬你的那杯酒,被我动了手脚。那可是很厉害的催情药呢,也不知待会儿凌寒哥哥你,受不受得住。” 说着,庆明珠站起身,用她独有的那只手挑起了燕凌寒的下巴。 燕凌寒想要躲,却觉得身上愈发的绵软无力,庆明珠只是轻轻地敲了敲他的胳膊,支撑着他身体的那只手就脱离了桌案,而他也一个不稳,倒在了地上。 庆明珠居高临下,带着一脸得意的笑看着燕凌寒,道:“凌寒哥哥,你心里一定在想,你明明百毒不侵的,怎么会中了我的催情药?其实,很简单,因为我找到的催情药不是毒,而是一种天生的植物。它不是毒,所以你对它无可奈何。哦,对了,忘了告诉你,当初赫云舒所中的,也是这样的催情药呢。只不过,用在你身上的药,要比赫云舒身上的强上几倍。还有,为了让你上钩,你方才所进的那间屋子,早已被我熏了迷烟,有了迷烟,你还怎么有力气呢?凌寒哥哥,说起来,为了对付你,我可是费了不少的力气呢。” “贱人!”燕凌寒怒喝道。 除了这两个字,燕凌寒想不出别的词语来形容庆明珠。 庆明珠能在墨城做到这一步,必然是得到了墨城守将方祖忠的支持。 方祖忠,他倒是好大的胆子! 这时,庆明珠俯下身来,她用仅有的那只手抚摸着燕凌寒的脸颊,燕凌寒想要躲,身上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力气,他怒目看向庆明珠,赤红的眸子里满是恨意。 庆明珠拍了拍燕凌寒的脸颊,得意道:“凌寒哥哥,你别着急,药效很快就上来了。到那时,你可就舍不得瞪我了。” 说着,庆明珠趴在燕凌寒的心口,朝着他的耳朵吹了一口气,媚声道:“凌寒哥哥,很快,你就会求我给你的。” 尔后,她直起身子,去解燕凌寒的腰带。 眼下大魏虽有十万大军聚集在距此不远的边境线上,但并未发动战事,故而燕凌寒平日里所穿的,是黑色烫金的王服,腰间缠着玉带。 庆明珠的手解开那玉带,把燕凌寒黑色的王服推向两边,露出了里面雪白的里衣。 之后,她停了下来,迎上燕凌寒那几乎要吃人的眼神,笑了笑,道:“凌寒哥哥,怎么样,你觉得舒服吗?” 此刻,燕凌寒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一句话也说不上来。 庆明珠狂笑着去解燕凌寒的里衣,里衣散开,露出燕凌寒精壮的胸膛。 他的胸膛之上,横亘着许多的疤痕,但这并不难看,反倒为他增添了男人味儿,看得庆明珠脸颊微红,呼吸急促。 这是她整个青春岁月中痴恋着的男人,如今他就躺在她的面前,任她予取予夺。很快,他就是她的了。 如此想着,庆明珠涂了红色蔻丹的手指轻轻划过燕凌寒的胸膛,之后,她翻身坐了上去,脸贴紧了燕凌寒的胸膛。 那里的心跳急促、激烈,恍若激越的鼓点。 庆明珠笑着起身,尔后趴在了燕凌寒的耳边说道:“凌寒哥哥,实话告诉你,我已非完璧。为了让这墨城的守将之子方平阳按照我说的去做,我已经献身于他。凌寒哥哥,你没想到吧,有朝一日,你要和一个不洁的女子有染。哈哈,一向冰清玉洁孤冷傲岸的铭王殿下,居然要用别人用过的女人,真是可笑,哈哈哈……” 庆明珠笑得愈发肆虐,她一边笑,一边狂乱地解着自己的衣服。 而燕凌寒已经闭上了自己的眼睛,他竭力凝结自己的力气,狠狠地咬上了自己的舌头。 然而下一刻,却是一阵地动山摇。 正文 第四百六十四章 顽固 第四百六十四章 顽固 此时的藏北城,赫云舒正欲睡觉,临睡前,她觉得有些口渴,就起身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茶刚倒好,她正要去端,却觉得地面动了一下。她微微的愣了一下,之后再次上前,想要端起那杯茶。 就在这时,整个房间剧烈颤抖,那桌子上的茶杯哐当一声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之后,桌案上的花瓶、柜子里的抽屉、墙上挂着的画,所有房间里的一切,都剧烈颤抖,轰然落地。 “不好,是地震!” 赫云舒顿时反应过来,之后,她忙跑出门去,大叫着让人们从屋子里出来,站到院子里空旷的地带。 不远处,新来的藏北城守将安重山正站在那里,满脸的着急,口中喃喃自语:“完了完了,地龙降罪于人间了,大家都要死了。” 赫云舒原本是没想搭理他的,听他如此说,顿时转过身来,冷眼看向他,道:“安大人,你可知,自己犯了何罪?” 见是赫云舒,安重山忙躬身施礼,道:“下官安重山,见过赫少卿。下官愚钝,不知身犯何罪?” 赫云舒冷笑一声,道:“天灾在前,你身为藏北城的父母官,不思保护百姓,却在这里发出这般感慨,这还不是罪过吗?” 闻言,安重山额头上冷汗涟涟,铭王殿下离开这里之前,特意交代过,凡事一定要听从赫少卿的指令。眼下听赫云舒如此指责,他心中安能不慌? 但,赫云舒并未深究,只是吩咐道:“眼下是夜里,不少人家已经入睡,安大人须得加派人手,将这些人叫醒,集结到空旷地带。” 说着,赫云舒继续向前走去。 见赫云舒离开,安重山的心总算是安定了些许。 这时,赫云舒转过身来,道:“安大人,地崩虽然是天灾,但并非没有对策。你若是消极怠慢,延误了相救百姓的最佳时机,本少卿决不轻饶!我的话,你可明白?” “明白,明白,下官明白。”安重山连连点头,接连保证道。 赫云舒斜瞥了他一眼,没有再说话,继续向前走去。 此前,赫云舒已经命令燕凌寒的亲兵去救人。 他的亲兵的确是训练有素,短暂的慌乱之后,他们开始去屋子里叫人,并帮忙把百姓集中到城中空旷的地带。 很快,震感散去,但谁也不知道,下一波震动会在什么时候到来。 所以,将百姓集结到空旷地带的工作还在继续。 这些百姓都是从克拉城到这里来的,他们初来乍到,对自己带来的东西都十分珍视,眼下见震感散去,都不愿意离开自己的家。 兵士将这样的情况告知赫云舒,赫云舒当机立断,告诉兵士,哪怕是生拉硬拽,也要把这些人暂时集中到空旷地带。若不然,当地震再次来临,只怕会有大难。 兵士按照赫云舒的话去做,很快之后却又苦着脸回来了。 原来,兵士去带人的时候遇上了殊死的反抗,那些百姓不愿意离开自己的家,甚至不惜拿出菜刀和铁锹,和兵士们拼命,有一个兵士还被砍伤了。 赫云舒顿时便恼了,那些百姓的性命是性命,她这些兵士的性命就不是性命了。这些愚钝的百姓,可是要害人性命的! 她让人带路,往那伤人的百姓家里走去。 一路上,她看到百里姝已经带着军医队的人开始救治百姓,有些百姓跑得慢,被屋子里掉落的东西砸伤,百里姝等人正在为他们治伤。 因为此前的训练,所以虽然军医队的人第一次参与施救,但他们表现得很熟练,一副训练有素的样子。 简单地扫了一眼之后,赫云舒继续往前,很快,就到了那一家反抗强烈的百姓家门前。 这是一个上下两层的酒楼,此时大门紧闭,屋子里也没有点灯,漆黑一片。 “去叫门。”赫云舒吩咐道。 “是。”兵士应声,尔后走上前,去敲门。 可将门砸得震天响,里面也没有人应声。 赫云舒冷眼旁观,道:“把门撞开!” “不要撞!不要撞!”赫云舒的话音刚落,里面传来一阵急促的声音,有人出来,慌不迭地说道,“这门可不能撞,这是上好的黄花梨呢。” 赫云舒瞧了他一眼,道:“你是这酒楼的老板?” “对。”那人连连点头,应道。 “现在正是地崩的时候,带着你们酒楼的人赶快从房间里出来,若不然,地崩再次来临,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赫云舒冷声说道。 也是在刚才,赫云舒才知道,这里并不把地震成为地震,而是称为地崩。在他们看来,地崩是因为地底下的龙神发怒,想要降罪于人。 那人笑了笑,道:“大人,地崩是什么,谁不知道呢?既然是神仙降罚,谁也躲不过。所以,既然都是要死的,我宁愿死在自己的房子里。” 他是商人,在商言商,他从克拉城来了这藏北城,一分钱还没赚到,还要把这一屋子的东西舍下,他可做不到。 赫云舒瞥了他一眼,道:“你这酒楼里,有多少人?” “算是我们一家七口,还有五个伙计,一共十二人。” “实话告诉你,只要到了空旷地带,就可以躲过地崩的威力。若是你继续留在这里,只有死路一条。你自己不想走死了没关系,可是,让你的妻子、孩子和你的伙计跟着你一块儿去死,不觉得亏心吗?”说着,赫云舒的声音严厉了几分。 对于这样愚钝又顽固的人,赫云舒实在是没什么耐性。这样的人,固执己见,听不进别人的意见,还把别人说的话当成是恶意。若是放在以往,赫云舒绝不会搭理这样的人,可眼睁睁看着这些人去送死,她做不到。 然而,对面的那人仍是无动于衷。 赫云舒心思微转,有了主意,道:“来人,此人犯上作乱,砍伤士兵,将他押走,至于他的家人,犯连坐之罪,一并带走。” 顿时,那人一阵惶恐。 赫云舒的话的确是没有任何漏洞,他也的确是伤了士兵。若是将他带离自己的房间他还有话说,可若是有了这罪名,他无话可说,只能俯首认罪。 可就在这时,又一波猛烈的震动传来。 正文 第四百六十五章 神秘黑衣人 第四百六十五章 神秘黑衣人 这波震动较之刚才,更加强烈。 赫云舒能明显的感觉到,整个房子都颤了一下。 站在外面的几人趔趄了一下,险些摔倒。 震动还在持续,屋子里传来孩子的哭叫声。 那酒楼的老板惊叫道:“哎呀,我的孩子还在里面。” 说着,他就往里面闯。 赫云舒听着孩子揪心的叫声,也来不及多想什么,一猫腰从已经变形了的门框里奔了进去。 其他的兵士有样学样,猫着腰,护着自己的脑袋往里面奔去。 一路上,有不少挂在墙上的东西掉落在地,在这寂静的夜里发出响亮的声响。 按着那酒楼老板的指引,赫云舒带着兵士上了楼,分别从房间里带出了他的妻子、儿子和几个伙计。 之后,赫云舒让他们快些跑出去,自己则留在最后面。 震动还在继续,且有变强的趋势,因此每一刻都显得万分珍贵。 众人匆匆忙忙下楼,朝着外面跑去。 此时,门框已经严重变形,门被挤到了一边,哐当哐当乱晃。 走在最前面的人刚到门口,又一波更为剧烈的震动传来。 “快走!”赫云舒喝令道。 众人不敢多想,疾步奔出门去。 赫云舒紧随其后,就在赫云舒前面只剩下一个人的时候,那严重变形的门框终于支撑不住上面的重量,就要倒下来。赫云舒眼疾手快,将前面那人推了出去。 下一刻,那门框轰然落地,连带着上面的砖瓦,一下子狠狠地砸在了地上,瞬间就漫起了迷蒙的烟尘。 之后,整座酒楼轰然倒塌,发出巨大的声响。 外面,已经跑到安全地带的众人听到声响,回身看着这一幕。 有兵士惊叫道:“完了!赫少卿还在里面!” 那酒楼的老板惊叫道:“哎呀,这……这怎么办?” 方才开口说话的那兵士恶狠狠地看着那酒楼的老板,怒声道:“早前就劝你离开你不肯,现在好了,非让赫少卿来劝,她要是有什么闪失,你也得跟着陪葬。” 那老板听了,满脸惶恐。 说话间,那漫天的烟尘已经慢慢散去。 借着火把的光亮,众人清楚地看到,整间酒楼已经全部倒塌,成了一片废墟,早已看不出原来的面目。 众兵士慌忙上前,去搬开那些砖石,想要找出赫云舒。 此时,赫云舒被压在里面。 早在房屋倒塌的时候,她就护住了自己的脑袋,躲到了房屋的三角地带,她的脑袋没有受伤,但腿却被一个掉下来的房梁压住,动弹不得。 赫云舒定下心神,歪头看着压在自己身上的房梁,这房梁并没有很粗,但因为另一头埋在掉下来的砖石之中,不能贸然去推。若不然,推动了下面的砖石,无异于一场新的震动。 再一次震动,还不知会发生什么。所以,一切须得小心进行。 就在这时,从一旁的缝隙里,走出一个黑衣人。那人身材高大,精瘦干练,蒙着面,赫云舒看不到他的神情,但从他露出的两只眼睛来看,似曾相识。 是谁呢? 赫云舒一时想不出。 赫云舒想要看得再仔细一些,可这里的光线昏暗,看得并不分明。 “你是什么人?”赫云舒开口问道。 那人不说话,只是看着压在赫云舒腿上的那根房梁。之后他抽出腰间的剑,捉住那房梁的一头,朝着上面狠狠地砍去。 那房梁应声而断,因此人稳稳地抓着那陷进废墟的一边,之后又小心翼翼地把那断了的部分找砖石抵住,并未对那砖石造成什么震动。 尔后,那人抬起压在赫云舒身上的房梁,推到了一边。 赫云舒活动了一下自己的腿,虽然有些疼,但幸好没有伤到骨头。 她从自己的腿上收回视线,去看那黑衣人,却发现那黑衣人已经转身,从他进来的地方走了出去。 “喂,你到底是谁?”赫云舒开口问道。 那人的脚步顿了一下,但并未回答,而是继续向前走去,很快就不见了踪影。 真是个怪人。赫云舒嘀咕道,到这里来帮了她,却又不告知姓名,真是奇怪。想起那双似曾相识的眼睛,赫云舒回想着记忆中的人,却没有对上号。 这时,她听到外面有搬动砖石的声音,也听到有人在叫她。 “我在这里。”赫云舒应声道。 外面的人听到赫云舒说话,顿时大受鼓舞。他们搬了许久的砖石,一直没有看到赫云舒,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眼下听到了赫云舒的声音,大喜过望。 “不要再搬了,我自己找出口。”赫云舒大声说道。 地震之后,这倒塌的房屋是不能乱动的,若不然,就会引起二次伤害。 外面的人听到赫云舒如此说,都紧张地看着里面。 而赫云舒很快就找到了出口,从那已经变形的窗户里跳了出去。 外面的人看到赫云舒,顿时围了上来,关切道:“赫少卿,您没事吧?” 赫云舒笑了笑,胡乱地抹了一下脸上的灰尘,道:“不碍事。你们呢,没受伤吧?” “没有。”众人应道。 扑通—— 听到这声音,众人循声看去,这才发现那酒楼的老板朝着赫云舒的方向,跪在了地上。 他抬手在自己的脸上狠狠地打了一巴掌,痛心疾首道:“赫少卿,都是我不好,是我不肯从屋子里出来,才让您身犯险境。” 赫云舒看了他一眼,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这地崩虽然凶险,但并非不可以应对。快些带你的家人去我划定的地方吧。到那里,就不会有危险的。” 那人朝着赫云舒接连磕了三个响头,道:“是,小人听令。不过,赫少卿,小人也是年富力强,身边也有年轻的伙计,可否帮着去叫人?眼下是晚上,只怕不少人还睡着,若是这房子倒了,那可就大事不妙了。” “好。”赫云舒一口应道。现在藏北城中的百姓有不少都是从克拉城迁来的,有酒楼老板这个熟面孔帮忙,应该会好很多。 所以,对于他的提议,赫云舒并未拒绝。 赫云舒继续向前走去,在城中仔细查看,这一看,才发现形势要比她想象中差了很多。 正文 第四百六十六章 蹊跷的大火 第四百六十六章 蹊跷的大火 方才那一波震感过去,有不少的房屋都已经倒塌。幸亏之前赫云舒所下的命令比较及时,有不少百姓都已经被赫云舒派去的兵士叫醒,集结在了城中空旷的地带。 现在已经是夜半时分,周围万籁俱寂,只有求救的声音不时从倒塌的房屋里传出来,刺激着每一个人的耳膜。 所幸,燕凌寒留下的兵士比较多,大家分散兵力,去不同的街道和房屋施救,效果显著。 另一点值得庆幸的是,这个时代的房屋用砖石和木头所盖,房顶则是木头和瓦片,这样的房屋结构,即便是倒塌了,也不会造成很大的伤害。不像现代的钢筋混凝土,一倒塌就会造成大量的人员伤亡。 根据之前的部署,兵士分散到不同的地方,去救助还被困在房屋里的人。 另一拨人则拿着从藏北城守将安重山那里得来的户籍册子,按户查实,确保所有的人都已经被救了出来。 而受伤的人则被送到了军医队所在的位置,及时进行救治。 这一场地震虽然发生得突然,但因为救治及时,伤亡并不大。 经过核查,这一场地震,没有人死去,但有几十个受伤的人,幸而已经得到了救治。而被困在房屋里的人也已经陆陆续续被救了出来。 这时,百里姝遇上了赫云舒,见她忙碌了一夜,百里姝关切道:“事情已经忙得差不多了,你回去歇息吧。纵是铁打的身子,也不能这么熬啊。” 赫云舒笑了笑,抬手擦了擦脸上的灰尘,道:“不碍事的。” 她须得尽快结束在这里的一切,将这里安顿好,只因,她发现了一件可怕的事情,可怕到让她不寒而栗。她等不及消息传来,她要亲眼去看一看。 在城中不停奔走的这一夜,她发现藏北城南边的部分损坏的程度和北面相比,要严重得多。而之前的几波震动都不是那种真正意义上的强烈,只有少数年代久远的房屋倒塌了而已。那就说明,这里并非地震的中心,再考虑到藏北城南面的损坏较大,只怕这地震的中心地带在南面。 而此时,燕凌寒就在藏北城南面五百余里的墨城。 想到这里,赫云舒黛眉紧蹙,不敢去想最坏的结果。 百里姝捉住她的胳膊,道:“你的胳膊怎么受伤了?快坐下,我给你上点儿药。” 赫云舒一瞧,这才看到自己的袖子被砸破了,旁边有血迹。 许是方才在酒楼里的时候被砸伤的,但并不是很疼,赫云舒也就没有在意。 百里姝却是不由分说地给她上药,把消炎止血的药粉很小心地涂在了她的伤口上。 可就在这时,城中西南方向突然涌起冲天大火,火光浓烈,照亮了一大片天空。 来不及多想,赫云舒忙朝着那个方向跑去。 幸亏她路上遇到一匹马,骑着马赶到了地方。 她这才发现,着火的地方是一处民屋,虽然不大,但因为是茅草所盖的房子,着起了大火。 看到赫云舒赶来,原先就在这里警戒的兵士围了上来。 “怎么回事?”赫云舒问道。 那兵士应道:“回赫少卿的话,我们之前已经排查过,这间房屋内是没有人的。房间里也没有燃着的蜡烛,这火,实在是太蹊跷了。” 赫云舒皱皱眉,道:“会不会是哪家的孩子比较顽皮,跑了进去?” 兵士沉默不言。 孩子的天性素来是好动的,若是一时兴起跑进这房屋,也不是怪事。 就在这时,一个妇人仓仓皇皇地跑了过来,碰到人就问有没有见过她的福儿。 然而,没有人见到过。 “娘!娘!” 冲天的大火之中,响起一个凄厉的叫声。 那妇人听到这个声音,顿时两腿一软倒在了地上,她的手抠着地,眼睛死死地看着着火的方向,大叫道:“福儿!福儿!我的福儿!” “拿水来!”赫云舒一声冷喝,支走了那些兵士。 而她则走到了一个角落,手伸在自己的腕间,取出了一套防火服。有了它,就不用害怕高温,很快,她就穿上了它,全副武装地跑进了大火之中。 情急之下,赫云舒没有注意到的是,不远处一棵茂密的树上,有人躲在那里,将她方才的举动看了个一清二楚。 赫云舒穿着防火服,冲了进去。 她顺着那惨叫的声音往里面走去,最终在一个墙角找到了那个孩子,他的身子蜷缩在那里,怀里抱着一个盒子,正坐在那里哭泣。 赫云舒走过去,一把抱起他,道:“不怕,我来带你出去。” 那孩子点点头,乖巧的缩在她的怀里。 此时,大火仍在蔓延,发出哔啵哔啵的声音。 赫云舒转过身,疾步朝着外面走了过去。 几乎是在她踏出燃烧着的房门的瞬间,那烧了许久的房屋轰然倒塌,一股热浪袭来,将赫云舒推出了好远。 幸亏,她的身上穿着防火服,对她并未造成什么损害。至于那个孩子,被她护在怀里,也安然无恙。 一旁,那妇人瞧见赫云舒怀里的孩子,忙奔了上来,抱住了他,连声道:“福儿!福儿!我的福儿!” “娘。”那孩子委屈地缩在妇人的怀里,低声啜泣。 赫云舒回身看向那已经倒塌的房屋,皱了皱眉,这场火着实诡异。看来,得好好问问这个孩子了。 赫云舒蹲下身,正想问些什么。 那孩子却已经从妇人的怀里抬起头,看着赫云舒,他眨动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道:“恩人姐姐,谢谢你救了我。” 赫云舒笑了笑,到:“不碍事的。你还好吗,有没有受伤?” 那孩子摇摇头,道:“嗯,恩人姐姐放心,我很好。” 之后,那孩子拿出一直被他抱在怀里的盒子,双手递给了赫云舒,道:“姐姐,你救了我,这是我的宝藏,我送给你。” 赫云舒笑笑,伸手接过,打开一看,里面是一个彩塑的泥人。 在泥人的下面,还压着一张纸条。 赫云舒好奇地拿起了了那纸条,豁然看到了那纸条上的五个大字,瞬间,她只觉得目眦欲裂,五雷轰顶。 正文 第四百六十七章 想不通 第四百六十七章 想不通 那纸条上面写着五个字:燕凌寒有难。 那纸条上的字迹和她上次收到的那张,一模一样。 上一次是在京城,那时候燕凌寒已经出征,她尚在大理寺。那一日出门,有一柄飞刀迎面而来,那时候,那飞刀所带着的纸条上面,也写着这样的几个字。 当时,她尚有冷静思考的能力和余地。 可现在,这个瞬间,她失去了所有的主意。 天灾不同于人祸,人祸尚可以去深究,去探寻对方的策略,找出对方的弱点,去一击即中。可天灾不讲情面,不会区分好人和坏人,它一视同仁,对谁都是一副面孔,凶残无情。 这一场突如其来的地震,让人心生骇然。 藏北城尚是这般场景,真不知南面的墨城,会是什么样子? 赫云舒不敢去想,只觉得脑子里一片混沌,理不出任何的头绪来。 “云舒,你怎么了?” 无边的混沌中,一个清亮的声音响起。 赫云舒回过身,看着眼前的人,是百里姝。 她面容焦急,关切地看着赫云舒。 一阵风过,带来的凉意让赫云舒警醒,她暗暗握了握拳,用指甲陷入肉里的痛意来让自己清醒。 这纸条出现在这盒子里,绝非偶然,而是有人故意为之。 说起来,和这孩子脱不了干系。 赫云舒朝着那孩子看去,那是一个六七岁的孩子,此刻,他仍缩在那妇人的怀里,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 这个孩子,是有问题的吗? 赫云舒凑近百里姝,道:“去探探他的脉。” 百里姝不解其意,却还是点了点头,朝着那孩子走了过去。 到了跟前,一身男装的百里姝蹲下身,道:“小弟弟,让哥哥给你号脉,好吗?” 那孩子眨了眨眼睛,道:“哥哥,你要给我号脉,我是生病了吗?” 百里姝笑了笑,道:“这个嘛,我要号脉之后才能知道。来,把你的手给哥哥。” 听了这话,男孩很乖巧的把自己的手放进了百里姝的手里,百里姝接过,悬起两指按在了男孩的手腕上,她微闭双眼,用心感受着那脉搏。 片刻后,她睁开眼睛,嫣然一笑,道:“真乖,没事了。” 之后,她站起身,走到了赫云舒跟前,悄声道:“一切正常。” 赫云舒点了点头。原本她以为这个孩子出现得这般巧合,又给了她这纸条,兴许是侏儒一类的人,却不想,竟不是。照此说来,这孩子是被人设计了。 赫云舒笑着走向那男孩,到他跟前之后蹲下了身,道:“福儿,你为什么要跑到这间房子里来?” 那个叫福儿的男孩眨了眨乌黑的大眼睛,道:“恩人姐姐,原本这件事我答应过哥哥,是不能说的,可是你救了我,是我的救命恩人,那我就告诉你好了。” “好啊,那姐姐谢谢福儿了。” 尔后,福儿指着不远处的一棵大树,道:“刚才我在树下面玩,有个哥哥拿了一个很好看的泥人,他说要送给我。但是,他说为了不让别人看见,要到这房子里才能给我。我就跟着哥哥到了这个房子里,哥哥就把泥人给了我。他说泥人是很宝贵的东西,要放在盒子里,这样才不会被别人发现,所以还给了我一个盒子,让我好好抱着,不要被别人抢走。” 这孩子虽然年幼,但说起事情来,倒是头头是道。 “之后呢,那房子里怎么会着了火?” 福儿歪着脑袋想了想,道:“这个我也不知道。那个哥哥把泥人给了我之后,我有些困,就坐在那里睡觉。谁知道,一睡我就睡着了。再醒来的时候,房子就着火了,可把我吓坏了。我听到娘亲叫我,可那火太烫了,我出不来。幸亏姐姐来救我,要不然福儿就见不到娘亲了。” 说着,福儿又往那妇人的怀里蹭了蹭。 那妇人抱紧了福儿,柔声哄着他。 赫云舒想了想,问道:“福儿,那个哥哥,是穿着一身黑色的衣服吗?” “嗯,是的。” 赫云舒皱皱眉,难道是那个黑衣人吗?他先是救了她,然后又通过福儿让她发现这张纸条,图的是什么? 如果他想给她这张纸条,当时救她的时候就可以给的,为什么要等到现在? 这些问题,赫云舒想不通。 但现在,已经没有什么思考的余地了。 不假思索地,赫云舒回了守将府。 守将府的建筑牢固,除了房间里有些东西掉在地上之外,其他的并没有什么损伤。 赫云舒坐在房间里,将震后需要做的事情事无巨细地写在了上面,交给了藏北城新任守将安重山。 至于燕凌寒留下的三万兵士,赫云舒也让他们暂时待在这里。 既然地震是从南面而来,那么处于北面的大蒙想必没什么损失。所以,要提防他们趁火打劫,留三万兵士在这里,除了帮忙处理震后的事务,对大蒙也是一种震慑。 做出决定之后,赫云舒找出快马,准备往墨城而去。 这时,百里姝拦住了她的去路,道:“你已经忙了一夜,身心俱疲,不可以长途跋涉的。燕凌寒心思多,他未必会有事。倒是你,理应好好歇息一番再上路。” 赫云舒看了百里姝一眼,说道:“若今时今日,出事的是高亦恒,你能在这里待下去吗?” 原本,百里姝准备了许多话想要劝慰赫云舒,但听到这话,她沉默了。是的,若今时今日是她的夫君高亦恒生死难测,那么,她只怕会和赫云舒做出一样的选择。 如此想着,她抬起头,看向赫云舒,道:“那好,你先走,我带着一部分军医队的人,随后就到。” 说着,百里姝让开了路。 “好。”赫云舒应了一声,之后扬起马鞭,驱使马儿快速前进。 虽然这马比起普通的战马已经是云泥之别,速度无与伦比,可赫云舒心急如焚,还是觉得太慢太慢。她恨不能肋生双翅,一下子就飞到燕凌寒面前。 然而,越往南走,赫云舒的心就越沉。 正文 第四百六十八章 到达墨城 第四百六十八章 到达墨城 与藏北城相比,往南的状况要更糟糕。 起初,出了藏北城,官道两旁的树林里,只有零零星星的几棵树倒下。 可越往南走,倒下的树木就越多。 有不少树木横亘在官道上,挡住了去路,如此一来,赫云舒不得不放慢速度。 到后来,官道上几乎到处散落着掉落的树枝和树干,马儿奔驰的速度受到桎梏,越来越慢。 再往前,竟是没了路。 官道的一旁是一处山崖,从上面掉落的乱石已经完全覆盖了官道,马儿无处下脚。 赫云舒拿出望远镜,朝着前面看去,前面大段的路都是如此。无奈之下,赫云舒下了马,耐着性子缓缓而行。 这一走,就走了一个时辰。 过了这段难走的路,赫云舒拿出了地图,仔细瞧了瞧,这里距离燕凌寒所在的墨城,还有三百余里。 幸运的是,前方的道路两旁是平原和河流,这一段的官道倒是没什么阻碍。 马儿再次扬蹄狂奔,往前而去。 但,并非所有的路都这般平坦,遇到乱石和难走的路赫云舒就下马,牵着马儿往前走。 不知不觉,竟是走到了太阳西斜。 夕阳的金光均匀地洒在大地上,给大地上的一切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粉色,一切都显得那么柔和,那么静谧。 可如此美景,赫云舒无心欣赏,在她的眼里,只有赶路,赶路,再赶路。 她要趁着现在天还没黑,尽快赶路,若不然等到天黑,行路只怕会更加艰难。 原本只有五百余里的路程,这日行千里的骏马,原本半日就可以到达,可是因为地震的原因,道路受阻,眼下走了大半天,也只走了四百余里而已。 再加上天就要黑了,赫云舒愈发急切,她不停地鞭打着马儿,让它快些走。可越急越容易出错,走着走着,马儿一个不小心,腿磕在了一旁的山石上。 剧痛让乖顺的马儿变得狂躁,它一下子将赫云舒重重地甩在了地上。 赫云舒始料未及,膝盖磕在地面凸起的石头上,顿时传来钻心的疼痛。 可她顾不得这些,那马儿受了伤,居然朝着前方扬蹄狂奔。 眼下她的膝盖受了伤,若是马儿再跑丢了,她的前路无疑会更加艰难。赫云舒当机立断,取出几枚麻醉冰针,朝着那马儿射了过去。 很快,马儿中了麻醉冰针,倒在了地上。 可此时马儿距离赫云舒,已经有几百步的距离。这段路放在平时不算什么,可是现在她的膝盖受了伤,走起路来无疑更加艰难。 好在,她的左手边有一根不知从哪棵树上掉下来的树枝,勉强可以当做拐杖用。 赫云舒抓过手边的树枝,拿在了手里,支撑着自己的身子站了起来。 此时,鲜血已经染红了膝盖那里的衣服,可赫云舒来不及多想,她用树枝做拐杖,一步一个趔趄地朝着那马儿走去。 路上,她不小心踩上乱石,摔倒了许多次。可每一次,她什么都顾不得,又努力站起身,向前走去。 终于,她走到了马儿跟前。 马儿身体巨大,麻醉冰针的效用毕竟有限,眼看着那马儿已经开始挣扎,似是有了意识。 赫云舒屏息凝神,趁着那马儿即将起身的一刻,她脚上一用力,翻身坐了上去。 然而,那一用力从膝盖上传来的剧痛,让她忍不住闷哼出声,额头上渗出豆大的汗珠。 她咬紧牙关,眼睛看着前方。 这时,她发现马儿的膝盖也流了血,而马儿行进的速度也越来越慢。 赫云舒心急如焚,自手腕中取出一剂强心针,打进了马儿的身体。 马儿一声嘶鸣,朝着前面扬蹄狂奔。 赫云舒抓紧了缰绳,在夜色中急速行进。 不知过了多久,赫云舒终于看到前面有了亮光。 是墨城。 赫云舒的心里燃起满满的希望,看到墨城的灯火,她觉得浑身都是力气。 可就在这时,马儿一头摔在了地上,意识到不妙的瞬间,赫云舒顺势一滚,滚落在地。 好在她反应及时,并未受伤。 可马儿却是倒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赫云舒趔趄着朝着马儿走去,蹲下身探了探它的鼻息,却发现它已经停止了呼吸。 赫云舒微闭双眼,尔后她睁开眼睛,朝着灯火亮起的方向一步一个趔趄的走去。 虽然可以看见那灯火,但实际上的距离还很远。 赫云舒走走停停,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一刻都没有停过。就这样走了一个时辰,终于接近了墨城。 而墨城的情况很显然要比藏北城差上很多,四周的城墙都已经倒塌。有兵士高举着火把,站在城墙的外围,警戒着周围的情况。 看那兵士的衣着,应是墨城的守军。 赫云舒走上前,有兵士持剑拦住了她,喝问道:“什么人?” 赫云舒拿出了自己的令牌,交给那兵士查看。 现在大魏在边境屯兵十万,这些守军如此警惕倒也没什么,可赫云舒敏锐地发现,在看到她的令牌的瞬间,那兵士的神情有些微妙。 不是害怕,不是惊讶,也不是欣喜,而是算计。 赫云舒微愣,区区一个墨城守兵,有什么需要算计她的? 这时,那兵士将手中的令牌还给赫云舒,恭恭敬敬道:“哦,原来是赫少卿啊。小的这就进去禀报,您稍等。” “好。”赫云舒点点头,说道。 很快,那兵士带着一个大腹便便的人走了过来。 此人自称是墨城的守将方祖忠之子,方平阳。 此人长得五大三粗,皮肤黝黑,挺着一个硕大的肚子,看起来跟四十了似的。 见了赫云舒,方平阳嘿嘿一笑:“哟,原来是赫少卿啊。您请。” 说着,他扬手向前,为赫云舒引路。 赫云舒淡淡的扫了他一眼,道:“王爷呢,我要见他。” 方平阳满脸是笑,道:“王爷在守将府议事呢,卑职这就带您去见他。” 赫云舒点点头,跟在方平阳后面。 方平阳不时回头,看看赫云舒。 见赫云舒也在看他,就冲赫云舒笑笑。 终于到了一个府邸,方平阳上前询问了一番,之后转身跑到赫云舒跟前,道:“赫少卿,王爷还在议事,让卑职带您去偏厅等候。” “好。”赫云舒应道。 顿时,那方平阳转过身,为赫云舒带路,可他的嘴角,却流露出阴谋得逞的笑。 正文 第四百六十九章 对付赫云舒 第四百六十九章 对付赫云舒 赫云舒随着方平阳,到了一个偏厅之中。 方平阳客客气气的请赫云舒入座,之后,他冲着已经落座的赫云舒微微一笑,道:“赫少卿,您稍等,我这就吩咐厨房准备饭菜。” 说着,他对着身旁的人吩咐了什么。 尔后,他将一杯茶推到赫云舒跟前,笑道:“赫少卿远行至此,甚是劳累,且饮下一杯茶水,解解渴吧。” 赫云舒低头看了一眼那杯茶,茶汤碧绿,有淡绿的茶叶漂浮在底部,茶香袅袅。 方平阳笑道:“赫少卿,这是墨城出产的茶,您尝尝,味道很特别的。” “好。”赫云舒接过那杯茶,喝了一口。 方平阳笑笑,道:“赫少卿,您稍等,我去催催厨房的人,命他们快些准备。” “好。”赫云舒淡然一笑,应道。 方平阳笑着出门,去的地方并不是厨房,而是不远处的一个房间。 他推门进屋,看着背对着他坐在桌前的女人,邀功道:“隔壁的动静,你都听到了吧?” 那女子缓缓转过身,赫然便是庆明珠的脸。 她抬起头,看着方平阳,道:“你确定,赫云舒真的喝下了那杯茶?” “千真万确。”方平阳一边保证着,一边走近了庆明珠。那一双肥大黝黑的手按在了庆明珠的肩头,道,“我答应你的都做到了,你答应我的呢?” 庆明珠笑意嫣然,她伸出手拍了拍方平阳的手,道:“方公子,你放心,事成之日,便是你我大婚之时。我的话,你还信不过吗?” “信得过,信得过。”方平阳连连点头,说道。 他贪婪的看着庆明珠,眼神里流露出不加遮掩的欲望。 这庆明珠虽然少了一只胳膊,但胜在有几分姿色,再加上庆家的家世,着实让方平阳垂涎。少一条手臂算什么,推到床上吹了灯还不是一样。他们这样的人家,又不需要去做粗活,少一条手臂实在是没什么要紧。 方平阳的手渐渐不安分起来,摸上了庆明珠精心修饰过的脸颊。 庆明珠笑笑,把自己的脸往方平阳的手上贴了帖,笑道:“方公子,别急嘛,你要做的事,可都准备好了?” “我办事,你放心就是。再说了,赫云舒这个女人都已经伤了一条腿,跟个残疾没什么区别,对付她,还需要这么多手段?”说着,方平阳在庆明珠的脸上掐了一把,尔后放在自己的鼻尖,贪婪的嗅着。 果然是京城中世家大族的女人,养尊处优,这张脸,简直能掐出水儿来了。 “方公子,这赫云舒的确是有几分能耐,你切不可掉以轻心。咱们还是先办事吧。办好了事,咱们才能放心不是?” “好,依你。”说着,方平阳的手在庆明珠的脸上拍了拍,大笑道。 之后,在庆明珠的注视中,方平阳走出门,回到了隔壁的偏厅之中。 此时,赫云舒正一手支着脑袋,靠在桌子上,一副精疲力尽的模样。 方平阳心中一喜,快步走上前去,他刚想去拍赫云舒的肩膀,赫云舒就突然转过脸来,盯着方平阳,道:“你干什么?” 赫云舒清冷的目光让方平阳一惊,他忙收回了自己的手,继而想到自己之前所做的准备,却是一笑,道:“赫少卿,你觉得,我想做什么?” 说着,他贪婪的目光打量着赫云舒,像是在看一个势在必得的猎物。 “方公子,我不知你想做什么。”赫云舒慢慢坐直了身子,看着方平阳。她的手,放在了自己左手的腕间。 被赫云舒这般看着,方平阳有几分骇然。待他斜眼看了看那已经见底的茶杯,心里安定了些许,笑道:“现在不知,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说着,他竟是张开两只手,朝着赫云舒摸去。 赫云舒抽出鞭子,一鞭打在了方平阳的手腕上。 这一鞭,她用尽了十分的力气,力度狠辣。 方平阳一声哀嚎,倒在了地上。 赫云舒又一鞭子甩上去,冷声道:“方平阳,你好大的胆子!” 方平阳手腕剧痛,哪里还顾得上回答? 待他缓过劲儿来,一双眼睛恶狠狠地盯着赫云舒,满是怨毒:“赫云舒,你竟敢伤我!” “说!谁指使你的?”赫云舒一鞭子甩过去,厉声道。 方平阳吃痛,连连哀嚎,却是什么都不肯说。 就在这时,屋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少爷!少爷!” “在!你们快进来!” 很快,就有一群人闯了进来。他们手中拿着刀剑棍棒,皆是对准了赫云舒。 赫云舒冷笑一声,道:“方平阳,纵然是你的父亲方祖忠,也不过是一个三品的守将,真不知你是有几个胆子,竟敢这般狂妄!” “少废话!来人,给我卸了她的胳膊!两条都要!”方平阳神情狰狞,厉声吼道。 那群人上前,拿着手中的武器朝着赫云舒招呼过来。 赫云舒一手长鞭甩得出神入化,凡是被她的长鞭甩到的人,无一不是哭爹喊娘,连声哀嚎。 不过是片刻间的功夫,方才进来的人就已经和方平阳一样,倒在了地上。 “一群废物!养你们有何用!”方平阳怒吼道。 赫云舒冷笑一声,道:“他们是废物,你就是废物中的废物!大废物!” 说着,她一鞭子甩上去,方平阳的脸上就添了一道血痕。 那殷红的血迹在方平阳狰狞的脸上流淌,显得那张脸愈发的狰狞。 他大怒,愈发狂躁,说的话也越来越不堪入耳。 赫云舒没心思再和他计较,她冷冷一笑,继而走出门去。 她走出去没几步,就有一队兵士蜂拥而来,持剑挡住了她的去路。 方平阳扶着门站在那里,冷声道:“赫云舒,你走不了的!” 赫云舒淡然一笑,以她的本事,对付这帮乌合之众并不是难事。就凭这么几个人就想对付她赫云舒,简直是异想天开,真不知方平阳是从哪里来的自信。 就在这时,有一个穿着灰衣短袍的人突然落在了赫云舒的视野里。 正文 第四百七十章 胆子大的人还真多 第四百七十章 胆子大的人还真多 “二主子,是我。” 突然出现的人,是随风。 他手执长剑,冷眼看着不远处扶着门框站在那里的方平阳,道:“方平阳,你吃了狼心豹子胆了?不要命了是不是?” 方平阳不敢言语,他知道随风是铭王燕凌寒身边的人,见随风出现,他就有些胆怯。 可转念想到这墨城是他的地盘,他不禁多了几分底气,道:“随统领,这疯女人闯进墨城,不知道要做什么,兴许还是大魏的奸细呢。” “放你娘的狗屁!”随风厉声道。 赫云舒也是一声冷笑,道:“方平阳,朝廷发的令牌,你也不认得么?难不成,你长了一双狗眼,看不懂人间的东西?” 方平阳直起脖子,道:“令牌还有假的呢!你突然就出现在墨城,我怎么知道你的令牌是不是真的?我不过是怀疑你的令牌是假的,你就大打出手,未免也太嚣张了吧。” “混账东西!” 说着,随风瞧见了屋子里倒着的人,知晓那是为了对付赫云舒的,顿时疾步奔上去,左右开弓朝着方平阳的脸就甩了几个耳光,怒声道:“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这位是赫少卿,她若是少了一根汗毛,你全家都要陪葬!” 如此他还嫌不解恨,一脚朝着方平阳的膝盖踹了下去。 随风是跟在燕凌寒身边的人,身手自是不差,他一脚下去,方平阳的膝盖就咔嚓一声,断了。 之后,方平阳如同一只死狗一般,瘫软在地。 随风再未看她,而是朝着赫云舒走了过来,看出赫云舒膝盖受了伤,他便命人抬过一个软轿,让赫云舒坐了进去。 坐在软轿之中,赫云舒的脸色,却是难看得很。 走走停停,软轿终于停在了一个房间之外。 原来,方才所在的地方虽然是守将府,可燕凌寒现在并没有住在那里,而是住在城中一处僻静的宅院里。 院子不大,但房间很整洁。虽然墨城也经历了地震,房屋损毁甚多,可这里的房屋很坚固,没受到什么波及。 赫云舒坐在屋子里,看着眼前局促不安的随风,原本就沉重的面色显得愈发难看:“随风,有什么事情就直说吧,我受得住。” 随风大惊,他明明什么都没说啊。 赫云舒看着随风,等着他开口。 随风虽然什么也没有说,但是赫云舒已经觉出,燕凌寒的情况不大好。若不然,出面救她的人不应该是随风,而是燕凌寒。 对于燕凌寒,她这点自信还是有的。 可出现的人不是燕凌寒,细究起来,赫云舒暗觉情况不妙。 果然,听到她如此说,随风叹了一口气。 之后,他想要过来扶赫云舒,被赫云舒躲过。 “不要紧,我可以走的。”赫云舒说道。 膝盖虽然很疼,可与担忧燕凌寒的那颗心相比,不算什么。 随风没再说什么,引着赫云舒往里屋走去。 里面,有暗卫把守,严阵以待。 终于,到了最里面。 这是一间卧室,卧室里的那张床上,燕凌寒躺在那里,纹丝不动。他的头上绑着纱布,隐隐渗出血迹。 赫云舒顾不得自己的膝盖,疾步奔上去,抓住了燕凌寒的手。他的手很凉,凉得让她心里发寒。 “怎么回事?”赫云舒问道。 “昨晚地崩,主子住的那间屋子塌了。我们从屋子里将他救出来的时候,主子就一直昏迷不醒,一直到现在。我们怕住在守将府主子昏迷的消息会走漏,就搬到了这里来。” 的确,现在大魏在距此不远的边境屯兵,在这样紧要的时候,燕凌寒受伤昏迷的消息,的确不可以传递出去。随风他们的做法,是对的。 “大夫怎么说?”赫云舒深吸一口气,问道。 “除了头上,主子身上没有什么外伤。大夫也说主子是脑袋受了伤,所以一直昏迷着。” 可昏迷,有昏迷一整天的吗?赫云舒不敢再深思下去。 她握紧了燕凌寒的手,贴在了自己的面颊上。 随风等人见状,识趣的走了出去。 赫云舒喃喃自语,道:“燕凌寒,我来了,你听到了吗?我来找你了。” 可燕凌寒躺在那里,似是没有听到她的话一般,没有任何的动容,甚至连紧闭着的眼皮都没有动一下。 “燕凌寒,我一来墨城就被人欺负了,你赶快醒过来,你要给我撑腰的,知不知道?” “燕凌寒,我的膝盖受了伤,很疼的。我还没有抹药,你快点儿醒过来,给我的伤口涂药,好不好?” “燕凌寒,我赶了一天的路,饭都没有吃一口,水都没有喝一滴,我很累的,你起来抱抱我,好不好?” …… 赫云舒说了许多,但燕凌寒仍是纹丝不动。 恍然间,赫云舒的心沉到了谷底,有一种看不清前路的迷茫。她害怕燕凌寒就这样睡下去,犹如一场没有尽头的睡眠,一梦不醒。 转眼已是深夜,赫云舒接连说了许多,燕凌寒仍是没有任何的反应。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阵喧闹。 赫云舒皱皱眉,现在已是深夜,哪里来的这样大的吵嚷声? “谁在外面?”赫云舒问道。 “二主子,我在。”说着,寒风自外间走了进来。 “怎么回事?” “墨城守将方祖忠带人围了这个院子。” 赫云舒冷笑一声,这墨城里胆大包天的人还真多,先是有一个不知死活的方平阳,这又来了一个方祖忠,当她和燕凌寒是摆设么? “给我准备一套王爷的衣服。” “是。”寒风一声,自去准备。 赫云舒微微皱眉,燕凌寒此前在守将府住着,他从倒塌的房子里被救出来的时候,只怕被守将府的其他人看到了。若不是以为燕凌寒现在还昏迷着,纵然是给这墨城守将方祖忠十个胆子,他也不敢带人围了这里。 既是如此,那她就以燕凌寒的面目出现,震慑一下这帮不知所谓的东西。 很快,寒风就将燕凌寒的一应装束捧了进来。 寒风放下衣物,尔后担忧地看了一眼赫云舒的膝盖,道:“二主子,要不您还是歇着吧,随统领可以应付的。” 然而,赫云舒却是摇了摇头。 正文 第四百七十一章 本王给你说法 第四百七十一章 本王给你说法 对于寒风提议说让她在这里歇息,至于外面的事情,就交给随风来做,赫云舒的态度是拒绝的。 因为,这墨城的守将方祖忠既然敢围了燕凌寒所住的这个院子,必然是有备而来,颇有不见兔子不撒鹰的态势。 随风虽然是燕凌寒身边最得力的手下,但墨城守将方祖忠未必会买这个面子。更何况,方祖忠之所以敢围了这里,多半是打着为他儿子方平阳出气的名号,而方平阳是被随风直接打伤的,所以,随风出面处理这件事,根本行不通。 所以,若是燕凌寒不出现,这件事没有那么容易了结。 可燕凌寒现在还昏迷着,那么,只能由她以燕凌寒的名义来出面。 赫云舒让寒风先出去,而她自己则换好了燕凌寒的衣服,玉冠、银色面具、黑色王服、腰带,一样不少,穿戴整齐之后,赫云舒走出了屋子。 到了门口,她看向寒风,道:“守好这里,不要让任何人靠近。” “是。”寒风应道。 赫云舒阔步而出,身后跟着几个装扮成兵士的暗卫。 院门外,火把照亮了一大片天空。 门外,方祖忠正在大吵大闹。 赫云舒垂眸,慢慢地朝着那里走过去。 外面,方祖忠的吵嚷和随风应付的声音仍然在继续。 “随统领,你打断了我儿子的腿,不该给我一个说法吗?”方祖忠的声音,怒气十足。 随风却是一声冷笑,道:“方守将,你那不争气的儿子意图对我们铭王殿下的贵客不利,此事王爷尚未深究,你倒是自己送上门来,是嫌你儿子的命太长了吗?” 方祖忠却是丝毫不露怯:“此事纵然是铭王殿下要降罪,也须得他自己来,你算是哪根葱,也敢伤了我的儿子?” “这等小事,还不值得王爷亲自出手!”随风的声音不卑不亢,倒是没有给燕凌寒丢脸。 方祖忠却是笑了:“哦,原来,随统领一直是拿着鸡毛当令箭啊。随统领,你该不会是擅自做主吧?其实,王爷根本不知道这件事,对不对?” 随风正要说话,这时,一个清冷而威严的声音身后响起:“方祖忠,你以为本王的手下也跟你的儿子一般,不听管教吗?” 听到这个声音,随风回头一看,待看到眼前的人一副自家主子的装扮,不由得心里一喜,继而一溜儿小跑,站在了自家主子身后。 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燕凌寒”,方祖忠心里犯了嘀咕,他的人明明看见燕凌寒是被人从倒塌的屋子里抬出来的,可现在燕凌寒怎么好端端的?再看他露出的额头上面也有伤痕,难道,只是皮外伤而已吗? 听“燕凌寒”如此说,方祖忠心里一个咯噔,却还是脸色未变,示意身后的人将方平阳抬上来。 此刻,为了刻意装惨,方平阳躺在一块破旧的门板上,他的左腿自膝盖以下耷拉在那里,已经断了,疼得他嗷嗷直叫。 眼下看到了随风,他叫得愈发厉害,为的,就是让燕凌寒看到他的惨状,从而狠狠地惩罚随风。 这时,方祖忠指着方平阳,痛心疾首道:“王爷,您的手下打断了小儿的腿,卑职还请王爷给一个说法。” 银色面具之下,赫云舒眸子凛冽,她缓缓开口,道:“方祖忠,你确定、要一个说法?” “是,王爷。” “好。”赫云舒轻声一笑,道,“那本王、就给你这个说法。” 说着,她冲着身后招招手,示意随风近前。 尔后,她悄声在随风耳边说了什么。 听罢,随风一愣,继而点了点头,朝着方平阳走去。 见状,方祖忠大喜,以为燕凌寒是看在他的面子上,让随风给他的儿子赔礼道歉。 故此,他站直了身子,挺直了腰杆,还将双手背在身后,摆出了一副倨傲的姿态,等着随风来道歉。他已经想好了,随风若是来道歉,只是躬身施礼那么简单,他是绝对不会原谅的。今日若是随风不跪下给他道歉,这件事就不算完。 原本,他是想以牙还牙,把随风的腿也打断的,可念在随风是铭王殿下的亲随的份上,也不好做得太过。所以,只要随风跪地磕上一百个响头,再承诺治好他儿子方平阳的腿,这件事就算了。 不过,在让随风下跪之前,可要好好折磨折磨他,若不然,心中的这口恶气,还真是出不来。 可是,很快他就发现,事情和他想象得有点儿不大一样。 不,是很不一样。 先是随风走到他身边的时候并未停下,更别说施礼了。再然后随风就朝着他的儿子方平阳走了过去,方祖忠一愣,继而觉得随风是要直接给方平阳道歉,身子就往那边挪了挪,想亲眼看随风低头认错的样子。 哼,敢打断他儿子的腿,当他方祖忠是泥捏的吗? 真是不知所谓! 就在方祖忠满心得意,想着怎样惩罚随风心里才舒坦的时候,他就看到自己的儿子方平阳飞了起来。 确切地说,是被踹飞了起来。 方平阳高高飞起,又重重地落在地上。 而随风则是轻笑一声,尔后姿态从容地退回到燕凌寒的身后。 直到方平阳跌落在地上,方祖忠才缓过神来,他忙奔过去,蹲到方平阳身边,急声道:“平阳,你怎么样?” 方平阳的嘴里吐出一口鲜血,有气无力地指着自己的腿:“腿、腿、腿断了……啊……” 说着,腿上传来的剧痛让他忍不住哀嚎出声,惨叫声一声比一声惨烈。 一时间,方祖忠只觉得目眦欲裂,他吩咐人看好儿子,之后,他直起身子看向随风,怒声道:“你这刁奴,竟敢忤逆王爷,当众行凶,是觉得自己的命太长了吗?” 随风轻蔑一笑,并不说话。 方祖忠不甘心,随即看向了燕凌寒,道:“王爷,他如何做您也看到了,卑职请王爷做主。” “怎么,你儿子的右腿断了?” “是。”方祖忠憋屈地应道。原先只是伤了左腿,可现在好了,连右腿也断了。现在,就算是杀了随风,也不足以泄他心头之恨。 “哦,都断了,那本王就放心了。” 正文 第四百七十二章 好啊,本王和你讲理 第四百七十二章 好啊,本王和你讲理 听“燕凌寒”如此说,方祖忠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时间,他的舌头打了结一般:“王、王爷,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赫云舒冷冷一笑,道:“方祖忠,你脖子上的玩意儿,是摆设吗?” 她这话,就是在骂方祖忠蠢了。 方祖忠吃惊的睁大了眼睛,他这才明白,随风踹断了方平阳的腿,根本就是燕凌寒授意的。 “王爷,你纵仆行凶!”纵是心惊胆战,方祖忠还是说出了这句话。 纵是这战功赫赫位高权重的王爷,就能断了他儿子的腿吗?这天下间还有没有王法了! 细想之后,方祖忠义愤填膺,方才的那些胆怯荡然无存。 他两眼看着“燕凌寒”,怒意毕现。 赫云舒轻笑一声,道:“怎么,方祖忠,你不服?” 方祖忠据理力争,道:“王爷,您的手下伤了小儿一次也就罢了,怎么还来第二次?” “伤的太轻。” 听罢,方祖忠几乎要吐血。第一次就已经断了他儿子的腿,这还叫太轻?要是重了,还要要人性命吗? “王爷,您纵是皇亲贵胄,也不好这般恣意妄为吧?”方祖忠咬咬牙,说道。 “哦,在方大人眼里,这就算恣意妄为了啊。若是恣意妄为,最不济本王该杀了你这不肖子才对。你确定,想让本王恣意妄为?” 说罢,赫云舒瞧着方祖忠,眸子里冷意顿生。 方祖忠急得差点儿咬了自己的舌头,连声道:“不,不,王爷,卑职不是这个意思。” “哦,那你是什么意思?”赫云舒慵懒地说道。 方祖忠定了定心神,道:“王爷,凡事讲究一个理字,您说对吧?” “哦,方大人这是想让本王和你讲理。好啊,这一次,本王就和你讲理。来人,备水。” 听到“燕凌寒”的话,方祖忠心里咯噔一声,隐约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但转念一想,断了腿的是他的儿子方平阳,又不是燕凌寒的手下随风,所以,即便是把这理说破大天去,他这边也是占理的。如此想着,方祖忠的心又安定了几分。 他觉得,只要燕凌寒讲理就好,就怕他拿权位压人,只要是讲理,他就不吃亏。 这时,赫云舒从高高的台阶上走下去,来到了仍惨叫着的方平阳面前,尔后,她从袖子里拿出了一个杯子,道:“这个杯子,你认识吧?” 方平阳瞧了一眼那个杯子,就连连摇头。 方祖忠看了看那杯子,认出是他们守将府里用来待客的杯子,不禁皱了皱眉,不知道燕凌寒这是什么意思。 赫云舒一笑,道:“怎么,方公子不认识这个杯子?” 她看着方平阳,目光柔和,方平阳却是芒刺在背,极力躲闪着赫云舒的目光。 赫云舒把玩着手中的杯子,看了看杯底:“若本王没有认错,这是景德镇官窑的杯子吧。瞧着这个品质,应该是供应三品以上的官员的。方守将,本王记得,你的官职,是三品吧?” 虽不知燕凌寒这话是什么意思,但官职的事情是显而易见的。至于杯子,分发给各府的都有不同的编号,也无法作假。所以,方祖忠点了点头,道:“是的,王爷。” “这杯子,是你府上的吧?” “是。”方祖忠应道。 赫云舒瞥了方平阳一眼,道:“难道方守将就不好奇,这守将府的杯子,怎么会在本王的手里?你该不会是以为本王心性贪婪,在你守将府住了几天,就顺走了你府中的杯子吧?” “王爷说笑了,卑职不敢。”说着,方祖忠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 “那你就不想知道,这杯子怎么会在本王手里的吗?”赫云舒好整以暇的看着方祖忠,那随之而来的威压竟是威慑得方祖忠不敢与之对视。 “卑职不知。” “那就问问你的儿子吧。你问吧,本王听着。”说着,赫云舒往旁边站了站,给方祖忠腾地方。 方祖忠骑虎难下,他硬着头皮走到了方平阳跟前,道:“这是怎么回事?” 方平阳两腿剧痛,现在却是吓得不敢惨叫,只拼命摇着脑袋,连声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越往后,他的声音越低,到最后,竟是声如蚊蚋,只能看到他的嘴唇在动,但具体说了些什么,却是不得而知。 看方平阳如此,方祖忠心里咯噔一声,心道,惨了,知子莫若父,他看出,方平阳心虚了。他这儿子虽然五大三粗,但一心虚就六神无主,这一点,他再清楚不过。 既是如此,这杯子只怕是大有猫腻。 “王爷,水来了。” 听到这个声音,方祖忠抬起头,便看到随风将水倒进了“燕凌寒”拿着的杯子里。 见方祖忠看了过来,赫云舒也看了过去,她扬了扬手中的杯子,道:“方祖忠,你怕是不知道吧,大理寺少卿赫云舒来了墨城,你儿子方平阳就是用这个杯子款待她的。” 闻言,方祖忠猛地看向自己的儿子方平阳,心中暗道不妙。 赫云舒不再看方祖忠,而是将手中的杯子递向方平阳,道:“方公子,你在这里待了这么久,想必口渴了吧。来,把这杯水喝了吧。” “不,我不喝!”方平阳拼命摇头,拒绝喝水。 这时,赫云舒接过随风手中的杯子,喝了一口水,道:“你放心,这水是没有毒的。这不,本王都已经喝了,你还怕什么?” 方平阳仍是摇头,一脸恐惧。 “这就怪了,难不成,方公子知道这杯子有问题?可是,这是你守将府的杯子啊。能在你守将府的杯子上动手脚的人,又能有谁呢?”赫云舒喃喃自语,话却是说给方祖忠和方平阳听的。 至此,方祖忠知道,这杯子多半是有问题的了。 他上前一步,道:“王爷,小儿受了伤,脑袋难免不大灵光,要不今日,就到此为止吧?” “到此为止?”说着,赫云舒看向了方祖忠,眼神凛冽。 顿时,方祖忠心里一紧,暗道不妙。 正文 第四百七十三章 自己决定 第四百七十三章 自己决定 方祖忠心生惶恐,不敢看“燕凌寒”。 赫云舒看了看他,道:“方大人以为,这件事可以到此为止了吗?” 此时是夜半时分,天气凉爽,还有些许的凉意,可方祖忠的头上,却渗出了豆大的汗珠。他顾不上擦,道:“下官愚钝,还请王爷示下。” “哦,那就让你儿子喝了这水吧。”赫云舒轻描淡写道。 一直支着耳朵听着动静的方平阳听到这句话,顿时直摇头:“父亲,我不要喝!不要!” 可是,喝不喝的,怎么能由得了他呢? 随风上前,捏住方平阳的喉咙,然后将那水全部倒进了他的嘴里。 之后,随风松开了他。 方平阳忙伸手往自己嘴里抠,想要把那喝进去的水吐出来。可抠了半天,半滴水也没有吐出来,倒是把他自己恶心得干呕。 赫云舒侧目看向方祖忠,道:“方大人,本王记得方才说过,这杯子是令郎用来款待大理寺少卿赫云舒的,这件事,你还记得吧?” “记得,记得。”方祖忠连连点头,说道。 “赫云舒是谁,你知道吧?” “知道,知道。” “好啊,你说说看。” “赫云舒家世显赫,她的父亲是兵部尚书赫明城,她的外公是定国公,是大渝第一位女少卿。” 听罢,赫云舒瞧了方祖忠一眼,道:“嗯,你说的没错。但是还有一点,只怕你还不知道。” “还请王爷示下。” “赫云舒这一次来边境,是奉了陛下的旨意。”赫云舒点到为止,没有继续说下去。 这话听在方祖忠的耳朵里,却是犹如炸雷一般。赫云舒身为大理寺少卿,和军务原本扯不上关系,可陛下偏偏派她来了这里,那就说明赫云舒深受陛下的宠信。而若真的证实是他的儿子在给赫云舒的茶水里动了手脚,那么,不止铭王燕凌寒这一关过不去,就连陛下那里,只怕还要下旨斥责。 得罪了燕凌寒,不过是受些皮肉之苦,可若是被陛下恼恨,那就是丢官丢性命了。 如此想着,方祖忠额头上冷汗涟涟,这让他不禁去注意自己儿子的反应。 方才,方平阳喝下了那水,水“燕凌寒”喝了,没有任何的问题。若是有问题,那就出在杯子上了。 几乎是在方祖忠看过去的瞬间,方平阳突然从原先的疲惫中苏醒过来,抬起了头,他脸颊发红,眼睛里裹挟着无数的欲望。 方祖忠微微愣神,就在他愣神的瞬间,方平阳的手已经抱住了离他最近的一个兵士的腿,伸进了他的裤管里,贪婪的抚摸着。 那兵士吓得啊呀一声,逃开了。 方平阳委屈的撇撇嘴,尔后换了目标,爬向了另一个人。此时,他的腿耷拉着,他却好像感觉不到疼痛似的,爬得很快。 瞬间,他又抓住了一个兵士,这一次,竟是一下子拽掉了那人的裤子。 那兵士慌忙提起裤子逃开,而方平阳不死心,爬着去找下一个目标。 看到这一幕,方祖忠暗暗握拳,他冲过去,一脚踹在了方平阳的身上,怒声道:“你个逆子,从哪来学来的这些不干不净的东西!” 他踹得很用力,似是恨铁不成钢。尔后,他大喝一声,道:“来人!少爷中了邪,快把他带回府里去!” “慢着!”赫云舒双眼微眯,说道。 方祖忠想用中邪把这件事糊弄过去,没那么容易。 听罢,方祖忠惊恐地转过身,看着赫云舒。 赫云舒冷笑一声,道:“方大人倒是好口才,难道用了你守将府的杯子喝茶就会中邪吗?这样的邪,你儿子中得,赫云舒却是中不得,她一介女子,若真的被你儿子算计,你让她日后如何自处!” 方祖忠颤抖着身子,半句话也不敢说。 “方大人,你倒是说说看,这件事该如何处置?” 方祖忠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痛哭流涕道:“王爷饶命!王爷饶命!” “方大人弄错了,这里是墨城,你是墨城的父母官,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如今你儿子犯了事,你须得秉公处置才是。” 听罢,方祖忠心神一悸,这是要让他自己处置自己的儿子。 瞬间,他如鲠在喉,说不出话。 他开始后悔,甚至开始迷糊,他为什么要来这里?难道他不知,这位铭王殿下,根本就是以狠戾著称的吗? 之前,他被方平阳的断腿冲昏了头脑,又听了他一番哭诉,冲动之下来了这里,现在,他后怕不已。 他有几个胆子,敢围了铭王燕凌寒所住的院子? 现在,他骑虎难下,却是不得不做出决断。 他是必须要处置自己的儿子了。可如何处置,也是一个问题。 处置得轻了,只怕铭王燕凌寒会不满意。处置得重了,让他如何忍心? 他可就这一个儿子啊!若他有个好歹,自己这半生的奋斗和付出,岂不是付之东流?自己家中的老母亲,若知道自己的孙儿横遭不测,心里该会如何伤心。 一时间,方祖忠越想越多,愁眉紧皱。 这时,赫云舒淡不可闻地打了一个呵欠,却是听得方祖忠心里一紧。 他知道,“燕凌寒”这是等得不耐烦了。 方祖忠打了一个哆嗦,继而狠了狠心,道:“启禀王爷,待犬子的腿好了,卑职亲自监刑,对他杖责五十,之后就将他送回老家安置,此生再不入墨城,您觉得行吗?” 做出这样的决定,几乎就断绝了方平阳以后的入仕之路,他如何忍心?可惹了眼前这位,不丢掉性命就已经是万事大吉了。现在这般情形,他只能退而求其次。 赫云舒抬眸,扫了他一眼,含义莫名。 方祖忠一个激灵,以为她不满意,孰料,赫云舒却是点了点头,道:“好。” 方祖忠暗暗松了一口气,他看向早已被兵士按压在那里的方平阳,怒声道:“来人,把少爷送回府里去!” 说着,方祖忠也跟了上去,生怕兵士粗手粗脚的,伤了方平阳。 “慢着!”这时,身后传来赫云舒清冷的声音。 正文 第四百七十四章 这样的父亲 第四百七十四章 这样的父亲 听到赫云舒的声音,方祖忠心里一紧,尔后转过身来,深吸一口气,道:“王爷有何吩咐?” 只见赫云舒薄唇轻启,道:“你儿子的事了了,该你的了。” 听罢,方祖忠头皮一麻,颤声道:“我……我的事情?” 赫云舒点了点头,不容置疑道:“对,你的事情。” 一时间,方祖忠有些迷糊,他实在是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事情。 这时,赫云舒开口道:“现在,边境形势如何?” “大魏在边境屯兵十万,形势紧张。” “原来,你也知道啊。”说着,赫云舒瞧着方祖忠,眼睛一眨也不眨。 豁然间,方祖忠终于意识到自己做错了什么。现在是战时,此时,他深夜带人围了铭王燕凌寒的院子,若是被大魏的奸细查知,必会以为他与燕凌寒心生嫌隙,如此,他们就会趁机进攻。到那时,他纵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更有甚者,也可以说成是他方祖忠与大魏勾结,从而无事生非,想要暗害铭王燕凌寒。 而这样,他的罪名也就大了,轻者丢官,重者丢命,甚至要波及家族。 一层一层想下去,方祖忠面如死灰。他双膝一软,跪倒在地:“王爷,卑职愚钝,这才犯下大错。望王爷大人有大量,原谅卑职。” 赫云舒抬眸,扫了他一眼,道:“方守将以为,事情发展到这般地步,还是原谅二字就可以解释的吗?” 方祖忠嘴唇哆嗦,不敢说话。 耳边,方平阳低声的吼叫还在继续。 他心一横,冲着赫云舒说道:“王爷明鉴,此事皆因犬子而起,卑职可以重罚犬子,只求王爷能通融通融,原谅卑职冲动之举。” 赫云舒垂眸,感叹于这父子之情的薄凉。 方祖忠如此说,就等于把所有的罪责都推到了方平阳的头上。这样明哲保身不顾自己儿子死活的父亲,倒也是少见。 而方祖忠见状,却是以为赫云舒不同意,他从地上爬起来,冲到方平阳身边,竟是朝着他断了的腿踹了过去,一边踹一边怒吼道:“你这逆子,竟害得为父如此,该死!该死!” 他越踢越狠,竟是没有停下来的样子。 方平阳连声哀嚎,惨叫声一声比一声大。 但方祖忠不为所动,却是踢得一下比一下厉害。 赫云舒冷冷一笑,无心再围观这一场闹剧,她冷冷开口,道:“方大人,你玩忽职守,官职保留,品级降一级,以观后效。若冥顽不灵,你这墨城的守将,也就不必做了。” 说完,赫云舒走进了院子。 她并非不想重重惩罚方祖忠,而是现在不同以往,大魏虎视眈眈,若是在这个时候换掉了墨城的守将,只怕会引起一番动荡。现在这般时候,局势不可乱。 至于这方祖忠,以后慢慢观察就好。若他当真是个糊涂蛋,那也留他不得。 赫云舒心思清明,将其中的利害想了个清清楚楚。她走进院子之后,走在后面的随风等人就关上了门。 听到关门的声音,赫云舒身子一歪,扶住了旁边的树,这才没有让自己倒下去。 她的膝盖受了伤,疼痛难忍,刚才她站了那么久,一直在克制。眼下听到了关门的声音,却是怎么也忍不住了。 她低头一看,这才看到自己身上那黑色的衣服上面已经渗出了血迹。 见赫云舒如此,随风才觉出不对劲儿,看到赫云舒膝盖处的血迹,随风大惊:“二主子,是你?” 闻言,赫云舒点了点头,拿掉了脸上的银色面具。 随风大为惊愕,他一直以为,方才在外面的是燕凌寒,因为无论是神情还是动作,无论是说话的语气还是处事的方法,都与燕凌寒一般无二。他实在是没有想到,刚刚出现在外面的人不是燕凌寒,而是赫云舒。 可是很快,惊讶就换做了担忧。 赫云舒弯下的身子一直没有直起来,而血还在不断往外流,随风急得乱转,可院子里根本没有女人,赫云舒原先的暗卫阿离,也留在了京城。 随风咬咬牙,道:“二主子,得罪了。” 说着,随风在赫云舒面前蹲下,背着她往屋子里走去。 他正要将赫云舒在外间的椅子上放下,却听到赫云舒说道:“去里面。” 随风眼眶一热,主子在里面,二主子是担心主子吧。 他起身,将赫云舒背到了里面,放在了靠近床边的一个宽大的椅子上面。 之后,随风找来止血的药粉,递给了赫云舒,他则识趣地退了出去。 赫云舒来不及止血,却是扭头看着床上的燕凌寒,他仍是睡着,一副安静的模样。 尔后,她回过头,暗暗咬牙,拿出匕首割开了伤口周围的衣服。 那伤口足有拳头那么大,还往外渗着血。此前原本已经好了的,可因为她刚才在外面站得久了,居然再次流了血。 赫云舒将止血药粉撒在上面,这药粉是百里姝所配制的,倒也灵验。撒上去没多久,伤口就不再流血了。 她又自手腕间取出纱布、碘伏和药棉,清洗了伤口,然后拿纱布包好。 幸好只是皮外伤,养上几天也就好了。 做完这一切,赫云舒用一只脚跳到床边,握住了燕凌寒的手。 她总觉得,燕凌寒会在下一刻醒来,在不经意之间给她一个惊喜。 而她,总盼着那激动人心的一刻快些到来。 故此,她一动不动地盯着燕凌寒,可他始终双眼紧闭,身上也纹丝不动。 赫云舒摸了摸他的脸,他的脸仍是那般刚毅,却少了几分生动。她的手一抖,滑到了燕凌寒的颈边,感觉到几分黏湿。 再往后脑勺那里一摸,才发现燕凌寒身上出了汗。 赫云舒叹了一口气,燕凌寒身边的暗卫都是男人,粗枝大叶,想必发现不了这些小事情。 她开口唤随风,让他准备热水和毛巾。 随风的速度很快,不一会儿就端来了热水和毛巾,放在了靠近床边的桌案上。 之后,他很有眼力见儿地走了出去,守在了外面。 赫云舒解开燕凌寒的腰带,依次解开他的外衣和里衣,露出了他的胸膛。尔后,她拧干了毛巾,想要给燕凌寒擦擦身子,而当她直起身,看着燕凌寒精壮的胸膛,身子却是不可避免地一震。 正文 第四百七十五章 发觉不对 第四百七十五章 发觉不对 燕凌寒的胸膛之上,有一道狭长而殷红的伤痕。 看那痕迹,应该是新添上去的。 细看之下,像是被什么东西刮伤的。 可是,依随风所言,地震之后,他是在燕凌寒自己的房间里找到燕凌寒的,当时,燕凌寒头上受了伤,已经昏迷了。 如此说来,燕凌寒额头上的伤是被掉落的砖石砸的,那么,他胸膛上的这道伤口呢?若是被砸伤,应该是一个近似于圆形的伤痕,而不是这样一道狭长的伤口。 细细看来,这狭长的伤口,竟像是被人抓伤的。 而细究起来,地震那样的动静,燕凌寒怎么会没有察觉呢?他那样高绝的身手,怎么可能被倒塌的砖石砸在里面? 深究起来,疑点越来越多。 “随风,进来!”赫云舒开口叫道。 很快,随风就走了进来。 赫云舒转脸看向他,道:“地震当晚的事情,详细地告诉我,不要漏过任何细节。” 随风不知赫云舒想要做什么,却还是乖乖应道:“好。” 这事儿过去没多久,所以,随风记得很清楚。 “前天的时候,奉主子的命令,六殿下去了东面的文城,去迎从京城秘密而来的云家军。昨晚,主子想起一些没有交代清楚的事情,就让我飞鸽传书,告知六殿下。可我去鸽笼的时候,发现鸽子竟是一只也没有了。没办法,我就去这墨城里找信鸽。二主子,你说奇怪不奇怪,鸽子一直养得好好的,也不知昨日是怎么了,居然都不见了……”随风嘀咕道。 赫云舒微微皱眉,这并不难理解。地震之前,最先能够感知地震来临的,就是这些动物。感知到异常,它们自然会有一些反常的举动,这一点,并不奇怪。 可是现在,赫云舒没有心思和随风讲这些事情。 “继续说。” 随风继续道:“我去了城中养鸽子的农户家,谁知道,他们的鸽子也没了。我正纳闷儿,就是一阵地动山摇。我知道事情不妙,就慌忙往守将府里赶。我回去的时候,主子住着的那间屋子就已经塌了。别的兄弟们也刚过来……” “慢着!”赫云舒阻止道,“你刚才说,别的兄弟也刚过来,说的是其余的暗卫吗?” “是。”随风点点头。 “他们当时,去了何处?” “事后他们告诉我,昨天天气热,主子就让他们回自己的房里去冲凉,并未让他们在外面守着。”说着,随风似是意识到了什么不对劲,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 赫云舒深吸一口气,道:“所以,地震当时,燕凌寒的房间外,没有一个暗卫?” “原是有一个的。后来我问他,他说当时有个黑影靠近王爷的房间,他觉得情况不对,就去追那个黑影了。”说着,随风心中的不安愈发凝重,“二主子,是不是有什么不对劲?” 赫云舒点了点头,道:“现在看来,那个黑影有可能是在调虎离山,那个暗卫是谁,叫来见我。” “是。”说着,随风走了出去,再回来的时候,身后跟着一个小个子的男子。 赫云舒的眼神扫了他一眼,此人身材虽然瘦小,但精瘦干练,一瞧就是轻功绝伦之人。 那人躬身行礼,尔后站在一旁。 赫云舒看向他,道:“说说地震发生之前,你看到的黑影,以及追出去之后,发生了什么。要详细,不要漏过任何细节。” 那人点头,尔后说道:“当时,主子在房间里看书,属下在外面守着。突然看到一个黑影想要靠近王爷的房间,属下就追了过去。那个黑影的速度很快,追了一会儿竟是不见了踪影,之后便地崩了,属下就赶回了房间。当时,主子所住的那间屋子已经坍塌,属下就忙着救人。” 听罢,随风点点头,道:“二主子,没错,他是第一个救主子的人。” “从你去追黑影到回来,一共有多久?” “约莫有一刻钟的样子。” 赫云舒点了点头,道:“好,你下去吧。” 之后,她看向随风,道:“他的轻功比之你,如何?” “不相上下。”随风如实道。 毕竟,能随身跟在燕凌寒身边的暗卫,无论是轻功还是功夫,都属上乘。可就是这样身手上乘的人,居然被一个黑影甩开了。 这个黑影,会是谁呢?墨城当真有这样身手的人物吗?又或许,是从外面来的? 这时,随风不安道:“二主子,是有什么不对吗?” 赫云舒毫不避讳的点点头,道:“我怀疑,在地崩之前就已经发生了什么,若不然,以他的身手,没有理由被埋在砖石之下。” 随风恍然大悟,继而说道:“要是百里姝在就好了,她一号脉,就能知道了。” “她就快要来了。”赫云舒说道。 离开藏北城之前,她与百里姝就已经约定好,待百里姝处理好藏北城的事情,就会尽快跟上来。而藏北城已经没多少事情了,算算日子,多则两三日,百里姝就能来了。 只是,百里姝来之前,她不能什么也不做。 尔后,她仔细打量着燕凌寒,然后在他青色的胡茬上发现了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迹。她心里一紧,掰开了燕凌寒的嘴。 待她看到他的舌头,忍不住一惊,燕凌寒的舌头上,有六个牙印,且都渗出了血迹,赫然在目。 这一幕,随风也看到了。 之前,他只注意着主子头上的伤痕,倒是没有留意这里。现在看来,是他大意了。 可是,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主子竟然会如此咬上自己的舌头。要知道,舌头咬断了,是会死人的。要知道,在刑讯中,就有人为了逃脱刑罚,咬舌自尽。 赫云舒的拳头,暗暗握紧。 随风亦屏住了呼吸,大气也不敢出。 片刻后,赫云舒问道:“燕凌寒住的那间屋子,现在如何?” “我们离开的时候,整间屋子都塌了。至于现在如何,倒是不知道了。” 看来,是要去这守将府走一遭了。 正文 第四百七十六章 玫红色的布料 第四百七十六章 玫红色的布料 当赫云舒提出自己要去守将府走一遭的时候,随风当即就表示反对,他激动道:“二主子,你受了伤,在这里陪着主子就好。我去守将府也就是了。” 赫云舒摇了摇头,道:“并非是我逞强,我是不得不去。” 事关燕凌寒,要让她乖乖的待在这里等消息,她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到的。她要亲眼去看,亲自去探查,唯有如此,她才能够放心。 “现在就去。”赫云舒说道。 随风担忧地看了看赫云舒的膝盖,刚想说出阻止的话,可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不得不说,今夜去守将府探查是最佳的时机。其一,方祖忠父子经历了今晚这一遭,想必是没什么心思管府中的事务的,如此趁着守将府松懈的时候前去探查,无疑是最佳的时机。其二,早些去探查,或许还可以发现一些什么。可若是去的晚了,有些线索只怕会被遮掩掉。如此一来,就什么也查不到了。 “可是,你的腿……”随风担忧道。 “不碍事的。路上你背着我,到了地方把我放下来就可以了。”赫云舒轻描淡写道。 虽然膝盖上疼痛难忍,但去守将府查探实在是太重要了,不能不去。如此,只有辛苦随风了。 尔后,随风让其他人看好这里,自己和另外几个暗卫一起,带着赫云舒去了守将府。 夜晚的墨城,空气中夹杂着些微的凉意,让人精神一振。 经历了地震,墨城的情况要比藏北城糟糕许多。城中的许多房屋都已经倒塌,百姓们睡在街头,睡得并不安生,不时还传来孩子哭闹的声音。 守将府离得并不远,很快就到了。赫云舒戴上了夜视仪,将这里的一切看了个清清楚楚。 墨城的地震要比藏北城强烈,许多房屋都已经倒塌,就连这守将府也不例外,有不少的房屋已经坍塌,尚未来得及修缮。 此刻,那完好的正院中热闹非常,灯火明亮,而守将府中的其他地方,则是漆黑一片。 随风轻车熟路地带着赫云舒到了燕凌寒此前所居住的那个院子。 这个院子不大,在守将府西北角的位置,位置偏僻,很安静,倒是符合燕凌寒的习惯。 这院子里多半的房间都已经坍塌,砖石落了一地。 凭着记忆,随风指了指燕凌寒原先所住的那间屋子的位置。 赫云舒环顾四周,尔后朝着那里走了过去。 她眉心微凛,她没有料错,这里果然有猫腻。 在这个院子,甚至整个守将府里,所有坍塌的房屋都没有任何清理的迹象,但唯有这里的砖石,有被翻动过的痕迹。而且,还刻意遮掩了翻动的痕迹。 赫云舒看向随风,道:“当时,你是在哪个地方找到燕凌寒的?” 随风抬头看了看方位,然后站在屋子正中心的位置,道:“是这里。” 赫云舒慢慢走了过去,尔后蹲下身来,查看着附近掉落的砖石。 在距离这个地方两步远的北面,有一些木头,看那材质和形状,应当是被砸烂的桌椅。 赫云舒朝着那木头走过去,在旁边翻动着,突然,一抹与砖石截然不同的颜色吸引了她的注意。她看了过去,发现那砖石上面粘着一块巴掌大的布料,布料是玫红色的,摸起来很滑,一看就不是寻常人能够穿得起的布料。 她从砖石上将那布料取下,放在了袖子里。之后又仔细查看了一番,并未有任何发现。想来这里已经被人刻意搜寻过,并未留下其他的东西。若不是那布料粘在石头上,只怕也等不到赫云舒发现就被别有用心的人清理掉了。 只是,知道这些就够了,至少,她能够知道在地震之前,有人想要对燕凌寒不利。知道这一点,她日后就会有所警惕。更何况,她还找到了这块布料。 之后,赫云舒与随风等人一起回到了小院。 屋子里,燕凌寒仍是昏睡着。 烛光下,赫云舒看着那玫红色的布料,微微皱眉。这样鲜艳的布料,必是女子的衣物。难道说,当晚在燕凌寒的房间里,有一个女子吗?会是谁呢? 见赫云舒皱眉,一旁的随风忙说道:“二主子,你千万不要误会,不管你在不在,主子都是不近女色的。这一点,我可以保证,你相信我。” 赫云舒看了随风一眼,没有说话。 随风急了,以为赫云舒误会了什么,忙说道:“二主子,真的,主子跟别的女的没什么来往,他的心里只有你一个……” 赫云舒打断随风的话,道:“随风,不用解释,我并未生气。随风,这么说吧,即便是我亲眼看到燕凌寒和别人睡在一起,如果他告诉我他是被陷害的,我都不会怀疑什么。” 她的性格从来都是这样,若相信一个人,就是彻彻底底地相信,不会去质疑。而燕凌寒,值得她的相信。 随风微愣,惊诧于赫云舒对于燕凌寒的信任。如此说来,这出现在那里的布条的确是不算什么。那么他的担忧,就是多余的了。 赫云舒看向了燕凌寒,烛光之下,他的睡颜安详,俊美的容颜明媚如昨。想起他舌头上的牙印儿,赫云舒心头一凛。她不知那一晚他经受了什么,这让她觉得格外抱歉。她一定会查出当日的原委,不放过幕后之人。 她暗暗握拳,眸子里的坚毅尽显无遗。 现在他躺在这里,那么就由她,去承担起他理应承担的一切。 随之,赫云舒看向随风,道:“大军在何处?为何守在城墙周围的,是墨城的守军?” “大军的驻扎地城内城外都有,原先四面的城墙是由我们守着的。地震后好多百姓的房屋倒塌,都住到了大街上,王爷害怕我们这些生面孔会吓坏了百姓,故此让墨城的守军守在城墙周围,不让百姓恐慌。” 赫云舒点点头,燕凌寒的做法是对的,地震过后,百姓本就是惊魂未定,若是这时候出现在视野里的尽是一些生面孔,无疑会加重他们的恐慌,对安定不利。 她又问了一些问题,之后就挨着床边睡着了。 她实在是太累了,一整天不间断的行路,到了墨城又碰到了那不长眼的方平阳,又处理了方祖忠,之后又去守将府查探,她早已精疲力竭,眼下精神一松懈,脑袋一歪就睡着了。 这一觉,赫云舒睡得很沉。可睡着睡着,她却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正文 第四百七十七章 百姓暴乱 第四百七十七章 百姓暴乱 听到那急促的脚步声,赫云舒猛然睁开眼睛,坐起了身。 “谁?”赫云舒朝着外面说道。 “二主子,是我。” 是随风。 “进来吧。” 很快,随风快步走了进来,面露急色。 “何事惊慌?” “墨城的百姓,似有暴乱之相。” “详细说来。” “地崩之后,王爷一直昏迷着。那墨城守将方祖忠一心警惕着大魏的动静,对于这城中百姓的安置,并不热心。昨夜又出了那样的事情,他更是无心管理城中事务。昨日就有不少百姓挨了饿,到今天早上仍是饿着,有不少的百姓就坐不住了,想要去哄抢粮铺,被这墨城的守军拦住了。我刚才去看的时候,两方还在对峙。” “走,去看看。”说着,赫云舒拿过一旁的银色面具戴在脸上,赫然便是燕凌寒的装束。 她心里急,起身就要走,这一走扯动了伤口,她一个趔趄,险些摔倒在地。 “二主子!”随风惊叫一声,忙扶住了她。 赫云舒推开他的手,道:“不要紧的。刚才起得急,扯动了伤口,不碍事的。” 说着,她继续向前走去。 她努力维持着正常走路的样子,不想被任何人看出破绽。 随风看着,只觉得一阵一阵的揪心。 他跟在赫云舒的身后,生怕她会倒下。 到了门口,他快走几步,命人牵来了骏马。 赫云舒上了马,朝着事发的粮铺而去。 还未到那粮铺跟前,眼前就被里三层外三层的人围住了。 而墨城的守军,早已不知去向。 有人看到骑在马上的赫云舒,不禁惊叫道:“当官的来了!当官的来了!” 这些居住在边境的边民,从官服上看不出什么,只觉得这些人都是当官的。眼下见赫云舒骑在马上朝着这边而来,就惊叫了起来。 原本围着粮铺的百姓看到赫云舒来,都朝着赫云舒看了过来,他们的脸上污浊不堪,满是疲惫。 看着他们,赫云舒深感动容。历来,百姓所求的,不过是衣食住而已,有衣服穿,有饭吃,有地方住,他们就觉得安宁和幸福。反之,若是没有这三者之中的任何一样,他们都会觉得天塌了一般,生活没有着落。 而现在,他们的房子倒了,失去了躲避风雨的场所,他们的粮食也埋在砖石之下,无处可寻。如此,他们怎么能不慌呢? 赫云舒看向随风,道:“方祖忠没出面吗?” “他自己没来,倒是派了自己的师爷,说是墨城现在一心抗击外敌,储备的粮食都是要给兵士吃的,没有多余的分给这些百姓。还告诉百姓如果他们饿了,可以去自己原先的房子里找吃的。” “混账!”赫云舒低吼道。 地震之后的房屋,本就摇摇欲坠,若是再次翻动,那原本就松散的房屋就会彻底倒塌,砸中里面的人。这方祖忠的主意,可真是不经过大脑,愚蠢至极! “那就先动用一部分军粮吧。” 随风一愣,要知道,这军粮不比墨城储备的粮食,只能给兵士吃,不能挪作它用。有了这样的隐忧,随风忙阻止道:“可是……” “没有可是,去准备。”赫云舒打断了随风的话,说道。 “是。”随风应道。 军粮的事情日后可以解释,之后也可以再筹谋,可现在若是不拿出军粮,任由百姓如此闹事,必会扰乱墨城的安定。墨城一乱,大魏可就不安分了。 事情有轻重缓急,而现在给这些百姓粮食吃,止住现在的暴乱,之后再从长计议,无疑是最当紧的事情。 很快,随风去而复返。 他身后的一队马车上,拉着大锅的米粥和馒头。 清晨,微风拂过,吹来的米粥和馒头散发出的香味儿刺激着人们的感官,让他们忍不住舔了舔嘴唇。 为了避免他们哄抢,赫云舒朗声道:“大家排队,一个一个来,人人有份。” 就在这时,让赫云舒惊诧的一幕出现了。 看到米粥和馒头,原先吵嚷不休的百姓一下子安静了下来。他们不约而同地将手中的碗递给了身边的孩子和老人,自己则慢慢退到了后面。 而那些孩子和老人则很有秩序地在大锅前排起了长队,等着放粥。 看到这一幕,赫云舒大为意外。 转瞬,心中却是一派了然。 她拍马上前,到了原先吵嚷着的百姓蹲坐的地方。 他们的眼神贪婪的看着马车的方向,不自觉地舔着自己的嘴唇,咽下一口唾沫之后,又强制自己低下了头,不去看。 似乎少看一眼,腹中的饥饿就可以减少一分似的。 到了他们跟前,赫云舒下了马,道:“你们怎么不去排队?” 很快,她得到了意料之中的答案。 “官爷,我们身子骨儿好,饿上几顿不碍事的。老人和孩子身子弱,不能久饿。只要孩子和老人吃好了,也就好了。”说完,那百姓黝黑的脸上露出朴实的微笑。 原来,他们之所以到这里来,不过是为了给自己的孩子和家中的老人弄一口吃的。至于自己,他们并未考虑。 他们常年生活在边境,自然知道和平和安宁的重要,而赫云舒穿着军服,来送米粥的人也是士兵的模样,那这米粥,自然是军粮了。他们还要指望这些兵士去守卫墨城的安宁,如此,他们怎么能抢去这些人的口粮呢。 只要能给孩子和老人一口吃的,他们也就满足了。 看着他们,赫云舒深感动容,她看向他们,郑重许诺,道:“你们放心,中午一定会让你们吃上饭的,也一定会给大家住的地方。” “真的?”有人不相信的说道。 “真的。”赫云舒点点头,肯定道。 听罢,众人无不心生欢喜。 看着他们欢喜的样子,赫云舒心中好受了些许。燕凌寒向来是一个体恤百姓的人,若今时今日出现在这里的是他,那么他一定也会做出相同的选择。而现在,她不过是代替他去做。 所以,她要做好这件事。 那么接下来,就该去找方祖忠了。她倒要看看,这墨城的父母官,这一次究竟要如何抉择? 正文 第四百七十八章 很重要的事情 第四百七十八章 很重要的事情 打定主意之后,赫云舒和随风一道调转马头,往守将府而去。 路上,随风看着赫云舒的腿,担忧道:“二主子,您的腿还好吧?” “不碍事的。”赫云舒轻描淡写道。 听罢,随风的担忧并没有减少半分。他知道,虽然赫云舒说没什么要紧,但实际上,这伤轻不了。要知道,昨晚她换下来的衣服上面,有一大片都被血迹浸透了。若是普通的伤,怎么会流那么多的血呢? 到了守将府外,看到二人,守将府的守门人即刻便奔上前来见礼,有一人则飞一般朝着府里跑去。 “拦住他。”赫云舒吩咐道。 闻言,随风上前,拦住了那人的去路。 赫云舒眸色微深,这一次,她要悄悄地来。她倒要看看,外面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而这墨城的守将方祖忠龟缩在这府里,究竟在做什么。 一路上,不少人想要去报信,被随风等人一一拦下。 此刻,方祖忠在正院。 赫云舒带着随风走了进去,站在了门外。 门内,有二人背对着他们坐在那里。 一个是方祖忠,另一个从服饰上来看,应该是他的夫人。 赫云舒不动神色,静静地站在那里。 门内,方祖忠叹了一口气,道:“唉,日子可真是越来越不好过了。” 随即,响起那妇人的声音,声音里带着哭腔:“谁说不是呢?待在这犄角旮旯的地方,整体里提心吊胆不说,现在好了,儿子也成了这个样子。咱们日后是什么指望也没有了。” 说完,又是一阵哭。 “你小声点儿,这话要是让那位听见,指不定要怎样呢?”方祖忠压低了声音说道。 “听见又怎样?纵容手下伤了我们的儿子,他还有理了?” “住嘴!”随即,响起方祖忠的暴喝,“这话说不得。平阳有今日,是他自己咎由自取,怪不得别人。好了,我要出去了。” 说完,方祖忠站起身,待他转过身看到赫云舒二人,不禁愣在了那里。 一时间,他的牙齿开始打颤:“铭……铭王殿下!” 赫云舒轻轻地嗯了一声,道;“方大人做什么去?” “去……去城中看看。”方祖忠嗫嚅道。 而他的夫人看到赫云舒,早已吓得从椅子上滑坐在地,身子直抖,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赫云舒没有继续原来的话说下去,而是往前走了几步,走进了屋子,她看着屋内圆桌上丰富的膳食,不禁一声冷笑,道:“方大人的早饭,可真是丰盛的很啊。” “卑职……卑职……”方祖忠舌头打结,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赫云舒冷冷地扫了他一眼,道:“方大人,你可知,今日城中险些起了暴乱?” “知……知道。” “哦,既然知道,那你做了什么?”赫云舒目光如炬,看着方祖忠,没有半分的挪移。 方祖忠额头上冷汗涟涟,硬着头皮道:“卑职……卑职已命师爷前去安抚百姓。” “这样,就够了吗?” 方祖忠沉默,不知该如何说。 赫云舒看向他,道:“据本王所知,边境十四城,每一个城里都有数量可观的粮食和帐篷,为的,就是在百姓没有粮食吃的时候开仓放粮,救济百姓,提供暂时的居所。这一点,你是不知,还是忘了?” “卑职有罪。” “昨夜本王就已经说过,方大人已经是戴罪之身,若是戴罪立功还好,若是犯了错,便罪加一等。这件事,你还记得吧?” “记得,记得。” “那好。今日并未造成暴乱,此事本王可以暂不追究。可本王已经向百姓许诺,中午之前会让他们吃上饭,有住的地方。本王的意思,你可明白?” “回王爷的话,卑职明白。” 赫云舒打量了一下方祖忠的神色,道:“那就好。做完之后去向本王禀报,若做不到,你这守将府也不错。” 听罢,方祖忠身子一震,“燕凌寒”的意思很明确,若是他不能安置好百姓,那么,“燕凌寒”就会让百姓住进他的守将府。 “卑职一定尽心尽力,做好此事。” “本王姑且先相信你。方大人,令郎伤了腿,此事谁也不想看到,可事已至此,你节哀就好。若是因此而怠慢了城中事务,让大魏有隙可乘,那你的罪过,可就大了。要知道,这墨城的守将一定会有,但,未必是你方祖忠。” “是,卑职明白。”方祖忠擦了一下额头上的冷汗,应道。 该做的已经做了,赫云舒起身离开。 之后,赫云舒骑马回了燕凌寒所住的院子。 屋子里,燕凌寒仍是睡在那里,不言不语。 赫云舒命人端来热毛巾,为燕凌寒洗脸。 洗完脸,赫云舒让随风端来一碗小米粥。 赫云舒把燕凌寒的上身垫得高了一些,用汤匙喂他喝小米粥,可小米粥送进了他的嘴里,又顺着他的嘴角流了出来。 看到这一幕,赫云舒的心里有些难掩的酸涩。 尔后,她将垫在燕凌寒身下的被子挪走,口中含着小米粥,靠近了燕凌寒的嘴唇,待燕凌寒咽下小米粥之后才松开。 用这样的方法,赫云舒喂燕凌寒喝下了一碗小米粥。 之后,她叫来随风,道:“吩咐厨房中午准备鸡汤,要清淡一些,不要放油。” “是。” 吩咐完,赫云舒回身看着燕凌寒,她握紧了他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脸颊上。 她多希望此时此刻,燕凌寒的手能动一下,可是,她期待中的事情并没有发生。燕凌寒仍是躺在那里,纹丝未动。 不知过了多久,赫云舒放下了燕凌寒的手,慢慢的走到桌案边,在纸上写下了什么。 写完之后,她将随风叫进来,把那折了几折的纸递给了随风,道:“这是地崩后应该注意的事情,你将这交给方祖忠,让他一一照做,不得有误。” “是。”说完,随风离开。 赫云舒坐在椅子上,从袖子里拿出了那块玫红色的布料,仔细打量着。 看着看着,她忽然意识到,自己忽略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一件足以戳穿她并非燕凌寒的事情。 正文 第四百七十九章 忽略的事情 第四百七十九章 忽略的事情 想到这里,赫云舒终于意识到,自己忽略了什么。 在地震之前,燕凌寒是被算计了的。若非如此,他不会被掉落的砖石埋在里面。那么,依照燕凌寒的性子,醒来之后,他自然不会饶过算计他的人。 可是,昨晚她就已经代替了燕凌寒,当时她不知燕凌寒被暗算,也并未想到这一点。之后的事情又一桩桩一件件接踵而来,个个都事关重大,她没有时间深思。 可现在想来,这是一个很大的漏洞。 此时此刻,暗算了燕凌寒的人一定时时刻刻盯紧了这里,唯恐自己会被清算。可直到现在,她还什么都没有做。 如此,对方只怕是要起疑心了。 幸而,现在还不算太晚,事情仍有回转的余地。 赫云舒皱了皱眉,想着对策。 现在,理应去调查此事的幕后之人,自然,要让幕后之人知道他们在查。可是这样也有漏洞,当晚,燕凌寒或许已经看到了那穿着玫红色衣服的女人,已经知道了那女人是谁,若是如此,再命人去查探,无异于不打自招。 所以,这样是行不通的。 若是知道那个女人是谁,事情就好办了。 可是,那个女人,究竟会是谁呢? 很快,给方祖忠送纸条的随风回来了。 赫云舒的手指轻轻地叩在面前的桌案上,神色微凛,片刻后,她说道:“试着暗中去守将府查一查,最近有没有生人到他们府上。能查到最好,查不到也不要紧。” 说完,她摩挲着自己的手指,以燕凌寒的心智,能算计他的人若不是身边人,就是手段高深之人,绝非平庸之辈,这样的人,一定不会在明面上留下任何的线索。所以,即便去查,多半也是查不到什么的。可是,虽然有很大的可能查不出什么,却也不能不去查。 毕竟,去查了或许会有结果,但是呆坐在这里什么都不做,那就不会有任何结果。 现在,不过是拼一个可能而已。 随风应声,很快便命人去做这件事。 很快,随风去而复返,站在了一旁。 赫云舒看向他,道:“方祖忠有女儿吗?” 随风想了想,道:“女儿是有的,有两个,一个已经嫁人了,不在墨城。另一个尚未及笄,仍待字闺中。不过,前阵子倒是传出方祖忠的儿子方平阳提亲的消息。” “哦,向哪家的女子提的亲?”赫云舒随口问道。 “这个我就不大清楚了。要不,我找人去打听打听?” 赫云舒点了点头,道:“好。对了,你有这附近的地图吗?拿来给我看看。” 随风应声,尔后很快拿了一张地图过来。 这个年代的地图很简略,只标注了主要城池的大致位置和主要的山川。在墨城的南面,是许城。 赫云舒随手点了点许城的位置,道:“这里是谁在守城?” “庆敏。” “你说谁?”似是没有听清楚一般,赫云舒再次问道。 “原来的毓国公,庆敏。”这一次,随风放慢了语调,说得很清楚。 赫云舒对庆敏没什么印象,但对于他的女儿庆明珠,却是印象深刻。 此前,庆明珠曾随燕凌寒一道出征,路遇雪崩之时推开了燕凌寒的马。可当时即便她不推开,燕凌寒已经有了戒备,足以保证自己安全无虞。可因为这一遭,庆明珠就落了一个救了燕凌寒的名声。 在那之后,庆明珠失踪,生死不知,平白得了一个救了铭王燕凌寒的好名声。而不久前,她竟是回到了京城,宣称自己被当地的边民所救,当时失去了记忆,所以在时隔多年之后才回到京城。她一回来,就摆出了未来铭王妃的架势。 察觉出赫云舒与燕凌寒关系匪浅之后,她就设计在府中设宴,同时邀请了安淑公主,妄图借着这个机会设计赫云舒,借她的手毒杀安淑公主,从而借刀杀人,置赫云舒于死地。 只可惜,赫云舒察觉了她的阴谋,事后,安淑公主将这件事禀报给燕皇,燕皇便下令褫夺了毓国公庆敏的国公之位。 之后,庆明珠贼心不死,竟是借着长公主燕碧珺之手,设计让赫云舒喝下了迷情药。事后燕凌寒震怒,即便当时庆明珠已经随父亲庆敏离开了京城,出京赴任,他还是命人砍了庆明珠的一条手臂,以示惩戒。 往事一桩桩,一件件,宛如发生在昨日,如此,赫云舒怎么可能对庆明珠印象不深刻? 她神色微凛,因爱生恨,再加上断臂之痛,是否足以成为庆明珠对燕凌寒不利的理由?原本,她就是那样一个胆大包天的人,若不然,也想不出借赫云舒之手毒杀安淑公主的阴谋。庆明珠可以对一国公主下手,那么这一次,是她对燕凌寒下的手吗? 随即,她吩咐随风:“去查,看一看方平阳是向谁提的亲。” 这个消息并不难查,很快,随风就回来了。 一如赫云舒猜测的那般,方祖忠之子方平阳的求亲对象,就是庆明珠。 “若我所料未错,方平阳的提亲,庆家还没有答应,对吧?” “是。”随风应道。 于是,赫云舒有了一个大胆的推测。庆明珠虽然失去了一条手臂,但庆家在京城根基深厚,足以成为诱惑方平阳与之结亲的借口。而庆明珠一时间并未答应,兴许会对方平阳提出什么要求。 而她见过方平阳,也看出他是一个胆大包天的人物,那么,在与庆家结亲这样大的诱惑之下,方平阳必会铤而走险,按照庆明珠所说的去做。 如此一来,方平阳身为守将之子,想要接近同住在守将府的燕凌寒,不过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历来,身边人的算计,都是最不动声色却又是最致命的。如此,也可以解释一向警惕的燕凌寒为什么会中招。 想到这里,所有的思路一下子鲜活了起来,怀疑的目标也愈发清楚。 这时,赫云舒想到了一件事,顿时,她就意识到,这是一个很有力的佐证。 正文 第四百八十章 引蛇出洞 第四百八十章 引蛇出洞 赫云舒想到了一个佐证,她昨日来墨城的时候,就被方平阳算计。若非她在方平阳诡谲的眼神中看出端倪,只怕就中招了。 可是,她之前和方平阳没有任何过节,方平阳为何要害她呢? 而现在,把方平阳和庆明珠联系在一起,这件事就说得通了。她和方平阳没仇,可和庆明珠的过节却是深得很,所以,方平阳之所以算计她,是因为听从庆明珠的安排。 事情到这里,思路就完整了。 当然,现在的这些只是她的推测,那么接下来,就到了验证她的推测的时候了。 要想验证这一点,并不难。 赫云舒看向随风,道:“找一个机灵的人去一趟许城,不必遮掩,也不必大张旗鼓,就正常的去救可以了,之后等我的消息。另外再找一个人……” 说着,赫云舒的声音低了许多,说出的话只有随风能听到。 听罢,随风点点头,他知道,赫云舒这是要引蛇出洞了。 随风跟在燕凌寒身边多年,办事效率很快。 没过多久,他就去而复返,表示已经全部按照赫云舒的话去做了。 赫云舒点了点头,有随风帮她,有些事就不会那么难做了。 但,她更希望燕凌寒能够快点儿醒过来。 如此想着,她看了一眼燕凌寒,他仍是那般睡着,一副安静的模样。 这时,外面响起叩门声。 随风走出去查看,很快又进来,道:“是方祖忠来了,他说自己已经按照您说的办好了,特来复命。” “好,找个人跟去看看,别让他耍滑头。至于他,我就不见了,让他回去吧。” “好。”说完,随风走了出去。 很快,赫云舒吩咐厨房做的鸡汤端了进来,如早上那般,赫云舒一口一口的喂着燕凌寒喝下。 此时,墨城南边的一个小屋子里,一男一女相对而立。 男子一身红衣,极尽妖娆。 女子却是一身黑衣,面色冷肃。 那黑衣女子冲着红衣男子躬身施礼,道:“主子,赫云舒已经派人去了许城。” 那红衣男子邪魅地一笑,道:“那好,把这个消息透漏给庆明珠。但,不要让她知道现在的赫云舒是燕凌寒。” 女子微愣,继而说道:“主子,咱们的目的,不是帮着庆明珠吗?若是把这个消息透漏给庆明珠,庆明珠一定会自投罗网的。” 红衣男子瞥了女子一眼,道:“不,你错了。我们谁也不帮,只帮自己。在对赫家人的处理上,赫云舒太仁慈了。这一次,我想看看她的底线。好了,不多说了,按我的吩咐去做。” “是,主子。”黑衣女子不再多言,躬身退了出去。 不久后,不远处的一间屋子里,一个女子正临窗而坐,愁眉紧皱,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这时,门外响起了叩门的声音。 女子回身,原本写满了心事的脸上竟是一下子光芒四射,充满希冀,这女子不是别人,正是庆明珠。 她忙跑去开门,外面,是黑衣女子清瘦的脸。 她忙将黑衣女子迎进来,尔后小心地看了看外面,关上了门。之后,她看向那黑衣女子,殷切道:“你来,是有什么消息要告诉我吗?” 黑衣女子点点头,道:“没错。刚刚我已经得到消息,燕凌寒已经派人去了许城。” 庆明珠顿时就急了,她抓住黑衣女子的胳膊,声音因激动而显出几分尖利:“怎么会这样?你不是说会帮我的吗?事情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那黑衣女子不耐烦地从庆明珠的手里抽出自己的胳膊,道:“我没帮你吗?没有我的药和精心部署,你以为你能让燕凌寒中药?是你自己没把握住,现在好了,燕凌寒醒了,你也暴露了。现在,你只有一条路可走了……” “是什么?”庆明珠急切道。 “回许城。” 顿时,庆明珠的眼神里闪过一丝算计,尔后她装作无助的样子,道:“那怎么能行呢?我若是现在回去,就是自投罗网啊。” 看着庆明珠,黑衣女子轻蔑地一笑,道:“庆明珠,你不要在我面前装蠢了。你心里很清楚,回许城虽然危险,却是你唯一的生路。许城也遭遇了地崩,现在你父亲庆敏又对外宣称你受伤昏迷,如此,你晚出现一阵儿就是理所应当。相信你父亲庆敏吧,拖延这段时间,他可以做到的。” 庆明珠咬着嘴唇点了点头:“谢谢你为我筹谋。前路凶险,还请你护送我,待到了许城,我们庆家必有重谢。” 说这话,庆明珠是动了心思的。若她说自己会重谢,眼前的人未必会动容,可她说庆家会有重谢,眼前的人就不得不掂量一番了。 她们庆家虽然没有了毓国公的高位,但到底是京城世家大族,底蕴在那里,任是谁也无法忽视。这天下间的人,谁不想攀上他们庆家,得了他们庆家的重谢,那可是比万两黄金还要珍贵的。 果然不出她所料,眼前的黑衣女子没有任何的犹疑,即刻便点了点头。 事不宜迟,说走就走。 庆明珠简单收拾了一下自己的东西,就和黑衣女子一道离开了房间,买了两匹快马,出城往许城的方向而去。 出城没多久,前方出现一片树林。 一阵风起,树梢之后有鸟儿被惊起,发出几声清亮的叫声。 那黑衣女子皱了皱眉,停住自己的马,道:“前面只怕有埋伏,我先去看看。半刻钟后如果我没有出来,就说明这里是安全的。你继续往前走,我就不再现身了,你放心,我会暗中保护你的。” “好。”庆明珠应道。 之后,那黑衣女子就拍马进了树林。 半刻钟很快就过去了,那女子并未回来。 庆明珠就依照她方才所言,骑马进了树林。 树林之中,清新凉爽。 庆明珠有惊无险地出了树林,不禁感慨黑衣女子神通广大,想到有她暗中保护着自己,庆明珠放心不少。 她继续纵马前行,可往前走了没多远。 前面竟是出现了一个人,拦住了她的去路。 正文 第四百八十一章 等一个人来 第四百八十一章 等一个人来 看到眼前出现了一个人,庆明珠大惊,转念想到那黑衣女子在暗中保护自己,她不禁多了几分底气,中气十足道:“你是什么人?” 那人缓缓转过身来,冷冷地说了六个字:“人在做,天在看。” 庆明珠仅存的一只手暗暗握紧,果然,该来的还是来了。 她开口大呼,想要那黑衣女子快些出现,为她解决眼前的人。可她喊得嗓子都冒烟儿了,也没有看到那个黑衣女子的身影。 此时,对面的人却是步步上前,庆明珠仓皇大叫,胡乱地挥着仅剩的一只手,不让那人靠近。 然而,她纵是出身于军功赫赫的庆家,可那身功夫和眼前的人比起来,也是不堪一击。 没有任何悬念地,赫云舒派来的人擒住了庆明珠。 至此,需要引出洞的那条蛇已经落在了赫云舒的手中。 很快,庆明珠就被带到了墨城的一个院子里。 只不过,这个院子并非燕凌寒所住的那个院子。 像庆明珠这样的人,赫云舒不想因为她脏了燕凌寒所住的地方。 庆明珠被带到一个屋子里,屋子的窗户被厚厚的布遮盖着,她看不到外面的情形。屋子里也是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到,静得吓人。 她惊慌地大叫,拍门,拍窗户,拍墙,可是并没有人搭理她。包围她的,只有无边的黑暗。 不远处的一间屋子里,赫云舒目睹了庆明珠到这里的全过程。 但,她并不准备现在就审问庆明珠,她还在等,等一个人来。 若这个人不来,审问庆明珠就没有任何意义。 现在,不是那个最好的时机。 这时,赫云舒看向带回庆明珠的那人,问道:“你抓到庆明珠的时候,只有她一个人吗?” “是。” “出城的时候也只有庆明珠一人吗?” “不是,还有一个,是一个身穿黑衣的女子。经过树林的时候逃了,属下派人去追,没有追上。” 听罢,赫云舒微微皱眉,不知怎的,她有一种被围观的感觉,似乎自己现在的一举一动,都被别人看着。一切事态的发展,也是按着那人的筹谋来的。 她不知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却又深信不疑。似乎最近所有发生的一切,都是被人计划好的。现在,她蓦然明白,当初在京城收到的那张“燕凌寒有难”的纸条,并非是燕凌寒真的出了什么事情,而是要把她引到这里来。 而她来了这里,燕凌寒就被暗算了。燕凌寒那样警惕的人,要暗算他并不容易,对方一定是费劲了周折。可是暗算燕凌寒,对对方有什么好处呢? 她想不通。 难道是大魏的奸细做的吗?可是,即便是燕凌寒倒下了,大渝还有千千万万的将士,有了他们,这一战大渝未必会输。如此,费尽心力算计燕凌寒,虽然会有所影响,但并不足以左右这场战事。 这样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大魏真的会做吗? 赫云舒觉得,对方另有所图,只是所图的是什么,她一时还猜不出。 她揉了揉酸胀的额头,没有再深思下去。 或许,这一切的突破口,可以从庆明珠身上打开,以庆明珠自己的本事,虽然她有方平阳暗中相助,可即便如此,她仍无法算计燕凌寒。 这件事的背后,一定还有另一只藏在暗处的手,在操纵着这一切。而从庆明珠的身上,可以查出一些端倪。 只是,现在还不宜即刻审问庆明珠,不然很容易弄巧成拙。不过,只要等那个人来了也就好了。 赫云舒吩咐人看好这里,之后就离开了,回到了燕凌寒所住的院子里。 屋子里,燕凌寒仍是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她走过去,握住了燕凌寒的手,他的手和之前相比已经恢复了一些温度,不再那么凉,却也不复从前的温热。 看到这样的燕凌寒,赫云舒是担忧的。 她看向身侧的随风,道:“百里姝有消息来吗?” “有了,她说明天上午可以到。” “好。”赫云舒点了点头。 希望百里姝来之后,可以医治燕凌寒。看他现在这个样子,她实在是太担心了。 第二日上午,赫云舒刚刚喂燕凌寒吃完饭,随风便带着百里姝走了进来。 她仍是一身男装,英姿飒爽的模样。 见了面,她们并没有多余的话。赫云舒主动让出了床边的位置,站在了一旁。 而百里姝则快步上前,手法熟稔地为燕凌寒号脉,手指搭上燕凌寒的脉搏的瞬间,她的脸色一沉。 见状,赫云舒的心也跟着沉了一下。她暗暗握紧了自己的手指,屏息凝神。 而百里姝的号脉并未结束,她的手在燕凌寒的脉搏上又按得深了一些,眉心紧蹙。 这一号脉,居然持续了一刻钟。 一刻钟后,百里姝的额头上渗出了薄汗,尔后,她收回了自己的手,脸色沉重。 “怎么了?”见她终于停手,赫云舒迫不及待地问道。 “情况不大好。”百里姝低声道。 赫云舒的心倏然一紧,声音也跟着颤了几分:“到底怎么了?” “你可知道天绝草?” “不知。” “天绝草生长在天气阴寒的高山之巅,是至阴至寒之物,可物极必反,它一旦入了人体,就会迸发出极大的热量。燕凌寒所中的是经由天绝草催发的迷情药,如此,迷情药经由天绝草无边的热量,送至人体各处。若不及时纾解,寻常人便会爆体而亡。而燕凌寒武功高强,用内力与天绝草的热量抗衡,消耗巨大,这才犹如被抽空了所有的力气一般,昏迷不醒。” 听罢,赫云舒犹如当头棒喝。果然,燕凌寒是中了迷情药这种不干不净的东西,他身边有勾引他的人,他原本可以纾解的,可他并没有这样做。 可是,若时光能够倒流,若一切还可以更改,赫云舒宁愿燕凌寒去纾解迷情药的药效,也不希望他用自己的内力抗衡,成为现在这个样子。 然而,一切已经无可更改。 “那么,现在该如何做?”赫云舒问道。 闻言,百里姝的额头皱得更深了。 正文 第四百八十二章 求医 第四百八十二章 求医 看百里姝皱眉,赫云舒的心跟着又沉了一分。 百里姝医术高深,至少到现在为止,她还没有见百里姝会对什么病症感到发愁,由此看来,燕凌寒的现状,的确是很棘手。 果然,百里姝开口道:“用内力去抵抗天绝草的药效,是最不可取的法子。他的不少经脉受损,要一一重建。重建经脉的过程很凶险,最少也需要两个人来完成。但即便重建了经脉,能不能恢复到从前的样子也很难说。” 赫云舒惊诧不已,她实在是没有料到,燕凌寒的身体已经糟糕到了这样的地步,居然损伤了经脉。 见赫云舒如此,百里姝说道:“我这就飞鸽传书给我父亲,让他尽快来。重建经脉需要医术高绝的人,除了他,现在我想不出更合适的人选了。” “好,那就麻烦你了。”赫云舒有气无力道。 之后,百里姝开出温补的药方,让随风去抓药。 做完这一切,她默默地走了出去,将屋子留给了赫云舒和燕凌寒。 赫云舒握紧了燕凌寒的手,心中酸涩。 她想起二人的初见,那时,她刚刚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什么都不知道。而燕凌寒屡屡捉弄她,最初,她是厌烦的,甚至每一次斗志昂扬地跟他斗,可谁知,慢慢地到了后来,竟是惺惺相惜。到如今,更是成为了分不开的两个人。 想着想着,赫云舒握着燕凌寒的手睡着了。 睡梦中,她看到燕凌寒醒了过来,他站在明媚的阳光下,对她微笑着张开自己的双臂。他的笑容那样好看,那样灿烂,比这漫天的光华都要夺目、耀眼。 这时,耳边响起一个声音:“二主子。” 赫云舒猛地睁开眼睛,看向了身旁,出现在她身边的人,是随风。 原来,刚才的一切不过是一场梦。 一时间,赫云舒有些怅然,兴致缺缺道:“什么事?” “方祖忠来了,等在外面。” “何事?”赫云舒打起几分精神,说道。 眼下燕凌寒昏迷着,许多事她都要筹谋,而方祖忠是墨城的父母官,他来了,她不得不重视。如今她要为燕凌寒撑起一切,就像曾经,他为她撑起一切那样。 随风应道:“他没说,但看他的样子,很着急。” “让他等着,我就来。”说着,赫云舒站起身来,一反刚才的颓靡,她挺直了腰杆,之后便换做了燕凌寒的装束,气宇轩昂地走了出去。 赫云舒走到另外的一个房间,命人把方祖忠带进来。 方祖忠很快就走了进来,一脸的急色。 赫云舒瞥了他一眼,道:“何事?” “铭王殿下,卑职有一个不情之请。” “既是不情之请,那就不用请了。”说着,赫云舒有些不耐烦。既是不情之请,那就不是公事,而是私事。既然是私事,赫云舒实在是没什么兴趣。 方祖忠的额头上渗出了薄汗,之后,他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身子重重地伏了下去,痛声道:“殿下,卑职只有平阳这一个儿子,眼下他的腿断了,这一日我已经请了墨城大大小小的大夫,没人能治得了。还请殿下开恩,赐卑职一个恩德。” 赫云舒冷笑一声,道:“方大人说笑了,本王是武夫,不是大夫,治不了令郎的病。” 说着,赫云舒站起了身,准备离开。 顿时,方祖忠便急了:“殿下且慢!听闻您手下的军医队之中有一位医术精深的大夫,还请铭王殿下首肯,命他为小儿看看。” 闻言,赫云舒停住了脚步。军医队的事情,她并未瞒着谁,而且,也瞒不住。不过,她倒是没有料到,这才过去了短短的几日,军医队的事情已经从藏北城传到了这里来。 赫云舒看了一眼方祖忠,道:“方大人,本王手下的军医队有一个医术好的大夫不假,可她不拿俸禄,也不是兵士,只是本王在江湖上结交的一个朋友,她治病全凭喜好,所以,本王命令不了她。再者说,令郎的腿是怎么回事你我都心知肚明。而且方大人似乎忘了,你亲自想出的责罚,要对令郎杖责一百。这一百棍子打下去,非死即残,所以,现在医治双腿,实在是没有必要。” “话虽如此说,可犬子双腿断了,卑职不能坐视不理。至于之后的杖责一百他能不能扛过去,就全凭他的造化了。” 赫云舒心思微转,道:“好,本王会让大夫来见你,至于能不能请动她,就看你自己的了。” “卑职多谢王爷,多谢王爷……” 赫云舒再未停留,走了出去。 到了百里姝所住的房间,她正在那里研究药方,待赫云舒说明来意,百里姝撇撇嘴,道:“这样的蠢货,救了还不如让他残着呢。活着浪费空气,死了污染土地,就让他赖活着吧。” “不,要给他治腿。” 闻言,百里姝惊得睁大了眼睛。在她的印象里,赫云舒可不是个会随意发善心的人。 然而,在赫云舒狡黠的眼神里,她看出了一丝端倪。随即她指着赫云舒一笑,道:“你啊,可真是够可以的。好,我去,你就且等着看好戏吧。” 之后,百里姝就去了方祖忠所在的那个房间。 走进去瞧见方祖忠,百里姝开门见山道:“是你儿子腿断了要找我吗?” “是,是。”方祖忠连声应道。 “听说你儿子人品不怎么好,既然腿断了,就让他断着吧,省得治好了腿再去祸害人。”百里姝一脸不耐烦的说道。 方祖忠擦了擦额头上的汗,道:“大夫说的有理,只是为人父母,总不好不管自己的儿子。还请大夫光临寒舍,医治小儿。” “好啊,要治也可以,不过,既然是治病,你总要拿出些诚意来吧。”百里姝黑漆漆的两个眼睛瞧着方祖忠,说道。 闻言,方祖忠大喜,原本他还以为很难说服这大夫呢,谁知,现在这大夫就问他要“诚意”了,这“诚意”,自然就是银子了。 “好说好说。”方祖忠连声道。 “好啊,我也不多要,你给这个数就可以了。”说着,百里姝伸出了一根手指。 正文 第四百八十三章 就怕讲道理 第四百八十三章 就怕讲道理 看到百里姝伸出了一根手指,方祖忠心中一喜,满腹豪气地说道:“一百两未免也太少了,大夫,你放心,只要你能治得了犬子的腿,我再加一百两给你。” 听到这话,百里姝看着方祖忠的眼神,宛如在看一个智障,她撇撇嘴,道:“方大人只怕是弄错了,我说的是一万两,不是一百两。还多给一百两,你当是打发叫花子呢。” “什么!不过是治断腿而已,怎么就要得了一万两银子!”方祖忠惊叫道。 百里姝摇了摇头,道:“不,你弄错了,不是一万两银子,是一万两黄金。” 方祖忠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原本他以为一万两银子就已经是天价了,谁知道眼前的人居然狮子大开口,要一万两黄金,那几乎是他全部的家底了。 “你!你狮子大开口!” 百里姝瞥了他一眼,道:“对啊,我就是狮子大开口。是你求着我让我给你治病的啊,你可以不让我治啊。这样,我有没有狮子大开口,不就和你没关系了,对吧?” 方祖忠竭力压制着心里的火气,道:“你是大夫,理应悬壶济世,救死扶伤,有道是医德仁心,你不思治病救人,广集恩德,倒在这里狮子大开口,要那么多银子,是何道理?” 他这番话可谓是说得一本正经,义正言辞,任是谁也挑不出半分毛病来。 “是哦,你说的有些道理。既然你说的这么有道理,我就改个数目好了。”百里姝眨眨眼睛,说道。 顿时,方祖忠觉得有戏,一脸期待的等着百里姝说出新的数目。 百里姝伸伸手指,一个、两个、三个……然后把十根手指都伸了出来,道:“那就十万两黄金好了。” “十万两黄金!你怎么不去抢!”方祖忠忍不住咆哮道。 原本他还以为百里姝是要减少数目,谁知道,竟然是一下子翻了十倍!就算是把他卖了,他也不值那么多钱啊。 闻言,百里姝一本正经道:“我这就是在抢啊。没办法,我从小就怕我爹给我讲道理,所以,谁一给我讲道理,我就着急,我一着急就容易多要银子。没办法,是你要跟我讲道理的,又不是我让你讲的。” 听罢,方祖忠感觉自己要吐血,敢情是怪他自己说话太多了,早知道,他就应该把自己的嘴缝起来,一个字都不说。 然而,转念想到百里姝的话,方祖忠看到了一丝亮光,看来,眼前这个嚣张的大夫应该是怕自己的父亲的,既是如此,他何不去请了这父亲来。他是这墨城的三品守将,对方不过是个江湖郎中,若他屈尊相邀,对方必定会欢天喜地地赶来。到时候,何愁不能治好平阳的双腿? 如此想着,他便中气十足地问道:“你父亲是谁?” “我父亲啊,他叫百里奚和。” 百里奚和?方祖忠默念着这个名字,突然,他眼前一亮,惊诧道:“你是百里世家的人?” “对啊。” 顿时,方祖忠激动万分:“那就好了,我儿子的腿有救了,有救了。” 在大渝,谁人不知医毒双绝的百里世家,只要百里世家的人肯出手,就没有治不了的病症。如此说来,他儿子的那点断腿实在是算不得什么,只要百里世家的人一出手,必定药到病除,恢复如初。 方祖忠越想越兴奋,就伸手去拉百里姝,被百里姝躲过了之后,他急声道:“百里大夫,快去给犬子治病吧。” 似是听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般,百里姝大笑,道:“好歹你也是个做官的,脑子怎么这么不好使。我刚才已经说过了,没有十万两黄金,休想让我出手。所以,想让我给你儿子治腿,先拿十万两黄金再说吧。” 兜头一桶凉水浇下来,方祖忠牙齿直打颤:“你、你就不怕我把你父亲找来?” “好啊,那你去找啊。等你找来了,你儿子的腿也就废了。” “我实在是没那么多钱啊。我就是一个守将,这又不是什么肥差,我就这一个儿子,他若是废了,我就没什么指望了。百里大夫,您就可怜可怜我吧。”这一次,方祖忠决定打苦情牌。 “脑子坏掉了不是,你没钱,庆家有钱啊。你们两家都要成儿女亲家了,跟庆家借点儿不就行了,反正都要是一家人了。” 方祖忠为难道:“我们是男方,总不好一开口就借钱。” “那又怎样了?你儿子帮着庆家做了那么多缺德事,如今事发了,还不能问庆家要点儿钱治腿了?哎呦,算了,不说了,不说了。方大人,你就当刚才什么都没听见啊。”说着,百里姝捂住了自己的嘴,一副无意中泄露了秘密的惶恐模样。 方祖忠却是大惊,心思转得很快,眼前这百里大夫是铭王殿下的座上宾,知道什么内幕也不是稀奇事儿,从这大夫的话里来看,儿子似乎替庆家做了什么事,是什么呢?瞧着这百里大夫的样子,似乎是很忌讳,听他的话音儿,好像凭借儿子为庆家做的事,真的能从庆家借来这么多钱。既然如此,儿子为庆家做的这件事就不会小。 是什么呢?当务之急,是要回家好好盘问一番。 打定主意之后,方祖忠看向了百里姝,道:“百里大夫,您看这样行不行,我回去筹钱,等筹到了钱,还请您一定要给犬子治腿。” “好啊。”百里姝欣然应允。 之后,方祖忠心事重重地离开。 他离开没多久,赫云舒从外面走了进来。 百里姝冲她一笑,道:“幸不辱命。你可以派人跟着去听消息了。” 赫云舒点点头,尔后吩咐随风去做这件事。 没过多久,随风去而复返,将探听到的事情告诉了赫云舒。 听罢,赫云舒手中紧握着的杯子碎裂成片,锋利的碎片割伤了她的手,她却像是不知道疼一样,仍是握紧了那碎片,任由那殷红的鲜血顺着她的指缝流下来,落到地上,也不管不顾。 正文 第四百八十四章 狂躁 第四百八十四章 狂躁 见赫云舒的手流了血,随风惊道:“二主子,你的手!” 赫云舒回过神来,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然后扔掉了手中杯子的碎片,抬起头来,她像是不知道疼,也不知道自己的手受伤了,依旧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二主子,给你止血粉!”说着,随风将手中的止血粉递了过来。 见赫云舒并未伸手去接,随风就将那止血粉胡乱地倒在了赫云舒的手上。 赫云舒并未在意自己的手,而是看向了随风,问道:“六殿下有消息了吗?” “有了,已经到了。” “那就好。”待燕曦泽将那人送来,一切的布局就到了收网的时候。 今日,她借百里姝的手刺激了方祖忠,方祖忠回去质问方平阳。 随风在暗中听到了一切。 原来,是方平阳瞒着方祖忠,在酒里下了药,至于那药,则是庆明珠给他的。 之前的一切只是赫云舒的猜测,而现在随风听到的一切则是实打实的证据,这足以证明,暗中算计燕凌寒的人就是庆明珠,而方平阳是帮凶。 知道了这一点,对于她现在谋划的事情,很重要。 这两个人,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二主子,现在要把方平阳抓来问话吗?”随风问道。 抓来了方平阳,拿到了他的口供,就可以定庆明珠的罪了。 然而,赫云舒摇了摇头,道:“不,要等他自己亲口说出来。” “这样的事,他方平阳除非是傻了,若不然,绝不会自己主动说出来的。” “不,相信我,他会的。”赫云舒笃定道。 看着赫云舒坚定的眼神,随风突然也有些相信了。 他知道,赫云舒向来是有些奇谋妙计的,可是这一次,她真的能确定方平阳会说出自己所做的事情吗?要知道,一旦说出,他就会触及暗害皇亲的罪名,他方平阳有这么蠢? 一时间,随风不敢确定,又有些犹疑。 但赫云舒的手受伤了,他没有多问,而是转身去找百里姝,让她来为赫云舒看伤。 百里姝很快就来了,看到赫云舒的手,百里姝嘀咕道:“又是一个不爱惜自己的。燕凌寒你们两个人,可真是不分伯仲,受伤跟喝凉水似的,一个比一个不知道疼字怎么写!” 说着,百里姝为赫云舒清洗伤口。 她边清洗边嘀咕道:“随风这个呆瓜,我给他的止血粉不是面粉好不好,哪有这么乱洒的?看看这地上掉了这么多,多浪费,这个败家玩意儿,回头看我怎么收拾他!哎呦我去,随风这个蠢货,碎碴子都没挑出来,乱倒什么止血粉,浪费中的浪费……” 百里姝的话一开始,就说个不停,没了结尾。 赫云舒听着她的话,悠悠道:“你最近变成了话痨,是因为心里的压力大,对吧?” 顿时,百里姝闭紧了嘴巴,噤声不言。 “你压力大的来源,是燕凌寒吧?” 百里姝不说话,沉默着。 不需她说,赫云舒已经知道了答案。 虽然她不想要这样残酷的答案,可由不得她。 对于燕凌寒的担忧,她一刻都没有停止过,现在更甚。 第二日上午巳时,有消息传回,她要等的人已经被送到了墨城城外,再有半个时辰就会进城。 得到这个消息,赫云舒看向一旁的随风,道:“等人一来,就带去关押庆明珠的院子。” “是。”随风应道。 筹谋了这两日,现在,终于到了收网的时候。 一个时辰后,关押着庆明珠的屋子去掉了厚厚的黑布,已经有亮光透了进来。 庆明珠的眼睛一时间无法适应这样的明亮,紧紧地闭着,而当她睁开眼睛,就看到眼前已经站了一个人。 站在她面前的人,是一脸冷意的随风。 对于庆明珠,随风实在是没什么好感。一想到她是暗算主子的人,他就恨不得一把掐死她。 庆明珠看了看周围,却是说道:“燕凌寒呢,让他来见我。” 随风冷笑一声,道:“庆明珠,你做了什么自己不清楚吗?现在还要主子来见你,你的脸皮简直是比城墙还厚!” 没错,随风是在试探,虽然以现在的情况看来,庆明珠就是暗中加害主子的人,而现在他需要做的,就是激怒庆明珠,让她亲口说出真相。 “这是他欠我的!”庆明珠咬牙切齿道,“若不是因为他,我一个女子不会去提刀弄枪地上战场,我为了他抛弃了女子的羞赧,没羞没臊的跟着他上战场,在雪崩之时救了他。可是结果呢,我流落边境,他燕凌寒去找过我吗?他不找也就是了,我自己恢复了记忆,我自己回来了。我以为他会开心地看到我回来,会迎娶我。可是结果呢,他始乱终弃,转脸就找了赫云舒那个贱人,还为了她砍断了我的一条胳膊!他何其忍心!” 啪—— 随风忍不住内心的愤怒,一巴掌甩了过去。 庆明珠的脑袋一偏,尔后嘴角流出血迹,她神情狰狞,道:“这都是他欠我的!他不是名扬天下高洁傲岸的战神吗?我偏要他死在女人的肚皮上,让他遗臭万年,永世不得翻身!我只恨自己的药不够毒,没能要了他的命!他还活着,真是让我伤心!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要用这天下间最毒的药毒死他!” 说着,庆明珠的神情愈发狂躁,越说越兴奋。 说着说着,她竟是哭了出来:“燕凌寒,你为什么就不能爱我!我哪里不好了!我救过你的命!救过你的命啊!我是豁出了自己的命救你的!你怎么就可以对我不屑一顾,对我弃之敝履!你还为了赫云舒砍了我一条胳膊,你怎么忍心!怎么忍心!” 庆明珠跪伏于地,她的双手狠狠地捶在地上,眼神里满是愤怒。 隔壁的房间内,扮作燕凌寒的赫云舒将这里的动静听了个一清二楚。银色面具之下,她神色愤怒。 片刻后,她很好的隐藏了自己的愤怒,转过身来看着身后的人,悠悠道:“庆明珠的话,你都听到了吧?” 正文 第四百八十五章 好一出狗咬狗 第四百八十五章 好一出狗咬狗 赫云舒的话,是说给庆明珠的父亲庆敏听的。 把庆敏带到这里来,亲耳听庆明珠说下这些话,是赫云舒筹谋中很重要的一步。 要做到这一步,她要兼顾很多。 要知道,原来的毓国公庆敏,被燕皇褫夺了毓国公之位,现在是许城的守将。既是边境守将,手中自然有守军,所以,庆敏得知真相的时候,人一定不能在许城。若不然,他生出了歹意,会鼓动兵士谋反,边境不宁。 所以,赫云舒让燕曦泽将人带到了墨城。 此前,燕曦泽奉燕凌寒的命令去迎从京城而来的五万云家军。因云松毅此前生病,这一次云家军是由副将亲率,燕凌寒有些不放心,就让燕曦泽前去接应。 知道这一点,赫云舒送去消息,让燕曦泽改道许城,亲自坐镇稳定许城的局势,然后派人把庆敏送到这里来。如此,庆敏就如同被拔了牙的老虎,使不出半分威力。 此刻,他与赫云舒同处在一间屋子里,将隔壁房间里庆明珠所说的话听了个清清楚楚。 听罢,他嘴巴大张,惊诧不已。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的女儿居然会暗算燕凌寒,单凭这一点,只怕要赔上他们整个庆家。 他面色惶恐,一时间六神无主。 “怎么,这件事你事先不知情吗?” 庆敏转脸看向赫云舒,跪了下来:“王爷明鉴,卑职的确不知。卑职若是知道,绝不会纵容小女如此做的。” “是吗?”赫云舒冷笑一声,道,“庆明珠尚未婚配,一个待字闺中的女子,你身为她的父亲,会不知道她的去向?” “王爷明鉴,卑职初到许城,有很多事都很生疏,每日都是待在兵营里处理事务。知道小女失踪的时候,她已经不见了整整一日,卑职派人去找,可一无所获。不想她竟然做下这等事,实在是罪过。” “仅仅是罪过那么简单吗?”赫云舒朱唇轻启,说道。 顿时,庆敏五雷轰顶,女儿这样做,等于把整个庆家都送上了绝路。而现在的关键,就在眼前这位身上了。 如此想着,庆敏朝着赫云舒跪直了身子,恭恭敬敬道:“殿下,请您高抬贵手。” 在他看来,燕凌寒既是受害者,又是决策者,若是他能够网开一面,这件事就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果然,令爱的嚣张遗传自你。” 庆敏一愣,继而明白了赫云舒话里的意思。他看出,“燕凌寒”是觉得自己方才的话说得太嚣张了。 他咬咬牙,道:“殿下,凡事都有因果,小女做下此事,全是因为她痴恋殿下。还请殿下看在她没有恶意……” “没有恶意?”赫云舒重复着庆敏的话,道,“庆大人,你刚才也听到了,她扬言要杀死本王,难道在你看来,这也是没有恶意吗?” “她……她只是无心之说。” “庆大人,这话你自己信吗?她若是没有恶意,她就不会跑到墨城来了,也不会想出这般毒计了。” 说完,赫云舒走了出去。 庆敏不死心,跟了出来。 然而,还没等他追上赫云舒,就有一人气势汹汹地挡住了他的去路。 庆敏定睛一看,来者是墨城守将,方祖忠。 他冲着方祖忠拱拱手,道:“方大人。” 方祖忠没应声,气鼓鼓地抓住庆敏的手,恶声道:“庆敏,你养的好女儿,居然唆使本官的儿子暗害铭王殿下,你们父女可真是狠心!” 听到这话,赫云舒转过身来,看着二人。 看到赫云舒看了过来,庆敏忙抽回自己的手,厉声道:“方祖忠,当着铭王殿下的面,你胡说些什么!” “胡说?我怎么胡说了?庆敏,你自己养的女儿,你自己心里不清楚吗?这样胆大包天的事情都做得出来!”方祖忠针锋相对道。 “混账!”说着,庆敏一巴掌打在了方祖忠的脸上。 他征战多年,力大无穷,而方祖忠多年都只是做守将,没怎么上过战场,怎么会是庆敏的对手?很快,方祖忠的脸就肿了起来。 看着这一出,赫云舒冷眼旁观。没错,庆敏在这里的消息,是他故意透漏出去的。为的,就是眼前的这一场好戏。 她料定,方祖忠从百里姝的口中知道方平阳所做的事,一定会去质问方平阳,而事实上,他的确这样做了。那么做完之后,他真的会蠢到用这个去要挟庆敏吗? 他不会,他在官场混迹多年,看得出利害。在他看来,既然方平阳所做的事燕凌寒知道,那么庆明珠所做的,燕凌寒也一定是知道的。既然知道,铭王殿下就不会放过庆家,一个即将倒了的庆家,还能拿出什么来? 正是出于这样的考虑,方祖忠才决定站出来,揭穿这一切,也好坐稳了自家受害者的身份,唯有如此,才能保住他。 赫云舒乐得看到这一幕,因为只有狗咬狗,才能咬出更多的内容。 挨了庆敏一巴掌,方祖忠顿时便恼了,道:“好啊,庆敏,你还恼羞成怒了!你别忘了,现在你不是毓国公了,你与我一样,都只是一个小小的三品守将,你凭什么打我!好,你不相信是吧,好,这一次我就让你心服口服!来人,把少爷推进来!” 很快,有兵士将坐在轮椅上的方平阳推了进来。 “平阳,说!” 当着众人的面,方平阳绘声绘色地把庆明珠如何来找他,如何说服他,如何为了让他言听计从,爬了他的床,说得清清楚楚。这方平阳从小混迹在纨绔少爷堆儿里,最擅长说些插科打诨的话,特别是庆明珠为了让他就范,主动献身的事,说的是活色生香,听得人都有些不好意思。 庆敏听了,更是觉得自己一张老脸没地方搁,他想要冲过去踹方平阳,被随风拦住了。 燕凌寒冷眼看了看他,道:“庆敏,你当本王是死的吗?” 庆敏不敢说话,低下了头。 现在,事实已经很清楚了。 庆敏是不能再回许城了,他将要被关押在这里,和庆明珠一道送往京城,听候燕皇的发落。 至于方平阳,也不能幸免。 这之后的事情,交给随风等人来做就好。 之后,赫云舒走出了这个院子。 当她回到燕凌寒所住的那个院子,院门外,停着两匹高头大马和一辆装饰华丽的马车。 看到那骑在马上的两个人,赫云舒愣住了。 正文 第四百八十六章 有必要说谎吗? 第四百八十六章 有必要说谎吗? 骑在马上的两个人,皆是一身铠甲,器宇轩昂,意气风发的模样。 所不同的是,一人面色坚毅,端端地坐在马背上,很是沉稳的样子。另一人则面带笑容,正歪着脑袋和自己的马儿说话,很是洒脱不羁的样子。 见赫云舒来,这二人很快便下马,冲着她躬身施礼,道:“末将云念远见过王爷。” “末将云俊虎见过王爷。” 二人一前一后,分别给赫云舒见礼。 听到这两个名字,记忆中两个模糊的人影随之鲜活起来。这二人,一个是她的大表兄云念远,一个是她的二表兄云俊虎,他们在这里戍边多年,已有许久没有回过京城。 从舅舅云锦弦和舅母赵夫人的口中,赫云舒屡屡听到二人的名字,知道这二位表哥皆是骁勇善战、有勇有谋之人,在军中也是屡立军功,声威显赫。 在远离京城的地方看到亲人,赫云舒眼眶一热,情不自禁道:“大……” 她刚想去叫大表哥,可说了一个“大”字,她又忍住了。现在是在院门外,她身上穿着的,也是燕凌寒的衣服。若这一声“大表哥”叫出来,平白惹人生疑。 故而她转了口风,道:“大将军没来吗?” 云念远朝着赫云舒拱拱手,道:“回王爷的话,祖父之前大病,家父未能远行,故而云家军由副将所率,抵达这里。之后,我与愚弟俊虎会统率云家军,在王爷帐下效力。此次云家军共有五万,三万随六殿下在许城镇守,余下的两万已经带至城外安营扎寨。之后如何做,还请王爷示下。” 云念远话音刚落,云俊虎就从他的背后窜了出来,道:“王爷,听闻我家小妹云舒也来了……” 见状,云念远忙一把揪着云俊虎的领子把他拽了回去,低声斥责道:“二弟,王爷面前,不得无礼。” “哦。”应着,云俊虎耷拉着脑袋站回了云念远的身后。 云念远冲着赫云舒拱拱手,道:“小弟鲁莽,请王爷见谅。” 虽然在家书之中父亲云锦弦也曾提及,说铭王殿下与小妹云舒两情相悦,可现在毕竟是在外面,礼法不可废。而且,他也想看看燕凌寒的态度,是否真如父亲信中所说的那般对小妹很是爱护。若是如此,爱屋及乌,铭王殿下自会礼遇云家人。 赫云舒嘴角轻扬:“二位里面请。” “是。”二人应声,朝着里面走去。 这时,旁边那华丽马车的车帘被人挑起,一张精心装扮的面容随之出现,她站在马车之上,看着赫云舒,缓声道:“皇弟。” 是长公主燕碧珺。 听罢,云家二兄弟皆是一愣,这马车里的人是六殿下拜托他们护送来的,他们并不知道她的身份,没想到竟然是长公主殿下。 赫云舒则是眉心一皱,道:“你怎么来了?” 燕碧珺的脸上浮起一丝苦笑:“皇弟,你竟是连一声皇姐都不肯叫了吗?” “此地凶险,长公主还是回京城的好。” “怎么?这里赫云舒能来,我不能来?凌寒,你似乎忘记了我的本事。” 赫云舒看了看燕碧珺,随即想起燕凌寒曾经说过的,少年时代,燕碧珺性格爽朗,爱笑爱闹,也曾与燕凌寒打赌,要和他比谁能成为军威赫赫的大将军。可后来,燕碧珺遇到了骆青楚,从此就跟在了骆青楚的身后,生活里尽是儿女情长,至于曾经所发的那些宏愿,早已随风而逝,不知去向。 她看向燕碧珺,声音冷肃:“从前只是从前,现在的长公主如何,不需我细说。随风,送长公主去别处居住。” “凌寒,你竟要把我拒之门外?”燕碧珺的脸上,满是不相信。 “是的,长公主殿下。一朝遭蛇咬,十年怕井绳。”说完,赫云舒再未看燕碧珺,而是引着云念远和云俊虎朝着院子里走去。 到了屋子里,再无任何禁忌,赫云舒开口道:“大表哥,二表哥,你们坐。” 听到这个称呼,云念远一愣,云俊虎则是一脸欢悦,走上前拍了拍赫云舒的肩膀,道:“行啊你,王爷,你挺上道的嘛。” 赫云舒笑笑,尔后拿掉了脸上的银色面具。 随之出现在云家二兄弟面前的,是赫云舒清秀绝艳的脸。 二人大惊,异口同声道:“你是……云舒?” 赫云舒点点头,然后将自己假扮燕凌寒的原委告诉了二位表兄。 听罢,二人的担忧多余惊诧。热别是云念远,听到这件事之后,额头都要皱成麻花了。 云念远说道:“小妹,战场之上甚是凶险,你还是快些将实情禀报陛下,请他另派大将前来,主持大局。“ 云俊虎则是一脸无畏:“大哥,你这就显得文弱了,小妹既然这样做,肯定是有几把刷子的。你看,刚才不就把咱俩唬住了嘛。依我看,小妹扮起铭王殿下,很像的。” “二弟,你住嘴,这是战场,不是儿戏。”云念远正色道。 赫云舒嫣然一笑,道:“大表哥,你可知此前燕凌寒征战大蒙之事?” 说到这个,云念远赞不绝口:“这个自然是知道的。这一战铭王殿下打得十分漂亮,收复了城池打退了大蒙军不说,还使得大蒙主动和咱们大渝和亲,这些都是可圈可点的,可谓是功高至伟。” “这一仗,是我假扮燕凌寒。” 赫云舒轻描淡写的一句话犹如一滴水溅到了热油锅里,怦然作响,惹得二人惊诧不已。要知道,当时是冬天,处于温暖地带的大渝军北上,原本就处于劣势。可因为准备充分,这劣势竟是完全没有显现出来,大渝一举得胜,从而压制了大蒙。 云俊虎最先反应过来,他上前一步,不敢相信道:“小妹,你说的是真的?” “这件事,我有必要说谎吗?”赫云舒问道。 云俊虎点点头,的确是没有必要。 这时,云念远谨慎道:“小妹,那之后你有什么打算?” 听罢,赫云舒神色微凛,额头紧皱。 正文 第四百八十七章 谁给你的自信 第四百八十七章 谁给你的自信 说起以后的打算,赫云舒黛眉紧皱。 她所有打算中最重要的一步,就是让燕凌寒尽快恢复如初。可在医术上,她只会一些简单的急救和包扎,至于更深层次的内容,这超越她能力的范畴,这让她感到彷徨,心里没底。 特别是这一次连百里姝都不敢轻易下手,要将自己的父亲请来,这更让她感到惶恐。 可平日里在外人面前,她习惯了淡定自若的模样,也无人知道她内心的恐慌。可今日,见两位表兄来了,她自然地流露出了自己的不安。 至于其他的战事上的事情,她轻车熟路,顺手拈来,这并未让她有丝毫的压力。 抬头看到两位表兄关切的目光,赫云舒将自己所想如实以告。 云俊虎一脸敬佩的看着自家小妹,这等自信,不愧是有着他们云家血脉的人,够霸气。 而云念远则看得更多,他面带关切,道:“小妹,关心则乱,你放宽心,铭王殿下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不会有事的。” 赫云舒点点头,道:“多谢表哥,你们俩也在这里住下吧,有事了我们也好商量。” “嗯。”二人不约而同的点点头。 之后,赫云舒让二位表哥歇息一番,她则命人准备午饭。 趁着这个空当儿,她去看了燕凌寒。 他仍是那般安静的睡着,不声不响,不言不语。 赫云舒握着他的手,将最近发生的事情讲给他听。 “墨城遭遇了地崩,许多房屋倒塌,我已经写了需要去做的事情,让方祖忠一一照做。我也命人暗中查看,省得他耍滑头。现在,害你的人已经被我查出来了,他们几个,我一个都不会放过的……” 赫云舒不厌其烦的说着,就好像燕凌寒能听到一样。事实上,她觉得燕凌寒能够听到,只是不能够有所回应而已。 没过多久,随风来唤,说午饭已经备好。 赫云舒让随风看好燕凌寒,自己则起身去请二位表兄吃饭。因为是一家人,虽然久未见面,但并不觉得生疏,故而在饭桌上也没有什么好拘谨的,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这一番接触下来,赫云舒发现大表兄云念远性子沉稳,做事有板有眼,而二表兄云俊虎爽朗洒脱,反倒比表哥云轻鸿更像是小孩子。不过二人都很好接近,让赫云舒觉得很舒心。 一餐过后,云家二兄弟去军营处理事务,赫云舒则回到燕凌寒所在的屋子里,喂他喝下了准备好的人参乌鸡汤。 一如百里姝所言,燕凌寒为了抗击体内天绝草的药性,用自己的内力去抵抗,现在昏迷着,他没有醒来的力气,也没有吃饭的力气,甚至连动一下手指的力气都没有。 想到这些,赫云舒对暗害燕凌寒的人更加没了耐性。她恨不得一刀砍死他们,可为了大局,她不得不暂时隐忍。 其一,庆家在京城根基深厚,牵一发而动全身,赫云舒想在这里一刀结果了他们父女二人,是不可取的。所以,须得将他们二人押回京城,请燕皇裁断。但事关燕凌寒,燕皇一定不会掉以轻心,一场重罚甚至是死罪是免不了的。 其二,庆明珠的帮凶方平阳,他是墨城守将方祖忠之子,如今墨城暂时还离不开方祖忠,所以,赫云舒会暂时隐忍,不去动方平阳。但,他不会好过。 这两个人,赫云舒一个都不会放过,在她眼里,这二人与死人无异。 而现在,是时候去见庆明珠了,以赫云舒的身份。 在庆明珠眼里,赫云舒是她的情敌,她对赫云舒恨之入骨。而要激怒庆明珠,赫云舒无疑是最好的人选。她要从庆明珠那里挖掘秘密。 故此,这一次赫云舒以她本来的面目出了门,去往关押庆明珠的地方。 此时,庆敏也被关在这里。 只不过,和庆明珠并不在一个房间。 赫云舒径直去了关押庆明珠的房间,推开门,光线投射进去,照亮了原本昏暗的房间。 待庆明珠被光亮刺痛的眼睛重新睁开,看清眼前的人是赫云舒,她整个人就扑了上来。 此时,她的手上脚上带着重重的镣铐,走起路来哗哗作响。 见她步步而来,赫云舒神色冷肃,表情漠然。 庆明珠步步靠近,仅存的一只手朝着赫云舒的脸抓了过来。 待她距离赫云舒仅有一步的时候,赫云舒一脚踹过去,庆明珠就倒在了地上。 庆明珠以手捶地,怒声道:“赫云舒,你是来看我的笑话吗?” “是。” 见赫云舒如此毫不遮掩,庆明珠怒意更甚:“燕凌寒呢?让他来见我!” “见他,你不配!”赫云舒出语如冰,毫不留情。 她对庆明珠本就没什么耐心,加上庆明珠暗算燕凌寒,赫云舒早已视庆明珠如同一个死人。面对一个死人,还需要斟酌怎么说话吗? 很显然,不需要。 庆明珠被赫云舒的话所激怒,一双赤红的眸子瞪向了赫云舒,歇斯底里道:“赫云舒,你凭什么!你凭什么能入了燕凌寒的眼?你不就是仗着自己定国公府表小姐的身份!不就是仗着自己的容貌!可我庆明珠哪里不如你了,若不是你算计我,我是毓国公府嫡长女,比你所谓的表小姐的身份贵重多了!至于容貌,赫云舒你比不了我!比不了!” 赫云舒神色慵懒,居高临下的看着庆明珠,以一种无奈的语气说道:“对啊,我纵是家世不如你,容貌不如你,可燕凌寒偏偏就看上我了,我能有什么办法?” “你!”庆明珠气得眼睛简直要喷火,她在地上慢慢坐直身子,尔后站了起来,“赫云舒,你不要猖狂,即便是到了阴曹地府,我也绝对不会放过你。我若死了,必化成恶鬼,饮你血,食你骨,把你碎尸万段,挫骨扬灰!” “哦,那就等你变成鬼了再说吧。不过,庆明珠,你活着尚且奈何不了我,还想着死后变成鬼折磨我,谁给你的自信?” “赫云舒,你不就是嘴巴厉害吗?哼,我等着看你栽跟头的那一天!” 赫云舒慢慢走近庆明珠,以一种洞察了一切的眼神自上而下俯视着她:“庆明珠,装发怒装蠢,我都看够了,你还没装够吗?” 正文 第四百八十八章 试探 第四百八十八章 试探 听到赫云舒的话,庆明珠身子一震,继而睁大了眼睛看着赫云舒,满脸的不可置信。 怎么会? 她明明装得那么逼真,神情、动作、眼神,每一样都无懈可击,赫云舒是怎样看出来的? 她惶惑不解,待她缓过神来重新伪装成一副怒容的时候,已经太迟了。 庆明珠这一瞬间神情的变化,赫云舒看的一清二楚。 她面带戏谑地看着庆明珠,眼神中满是嘲讽。 庆明珠索性卸去了自己的伪装,跌坐在地上说道:“赫云舒,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赫云舒瞥了她一眼,道:“还记得你在京城针对我做的两件事吗?一件是在请帖上做手脚,想要借我之手毒杀安淑公主,另一件是借长公主燕碧珺之手害我,不得不说,你这两件事都做得极好,滴水不漏。从这两件事来看,你绝非一个心思简单的人,和你今日表现出来的愚蠢刚好相反。你绝非无脑之人,所以,发怒、暴喝之类的事情,你是做不来的。庆明珠,你在隐藏自己。” 到最后,赫云舒说出了自己的论断。 庆明珠微愣,继而一笑,道:“赫云舒,这只是你的猜测而已。真相如何,你未必清楚。” “虽是猜测,却也并非空口无凭。没有别人的帮助,你无法暗算燕凌寒。所以,你装蠢,是为了掩藏身后之人。”赫云舒神情淡然,言语笃定。 看着赫云舒一脸淡然的样子,庆明珠一笑,道:“没错,赫云舒,有人暗中助我。有了他们,你会死的很难看。” 她见识过那黑衣女子的厉害,也知道他们针对赫云舒,所以,这一次败了也没什么,他们一定会再次助她,到那时,她绝对要让赫云舒血债血偿。 毕竟,只有笑到最后的人,才是真正的赢家。输了这一次怕什么,还有下一次,她等得起。 而现在,她有些想要看到赫云舒发怒的样子。 如此想着,庆明珠笑得愈发潋滟,她语带魅惑,道:“赫云舒,你可知我是怎么暗算燕凌寒的?这些,他告诉你了吗?” 赫云舒沉默,一双清丽的眸子瞧着庆明珠,静默不言。 庆明珠得意地一笑,道:“你不知道吧,我用了迷情药。何为迷情药,你领教过,想必很清楚吧。中了药之后的燕凌寒,面色潮红,和以往那副冰山一般的样子很不一样。他呼吸急促,眼神贪婪地看着我,眼神里带着不隐藏的欲望。我解开他的腰带,脱了他的衣服,他的胸膛真好看,像小麦的颜色。上面有很多的伤痕,不过很好看,特别有男人味儿。我脱了衣服和他躺在一起,雪白和麦色的肌肤贴合在一起,说不出的好看……” 说着,庆明珠停了下来,见赫云舒瞧着她,继续道:“他情意涌动,亲吻着我,温柔地说我是这天下间最美的女人,他最喜欢的,其实是我。你不知道,他占有我的那一刻,有多么迫不及待,多么有男人味儿。” 这时,她故意停了下来,想要在赫云舒的脸上欣赏到暴怒的神色。 然而,她失望了。 赫云舒神色淡漠,除此之外,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刚才耳朵里所听到的一切,只是别人的事情,和她全无干系。 见状,庆明珠只以为赫云舒是在发呆,神情愈发倨傲:“赫云舒,这些燕凌寒没有告诉你吧。也是,天下间没有不偷腥的男人,既然偷腥了,又怎么敢说出来呢?” “哟,原来你是这样想的啊,只怕要让你失望了。这件事燕凌寒告诉我了,只不过,他说有一个发情的母狗在他面前搔首弄姿,只可惜,他没上当,跟你说得不太一样呢。” 闻言,庆明珠掩嘴一笑,道:“云舒妹妹,这就是你的天真了。男人在外面偷吃,回去怎么会说实话呢?你啊,千万不要相信男人的话,全都是骗人的假话。这一点,你可一定要相信。” “是么?我倒是不知道,我还年轻,不及你阅人无数,经验丰富。”赫云舒一句话堵了回去,带着一丝浅笑看着庆明珠。 “只可惜,男人都是提上裤子就不认账的主儿。这不,他享受了我,这又翻脸不认人了。” 赫云舒顺着她的话说道:“这也难怪,毕竟,你已是人老珠黄的人了。” 庆明珠心思暗涌,面上却是一笑,道:“你也别得意,谁都有老的那一天。待你被抛弃的时候,我等着看你哭。” “是么?只怕你等不到了。这一次你为庆家带来的灭顶之灾,我等着看你的下场。” “好啊,我也拭目以待。赫云舒,我倒要看看,你能不能杀了我。” 赫云舒笑笑,再未多言。 二人或真或假的试探,到此为止。 之后,赫云舒转身走了出去,一脸的高深莫测。 她已经试探出了她想要的东西,再待下去,也没有任何的意义。至少,她已经知道了两点。 其一,庆明珠只以为那是普通的迷情药,并不知天绝草的事情,若非如此,她应该知道天绝草,自然了解它的药效,绝不会相信燕凌寒此时已经醒了过来。而暗中相助庆明珠的人一定知道,燕凌寒还未醒来。 其二,庆明珠很淡定,似乎笃定自己这一次不会有什么事情,似乎是得到了什么消息,相信那幕后之人还会助她。 既是如此,她拭目以待,她倒要看看,这幕后之人,长着一张怎样的嘴脸。他们既然敢暗算燕凌寒,那么,她就一定要让他们付出应有的代价。 到了院子,赫云舒招手叫过在这里看守的人,吩咐道:“守好这里,不要让任何人靠近。如果发现有人靠近,暗中跟过去,同时,通知我,明白了吗?” “是,赫少卿。” 吩咐完之后,赫云舒又交代了一些别的事情。 尔后,赫云舒迈步而出,而门外,有一个在此等了她许久的人。 此刻他正翘首以盼,眼下见赫云舒从这里走了出来,顿时就迎了上来。 正文 第四百八十九章 让我来做你的男人 第四百八十九章 让我来做你的男人 迎上来的人,是方祖忠。 此刻,他满脸堆笑,遍是殷勤。 赫云舒后退一步,神色疏离,道:“何事?” “下官见过赫少卿。”方祖忠殷勤道。 “说吧,什么事?” 方祖忠抬头,满脸的恭谨:“赫少卿,犬子被人蛊惑,这才犯下大错,开罪了赫少卿。还请赫少卿高抬贵手,饶了犬子这条狗命。” 赫云舒嗤笑一声,道:“一切有铭王殿下做主,本少卿的话,只怕是不作数。” 方祖忠低头道:“赫少卿不要妄自菲薄,还请您看在下官老迈的份上,在铭王殿下面前美言几句。请他高抬贵手,命百里大夫为小儿医治。” “方大人言重了,本少卿没那么大的面子。再者说,百里大夫不是已经说过了吗?十万两黄金送到,她自然会为令郎医治。难不成,方大人舍不得这么多金子,这才剑走偏锋,求到本少卿这里来?” “赫少卿,你我同为为官之人,理应清楚,下官虽然做官多年,可俸禄低微,实在是没什么积蓄。这十万两黄金,实在是拿不出来啊。” “方大人说得对,你我同为为官之人,俸禄低微,我也没那么多银子借给你,方大人可以另谋他路了。” 这时,方祖忠走得近了一些,道:“赫大人,下官有个消息想要透漏给您。” 赫云舒蓦然一笑,明白了方祖忠此来的用意。他是想用他手中的消息卖她一个人情,说白了,是交易。他不敢和铭王燕凌寒做这样的交易,所以,就找上了她。 “好啊,说说看。”赫云舒带着几分探寻说道。 “赫少卿,下官说了消息,还请您在百里大夫面前美言几句,如何?” “那就要看你手里的消息值不值得本少卿张这个嘴了。” 尔后,方祖忠又靠近了一些,道:“赫少卿,近日城中有不少的生面孔,其中有两人,与已经落在铭王殿下手里的庆明珠交往甚密,很是诡异。” 赫云舒看向方祖忠,问道:“这个消息,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一个时辰以前。我找到了庆明珠落脚的地方,之后询问了周围的人家,得知有两个人去找过庆明珠。而现在,我已经找到了这两人的落脚处。而且,城门已经戒严,这两人,跑不了。”为了让赫云舒相信自己的话,方祖忠说得格外详细。 方祖忠的样子,并不像是在说谎。他在墨城多年,要查探消息的确比他们这些外来的人要容易许多。 如此想着,赫云舒点了点头,道:“将这二人的落脚处告诉本少卿,至于你所求之事,本少卿自会帮忙。” “那就请赫少卿先帮了这个忙吧。” 赫云舒一笑,道:“方祖忠,你倒是好大的胆子,居然敢拿这样的消息来讨价还价?本少卿还就告诉你了,这个消息你说了最好,你若是不说,本少卿派人去查你今日的动向,一样会弄清楚。只不过要费些时间而已,可到那时,你就没有机会让本少卿为你在百里大夫面前美言了。” 方祖忠神色一变,急声道:“赫少卿,不要!我告诉你,我现在就告诉你!” 说着,方祖忠看了看左右,将手中的一个纸条悄悄地递给了赫云舒。 纸条上写着的,就是那二人的落脚之处。 赫云舒接过,却并未走回院子,而是骑马朝着纸条上所写的地方而去。 在暗中,有随风所派的暗卫跟着她。 纸条上记录的地方,是城南的一个小院。 赫云舒摸近了小院,小院很安静,周围也没有什么人。 她翻墙而入,继而听到那宽敞的正屋之中,传来弹琴的声音。 她的脚刚刚落在地上,正屋之内就传来一个清冷的声音:“你来了。” 这声音略带慵懒,倒像是在问一个早已约好的客人。 赫云舒停住了脚步,站在那里。 “来都来了,不进来坐坐吗?” 赫云舒皱皱眉,缓步走了出去。 正屋之内,雪白的轻纱缭绕。 在屋子的尽头,有一个穿着红衣的男人坐在那里,垂首抚琴,很是专注的样子。 几乎是在赫云舒踏进屋子的同时,那个男人抬起头来,道:“赫少卿此来,有什么事吗?” 隔着层层缭绕的轻纱,赫云舒看不清他的样子,很模糊,故而她步步走近,边走边说道:“你是什么人?” “自然是爱慕赫少卿的人。” “那两个纸条,都是你的手笔吧。” “赫少卿果然聪明。” “你想做什么?” “从燕凌寒那里,抢走你。”那红衣男子说得半真半假,言语里带着笑意。 “阁下以为,人也是能抢走的吗?”赫云舒并不反驳,脚下的步子并未停止。 “只要用心经营,一切皆有可能。”那红衣男子笃定道。 眼看着越来越近,赫云舒悄悄拿出匕首,割破了眼前缭绕的轻纱,想要看看那个男人究竟是谁。 可就在这时,那红衣男子突然起身,他身形微转,便不见了人影。 赫云舒转过身,却看到那男子站在她身后。隔着轻纱,他的面容模糊,只那一身红衣,很是显眼。 “你是谁?” “你希望我是谁?” 赫云舒蓦然一笑,看来,这是一场虚与委蛇了。她有一种遇上对手的感觉,眼前的这个男人,无论是计谋还是身手,都是上乘。 “你是……魏明道?”按着自己的猜测,赫云舒说出了一个大魏奸细的名字。 那红衣男子却是轻笑一声,道:“你说他啊,他只是我手下的一条狗。我的身份,可要比他尊贵多了。” “那一次用长剑贯穿了燕凌寒的腹部的人,是你吧?”那一次燕凌寒的腹部被贯穿,赫云舒隐隐记得,燕凌寒说过,伤了他的,是一个身穿红衣的男人。 “是我。燕凌寒身手太差,不配做你的男人。所以,让我来做你的男人,如何?” “你长得太丑,我没什么兴趣。” 那红衣男子轻笑一声,道:“按照你的性子,只怕是不愿与我多说的。所以,你现在与我寒暄,是在拖延时间,给燕凌寒的暗卫创造捉住我的机会吧。” 正文 第四百九十章 爹是亲生的 第四百九十章 爹是亲生的 虽然红衣男子说出了她的打算,但赫云舒并不着急。她笑笑,道:“对啊,你说,我能不能捉住你呢?” “只怕不能。”红衣男子笑着说道。 “你倒是坦诚。” “明人面前不说暗话,赫少卿不也是如此吗?” 赫云舒笑了笑,道:“彼此彼此。” 虚与委蛇,徐徐图之,谁不会呢? 说罢,赫云舒按动了匕首上的按钮,匕首弹开,一分为二,成为一把长剑。 赫云舒挑开眼前的轻纱,那男子悠然转身,这一瞬间,赫云舒只看到他的嘴角,微微上扬,带着浅淡的笑意。 她追上去,长剑挑到了那红衣男子的衣衫,落下一小片红色的碎片。 之后,那男子轻笑一声,运起轻功,自窗口而出。 屋外,早已等待多时的暗卫一拥而上,但,那红衣男子却是冲出重围,几个起跃间就不见了踪影。 暗卫不禁有些泄气,赫云舒却是宽慰的一笑:“无须泄气,有人跟上去的。” 的确,永远不要把所有的鸡蛋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 有暗卫在这里堵截,自然有人在暗处窥探,伺机而动。 赫云舒环视这个院子,尔后吩咐道:“将这里仔细查看一遍。另外,查探一下,这院子归何人所有。” “是。” 之后,赫云舒骑马离开。 到了燕凌寒所住的院外,远远地,赫云舒看到方祖忠已经等在了那里。 待她下马,方祖忠顿时便围了上来,道:“赫少卿,下官的话不假吧。这下,就请赫少卿兑现承诺。” “铭王殿下不喜人打扰,你便在这里等着吧。我会请百里大夫出来的。” “是,下官多谢赫少卿。” 赫云舒扫了他一眼,走了进去。 一刻钟后,百里姝打着呵欠走了出来,边走便嘟囔道:“是谁找我?” 方祖忠指着自己,连声道:“百里大夫,是我,是我。” “干嘛?” “请百里大夫为小儿诊治。” “哦,诊金拿来。” 方祖忠讪笑着说道:“百里大夫,不知赫少卿有没有告诉您……” 百里姝抢过方祖忠的话,道:“哦,她说了,那我就给你去个零,你出一万两金票就好了。” 闻言,方祖忠抹了一把汗,虽然一万两黄金还不算少,却也尚在他能力范围之内,但能请到百里世家的人为儿子医治,儿子的腿也就算保住了。至于之后的杖责一百,稍微动些心思也就可以了。 之后,方祖忠伸手入袖,拿出一张金票,道:“这是一万两金票,还请百里大夫过目。” 说完,方祖忠殷切的看着百里姝。 但令他诧异的是,百里姝并未伸手去接,而是看向了他身后的方向,脸上的神情,很是耐人寻味。 方祖忠惊诧的转过身,便看到一个穿着素白衣衫的男子朝着这里走了过来。 男子面容清癯,皮肤白皙,仿佛弱冠之龄,可那周身的淡然气度,却不像是这个年龄的人能有的。 “爹,你怎么来的这么快?” 听到百里姝这样称呼来者,方祖忠惊得眼珠子差点儿掉到地上。明明看着很年轻的一个人,居然是百里姝的父亲。 等等,百里姝的……父亲! 方祖忠把手里的金票往外伸了伸,朝着百里姝说道:“百里大夫,这是小儿的诊金,请笑纳。” 百里姝没有伸手去接,倒是偷眼瞧了瞧自己的父亲百里奚和。 百里奚和瞧了方祖忠一眼,面色一寒,道:“姝儿,你看病收一万两金票?” 百里姝撒腿就往里跑。 的确,百里世家有祖训,要有悬壶济世之风,即便是收诊金,也不可漫天要价。 然而,她没能快的过百里奚和,后者一手拎着她的衣领,拎小鸡一般把她拎了回来,面若寒冰。 见状,方祖忠心中一喜,没错,他是故意把金票拿出来的,为的,就是激怒百里姝的父亲。这些年龄大的人,最爱故作清高,沾染了铜臭味儿的事情,他们是不愿意干的。更何况身为医者,一定会绞尽脑汁博一个好名声,既是如此,他将一切挑明,百里姝必然会受到斥责,之后,他这一万两金票就可以省了。 果然,百里奚和怒目看向百里姝,道:“你个败家的玩意儿,为父什么时候说过诊金可以这么低了?” 听到这话,方祖忠觉出了不对劲儿。一万两金票……还低吗? 这时,百里奚和瞧向了他,道:“一万两金票就想让我女儿出去看病,做梦吧。” 说着,他拉着百里姝就要走。 这下,方祖忠可算是明白了。敢情这位百里奚和,比他的女儿还贪财呢。 早知道他就把这一万两金票送出去了,现在可好,人家又要提高价码了。 情急之下,他忙说道:“百里大夫,您看……” 这声百里大夫,是冲着百里姝说的。 百里姝瞧了瞧自家父亲,低声道:“父亲,这件事交给我来解决,好不好?” “嗯,去吧。” 得到了百里奚和的首肯,百里姝朝着方祖忠走过去,接过他手中的金票,道:“你的金票我收下了,你儿子的腿我自然会去看的。只不过这会儿我父亲来了,不便外出。至于什么时候诊治,等我的消息。” “好,好。” 之后,百里姝朝着百里奚和走了进去,挽着他的胳膊走进了院子。 她悄声道:“父亲,您刚刚明明要斥责我的,怎么话锋突然就转了?” “不要以为我没看出来,刚才那个老头子是故意把金票亮出来的,他想让我收拾你。哼,敢算计我的女儿,没门儿!” 百里姝一笑,果然,爹还是亲生的。 赫云舒看到百里奚和,听百里姝介绍是她的父亲,她也着实惊讶了一番。因为,从外表上来看,百里奚和实在是太年轻了,和她的两位表哥不相上下。 许是这样的情况见的多了,百里奚和一派淡然,温和的笑着。 见面之后,几人直入主题。 百里奚和此来,自然是为了诊治燕凌寒。 为燕凌寒号过脉之后,百里奚和眸色微深。 正文 第四百九十一章 艰难的决定 第四百九十一章 艰难的决定 见百里奚和为燕凌寒号过脉之后,神色有了变化,赫云舒心里一沉。 她正欲开口询问,百里奚和就已经看向了她,道:“小女的推断是对的。若想纾解这位铭王殿下体内天绝草的毒性,必须要用针灸重建经脉。只是,医书上曾经记载,服下天绝草之后身上不可受伤,但至于受了伤会有怎样的后果,医书上并未言明。这位铭王殿下额头受了伤,至于重建经脉之后会发生什么,尚且无法预料。” 百里奚和说出的话,其实是在让赫云舒做出选择。 若是不医治,燕凌寒就会像现在这般安静地躺在这里,犹如睡着了一般。 可若是选择医治,虽然重建经脉之后燕凌寒会醒来,但依然有着无法预料的风险。犹如现代的手术,不到完全康复的时候,谁也不知道这个过程中会发生什么。 而这个选择的权利,此刻握在了赫云舒的手里。 她的心猛然一缩,神情惶惑,不知该如何选择。 百里奚和冲着屋子里的人使了个眼色,尔后大家都退了出去,屋子里独留下了赫云舒一人。 赫云舒握着燕凌寒的手,在他的手腕之上,她能感觉到那微弱的脉搏,一下又一下。 该如何选择呢? 她不知。 赫云舒这一坐,就在这里枯坐了一天一夜。 她坐在床前,握着燕凌寒的手,放在自己的脸颊上,无人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期间,随风进来送饭菜,开口叫赫云舒的时候,她仍是纹丝不动,好像没有听到一般。 最终,随风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方才饭菜和茶水走了出去。 再次进来送饭菜的时候,上一次送来的仍完好无损地摆在那里,一下也没有动。 第二天下午,赫云舒终于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外面,百里奚和等人等在那里。见赫云舒出来,都看向了她,等待着她的决定。 赫云舒步步向前,最终在百里奚和的面前停了下来,她干涩的嘴唇缓缓张开,说出的话似乎耗尽了她毕生的力气:“百里大夫,拜托你。” 简简单单的七个字,说出了她的决定。 她决定要让百里大夫为燕凌寒医治。 她想,燕凌寒此刻若是有思想,他那样骄傲的人,绝对无法容许自己像一个废人那样不死不活地躺在床上,所以,她做下了这样的决定。 这个决定做得很艰难,直到此刻她的心仍是狠狠地揪着,但是,她别无选择。 百里奚和看向赫云舒,郑重道:“放心,我定竭尽全力。” 在等待赫云舒做出决定的过程中,百里奚和和百里姝已经准备好了所需的一切。 既然现在赫云舒已经做出了决定,那么,就可以开始为燕凌寒重建经脉了。 百里奚和父女二人走了进去,门随之被关上。 赫云舒坐在门前冰冷的石阶上,不知在想些什么。 她的双手绞在一起,骨节泛白。 云念远和云俊虎远远地看着她,却也说不出任何安慰的话。 在此刻,任何的言语都苍白不堪。 院内的一棵大树后,燕碧珺站在那里看着赫云舒,看着那紧闭的房门,不知在想些什么。 尔后,她的眼神在院内逡巡着,最终,她看到了随风。 她知道,这个叫随风的人是燕凌寒的贴身侍卫。 她朝着随风走过去,见状,随风冲着燕碧珺躬身施礼,道:“见过长公主殿下。” 燕碧珺微微颔首,道:“听闻庆明珠父女二人上午已经被送回京城了,是吗?” 随风低着头,不答话。 燕碧珺此前所做的事情,就连他都耿耿于怀,所以,在摸不清燕碧珺要做什么的时候,他绝不会告诉她什么。 燕碧珺轻笑一声,道:“你倒是嘴严。本公主是凌寒的姐姐,我还能害他不成?” 随风抬头,道:“长公主殿下,王爷现在生死未卜,还请您不要再生事端了。” 闻言,燕碧珺冷笑一声,道:“好,你不告诉本公主,本公主自己去查。” 说完,燕碧珺走了出去。 一个时辰后,随风得到消息,燕碧珺已经启程回京,走的,正是押送庆家父女回京的那条路。 得知这个消息,随风无奈地摇了摇头。 燕碧珺的身份摆在那里,主子尚未醒来,他能做的有限。眼下,也只能命人暗中跟着燕碧珺,不让她使坏罢了。 而燕凌寒的门前,赫云舒仍坐在那里。 到现在,百里奚和父女二人已经进去了将近两个时辰,可还是没有出来。 所有的人心都狠狠地揪着,全神贯注地看着那道门。 终于,门打开了一条小缝。 几乎是在门刚刚打开的瞬间,赫云舒就从门前的石阶上弹身而起,转过身去。 刚刚打开门的百里姝愣在那里,看到赫云舒急切的眼神,百里姝的脸上浮现出不忍的神色。 “怎么了?快告诉我怎么了?”赫云舒急声道。 百里姝一时语结,说不出话。 赫云舒推开她,朝着屋内跑去。 她的腰撞到了桌子上,剧痛不已,她却毫不在意,继续往里面跑。 终于,她看到了坐在床上的燕凌寒,他的身上盖着被子,听到声响的时候他转过头来,看着赫云舒。 他的面容一如往日那般坚毅,俊美,此刻他穿着一身雪白的里衣,他坐在那里,仿佛突然降临到人世的谪仙,纤尘不染,却又高高在上。 情急之下,满腹欣喜地赫云舒并未注意到,看向她时燕凌寒满眼的迷茫。 此刻,赫云舒心中被满满的喜悦所浸透,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地,她奔过去,张开双臂抱住了燕凌寒,紧紧地。 她的脑海中充斥着无法言说的喜悦,她的下巴抵着燕凌寒的肩膀,喜极而泣。 她从不相信神灵,可此刻她却愿意跪谢诸天神佛,谢谢他们给予她这样盛大的恩赐。 她也从未感觉到这样铺天盖地的喜悦,瞬间,她觉得自己是被上天眷顾的那个人,虽然给了她许多的磨难,却也给了她许多的幸福。 比如,这一刻的,失而复得。 “你是谁?” 正文 第四百九十二章 我们是倾心相待的爱人 第四百九十二章 我们是倾心相待的爱人 “你是谁?” 这个声音嘶哑,话音却是清晰的,不是玩笑,是笃定却又带着一丝迷茫的语气。 瞬间,赫云舒只觉得有一个炸雷在耳边轰然炸响,顿时,她满脸的笑僵在了脸上。 尔后,她松开燕凌寒,对上了他迷茫的双眼。 他的眉目一如往日那般俊美,可看向她的眼神里,却带着满满的疑惑和疏离。 “你、不认识我了?”话说出来之后,赫云舒才知道自己的声音有多么苍白无助。 燕凌寒薄唇轻启,清冷的眸子里淡然无波:“我们很熟吗?” “是,我们是倾心相待的爱人。” 燕凌寒晃了晃自己有些发胀的脑袋,道:“可是,我不记得你。” 不知道为什么,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燕凌寒觉得自己心里有什么地方狠狠地痛了一下,像是整颗心一下子被攥住,无法呼吸。 瞬间,赫云舒期待的眼神化作了虚无,原来,他是真的不记得她了。 随即,赫云舒看向了站在一旁的百里奚和。 百里奚和苦笑了一下,赫云舒豁然想起,百里奚和曾经说过的,重建经脉之后,燕凌寒会醒过来。但因为他的头部受了伤,之后会发生什么,谁也无法预料。 那么,现在的失忆,就是那所谓的无法预料了。 赫云舒跌坐在地,恍然看到整个世界在自己的眼前坍塌。 她最爱的人,不记得她了。 她无法说出自己此刻的感觉,眼前所见到的也只有一片刺目的白,惨烈而痛心。 恍惚中,有人拉住了她的手。 赫云舒抬头,看到了百里姝关切的脸。 “云舒,你放心,父亲已经说过了,他会一直跟着我们,直到燕凌寒恢复记忆。” 赫云舒木然地点点头,一时间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尔后,她起身走了出去,满脸的失魂落魄,她回到了自己的屋子,哐当一声关上了门。 无人知道,此刻的她在想些什么。 云家二兄弟看到这一幕,也觉得揪心不已。 最先坐不住的云俊凯,他撸起自己的袖子,道:“大哥,我忍不住了,你说这铭王殿下是不是故意的。要不,我去揍他一顿,说不定他就能恢复记忆了?” 云念远白了他一眼,道:“二弟,不得胡来,老老实实待着。” 得知燕凌寒失去了记忆,随风跑到了燕凌寒的跟前,满脸殷切道:“主子,你还记得我吗?” 燕凌寒摇了摇头,道:“不记得,你是谁?” “我是你的手下,我叫随风。你忘了,以前每一次我撞破你的好事的时候你都气得要揍我,但是每一次你都手下留情,你忘了?” “哦,我不记得了。你说的好事,是什么意思?”燕凌寒一脸迷惑道。 “没什么。”说着,随风握住了燕凌寒的手,道,“主子,就算是你以前忘记了我,从现在这一刻开始,你要记得我。我是你最亲近的手下,你有任何事情都可以交给我去做的。” “是吗?” “是。”随风无比肯定道。 “那好,我知道了。” 尔后,燕凌寒迷惑的目光打量着屋子里的每一个人,每一个人他都不认识,可每一个人看向他的目光都很奇怪。 “你们都出去吧,我想静一静。”燕凌寒说道。 所有人都退了出去,独留下随风。 待所有人都走了之后,燕凌寒看向了随风,道:“随风,我是谁?” “你是大渝朝铭王殿下,当今圣上的亲弟弟,是大渝朝的战神。对了,主子,赫少卿和你是很相爱的两个人,你一定不可以让她伤心。你不知道,你昏迷的这段时间,她有多担心你,每天都守在这里的。” 似是无法理解随风所说的这一长段话,燕凌寒揉了揉自己的眉心,道:“好了,我有点儿累,想睡觉。有些我不知道的事情,你等我醒了再告诉我吧。” “好吧。”随风无奈道。 紧接着,随风走了出去,关上门,坐在了门外的石阶上。 此时,暮色四合,黑夜施展了它的威力,将一切笼罩着暗黑的夜幕之中,天空中只挂着寥寥的几颗星辰,屈指可数。 随风坐在那里,看看身后的门,又转脸看着赫云舒的房门,她的房门紧闭着,屋子里也没有点上蜡烛,漆黑一片。 他叹了一口气,尔后起身朝着赫云舒的房间走了过去,他敲了敲门,里面并没有人应声。 随风站在门边,道:“二主子,你不要难过,终有一日,主子会想起你的。” 里面,无人应声。 随风重重地叹了一口气,重新回到门前的石阶上坐下。 慢慢地,夜幕过去,光亮重新显现在大地之上。 听到耳边有人在叫他的名字,随风睁开了眼睛。 眼前的人,是赫云舒。 不等他问话,赫云舒先开口道:“去追那个红衣男人的暗卫,有消息传回了吗?” 随风微愣,下意识地出口:“什么?” 赫云舒将自己方才所问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随风一愣神,继而明白了赫云舒话中所指,道:“去追的人已经回来了,但是没有追上。” “嗯,那他所住的院子呢,有什么线索吗?” “没有。” “好,我知道了。”赫云舒应道。 说完,赫云舒转身欲走。 “二主子!”随风忙叫住她,见赫云舒停了下来,他忙说道,“二主子,主子一定会恢复记忆的,希望您别太伤心。” 赫云舒回身,嘴角流露出浅淡的笑意:“随风,你放心,我不会伤心的。” 说完,赫云舒去叫二位表兄一起吃早饭。 饭桌上,赫云舒的食欲很好,吃了许多东西。 云念远和云俊虎面面相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最终,云俊虎沉不住气了,他瞧瞧挨近了云念远,道:“大哥,你说小妹是不是有点儿邪乎?” “闭嘴,吃你的饭。”云念远瞪了他一眼,说道。 “哦。”云俊虎应了一声,尔后乖乖吃饭。 吃罢饭,云念远示意云俊虎先出去。 待云俊虎出去之后,云念远斟酌着心中的话,尔后小心翼翼道:“小妹,事情还没到最糟糕的地步……” 然而,云念远的话尚未说完,赫云舒就打断了他的话。 正文 第四百九十三章 严词拒绝 第四百九十三章 严词拒绝 赫云舒打断了云念远的话,道:“表哥,我没事的。” 但,云念远还是有些不放心。 要知道,燕凌寒是那样一个卓越的人物,失去了这样一个人,还不知道云舒心里要伤心成什么样子,所以,听赫云舒说自己没事,云念远是不相信的。 赫云舒看着云念远关切的脸,道:“我是真的没事。燕凌寒虽然不记得我了,但对我而言,也不是天塌了。说起来,一年前的这个时候,我也不认识燕凌寒。那么现在这样的情况,不过是回到了一年前而已,并没有很糟糕。我想,真正合拍的两个人,相互吸引的是彼此的内心,就算是走散了,有朝一日还是可以再回到一起的。” 听罢,云念远嘴巴微张,他实在是没有料到,看起来并不十分强悍的赫云舒,会说出这样的话。 原本他害怕赫云舒会因此轻生,因而他想了许多安慰的话,也打好了腹稿,想要劝赫云舒。可现在,不需要了。 他不得不承认,赫云舒说的话很有道理,她的坚强让他动容。 之后,赫云舒冲着云念远笑了笑,道:“表哥,你去军中处理事务吧,我也要忙了。” 虽然燕凌寒醒了,她无须再去假装他,但,她还有军医队的事情要做。 听罢,云念远回之一笑,道:“好。” 尔后,二人各自去做各自的事情。 既然要在这里筹备军医队,自然离不开百里姝的帮忙。 而现在趁着百里奚和在这里,有些事也可以开始做了。 如此想着,赫云舒就去找百里姝。 她刚刚走出饭厅的门,就看到了迎面而来的燕凌寒。 他穿着一身黑色滚金边的王服,一头墨发高高束起,上面戴着白色的玉冠。他的容颜清冷孤绝,一如往日那般俊美,可看向她的眸子里,恍若深潭,没有任何的波澜,一派漠然。 即便是有了心理准备,赫云舒的心还是不可避免地疼了一下,似被一把钝钝的刀子割了一下。 一时间,她呆立在那里。 燕凌寒却是步步上前,经过赫云舒身边的时候,他停顿了一下,冲着赫云舒微微颔首。 之后,他的眼神没有任何的停留,收回了自己的视线,继续向前走去。 赫云舒回头,只看到燕凌寒的背影。 他的背影一如往日那般伟岸,他身上的每一处都是熟悉的,可他,已不是往日的燕凌寒,看向她的目光里,再无往日的柔情。 赫云舒强迫自己从燕凌寒的身上收回自己的视线,艰难地迈动步子,朝着百里姝的房间走去。 她刚刚站在门前还未敲门,百里姝就从里面打开了门,看到赫云舒,百里姝愣了一下,尔后小心翼翼地问道:“你没事吧?” 赫云舒摇了摇头,道:“我没事。我来,是和你商量军医队的事情。” 百里姝的心里猛然一震,她实在是没有想到,到了现在这般时候,燕凌寒已经不再认识赫云舒,可赫云舒非但没有寻死觅活,反而还在考虑军医队的事情。 似是看出了百里姝的心思,赫云舒开口道:“我想要建军医队的初衷,是想让战场之上的兵士少受一些伤病的折磨,减少伤亡,这些,和燕凌寒无关。” 闻言百里姝点了点头,对于赫云舒的印象再一次改观。 二人在桌前坐下,商量着军医队的事情。此前在藏北城已经有了一些经验,而百里姝此来,也带来了不少原来军医队中的兵士,所以,在这里重建军医队,他们驾轻就熟,没有什么阻力。 而赫云舒有新的打算,她看向百里姝,道:“你父亲呢?” 听到赫云舒如此问,百里姝明白了赫云舒的用意。此前,她们曾经商议,想要让军医队得到百里世家家主也就是百里奚和的支持,如此,军医队的医术水平将会有很大的提高。 按照原来的设想,赫云舒原本是准备从这里回去之后,去一趟百里世家,征得百里奚和的同意。而现在百里奚和恰好在这里,倒是省了一番波折。 “好,他就住在隔壁,我带你去见他。” 二人去见百里奚和,他正在研究药方,见赫云舒二人来,便请二人坐下。 赫云舒委婉的说出了自己的请求,希望百里奚和能够指导军医队的医术。 孰料,没有听到这话的时候,百里奚和一派淡然,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听赫云舒说完,他却是猛然变了脸色,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厉声道:“不可以!你们走!” “父亲!”百里姝起身,想要说些什么。 然而,还不等她说些什么,百里奚和的手已经指向了门口,厉声道:“出去!都出去!” 百里姝还想说些什么,赫云舒按住了她的手,摇了摇头,示意她什么都别说。 之后,二人一前一后走了出去。 出了门,百里姝愤愤道:“他一直很温和的,也不知今天这是怎么了!” 相较于百里姝的气愤,赫云舒倒是淡然得很,反倒是宽慰起百里姝来:“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忌讳,我们冲撞了他的忌讳,他自然会生气。不要紧的,咱们再想其他的办法也就是了。” 听罢,百里姝一阵惊愕,原本,她是准备宽慰赫云舒的,谁知道,自己倒成了那个被宽慰的人。 “你不生气?”百里姝惊诧道。 “生气说不上,平常心对待就好。眼下墨城刚刚经历地崩,有不少人受伤,让军医队的人忙起来吧。” “好。” 二人说做就做,即刻就开始行动起来,在城中显眼的位置搭设了医棚,为一些百姓看病。 同时,赫云舒也带着一些军医队的人去了军中,为那些在地震中受伤的兵士医治。 若有疑难的病症,就转交给百里姝。 赫云舒没什么医术,但是她也没有闲着,在帐篷间来回地走着,看能不能帮什么忙。 不远处,醒来之后第一日来到兵营的燕凌寒静静地站在那里,他看着和兵士交谈的赫云舒,心头一动。 正文 第四百九十四章 做人不好这么无情的 第四百九十四章 做人不好这么无情的 这一刻的赫云舒,正蹲下身和那个腿受了伤的兵士交谈。 她穿着一身白色绣碧竹的衣衫,清新秀丽,神情关切而认真,没有一丝一毫的扭捏,一切都是那么自然,那么从容。 鬼使神差地,燕凌寒走了过去,在离二人几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 二人的交谈仍在继续。 赫云舒看着那兵士已经红肿的左腿,道:“你还能走路吗?” 那士兵腼腆地一笑,道:“可以的。” 说着,他手扶着一旁的小树站直了身子,朝着前面走了一步。 但因为腿受伤的原因,他的脚步有些趔趄,险些摔倒。 赫云舒眼疾手快,扶住了他。 “哼。” 听到这个声音,赫云舒抬头去看,这才留意到燕凌寒就站在不远处,神色清冷的看着她,很不高兴的样子。赫云舒的心跟着沉了一下,尔后她低下头,扶着那兵士在地上坐下。 那兵士也瞧见了燕凌寒,想要对燕凌寒行礼,被赫云舒按住了。她轻声道:“你受了伤,不必见礼的。” 因燕凌寒曾经说过,在他的亲兵面前,见赫云舒便如同见他本人,所以,对于赫云舒的话,那兵士没有反驳,乖乖坐下了。 燕凌寒清冷的眸子瞧向了赫云舒,冷声道:“你过来。” 说完,他朝着前面走去。 赫云舒心里犯了嘀咕,却也乖乖跟了上去,搞不懂燕凌寒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在一个僻静处,燕凌寒停了下来。 赫云舒闷着头走路,没有留意到燕凌寒停了下来,当她意识到眼前有人的时候,燕凌寒已经转过身来。二人面对面站着,脸几乎要贴着。 赫云舒脸颊微烫,想要后退。 燕凌寒却拉住了她的胳膊,冷声道:“你说,我们是倾心相待的爱人?” “是。”赫云舒抬起头,对上了燕凌寒清冷的眸子。 燕凌寒瞪了她一眼,不悦道:“既是如此,为何对别的男人笑得那么开心,当本王不存在吗?” 什么别的男人? 细细一想,赫云舒才意识到燕凌寒所说的人是刚才那个腿受了伤的兵士。她看向燕凌寒,道:“他受了伤,我询问他的伤情,难道还要冷着一张脸,平白让人害怕吗?” “以后,你不许对别的男人笑。” “要你管。”赫云舒赌气道。 “本王就要管。是你告诉本王我们是倾心相待的爱人,我问了随风,他也是这样说的。既然是爱人,你以后就只能对我笑,记住了吗?” “如果我记不住呢?” 燕凌寒按在赫云舒肩膀上的两只手渐渐加重了力气:“不,你要记住。你若是记不住,我再说一遍给你听。” 赫云舒突然就来了火气,她扬手挑起燕凌寒的下巴,道:“好,就算是按照你说的,我以后只能对你笑。那你呢?” “你胆敢调戏本王?”燕凌寒打掉赫云舒的手,不悦道。 “不,这不是调戏,这是爱人间的亲密。”赫云舒一本正经道。 这一刻,赫云舒突然觉得,情况似乎没有她想的那么糟糕。燕凌寒是没了记忆,但是他还是他啊,脾气秉性都没变,不过是没了一些记忆而已。既然如此,她有什么好怕的呢? 这么一想,赫云舒就释然了。 故此,她笑着看向了燕凌寒。 看着赫云舒灿烂的笑容,燕凌寒的心漏跳了一拍,恍然间,他觉得这样的笑容很熟悉,但是他搜遍了自己的记忆,记忆中一片空白,什么也想不起来。 这让他感到懊丧,脸色也跟着冷了下来:“总之,你不可以对别的男人笑,若是再让本王瞧见,本王要惩罚你。” “好啊,那你也不可以对着别的女人笑,你若是对别的女人笑了,我也对别的男人笑。” “你敢!”燕凌寒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你看我敢不敢!”赫云舒嚣张的留下这句话,然后……溜之大吉。 莫名地,有一种和燕凌寒刚见面时斗法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赫云舒晃晃脑袋,赶紧把这个念头自脑子中甩出去,不再去想。毕竟,她还有正事要做呢。 而那边的燕凌寒原本是要追赫云舒的,只是他刚刚恢复,手脚不如从前那般敏捷,就慢了一些。 而当赫云舒经过一个帐篷之后,他就失去了她的踪迹。 燕凌寒暗暗握拳,很是懊恼。 这时,随风跑了过来,殷勤道:“主子,你这是在干嘛?” 燕凌寒看了看随风,道:“你是本王的手下,本王让你做任何事都可以?” “对的,主子,您要让我做什么,尽管吩咐就是了。” “去把赫云舒给我抓回来!”燕凌寒咬牙切齿道。 随风在燕凌寒眼前比了一个抓的手势,不确定道:“主子,你确定,是抓吗?” 燕凌寒看了看随风的动作,皱了皱眉,若是去抓赫云舒,岂不是等于让别的男人去摸赫云舒? 不行!不行! 想到这里,他冷脸道:“去,把赫云舒叫过来,本王自己来抓!” “好的,主子您等着!”说完,随风屁颠儿屁颠儿地朝着赫云舒消失的方向奔了过去。 天啊噜,原本还以为主子和二主子从此以后就要分道扬镳桥归桥路归路了,谁知道这又拨开乌云见月明,柳暗花明又一村了。哎呀呀,突然有一种做红娘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如此想着,随风脚下的步子就加快了。 这不,拐了两个弯之后,随风就瞧见了赫云舒的身影。 他忙凑上去,笑弯了眉眼,道:“二主子,主子找您呢。” “不去!”赫云舒冷冷拒绝。 “二主子,您看主子刚醒过来,可不能受刺激呢。”随风苦口婆心道。 “不管。” “二主子,做人不好这么无情的。”随风苦着脸说道。 “你的意思是,我无情?” 随风的眼睛滴溜滴溜转:“或许、可能、大概、兴许是吧。” “哦,那我就无情好了。” “二主子,做人不好这样的。”说着,随风张开双臂拦住了赫云舒的去路。 前路被拦,赫云舒心里犯了思量,随风的身手不差,轻功更是绝伦,在他面前,她是逃不脱的。看来,只能剑走偏锋了。 转瞬间,赫云舒有了一个主意。 正文 第四百九十五章 本王现在就娶你 第四百九十五章 本王现在就娶你 赫云舒心思微转,看向了随风的身后,道:“百里姝,你来了,我正好有事要跟你商量。” 听到这话,随风顿时转过身朝着身后看了过去。 可是,哪里有百里姝的影子? 随风一头雾水,再转过身来的时候,原本站在跟前的赫云舒也不见了。 该死,声东击西! 随风好不懊恼,垂头丧气地回了燕凌寒的身边,受了好一番斥责。 逃跑成功的赫云舒则和百里姝汇合,在她身边做一些简单的事情。 这时,瞥见了一个人影儿,赫云舒拿手指戳了戳百里姝的胳膊,道:“你父亲怎么来了?” 百里姝扫了一眼百里奚和的方向,道:“不用管他,随他去。” “哦。” 二人忙完军医队的事情,披星戴月地回了小院。 赫云舒刚踏进院门,便有人拦住了她的去路。 赫云舒抬头一看,是燕凌寒。 百里姝冲她眨了眨眼睛,走掉了。 燕凌寒质问道:“为什么回来这么晚?” “为什么不能回来这么晚?”赫云舒反唇相讥。 看着这样的燕凌寒,赫云舒似乎回到了与燕凌寒初识的日子,这样让她觉得燕凌寒还是在的。所以愈发跃跃欲试,想要和燕凌寒一较高下。 “本王在等你吃晚饭。” 赫云舒眨眨眼睛,总算是明白了其中的原委,她瞪着燕凌寒,道:“所以,因为你在等我吃饭,我就要早回来,什么逻辑?” “本王的逻辑。”燕凌寒傲娇地说道。 赫云舒吐吐舌头,道:“既然是铭王殿下的逻辑,你自己遵守就好了,就不用勉强我了吧。” “本王的逻辑,就是你的逻辑。本王与你,是一体的。” 赫云舒撇撇嘴,道:“瞎说,谁跟你是一体的?我又没嫁给你。” “那好,你嫁给本王,本王现在就娶你!”说着,燕凌寒竟是拦腰将赫云舒抱了起来,二话不说就往屋子里走。 赫云舒挣扎着要跳下来,无奈燕凌寒一双铁臂,她竟是违抗不得。 一时间,赫云舒无语凝噎,在她面前,燕凌寒向来是温柔的,像现在这般简单粗暴的时候,简直是绝无仅有。所以,这算是精神分裂吗?因为失忆了,所以开启了燕凌寒身上的另一个人格分身,她这是见识了一个粗暴版的燕凌寒? 赫云舒正胡思乱想着,就被燕凌寒放倒在了床上。 陷入那松软的床榻,赫云舒缓过神来,一骨碌就下了床,猫着腰就往外溜。 然而,燕凌寒一手拉住了她的腰带,把她拽了回来,将她重新禁锢在床榻间。 武的不行,所以这一次,赫云舒决定来文的。 武斗不行,那就……嘴斗。 于是乎,赫云舒眨巴眨巴眼睛,看着燕凌寒说道:“铭王殿下,娶人可不是这样娶的。” “那要怎样娶?” “三媒六聘,你要骑着高头大马身戴大红花敲锣打鼓来迎娶我的。”赫云舒一本正经道。 “这么麻烦?” “对啊,只有这样两个人才可以长长久久的。铭王殿下你又是皇室中人,礼节就更为繁琐,不可以掉以轻心的。” 燕凌寒面露迟疑,尔后想了想,道:“可是随风告诉我,我已经娶过你了。但是,又和离了。这样的话,那些繁文缛节就可以省了。” 赫云舒暗暗腹诽:随风你个大嘴巴! 尔后,她眨巴眨巴眼睛,道:“铭王殿下,你失去了记忆,只怕有些事已经忘记了。我们和离是因为你做了对不起我的事情,我一生气就和你和离了。我现在还没有原谅你,所以,你还不能娶我。” “你还敢不原谅我!” “对啊,我就是敢了。”赫云舒瞪圆了眼睛,回应道。 “那本王到底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 “你骗了我!” “我骗了你什么?” “你自己去想。” “随风说,我失忆了,想不起来了。” “那你,再仔细想想。” 说罢,见燕凌寒陷入了沉思之中,赫云舒心头一喜,从燕凌寒身旁的缝隙里钻了出来,然后蹑手蹑脚地跑了出去。 出了燕凌寒的房门,赫云舒就朝着自己的房间快步走去,这时,有一个人从门外走了进来。 赫云舒定睛一看,是百里姝的父亲,百里奚和。 出于礼貌,赫云舒微微一笑,道:“百里大夫,你这是做什么去了?” “姝儿答应要给方家的那位少爷看腿的,我看她没时间,就代她去了。”百里奚和轻描淡写道。 听罢,赫云舒心头一跳,问道:“百里大夫,你确定,给那位方少爷的腿看好了?” “对,看好了。怎么,我的医术,赫少卿信不过。” “那倒不是。”赫云舒泄气道。看来,要惩治方平阳,要另外动一番脑筋了。 看着赫云舒的样子,百里奚和掩嘴一笑,然后朝着后面的自己的房间走去。 在临到墙角的时候,百里奚和回身一笑,道:“放心吧,没搞砸。” 说完,他转身离去,深藏功与名。 赫云舒一笑,继而明白了百里奚和话里的意思。 她笑着准备去开自己的门,这时,有一个身影更快地挡在了她的门前。 赫云舒瞧着突然出现的燕凌寒,后退了一步,道:“你干嘛?” 燕凌寒看着百里奚和离开的方向,不悦道:“本王说了,不许你对别的男人笑,你刚才对那个人笑了。” “那又怎样?” “本王要惩罚你。”说着,燕凌寒突然上前,一伸手就把赫云舒按在了自己的肩膀上,然后扛着赫云舒走了进去。 进去之后,燕凌寒坐在椅子上,从肩膀上放下了赫云舒,将她横放在自己的膝盖上,照着赫云舒的屁股打了一巴掌。 赫云舒懵了。 到了这把年纪还被打屁股,她可真是窝囊死了! 小时候就因为调皮总要被打屁股好不好,现在好不容易活到了这般年纪,居然还没有躲得过。 赫云舒表示,她很伤心。 也不知是牵动了哪根神经,赫云舒居然低声抽噎了起来。 听到赫云舒的哭声,燕凌寒呆住了,六神无主。 正文 第四百九十六章 你是为受伤而生的吗? 第四百九十六章 你是为受伤而生的吗? 赫云舒的哭声扰乱了燕凌寒的思绪,他看了看自己的手,然后用相同的力道在自己的腿上打了一下,一点儿都不疼。明明没有用力,他实在是想不通,为什么赫云舒的反应会这么大。 他伸手轻轻地拍了拍赫云舒的肩膀,道:“好了,本王命令你,不要哭了。” 然而,赫云舒甩掉了他的手,抽噎的声音仍在继续。 燕凌寒叹了口气,道:“要怎样你才能不哭?” 赫云舒嗖的一下从燕凌寒的膝盖上跳了下来,她揉着两只眼睛,道:“除非你让我打回来。” 燕凌寒面色一暗,站起身理直气壮道:“绝无可能!本王是王爷,怎能被你……打屁股!” 赫云舒不干了,针锋相对道:“我还是大理寺少卿呢,你怎么就打我屁股了?” 燕凌寒一时语结,脸红脖子粗的想了半天,也没想到该如何回答赫云舒。 此时此刻的燕凌寒,绞尽脑汁的想着问题,嘴唇紧抿,瞪着两只眼睛,蠢萌蠢萌的。 而赫云舒悄悄摸到了燕凌寒的身后,照着燕凌寒的屁股就打了一巴掌,打完就跑。 等燕凌寒缓过神来,赫云舒已经退到了窗户边,她打开了窗户,威胁道:“燕凌寒,你要是再敢过来,我就大喊,说我打了你的屁股!” “你敢!”燕凌寒咬牙切齿道。 “不信你就试试!”说着,赫云舒张嘴就要喊。 “别!别喊!”燕凌寒急道。 他可是王爷,赫云舒这一嗓子喊出去,他以后只怕出门都要捂着脸了。 “好,那你出去。”赫云舒一手指着门,命令道。 燕凌寒瞧了赫云舒一眼,然后朝着门口走去。 “把门关上。”赫云舒再次命令道。 尔后,燕凌寒乖乖从外面关上了房门。 赫云舒心中一喜,现在,只要关上了窗户就好了。 可是,站在窗外的这人是谁? 赫云舒无语凝噎,她怎么就忘了,燕凌寒最爱爬她的窗户了。她忙去关窗户,可燕凌寒早已伸手挡住了她,一闪身就跳了进来。这人手长脚长,敏捷得很。 赫云舒瞪着两只眼睛瞧着燕凌寒,道:“亏你还是堂堂的铭王殿下,居然骗人!你明明答应了要出去的!” “本王是答应了要出去,但是本王没有说不进来。” 赫云舒一时语结,好吧,真会钻漏洞。 和燕凌寒站得这么近,赫云舒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道:“你不准再欺负我,你再欺负我,我要喊人的。” 燕凌寒挠了挠后脑勺,打了个哈欠:“本王累了。” “累了你就回去睡觉。” “可是,本王屋子里冷。” 赫云舒瞧了他一眼,心道,大哥,现在是夏天好不好?热还来不及呢,您老人家还顾得上冷? 燕凌寒则是一副我不管反正我就是冷的样子,如铁塔一般戳在那里,就是不肯走。 连燕凌寒自己都觉得奇怪,也不知是怎么了,和眼前这个女人待在一起,他觉得很有趣,也很舒心,有这么一个舒心的存在,他干嘛要回到自己的屋子里,一个人待着? 虽然现在他失忆了,脑子不大灵光,可这么简单的问题,他还是能想明白的。 如此想着,燕凌寒心安理得地霸占了赫云舒的床。 赫云舒则把几个椅子合在一起,组成一张临时的床,躺在上面睡觉。 她今天做了许多事,虽然睡在椅子上并不是很舒服,但她还是很快睡着了。 看着赫云舒安静的睡颜,燕凌寒看得出了神。这样好看的一个人,他怎么就忘了呢?他拍拍自己的脑袋,还是没想起什么。 他有些懊恼,转瞬又安慰自己,以前忘记了不要紧,以后记得就好了。 然后,他慢慢下床,小心翼翼地把赫云舒抱在了床上,给她盖上了一条薄薄的毯子。 做完这些,他走出赫云舒的屋子,关上了门。 刚出了门,随风就迎了上来,一脸八卦道:“主子,其实你在逗我们?你没失忆对不对?你是想体验一把霸道王爷的感觉,对不对?” 燕凌寒白了随风一眼,他实在是想不通,以前的自己怎么会容忍一个这么聒噪的手下?实在是太吵了。 随风不甘心,继续追了上去,然而回应他的,是一道突然就关上的门。 他摸了摸自己被撞痛的鼻子,抡起拳头在上面补了一下,顿时鲜血直流。 随风心生喜悦,又有理由去找百里姝了有木有! 他屁颠屁颠地去找百里姝,任由那鲜血流了满脸也不去擦,流的衣服上到处都是,很是惨烈。 可直到站在百里姝的门前,他才瞧见里面有另外一个人,百里姝的父亲百里奚和。 随风突然有些胆怯,他缩了缩脑袋:“我还是走好了。” “回来!”百里姝喝令道,然后忍不住开始嘀咕,“随风,不是我说你,你也这么大的人了,怎么办事还是毛毛躁躁的。一天到晚的受伤,你是为受伤而生的吗?” 随风满脸是笑:“没办法,主子太厉害了。” 埋怨归埋怨,为随风处理起伤口来,百里姝还是很细心的。 先是按摩了他头上的一个穴位,血很快就止住了。然后拿软锦帕擦干净了随风脸上的血迹,往他的鼻子里倒了一些药粉,如此,便不会再流血。 百里姝为他处理伤口的时候,随风咧嘴笑着,可不知怎的,他总觉得身后有人盯着他看,让他如芒在背。 随风微微侧身,眼角的余光里,他看到了百里奚和耐人寻味的眼神。 他心里不禁犯了嘀咕,难不成,被他看出来了? “别乱动。”百里姝喝令道。 随风忙乖乖坐好,把头放正。 他的额头上有一些青紫的痕迹,百里姝正在给他敷药膏。 处理好这些,随风跟百里姝道谢,自然,对她的父亲百里奚和也是礼遇有加,很是客气。 随风正准备出门,这时,百里奚和开口叫住了他,道:“随风是吧,等等我,我也要回去了。” 随风心里咯噔一声,暗道不好。 正文 第四百九十七章 黑黢黢的臭小子 第四百九十七章 黑黢黢的臭小子 听百里奚和开口让他等着,随风的感觉很不妙,可百里奚和开口了,他又不好拒绝,只得硬生生地站在那里,等着百里奚和。 百里奚和将手中的医书交给了百里姝,然后站起身,冲着随风笑了笑,道:“好了,走吧。” 随风忙陪着笑脸,特意等百里奚和走了之后他才走,尔后忐忑不安地跟在了百里奚和的后面。 走出了一段距离,百里奚和突然转身,上下打量着随风。 随风的身子僵在那里,任凭百里奚和的目光打量着,一动也不敢动,目光看着自己的脚尖,不敢与百里奚和对视。 他垂在身侧的手指暗暗握紧,额头上渗出薄汗。 他甚至能听到自己剧烈的心跳声,仿若激越的鼓点,一下又一下。 扑通,扑通…… “你觉得,姝儿如何?” 听到百里姝的名字,随风一下子就笑了,全身的紧张也随之消失。他抬起头,乐呵呵的说道:“她很好啊,脾气好,医术好,对我也好。” 说完之后,随风瞧见百里奚和在看着他,忙把脸上的笑意收回。可心里却是喜滋滋的,没办法,他听到百里姝的名字就觉得开心,控制不住。 这时,不知何故,百里奚和突然抓住了随风的手,两根手指搭在了他的手腕间。 随风不知何故,疑惑地看着百里奚和。 片刻后,百里奚和松开随风的手腕,神秘莫测的一笑,道:“哦,原来你还是童男啊。” 瞬间,随风懵了。 号脉什么的,还能看出来这个吗?但是,看出来你也别说出来,好尴尬。 于是,随风羞涩了。 百里奚和一巴掌拍在了随风的肩膀上,一脸豪气道:“哎呀,都是爷们儿,扭捏啥,走,我请你喝酒去!” 说着,他一把揽过随风的肩膀,朝着门外走去。 黑暗中,随风暗搓搓地扭过头,看了看百里奚和,但见他皮肤白皙、细腻,随风不自觉地抬手,摸了摸自己粗糙的脸颊。 唉,好像这么一相比,自己倒像是那个老的,很挫败有木有? 一时间,随风有些懊丧。 百里奚和寻了个还未打烊的小酒馆,揽着随风的肩膀就走了进去。他大手一挥,让小二抱来了几坛酒,将泥封一揭,仰脖就喝了起来。 见百里奚和这么豪气,随风也不怂,也是拿起一坛酒一饮而尽,喝完之后还打了个酒嗝儿。 见状,百里奚和一拍桌子,大喝道:“够爷们儿!接着来!” 于是,二人你一坛子,我一坛子,很快几坛酒就见了底。 百里奚和迷蒙着醉眼,指着随风道:“你喜欢我们家姝儿,对不对?” “对啊,我喜欢她。”随风美滋滋的说道。 “可她,嫁过人了。” 听到这话,随风不干了,他摇摇晃晃地站起身,在百里奚和的肩膀上拍了一下,道:“我喜欢她,和她有没有嫁过人有什么关系!” “可是,姝儿心里有别人。” 随风呵呵一笑,尔后顺着桌腿滑坐在地,呵呵一笑,道:“不要紧啊。她要找那个人,我陪着她找就好了。她找到了就会幸福,找不到还有我啊。” 百里奚和身子一震,笑道:“来啊,喝酒。” “好啊,喝酒。”说着,随风从地上爬起来,拿起一坛酒就喝了起来。 最后,两人都醉倒在小酒馆里。 “谁准你喝酒的?” 听到这声女子的暴喝,随风一个激灵就醒了过来,还没等他抬起头来看呢,另一个声音自身边响起:“夫人,我这次喝酒是有原因的啊。” 他听出来,这是百里奚和的声音。 那刚才的女人,岂不就是百里奚和的夫人? 于是,原本准备醒过来的随风,又把眼睛闭上了。 而耳边的河东狮吼还在继续。 “百里奚和,你又糊弄我是不是?你说,你这次偷偷跑出来干嘛!” “夫人,我出来找女儿的啊,女儿也在墨城呢。”很明显,百里奚和的声音要弱上许多。 “真的?” “夫人我保证,千真万确,一会儿我们就可以去看女儿了,开不开心?” “还好。那这个黑黢黢的臭小子是谁?” 随风:“……” “嘘,他喜欢咱们家女儿。” “丑了点儿吧。”那女子嘀咕道。 “哎呀夫人,像我这般盛世美颜的人这世上能有几个,你凑合看就行了。再说了,咱家女儿那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 百里奚和的话未说完,就有一个手掌与脸颊接触的声音传来,同时又是一声暴喝:“咱家女儿怎么了?差哪儿了?” “不差,不差,夫人,我喝了酒,脑子糊涂,口误口误。” “这臭小子干嘛的?” “他啊,他是铭王殿下的亲随,很喜欢咱们家女儿的。” “哦,你倒是说说,怎么个喜欢法?” “他为了多和咱家女儿接触,自己打自己,所以总是受伤,借着受伤的机会和咱家女儿接触。” “略蠢。” “就是就是,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百里奚和很狗腿的附和道。 趴在地上的随风无语凝噎,明明喝酒的时候百里奚和还说他英俊又聪明呢,现在可好,什么都变了。 他去哪儿说理去? 算了,他还是醒过来吧。 于是,随风哼哼了两声,然后睁开迷蒙的眼睛,眼睛还未完全睁开,嘴里便嘟囔道:“百里伯父,你在哪儿呢?” 百里奚和冲自家夫人使了一个眼色,然后便端端坐好,应道:“我在这里呢。” 随风从地上爬起来,看到了那站在一旁的美貌妇人,佯装诧异道:“这位漂亮的小姐姐是谁?” 百里奚和掩嘴一笑,道:“她呀,她是你伯母。” 随风一本正经道:“是吗?好年轻,完全看不出来呢。” 百里夫人盈盈一笑,温柔道:“你这小伙儿不但人长得好看,嘴也甜呢。” 随风嘿嘿一笑,道:“伯母,我长得黑。” “黑了怕什么?男人黑点儿好看,哪像有些人,长那么白,娘们唧唧的。” 于是,肤色白皙的百里奚和无辜躺枪了。 几人又说了一些话,之后,百里夫人急着去见百里姝,几人便出了小酒馆,朝着所住的院子而去。 待进了院子,来到百里姝的门前,百里姝恰好起床,她打开门瞧见自家父母,顿时哐当一声,关上了门。 正文 第四百九十八章 有猫腻 第四百九十八章 有猫腻 百里姝关上门,门内顿时传来她急切的声音:“我不回去!” 百里夫人最先反应过来:“姝儿,为娘就是来看看你,没说让你回去啊。” “你们俩一前一后来,肯定是让我回去的。”百里姝笃定道。 “不是,是你爹先出门,我追出来的。我们这次来,没有让你回去的意思。当然啦,你要是愿意回去,我们也不拦着。” “我不信,你发誓。” “好好好,为娘发誓,这次来绝对不是让你回去的,我若是说话不算数,就让我瞬间老上一百岁,这下好了吧。” 听到这话,百里姝才算是打开了门,一个飞身扑进了百里夫人的怀里,娇声道:“娘,我好想你哦。” 百里夫人在百里姝的背上拍了一下,嗔怒道:“坏丫头,刚才是谁关着门不让娘进去的!” “哎呀,娘,你就不要在意这些细节了嘛。” 看着一向大大咧咧的百里姝流露出娇嗔的一面,随风乐呵呵的笑了,然后恋恋不舍地从百里姝的身上收回自己的目光,退后离开,将这里留给这一家三口。 他来到燕凌寒的门前,门正好从里面被打开。 燕凌寒面色冷毅,吩咐道:“去叫赫云舒,就说本王找她吃饭,让她快着些,不要误了本王的事。” “好嘞。” 说着,随风去敲赫云舒的门。 可敲了许久,里面没有任何的回应。 燕凌寒不禁恼了,道:“进去把赫云舒给本王拎出来!” 随风指了指赫云舒的屋子,又指了指自己,道:“主子,你确定是让我进去把她拎出来?” 想到男女有别,随风又是个男人,燕凌寒面色一暗:“退下,本王来。” 到门口的时候,燕凌寒瞪了随风一眼,道:“你就在这里等着,不许往里面看。” “好的,主子,我保证不会看的。”随风一本正经地保证道。 燕凌寒点了点头,然后上前推开了赫云舒的门,又戒备的瞧了随风一眼,见他是真的没看,这才放心地走了进去,来到了赫云舒的床边。 他自上而下俯视着赫云舒,道:“喂,赫云舒,本王叫你吃饭。” 然而,赫云舒继续睡着,纹丝不动。 燕凌寒一连叫了好几次,赫云舒都未醒来。 燕凌寒恼了,一巴掌朝着赫云舒的脸拍了过去。 然而,不等他的手挨到赫云舒的脸,赫云舒的上身一偏,躲过了燕凌寒的攻击,之后她顺势跳下了床,瞪着燕凌寒,打了个哈欠,不悦道:“一大早的,你干嘛?” “陪本王吃饭!”燕凌寒冷声道。 平白被人一大早扰了清梦,赫云舒很是不快:“铭王殿下,你是三岁的娃娃,吃饭还要喂吗?” “你这女人好不讲道理,本王让你陪本王吃饭,你居然敢拒绝?” “哦,我就是敢了啊,铭王殿下你要怎样?” “你不听话,本王就不娶你。” “好啊,那小女子就谢过铭王殿下不娶之恩了。”赫云舒冲着燕凌寒拱拱手,俏皮道。 眼前的燕凌寒,大男子主义,整个人别别扭扭的,但有一种说不出的可爱。相较于以前那个在她面前暖男版的燕凌寒,简直是变了一个人。 但,他还是他,所以,赫云舒并不觉得陌生。 “你!”燕凌寒气急,情急之下,他说道,“赫云舒,你给本王站住,本王要打你屁股!” 赫云舒无语望天,大哥,咱能不能把这篇先翻过去?很羞耻有没有! 最终,在打屁股的威胁之下,赫云舒偃旗息鼓,乖乖陪燕凌寒吃饭。 这时,守在院外的人进来送信,言称墨城守将方祖忠来了。 燕凌寒皱皱眉,在脑海中搜刮着关于这个人的信息,一无所获,他便瞧向了赫云舒,道:“他来干嘛?” 于是,赫云舒就将之前发生的事情言简意赅的讲了一遍,同时也告诉他,眼下方祖忠的儿子方平阳的腿已经治好了,那么,按照之前的约定,该让方祖忠对他自己的儿子行杖责之刑了。 燕凌寒虽然没了记忆,但脑子转得很快:“所以,本王之所以会失忆,是这方祖忠的儿子方平阳在使坏?”‘ “是。不过还有一个帮凶,已经押回京城去了。” “好。那吃了饭,你与我一同去方家。” “我不去,我要忙军医队的事情呢。” “本王说要去,你就得去。不然,本王要打屁股的。” 赫云舒恶狠狠地咬了一口包子,气鼓鼓地瞪着燕凌寒。而后者却是一派淡然,神情轻松。 吃罢饭,几人坐着马车朝着守将府而去。 马车上,在赫云舒的强烈要求之下,燕凌寒戴上了自己的银色面具。 燕凌寒很不高兴,不悦道:“本王长得也不丑,为什么要戴面具?你让本王戴,随风也让本王戴,真是不可理喻。” 赫云舒白了他一眼,道:“大哥,是你自己之前喜欢戴面具的,所以,你要是不戴,还真没人认识你是谁。” 燕凌寒敲了敲自己的脑袋,表示不理解。还有人不愿意以自己的真面目示人吗?这么奇怪! 守将府并不远,很快就到了。 几人下了马车,早已在府门口恭候的方祖忠忙迎了上来,躬身施礼,道:“下官见过王爷,见过赫少卿。” “起来吧。” 方祖忠起身,扬手向前,道:“请。” 燕凌寒与赫云舒一前一后,走进了守将府。 此时,守将府正厅门前的院子里,已经摆好了杖责所需要的一切物品。 而方平阳浑身上下被捆得跟粽子一般,被人押着候在一旁。 燕凌寒与赫云舒在一旁的座位上落座,方祖忠殷勤的凑上来,道:“殿下,您若是准备好了,下官就下令行刑了?” “好。”燕凌寒应道。 得了燕凌寒的命令,方祖忠站直了身子,喝令道:“来人,将逆子方平阳杖责一百!” 方平阳的声音浑厚,很有威慑力。 随着他一声令下,便有人将方平阳押在了板凳上,开始行刑。 看着那行刑杖一下一下打在方平阳的身上和他凄厉的惨叫声,赫云舒却是嘴角微扬,这里面,果然有猫腻。 正文 第四百九十九章 等着看好戏吧 第四百九十九章 等着看好戏吧 赫云舒看出,虽然那行刑杖向下的速度很快,看起来打在方平阳身上的力道也很足,他惨叫的声音也够凄厉,但还是有不对的地方。 若方平阳真的承受了表面上看起来那样大的杖责,那么,不止是他被杖责的部位,他的整个身体都应该有所震动才是,可事实上,除了杖责部位的肉跟着颤了几下,他身体的其他部位,根本就是纹丝不动。 这不符合常理。 那便说明,这些行刑的人在作假,而方平阳不过是配合着惨叫罢了。 而这作假的幕后主使,也就显而易见了。 这时,燕凌寒拿胳膊肘碰了碰赫云舒,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杖责是假的。” 赫云舒点了点头,道:“没错,杖责的确是假的。” 见赫云舒也看了出来,燕凌寒便欲站起身,揭穿这一切。 赫云舒按住了他的手,道:“先不要声张。” 燕凌寒虽不知赫云舒是什么用意,却还是乖乖坐下。 坐下之后,他看了看自己方才被赫云舒按住的手,唇角微扬。 赫云舒则依旧瞧着那受杖责之刑的方平阳,他不住地在惨叫,杖责的部位也慢慢渗出了鲜血。 终于,在听了许久杀猪般的嚎叫之后,杖责一百的刑罚终于结束,而方平阳自然还活着。 按照之前的约定,若杖责一百之后方平阳还活着,那么,燕凌寒就会顺应天意,饶方平阳一命。 故而,燕凌寒起身,宣告方平阳无罪。 听到这话,方平阳和方祖忠的眼神里,有着难以掩饰的喜色。 之后,燕凌寒与赫云舒一道离开。 到了门口,燕凌寒终于按捺不住内心的疑问,道:“既然知道他们作假,为何不揭穿?难道,对于害了我的人,你不介意?” 闻言,赫云舒的眸子里闪过狠厉的神色,她正色道:“没有,我很介意。我会让他生不如死。” “什么意思?”燕凌寒蹙眉道。 赫云舒瞥了一眼守将府,道:“那好,咱们便去看看。” 几人上了马车,马车照着原来的路线行驶,而赫云舒和燕凌寒则中途悄悄下车,绕到了守将府的侧面,然后越墙而入,趁着无人注意,摸到了方平阳的院子里。 在那院子的正中央,有一棵巨大的白玉兰,很是茂盛,此时正吐露芬芳,枝叶郁郁葱葱。 两人行动迅速,藏身在树上,朝着屋内看了过去。 从那开着的窗子里,可以清楚地看到方平阳此刻正背朝天趴在床上。 这时,方祖忠走进了院子,迈着急促的步子进了屋。 他一进去,仍躺在床上的方平阳便急切地问道:“父亲,他们走了吗?” “走了,走了。”方祖忠欢喜道。 “那便好了,父亲,快,把我屁股上的玩意儿给卸下来,膈应死我了。”方平阳嚷道。 方祖忠便上前,撩起了方平阳的衣袍,竟是从那衣袍里取出了一大块猪肉。 原来,打方平阳的时候浸出的血迹是这块猪肉渗出来的。 见状,赫云舒哑然失笑,绑一块猪肉在身上,方家父子倒也是别出心裁。 猪肉取出来后,方平阳高兴地在床上拍了拍,笑道:“父亲,都说这铭王燕凌寒智谋无双,今天看来,狗屁!他就是再高深的智谋,今天还不是被我们糊弄过去了。哈哈,他铭王燕凌寒在京城嚣张嚣张也就罢了,到了这墨城,便是咱们爷俩的天下。任是谁,也别想算计咱们!” “好了,别得意了,你这性子以后也该收敛收敛,免得多生事端。” 方平阳哈哈大笑,道:“父亲,你就是太胆小,这么多年也就只能做做这墨城的守将。你看这一次,我给你出的主意如何?不仅瞒过了那铭王燕凌寒,就连那掌管天下刑狱的大理寺少卿赫云舒也被我糊弄过去了。就赫云舒那小娘们儿,细皮嫩肉的,多招人喜欢。父亲,你说,我把她讨来给你做儿媳妇,怎么样?” “胡说些什么!”方祖忠看了看左右,怒斥道。 “父亲,这里是墨城,哪儿都是咱们的人。只要稍稍动些脑筋,还愁不能睡到赫云舒。父亲放心,待儿子降服了她,也分你几个晚上就是了。” 听到这般嚣张的话,燕凌寒早已按耐不住内心的怒气,抬脚便要下去揍人。 赫云舒拉住了他,道:“ 不用费力气,等着看就好了,好戏马上就来了。” 而此时,方平阳总算是停止了大放厥词,迫不及待道:“父亲,快,扶我下去走走。” 方祖忠忙搭了把手,扶起了方平阳,然而,几乎是在方平阳的脚踩在地上的一瞬间,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刚刚踩在地上,他的身子便一软,之后,浑身便提不起任何力气,瘫软在地上。 方祖忠想把他拉起来,可方平阳身子庞大,他竟是拉不起来,自己也险些被拽下去。 而倒在地上的方平阳,原本想要以手支地,自己爬起来,可他竟连自己的手都抬不起来,全身上下也提不起一丝力气。瞬间,一股巨大的恐慌包围了他。他想要张口说话,更是发现自己连嘴巴都张不开了。 见方平阳倒在地上,方祖忠原本是等他自己爬起来的,可等了半天不见方平阳爬起来,也没有任何的声音,不禁心生惶恐,蹲下了身子。 只见方平阳的眼皮耷拉着,五官都扭曲了,有眼泪鼻涕流在脸上,脏乱不堪。 方祖忠顿时便慌了,急声道:“阳儿,你这是怎么了?” 方平阳说不出话,只眨着两只眼睛,不时有泪水涌出来。 方祖忠大惊,想要拉方平阳起来,可他到底是上了年纪,方平阳又身子魁梧,他使足了浑身的力气,也没把方平阳拉起来。 最终,方祖忠只得把方平阳暂时放在地上,转身出去叫人。 很快,四五个年轻力壮的家丁就跟着方祖忠跑了进来。 他们七手八脚的去抬方平阳,可不抬还好,一开始抬,方平阳的脸色就愈发难看,五官也难看得很,喉咙里发出啊啊的声音,似是很痛苦的样子。 如此,家丁便不敢擅自去动。 方祖忠蹲下身,试着按了按方平阳的身子,这一按,他的脸色刷白,冷汗自额头滴落而下。 正文 第五百章 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第五百章 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这一下按下去,竟像是没有骨头似的。 方祖忠暗觉诡异,忙去摸方平阳身上其他的地方,谁知竟是一模一样,只能摸到肉,完全感觉不到骨头的存在。 “快!快去请刘大夫!”方祖忠大惊失色道。 自从方平阳的腿断了以后,虽然墨城之中无人能为他医治,但为了以防万一,方祖忠请了一位大夫,常住在府上,便是这刘大夫。 玉兰树上,燕凌寒看着瘫软在地上的方平阳,面露疑惑,道:“他这是怎么了?” 赫云舒一笑,道:“看下去就知道了。” 没过多久,那刘大夫就来了。 见到方平阳的样子,他也着实吓了一跳,之后便蹲下身去,去按方平阳的脉搏。 可他摸了半天,竟是完全找不到位置。 想他行医数十年,完全没有碰到现在这般诡异的情况,不禁愁眉紧皱。 看着方平阳那般痛苦的样子,方祖忠顿时便急了,怒声道:“你到底能不能看!” 刘大夫慌忙起身,道:“守将大人,看是能看的,只是太奇怪了,令公子好像是没有骨头了。” “胡说!好端端的人,怎么可能没有骨头了!你这庸医,给本大人滚出去!”方祖忠怒声咆哮道。 那刘大夫擦擦脑门儿上的汗,连滚带爬地奔了出去,连这几天看诊的钱都没敢要。 看到这些,燕凌寒甚觉诡异,道:“他这到底是怎么了?” 赫云舒一笑,道:“其实刚才那位刘大夫说得对,方平阳的确是没有骨头了。骨头是人体的支撑,没有了骨头,他整个人便如同烂泥一般,不能走路,不能坐着,甚至连爬也爬不了。此后余生,他便只能瘫软在床上,就算是吃饭,他也没有力气去嚼,只能吃一些稀汤寡水,生不如死。” 她说过的,要让暗害燕凌寒的人付出代价,那么,生不如死倒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燕凌寒侧身,看着身侧的女子因为他而咬牙切齿的模样,不禁觉得心中一软,他虽然失去了往昔的记忆,可这一刻,他觉得,对于他而言,她的确是很重要的一个人。 她这样维护他,让他心生动容。 尔后,燕凌寒拥着赫云舒,带着她离开了守将府,回到了居住的院子里。 忙活了这许久,倒是难得这片刻的安闲。 见燕凌寒微微皱眉,赫云舒以为他是在为眼下的局势忧心,便开口道:“你放心,就算是让方平阳这样,方祖忠也不敢胡来的。” 燕凌寒却是抬头看着赫云舒,道:“没有,我没有在想这个。我只是觉得,忘记了你,真的是很大的罪过。” “这样啊,那你再把我记起来不就好了。” “好。”说着,燕凌寒冰冷的面容上浮现出一丝难掩的喜色。 他失去了一些记忆,固然不是件好事情。可是,一切还来得及,她还在自己身边,这样,就不算很糟糕。 一刻钟后,守在门口的人进来传话,言称墨城守将方祖忠等在外面,指名要见百里大夫。 赫云舒看向来传话的人,道:“那你便去告诉百里大夫吧。” 方祖忠要找的百里大夫,自然是为方平阳医治的百里奚和。 “是否需要嘱咐一番?”燕凌寒问道。 赫云舒摇了摇头,道:“不用。百里奚和这个人心思深沉,有他出面,方祖忠落不到什么好儿。” 毕竟,能做这声威赫赫的百里世家家主的人,能差到哪里去?若他没有两把刷子,早被人吃的骨头都不剩了。 听赫云舒如此说,燕凌寒便放心了。 而百里奚和得到消息之后,便气定神闲地朝着门口走去。 到了门口,等在那里的方祖忠忙迎了上来,急声道:“百里大夫,您快去看看小儿吧。” 百里奚和故作不解道:“他的腿不是已经治好了吗?你还来找我做什么?” 方祖忠急了:“腿是好了,可现在阳儿他瘫了,浑身的骨头都没了啊。” 百里奚和佯装成大惊的模样,道:“这是怎么回事?我行医数年,还未碰到这样的情况呢。你快说说看,令公子是不是碰了什么不该碰的东西?” “没碰什么,就是挨了一顿板子而已。” 百里奚和一下子就跳了起来,大吼道:“你这当爹的也太不负责任了吧。这伤筋动骨一百天你不知道?伤了腿连床都不能下的,你可倒好,还打板子,你儿子这算是废了,毁在了你的手里!” “可打板子的时候,根本没用力啊!”情急之下,方祖忠也顾不得那么多了,把这件事说了出来。 “这位方大人,你怎么就不明白呢?这不是力气大小的问题,你儿子的腿刚好,就算是一阵风对他来说都是伤害。虽然打板子没用力,也感觉不到痛,可伤的是骨血啊。他挨了打,自然会伤了身体里的气血,气血不足的时候,便会从骨头里抽取。骨化血懂不懂!你儿子挨了那么多板子,每一下就化掉一点骨头,这一百板子下来,骨头可不就化没了。” “那现在怎么办?”方祖忠急声道。 “没办法。骨头都化成血气了,就算是大罗神仙也变不回去了。”百里奚和两手一摊,无奈道。 方祖忠脚下一软,瘫坐在地。 完了!完了!什么都完了!儿子毁在了他自己的手里! 而百里奚和瞧了他一眼,便转身进了院子。 经过燕凌寒的房间前面,赫云舒刚好出来。 百里奚和一笑,道:“放心吧,没事了。” 赫云舒一笑,道:“百里前辈,你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的功夫,我算是见识了。你就不怕被人戳穿了?” 百里奚和爽朗一笑,道:“但凡是医者,无人敢与我百里世家作对。” 赫云舒会心一笑,这话倒是真的,但凡是行医之人,若是敢质疑百里世家家主百里奚和的话,那他的行医之路也就到头了。 如此,惩治方平阳的事情便告一段落。 而这一日,回到自己房中的百里奚和,面色却是突然沉重了下来。 正文 第五百零一章 叛变者 第五百零一章 叛变者 坐在屋子里的百里夫人看到自家丈夫面色沉重地走了回来,也跟着叹了口气:“奚和,又想起大哥的事了?” 百里奚和点了点头,尔后闷声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来,沉默不言。 百里夫人起身,刚想坐近些安慰百里奚和几句,百里姝就从外面走了进来,疑惑道:“父亲,大伯怎么了?” 百里奚和抬头看了看百里姝,又低下了头,什么也没有说。 百里姝急了,竹筒倒豆子一般把这些日子盘踞在自己心头的疑问全部问了出来:“父亲,有些事我早就觉得不对劲了。天绝草只有在咱们百里世家的医书里有记载,除了咱们百里家的传人,外人是不知道的。可这次,偏偏有人拿天绝草出来害人,父亲,咱们家只怕是出了奸细!” 听到百里姝的话,百里奚和没有任何感到意外的神色。 见他如此,百里姝心里咯噔一声,照此说来,只怕是被她说中了。 百里世家的医书只有百里家族的子弟才能看到,若这些人中出了奸细,那可真是伤筋动骨。 百里夫人冲百里姝招了招手,拉着她走进了里屋。 到了里面,百里姝迫不及待道:“母亲,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大伯一家一个月前失踪了。” “竟有这种事!”百里姝惊诧道。 自从她三年前过世的爷爷将百里世家家主的位置传给了她的父亲百里奚和,大伯百里丰元就一直愤愤不平,觊觎着百里世家家主的位置,在暗地里搞了不少的小动作。父亲念在二人一母同胞的份上,屡屡原谅了他,却没想到,这一次,大伯一家居然失踪了。 百里夫人继续道:“你伯父失踪后,你父亲就派人动用各地的力量查找。有消息说你伯父来了边境一带,你父亲便找到了这里来。” 百里姝点点头,怪不得父亲得到她的讯息来得这么快。 突然,她意识到了不对。 大伯与燕凌寒素未谋面,和他自然没什么仇怨。那么,想要害燕凌寒的另有其人,如此说来,大伯是被收买了。 想到这一层,百里姝愈发觉得事关重大。 大伯被人收买,所图的必然是百里世家家主的位置,妄图借背后之人的力量做到这件事,可百里世家若是落到这种人的手上,那可就全毁了。 而收买大伯残害燕凌寒的人,无异于和整个大渝作对。这背后之人是何方神圣,居然敢做这样的事情。 百里姝越想越觉得严重,她坐不住了,站起身道:“娘,这件事我要告诉赫云舒。她是大理寺少卿,查案子很有一套,我们应该听听她的分析。” “可是……” “没有可是,按照姝儿说的去做吧。”百里奚和不知何时走了过来,如此说道。 得了父亲的允许,百里姝再未停留,径直去找了赫云舒,将事情的原委告诉了她。 很快,赫云舒就来到了百里奚和面前,直言不讳道:“百里前辈,找到失踪的人并不难,难的是,找到了他,你准备如何处置?” 百里奚和面露难色,心中天人交战。 赫云舒起身,准备向外走去。 这便是不准备再管的态度了。 她曾经立誓,暗算过燕凌寒的人,她一个都不会放过,眼下这百里丰元浮出水面,她自然不会放过。如此,百里奚和不准备处置他,那她自己来也就是了。即便是因此得罪了这威名赫赫的百里世家的家主,她也认了。 总之,暗害燕凌寒的人,没有一个人能有好下场。这是燕凌寒昏迷之时,她对他的许诺。 “等等!”就在赫云舒刚要迈出门去的时候,身后传来百里奚和急促的声音。 赫云舒停住了脚步,等着百里奚和的下文。 “若找到了他,按族规处置。”说罢,百里奚和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赫云舒垂眸,道:“好。” 依照百里世家的家规,若行了叛乱之事,叛乱之人便要被带回族里,成为试药之人。试药之人整日要喝下那些会对人体有害的毒或者烈性猛的药汁,整个过程痛苦不堪,难以忍受,之后再被解毒,再试药,周而复始,比死了还难受。 之后,赫云舒回了自己的房间,在思考这件事该如何做。 百里丰元、庆明珠、黑衣女子和那红衣男子之间,到底存在怎样的关联呢?而那黑衣女子和红衣男子,又是什么人? 庆明珠已经被押解回京,沿途跟随的暗卫传回消息,言称并未发现可疑之人。可是,庆明珠对于自己即将到来的厄运一点都不担心,必然有人许诺过要帮她。那些人,为什么还不出手? 难不成,要等着庆明珠回到了京城才动手吗? 他们有什么底气,竟然觉得到了京城仍然可以任由他们为所欲为? …… 一时间,各种各样的问题充斥在赫云舒的脑海里,理不出一个头绪来。 这时,燕凌寒走了进来,打乱了赫云舒的思绪。 几乎是在看到燕凌寒的瞬间,赫云舒心里有了一个主意,一个将红衣男子吸引出来,并找到百里丰元的主意。 燕凌寒看着赫云舒,道:“你刚才做什么去了?” “有事。”有了主意,赫云舒心中就有了策略,故而言简意赅地答复着。 “你敷衍我。” “我的确是有事,你就不要烦我了。” 燕凌寒顿时便恼了:“本王这样高贵的人,别人想接近还来不及,你还胆敢觉得本王烦,真是不可理喻!” 赫云舒白了他一眼,道:“对,你人见人爱,花见花开,我现在不愿意搭理你,行了吧?” 燕凌寒瞪大了两只眼睛,不悦道:“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本王说话?” “我已经说了,你要怎么着?”赫云舒亦是瞪大了两只眼睛,回瞪了过去,气势十足。 燕凌寒冷哼一声,走了出去。 到了门外,随风忙凑了上来。 燕凌寒看了一眼随风,道:“走,去兵营!本王不想看到这个不知好歹的女人!” “好嘞,殿下,这边走!” 听到外面的声响,赫云舒嘴角微扬,燕凌寒,不把你气走,我想做的事要怎么开始呢? 你不在,我的事才可以开始做啊。 正文 第五百零二章 自负的人 第五百零二章 自负的人 确认燕凌寒离开之后,很快赫云舒也出了院子,奔城南而去。 有暗卫一如往常那般跟着她,被她一一甩掉。 她知道,唯有让自己身边一个人也没有,那个人才会出现。 待甩掉了所有人之后,赫云舒心无旁骛地进了此前发现那红衣男子的院子。 这院子和那日一样,黯然静谧,屋子里还是轻纱缭绕。有风拂过时,轻纱飞扬而起,飘舞出弱柳扶风般的线条。 赫云舒缓步而进,慢慢地踱着步子,最终在那日红衣男子弹琴的地方坐了下来。 如今,那琴还在。 琴身是朱红色的,油光发亮,几乎可以照见人的影子i,一看便不是凡品。 赫云舒伸出手,试着在上面弹弄了一下,音色清雅,带着浓浓的余韵,当是一把好琴。 她随意弹拨着,似乎醉心在优美的琴声之中。 她的双手白皙,此刻犹如精灵一般在狭长的琴弦上跳动着,优美动人。 这时,有一人走了进来,似是害怕打破这静谧,他的脚步放得很轻。 可即便如此,赫云舒还是察觉了,她抬起头,看着眼前这身着红衣的不速之客,竟是没有丝毫的意外。她复又低下头去,毫无章法的拨弄着琴弦,又弹弄了几下之后,她兴致缺缺,便收回自己的手,停了下来。 尔后,她抬起头,看着眼前的红衣男子,道:“你来了。” 语气熟稔,仿若久违的老友。 红衣男子蒙着红色的面纱,唇角微弯:“是,我来了。” “你来得很快。” “如你所愿。”红衣男子微微笑弯了眉眼,说道。 赫云舒亦是一笑,道:“来都来了,还戴着面纱,未免也太没有诚意了吧。” “我来,便是最好的诚意。” “不!”赫云舒摇摇头,笃定道,“你来,是因为你自负。” 因为自负,所以敢重新回到这里,敢来见她。初见他时,赫云舒便感觉到了他的自负,若非如此,他不会在她到来之后仍那般淡然地弹琴。 或许,这可以称之为自信,但放在红衣男子身上,赫云舒只愿称之为自负。 自信是褒义词,自负是贬义词,赫云舒不想把任何一个褒义的词语用在这红衣男子的身上。在赫云舒看来,他像一个阴冷的毒蛇,淡然地爬行,优雅地吐着芯子,但无人知道,当他的毒牙咬在身上的时候,会有多疼。 但,赫云舒知道,那有多疼。 他们曾暗算了燕凌寒,等待燕凌寒小醒来所煎熬着的每一个日日夜夜,她都能够感受到那种撕心裂肺的疼痛,痛彻心扉,让人无法呼吸。 所以,她对眼前的这个男人,恨意满满,恨到如此吝啬,连一个褒义的词语都不肯放在他的身上。 听了赫云舒的话,红衣男子却是淡然一笑,道:“你说的没错,我自认为你无法伤害我。所以,我来了。你也不错,你知道那些暗卫奈何不了我,所以,你甩掉了他们,不是吗?” “对啊,既然带着他们没什么用处,我为什么要带呢?” 红衣男子邪魅地一笑,眼眸里流露出嗜血的光芒:“其实,你是害怕他们来送死吧?” 赫云舒莞尔一笑,随手摆弄着一旁的轻纱:“阁下怎么就不觉得,来送死的,或许是你呢?” “就凭你,还杀不了我。即便,你能从百里家的人身上弄来那些出神入化的毒药。” 赫云舒笑笑,道:“你如此有恃无恐,是因为你手上有百里家的人吧?” “没错。”红衣男子坦然承认,并不避讳这一点。 “把百里丰元交给我。” 似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般,红衣男子大笑出口,最后竟是笑得咳嗽起来:“哈哈,真是笑话。你说我自负,其实,你才是自负的那个人吧,居然会要求我把百里丰元交出来,你以为我是谁,对你予取予求的燕凌寒吗?” 说完,红衣男子又是一阵大笑。 赫云舒并未恼怒,而是说道:“没错,你手里攥着百里丰元,以你的智谋,只需稍动脑筋,便可以把他送上百里世家家主的位置。百里世家在各地有医馆、有药铺,财力雄厚。再加上百里世家天下奇绝的毒术,一定能够帮你达成所愿。如此,百里世家便会成为你手中的利剑,所向披靡,我说的,对吗?” 红衣男子灿然一笑,道:“自当如此。” “可想法总是好的,只怕,你做不到。”赫云舒笃定道。 “是吗?我倒想听听你的危言耸听。” “其一,我已经知道了你的企图,不会什么都不做。其二,你心中所图甚广,你当真愿意为了一个百里世家如此耗费心力吗?若我与你因百里世家而对峙,你想要做到的事情,便没有那么容易。如此旷日持久而又收效甚微的一件事,以你的眼光,真的愿意做吗?” 赫云舒的话,是论断,亦是询问,她在探眼前这个红衣男子的底。 听罢,那红衣男子眸光微转,道:“的确,这件事是要费些力气。即便是我不做,我又为何将百里丰元交给你呢?这对我似乎并没有什么好处。” 赫云舒神色微顿,看来,果然与她预料的那样,此人所图,绝非为了控制一个百里世家,他想要的,是助力,是天下。 只是,此人心中怀着这样的企图,到底是谁呢? 赫云舒暂时掩下心底的疑问,微微一笑,道:“你会把他交出来的,因为只有这样,你才能够活命!和百里丰元比起来,你的命可要重要多了。” 红衣男子哈哈大笑,这可真是天下间最大的笑话。连燕凌寒都不是他的对手,至于眼前的赫云舒,更是别提。这样的一个人,还妄想要他的性命,可真是狂妄。 然而很快,他就觉出了不对劲。先是有一种绵密的疼充斥在自己的腹间,再然后,竟像是五脏六腑都被人抓住一般,疼得他冷汗直流,几欲窒息。 同时,一个巨大的疑问充斥在他的脑子里。 正文 第五百零三章 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第五百零三章 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红衣男子自以为,他提高了防范,那么,无论是功夫还是毒药,赫云舒都没有施展的机会。 既是如此,赫云舒是如何让他中招的,他实在是想不通。 然而很快,五脏六腑间传来的疼痛袭扰了他的理智,他根本没有了思考的时间和余地。 他的额头上,冷汗直流,让他全无了往日里的淡定自若。 赫云舒手里拿着一个黑色的东西,步步靠近。 红衣男子踉跄着步子后退,眸子冷冽。 赫云舒对上他的眸子,道:“把百里丰元交出来,否则,我现在就送你去死。” 红衣男子俊美的额头因剧痛而显得狰狞可怖,眼神阴毒。 赫云舒靠近他,步子很慢,却又坚定不移,二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 红衣男子想要运起轻功逃离,可腹部的剧痛让他提不起任何力气。 而赫云舒已经神色淡定的走来,距他只有几步之遥。 红衣男子强忍疼痛,道:“你就不怕我现在许诺,转脸就翻脸不认账?” 赫云舒莞尔一笑,道:“不怕,你是个自负的人,你以为天下间任何事都伤不了你。所以,你做出了承诺,就一定会信守。而且,就算是你耍赖,我也不怕。凭我手里的这个东西,我想要杀你,即便是远隔千里,也不过是一念之间。所以,我料定了,你不敢食言。” 红衣男子一声冷笑,道:“好,明日巳时,去城南的树林中寻百里丰元,你不会失望的。” “好,那么现在,让我看看你的真面目吧。”赫云舒嘴角含笑,说道。 红衣男子的眼神里现出一丝狰狞:“赫云舒,我答应你的,可不包括显露自己的真面目。” “由不得你。” 赫云舒向前一步,伸手去拉红衣男子脸上的红色面纱。 红衣男子扬臂来挡,被赫云舒一掌打了下去。 赫云舒伸出手,捏住了那面纱的边缘,只需轻轻一扯,这红衣男子的面目便会显现在她的眼前。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一股劲风迎面而来,带走了红衣男子。 赫云舒抬头去看,只看到一抹黑色的影子裹挟着那红色,飘然远去。 而她的手中,只剩下那红色的面纱。 赫云舒有心去追,却已是有心无力。 她松手关闭了手上的黑色按钮,整个人也捂紧了自己的腹部,滑坐在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她一直在竭力隐忍,这一刻松懈下来,不适感犹如迎面的骤雨一般劈面而来,让她几乎无法承受。她以手支地,慢慢调整着呼吸,试图消解这不适的感觉。 之后,赫云舒倚着墙,将那黑色的东西放回自己左手的腕间。 是的,在红衣男子面前,无论是武功还是用毒术,赫云舒都没有任何胜算。那么,她只剩下一条路,那便是剑走偏锋。 她手中的黑色东西,是一个超声波的发射器,人体的每个部位都有相应的固有频率,而当超声波发出的声波频率和人体的固有频率相对应,那么,就可以造成人体器官的共振,从而发生位移。但,每一个人因为体质和健康状况的不同,这个固有频率也不相同。 所以,赫云舒刚才表面上与红衣男子在闲聊,实际上却是一直在试验,将那超声波发射器的频率从小调到大,以此来查看红衣男子的反应。当他疼痛时,那便说明,频率刚好对应。将频率稍稍调整,内部器官发生转移而引起的剧痛,必定会让他无法承受。如此,赫云舒便可以以此来威胁。 红衣男子固然是自负的,以为没有什么能伤了他,可赫云舒偏偏做到了这一点,那么,对于未知而可怕的东西,没有人会不害怕,包括那红衣男子。 但,纵然每一个人的频率都有所不同,却都在一个限定的范围之内,方才,在红衣男子承受剧痛的时候,赫云舒也承受着很大的不适感,只是,她一直在隐忍,没有让红衣男子发现。 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但,凭借着那股强大的意志力,赫云舒忍住了,并且做成了这件事。 然而现在,她仿佛有一种被抽空所有力气的感觉,全身上下都提不起劲儿来。 她疲惫的闭上眼睛,缓缓睡去。 几乎是在她刚刚闭上眼睛的瞬间,有人从外面急速而进,看到地上的赫云舒,他大为吃惊,尔后冲过来,俯下身将她抱进了怀里。 冲进来的人,是燕凌寒。 他来不及思考,只抱紧了赫云舒,朝着外面奔去。 他一路疾行,带着赫云舒直接进了百里姝的屋子。 百里姝亦是一惊,忙上前为赫云舒号脉,又在赫云舒的肚腹处按了按。 号过脉之后,她长出一口气,道:“她的脏腑有挪动的痕迹,所幸并不太严重,用些清淤活血的药物,静养几天也就好了。” “那她什么时候能醒过来?”燕凌寒急切道。 “或许一天,或许两天。”百里姝模棱两可的说道。 燕凌寒握着赫云舒苍白的手,不知在想些什么。 她陷入昏迷的时候,他一直维持着这样的姿势。 看着她恬静的睡颜,燕凌寒狭长的手指在上面轻轻拂过,指尖有着温凉的触感。所有人都说她是他很在意的人,可他的脑海里,没有她的影子。这让他惶恐,又觉得有点懊恼。 他说不清自己心中的感觉,只是想愈发深刻地记住这容颜,一生一世。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中午浓烈的阳光让人感到烦躁,这一切燕凌寒却像是感觉不到,他拿着一柄羽扇,一下一下地为赫云舒扇着凉风。他的神情专注,一丝不苟,似乎现在做的,是天下间最重要的事情。 午后浓烈的阳光渐渐散去,化作了浅淡的夕阳,南来的凉风吹散了空气中的温热,带来了几许凉爽的气息。 一阵微风过后,赫云舒缓缓睁开眼睛,看到了眼前的燕凌寒。 孰料,当看到赫云舒醒来之后,燕凌寒却是一把扔下那羽扇,扭脸不去看赫云舒,之后,竟是直接站起身,毫不迟疑地走了出去。 正文 第五百零四章 你敢不听本王的话 第五百零四章 你敢不听本王的话 看燕凌寒离开,赫云舒皱皱眉,什么也没有说,自己支撑着身子想要坐起来。 此时,已经走出门的燕凌寒似乎看到了她的动作一般,呵斥道:“蠢女人,躺着!” “要你管!”赫云舒躺下来,小声嘟囔道。 燕凌寒猛然转过身,长腿一迈几步便到了赫云舒的床前,他居高临下看着赫云舒,不悦道:“没有本王,你现在还不知道在哪儿呢!还说不要本王管你,你哪里来的底气?” 赫云舒戳了戳自己心口的位置,道:“这里啊。” 燕凌寒暗暗咬牙,道:“傻子都胆大,还底气十足,比如你。” 赫云舒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道:“懒得理你!我要睡觉了,请你出去!” 说完,赫云舒闭上了眼睛。 燕凌寒俯下身,捂住赫云舒的眼睛,命令道:“你不许睡。” 尔后,他朝着外面吼道:“随风,去叫百里姝来!” 随风在外面应声,之后便欢天喜地地去找百里姝了。 这时,燕凌寒的手却止不住一抖,他捂住了赫云舒的眼睛,手掌之下,赫云舒那狭长的羽睫一下一下地颤动着,一下一下地拂过他的手心,有着微微的痒意。知道她睁开了眼睛,他想要收回自己的手,却又舍不得,就放在那里,任凭她恍若蝴蝶羽翼的睫毛一下下扫过他的手心。 而他的嘴角上,不知何时已经带上了浅淡的笑意。 百里姝进来的时候,不禁微微一愣,燕凌寒醒来之后,脸上少有笑意,像今天这般笑得这么温和,亦是第一次。 她停住了脚步,不想打扰这静谧。然而,燕凌寒已经瞧见了她,他收回自己的手,道:“愣着做什么?来给她瞧瞧。” 百里姝点点头,走上前来,燕凌寒主动让出了床边的位置,在一旁看着。 百里姝的手搭在赫云舒的腕间,片刻后,她微微一笑,道:“恢复得很好,没什么大碍了。不过,是谁把你伤成这样的?手法好奇怪。” 赫云舒顾左右而言他,道:“百里姝,我们姐妹俩说说悄悄话吧。” 百里姝一脸懵,她们有什么悄悄话好说吗? 而燕凌寒已经反应过来,傲娇道:“哼,不想让本王在这里就早说,至于这么拐弯抹角的吗?” 说完,燕凌寒迈步走了出去。 见他离开,百里姝嗔怪道:“你啊,干嘛要支走他?你昏迷的时候,他很着急的。” “对哦,他昏迷的时候我那么着急,现在就算是收一点利息吧。对了,告诉你父亲,明天上午巳时,去城南的树林找你伯父,他会在那里的。” 百里姝颇感意外:“真的吗?” “怎么,我的话你还怀疑?”赫云舒挑了挑眉,说道。 “好,不怀疑。我会告诉父亲的。所以,你就是为了这件事情才受的伤吗?” “算是吧。” 百里姝好奇心大起:“是谁伤的你?我虽然是医者,却也算是见多识广,可多年来还没听说有哪家的功夫可以让人的脏腑移动?”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嘛。哎呀,你不要问了,我困了,要睡觉了。”说着,赫云舒闭上了眼睛。 这件事不是她不想解释,是根本没有办法解释。跟他们讲这些频率啊之类的东西,他们能听懂吗?显然不能!所以,她又何必白费力气。 难得无事,赫云舒倒是睡得安然。 而另一边燕凌寒的房间里,气氛则有些凝重。 燕凌寒坐在椅子上,他看着随风,凛然道:“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 随风便把之前在那个院子遇到红衣男子的事情告诉了燕凌寒,而那红衣男子,很可能便是曾经伤过燕凌寒的那个人,也就是大魏的奸细。而他,也是这一次暗算燕凌寒的幕后主使。 听罢,燕凌寒面色微寒。也就是说,赫云舒这次去找那个人,是去报仇的,为他报仇。而他在那个院子里看到的血迹,是那个红衣男人的。 “赫云舒的功夫,很好吗?” “不及主子您。”随风如实以告。 燕凌寒额头紧皱,既是不如他,为何他都不能与之对战的红衣男子,赫云舒反倒是让他受了伤?这实在是太奇怪了。 随风说道:“二主子心思机巧,很有智谋,有一些克敌制胜的法子也是正常。” 燕凌寒微微挑眉,道:“怎么?她是一个很有智谋的人吗?” “是。” “给我讲一讲她的事吧,随便讲什么都可以,就从我与她刚见面的时候开始讲起吧。”燕凌寒如此说道。 他忘记了之前的一切,现在,所有的事情都需要别人来告诉他,这种感觉让他惶恐,甚至是有些无助。但,他又没有任何的办法。 这样的感觉,让他懊恼。 特别是这一次,赫云舒为了他去找那个红衣男人,还受了伤,这让他深受挫败。 所有人都告诉他,赫云舒对他而言,是很重要的一个人。那么,该是他保护她才对,而不是反过来。 燕凌寒怀着这样的思绪,这一整日都过得很不好。 而赫云舒睡意安然,到了第二天早上日上三竿才醒过来,醒来之后,她第一眼看到的人,是燕凌寒。 看到外面刺目的阳光,赫云舒揉揉眼睛,道:“现在是什么时辰?” “巳时一刻。”燕凌寒闷声道。 巳时一刻?算算时间,百里家的人应该已经找到百里丰元了吧。 “起来吃饭。” 赫云舒尚在思虑,耳边便传来燕凌寒冷硬的声音。 赫云舒白了他一眼,道:“叫人吃饭还这个语气,我会吃不下饭的。” 燕凌寒瞪了她一眼,道:“本王叫你吃饭你就吃,哪里来的这么多话?” 好吧,这个傲娇的王爷,自从醒来之后就自带傲娇加直男的属性,简直让她分分钟想吐槽。但是,为了安定团结,为了耳边清净,她还是忍了吧。 故此,赫云舒抱着大人不记小人过的想法,坐到了饭桌前,吃着燕凌寒为她准备的早饭。 这时,外面传来吵闹的声音,赫云舒循声看去,只见百里奚和带着一大帮人,押着一个人走了进来。 被押着的那个人,比百里奚和的年龄要稍大一些,想必就是百里丰元了。 因为百里奚和已经承诺过会按照族规处置百里丰元,所以,赫云舒扫了他一眼之后,就收回了自己的视线。 而百里丰元瞧见了赫云舒,却是阴仄仄的笑了。 正文 第五百零五章 担忧已久的事情 第五百零五章 担忧已久的事情 见百里丰元如此,燕凌寒怒从心起,额头上青筋暴起,他握紧了双拳,疾步上前。 路过赫云舒身边的时候,赫云舒拉住了他的衣襟,示意他不要去。 二人之间的小动作,百里丰元看的一清二楚,他狰狞的一笑,道:“铭王殿下是吧,想发怒就尽管发怒好了。以后,你会越来越容易发怒的。” 说完,又是一阵阴沉而嚣张的笑声。 燕凌寒怒气更甚,面色都显得有些狰狞,想要上前,被赫云舒狠狠拉住。 看到赫云舒因用力而骨节泛白的手指,燕凌寒心疼不已,即刻便停住了脚步,站在了那里。 外面,百里丰元则被百里奚和的人带走了。 而赫云舒收回了自己的手,继续吃饭。她垂眸不语,掩下眼底的万千情绪,无人知道她心里在想些什么。 吃到剩了半个煎饼的时候,赫云舒停了下来,抬头看向了燕凌寒,语带娇嗔道:“我吃不完了,你帮我。” 燕凌寒嫌恶地看了她一眼,又瞥了一眼那吃剩下的半个煎饼,闷声道:“本王这样身份的人,你居然让本王吃你吃剩下的东西?” “对啊,就是因为你这样身份的人,才能吃我吃剩下的东西啊,别人想吃还吃不到呢。你要是不愿意吃,那我端去给随风吃好了。” 说着,赫云舒用筷子夹起了那半个煎饼,站了起来,朝着外面走去。 “本王不许!”燕凌寒上前,挡住了赫云舒的去路。 赫云舒眨巴眨巴眼睛,道:“是你自己不吃的,还不准我拿给别人吃吗?难道你不知道,粮食是不可以浪费的?哟……” 赫云舒尚未说完,燕凌寒便低下头,一口咬在了赫云舒吃剩下的半个煎饼上。 在他看来,这个煎饼是赫云舒吃剩下的,那么,若是别人吃了,岂不是间接和赫云舒的嘴唇接触过,这样的事情,他是绝对不会允许的。 既然如此,还是他来吃好了。 吃完了煎饼,燕凌寒看向了赫云舒,道:“本王要去军营一趟,你好好待在这里,不准出去乱跑,乖乖等着本王回来,知道了吗?” “哦,风太大,你说什么我听不到。” 燕凌寒一把拉过了赫云舒,下巴轻轻地靠在了她的肩膀上,凑在她的耳边说道:“不许乱跑,等本王回来。这下,你听到了吗?” 赫云舒俏脸微红,下意识地点点头。 燕凌寒微微一笑,松开了她,道:“好好等着本王。” 之后,他嘴角带着笑意,叫上随风一块出去了。 而燕凌寒离开之后,赫云舒的面色便凝重了几分。 恰逢百里姝过来,赫云舒朝她招了招手,道:“你坐下,我们谈谈吧。” 百里姝不明所以,却还是坐了下来。 赫云舒想着心中斟酌了许久的话,谨慎道:“我下面要说的话并非是质疑你的医术,而是想要说出我的疑问,供你参考。” 她知道,一些很有能力的人对于自己专业的领域有着绝对的话语权和掌控力,不允许别人质疑,所以,在说出心中的疑虑之前,她要先声明一下自己的立场。 听罢,百里姝却是一笑,道:“人外有天,天外有人,即便是在医术上,也有许多东西是我所不知道的。所以,你问就是了,不用顾忌什么。” “好。你们靠着望闻问切查知病人的病情,一般是查知已经表现出来的病症,那么,对于那些潜伏着的未曾表现出来的病症,你们能看出来吗?” “有些病症即便是潜伏着,也不会没有任何的表现,所以,透过那些细微的表现,可以依据经验做出一些判断。”百里姝如实以告。 “那么,这细微的表现,除了表现在身体上,也可以体现在情绪上吗?”终于,赫云舒说出了盘踞在自己心头已久的疑问。 “可以。”百里姝确认道。 闻言,赫云舒微闭双眼,她的担心果然应验了。 片刻后,她睁开眼睛,道:“我想见见你伯父。” 知道赫云舒对于百里丰元的敌意,百里姝一愣,继而开口道:“这件事我做不了主,不过,你可以去问一下父亲的意见。” “好。”说着,赫云舒起身,与百里姝一道去见百里奚和。 此时,百里奚和正坐在自己的屋子里,愁眉紧皱。 赫云舒走上前,开门见山的说出了自己的请求。 听罢,百里奚和面露难色。 看出他的迟疑,赫云舒继续道:“百里前辈,不瞒你说,我已经发现了燕凌寒情绪上的不对劲,我怀疑,用在燕凌寒身上的药,除了天绝草和迷情药,还有别的东西。不然,他的情绪不会有这样大的变化。” “他的变化,很大吗?” “对,在这里的时候还好一点,听随风说,在兵营的时候怒气更甚。这样吧,百里前辈,咱们悄悄去兵营看一看,你也好从他的情绪上判断一下,如何?” “好。”百里奚和一口应允。 兵营驻扎在城外,二人乘着马车前往,到了兵营门口的时候,守在那里的兵士拦住了他们。 赫云舒上前,亮出了自己的腰牌。 兵士知道是赫云舒,便要去通报燕凌寒,赫云舒拦住了他,道:“不用告诉铭王殿下,你告诉我他在哪里,我去找他也就是了。” “这……”那兵士面露迟疑。 “怎么,铭王殿下没有告诉过你,见本少卿便如同见殿下本人吗?还是说你对铭王殿下心生不满,不敢对他言明,从而想要迁怒于本少卿,想要让本少卿在这里多等上一些时辰吗?” 听罢,那兵士竟是吓得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赫少卿,小人不敢。” 看到他的反应,赫云舒神色一暗,道:“好了,起来吧。不必通报了,我进去找铭王殿下便是。” “是,赫少卿,您请这边走。”说着,那兵士在前面带路。 赫云舒和百里奚和二人随着那兵士朝着前面走去,走了没多远,便听到前面传来一阵猛烈的呵斥声。 正文 第五百零六章 不敢相信 第五百零六章 不敢相信 那呵斥声,正是出自于燕凌寒。 赫云舒靠近一旁的营帐,借着这掩护朝着那边看了过去。 只见前面不远处,跪了一地的人,皆是一身铠甲的兵士。 而燕凌寒站在那里,正在训斥他们。 只是这训斥,与以往不同。 看到随风站在离她较劲的地方,恰逢随风无意间看了过来,赫云舒冲他招了招手,随风会意,见燕凌寒没有注意他,很快就跑了过来,到了赫云舒藏身的营帐后面。 赫云舒看向他,问道:“说说,怎么回事?” “训练的时候,有一个人手里的武器没有拿稳,掉在了地上。” 这时,燕凌寒所在的方向突然传来响亮的鞭打的声音。 赫云舒看了过去,只见不知何时,燕凌寒的手中多了一把黑色的鞭子,而他挥着手中的鞭子,毫不留情地打在离他最近的那个人的身上,一鞭子下去,那兵士身上的衣服便裂开了。 赫云舒的心猛然揪紧,这样的燕凌寒,她是陌生的。从前,他待兵士也一直是如同兄弟那般,爱护有加。而今日这兵士只不过是训练的时候掉了武器,原本就是有情可原的事情。毕竟,现在是夏季,天气这么热,训练得久了身子难免会乏累,掉了武器不过是正常的事情,根本不值得如此生气。 她悄声道:“以前遇到像今天这样的情况,他是如何做的?” “不会生气,有时候还会帮他们把武器捡起来。”随风应道。 这便是其中的不同了,随之,赫云舒看向了百里奚和。只见此时他眸色微深,正细致入微地打量着燕凌寒的表情和动作。 燕凌寒的鞭子一连挥了两下,那兵士的身上已经有血迹渗了出来,他的身子如狂风中的树叶一般颤抖不止,随时都可能垮在地上。 而燕凌寒并没有停止的迹象。 这时,一个人跪爬到了燕凌寒的脚边,哀求道:“殿下,您不能再打他了。您要是没有消气,就打我吧。” 然而,燕凌寒挥起手中的鞭子,毫不留情的打在了此人的身上,他身子一颤,咬牙忍住了。 赫云舒大为吃惊,虽然随风与她说过一些,但她今日亲眼所见,才知道现在燕凌寒的脾性已经差到了这般地步。她的心猛然揪紧。 然而,让她更加瞠目结舌的事情还在后面,只见燕凌寒手中的鞭子指过跪在地上的每一个人,厉声道:“你们一个都别想躲过!” 说着,他挥起鞭子,朝着下一个人打了过去。 他力度狠辣,毫不留情。 每打一下,他的口中都要咆哮一句,慢慢地,就是歇斯底里的吼叫,那巨大的声音,震得一旁的白杨树都跟着颤了一下,有树叶纷纷落下。 “看清楚了吗?”赫云舒朝着百里奚和小声说道。 “可以了。”百里奚和应道。 尔后,赫云舒深吸一口气,朝着燕凌寒所在的方向走了过去。 此时,已经有十余个兵士被鞭打,他们身下的草地上,已经滴落了不少的血迹。 而走得近了,赫云舒才发现情况更糟糕,几乎每一个被打的人身上,都是皮开肉绽。 没有被打的人则是大气也不敢出,一副噤若寒蝉的样子。 旁边还在训练的兵士偷眼瞧向这里,眼神里显露出恐惧的光芒。 随风适时地奔了过去,道:“主子,二主子来了。” 燕凌寒回身,看向了赫云舒。 对上他的眸子,赫云舒突然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他的眸子腥红一片,有着嗜血的光芒,冷厉如蛇,让人惧怕。 赫云舒看向他,尽量用轻松的语气说道:“快中午了,我来找你吃饭。” 看向赫云舒,燕凌寒眸子里的冷厉消散了些许,他的语气也缓和了几分,道:“去营帐里等本王,本王一会儿就来。” “他们怎么了?”赫云舒不接他的话,问道。 “他们犯了错。”说起他们,燕凌寒的眸子里没有一丝的温度,只有无尽的暴戾。 “哦,今日我遇见了他们,也算是有缘。我可不可以替他们向你求个恩典,就饶了他们这一次,如何?” 燕凌寒在迟疑,赫云舒近前一步,不顾及任何人的目光,握住了燕凌寒的手,道:“好不好嘛。” “好。” 尔后,赫云舒拿掉了他手中的鞭子,递给了随风。 她拉住燕凌寒的手,道:“今天咱们出去吃饭,你去换掉身上的铠甲,好不好?” “好。”燕凌寒应道,然后朝着自己的营帐走去。 燕凌寒离开后,赫云舒看向跪了一地的兵士,道:“如今大敌当前,铭王殿下以严治军,今日重罚了各位,还请各位心中莫要怪罪。” “属下不敢。”众人齐声应道。 “好了,大家起来吧,尽快送受伤的兵士去军医队医治,受伤的兵士这几日便不必参加训练了。”众人应声,尔后带着受伤的兵士朝着军医队走去。 而百里奚和也悄悄赶去了那里。 看着众人离开的背影,赫云舒的脸上添了新愁。 燕凌寒在军中的脾性如此暴躁,长此以往,必将失去将士们的爱戴之心。若军心不稳,再遇上本就强悍的大魏军队,无异于以卵击石。 这幕后之人的用心,当真是险恶至极!居然妄图借燕凌寒之手,亲手毁掉他引以为傲的十万亲军。 而有朝一日燕凌寒若是记起了往事,必会对自己的暴虐耿耿于怀,内疚不已。他们这一毒计,不止是想毁了这十万亲军,还想毁了燕凌寒。 有她在,绝对不容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在想什么?”耳边,突然响起燕凌寒的声音。 赫云舒卸去了周身的不安和紧张,尔后回头,言笑晏晏地看向了燕凌寒,道:“在想你。我们走吧,听说墨城有一家做馄饨的铺子很好,咱们一起去吃,好不好?” “好。”燕凌寒应道。 二人一起坐着马车回了墨城,去吃了馄饨。 吃罢饭回到居住的院子,得知百里奚和已经回来,赫云舒安抚好燕凌寒,尔后一脸凝重地走进了百里奚和的房间。 正文 第五百零七章 丧尽天良 第五百零七章 丧尽天良 而百里奚和早已等在那里。 赫云舒走进去尚未说话,百里奚和便站起了身,道:“走,去见他。” 百里奚和口中的“他”,便是百里丰元了。 赫云舒点点头,尔后朝着院子后面关押百里丰元的地方走去。 屋子外面,有百里奚和的人看守。他身为百里世家的家主,出门自然有暗卫相随,这一次,自然也不例外。 二人走了进去,被捆绑在那里的百里丰元看到二人,一阵狂笑:“百里奚和,你怕了吗?” 百里奚和面色稍暗,他已经意识到了这件事所能带来的严重后果。燕凌寒若是继续暴虐下去,只会变本加厉,如此,这一次对战大魏,失去了军心的燕凌寒,必败无疑。 而纸包不住火,有朝一日真相大白于天下,毁了这场战事造成无数兵士死伤的人便出自于百里世家。如此,有着百年声誉的百里世家,将会毁于一旦。 百里丰元此举,实在是险恶。 百里奚和咬了咬牙,怒声道:“百里丰元,即便是你对家主之位有觊觎之心,此事也只限于百里世家内部,你为何要牵扯其他人?你知不知道,若是牵扯到了铭王殿下,这件事就不是那么简单的了?” 百里丰元冷笑一声,道:“我的好弟弟,你以为这其中的关联我会不清楚吗?我就是为了这个,才这样做的啊。” 百里奚和上前,一把抓住了百里丰元的衣领,怒声道:“你怎么可以这样!铭王殿下若是倒了,大渝危矣!难道到那时,你要成为毁灭大渝的罪魁祸首吗?” “与我何干?”百里丰元冷声道。 百里奚和怒极,松开了他的衣领,一巴掌打在了他的脸上,怒声道:“百里丰元,你混蛋!即便是你不在意其他人,那么母亲呢?母亲尚在世,族中的那么多亲眷尚在,有朝一日别国的铁骑踏进大渝,难道你要他们都死在敌军的铁骑之下吗?难道你要让百里世家百年声誉毁于一旦吗?” “我的傻弟弟,这正好就是我的目的啊。能做到这些,就算是我死了,在黄泉之下我都会笑出声来的!哈哈!” “你怎么可以!”百里奚和攥住了百里丰元的脖子,歇斯底里道。 百里丰元恶狠狠地看着百里奚和,道:“我为什么不可以!明明我才是最聪明的那个人,我又是长子,可父亲偏偏把家主的位置给了你!凭什么!我百里丰元不服!” “早知你如此用心,我就该在你最初使坏的时候下令杀了你!” “哈哈,谁让你是一个心软的懦夫呢?现在你也可以杀了我啊!反正大局已定,燕凌寒会继续暴虐下去,最终变成一个暴虐的疯子,此战,大渝必败!百里奚和,在你做家主的这一代,百里世家毁了,你才是被绑在耻辱柱上的那个人!哈哈……” 百里丰元的狂笑声响彻在这个屋子里,赫云舒冷眼看着他,不发一言。 百里奚和加重了手上的力道,攥得百里丰元喘不过气来。 他开口问道:“说!除了天绝草之外,你还用了什么药?” 百里丰元轻蔑地看着百里奚和,道:“这么简单的问题,还用问我吗?你不是百里世家的家主吗?不是那个老头子认为的家族中最聪慧的人吗?既然如此,你怎么会不知道这件事呢,我聪明的弟弟?” 这时,一直在旁边看着始终没有开口的赫云舒缓缓开口道:“百里丰元,你用的是罂粟,对吗?” “你怎么知道?”百里丰元惊愕道。 若是这“罂粟”二字从百里奚和的嘴里说出来,他不会感到惊愕。但偏偏是从赫云舒这个不通医理的人嘴里说出来,让他着实惊讶。 短暂的惊愕之后,百里丰元的神色恢复如常,道:“知道了又怎样?一切已经铸就,早已是回天乏术了。” 竟真的是罂粟。试探出了这个结果,赫云舒握紧了拳头。 在现代,她自然知道这罂粟能够制造出怎样臭名昭著的东西,也知道它会怎样摧残一个人的精神和意志,它可以让一个良善之人变的暴虐,可以让人丧尽天良,甚至,它可以让一个父亲对自己的亲生孩子举起残忍的屠刀而不知悔悟,它是这世间最险恶的东西。 可现在,燕凌寒沾染了这个,并深受其害。 听到这些,百里奚和惊讶不已,他松开百里丰元,喃喃道:“可罂粟是用来医治疼痛的啊。” 百里丰元冷冷一笑,道:“我的好弟弟,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少量的罂粟的确可以医治疼痛,可如果加重了药量,便是毁坏一个人的毒药了。你还记得在你院子里伺候的阿吉吗?我拿他试药,他毒发时,亲手杀死了自己襁褓中的儿子,杀的时候,阿吉的眼睛都没有眨一下呢。” 百里奚和后退了一步,不敢相信这个事实。此前,阿吉回乡看望即将临盆的娘子,不料路上失踪,他派人去找,一直没有音信。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像阿吉那般善良得连一个蚂蚁都舍不得踩死的人,会眼睛也不眨的杀死自己的亲生儿子。 他,无法想象! 见百里奚和如此,百里丰元得意道:“我的好弟弟,这样,你满意了吗?” 百里奚和陷在那巨大的震惊之中,他拼命摇头,不敢相信这件事。 啪! 赫云舒一巴掌打在了百里丰元的脸上,这一巴掌,用尽了全部的力气,毫不留情! “你为何不能做百里世家的家主,这个问题你不是不知道答案吗?好,我来告诉你!因为你百里丰元用心险恶,心思歹毒,若你这样的人做了百里世家的家主,才是真正毁了百里世家!” 百里丰元吐了一口血,嘴硬道:“反正都是要毁掉的,至于如何毁,都是一样的。我的好弟弟,很快你就会知道,事情远比你想象的要糟糕!哈哈……” 听到百里丰元的狂笑声,赫云舒突然意识到了一件严重的事情,一件比燕凌寒沾染了罂粟还要严重百倍千倍万倍的事情。 正文 第五百零八章 用心险恶 第五百零八章 用心险恶 赫云舒伸出手,攥住了百里丰元的衣领,道:“你还做了什么!说!” 百里丰元轻蔑地看着赫云舒,笑道:“如今大事未成,你觉得我会说出来吗?” 赫云舒松开了他,道:“你所做的,无非是借着百里世家的药铺,在里面掺了罂粟粉,对吗?” 百里丰元一惊,道:“你、你怎么会知道?” 赫云舒微愣,她的猜测,被证实了。 百里丰元想要毁掉的,并非只是百里世家,而是整个大渝。 要知道,百里世家的药铺开设在大渝的每一个角落,就连这边陲之地的墨城也有,若是百里世家药铺里的药掺了罂粟粉,那么,危害的将是整个大渝的百姓。 他的居心,当真是险恶至极! 听到这些,百里奚和再也无法忍受内心的狂怒,他愤而上前,一拳一拳地打在了百里丰元的身上、脸上,每一拳都渗透着他的恨意,他再未留情。 很快,百里丰元的脸上便流出了鲜血,滴在了他的身上,一片狼藉。 赫云舒拉住了百里奚和,道:“百里前辈,现在还不是打他的时候,有些事情,我们得问清楚。” 百里奚和微愣,继而明白了赫云舒的意思。 虽然他们知道百里丰元在药里掺了罂粟粉,但他是何时掺的,掺了多少,掺在了什么药里,这些都至关重要。 百里奚和停了手,冷眼看着百里丰元。 百里丰元虽然脸上受了伤,眼神却仍是怨毒地瞧着百里奚和。 “说清楚!你是如何掺的,掺了多久,掺在了什么药里!把这些都说清楚,否则,我现在就打死你!”百里奚和怒声道。 百里丰元哈哈大笑,道:“我的好弟弟,你以为我会说吗?我巴不得所有人都去死,这样,百里世家就能成为世人痛恨的对象,你不觉得,这是一件很好玩的事情吗?” 百里奚和怒极,想要上前去揍他,但,赫云舒拉住了他。 现在,即便是冲天的怒气,也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赫云舒看向百里丰元,眸子冷厉:“百里丰元,的确,这大渝所有人死了都和你没有干系。但是,你的妻子,你的儿子,你的女儿们呢?他们死了也没有关系吗?” 百里丰元哈哈一笑,道:“他们都在很安全的地方,你们找不到他们的。” “哦,原来,你把他们送去了大魏啊。毕竟,在你眼里,现在大魏才是最安全的地方,不是吗?” “是又怎样?他们很安全,你们找不到他们的!”百里丰元笃定道。 “是吗?”赫云舒唇角微弯,道,“他们连你都能交出来,你以为,我就不能施展手段,让他们交出你的家人吗?” 百里丰元面色稍暗,的确,他曾以为自己对对方很重要,可是,一觉醒来,他就出现在了墨城以南的树林里。之后,他的弟弟百里奚和便捉住了他,将他带到了这里来。 他知道,他们出卖了他。 赫云舒的话,让百里丰元有了动摇。 赫云舒继续道:“其实,要想让他们交出你的妻子儿女,并不难。我如何让他们交出你,便如何让他们交出你的妻子儿女,你若不信,尽可以一试!” “你想干什么?”百里丰元咬牙切齿道。 看到他的表情,赫云舒知道,自己激怒了他。既是如此,事情就好办了。一个被愤怒冲昏头脑的人,是没有什么思考的能力的。而她,便可以趁虚而入。 “很简单,抓到他们,然后,给他们喂食你所说的罂粟粉,让他们癫狂,母亲杀死儿子,儿子残害姐妹,你觉得这样,好玩儿吗?”赫云舒嘴角噙着一丝笑意,玩味道。 百里丰元睁大了眼睛,歇斯底里道:“赫云舒,亏你还是大理寺少卿,朝廷命官,居然想出这样的馊主意来,你就不怕遭天谴吗?” 赫云舒淡然一笑,若无其事道:“你想要残害那么多人都不怕遭天谴,我不过是惩罚一下你的妻子儿女,惩罚区区几个人而已,和你比起来,我的罪过要小得多了。所以,我决定了,要抓到你的妻子儿女,然后就按照我刚刚说的办。哦,对了,到时候他们兴许还可以杀死你呢,怎么样,满意吗?” “你这个阴毒妇人!” “对啊,我就是阴毒。好了,不跟你废话了,本少卿要去捉你的妻子儿女了,很快,你们一家人就能团聚了!”说着,赫云舒向外走去。 “不要!”百里丰元大喊道。 赫云舒回头,佯装不解道:“为什么不要?” “你不准那样对他们!你不就是想知道我是怎么掺罂粟粉的吗?好!我告诉你!我全部都告诉你!”似是害怕赫云舒不同意,百里丰元说的很快,一股脑儿就说完了。 赫云舒神色慵懒,道:“那你说说看,之后本少卿再做决定抓不抓你的家人。” 如此,便是不给百里丰元许诺。 百里丰元心中的恐惧加剧,之后,他开口说出了自己发现罂粟粉可以让人癫狂的时间,以及自己在一些下人身上所做的试验,而他开始掺杂罂粟粉,是在三个月之前,掺杂在了白芷之中。 因白芷本身便是白色的,即便是沾染了罂粟粉,也不会被人察觉。 在赫云舒的逼问之下,百里丰元还说出了一些他买通的伙计。而他在一个月前失踪,是大魏奸细找上了他,据说是发现了他在白芷中掺杂罂粟粉的秘密,以此做要挟,让他为他们卖命。答应他事成之后,让他做百里世家的家主。 听完这些,百里奚和的恨意更甚。 说完之后,百里丰元一脸期待的看向了赫云舒,道:“我什么都说了,你可以饶过我的家人吗?” “那要看你说的是不是实话了。” “我说的都是实话!”百里丰元强调道。 “空口无凭,我们要查证后才知道。”说罢,赫云舒再未停留,推门走了出去。 而当她看到门口站着的人,顿时愣在了那里。 “燕凌寒,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正文 第五百零九章 大事不好了 第五百零九章 大事不好了 燕凌寒看了赫云舒一眼,然后朝着前面走去。 赫云舒跟在后面,不敢离开。她刚才一直注意着百里丰元,没有留意到燕凌寒是什么时候来的。既然如此,她就不知道燕凌寒到底听到了什么。所以,她心生惶恐。 她不知道,现在原本情绪就不稳定的燕凌寒若是知道自己中了罂粟粉的毒,会发生什么危险的事情。抛去他十万亲军统帅的位置不谈,单是对于他自己的身体,就是不小的损害。 这是赫云舒最不愿意看到的事情。 怀着一颗忐忑的心,赫云舒一路跟着燕凌寒到了他自己的屋子。 进了房间,燕凌寒坐在了椅子上,低着头,沉默不言。 赫云舒心里咯噔一声,她知道,燕凌寒一定是知道了。 她身子僵硬地站在那里,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安慰吗?太苍白了。 不知过了多久,燕凌寒看向了她,道:“我中的这个东西,没有办法医治了吗?” “不!”赫云舒连连摇头,坚定道,“可以的!只是过程比较难熬,但是我相信你可以的!” 燕凌寒点了点头,道:“对,我可以的。那你告诉我,我毒发的时候会怎么样?” “轻微的时候会生气,而严重的时候你会失去理智。”赫云舒尽量用委婉的语气说道。 “所以,严重的时候,无论我遇到了谁,都会杀了他,包括你,对吗?”燕凌寒嘶哑着嗓子问道。 赫云舒沉默了,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斟酌片刻,道:“不,燕凌寒,有百里大夫在这里,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的,一定……” “如果我到了那一步,答应我,一定要杀了我。”燕凌寒打断了她的话,上前握住她的双手,郑重道。 他想了想,继续道:“如果你舍不得动手,那么,就让别的人来,随风、寒风,或者其他的什么人,都可以。但是,一定要在我杀人之前杀了我!” “不会到那一步的!”赫云舒上前抱住了燕凌寒,说道。 “嗯,不会的。”燕凌寒附和着赫云舒,抱紧了她。 二人紧紧拥抱,宛若从前那般亲密无间。 不知过了多久,二人松开了对方,彼此凝视。 他们清澈的眼眸里,拥有彼此。 之后,二人坐下,手却始终握在一起。 “我发现你在我身边的时候,我很少会生气。以后都要陪着我,好吗?” “好。”赫云舒一口应允。原本她就准备这样做的,现在燕凌寒先开口,她求之不得。 二人说了许多贴心的话,之后,燕凌寒有了困意,便睡了过去。 看他入睡,赫云舒吩咐随风照看好他,自己则轻轻关上了门,去找百里奚和。 他精通医理,又是百里世家的家主,这件事,他应该会有所行动。 此时,百里奚和已经等在了那里。 见赫云舒来,他将手边的纸推了过来,道:“赫少卿,你看一下,这是我写的应对措施。如果有什么不妥的,我再改。” 赫云舒拿过那张纸,看了起来。 上面写的很清楚,其一,即日起百里奚和将会发出家主令,命百里世家所有隶属的药铺全部关门停业,封存所有药材,将其中的每一样药材都仔细检查一遍。直至确认无误后再恢复营业。其二,百里奚和将会尽快赶回家中,召集家族中的数位长老,共同研制出能够克制罂粟粉的药物。 看到这些,赫云舒点了点头。百里奚和的确是一个谨慎的人,虽然百里丰元说只在白芷中掺杂了罂粟粉,但为了以防万一,他却决定彻查所有的药材。 看完之后,赫云舒将纸张交给百里奚和,郑重地朝着他行了一礼,道:“云舒在此替万千百姓谢过百里前辈!” 百里奚和忙扶起赫云舒,道:“赫少卿,你这就折煞我了。这件事本就是百里世家的人出了错,如此,由我们来解决这个麻烦,本就是理所应当。” 话虽如此说,赫云舒对于百里奚和仍是感激不已,虽然百里奚和很清楚这个决定将会使百里世家损失巨大,甚至会遭来许多非议,但他仍然决定这样做。这份魄力,非寻常人所有。 “百里前辈,现在还不知有没有人中了这罂粟粉,还请百里前辈给各个药铺的坐堂大夫打个招呼,若发现这样病症的人,一定要及时了解,不可延误。” “多谢赫少卿提醒。” 之后,二人又商议了一些需要注意的事情。二人达成共识的,百里奚和都一一记录在纸上,没有遗漏。 说完这些,夕阳的余光已经洒在了大地之上,将万物笼罩在一片温和之中。 尔后,赫云舒开口道:“百里前辈,现在有什么东西可以压制燕凌寒体内的毒性吗?” 听罢,百里奚和皱了皱眉,如百里丰元所言,罂粟粉与天绝草是掺杂在一起的,如此一来,将会极大地放大天绝草的药效,对人体造成巨大的伤害。这也是为什么燕凌寒不过是短短几日,性情就发生了这么大变化的原因。 “少量的罂粟可以治疗病痛,而过量的罂粟却可以损耗脾肾的阴气,引起气血亏损,造成湿浊内生,全身各通路阻塞,进而阻塞心窍,损害大脑。所以,为了抵抗罂粟的毒性,要调节阴阳,通心窍。现在可以用一些调节阴阳的药物来缓解。待研制出了解毒的药物,便可以彻底解除了。” 闻言,赫云舒点了点头。 “赫少卿放心,我会把内人留在这里帮衬着姝儿,有她们二人在,你尽可以放心。我明日便会出发,相信这解毒的药物很快就可以研制出来的。” 赫云舒看着百里奚和,郑重道:“百里大夫,拜托你了。” “赫少卿不必多言,此事是我应尽职责,责无旁贷。” 之后,二人告别。 赫云舒想着燕凌寒兴许该醒了,便朝着他的房间走去。 而她距离燕凌寒的房间尚有一段距离,便看到随风自院门口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 看到她,随风大叫道:“二主子,你快去看看主子吧,大事不好了!” 正文 第五百一十章 鞭打 第五百一十章 鞭打 听到随风说大事不好,赫云舒惊问道:“怎么了?” “主子去了兵营,他……” 一听随风说燕凌寒去了兵营,赫云舒来不及听下面的内容,便夺门而出,骑上门口的快马,朝着城外的兵营而去。 一路上,疾风在耳边吹过,赫云舒攥紧了缰绳,一路夹紧了马腹,策马疾行。 很快,便看到了兵营的入口,喊了一声知会守门的兵士,赫云舒来不及下马,直接便骑着马冲到了训练场。 此刻,训练场上,鸦雀无声。 赫云舒勒紧了缰绳,翻身下马,朝着那里走去。 这声响惊动了不少站在外面的兵士,他们朝着赫云舒的方向看了过来。 让赫云舒吃惊的是,他们的眼神里,没有恐惧,反而闪烁着感动的光芒。 赫云舒恍然觉得,事情想必和自己想象得不大一样。 果然,有不少兵士迎了上来,连声道:“赫少卿,您快劝劝王爷吧。” “是啊,赫少卿,您快劝劝。” “对,快啊,赫少卿,您劝劝王爷。” …… 赫云舒慢慢走近,终于看到了被众人围在中心的燕凌寒。 他赤着上身站在一个营帐前面,手里依旧拿着那条黑色的鞭子,那鞭子之上,还有着已经干涸的猩红色的血迹。 赫云舒愣住,尔后站在了那里。她隐约猜到了燕凌寒想要做什么,但是,她不准备阻止,她知道,只有这样做了,燕凌寒才会心安。 站在那里的燕凌寒突然回头,看到了赫云舒,冲着她微微点头。尔后,他回过了身,看着那营帐里面,朗声道:“来吧,将本王对你们的鞭打悉数还给本王!不要留情!” “不,王爷!”回答他的,是营帐内跪了一地的兵士。 那些都是此前被他鞭打过的那些兵士,因为赫云舒的命令,他们在军医队看过之后,便集中在了这个营帐内养伤,不必参加训练。 他们原本是躺着的,当燕凌寒拿着鞭子闯进来的时候,他们惊恐万分。然而,他们却看到燕凌寒脱掉了自己的上衣,将鞭子拱手递给他们,他们疑惑不解。而当燕凌寒说出自己的意图,他们都惊呆了! 他们不知该如何做,只得跪下。 燕凌寒一连要求了数次,但没有一个兵士上前。 最终,燕凌寒不再如此要求,他清冷的眸子在被他鞭打过的每一个兵士的脸上扫过,尔后,他缓慢而坚定地说道:“好,既然你们不愿意动手,那我就自己来!” 说完,他一手拿着那鞭子,反手甩在了自己的背上。 顿时,燕凌寒的背上便现出了一条血痕。 然而,他并未停止,之后,燕凌寒又一次挥起鞭子甩在自己的背上。他用尽了力气,毫不留情。 而此时,他的口中念念有词:“一、二、三、四、五……” 这时,跪了一地的兵士这才明白,铭王殿下是要把打在他们身上的鞭子统统算在自己的身上。他们忍不住热泪盈眶,跪爬着到了燕凌寒的脚边,抓住了他的手,动情道:“殿下,可以了,不要再打了!不要再打了!” 但,燕凌寒并未停止,口中仍数着数字。 赫云舒知道,不把那些鞭子打完,燕凌寒是不会停下来的,无论谁去阻止他,他都不会。 所以,任凭身边的兵士如何哀求,赫云舒都站在那里,纹丝不动。 而她隐在袖子里的手暗暗握紧,揪心不已,似乎燕凌寒打在身上的每一鞭,她都感同身受。 此时,燕凌寒那遍布着伤痕的背上又添上了一道道鞭伤,有殷红的鲜血顺着他的背流下,渗进他的衣服里,落在长满青草的地上。 训练场上,众人的哀求声,鞭子甩在肉体上的声音,燕凌寒数数的声音,兵士们低声的啜泣声交织在一起,兵士们看着燕凌寒自甩鞭子的那一幕,无一不是双目赤红,拳头紧攥。 这是他们真心爱戴的王爷,即便他鞭打了他们其中的一些人,他们对于他的爱戴和敬重也不会减损分毫。即便是在此前被鞭打的兵士眼中,燕凌寒也实在不必这样惩罚自己。可他偏偏这样做了,他们的心里,升腾起一种别样的感觉。 燕凌寒的鞭打还在继续,他的身子因疼痛而微微颤抖,但他手上甩鞭子的动作却并未停下。 有兵士终于忍不住内心奔涌的情绪,上前握住了燕凌寒的鞭子,道:“王爷,您不要再惩罚自己了!” 所有的兵士一起附和着,恳求燕凌寒不要再继续打下去了。 但,燕凌寒执拗地抽回了自己的手,将那鞭子又一次响亮的甩在自己的背上,一下又一下。 终于,燕凌寒口中缓缓吐出最后一个数字,他手中的鞭子终于停了下来。 赫云舒奔过去,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子。 看到赫云舒,燕凌寒的嘴角扯出一个惨淡的笑意:“我把打他们的鞭子还回自己身上了。” 赫云舒有些哽咽,只含着一双泪目看着燕凌寒,心中汹涌着万千情绪。 之后,燕凌寒的眸子扫过在场的兵士,道:“好端端的热血男儿,哭什么!不许哭了,本王有事要说!” 顿时,训练场上,鸦雀无声。 有些人忍不住不哭,便把手伸进了嘴里咬着,不让自己发出声音来。 燕凌寒看向众人,眸光温和:“有件事要告诉大家,本王中了毒……” 听到这些,众兵士忘记了哭泣,惊愕地看着燕凌寒。 “本王所中之毒,会让人情绪大变,易怒,暴虐,甚至是杀人。所以,本王今日在此宣布,若是本王再行暴虐之事,你们不必理会,本王若再因微不足道之事惩罚你们,你们走开就是了。本王若是暴虐到要举刀杀人的地步,你们便、杀了本王。记住了吗?” “不!”众兵士否决的声音自胸腔轰鸣而出,鼓动着每一个人的耳膜。 而燕凌寒面色凛然,道:“此乃军令,不可不遵。” 他一锤定音,做出了最后的决定。 说完这些,燕凌寒身子一歪,倒了下去。 正文 第五百一十一章 更胜一筹 第五百一十一章 更胜一筹 眼见着燕凌寒就要倒下,赫云舒手疾眼快,扶住了他。 看到这一幕,众兵士无一不是目眦欲裂,热泪盈眶。 早在燕凌寒鞭打自己的时候他们就已经心生感动,如今知道燕凌寒这几日的暴怒是因为中了毒,并非出自他自己的本意,众人的心中有感动,有自责,五味杂陈。 这时,随风带着百里姝赶了过来,兵士们将他抬进营帐之中,百里姝即刻为他治伤。 有兵士赤红着双目,带着满满的恨意问道:“赫少卿,下毒给王爷的,是谁?” “是大魏的人。” 瞬间,兵士们将这件事的关联想了个透彻。 大魏的人给他们的王爷下毒,让王爷变得暴虐,为的,就是让王爷失去他们的爱戴,军心不稳,而军心一旦不稳,这一战大渝必败。 这背后的险恶用心,昭然若揭。 而此刻明白了真相之后,众兵士群情激奋,恨意顿生。 “战大魏!” “战大魏!” “战大魏!” 众兵士异口同声地大喊,声可震天。 看着眼前的场景,又看看此刻昏迷着的燕凌寒,担心之余,赫云舒知道,燕凌寒做出了最正确的选择。 原本为了避免造成恐慌,她准备隐瞒燕凌寒中毒的事情。但现在,燕凌寒反倒选择公布自己中毒的真相,她不得不承认,燕凌寒的做法更胜一筹。如此,这十万亲军的军心非但没有不稳,反倒是上下一心,众志成城,愈发牢固,这样便可彻底粉碎大魏奸细的阴谋。 燕凌寒鞭打自己的举动是出于赤诚,但无意中能有这样的效果,倒也算是因祸得福了。那么,之后她担心的,便只有燕凌寒一人了。 此刻,昏迷着的燕凌寒背部朝天躺在那里,眉峰微蹙。 赫云舒握紧了他的手,而百里姝则在为燕凌寒上药。 所幸,只是一些皮外伤,没有伤及筋骨,修养几日便可痊愈。 可看着背上满是鞭伤的燕凌寒,赫云舒仍是心疼不已。 终于,药上完了。 百里姝看向赫云舒,道:“这几日伤口不要沾水,吃的也要清淡一些,然后每日换药就可以了。” “好,我记下了。” 之后,百里姝走出了营帐。 而原本站在营帐内的兵士也起身走了出去,偌大的营帐之内,便只剩下了赫云舒与燕凌寒二人。 赫云舒抚摸着燕凌寒的手,神情温婉。 慢慢地,暮色笼罩在大地之上,将一切包裹在黑暗之中。 营帐之外的空地上,渐渐燃起了篝火,火光明亮,照亮了一大片天空。 这时,燕凌寒皱皱眉,继而睁开了眼睛。 看到眼前的赫云舒,燕凌寒眉眼含笑,道:“你这么依依不舍地摸着本王的手,是因为太喜欢本王的缘故吗?” 赫云舒顿时便松开了他的手,嘴硬道:“没有,我是觉得你可怜,才想要握着你的手,安慰你一下。” “胡说,本王才不可怜。” “好了,不与你斗嘴了,想吃什么,我让人去做。” “鲜肉馄饨。”燕凌寒不假思索道。 “好啊,我让人去做。” “不,我要吃你做的。” 听罢,赫云舒嫌弃地看了燕凌寒一眼:“有的吃就不错了,还挑三拣四,哪里惯出来的毛病?” 燕凌寒却瞪了赫云舒一眼,道:“本王能看上你做的馄饨,是你八辈子修来的福气,磨蹭什么,快去做!” 好吧,你受伤你有理,如此想着,赫云舒朝着外面走去。 眼看着赫云舒要走,燕凌寒变了主意,道:“回来!” “铭王殿下,你又要干嘛?” “待在这里,东西让人送过来就是。” “善变的男人!”赫云舒嘀咕道。 燕凌寒却是一脸理所应当的神情:“这里又不是大理寺,本王说什么便是什么!随风,去准备做馄饨需要的东西!” 很快,营帐外便传来随风的应和声。 约莫过了一刻钟,随风带着一队人走了出来,拿炉子的,端馄饨皮的,提着锅的,一应俱全。 将这些东西放下之后,他们很识趣地走了出去。 赫云舒则亲自下手,包起馄饨来。 看着赫云舒嘴唇紧抿,和那堆饺子皮和肉馅较劲的样子,燕凌寒嘴角含笑。 他恍然觉得,这幕场景很熟悉,但又想不起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 最后,他索性不再去想,世事多变,过去发生的事情并不重要,把握住现在的一切才是最要紧的事情。 待赫云舒煮好了馄饨放在他的面前,燕凌寒却是一挑眉:“喂我。” 赫云舒愤愤地瞪着他,道:“你伤的是背,又不是手,还不能吃饭了?” “本王……” 赫云舒抢过燕凌寒的话:“本王身份尊贵,让你喂本王吃饭是你的荣幸。你是不是想说这个?” “对啊,本王就是这个意思。所以,乖乖喂本王吃饭。” 赫云舒瞪了他一眼,然后拿汤匙舀了一个馄饨,吹凉之后送进了燕凌寒的嘴里。 燕凌寒满意地吃着,脸上的笑容一刻也没有消失过。如果说之前是别人告诉他赫云舒待他很好,那么现在,是他自己亲身感受到这一切。 她真的对我很好。燕凌寒如此想着。 吃罢饭,燕凌寒坚持要出去看看,无奈,赫云舒只得让随风搭把手,扶着燕凌寒走了出去。 外面,天色已晚,而兵士们还在不辞劳苦地训练。只是,为了不打扰燕凌寒休息,他们手中没有拿武器,口中也没有喊号子,但力度和气势不减分毫,甚至比从前还要卖力。 看着他们,燕凌寒一脸肃穆。 这一夜,二人便在兵营里度过。 第二日一早,赫云舒先一步回了居住的院子,而百里奚和已经离开。他急着回去召集族中的长老研制克制罂粟粉的药物,故而天不亮便出发了。 得知这些,赫云舒点了点头,尔后从百里姝那里拿来了为燕凌寒准备的温补的药物。 之后,赫云舒返回兵营,准备去给燕凌寒熬药。 赫云舒骑马走在去往兵营的路上,路过一个拐弯时,一枚寒光自一旁的树丛里射来,直奔她的心口! 正文 第五百一十二章 对战 第五百一十二章 对战 看到那抹寒光飞速而来,赫云舒一个后仰,躲过了攻击。尔后,她攥紧了缰绳,策马狂奔。 然而很快,眼前的道路上便出现了一个蒙面的红衣男子,正是那一日赫云舒遇到的那一个。 赫云舒勒住缰绳,眸色微深,道:“是你?” “对,正是在下。赫少卿,别来无恙。” 赫云舒眉峰微蹙,道:“你想做什么?” 说着,她的手悄悄脱离了缰绳,朝着自己的手腕摸去。 红衣男子看出了她的动作,他飞速向前,落在了赫云舒的身后,尔后攥住了她的手腕,邪魅地一笑,道:“赫少卿,怎么,还想故技重施?” 赫云舒微微一笑,淡若无事道:“有么?难道阁下没看到,我的袖子上落了一只小虫,我只不过是想把它拿掉罢了。” “不劳赫少卿动手,就由在下代劳吧。”说着,那红衣男子伸出自己苍白的手,捻起了赫云舒袖子上的小飞虫。 “阁下是没有马吗?非要与我同乘一匹?” “对啊,我的马丢了,就请赫少卿载我一程吧。”说着,那男子握住缰绳,一夹马腹便策马朝着一旁的树林里走去。 赫云舒一个后肘朝着后面击过去,趁着那红衣男子分神的瞬间,她整个人后仰而去,后脑勺撞在了红衣男子的脸上。 尔后她一踩脚蹬,整个人便向上站在了马背上,她抬起一脚,朝着红衣男子踹了过去,正中他的心口。 红衣男子吃痛,从马背上栽倒在地。 赫云舒急速向下,落在马背上,尔后攥紧了缰绳,调转马头往原来的方向而去。 若是比起别的功夫来,赫云舒或许会稍逊一筹,可是说起近身搏斗,却是赫云舒的强项。所以,虽然她的实力不如红衣男子,可近了身,红衣男子未必是她的对手。 趁着这个间隙,赫云舒纵马疾行,奔出树林,朝着兵营的方向而去。 后面,红衣男子奋力追来。 赫云舒屏息凝神,夹紧了马腹向前行去。 她知道,红衣男子的用意是捉了她,没有她在,中了罂粟毒的燕凌寒会更加易怒,情绪更加难以控制。而失去了她的消息,燕凌寒势必会更加狂躁。 这不是她希望看到的事情。 所以,她拼尽了一切努力,脱离了红衣男子的控制。她慌不择路,奋力前行,即便是树枝划伤了她的脸颊,她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她的眼里心里都只有两个字:快走! 她绝不可以落在红衣男子的手里,不然,燕凌寒一定会崩溃的! 抱着这样的信念,她疯了一般朝着前面行去。 一路上是呼呼的风声,疾风吹动发丝甩在脸上,有着锐利的疼痛。 可她,无心顾及。 拐弯的时候,眼角的余光里出现了红衣男子的身影,赫云舒眸色凛冽,愈发奋力向前。 就在这时,她的视线里,出现了两匹黑色的骏马。 是燕凌寒和随风! 赫云舒嘴角微扬,朝着燕凌寒而去。 而行在远处的燕凌寒和随风也看到了这一幕,意识到赫云舒有危险,也纵马朝着赫云舒急速而来。 燕凌寒屏息凝神,不敢有丝毫的差池。他的整个身子紧绷着,集中注意力朝着赫云舒奔去。 就在赫云舒距离燕凌寒仅有几步之遥的时候,红衣男子追上了赫云舒,他踩上赫云舒的马背,伸手便去捉云舒的脖颈。 从燕凌寒惊愕的眼神里,赫云舒意识到了不对。她身子一歪,然后一脚蹬开缰绳,朝着一旁的地上滚去。 膝盖触地的瞬间,传来钻心的疼痛,然而赫云舒无暇顾及。她身子一滚,减轻了落地的冲力,落在了路旁柔软的草丛里。 如此,她便脱离了红衣男子所能触碰的范围。 而燕凌寒急速而来,冲下马俯身抱起了她。他满脸惶恐,急声道:“你没事吧?” 赫云舒摇了摇头,冲他笑了笑,示意自己没事。 然而,那磕破了的衣服和上面的血迹出卖了她,燕凌寒眸色一暗,小心翼翼地抱起了赫云舒,生怕弄疼了她。 看着赫云舒渗出血迹的膝盖,燕凌寒的眸子里,恨意顿生。 生怕他发怒,赫云舒忙握住他的手,道:“我没事,只是磕破了皮而已。” “不用担心我。” 说着,燕凌寒将她放在马背上,吩咐随风好生看着。 之后,他看向红衣男子,眸色阴寒,道:“上次,是你伤了舒儿?” 红衣男子一笑,不答反问道:“哟,原来是我的手下败将啊,怎么,今日还想再被我刺穿腹部吗?” 说完,红衣男子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儿,挑衅道:“哦,我忘了,你中了我的暗算,对于以前的所有都不记得了。那么,让我提醒你一下,你腹部那道贯穿的伤口,是被我刺伤的。如何,现在伤口还疼吗?” 赫云舒悄悄近前,握住了燕凌寒的手,生怕他的情绪会失控。然而,燕凌寒回握住她的手,回头冲她暖暖一笑,示意她放心。 尔后,燕凌寒看向那红衣男人,冷笑一声,道:“哦,原来是你这个无名鼠辈,连自己的真面目都不敢示人,是因为没脸吧?” 红衣男子不怒反笑:“呵呵,燕凌寒,发怒的滋味如何?相信我,很快,你就会变得癫狂,到那时,你会亲手杀死你最亲近的人,包括赫云舒。这么好玩的事情,我等着看!” 说完,红衣男子运起轻功,一跃而起,准备逃走。 燕凌寒紧随其后,以一种诡异的速度靠近了红衣男子,一掌击中了他的后心。 红衣男子中了招,却是很快稳住了身形,回身看着燕凌寒,他擦掉嘴角的血迹,横起一掌直奔燕凌寒而来。 燕凌寒毫不相让,错开红衣男子的掌风,又一掌击了出去。 二人的身法奇怪,远远看去,只见红色的身影和黑色的身影交织着移动,分不清谁是谁。 赫云舒屏息凝神看着这一幕,神情紧张,生怕燕凌寒落了下风。 就在这时,她敏锐地发现,红衣男子的左手间有一抹寒芒闪过。 不好,他要用暗器! 正文 第五百一十三章 男女授受不亲 第五百一十三章 男女授受不亲 看到红衣男子准备用暗器,赫云舒心头一紧,然后取出一枚麻醉冰针,朝着红衣男子的手腕射去。 冰针飞射而出,急速而去,刺中了红衣男子的手腕,顿时,他手中的寒芒掉落在地,是一枚锋利而明亮的飞刀。 趁着这个间隙,燕凌寒一脚踹在了红衣男子的膝盖上,红衣男子即刻跪倒在地。 燕凌寒又一脚将他踹翻在地,冷声道:“你到底是谁?” 红衣男子看着燕凌寒,狰狞的笑着:“燕凌寒,靠着一个女人打败我,滋味如何?” 听到这话,赫云舒心里倏然一紧。他在故意激怒燕凌寒。 然而,燕凌寒却是一笑,道:“我是她,她是我,齐心协力打败你,与有荣焉。倒是你,藏头露尾地耍弄这些阴谋诡计,究竟意欲何为?” 说着,燕凌寒靠近了那红衣男子,拿掉了他脸上的红色面纱。 面纱之下,是一张素未谋面的脸。 燕凌寒微愣,按照常理来说,见人蒙面者,应该是怕人认出他的真面目,多半是一些熟人。可这张脸明明是陌生的,他却终日蒙着面,这是为什么? “他易了容!”赫云舒急声道。 原是如此! 燕凌寒正要伸手揭下他的伪装,眼角的余光里,他看到一个黑影朝着赫云舒而去。 他忙舍了红衣男子,调转身形,朝着赫云舒而去。 待燕凌寒靠近,那黑影却是舍了赫云舒,朝着红衣男子急速而去。片刻后,那黑影带着红衣男子,飞速而去。 随风要去追,燕凌寒拦住了他,道:“穷寇莫追。先回兵营再说。” 若只有他与随风二人,他自然会毫不犹豫地去追,但赫云舒还在,她受了伤,唯恐再出现什么人对她不利,燕凌寒便打消了继续追击的念头。 之后,三人骑马朝着兵营的方向而去。 赫云舒与燕凌寒共乘一匹马,一路上,赫云舒瞧见燕凌寒嘴唇紧抿,似是很不开心的样子。 为了缓解他的压力,赫云舒一笑,道:“铭王殿下,有个问题小女子想要请教一下。” “说。” “你与这红衣男子,谁比较厉害?” 燕凌寒一记眼刀扫过来,不悦道:“赫云舒,你竟敢把别的男人与本王相提并论?” 赫云舒眼睛一转,道:“所以,是铭王殿下更甚一筹?” 燕凌寒瞧了赫云舒一眼,一副这还用说的神情。 听罢,赫云舒嫣然一笑,换了话题:“燕凌寒,你不是在兵营里嘛?怎么会出来?” 燕凌寒没有说话,伸出手轻轻地抚在了她的脸上,在她左边的脸颊上,有一道被树枝刮伤的伤口,那么长的伤口,还有血迹渗出,看得他心里泛起一阵一阵的疼。 “不碍事的。”赫云舒笑着说道。可笑容扯动了伤口,她忍不住哎呦了一声。 燕凌寒面色微寒,道:“蠢女人!” “我哪里蠢了?”赫云舒不甘心地问道。 “哪里都蠢。” 不再紧张之后,赫云舒玩心大起,摆弄这燕凌寒的手指,忽然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什么,忙说道:“哎呀,你刚才马骑得那么快,该不会伤口裂了吧?” “无碍。”燕凌寒言简意赅道。 赫云舒却是不放心,想要看一看。 燕凌寒白了她一眼,道:“难不成你还要下马看?” 想到下马还要扯动伤口,赫云舒摇了摇头,道:“算了,还是不看了。” 几人很快便到了兵营之中,进了燕凌寒的营帐。 一进营帐,燕凌寒就把赫云舒按坐在软榻上,道:“坐好。” 尔后,他拿来了药膏,递在了赫云舒面前,道:“给你,把伤口涂一下。” 赫云舒伸手去接,燕凌寒却收回了那药膏,闷声道:“算了,还是我给你涂吧。你笨手笨脚的,再伤了自个儿。” 说着,燕凌寒俯下身后,小心地把赫云舒膝盖那里磕破的衣服推到一边,将伤口裸露出来,把药膏小心翼翼地涂在了上面。之后,在赫云舒脸上也涂了一些。 看着赫云舒脸上的伤口,燕凌寒的感觉很不好。 赫云舒却拍了他一下,道:“怎么,觉得我是丑八怪了?” “你本来就是丑八怪。”燕凌寒毫不客气道。 “对,我就是丑八怪,所以才找了你这个丑八怪。你快乖乖坐好,让我看一下你背上的伤。” 燕凌寒却是站远了一些,道:“男女授受不亲,我的背不能给你看。” 赫云舒瞥了他一眼,道:“刚才你给我涂药的时候怎么不说男女授受不亲?” “我不嫌弃你。”燕凌寒大言不惭道。 赫云舒暗暗握拳,道:“燕凌寒你少来!快过来让我看你背上的伤口,扭捏个什么劲儿,你身上哪里我没看过!” 闻言,燕凌寒面露惊恐,眼神往下看了看,尔后看向赫云舒,道:“我的身上,你哪里都看过了?” “对啊。” 燕凌寒深吸一口气,道:“那我还是不能给你看。” 二人你来我往,说得很是热闹,虽然唇枪舌战,却有一种别样的温情。 而此刻,墨城内的一间屋子里,却是另一番气氛。 “什么,你要退兵!”是那黑衣女子惊愕的声音。 “是,我要退兵!”红衣男子坚定道。 “为什么?” 红衣男子眸子幽冷,看向了窗外,道:“燕凌寒的亲军非但没有军心不稳,反倒是更胜从前,这样的话我们根本没有胜算,把物力和财力浪费在一场没有胜算的战事上,不是明智之举。所以,为今之计,唯有退兵。” “主子,想必您另有打算。” “那是自然,燕凌寒远离京城已有一段时日,如此调虎离山,京城里的部署也差不多了。京城是大渝的中心,毁了那里,远比在这里打上十场胜仗来得重要。所以,我们真正的战场,在大渝的京城。” “主子,下一步我们做什么?” 闻言,红衣男子冷笑一声,道:“放心吧,很快,燕凌寒和赫云舒就能够知道,他们到底忽略了什么。我倒要看看,赫云舒究竟有几分本事!” 正文 第五百一十四章 燕凌寒,对不起 第五百一十四章 燕凌寒,对不起 这一日,因为伤势的缘故,赫云舒与燕凌寒便住在了兵营里。 每日看着这些兵士斗志昂扬的样子,赫云舒恍然有一种回到昔日兵营的感觉,这样朝气蓬勃的日子,着实精彩。 隔日,有消息传来,大魏已撤兵。 得到这个消息,赫云舒和燕凌寒都有些诧异,唯恐有诈,二人决定让兵士往西行军二十里,那里毗邻大魏的边境。 若是这样大魏仍然没有什么举动,那便是真的退兵。可若是他们去而复返,那么一切就有待商榷了。 之后,燕凌寒便和赫云舒一道,亲自带着十万亲军前往大魏边境。 大军在此集结了三日,而大魏那里,仍然没有丝毫的举动。 至此,便可以确定大魏的兵士的确是撤退了,而非奸计。 如此,燕凌寒便有了新的部署,命边境一线的城池加强守卫,而十万亲军,即日回京。 离开前的这一晚,燕凌寒和赫云舒一道在街上走着。 经历了地崩的墨城,如今隐隐有了重建的迹象,重新显露出勃勃生机。 店铺的门口,挂着五颜六色的彩灯,很是热闹。 之后,二人坐在桥头,看着灯光映照下的河水,唇角微弯。 这时,燕凌寒说出了自己的请求:“回去之后也要每天跟着我,好吗?” “好啊。不过我在大理寺当差,你确定要时刻和我在一起?” “嗯,我可以保护你。”燕凌寒郑重道。 说着,二人的手悄悄握在了一起。 赫云舒的头慢慢靠在了燕凌寒的肩膀上,蓦然生出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这个时候她恍然明白,有自己所爱也爱着自己的人在身边,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 从前,她时刻惦念着父亲的生死大仇,对于燕凌寒想要娶她的想法,总是想要搁置一旁,想着等报了父亲的大仇之后再说这些。而现在,回想从前,她的心中满是后悔。 现在,燕凌寒失去了往昔的记忆,或许终此一生,他都没有办法再想起从前。想到自己屡次的拒绝,赫云舒觉得很亏欠。燕凌寒待她那样好,她却没有走出自己的心魔,也慢待了他,实在是她的不是。 想到这里,赫云舒歉疚道:“燕凌寒,对不起。” 闻言,燕凌寒皱了皱眉,道:“什么对不起?” “没什么!”赫云舒恍然一笑,双手合握,将燕凌寒的手扣在手心,道,“就是觉得让铭王殿下这样伟岸的人物陪着我坐在桥头,实在是罪过。” 燕凌寒冷哼一声,道:“哼,你知道就好。这灰扑扑的桥头,实在是不配本王。不过有你这个蠢女人在,也算是差强人意了。” “好吧,你是王爷,你说什么都对。” 燕凌寒却是皱了皱眉,道:“怎么,今日你不与本王唱反调了?” 赫云舒一本正经的眨眨眼睛,道:“之期我和王爷唱过反调吗?我怎么不记得?我一直都对王爷敬重有加的,怎么,王爷不知道吗?” “看在你说的这么认真的份上,本王就姑且相信了吧。”燕凌寒俊眉微挑,说道。 但是,在燕凌寒心里,始终是存了疑,不知赫云舒在想些什么。明明往日里都要与他斗嘴的,今日反倒是怎么都顺着他,实在是太奇怪了。 二人又逛了一会儿,之后便走上了回去的路。 到了门口,赫云舒碰到了兴奋得手舞足蹈的二位表哥。 若是二表哥云俊虎兴奋成这个样子就算了,可大表哥云念远性子稳重,能让他高兴成这样的事情,必然是一件大好事。 如此想着,赫云舒忍不住问道:“二位表哥,你们这是怎么了?” 云俊虎抢先说道:“小妹,我们可以一起回去了!” “真的吗?” “是的,小妹!”云念远兴奋道,“我们已有三年没回去了,父亲奏请陛下恩准我们回京,刚刚得到父亲的信函,陛下已经同意了。所以,我们可以和小妹一起回京了。” “真好!”赫云舒雀跃道。 她想,看到二位表哥回来,外公一定会很开心的。 第二日,他们随大军一道,踏上了回京的路程。 和来时的匆忙相比,回去的时候要从容许多,加上天气炎热,行进的速度也慢了许多。 恍然间,赫云舒倒生出一种游山玩水的错觉。 只是,近几日也不知燕凌寒在忙些什么,行军的时候还好,一直跟在她身边。可一旦停止行军就不知道去哪里了,很是诡异。 还有两位表哥,也是神神秘秘的,不知在忙些什么,问他们也只说没事,可那躲闪的眼神,分明是有事。 转眼已经过去了五日,这一日,前面要经过一个很大的树林。可是一大早,赫云舒就没有见到燕凌寒。 似是听说要经过树林,众兵士都很高兴。 看他们如此,赫云舒不以为怪,毕竟在大热天行军,能够在凉爽的树林里歇上一阵,的确是很惬意的一件事情。 然而很快,赫云舒就发现事情和她想象得不大一样。 不知怎的,经过树林的时候,兵士们为赫云舒让开一条路,让赫云舒走在前面。 赫云舒只觉得他们是想让她先感受这凉爽,故而并不觉得奇怪,她也不扭捏,并未拒绝兵士们的好意,策马走在了前面。 树林之中,凉风阵阵,确实很惬意。 赫云舒正享受这凉爽,却听到身后有些动静。她调转马头,朝着后面看去。 几乎是在她转过身去的一瞬间,身后跟着的兵士齐刷刷的朝着两边的树林走了进去。他们每人背着一个大包袱,嗖嗖嗖几下就上了树,动作敏捷的像一只猴子。 赫云舒暗觉奇怪,然而,更奇怪的事情还在后面,只见后面的兵士依旧向两边的树林里退去,如同事先商量好的一样,他们让出了中间的一条大道。 赫云舒愈发觉得奇怪,却又搞不懂这帮人要做什么。 就在这时,自那让出的道路尽头,有一人骑在洁白的骏马之上,自那青草遍地的道路上,缓缓而来。 正文 第五百一十五章 以一个男子的全部赤诚 第五百一十五章 以一个男子的全部赤诚 骑在白马之上的人,是燕凌寒。 眼下,他仍是穿着那身黑色的王服,上面用金线绣着蟒蛇,象征着一国王爷的尊严和地位,衣角用金线绣着滚边,华贵天成。赫云舒从未见过能将黑色穿的这般凝重的人,如果有,便是燕凌寒了。 一身黑衣的燕凌寒骑在洁白的骏马之上,黑白分明,却有一种诡异的和谐,说不出的好看。自他出现之后,眼睛便一直看向赫云舒的方向,不曾犹疑,似是很郑重的样子。 见状,赫云舒诧异不已,不知燕凌寒这是要做什么。 在赫云舒未曾注意到的时候,那些道路两旁骑马的兵士,他们身下的骏马都换成了白色的。 一片洁白中,映衬着他们红彤彤的脸颊和满脸的笑颜。 一旁的树是绿的,脚下的道路也是绿的,在这满眼的色彩之中,赫云舒有些恍然。 而燕凌寒每向前走一步,手中就多了一些红色。 待走得近了,赫云舒才发现,原来道路两旁的兵士手中都拿着红色的花朵,燕凌寒每向前一步,便接过那些兵士手中的花朵,慢慢地,他手中的花朵越来越多,那炫目的红一点一点在他的手中聚集,越来越多,越来越大,越来越鲜艳。 赫云舒诧异不已,这是要做什么,唱戏吗? 起初,那些兵士的脸都朝着道路的方向,而当他们手中的花朵交给燕凌寒之后,他们便看向了赫云舒的方向,眼神中带着恳切的光芒。 而燕凌寒骑在白马之上,越走越近。 他看向赫云舒,眸子里带着不加掩饰的笑意。 赫云舒看着他,心中的狐疑更甚。她实在是想不通,燕凌寒这是在做什么。 到了她的跟前,燕凌寒下了马,他小心翼翼地抱着怀中的那束红色的花朵,生怕折损了任何一片花瓣。尔后他步步向前,来到了赫云舒的马前。 他站定,尔后将手中的花朵举向了赫云舒,道:“赫云舒,嫁给本王吧。” 一瞬间,赫云舒觉得有一束绝美的烟花在自己的脑海中轰然炸响,无论是那炫目的色彩还是那震天的响声,都让她觉得意外,却又带着满满的幸福的感觉。 她回过神来,看着眼前的燕凌寒。 他仍是从前的那个样子,剑眉星目,一双眸子灿若星辰,足以让漫天光华都黯然失色。他的脸颊朗逸,有着健康的小麦般的颜色,舒朗大气。他的唇薄薄的,唇角微弯时,最是好看。 此刻,那灿然的眸子就那样看着她,带着炽烈的真诚和无以言说的希冀。 赫云舒看向他的眸子,在那里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这一刻的她,脸颊滚烫,有着嫣红的颜色。 他虽然失去了属于往昔的记忆,但对于她,他没有任何的亏欠,他仍对她那样好,一如从前。 见赫云舒在迟疑,燕凌寒的心一下子就慌了,他的手心渗出薄汗,声音颤抖:“赫云舒,嫁给本王……哦不,赫云舒,嫁给我吧。” 他向她求娶,不是以大渝位高权重的王爷,不是以威名赫赫的铭王殿下,更不是以战功赫赫的战神之名,而是以他本本真真的自己,以一个男人的全部赤诚,去求娶他心爱的女子。 赫云舒泪凝于眸,说不出话来。 不过是几天之前,她还在遗憾自己对于燕凌寒的拒绝,而今日,他就给了她弥补过错的机会。 瞬间,树林之中,响起兵士们高亢的呼喊:“赫少卿,嫁给王爷吧!” “赫少卿,嫁给王爷吧!” 这声音穿过树林,越过深深的潭水,撞在高耸入云的山峰之上,之后又弹回来,响起回声。 一瞬间,满山遍野都响着同一个声音:“赫少卿,嫁给王爷吧!” 这一刻,似乎所有的草木、所有的山川、所有的河流都在祈求,祈求着燕凌寒的祈愿能够成真。 赫云舒的眼泪终于夺眶而出,大颗大颗的泪水挂在她白皙的脸颊上,看得燕凌寒心疼不已。 他心生惶恐,尔后近前一步,道:“你若是不高兴,我现在就停止了,你不要哭,好不好?” 此刻,他的语气和善,简直和从前一般无二。 想起自己从前的亏欠,赫云舒深吸一口气,一个声音自胸腔中轰鸣而出,用尽了她全部的力气:“燕凌寒,我答应你!” 刹那间,燕凌寒仿若罪孽深重的囚徒得到了救赎一般,欢欣雀跃,开心的如同孩童。 他将手中的花束举得高高的,递给了赫云舒。 赫云舒双手接过,此刻她的容颜,简直比这嫣红的花朵还要鲜艳。 这时,有漫天的红色花瓣自树顶掉下,簌簌而落。 那红色的花瓣落在长满了青草的地上,分外好看。 赫云舒骑在马上,笑得分外恣肆。 燕凌寒上前,顺手一捞,将赫云舒连同那花束一同抱在了怀里。 看着怀中女子娇艳的容颜,燕凌寒俊眉微挑,道:“说,以后还敢不敢说不是我娘子了?” 赫云舒的脑袋往燕凌寒的怀里蹭了蹭,带着满脸的娇羞说道:“不敢了。” 如此,燕凌寒才满意地笑了。 他大声宣布:“就地安营扎寨,好好歇息一番。” 众兵士抱在一起,欢呼不已。 燕凌寒抱着赫云舒上马,二人穿过树林,来到了小溪旁。 相较于树林的喧闹,这里很安静,不时有鸟儿飞过,婉转鸣叫。 燕凌寒看着此刻仍是笑着的赫云舒,道:“嫁给了本王,就这么高兴吗?” 赫云舒捶了他一下,郑重道:“燕凌寒,你以后再敢这么奚落我,我就揍你,知不知道?” 燕凌寒笑着将赫云舒拥进怀里,道:“自家的娘子,还不能逗一逗了,去哪儿说理去!” “和我在一起,有理的人,永远都是我!”赫云舒一脸骄傲的说道。 “好啊,你说什么便是什么。”燕凌寒一脸宠溺的说道。 和风吹过,拂过相拥在一起的两个人,恍惚间,连空气里都尽是甜蜜的味道,让人心生向往。 这时,一旁的树林中有人影一闪而过,片刻后消失不见。 正文 第五百一十六章 放了她! 第五百一十六章 放了她! 沉浸在幸福和爱意中的两个人,对于周遭的一切都全不在意。 溪水叮咚,唱着欢快的乐曲,缓缓向前。 之后,二人离开溪边,回到了树林之中。 短暂的歇息之后,大军再次上路。 这一日,赫云舒始终是笑着的。 晚上安营扎寨的时候,赫云舒见到了两位表哥,她是想把脸上的笑意收起来的,可是,她努力了,就是做不到。 见她如此,二表哥云俊虎调侃道:“哟,大哥,你快来看啊,小妹的嘴笑得都快咧到耳朵上去了。” 云念远亦是笑着,为赫云舒有这样好的归宿而感到高兴。 云俊虎却是不依,靠近了赫云舒,他刚想说些什么,便察觉到了燕凌寒警告的目光。 云俊虎忙后退一步,沉浸在爱意中的男人,果然是一种可怕的生物。 这也是他表妹好不好?还不让他靠近了? 随之,赫云舒看向了燕凌寒,道:“愣着干什么,叫人啊。” 燕凌寒瞪了瞪眼睛,尔后撇了撇嘴,道:“我这么大的人,叫他表哥,太没道理了吧。我上战场的时候,他还在家里穿开裆裤玩泥巴呢。” 见自家表妹这么硬气,云俊虎突然有了底气,他上前一步,道:“你管我是玩泥巴还是干啥呢,哪怕是我还吃着奶呢,可我是我家小妹的表哥,你就得乖乖叫我表哥,晓得不?要不然,我们就不把小妹嫁给你了。” 说着,云俊虎拉着赫云舒就要走。 燕凌寒一把攥住云俊虎的手,道:“松开。” 纵是云俊虎戍边多年,身上也有些功夫,却也比不得久经沙场的燕凌寒,顿时,他便疼得龇牙咧嘴的。 还不等他说什么,赫云舒就一巴掌拍在了燕凌寒的手上,带着不容置疑的语气命令道:“松开!” 燕凌寒很是听话,立刻便松开了。 之后,赫云舒叹了一口气,道:“二表哥,看来他连亲都不肯认,心里必然是不愿意娶我的。那就算了,明日咱们就单独上路,回京城吧。” “本王不许!”燕凌寒上前,挡住了赫云舒的路。 见他瞪着自己,赫云舒回瞪了过去,毫不示弱。 最终,燕凌寒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看着云俊虎闷声道:“二表哥。” 对着一个比自己小很多的小屁孩叫表哥,真的很想一巴掌拍飞他!燕凌寒腹诽道。 对于这声表哥,云俊虎很是受用,尔后他指了指一旁的云念远,道:“小妹夫,你大表哥在那儿呢,快去叫。” 燕凌寒暗暗咬牙,走到云念远身边,闷声道:“大表哥。” 见赫云舒冲他点头,云念远只得硬着头皮答道:“嗯嗯,妹夫好。” 这时,赫云舒看向了云俊凯,道:“二表哥,你方才凑过来,是想跟我说什么?” 云俊虎笑得贱兮兮的,道:“小妹,你在京城之中有没有相熟的姐妹啊?你看你二哥我,也一大把年纪了不是。” 听罢,云念远一巴掌就朝着云俊虎的脑门儿上拍了过去,怒斥道:“小妹是女儿家,还能替你做媒不成,糊涂东西!” “打得好!”一旁旁观的燕凌寒快意道。 赫云舒掩嘴一笑,道:“相熟的姐妹嘛,倒也有一位,就是不知她婚配了没有。二表哥,你放心好了,回了京城我会给你留意的。” 云俊虎连连点头,尔后又指了指自家大哥,道:“看,那边儿还有一位呢,要是有合适的,也给他寻摸一个,要不然,他整天精力旺盛,没事就管教我,跟我第二个爹一样!” 云念远一瞪眼,云俊虎又吓得缩了缩脖子,跑远了。 云念远冲着燕凌寒拱拱手,道:“王爷,小弟鲁莽,今日多有得罪,还请王爷莫要怪罪。” “无妨的,大表哥。”燕凌寒应道。嗯哼,突然觉得这称呼很顺口是怎么回事?叫得很顺溜嘛。 一旁的随风:主子,别装了,难道不是因为二主子正在掐您的腰吗? 之后的每一日,赫云舒都很开心。 三日后,大军抵达京城外的驻扎地。 而燕凌寒等人则继续向前,往京城而去。 今日京城的街道上,百姓人头攒动,格外热闹。 赫云舒微微诧异,今日燕凌寒回京,并未告知任何人,怎么会引起这么多人的关注?然而,很快赫云舒就发现,事情和他们无关。 进入城门之后,要经过一个很大的广场,此刻,广场之上,有不少围观的百姓。 赫云舒知道,这里是行刑的地方。 此刻,那行刑台上,有两个人跪在那里,远远看去,似是一男一女。 燕凌寒无心看热闹,便护着赫云舒往前而去。 就在这时,那行刑台上的女子朝着燕凌寒大声吼道:“凌寒哥哥,救救我!救救我,凌寒哥哥……” 她的声音很大,很多人都听到了,有不少人都朝着这里看了过来。 今日为了避免引起骚动,燕凌寒并未戴那标志性的银色面具,故而百姓不认识他,但行刑台上的女子,显然是知道燕凌寒面具之下的容颜的。 赫云舒朝着那女子看过去,发现她正是此前被押解回京的庆明珠,而跪在她旁边的另一个人,则是她的父亲,庆敏。 赫云舒皱皱眉,正准备离开。 这时,她却发现燕凌寒调转了马头,朝着行刑台而去。 赫云舒暗觉诧异,跟了上去。 到了行刑台前,庆明珠的叫声愈发凄厉。 燕凌寒居高临下看着她,道:“你是谁?” 庆明珠忙说道:“凌寒哥哥,你不认识我了吗?我是明珠,救过你的明珠啊。” “救过我?”燕凌寒的眸子里,闪过疑惑的光芒。 “是的,凌寒哥哥,我救过你。”庆明珠忙着承认道。 随即,燕凌寒看向了赫云舒,似在找寻一个答案。 赫云舒笃定道:“她在说谎,她没有救过你,相反,是她把你害成现在这个样子的。” 燕凌寒的脑仁儿,一阵刺痛。瞬间,许许多多的人影自他的脑海中闪过,可每个人都是模糊的,他想要看得清楚一点,却谁都看不清楚。 他晃了晃自己的脑袋,尔后指向了那监刑官,命令道:“本王命你,放了她!” 正文 第五百一十七章 暴怒的燕皇 第五百一十七章 暴怒的燕皇 燕凌寒的话,让赫云舒感到诧异。 她看向了燕凌寒,满脸的不解。 这时,燕凌寒握住了她的手,道:“或许,她可以帮我找回记忆。” 燕凌寒的话,是恳求,恳求赫云舒不要拒绝。 看着燕凌寒赤诚的眸子,赫云舒说不出拒绝的话。她点点头,同意了。即便,她并非出自于真心。 这时,监刑官朝着赫云舒奔了过来。这监刑官是大理寺的人,自然认得赫云舒,他对着赫云舒躬身施礼,道:“下官何武,见过赫少卿。” “免礼!将这二人暂放回府中,严加看管。至于日后如何做,本少卿自会言明!” “可是,赫少卿,这两个人犯是陛下亲自下旨斩杀的,现在放了,是不是有些不妥?”何武为难道。 赫云舒心情不怎么好,故而瞥了他一眼,加重了语气说道:“此事本少卿自会与陛下去说,你只管按本少卿说的话去做。怎么,本少卿的话,你听不懂吗?” “是,是,赫少卿,下官遵命。”说着,何武退了下去。 之后,赫云舒看向了燕凌寒,道:“她会被放回去,暂时住在自己的府中的。咱们走吧。” “好。”燕凌寒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说道。 赫云舒二人回来,自然要先去见过燕皇。 故而赫云舒辞别二位表兄,与燕凌寒一道朝着皇宫的方向而去。 一路上,二人静默无言。 燕凌寒看向神色一直不怎么好的赫云舒,道:“你是生我的气了吗?” “是。”关于这一点,赫云舒并不准备隐瞒。 “为什么?” “燕凌寒,我曾立誓,害过你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庆明珠心思歹毒,居心叵测,我设计捉住了她,把她送到京城,就是让她死的。可你,救了她。” 燕凌寒深感歉疚,但同时,他也说出了自己的理由:“我忘记了之前的一切,现在的所有,都是你们告诉我的。可我想真实的去体验,而不是总是依靠着你们告诉我的那些事情去生活,我想自己去知道,去了解,去探寻。” “难道,你怀疑我们告诉你的是假的?或者说,你根本就是在怀疑我?”赫云舒不解道。 的确,每一个人都应该相信自己的认知而不是别人的判断,可燕凌寒失去了记忆,那么,由他们来告诉他记忆里缺失的部分,不可以吗? 很显然,在燕凌寒这里,这个答案是不可以的。 赫云舒有些懊恼,有一种满肚子火气无处发泄的感觉,故而她赌气说出了上面那些话。 “不,我不怀疑你!”没有任何迟疑的,燕凌寒说出了这句话。 赫云舒停下了马,别过脸,不去看他。 燕凌寒停下来,说道:“我从未怀疑你。我醒来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知道我与你是熟悉的,虽然我不记得你。起初是随风告诉我你于我而言,是很重要的人。而后来,是我自己知道了这一点。所以,我从不怀疑你。” 赫云舒不想说什么,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便呵斥着马儿,朝着前面行去。 很快,燕凌寒便追了上来。 他也不说话,二人一起到了宫门口,验明正身之后,二人进了宫。 此时,燕皇正在御书房。 见二人的脸色都不大好,燕皇不禁有些诧异。 行礼之后,赫云舒直接禀报道:“陛下,庆敏和庆明珠暂时还不能杀。” “为什么?”燕皇提高了语调问道。 庆敏教女不严,而庆明珠更是暗算燕凌寒并险些让他丧命的人,如果这样罪大恶极的人都不能杀,那什么样的人能杀? “铭王殿下不希望庆明珠死。” “什么!”惊声之下,燕皇看向了燕凌寒。 这一看,他觉出了不对劲,往日里,燕凌寒看向他的眸子是清亮而无畏的,可此刻的燕凌寒,眸子里满是疑惑。 “你就是我的皇兄吗?”见燕皇看向自己,燕凌寒疑惑道。 一时间,燕皇的脸上写满了疑惑,他知道这不是玩笑,可眼前的人明明是他的皇弟燕凌寒,如假包换,为什么他说的话让人听不懂呢? 诧异之下,燕皇看向了赫云舒。 赫云舒缓缓开口,道:“墨城地崩之时,铭王殿下中了天绝草和迷情药,加之伤了脑袋,便失去了从前的所有记忆。所以,现在所有的人于他而言都是陌生的,包括陛下您。” 闻言,燕皇跌坐在椅子里。 他的皇弟,居然失去了从前的记忆? 燕皇忽然有些控制不住自己,也顾不得赫云舒在场,他绕过桌案,朝着燕凌寒奔了过来。 燕凌寒本能地阻挡,燕皇却推开他的手,一把抱住了他。 一时间,燕皇的心中,各种各样的情绪奔突着,让他有一种说不出的心酸。 片刻后,他松开燕凌寒,重新坐回了桌案之后。他的头垂在那里,不住地按捏着自己的额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尔后,燕皇一手捶在桌案上,怒声道:“庆明珠必须死!必须死!这一次不用斩刑,用凌迟!朕要将她凌迟处死!凌迟处死!” 说到最后,他近乎是在咆哮。对于害了他皇弟的人,他半分仁慈也不想给。 “不可以!”燕凌寒上前一步,说道。 “怎么不可以?她害了你!害了你!你懂吗?”燕皇歇斯底里道。 “我自己会判断,如果我判断出了这一点,你再将她处死,好吗,皇兄?” 听到燕凌寒近乎哀求的语气,燕皇的心一下子就软了,他的语气也跟着软了几分,苦口婆心道:“人是会伪装的,如果她之后伪装的很好,你就能认为她是一个善良的人吗?难道你不知道,这世间有伪善这个词吗?” “不,皇兄,我虽然失去了我的记忆,但我的智慧还在,我的判断和心性还在,如果她伪装,瞒不了我。”燕凌寒的话,说的很笃定。 燕皇看着他,瞪着两只眼睛,气鼓鼓的,不想说话。 “陛下,答应他吧。”这时,一直沉默着的赫云舒开口道。 正文 第五百一十八章 糟糕的心情 第五百一十八章 糟糕的心情 听赫云舒如此说,燕皇睁大了眼睛,诧异的看向了她,满脸的不解。 短暂的惊讶之后,燕皇不悦道:“失忆也会传染是不是?难不成你也跟着失忆了?” 起初,赫云舒并未回答,而是看向了燕凌寒,道:“殿下,我有些公事要与陛下禀报,你去院子里等我,好不好?” “这些话,是我不能听的吗?”燕凌寒问道。 “是。” “那好,我在外面等你。”说完,燕凌寒走了出去。 燕皇看着赫云舒怪异的举动,道:“现在可以说了吧?” “铭王殿下不可以激动,你拒绝他,他会激动。” “为什么?失忆和不能激动之间,有关系吗?”燕皇疑惑道。 “那陛下要答应我,无论何时,无论出于何种目的,都不能动杀燕凌寒的心思。” “你说的这是什么话!”燕皇怒斥道。 “请陛下先答应!”赫云舒不卑不亢道。 “好,朕答应!” “在服下天绝草的同时,他还中了另一种毒,这种毒会让他丧失理智,变得暴虐,毒发之时,他会杀死任何人。”虽然很揪心,但是赫云舒还是说出了这个事实。 “什么!”燕皇惊坐而起,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 “陛下以为,我会拿这样的事情开玩笑吗?” “此事,是何人所为?”燕皇跌坐在椅子里,问道。 单凭庆明珠一人,绝做不到这样的事情。 “是大魏。” 一瞬间,燕皇明白了这其中所有的关联。历来,燕凌寒在大渝有战神之称,无战不胜。长久以来,虽然大渝有许多其他优秀的将军,但燕凌寒遮掩了他们的光芒,这会让人们有一种错觉,那就是大渝只有燕凌寒是最厉害的,他是大渝的国之柱石。 那么,打倒他,大渝就会溃散。 所以,他们才会针对燕凌寒。 这是他的推测,一想到自己的皇弟要经历这些,燕皇的心就揪得紧紧的。 “所以,要尽量保持他情绪的稳定,对吗?”沉默了许久之后,燕皇开口问道。 “是。” “可是,像庆明珠这样的人,朕实在是信不过。” “微臣也信不过。” “那你为何要这样做?” “其一是要照顾铭王殿下的情绪。其二,铭王殿下失去了所有的记忆,或许终此一生,他都会失去从前的记忆。他总要学着自己去判断身边人的好坏,而不是借助我们去告诉他。” “这算是什么道理?”燕皇疑惑道。赫云舒后面的这番话,他实在是听不懂。 赫云舒看向燕皇,道:“陛下,其实微臣骗了你,铭王殿下并未失忆。” “赫云舒,你要干什么!”燕皇一巴掌拍在桌案上,怒斥道。 合着他担心加揪心了这么久,是赫云舒在耍他玩! “陛下想想看,这不就是别人告诉你和你自己知道的区别吗?若你根据自己的判断知道燕凌寒失忆了,那么我说这样的话,你根本不会是现在这个反应。可现在燕凌寒刚刚回来,我告诉你他失忆了,你是被迫接受这样一个事实,而非自己主动去知道。难道现在,陛下还不明白其中的区别吗?” 恍然间,燕皇明白了赫云舒的用意。 如果皇弟燕凌寒一直生活在一个别人告诉他的世界里,那么,终有一日,会有人利用这一点做文章。如此,他们可以告诉他一些事实,可别有用心的人也会去告诉他另外一些被歪曲的事实,这样,燕凌寒就会被人利用。而若是现在就让他自己去体验和经历,相信自己的判断而非别人告诉他的话,他才能尽快从自己的失忆中走出来。 唯有如此,才是对他所做的最好的决定。 沉思良久,燕皇终于开口:“所以,你是因为这样才想留下庆明珠的性命?” “不,我现在还想杀了她。”无论何时,赫云舒都不会隐藏她对于庆明珠的敌意。庆明珠暗害燕凌寒,赫云舒对此,耿耿于怀。 “看来,为了凌寒,你的确隐忍了许多。”燕皇感慨道。 赫云舒没有应声,沉默着。 “还有其他的事情吗?” “有。”想到那件事关重大的事情,赫云舒说道,“请陛下向各个州府广发文书,一旦发现有情绪突然易怒的人,便将人送到百里世家。” “这是为何?” 为了避免燕皇因百里丰元的恶行而迁怒于百里世家,赫云舒想了一个说辞,道:“他们与铭王殿下中了相同的毒,观察他们的反应,或许百里世家的人会有所收获,进而研制出解毒的法子。” “好,朕即刻便发文书。”事关燕凌寒,燕皇半分也不怠慢。 该解决的事情已经解决了,赫云舒再未停留,对燕皇行礼之后,她向着外面走去。 此刻,燕凌寒正坐在外面的那棵大树下,看到赫云舒来,他眉眼含笑,站起了身。 “皇兄答应了吗?” “答应了。” “谢谢你帮了我。”燕凌寒诚恳道。 “嗯,我们回去吧。”想到不能杀了庆明珠,赫云舒的心情,很糟糕。 这时,燕凌寒看了看周围,道:“这就是皇宫,我小时候住过的地方?” 赫云舒点点头,道:“是。怎么,你想转转吗?” “好啊。”说着,燕凌寒的眸子里,闪过欣喜的光芒。 于是,赫云舒就带着燕凌寒在宫里随意地转着,此时正是夏季,御花园里的花开得很好,到处是一片艳丽的色彩。蜂飞蝶舞,好不热闹。 不时有和风吹过,送来阵阵花香,沁人心脾。 燕凌寒看着每一样东西,都觉得很新奇。 从御花园出来,经过一道长长的两边种着垂柳的道路,到那道路的尽头,便是燕凌寒的宫殿。 道路的两旁,种着修剪的很整齐的冬青树,绿油油的,显露出勃勃生机。 走在树荫里,整个人都凉爽了许多。 燕凌寒打量着周围的场景,似乎想要搜寻一些记忆,但最终一无所获。 就在他有些泄气的时候,从前面的冬青树丛里,传来低声哭泣的声音。 正文 第五百一十九章 意外的消息 第五百一十九章 意外的消息 这个哭泣的声音,不止燕凌寒,赫云舒也听到了。 她拉着燕凌寒的手,示意他停下来,然后轻手轻脚的走过去。 宫中的事细碎而杂乱,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燕凌寒明白了赫云舒的用意,然后放慢了步子,轻轻地走着。 就在他们经过那里的时候,那哭泣的人突然直起身子,从冬青树丛后面走了出来。 看到那哭泣的人,赫云舒一惊,道:“怎么是你?” 藏起来哭泣的人,是安淑公主。此刻,她身边并没有婢女跟着,两只眼睛已经哭红了,格外惹人怜爱。 看到赫云舒,安淑公主一惊,然而她反应很快,忙擦去了脸上的泪水,换上了一副笑脸:“我没事啊,就是风太大,把灰尘吹进我眼睛里了。不过现在好了,灰尘都被我哭出来了。” 瞧着这遮遮掩掩的态度,是不准备如实以告了。 看出这一点,赫云舒也并未追问下去。 倒是安淑公主,她上前拉住了赫云舒的手,道:“你可算是回来了!” 赫云舒笑笑,算是回应。 随之,安淑公主看向了一旁的燕凌寒,道:“皇叔,你交给我的差事,我办得很好。” 失去了记忆的燕凌寒不知安淑公主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却也没有追问,而是顺着她的话往下说道:“嗯,这样很好。” 之后,安淑公主又看了看赫云舒,道:“好了,我走了,不耽误你们俩了。” 说着,她便朝着与二人相反的方向走掉了。 走出一段距离之后,她的胳膊向上抬了抬,似是在擦眼泪。 “她有心事。”燕凌寒笃定道。 赫云舒点点头,眸色微深。安淑公主向来是一个乐观活泼的人,会是什么事能让她偷偷地躲在这里哭,被撞见了还不肯说出缘由呢? 此前,燕凌寒离京之时,曾叮嘱安淑公主留意宫中的大魏奸细,那么,让安淑公主伤心的,会是这件事吗? “我们走吧。”燕凌寒的话打断了赫云舒的思绪,赫云舒点点头,与他一道朝着前面走去。 尔后,赫云舒与燕凌寒一道在他幼年时住过的宫殿里看了看,之后便出宫了。 出了宫,赫云舒自然要赶回定国公府。她离家已久,该回去看看外公了。 燕凌寒恋恋不舍道:“说好了让我一直跟着你的,现在可倒好,你又要回定国公府去了。” 赫云舒看了他一眼,道:“我又没嫁给你,自然是要回定国公府的。” “看来,本王要快点把你娶回去了。” 听燕凌寒说起这个,赫云舒的心情好了许多,不再那么沉郁。 虽然他失去了记忆,但他还是燕凌寒,她在意并且爱着的燕凌寒,能够嫁给一个自己喜欢又喜欢自己的人,的确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 赫云舒乐滋滋的想着。 “到了。” 听到燕凌寒的话,赫云舒抬头一看,才发现定国公府已经到了。 她翻身下马,而燕凌寒不肯走,道:“我进去见见长辈吧。” “也好。”赫云舒应着,然后疾步朝着府里走去。 她先去了外公云松毅的屋子,此时,二位表哥都在这里陪着外公说话,外公乐得呵呵直笑,满脸的皱纹都笑开了。 见他如此,赫云舒也开心了许多,她笑着上前,道:“外公,你想我了吗?” 看到赫云舒,云松毅的神情是开心的,而当他的视线扫到赫云舒身后的燕凌寒,神色不禁暗了一下,然而他很快便笑了,冲着赫云舒说道:“知道外公最惦记的就是你,你还说这样的话,真是岂有此理!” 赫云舒笑笑,然后上前握住了云松毅的手,坐在了他的身旁。 尔后,燕凌寒躬身施礼,道:“见过外公。” 云松毅微微点头,道:“铭王殿下是送舒儿回来的吧,老夫多谢了。铭王殿下久未回京,想必府中积压了不少事务,如此,老夫就不强留王爷了。念远,去送王爷出去吧。” 这便是送客的意思了。 听罢,燕凌寒一愣,尔后说道:“不必了,本王自己走就是了。告辞。” 说着,他冲着云松毅微施一礼,然后走了出去。 云念远忙跟了出去,去送燕凌寒。 赫云舒微愣,觉得外公待燕凌寒的态度似乎有些冷淡,然而片刻后,云松毅满脸是笑的看向她,道:“舒丫头,你想吃什么,外公吩咐人去做。” “什么都好。”赫云舒勉强压下心底的疑问,应道。 这时,二表哥云俊虎在旁边调笑道:“爷爷,您是不知道,大前天小妹夫向小妹求娶的时候,那画面有多美。哎呀呀,连我都要嫉妒了。” 云松毅一愣,道:“俊虎,你说的小妹夫,是铭王殿下?” “是啊。” 云松毅面色一寒,道:“你这孩子,素来口无遮拦,铭王殿下便是铭王殿下,什么小妹夫不小妹夫的,没个尊卑,以后可不许这样了。” 看着云松毅那严肃的样子,云俊虎缩了缩脑袋,在椅子上坐好。 很快,在舅母赵夫人的亲自照看下,晚饭已经准备好。 这一晚上的饭菜,有荤有素,很是丰盛。 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吃得很开心。 吃罢饭,云松毅看向赫云舒,道:“舒丫头,你送我回去吧。” 赫云舒笑着应声,然后扶着云松毅朝着他自己的院子走去。 路上,要经过一个小花园,云松毅说想去那里坐一坐,赫云舒便扶着他走了过去,坐在了里面的石凳上。 夏季的夜晚,清凉可人。 此时,漆黑的天幕上挂着点点星辰,就像是宝石镶嵌在黑色的绒布上,有一种说不出的好看。细看之下,那些星星一闪一闪的,好像在一下一下的眨着眼睛。 赫云舒微微一笑,原来,心情好的时候,周遭寻常的景物也会变得分外迷人。 这时,耳边响起云松毅的声音:“舒丫头,和铭王殿下分开吧。” 赫云舒一愣,只以为自己听错了,她转过脸看向云松毅,道:“外公,你刚刚说什么?” “舒丫头,和铭王殿下分开吧。” 正文 第五百二十章 难以抉择 第五百二十章 难以抉择 听外公如此说,赫云舒惊愕地睁大了眼睛,满脸的不可置信。 “为什么?”沉默了好半天,赫云舒问道。 “没有为什么。自古婚姻便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如今你父亲不在了,你的婚事,就由我来做主。最是无情帝王家,铭王殿下并非良配,所以,外公不愿意让你嫁给他。但是,舒丫头你放心,外公一定会为你找个好人家的。”云松毅淡然道。 “外公,我不同意。我与他彼此相惜,是分不开的。而且,早在我与铭王殿下相识之初,就已经告诉了外公。当时外公并没有说什么,不是吗?” 云松毅看着赫云舒,坚定道:“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总之现在我不同意了,你不准与燕凌寒再来往。” 说到最后,云松毅对燕凌寒直呼其名。 赫云舒站起身,毫不迟疑道:“外公,如果你不能说出一个让我信服的理由,这件事,我是不会答应的。” 云松毅看向赫云舒,语气坚定道:“你若不答应,以后就当,没我这个外公了吧。” 说着,云松毅站起了身,朝着自己的院子走去。 赫云舒想要上前去扶他,被他甩开了。 一时间,赫云舒心里觉得特别委屈,便去找了舅母赵夫人。 此时,赵夫人已经回了她自己的院子里,至于云锦弦,则和几个儿子在书房里说话。 看到赫云舒来,眼睛还红红的,赵夫人诧异道:“舒丫头,你这是怎么了?” 赫云舒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情绪稳定下来:“舅母,外公让我和燕凌寒分开。” “你说什么!”赵夫人惊得站起了身,尔后她上前拉住了赫云舒的手,道,“舒丫头,有什么事坐下来说,你倒是说仔细了,好端端地,父亲怎么会突然有了这样的决定呢?” “舅母,您也觉得奇怪是吧。明明之前外公是同意的,可不知道怎么了,现在就不同意了。还说如果我不答应他,以后就当没他这个外公。”赫云舒苦恼道。 “你外公真是这样说的?” “嗯。”赫云舒点点头。 赵夫人拉过赫云舒的手,道:“舒丫头,你长途跋涉,今天才回来,现在天色已晚,赶紧歇息吧。这件事就交给舅母,舅母一定会处理好的。” “好。”赫云舒应道。 之后,赵夫人亲自把赫云舒送到了她所住的那个院子里,又安抚了一番。 回到自己的屋子之后,赵夫人对这件事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入睡时,她便将这件事告诉了云锦弦。 听到赵夫人的话,云锦弦亦是一愣:“夫人,你在逗我玩儿吧?” 赵夫人在云锦弦的肩上拍了一巴掌:“谁有心思和你开这个玩笑?我说的是真的,如假包换!” 云锦弦皱皱眉,道:“可是父亲最近情绪很稳定,府里也没有发生什么事,按理说父亲不应该这样的。” “话是如此说,可现在已经这样了,你说怎么办?舒丫头本来就命苦,现在好不容易遇上了一个自己喜欢的人还不能在一起,你让她如何受得了呢?”说着,赵夫人揪心不已。 云锦弦揽过赵夫人的肩膀,道:“好了,夫人,你放心,明日我去找父亲说一说,一定问出个缘由来,好不好?” 如此,赵夫人才算是放了心,又长吁短叹了好一阵,才睡着了。 第二日一大早,一家人围在一起吃早饭。 吃罢饭放下筷子,云松毅看向赫云舒,道:“舒丫头,宜早不宜迟,吃罢饭就去跟铭王殿下说清楚吧。” 赫云舒沉默着,不说话。 在她看来,这是一个不知道如何抉择的难题,既然如此,她只有沉默。 “说什么?”云俊虎好奇道。 云松毅扫了他一眼,并不多说。 知道内情的云锦弦看向了云松毅,道:“父亲,好端端的,为什么让他们分开呢?你看,舒儿喜欢……” 云松毅扬手指向云锦弦,打断了他的话,怒声道:“够了!我意已决!你若是对我有意见,尽可以从这府里搬出去,我就当、没你这个儿子!” 说完,云松毅怒气冲冲地起身,一甩袖子走了出去。 一时间,众人都愣在了那里。 他们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这一次云松毅的态度居然这样坚决,这样不讲情面。 所有人都看向了赫云舒,眼神里尽是关切。 一片沉默中,云俊虎开了口:“小妹,你可千万不能和铭王殿下分开啊。” 赫云舒沉默,不知该说些什么。 一边是外公,一边是她所爱的人,让她如何做决定呢? 在众人的注视中,赫云舒起身离开,出了府。 见状,云锦弦看向了云念远,道:“念远,去跟着舒丫头,别让她想不开。” “好。”云念远应声,朝着外面走去。 很快,云俊虎也跟了上去。 二人远远跟着赫云舒,看到她进了铭王府。 云俊虎顿时便急了:“大哥,你说小妹该不会真的犯糊涂了吧。” “说不好。看爷爷那个样子,如果小妹不同意和铭王殿下分开,只怕真的要不认她的。” “这怎么可以?这该死的父母之命,若是我有朝一日有了心上人,长辈若是不同意的话,我就带着她远走高飞,再不回来!” 云念远白了他一眼,道:“铭王殿下身份贵重,你以为他和你一样呢。” 生怕赫云舒会与燕凌寒分开,云俊虎急得抓耳挠腮:“大哥,要不咱们闯进去吧,说什么也要阻止小妹和铭王殿下分开啊。” “铭王府是什么地方,岂是能擅自就闯进去的!这样吧,那边有一个茶楼,咱们就在那儿等着小妹出来。” 说着,云念远走向了一旁的茶楼,云俊虎紧随其后。 此时,铭王府内,赫云舒与燕凌寒相对而坐,静默无言。 燕凌寒诧异道:“你一大早跑了过来,又什么都不说,脸色又这么难看,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赫云舒仍是沉默。 燕凌寒看着她,也不说话了。 不知过了多久,赫云舒抬头,眼神坚定地看向了燕凌寒。 正文 第五百二十一章 老子是爷们儿! 第五百二十一章 老子是爷们儿! 看到赫云舒坚定的目光,燕凌寒的心猛然一紧。 在他期待而忐忑的目光中,赫云舒终于开口:“燕凌寒,你能和我分开吗?” “不能!”瞬间,燕凌寒身子紧绷,脑子里一片空白。 他猛然上前,双臂一伸将赫云舒圈在了自己的怀里,道:“怎么突然说这个,发生了什么?” 赫云舒抽噎了一下:“我想了,我也不能离开你。” “好端端的,说这些做什么?” “没什么,突然想到的问题,随口就问了。”赫云舒窝在燕凌寒的怀里,张开双臂抱住了他,紧紧地。 她不愿意和燕凌寒分开,不仅是因为没有了她,燕凌寒的情绪会失控,更重要的是,她根本没有想要和燕凌寒分开的想法。 在她看来,两个人早已密不可分,就如同一个人和自己的影子,如影随形。一个人可以和自己的影子分开吗?显然不能。 可是,外公那里,该如何交代呢? 赫云舒愁眉不展。 这时,燕凌寒松开了她,看她愁眉紧皱的样子,问道:“是外公说什么了吗?” 赫云舒点点头,她知道,瞒不过燕凌寒的。毕竟,昨日在定国公府,外公对燕凌寒的态度就很冷淡,甚至最后还下了逐客令。燕凌寒这样聪慧的人,不会觉察不出来。 燕凌寒的眼神里闪过疑惑和迷茫:“我以前,是个很不靠谱儿的人吗?还是说,我和别人纠缠不清,品行有问题?” “没有,你很好。”她看着燕凌寒晶亮的眸子,语气坚定道,“我也不知道外公怎么会突然做出这样的决定,但无论如何,我不会和你分开。可是,外公那里我也不能不管,近日,你只怕不能去定国公府了。不过你放心,我一定会尽快解决这件事的。” “好,你受苦了。”燕凌寒动情道。 他想,夹在他们两个人中间,赫云舒一定很辛苦吧。 他爱怜地拉住她的手,带着一些委屈说道:“这样的话,我是不是就不能给你下聘礼,不能迎娶你过门了?” “来日方长。燕凌寒,我们最终一定可以在一起的。即便是有磨难,但经历了磨难,一定会有幸福。就像是大雨之后美丽的彩虹,是不是?” “嗯,你说得对。”燕凌寒应道。 但是,他很想告诉她,他不想要这些磨难,也不要以后更精彩的人生,他只希望自己能够和她在一起,哪怕平平凡凡,哪怕粗茶淡饭,他都甘之如饴。 可是,知道现在她心里难受,燕凌寒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抱紧了她。 “哎呀,我今天要去大理寺的。”突然,赫云舒惊叫道。 她是大理寺的人,如今回来了,自然要回去做事。 燕凌寒笑笑,道:“无碍,我们一起去。” “好。”赫云舒甜甜的笑着。 之后,二人坐着马车出门,去了大理寺。 铭王府外的茶楼上,云家二兄弟看到有马车出来,正想前去询问。 这时,一阵风起,刮开了车帘,现出里面赫云舒含笑的脸,二人悬着的心放了下来,便没有再去相扰。 云念远看向身侧的云俊虎,道:“回去以后在爷爷面前不许乱说,知道了吗?” 云俊虎拍拍胸脯,保证道:“大哥,你就放心吧,我的嘴最严了,保准不会乱说的。对了,大哥,早上我没吃饱,要去吃些东西,你去不去?” “你去吧,我就不去了,父亲还在家里等消息,我回去跟他说一声。” “好。” 说完,二人分道扬镳,一个回定国公府,一个去找吃的。 云俊虎已有三年没有回到京城,如今走在这京城的街道上,只觉得分外新鲜。 他走走看看,好不惬意,之后寻了一个看起来生意很好的酒楼,走了进去。 云俊虎无辣不欢,这一次便叫了这里的招牌菜,一份辣子鸡和酸辣粉。 饭菜端上,云俊虎拿起筷子,大快朵颐。 正吃着呢,突然来了一个人,坐在了他对面的椅子上。 云俊虎抬眼瞧了一下,见是一个模样俊俏的小伙子,便没有多说。 他正下筷子夹起一块鸡,谁知,筷子被人拿住了。 而拿住他筷子的人,正是对面的小伙子。 云俊虎两眼一瞪:“干嘛?” 小伙子的声音怯怯懦懦的:“我说一件事,你不要生气好不好?” “好啊,你说。”见对方娘们唧唧的,云俊虎不禁看向了耳朵,看到了上面的痕迹,他忍不住轻笑一声。 “这辣子鸡给我吃,好不好?我可以给你出钱的。”说着,这“小伙子”拿出了一枚银锭子。 “你是第一次女扮男装吧?”云俊虎挣回自己的筷子,说道。 听到这话,女子顿时惊愕道:“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云俊虎瞥了她一眼,道:“一看你就是没经验的,你下次再女扮男装,一定要用粉把耳朵眼儿给堵住,还有啊,一定要穿一个衣领高一些的衣服,这样别人就不会看出你没有喉结了,懂吗?” 顿时,对面女子的眼眸中显露出钦佩的光芒:“你好有经验啊,你是哪家的姐姐,我们可以做朋友哎。” 云俊虎一瞪眼:“老子是爷们儿。” “那你怎么会知道这么多?” 云俊虎继续吃着菜,道:“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啊,见多识广懂不懂?” “你说谁是猪呢!”女子不乐意了。 云俊虎白了她一眼,道:“你瞎喊什么呢,我就是打个比方。” “哦。”女子捧着下巴看着盘子里所剩不多的几个鸡块,咽了咽口水,尔后抬起头,可怜兮兮地看着云俊虎,道,“给我留点儿呗。” 云俊虎又夹起一块鸡块放进嘴里,放肆地嚼着,吃完之后,他又去夹,女子顿时捂住了盘子,道:“你不许吃了!” “拜托,这是我点的菜,我为什么不能吃?再说了,你又不是没钱,自己买去呀。” “这酒楼的最后一份辣子鸡就是这个了。” “你不会去别家吃啊。”云俊虎好生恼火,好端端吃个饭,也被人这么骚扰,也真是没谁了。 “可是,我就喜欢这家的辣子鸡,够味儿。”女子死死地护住那盘辣子鸡,犹如老母鸡护着小鸡崽一样。 而云俊虎无疑是那可恶的老鹰。 云俊虎看着女子,一副不可理喻的神情,突然,不知想到了什么,他笑了。 正文 第五百二十二章 冤家路窄 第五百二十二章 冤家路窄 “你笑什么?”见云俊虎突然笑了,女子疑惑道。 云俊虎的身子向后靠在了椅背上,双臂环在胸前,笑得分外恣肆:“我知道了,你是看本少爷长得俊俏,所以来搭讪我,对不对?不过,你这法子也太老套了吧……” 然而,他话未说完,女子突然起身,一把抱起了那盘子,朝着门口飞速跑去,就跟身后有饿狼追着似的。 云俊虎拔腿就要去追,被店小二拦住了:“客官,您还没付钱呢。哦,对了,还有被那位少爷拿走的盘子钱,您也一并付了吧。” “我不认识她!要盘子钱你找她去!”云俊虎懊恼道。 然而,店小二一副公事公办的表情,不肯让开。 最终,云俊虎只得付了自己的饭钱,外加一个盘子钱。 走出酒楼的大门,云俊虎愈发觉得出师不利,暗暗记下了那人的样子,心里愤愤的。 而此时,大理寺中,骆青楚正在那里看卷宗,偶一抬头,便看到赫云舒和燕凌寒走了进来。 他起身,微微一笑,道:“回来了。” 赫云舒点点头,道:“对啊。” 因赫云舒此前交代过,所以燕凌寒并未显露出自己的失忆,如同以往那般瞥了一眼骆青楚之后,便置之不理。 骆青楚倒是习以为常,招呼赫云舒落座之后,他看向了燕凌寒,道:“你个闲人,来我们大理寺做什么?” “本王愿意来你这大理寺,是你的荣幸。” 听罢,骆青楚神色一动,转瞬便恢复如常。 他笑笑,重新坐在桌案之后。 “寺卿大人,要做什么事,请吩咐吧。” 骆青楚两手一摊,道:“我是那么不近人情的人吗?你刚刚回来,歇上几天再说吧。” “不对啊,这可不是你骆扒皮的作风,平时你都恨不得一个人掰成两半儿使唤的。”赫云舒打趣道。 自从骆青楚来了大理寺,使唤人就很有一套,能忙着绝不让你闲着,于是私下里就有了一个“骆扒皮”的称号。 骆青楚一笑,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这都别了多少日了,还不值得赫少卿对本寺卿改观吗?” 赫云舒尚未说话,燕凌寒却是近前一步,挡在了二者之间。 骆青楚一脸懵。 燕凌寒义正言辞道:“不准对我家娘子笑。” “你的娘子,谁能作证?” “十万亲军,皆是证人。” 看着二人的样子,赫云舒哑然失笑,她上前拉住燕凌寒的手,道:“骆寺卿,既然你要让我歇上几日,那正好,我还有事,先走了。” “好。”骆青楚应道。 之后,赫云舒与燕凌寒二人离开了骆青楚的房间,朝着外面走去。 谁成想,一出门便遇到了一个不想看到的人,燕永奇。 此前,闪惊雷攻下藏北城,燕凌寒带着十万亲军先行一步,而赫云舒则留在京城,查出了此前造谣燕凌寒想要将燕皇取而代之的幕后主使。这幕后主使不是别人,正是三皇子燕永奇。 临走之前,赫云舒将所有的证据交给了燕皇,让他裁决。 之后赫云舒便去找燕凌寒,一直没有关注这件事情,如今在这里看到燕永奇,倒是让她有几分意外。 而看他身上的衣服,则是大理寺寺丞的官服。 而大理寺寺丞,官阶比她低。 想必,让燕永奇做一个小小的大理寺寺丞,便是燕皇对于他的惩罚吧。但赫云舒觉得,这个惩罚太轻了,不过,现在她回来了,倒是可以将这个看似很轻的惩罚加重一点。 毕竟,对于害过燕凌寒的人,她没有半分好感。 故而她下巴微扬,神情倨傲道:“你是谁,新来的寺丞吗?” 看到赫云舒,燕永奇眼神一暗,原本是想绕过去的,但听赫云舒如此说,便硬着头皮站住了,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回赫少卿的话,下官是大理寺新来的寺丞。” “哦,你叫什么名字?”赫云舒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 “回赫少卿的话,下官燕永奇。”每说一个字,燕永奇心中的恨意就增长一分。一想到赫云舒这个女人在他面前摆足了趾高气扬的架势,他就气得不打一处来,恨不得把她生吞活剥。 “哦,燕是国姓,你怎么姓了这个姓氏?真给这个姓氏抹黑。” 燕永奇终于忍不住内心翻腾的怒火,他抬头看向赫云舒,眸色狠绝,厉声道:“赫云舒,你适可而止!” 他话音刚落,赫云舒就扬起手掌,朝着燕永奇的脸一巴掌甩了过去,口中淡淡道:“尊卑不分,该打。” 燕永奇顾不得自己被打疼的脸,横起一掌直奔赫云舒而去。 然而,不等他近赫云舒的身,燕凌寒便一脚踹了上去。 这一脚力道十足,燕永奇当即便从高高的台阶上滚了下去。 到了半途,他稳住自己的身形,仰着脸朝着赫云舒怒骂道:“赫云舒,你这个千人骑万人……” 不等他说完,一枚石子打入了他的口中,顿时,口中传来剧痛,一片甜腥之气,他张嘴吐出一口鲜血,血中带出了一颗被打掉的牙齿。 他怒极,双目赤红。 赫云舒从高高的台阶上一步步走了下来,她看着盛怒不已的燕永奇,冷声道:“此前的事情我尚未追究,燕永奇,这里是大理寺,不是你的三皇子府。你为何来到这里,你知,我也知。你若是乖乖做事改过自新还好,若不然,这里便是埋葬你的炼狱。一个连亲人都害的人,不配活着!” 赫云舒的话掷地有声,一声声响在燕凌寒的心头,想到她对自己的维护,燕凌寒的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舒畅。 而燕永奇听了这话,却是一声冷笑:“赫云舒,你不就是帮皇叔出头鸣不平吗?可惜,皇叔的眼里,根本没有你。你不过是个下堂的王妃,就算是去给皇叔提鞋,也会被他一脚踹开。替他鸣不平,你算是什么东西!” 赫云舒刚想说些什么,燕凌寒拦住了她,尔后他眸色阴寒,一步步走近了燕永奇。 正文 第五百二十三章 护犊子 第五百二十三章 护犊子 眼见着燕凌寒步步而来,那凛然的眼神让燕永奇感到恐惧,他不由自主的后退,一脚不慎,自石阶上跌落。 燕凌寒居高临下看着他,道:“本王的事,何时轮到你插嘴了?” 一句本王,彻底吓坏了燕永奇,待他看清楚燕凌寒的脸,不禁冷冷一笑,道:“我认得你,你是以前就跟在赫云舒身边的那个小白脸,还胆敢自称铭皇叔,真不知你有几个胆子!” 闻言,燕凌寒忍不住笑出了声,他都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燕永奇还看不出他的身份,真不知他是本来就笨,还是刚才跌坏了脑子。 这时,一个声音自不远处传了过来:“混账东西,还不快向你铭皇叔赔罪!” 燕永奇一阵惊愕,随即看向了自己的身后,只见一身灰色锦袍的燕皇迎面而来,他脸色铁青,怒意满满。 他忙调转身子,朝着燕皇跪好。 说话间,燕皇便已经来到了燕永奇跟前,他抬起脚,一脚踹在了燕永奇的肩膀上,怒声道:“有眼无珠的东西,连你铭皇叔都不认得吗!” 燕永奇倒在地上,不敢说话。 燕凌寒却是冷笑一声:“皇兄的儿子,管教得可真好。” 燕皇的脸色愈发不好看了,他冷哼一声,道:“在这里跪好!没有朕的命令,不许起来!” 赫云舒看着这一切,冷眼旁观。 爱之深,恨之切,正是因为想要保住燕永奇,此刻的燕皇才会对他如此苛责。只是,燕皇这样的用心,燕永奇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未必会懂,倒是可惜了燕皇的良苦用心。 随之,燕皇看向了燕凌寒和赫云舒,道:“天热,去里面说会儿话吧。” 燕凌寒回头,看向了赫云舒,见赫云舒没有说什么,他这才点了点头,道:“好。” 之后,三人朝着骆青楚所在的房间走去。 瞧见这三人走了进来,骆青楚不禁头皮发麻,原本,他就是害怕赫云舒与燕永奇打照面,这才让赫云舒歇上几天的。这下可好,冤家路窄,还是撞上了。 短暂的愣神之后,他忙从桌案后站起身,来到了燕皇跟前,躬身行礼。 燕皇大手一挥,道:“骆爱卿不必多礼,朕今日是乔装而来,这些虚礼就不必讲究了。” 说着,他自己随意找了个椅子坐下。 燕凌寒也拉着赫云舒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倒是骆青楚,站在那里手足无措的样子。 燕皇一笑,指了指一旁的椅子,道:“骆爱卿,坐吧。” 骆青楚点头应声,坐了上去,却是如坐针毡一般。 说到底,燕永奇这个皇子放在他这里,燕皇是经过了一番考量的。燕永奇这一次受罚是因为造谣生事,谣传燕凌寒功高震主,意图谋权篡位。而骆青楚身为燕凌寒的好友,又是大理寺寺卿,放在他这里,近水楼台先得月,多表现一些就会借由他的口传给燕凌寒知道。 说到底,燕皇还是希望燕凌寒能够原谅燕永奇的。 只是,燕皇的用意是好的,可燕永奇却是无法领会到这一点,今日不过是和燕凌寒第一次打照面,就得罪了他。 以后若想再留一个好印象,只怕是没有可能了。 而燕皇此来,想必也是知道燕凌寒今日会来大理寺,想要缓和他与燕永奇的关系。 燕皇开口道:“骆爱卿,奇儿在这里,没给你添什么麻烦吧。” 骆青楚应道:“回陛下的话,三殿下在这里很好,特别是对牢房里的犯人,很是关照。” “这是怎么回事?”燕皇眉峰微蹙,问道。 身为一个大理寺寺丞,不想着好好办案,倒是关心起犯了罪的犯人,实在是不思正事。如此,也无怪燕皇会如此反应了。 “回陛下的话,是微臣没有说清楚。现在牢中有一个杀人的犯人叫贺添福,三殿下独独对他,格外关照。” 这贺添福是吏部尚书贺世敬的儿子,和燕永奇是表亲,他犯了恶意杀人的罪名,被关押在大理寺。 很快,燕皇就想通了其中的猫腻,低声叱骂道:“奇儿也太不懂事了。骆爱卿,朕既然把奇儿放在这里,就请骆爱卿秉公处理,只需把他当成普通的官员,无须顾虑他皇子的身份。若有什么不对,就告诉朕,朕决不轻饶!” “是,陛下。” 然后,燕皇看向了燕凌寒,道:“皇弟,怎么,还生着气呢?说起来这些小辈就是年轻,咱们大人有大量,就不与他计较了吧。” “他是皇兄的儿子,你自己操心就是。”燕凌寒一句话,把这个问题又抛回到了燕皇手中。 子不教,父之过,燕永奇这个人刚愎自用,又自视甚高,是燕皇这个父亲没做好,和他燕凌寒有什么关系。 燕皇讪讪一笑,道:“是,全靠朕操心了。好了,不说这个闹心的逆子了,倒是凌寒你,准备什么时候大婚?” “不急。” 燕皇哈哈一笑,道:“凌寒,这个皇兄就要说你几句了。你不急,人家赫少卿还急呢。” “嗯,臣弟知道了。不过长兄为父,这聘礼一事,就劳皇兄多多费心了。” 燕皇一笑,指着燕凌寒说道:“你啊,可真是会算计。放心吧,朕会命人准备的。” 几人又说了一些话,燕皇推说还有其他事,便起身离开。 他走后,燕凌寒一笑,道:“他倒是护犊子。” 赫云舒笑笑,道:“你管他呢,走吧,出去吃饭,我饿了。” “好。”燕凌寒一笑,拉着赫云舒向外走去。 至于站在一旁,全程被无视的骆青楚,则是无语凝噎。 二人走下高高的台阶,路过燕永奇身边的时候,就像是没看到一般,连停顿一下都不曾,便继续向前走去。 烈日下,燕永奇跪在那里,身上的汗浸湿了他的衣衫。看着二人自他的身旁走过,燕永奇赤红的眸子里,满是怨毒。 燕凌寒与赫云舒一道坐着马车去了最近的酒楼,此时正是中午,吃饭的人很多。二人直接走到二楼,要了一个包间。 走到楼梯拐角的时候,一个人影窜出来,高声叫道:“云舒姐姐,你回来啦!” 正文 第五百二十四章 完了,走不了了 第五百二十四章 完了,走不了了 只可惜,这个人影还没到赫云舒跟前,就被燕凌寒挡住了。 赫云舒一瞧,是任美目,她笑着拉开了燕凌寒,道:“美目,你怎么在这里?” 任美目熟络的拉住了赫云舒的胳膊,道:“听说这家酒楼的菜不错,我来尝尝。” “你一个人吗?” “不是,我母亲也在,她不让我一个人出门呢。”说着,她凑近了赫云舒的耳边,道,“不过,我老是自己偷偷出门,她不知道,嘻嘻。” 赫云舒笑笑,这丫头,倒还是个鬼精灵呢。 尔后,任美目瞧了瞧燕凌寒,道:“他是谁啊?长得这么好看,是谁家的公子啊?哦,对了,我知道了!” “呵,一惊一乍的,你知道什么了?” 然而,任美目睁大了眼睛,却是顾不得回答赫云舒的话,而是走到燕凌寒身边,围着他转了一圈,眼睛狠狠地打量着他,惊叫道:“你、你就是铭……” 为了避免引起骚乱,赫云舒一把捂住了她的嘴,把她拖到了包间里。 进了包间,任美目惊诧的神情还未从脸上褪去,语无伦次道:“他、他、他……” “对,他就是铭王殿下。” “啊呀!”一声惊叫之后,任美目抱住了赫云舒,口中止不住地欢呼着。 过了好一会儿,任美目才算是稍微平静了一些。平静下来之后的任美目,就变成了一个话痨:“铭王殿下比传说中还要美呢,这么美的人,应该天上才会有吧……” 任美目的口中,吧啦吧啦说个没完,全是对燕凌寒的溢美之词。 赫云舒笑笑,道:“好了,一夸起人来还没完了。对了,你怎么知道他是铭王?” 说到这个,任美目一下子跳了起来,愈发不淡定了。 她涨红了脖子,一副想说什么却又因为太激动说不出来的样子。 赫云舒顺了顺她的心口,道:“有什么话坐下来说,这么激动做什么?” 喝了一大杯水之后,任美目总算是镇定了一些,她一把抓住赫云舒的手,道:“云舒姐姐,你真是这天下间最幸福的女子!” 赫云舒一阵疑惑,这话是从何说起的? 还不等她开口问,任美目便说道:“云舒姐姐,你还不知道吗?铭王殿下在十万亲军面前向你求娶的事,已经在京城里传开了,大家都好羡慕你哦。” 原来如此。 而始作俑者燕凌寒在一旁笑得很开心,让自己的女人成为人人羡慕的对象,这种感觉似乎还不错。 任美目又说了许多话,之后她自己的丫鬟找了来,她才恋恋不舍的离开。 任美目走后,燕凌寒笑道:“敢问娘子,成为人人羡慕的对象,感觉如何?” 赫云舒撅了噘嘴:“感觉会被揍。燕凌寒,我成了京城女子的情敌。” 燕凌寒蹙了蹙眉,道:“这又是为何?” “这京城上上下下的女子最想要嫁的人,就是你铭王殿下。从前你只露出一双眼睛和嘴巴,还把她们迷得五迷三道的,现在她们要是看到了你的真面目,一定会更加疯狂的。” 燕凌寒撇撇嘴,只以为赫云舒是在信口雌黄。 赫云舒正想补充,这时,包间的门被人从外面捶得震天响。 燕凌寒皱了皱眉,起身去开门。 “喂,我说你们……哟,小妹夫,怎么是你!” 赫云舒一瞧,原来敲门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她的二表兄云俊虎。 赫云舒招呼他坐下,道:“二表兄,你刚才那么气势汹汹的敲门,是要干嘛?” 云俊虎往桌子底下看了看,道:“你这屋里那个叽叽喳喳的丫头片子呢?我刚刚在隔壁,她说个没完,听得我头都大了。这不,我才找上门来了。” “她走了。” “走了正好。要不把我叫的菜也端到这里来,咱们一起吃吧。” “好啊。”赫云舒应道。 燕凌寒倒是一脸的不乐意,见赫云舒应下了,他便没有说什么。 云俊虎坐在燕凌寒和赫云舒中间,看看赫云舒,又看看燕凌寒,说道:“小妹夫,不是我夸口,整个京城的女子,你甭管她老的少的,能配得上你的,也就只有我家小妹了。” 燕凌寒一脸黑线,什么老的少的,会不会说话? 见燕凌寒不说话,云俊虎急了,一巴掌拍在了燕凌寒的肩膀上,道:“小妹夫,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对。”说着,燕凌寒伸出一根手指,轻而易举地点掉了云俊虎按在他肩膀上的手。 尔后,云俊虎举起了自己的手,满脸的不可置信。他想要去抓燕凌寒的手,手伸到一半又缩了回来,一脸殷切道:“小妹夫,早就听说你功夫特别好,要不咱们比试比试?” 赫云舒瞧了云俊虎一眼,心道,二表兄,你果然还是太年轻啊。 见赫云舒不反对,燕凌寒便点了点头,道:“好。你想怎么比?” “舞刀弄棒的这里也施展不开,这样吧,咱们就比个简单的,掰手腕,怎么样?不过小妹夫你可要悠着点儿,我掰手腕的功夫很好的,到现在为止还没有人能赢得了我。” 闻言,燕凌寒一笑。 云俊虎急了:“你不信是不是?咱们这就比试。” 说着,他伸出了自己的右手。 燕凌寒也伸手了自己的右手,然后四个手指缓缓向下,只留下了小拇指。 云俊虎一副受辱的神情:“你要用这个跟我比?” 要知道,小拇指是所有手指中最没力气的一个手指了。 燕凌寒点点头,道:“嗯,就这个,你可以两只手一起上。” 云俊虎暗暗憋了一股劲儿,心想着一定要让燕凌寒为他的狂妄付出代价。 然而很快他就明白,为狂妄付出代价的那个人,是他自己。 他两只手用尽了全力向下掰,却奈何不了燕凌寒的一根小拇指。 这一僵持,就是半刻钟。 云俊虎的额头上,渗出了豆大的汗珠,而燕凌寒就跟个没事儿人一般坐在那里,淡然自若,看样子再维持一天都不是问题。 赫云舒笑了笑,道:“好了,快上菜了,结束吧。” 她话音刚落,燕凌寒的手指便一路向下,将云俊虎的两只手压了下去。 尔后,云俊虎就是一副怀疑人生的表情。 赫云舒看了,微微一笑。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自己闹着要比试,这下好了,怀疑人生了吧。 过了好半天,云俊虎才缓过神来,拿起筷子吃饭。 吃罢饭,三人准备离开,云俊虎起身去开门。 开门之后,云俊虎猛然转过脸来,一脸惊恐道:“完了!走不了了!” 正文 第五百二十五章 指婚 第五百二十五章 指婚 听云俊虎说走不了了,赫云舒微微诧异,道:“怎么了?” 回答她的,是云俊虎猛然的关门声。他用背抵着门,拍着自己的心口,惊魂未定道:“我的妈呀,吓死我了。” 燕凌寒淡定的走到门边,透过缝隙往外面看了看,疑惑道:“怎么这么多女人朝我们这里来?” 一瞬间,赫云舒明白了云俊虎为何会有这样的反应。之前只听传闻说铭王燕凌寒一出门必引万千女子追寻,今日一见,方知传言不虚。 当即,她朝着燕凌寒瞪了瞪眼,道:“还不是因为你!” 说话间,外面的门已经被人拍的震天响。 无数女子的声音叫嚷道:“开门!开门!让我们看看铭王殿下!” “快开门!” “啊啊啊,就要看到铭王殿下了,我好激动啊!” …… 一时间,各种女子的声音响彻在房门外。 门被拍的越来越响,还有人推门,云俊虎拼尽全力堵住门,大喊着:“快走啊,你们俩!” 赫云舒一脸黑线,门都被堵了,怎么走? 说时迟,那时快,燕凌寒一把推开窗户看了看下面的情形,揽起赫云舒的腰,一跃便跃到了对面的屋顶上。 赫云舒诧异道:“怎么不落在地上,上屋顶干嘛?” “自己看。” 赫云舒向下一看,才发现众多花红柳绿的女子乌央乌央地朝着酒楼涌了过来,那速度,堪比百米赛跑。 赫云舒无语望天,有这么夸张吗? 燕凌寒倒是自嘲地笑了笑,道:“现在我有点知道为什么以前的我出门要戴面具了。” “咦,二表兄呢?怎么没出来?”赫云舒疑惑道。 她话音刚落,从她方才出来的窗户里便出现了许多女子的身影,她们朝着燕凌寒遥遥招手:“铭王殿下,看看我们啊!” 燕凌寒揽起赫云舒的腰,再次一跃而起。 起来的瞬间,赫云舒朝着那里看了过去,毫无意外地看到了被众多女子推搡得一脸生无可恋的云俊虎。 呃,二表哥,自求多福吧。 燕凌寒离京已久,之前布置下的暗卫有许多消息要禀报,于是二人便回了铭王府。许多燕凌寒忘记的内容,赫云舒就在一旁提醒。 二人忙着这个的时候,微服而出的燕皇还坐着马车在街道上走,听外面的侍卫说路过了定国公府,燕皇掀起车帘往外看了看,尔后又将车帘放下。 他看向坐在下首的大太监刘福全,道:“福全,朕记得这定国公府的两位少公子回京了,对吧?” 刘福全俯首应道:“回陛下的话,是有这么回事。前阵子云大将军上书,说两子在外戍边已有三年未归,如今定国公老迈,前阵子又生了场大病,故而希望能让二子回来探望。当时,陛下同意了的。据说,这二位少公子是随着铭王殿下一起回来的。” “嗯,是有这么回事。”燕皇沉吟道。 回宫以后,燕皇径直去了皇后的承乾殿,此时皇后午睡刚起,见燕皇来,顿时便起身行礼。 燕皇伸手扶起她,温和道:“朕早已说过不必对朕行礼,你倒是严谨,次次都不肯落下。” 皇后谦恭一笑,道:“陛下体谅臣妾,是陛下的宽厚。可臣妾却不能恃宠而骄,忘了身为臣妾的本分。” 燕皇拿过皇后的手放在掌心:“就数你的道理多。” 皇后温婉一笑,尔后二人在殿内的软榻上坐下。 寒暄了半天之后,燕皇说道:“如今安淑也快满十五岁了,朕有意给她指婚,你意下如何?” “此事陛下做主就好。只是不知,陛下准备给安淑指婚的是哪家的少爷?” “定国公府,云家……” 听到“云家”二字,皇后的身子猛然一震,而燕皇只顾着自己说话,并未发现她的反常。 “这定国公府的少长公子谦和有礼,为人正派,加上云家又有不纳妾的祖训,朕觉得,这倒是一个不错的亲事。” 燕皇说完,看向了皇后,皇后早已恢复如常,她微微一笑,道:“既然陛下已经认定,臣妾自当遵从。这少长公子臣妾虽然没有见过,她的母亲赵夫人臣妾却是熟识的,温婉大气,不像是寻常人家专爱勾心斗角的主母,安淑嫁了过去,日子也会过得顺心一些。” “你倒是考虑得长远,朕刚刚说到指婚,你倒说起婆媳相处了。”燕皇打趣道。 皇后掩嘴一笑:“让陛下笑话了。” “为人父母嘛,总是为子女考虑得多。对了,朕记得安淑是最喜欢到你这里来的,怎么朕在这里坐了这么久,也不见安淑过来?” 皇后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晦暗,她垂下眼眸,道:“许是她知道陛下在这里,才没有过来吧。” “那好,朕去瞧瞧她,你歇着吧。” “臣妾恭送陛下。” 燕皇一路到了安淑公主的宫里,此时,她正坐在宫院里的秋千上,一荡一荡的,旁边也没有宫女服侍,不知她在想些什么。 燕皇吩咐人不许通报,自己悄悄走了过去,绕到了安淑公主的面前。 待他看到安淑公主红红的眼睛,不禁耐不住性子问道:“安淑,你哭了?” 见是燕皇,安淑公主忙从秋千上跳了下来,躬身施礼:“安淑见过父皇……” “好了,免礼。让朕看看,这是怎么了?是谁欺负了朕的宝贝女儿,告诉朕,朕决不轻饶!” 安淑公主一笑,道:“父皇,没有谁欺负我。是我刚刚在这里荡秋千,被风迷了眼睛。再说了,在这宫里,谁敢欺负我?” 听罢,燕皇才算是放了心,他看看左右,道:“你这里的宫人呢,怎么就只有你一个人?” “女儿想自己静静,就把他们赶出去了。” “好了,左右无人,咱们父女刚好可以说说心里话。” 说着,他拉着安淑公主在一旁的玉桌旁坐下。 “朕准备给你指一门婚事,指的是定国公云家的公子,你意下如何?” 安淑公主没料到燕皇突然说起这个,顿时睁大了眼睛看着燕皇。 正文 第五百二十六章 震怒的质问 第五百二十六章 震怒的质问 看安淑公主一副受到了惊吓一般的眼神,燕皇问道:“怎么,安淑,你不愿意?” “没有,没有。”安淑公主连连摆手,她只是太意外了。 燕皇一笑,道:“安淑,你就放心好了,这件事朕一定会妥善处置的。稍后啊,朕要亲自见一见这云家的公子,之后再做决定。” “那父皇准备什么时候见他?” 燕皇的眼睛滴溜一转,道:“怎么,安淑还准备偷偷去看?” “对啊,儿臣想看看他是不是愿意。” 燕皇爽朗一笑,道:“你们这些女儿家就是想得多,朕赐婚,谁敢不愿意!” 突然,安淑公主不知想到了什么,她咬了咬嘴唇,道:“父皇,这件事,母后知道吗?” “知道啊,怎么了?” “那母后没说什么吗?” “没有啊,有什么事吗?”燕皇问道。 “没有,没有。”安淑公主忙说道。 “那就好,朕还有奏折没批,就先回去了。”说着,燕皇起身,准备离开,走了几步之后,他回过头来,道,“朕明日辰时见他,到时候你来御书房的侧殿就可以了。” “好!”安淑公主一口应道,满脸的笑容。 燕皇笑了笑,离开了。 此时,铭王府中,听完了暗卫们的禀报,燕凌寒倒是没觉出什么,赫云舒看着那些被记录下来的消息,却是忍不住皱了皱眉。 见她如此,燕凌寒问道:“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 “说不上有什么不对,就是觉得奇怪。” “哪里奇怪?”燕凌寒诧异道。 这时,赫云舒看了一眼天色,眼见着外面天色有些暗了,她哎呀一声,道:“糟了,时间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一定要回吗?”燕凌寒恋恋不舍道。 “对啊,一定要回。” “那好吧,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好。” 燕凌寒还想说什么,猛然想起云松毅对他的不满,便忍住了。 之后,赫云舒离开了铭王府,回定国公府。 到定国公府门口的时候,赫云舒远远地看到两位表哥骑马从城门的方向走了过来。 二人很快下马,到了赫云舒跟前。 赫云舒诧异的看着云俊虎和云轻鸿,道:“二表哥,你不是大表哥的跟屁虫吗?怎么,现在改变目标了?” “我哪有!”云俊虎抗议道。这一说话,扯动了脸上的伤口,云俊虎疼得龇牙咧嘴的。 想起了受伤的缘由,云俊虎愈发愤懑:“小妹,你们也太不讲义气了。你们俩跑了,倒把我扔在那儿。你看那些女子把我脸上挠的,我要是毁了容,上哪儿给你找嫂子去!我不管,小妹,从明天开始我就赖上你了,你不给我找个媳妇儿,你去哪儿我都跟着你!” 赫云舒掩嘴一笑,道:“二表哥,你这满脸的伤,看了没有?” 云轻鸿一笑,道:“小妹放心,二哥的伤啊,我已经带他去找百里大夫看过了。百里大夫给了药,很灵验的。” 赫云舒笑笑,打趣道:“表哥,你现在和百里姝已经这么熟了?” 云轻鸿红了脸反驳道:“哪有,她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感念她的救命之恩,就帮着她打理药圃而已。” “所以,这次百里姝离开这么久,是你帮着她打理药圃的?” “对啊,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更何况百里大夫救过我的命,能为她做些事,我心里也安宁。” 三人说笑着朝着府内走去,到了门口,三人愣住了。 只见云松毅脸色铁青的站在那里,一脸的不悦。 三人心里咯噔一声,站在了那里。 云松毅看向了赫云舒,冷声道:“舒丫头,你过来!” 说着,他转身走在了前面。 赫云舒暗觉奇怪,然后跟在了云松毅的身后。 二人走后,云俊虎嘀咕道:“向来爷爷只有对咱们几个才这么凶,对小妹一句重话都没说过,现在这是怎么了?轻鸿,你知道原因吗?” 云轻鸿摇摇头,亦是一脸的诧异:“我也不知。” 赫云舒一路跟着云松毅到了他自己的院子里,进了院子,云松毅猛然转身,一双眼睛冷厉的看着赫云舒,厉声道:“舒丫头,你今日干什么去了?” “去跟燕凌寒说分开。” “那分开了吗?” “分开了。” “你说谎!你今天一整天都与他在一起,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云松毅咆哮道。 赫云舒看着眼前震怒不已的云松毅,只觉得很陌生。她实在是想不通,以前对她温和有加的外公,怎么就变成了现在这个凶神恶煞的样子。 莫名地,一股委屈的情绪袭上心头,她看向云松毅,道:“外公,您为什么就是不愿意我和燕凌寒在一起呢?” “不愿意就是不愿意!没有原因!”云松毅强硬道。 赫云舒看向他,苦口婆心道:“外公,燕凌寒他现在中了毒,情绪上不能激动,如果我现在离开了他,他一定会过不下去的。外公,燕凌寒对大渝有多重要您是知道的,如果他有闪失,大渝不宁!” “大渝宁不宁那是朝廷的事,轮不到你我操心。我只知道,你不能和他在一起。如果你继续和他纠缠不清,以后就不要来这里了。”说着,云松毅背过脸去,摆明了置之不理的态度。 赫云舒原本以为自己说出缘由,云松毅会有所动容,但是并没有。她一时无言,静默地站在那里,不知说什么好,却也不能在这个时候离开。 这时,云俊虎从院外一溜烟儿跑了进来,见二人如此,他一愣,继而说道:“爷爷,有圣旨!” 云松毅侧身朝着云俊虎看了过去,狐疑道:“当真?” “爷爷,我还能拿这个撒谎吗?您快去吧,传旨的是宫里的刘总管。” 看云俊虎的样子不像是说谎,云松毅便拔腿走了出去。 云俊虎招呼着赫云舒,二人也跟了过去。 到了定国公府正厅,舅舅和舅母已经等在那里。 见人来齐了,刘福全当众展开圣旨,朗声道:“云家二子,英武无双,足智多谋,在外戍边多年,朕心念之。特令此二人明日辰时,御书房见驾!” 正文 第五百二十七章 她总得长大 第五百二十七章 她总得长大 圣旨宣读完毕,刘福全乐呵呵的把圣旨递给了云念远,道:“少长公子,二公子,接旨吧。” 云念远双手向上,接过圣旨,同时与云俊虎一道叩谢皇恩。 云松毅和云锦弦与刘福全寒暄了几句,之后便送他离开。 云俊虎则拿着那圣旨看了看,冲着自家大哥狐疑道:“大哥,你说陛下好端端的,见我们做什么?” 云念远摇了摇头,道:“不知。” “唉,真是费解。小妹,你知道吗?”说着,云俊虎看向了赫云舒。 赫云舒摇摇头,道:“不知道。不过,应该是好事。” 毕竟,二位表哥在边境戍边多年,如今回京,燕皇有所嘉奖,也是理所应当。 说话间,云松毅与云锦弦走了回来。 看到赫云舒,云松毅的脸就冷了下来:“舒丫头,我的话,你可记住了?” 赫云舒抬头,直视着云松毅,坚定道:“外公,于公于私,您说的事,我都做不到。” “那好,那你以后就当没我这个外公。”说着,云松毅一甩袖子,转身就要走。 云锦弦忙拉住了他,道:“父亲,您听听舒丫头的理由再走不迟啊。” 赫云舒定了定神,道:“外公,刚才我已经跟您说过,燕凌寒中了毒,情绪上不能受刺激。给他下毒的不是别人,就是大魏的奸细。不瞒您说,就是在这京城,都有不少的大魏奸细,他们妄图颠覆大渝。如今国将不宁,我若是在这个时候与燕凌寒分开,他一定会垮的。他若是垮了,就着了大魏奸细的道儿!” 说到这里,赫云舒如梦初醒一般看着云松毅,道:“外公,是不是有人找上您,威胁了什么?” 若非如此,赫云舒实在是想不通,能有什么会让外公改变心意,从前,他明明对燕凌寒很满意的。这一回来就变了,除了这个,她想不出别的理由。 云松毅转身,看向了赫云舒,道:“舒丫头,你不要给我乱扣帽子。没有人找上我,也没有人威胁我,我身为你的长辈,就是不想让你和燕凌寒在一起,就这么简单!总之我把话撂在这里,我的要求你同意还好,你若是不同意,以后就不必再进门了。” 说完,他转身就走,没有再给任何人说话的机会。 赵夫人见状,忙上前揽住了赫云舒,道:“舒丫头,你别伤心。” 除此之外,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云锦弦叹了一口气,走了上来,道:“舒儿,父亲他一向执拗,你放心,舅舅一定会再劝他的。” 赫云舒抬起头,眸子清亮:“舅舅,这件事不对劲,外公不会无缘无故改变主意的,总要有一个原因。我觉得,这件事对谁都没有好处,除非是为非作歹之人。” 云锦弦微愣,继而明白了赫云舒话里的意思。同时他心里又有些佩服,在这个时候赫云舒还能冷静思考这些,心性果真与其他的女子不同。 他点点头,道:“这样吧,明日我想个法子,让父亲出府,我趁机好好调查一番,如何?” “谢谢舅舅。” “一家人,说什么谢不谢的。好了,时间不早了,早些睡吧。”说完,他走了出去。 这一夜,赫云舒想了很久,几乎没有入眠。 这一夜同样不得安眠的,还有宫里的安淑公主,一想到明日父皇要找云轻鸿来问话,她的心就激动得无法自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想着,怎么也睡不着。 等她睡着的时候,已经寅时了。 等她再醒来的时候,外面已经天光大亮。 安淑公主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坐起来,听到动静的宫女从外面走了进来,正要服侍安淑公主梳洗,便看到安淑公主一下子从床上跳下来,大声问道:“现在是什么时辰?” “回公主的话,已经巳时了。” “什么!”安淑公主大声道。 那也就是说,距离辰时已经过去了整整一个时辰! 安淑公主冲到梳妆台前,见自己的装束没什么问题,拔腿就朝着外面跑去。 这一跑,就一路到了御书房,看到御书房外面守着的人,安淑公主问道:“父皇呢?” “回公主的话,陛下在里面批阅奏折。” “那、还有其他人吗?” “没有。” 安淑公主顿觉泄气,看来,云轻鸿早就走了。 这时,大太监刘福全自御书房内走了出来,笑道:“原来是公主殿下啊,陛下请您进去。” 安淑公主垂头丧气地走了进去,见她这个懊恼的样子,燕皇便知道她睡过了头,不禁笑道:“安淑,这一觉,睡得好吗?” 听罢,安淑公主更沮丧了,皱巴着一张脸。 燕皇哈哈一笑,尔后看向了刘福全,道:“福全,你去备茶。” “是,陛下。” 见刘福全退下后,燕皇呵呵一笑,道:“好了,父皇已经旁敲侧击的问过了,他没有意见。” “真的?” “傻丫头,父皇还会骗你不成?”燕皇故意板着脸说道。 如此,安淑公主才笑了。 尔后,燕皇瞧着她,道:“快回去梳妆!这么冒冒失失就跑了出来,还真是小孩子!” 安淑公主笑颜如花,道:“好。” 说完,她便喜笑颜开地出去了。 御花园中,坐在假山后的皇后看到了从御书房而来的安淑公主。此刻,她脸上的笑意怎么也遮掩不住。 皇后身边的贴身婢女芳溪说道:“皇后娘娘,真的不告诉安淑公主实情吗?现在还来得及。” “不用。一切都是天意,而她,总得长大。” 这一日,赫云舒没有出门,待在了府中。 就在云锦弦想要将云松毅支出去的时候,守门的人进来通报,说宫里来人传旨。 几人都惊讶不已,云锦弦忙出去相迎。 今日来传旨的,依旧是大太监刘福全。 此刻,他满脸是笑,寒暄了几句之后,见人都来齐了,他笑吟吟地展开圣旨,朗声宣读道:“云家长子,恭顺嘉和,朗逸无双,朕有女安淑,端雅毓秀,品貌出众,适婚配之龄,特将其许给云家长子念远,择吉日完婚。” 正文 第五百二十八章 错了 第五百二十八章 错了 听刘福全宣读完圣旨,赫云舒愣在了那里。 起身谢恩之后,云松毅和云锦弦难免要与刘福全寒暄几句,之后,刘福全告辞离开。 眼看着他出了门,赫云舒跟了上去,拦住了他的马车。 马车被拦,刘福全却不生气,他笑吟吟地挑开车帘,道:“赫少卿,您有什么事?” 赫云舒问出了心底的疑问:“刘总管,这道旨意,安淑公主事先知道吗?” “知道啊,公主殿下对这桩婚事很满意,早上的时候还来找过陛下,很是开心呢。您看,这街上都开始张贴皇榜了。” 赫云舒向一旁瞧去,果然,已有礼部的人开始张罗着在京城的街道上张贴皇榜。 皇帝嫁女,自然要通晓天下,为天下人所知。此时在京城内张贴还只是开始,进一步会张贴到大渝境内的各个州府、县衙。 见状,赫云舒愁眉紧皱。 这件事情不对,安淑公主心仪的明明是三表哥云轻鸿,而非大表哥云念远,燕皇将她嫁给大表哥云念远,安淑公主怎么可能高兴呢? 赫云舒觉得,这件事中,一定有什么是弄错了的。 辞别刘福全,赫云舒越想越觉得这件事情不对,便乘着定国公府的马车往宫里而去。 此时,安淑公主的宫殿内,她正喜滋滋的揽镜自照,看着自己的装束,越看越觉得自己今天头上插的这支步摇精美绝伦。 她一边照一边看着身后的贴身婢女云裳,道:“云裳,你觉得本公主今日插的这支步摇好看吗?” 云裳笑着应道:“公主殿下肤白貌美,穿什么都是好看的。” 安淑公主笑得愈发开心,镜中的人儿,因这笑意而显得愈发明媚动人。 “公主,不好了!” 听到这个突兀的声音,安淑公主循着声音看了过去,开口叫嚷的是她身边的另一个宫女,叫玉秋。除了贴身婢女云裳,与安淑公主最为亲密的,就是这玉秋了。甚至有时候,她不想告诉云裳的话,反而会说给玉秋听。 眼下见她叫嚷,正在兴头上的安淑公主虽然不至于暴怒,却也忍不住皱了皱眉。 云裳见状,忙走出去呵斥道:“玉秋,没看到公主这么高兴吗?你在这里瞎嚷嚷什么!还不退下!” 这云裳原是皇后跟前的人,安淑公主宫中的人对于她都有一种天然的敬畏,故而听云裳如此呵斥,玉秋便忍不住缩了缩脑袋,转身朝着外面走去。 安淑公主暗觉不对,这玉秋虽然和她一般年龄,可也是个稳重的丫头,若是无事,也不该这么大声吵闹。想到这里,安淑公主开口道:“玉秋,回来!” 云裳近前,道:“公主殿下,这玉秋向来爱乱跑,这下也不知道是又听到了什么消息,就来烦公主殿下。现在您心情正好,就不必理会她了吧。” 安淑公主眉毛一挑,道:“云裳,你虽是母后派来照顾本公主的,却也爬不到本公主的头上去,你懂吗?” “奴婢绝无此意!”说着,云裳跪倒在地。 安淑公主不再看她,而是看向了玉秋,道:“玉秋,你说说,发生了什么事?” 玉秋提起一口气,道:“启禀公主殿下,陛下将您赐婚给了定国公府的大少爷,念远少爷!” 似是怕安淑公主听不出其中的蹊跷,她将“念远少爷”这四个字说得特别清楚。 “你说什么!”顿时,安淑公主惊而起身,手中的镜子掉落在地,碎裂成片,发出清脆的声响。 她扬手指向玉秋,道:“把你刚才说的话,再说一遍!” 玉秋颤抖着声音,把刚才说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确认自己刚才没有听错之后,安淑公主双膝一软,跌坐在地。 她的脑海里突然闪现过赫云舒曾说过的话:“我有三位表兄,最大的两位表兄戍守边关,轻鸿表哥排行第三……” 顿时,她愣住了。听父皇说起云家的少爷,她只想到云轻鸿,却没想到那两位尚在戍边的少爷。 不,她不能容许这个错误! 如此想着,她猛地从地上爬起来,朝着外面跑去。 她尚未跑出去,皇后便带人赶来,拦住了她。 皇后神色端庄,声色俱厉:“安淑,你干什么去!” 犹如看到救命稻草一般,安淑公主奔上去,抓住了皇后的手,急声道:“母后,赐婚的对象错了,是云家的三少爷,不是大少爷!儿臣要去告诉父皇,请他改正!” “放肆!君无戏言!将你赐婚给云念远的圣旨已下,并广发各个州府,已经无可更改!难道你要让你父皇再发一道皇榜,说他自己赐婚赐错了对象不成?” “为何不可!”安淑公主收回自己的手,愤愤道,“难道承认自己做错了比女儿的一生幸福还要重要吗?” “此事,断不可改!” 安淑公主猛然看向了皇后,她扬手指向皇后,道:“母后,是你对不对?是你搞的鬼?你知道我喜欢的人是云轻鸿,不是云念远。父皇说她问过你的意见,你一开始就知道错了,为什么不告诉我?” 说到最后,安淑公主哭了出来。 这是她一生的幸福啊,母后怎么可以瞒着她呢? 皇后看了看左右,示意她们退下,尔后她走到安淑公主跟前,擦了擦她脸上的泪痕,道:“傻丫头,定国公府的爵位是要由长子来继承的,你要怪,就怪云轻鸿为什么不是长子好了。” 听罢,安淑公主抬起头,看向了皇后,她后退了两步,不可置信道:“母后,你是故意的,对不对?” 顺着这个思路想下去,她想到了更为可怕的事实。今日,她原本是要去御书房偷听的,父皇也允许了,可她偏偏睡过头了,没有人叫醒她。联想到在她身边伺候的云裳是母后派来的,安淑公主突然有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她最亲近最敬重的母后,会这样对她吗? 她不敢再想下去,只拼命摇头。 皇后见状,只轻轻地抚着她的脑袋,不说话。 突然,安淑公主推开了皇后,提起裙子朝着前面跑去。 正文 第五百二十九章 皇后的私心 第五百二十九章 皇后的私心 “来人!拦住公主!”身后,传来皇后威严的喝令声。 安淑公主却顾不得什么,现在,她满心想着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找到父皇,让他更改赐婚的对象。 听到身后追来的脚步声,她跑得飞快。 算算时间,这个时辰父皇应该在御书房才对。所以安淑公主没有迟疑,提起裙子朝着御书房的方向狂奔而去。 去御书房,要经过御花园外的林荫小道。 刚刚看到御花园,安淑公主就敏锐地发现父皇正在御花园的凉亭里品茶,他身边坐着的,是穿着一身碧色宫裙的丽贵妃。 这一愣神,皇后派来的人就跟了上来,他们一手一个拉住了安淑公主,另一个张手就要去捂安淑公主的嘴。 安淑公主急中生智,大叫道:“父皇!救我!” 凉亭内,燕皇正专心品茶,并未留意周围的动静。 倒是丽贵妃,听到了这个声音,尔后朝着安淑公主所在的方向看了过来,顿时,她吓得花容失色,拿着丝帕的手抖个不停。慌乱之下,她抓住燕皇的手,急声道:“陛下!有刺客!有刺客!” 顺着丽贵妃手指的方向,燕皇看了过去。 只见有两个内侍模样的人正拉着安淑公主,还有一人死死地捂住了她的嘴,正要把她往一旁的花丛里拖。 “放肆!”燕皇一声怒喝,站起了身。 跟在他身边的龙影卫即刻现身,冲上去一脚一个,踹开了那两个内侍,护住了安淑公主。 燕皇疾步而来的时候,安淑公主已经站稳了身子,脸上的神情却是急切的。 燕皇看向那两个内侍,怒声道:“这是怎么回事?” 这时,皇后也跟了上来,冲着燕皇躬身施礼,道:“回陛下的话,这二人是臣妾宫里的。安淑使小性子,臣妾怕她惊扰了陛下,便派人来寻,不想惊扰了陛下。” 听罢,燕皇的脸色仍是不怎么好:“既是来寻人,寻到了就是了。又是捂嘴又是往花丛里拖,朕还以为这宫里进了刺客了……怎么了,安淑?” 燕皇正说着,安淑公主却抓住了他的手,还未开口脸上便泪痕遍布。 燕皇心里一惊,暗觉这件事情没有皇后说得那么简单,便握住了安淑公主的手,关切道:“安淑,你怎么了?有什么事跟父皇说,父皇一定会为你做主的。” 安淑公主尚未开口,皇后便向前一步,道:“陛下,不过是女儿家的事,臣妾代为相询也就是了,就不劳陛下费心了。” 燕皇想了想,似乎也是这个理,便准备将这件事交给皇后自己处理。 他尚未开口,丽贵妃便说道:“姐姐,只怕不是寻常的小事吧,你瞧,公主都哭成这个样子了。瞧她这个样子,妹妹看着都觉得可怜呢。哟,你瞧这眼睛哭的,这么红。” 燕皇一瞧,安淑公主越哭越凶,眼睛都已经哭肿了。 他神色一变,拉住了安淑公主的手,道:“安淑,这里热,走,随父皇到凉亭里去。” 说着,他不再理会皇后的阻拦,和安淑公主一道朝着凉亭内走去。 皇后和丽贵妃紧随其后。 皇后瞥了丽贵妃一眼,道:“怎么哪儿都有你!” 丽贵妃掩嘴一笑,道:“姐姐说这话就不对了,这里是御花园,你能来,臣妾自然能来。” 皇后白了她一眼,不再理会。 丽贵妃则一副看好戏的神情,朝着凉亭走去。 坐在凉亭内,安淑公主过了好一阵子才缓过劲儿来。 她刚要说些什么,燕皇按住了她的手,看向了皇后和丽贵妃,道:“朕与安淑说会儿话,你们先回宫吧。” “陛下……” 皇后刚想说些什么,燕皇便打断了她的话,道:“福全,送皇后回宫。” 刘福全应声,尔后走到皇后身边扬手向前,带着一脸殷切的笑说道:“皇后娘娘,您请吧。” 皇后纵是不愿,此刻也只得随着刘福全一起离开。 丽贵妃见没了好戏看,虽然有几分沮丧,却也微施一礼,回去了。 一时间,凉亭里便只剩下了安淑公主与燕皇二人。 “安淑,出了什么事,仔细说来!” 安淑公主忍住心中的悲愤,将这件事的原委说了出来。 听罢,燕皇蹙眉:“安淑,你的意思是,你中意云轻鸿的事情,你母后是知道的?” 安淑公主点了点头,应道:“是。” 燕皇沉思良久,道:“安淑,大错已经铸成……” 不等燕皇说完,安淑公主便跪倒在地:“父皇,女儿也知道自己的要求太过分,可是,事关女儿一生的幸福,还请父皇做主。” 燕皇扶起了她,让她在一旁的石凳上坐下,沉声道:“安淑,圣旨已下,你未来的夫君只能是云念远……” “父皇,不可以!”安淑公主急声道。 燕皇安抚的拍了拍安淑公主的手,道:“莫急,听父皇说完。圣旨和皇榜都无可更改,但云念远未必一定要是云念远,而云轻鸿也未必一定要是云轻鸿,父皇的意思,你明白吗?” 听罢,安淑公主一头雾水。云念远就是云念远,云轻鸿就是云轻鸿,什么叫未必一定是呢? 燕皇解释道:“安淑,在父皇眼里,这世间的所有事情,都不及你的幸福来得重要。然而圣旨的威严不可亵渎,所以,云轻鸿可以是云念远,父皇的话,你明白吗?” 电光石火间,安淑公主明白了燕皇的用意,他的意思是,让云轻鸿成为云念远,二人互换姓名,互换身份。 如此,圣旨不必更改,而安淑公主依然能够嫁给自己所爱的人。 看起来,这的确是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 安淑公主的眼神里,闪过欣喜的光芒。原本,她以为这件事已经是死胡同,却没想到,又迎来了一方崭新的天地。 她看着燕皇,感激涕零:“父皇,谢谢您。” 燕皇叹了一口气,道:“安淑,事情的确可以如你所愿。但是现在,依然有一个问题需要解决。” “什么问题?”说着,安淑公主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 正文 第五百三十章 事情的转机 第五百三十章 事情的转机 见安淑公主一脸担忧,燕皇即刻说道:“虽然可以让云轻鸿成为云念远,但这件事朕不能下旨,只能由云轻鸿去做。你能明白吗?” 安淑公主咬了咬嘴唇,道:“父皇,我明白。” 她知道父皇的担忧,他虽然是君临天下的帝王,却也不能把手伸到臣子的家中去。这件事,只能由云轻鸿来说,让云家人自己解决。只是,她真的能说服云轻鸿吗?她甚至都不知道,云轻鸿对她是否有意? 一瞬间,安淑公主又添了新的哀愁。 见她如此,燕皇关切道:“安淑,是有什么难处吗?” 安淑公主摇了摇头,道:“没有,安淑谢谢父皇。” “没什么,朕说过,这世间的任何事,都不及你的幸福来得重要。” “嗯。”安淑公主重重地点头,心中对燕皇充满感激。 “父皇给你三天时间,可以吗?” “可以。” 燕皇怜爱的目光看着安淑公主,道:“安淑,回去梳洗一下,朕的公主,时时刻刻都得是最美的。” 安淑公主不好意思地擦了擦脸上的泪,道:“是,父皇。” 尔后,安淑公主回了自己的宫殿。 见安淑公主回来,云裳即刻便迎了上来,想要服侍她。 安淑公主冷冷地看向她,道:“云裳,既然你是母后的人,日后就不必在本公主的宫里了。” 云裳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哀声道:“公主殿下,奴婢早已是您的奴婢,奴婢对您绝无二心啊。” 安淑公主不再看她,也懒得听她的解释,只命宫人将她押了下去,尔后让玉秋为她梳妆。 重新梳洗之后,安淑公主换上了一件素色的衣服,拿着自己的腰牌准备出宫。 她刚走出自己的宫门,便看到赫云舒迎面而来。 见安淑公主并不像自己想象中那般伤心,赫云舒不禁觉得有几分奇怪,询问之下才知道了缘由。 听罢,她微叹一声,想不到,燕皇会这么关心安淑公主,照这么说起来,他也算是一个好父亲。 在心中感慨了一番之后,赫云舒与安淑公主一起坐着马车出了宫。 马车上,赫云舒开口道:“安淑,只要你说服轻鸿表哥,念远表哥和舅舅那里,我会去说的。” 安淑公主感激道:“谢谢你了,云舒。” 出了宫门没多远,二人便分道扬镳。 赫云舒去找燕凌寒,安淑公主则坐着马车去了兵部。 今日并非休沐的时间,云轻鸿身为兵部侍郎,自然要在这里做事。 今日安淑公主所穿的,是一身女装。 站在兵部衙门的门前,安淑公主暗暗提起一口气,走到了守门的人跟前,道:“请代为通传,我要见云侍郎。” “你是什么人?见云侍郎做什么?” “我是赫少卿的挚友,今日来寻云侍郎,有要事相商。”生怕此人不去通传,安淑公主就亮出了赫云舒的身份。 “好,稍等。” 说着,那守门的人便进去通传。 过了没多久,云轻鸿便随着那守门人一道走了出来。 看到云轻鸿,安淑公主本想开口叫他,但想到自己现在穿着的是女装,便忍住了,站在原地等着他过来。 今日的云轻鸿,穿着兵部的藏青色的官服,头戴纱制的官帽,器宇轩昂,卓然不凡。 他走近,冲着安淑公主拱了拱手,道:“在下云轻鸿,见过姑娘。听闻姑娘是小妹云舒的挚友,不知找在下有何事。” 安淑公主定定心神,扬手指向一旁的茶楼,道:“云侍郎,请去茶楼一叙。” 知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云轻鸿便点了点头,随安淑公主一道朝着茶楼走去。 一路上,安淑公主的两只手绞在一起,很是不安。反倒是到了茶楼包间门口的时候,她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显得自然一些。 很快,二人相对而坐。 安淑公主的手放在桌子下,抬头看向云轻鸿,她鼓足了勇气,终于开口:“我是书安。” 云轻鸿惊而起身:“你、你是书安?可是,书安是男的啊。” “我女扮男装。” 云轻鸿重新坐在椅子里,等着安淑公主的下文。 她看着坐在对面的云轻鸿,他的眸子清亮,像一汪深深的潭水,给了她莫大的勇气。 安淑公主深吸一口气,说道:“你还记得那一次的事吗?那时候,我在酒楼吃白食,被店老板留在那里刷碗,是你给了我银子,让我脱身。从那时候开始,我就喜欢上了你,包括后来女扮男装随你一起去嵩阳书院,也是因为想要每天看到你。你生性聪慧,很快便从那里结业了,我一个人留在那里,每天都特别用功,为的,就是能够回到京城,重新看到你。” 她赌上了女子的全部羞赧,说出了上面的话,尔后,她乌黑的眸子满怀期待的看着云轻鸿,想要从他那里听到回应。 云轻鸿看向她,脸上惊愕的神情渐渐褪去,他喝了一口茶,尔后看着安淑公主说道:“书安,很抱歉,你对我的心意,我到今天才知道。只是,我已心有所属,不能对你有所回应。” 安淑公主一下子愣住了,她想过许多种可能,想到云轻鸿会惊讶,会开心,会欣喜若狂,却偏偏没有想到,他会说“我已心有所属”。 简简单单的六个字,打碎了她所有的希望。她的脸上写满了惊愕和不安,她觉得自己的脑袋里嗡嗡嗡乱响一片,再听到声音的时候,她看到了眼前云轻鸿放大的脸。 “书安姑娘,你没事吧?” 安淑公主猛然后退,犹如惊魂未定一般,她什么也没有说,转身朝着外面跑了出去。 云轻鸿追出去,却已经不见了她的踪影。 云轻鸿不疑有他,便回了兵部衙门,继续做事。 到了晚上回去的时候,他发现,赫云舒正站在门口,似是在等人。 云轻鸿诧异道:“小妹,你在等谁?” “我在等你啊,表哥,今天有没有人去找你?” “有啊,书安去找我了。你是不是都知道了?” “嗯!”赫云舒点了点头,道,“那你们两个准备怎么办?” 云轻鸿皱皱眉,狐疑道:“什么怎么办?我告诉她我已心有所属,她就走了。” “你不喜欢她?那你喜欢的人是谁?”赫云舒惊道。 “保密。”云轻鸿一笑,朝着府内走去。 倒是赫云舒,为这件事很是伤感。 吃罢饭,一直暗中保护她的阿离突然现身,给了她一张纸条。 赫云舒接过一看,上面是燕凌寒的字迹:“安淑失踪。” 正文 第五百三十一章 从未如此幸运 第五百三十一章 从未如此幸运 看到这纸条,赫云舒心里一惊,她看向阿离,道:“燕凌寒呢?” “外面。” “带我去找他。” 阿离应声,尔后运起轻功带着赫云舒出了定国公府,在府外的一棵大柳树下停了下来。 而燕凌寒正等在那里。 赫云舒走近,急切道:“怎么回事?” “安淑出宫就一直没有回去,皇兄让我派人帮着找。我毫无头绪,就来找你讨个主意。” 赫云舒皱皱眉,安淑公主一定是接受不了被表哥拒绝的打击才这样的。看情况,应该是她自己藏起来的。 她开口道:“这样吧,我先回去问问表哥,看他知不知道安淑公主的下落。” “嗯,也好。我带你去。”说着,燕凌寒揽起赫云舒的腰,一跃进了定国公府。 按照赫云舒的指点,他们直接去了云轻鸿的院子。 此时,他正在房里看书,很是专注的模样。 赫云舒推门而入,道:“表哥,书安今日都跟你说了什么?” 知道安淑公主并未坦白自己的真实身份,故而赫云舒并未道破。 云轻鸿一愣,继而将今日与安淑公主见面的所有细节告诉了赫云舒。 赫云舒想了想,便拉着燕凌寒出去了。 “去哪儿?”出府之后,燕凌寒问道。 “如果我没有想错的话,安淑公主应该是去了初次见到表哥的地方,是一个酒楼,就在前面。” “好,那咱们快去。” 那酒楼离得并不远,很快就到了。 此时,酒楼尚未打烊。 二人走进去时,尚有不少的客人在吃饭。 而二楼之上,传来喧闹的声音。 “我就吃饭不给钱,你要把我怎样!” 是安淑公主的声音。 赫云舒疾步奔上二楼,看到了被酒楼伙计和掌柜围在中间要钱的安淑公主。 她脸颊通红,看着围着的人,拍着桌子愤愤道:“不许围着我,走开!” 那些人还要上前指责安淑公主,推推搡搡,赫云舒近前,推开了那些人,冷声道:“让开!” 他们正要说什么,跟在燕凌寒身后的随风将一枚银锭子递给了他们,摆摆手让他们退下了。 看到赫云舒,安淑公主朝着她扑过来,带着哭腔说道:“云舒,我又吃饭不给钱了,这一次,为什么没有人来帮我付钱了呢?云轻鸿呢,他去哪里了?” 这话听得赫云舒鼻子一酸,她抱住了安淑公主,道:“安淑,你值得更好的。” “可是,他就是最好的啊,我还去哪儿找更好的?”安淑公主喃喃道。 之后,她一直在说话,赫云舒一直在听。她说起与云轻鸿相处的细节,她第一次见到他的样子,他一身白衣,彬彬有礼,温和的为她解围;她说起女扮男装在嵩阳书院生活的艰难,却又在每一次看到云轻鸿之后将所有的艰难和不快抛之脑后;她说起云轻鸿离开之后的煎熬,以及她为了快些结业所作出的努力,那每一次举灯夜读的艰辛,以及困得受不了的时候用针扎自己的胳膊来提神。 那一件件往事,事无巨细,有些是很小的细节,可如今说起来,安淑公主仍说得那般详细,仿佛不过是发生在昨日。 若非记忆犹新,铭心刻骨,做不到如此。 赫云舒听来,唏嘘不已。 为什么自己喜欢的人不能恰好也喜欢自己呢?赫云舒暗暗想着。 中间的时候,燕凌寒出去了一次,之后又回来,看着抱在一起的赫云舒和安淑公主,只站在那里,并不说什么。 终于,安淑公主说累了,趴在赫云舒怀里睡着了。 赫云舒拂去她脸上的泪痕,之后,她想起了什么,看向燕凌寒,道:“糟糕,还没有把找到安淑的消息告诉陛下。” “放心,我已经派人告诉他了。我说她在你这里,今日天色已晚,就不回宫了。” “好。”说着,赫云舒抱起了安淑公主。 燕凌寒皱皱眉,道:“我来吧。” “不用,我可以。”说着,赫云舒抱起安淑公主走了出去。 燕凌寒紧跟在她身后,生怕她抱不稳。 赫云舒抱着安淑公主上了马车,上去之后,赫云舒犯了难,看向燕凌寒问道:“去哪儿呢?” 定国公府是不能去的,去铭王府也不太合适。 “我记得你说,你有自己的府邸?” 赫云舒灵机一动,对啊,她可以去赫府。 此时,赫府仍由定国公府的人打理着。 到了赫府门口,随风背着安淑公主,燕凌寒正想往里进,赫云舒拉住了他的袖子,道:“你悄悄进去。” 燕凌寒一愣,继而点了点头。 进府之后,赫云舒将安淑公主带到了自己的房间,命婢女为她梳洗。 赫云舒坐在床边,看着安淑公主,不知在想些什么。 燕凌寒走进来,站在了赫云舒身旁,轻轻地揽住了她的肩膀,道:“在想什么?” 赫云舒转过身,抱住了燕凌寒的腰:“我在想,我真幸运,我喜欢的人刚好也喜欢我。” 燕凌寒抚摸着她温凉的发丝,道:“嗯,我也很幸运。我喜欢的人,也喜欢我。” 说起这个,二人都很有感触。 赫云舒紧皱着额头,道:“你说,安淑公主该怎么办呢?她在宫里说服了陛下,可轻鸿表哥对她无意,这件事,该如何收场呢?” “这件事交给我吧。” “你?你能干什么?”赫云舒狐疑道。 “用最简单的办法来解决就好了。”燕凌寒说得一脸无畏。 见他如此自信,赫云舒便不再追问。她抱紧了他,喃喃道:“燕凌寒,我从未像今日这般觉得自己如此幸运。” “我也是。”说着,燕凌寒突然想到了自己身上的罂粟毒,他抱紧了赫云舒,道:“你会永远喜欢我吗?” “会。”赫云舒的答案,毫不迟疑。 “我也是。”燕凌寒动情道。 二人紧紧相拥,宛若神仙眷侣。 这一刻的夜晚,静谧安然,微风和顺,周遭的一切都是寂静的,似是害怕惊扰了这二人的亲密无间。 然而就在这时,一阵杂乱而粗重的脚步声自院外传来。 正文 第五百三十二章 你还是关心我的 第五百三十二章 你还是关心我的 听到这个声音,赫云舒一愣,继而外面传来云俊虎响亮的声音:“爷爷,小妹兴许都已经睡了啊。” 他说话的声音很大,运足了力气。 尔后,一声厉喝传来:“闭嘴!” 是云松毅。 赫云舒知道,这是二表哥在给她送信。 她松开燕凌寒,抱歉地冲他笑了笑。 燕凌寒回之一笑,道:“不要紧。”说完,他推开窗户,闪身离开。 屋子里,便只剩下赫云舒与躺在床上的安淑公主。 赫云舒起身去开门,外面,云松毅正准备让人撞门而进。 看着盛怒不已的云松毅,赫云舒嫣然一笑,道:“外公这么晚来,有事吗?” 云松毅却是不看赫云舒,径直就要往里闯。 赫云舒拦住了他,道:“外公,我这里有客人,是女子,现在是晚上,您带着这么多人,只怕不宜相见。” 云松毅看了赫云舒一眼,道:“那好,你让她出来。” “她睡了。” 听罢,云松毅又要往里进。 赫云舒急了,道:“外公,我这里真的没有别人。您大晚上带着人来查我的房,就不怕传出去不好听吗?” 云松毅眸色冷厉,道:“怎么?我管教自己的外孙女,还管教出错来了?” 赫云舒耐着性子解释道:“外公,凡事总要讲道理。” “你的意思是,我不讲道理?” 赫云舒沉默,不知该说什么好。 她不过是离开了短短的一段时间,外公居然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实在是匪夷所思。她也实在是想不通,为什么外公就那么反对她和燕凌寒在一起,却又说不出任何可信的理由来。 这时,云俊虎上来解围:“爷爷,既然小妹这里没别人,咱们就回去吧。” “让开!”云松毅一把甩开了云俊虎。 “父亲!” 赫云舒循声看去,是舅舅云锦弦找了来。他的身后,还跟着舅母赵夫人。 云锦弦的脸上,现出恼怒的神色,他极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挡在云松毅面前,苦口婆心道:“父亲,时候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云松毅别过脸,置之不理。 云锦弦继续劝道:“父亲,现在大晚上的,您带着这么多人来,若是传了出去,让舒儿的脸往哪儿搁?您就算是怀疑什么,就不能平心静气的说说吗?” 见云松毅的神色有所缓和,云锦弦挥挥手,让跟来的家丁退了出去。 他刚想再劝些什么,云松毅就推开了他,看向了赫云舒,道:“舒丫头,你向来聪慧,我这么晚到这里来是为了什么,你心里也清楚。总之,今天你给我一句痛快话,到底能不能和燕凌寒分开?” 不远处的屋顶,燕凌寒坐在那里看着这一幕,只觉得分外揪心。他希望赫云舒选择他,却又害怕赫云舒因为没有顺从云松毅而感到内疚,一颗心浮浮沉沉,说不出的难受。 而此刻,赫云舒看着云松毅,道:“外公,燕凌寒对我有情有义,我对他亦是倾心相待,若是外公说不出让我信服的理由,只怕我不能与他分开。” “哪怕,我要和你断绝关系?” 赫云舒直视着云松毅,道:“外公,血缘之亲浓于水,这关系是无法断绝的。您是我的外公,这一点任何人都无法改变,即便您嘴上说要断了关系,内心里呢,这关系真的能断绝吗?不管您如何待我,在我眼里,您始终是我外公。” 云松毅沉默,只是看着赫云舒,不说话。 赫云舒的手自手腕处划过,一柄匕首就出现在了她的掌心,周遭的人尚未看清楚她的动作,她的匕首就朝着自己的胳膊划了下去,匕首锋利,而她又用了力气,顿时,血流了出来,染红了她素白的衣衫,顺着她白皙的手指滴落在地。 云松毅急声道:“你这丫头,你这是做什么!” 他奔上来,用力捂住了赫云舒的伤口,神情慌张。 看着这一幕,燕凌寒再也顾不得别的什么,从一旁的屋顶上一跃而下,站到了赫云舒的身边。他手法熟练地按压住那伤口的前端,待血流得慢了,就取出药粉洒在了上面。尔后,他撕下自己的衣服,包扎在赫云舒的伤口上。 他的一连串动作,手法熟稔,一气呵成。 待他做完之后,才惊觉所有人都在看着他,但他,不以为意。只站在赫云舒的身旁,扶住了她,宛若她最坚实有力的依靠。 赫云舒看向了云松毅,微微一笑,道:“外公,您还是担心我的,不是吗?” 云松毅别过脸,不说话。 赫云舒却觉得心里不那么难受了,至少,她试探出,外公还是在意她的。 云松毅愤而转身,走出了院子。 到了院外,他大声道:“锦弦,在这府里服侍的都是咱们定国公府的人,今日一并带回去。” “父亲,舒儿这里没人照顾怎么行?”云锦弦追了上去,急切道。 “按我说的去做。”尔后,是云松毅冷硬的声音。 之后,他便离开了。 云锦弦折回来,走到赫云舒身边关切道:“舒儿,你放心,明日我另外再找些人来。” 赫云舒摇了摇头,道:“舅舅,不用了,我自己可以处理。” 云锦弦叹了一口气,离开了。 赵夫人安慰了赫云舒几句,也走了。 倒是云俊虎,看着赫云舒的伤口,瞪着眼说道:“傻妹子,拿刀割自己干嘛?不疼吗?” “不疼啊。”赫云舒一脸轻松道。 看着身侧女子淡定的容颜,燕凌寒的心里,却愈发苦涩。他知道,亲情于赫云舒而言,从来都是吝啬的。她生活在赫家那样苛责的环境里,好不容易认回了自己的亲生父亲,却只有短短两个月的相处时光。她刚才之所以有那样过激的举动,完全是因为想要试探云松毅对于她的在意,试探出了这一点,她心里无比畅快。 虽然她没说出来,但他能看得出,她很希望得到亲人的关爱,哪怕是一丁点的细微的关爱,她都看得比天大。 这样的赫云舒,让他感到心疼。 这一晚,燕凌寒陪在赫云舒身边,不曾离去。 天亮的时候,燕凌寒在院外的石桌下发现了一封信。他暗觉奇怪,便打开和赫云舒一起看,上面是苍劲的字体:“想知道云松毅的秘密,便来春和茶楼二楼最西侧的包间来见。” 看到这个,赫云舒突然就笑了。 正文 第五百三十三章 去见他 第五百三十三章 去见他 见赫云舒突然就笑了,燕凌寒暗觉奇怪,道:“怎么了?” “没怎么。”话虽如此说,但赫云舒嘴角的笑意,却是怎么都遮掩不住。 燕凌寒虽然觉得奇怪,但见赫云舒不肯说,也就没有继续追问。 这时,安淑公主所住的那间屋子的门被人从里面打开,随之显现出的,是安淑公主疲惫的脸。 看到院子里的赫云舒和燕凌寒,她勉强一笑,道:“皇叔早。云舒,你也早。” 赫云舒报之一笑,道:“酒醒了?” “嗯。”安淑公主点了点头,重新又低下头去。 燕凌寒上前,道:“安淑。” 安淑公主抬起头,看着燕凌寒,一张脸上满是迷茫和无助:“皇叔,什么事?” 看着安淑公主无助的样子,燕凌寒的心中,陡然生出一种出于对晚辈的怜爱,他想,有朝一日自己若是有了女儿,就应该是安淑这个样子吧。瘦瘦小小的,却又有着倔强的秉性,却也会迷茫无助,惹人怜爱。 “本王记得,曾答应你婚嫁自由。” 安淑公主想了想,道:“皇叔答应我的,难道不是让我不必和亲吗?” “安淑,你记错了。”燕凌寒笃定道。 “没记错啊。”安淑公主嘀咕道,突然,她眼前一亮,道:“皇叔,是的,我记错了。皇叔说得对。” 燕凌寒嘴角微扬,嗔怪道:“傻丫头,遇到事情怎么悄悄躲起来,不来找皇叔解决?” 安淑公主低着头,不说话。 赐婚圣旨已下,她以为事情已经没有了转机。可是,父皇却告诉她,可以让云轻鸿成为云念远,她忽然看到了那么一扇明亮的窗子,心生欢喜。可是结果呢,这扇窗户也无情地关闭,那一刻,她真的是万念俱灰,什么也无法顾虑。 见安淑公主如此,燕凌寒叹了一口气。 这时,安淑公主抬头看着燕凌寒,眼神中满是期待:“皇叔,你可以让云轻鸿喜欢我吗?” 燕凌寒一时语结。 赫云舒上前,握住了安淑公主冰凉的手,拉着她在院内的石桌上坐下。 燕凌寒则悄悄走了出去。 赫云舒伸出手,将散落在安淑公主额前的头发归到耳后,说道:“安淑,如果我现在让你喜欢念远表哥,你能做到吗?” “不能。” “是啊,喜欢是不能强求的一件事。而且,即便是真的强求到了,会是你希望的吗?” 安淑公主的脸上,现出迷茫的神情。 “安淑,你还小,当你长大了,经历一些事情,见过一些人,你就会更加了解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所以,不要急,慢慢长大就好了。” “所以,如果有一天我长大了,或许我喜欢的人,就不是轻鸿哥哥了?” “或许是,或许不是。但现在我们不会知道。这一切,就交给时间来决定吧。而现在,我们都做自己应该做的事情,好吗?” 听到赫云舒的话,安淑公主重重地点头,道:“嗯,你说得对。我还要继续查宫里的大魏奸细,我不能消沉的。” 说着这些,安淑公主的脸上,重新显现出斗志昂扬的色彩。 赫云舒笑笑,有些羡慕这个年龄的洒脱和快意,说起来,安淑公主不过是约莫十四岁的年龄,正是一生中最好的年龄。现在想着这件事,转眼也能将这件事很快就抛之脑后,她们每一刻接触到的东西都是新鲜的,而这样的新鲜,会让他们充满活力。 真好。赫云舒由衷地感叹。 转瞬,安淑公主的小脸又垮了下来:“你说,我要是回宫了,父皇问起怎么办?” 赫云舒俏皮地指了指天,道:“天塌了有个儿高的顶着。你说咱们几个,谁的个子最高?” “我皇叔!” “对啊,一切交给你皇叔就好了。他若是处理不好,我收拾他!” “嗯嗯!”安淑公主重重地点头,一张脸上,重新写满了欢喜。 赫云舒站起身,招呼着安淑公主,道:“走,附近有一家很好吃的早点铺子,咱们去吃饭,吃完饭让你皇叔送你回宫!” “好!”安淑公主甜甜的笑着,整个人都显得欢快了许多。 二人拉着手走出了院子,见安淑公主的脸上重新显露出笑意,燕凌寒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欣喜,看向赫云舒时,又多了那么一些敬佩。 三人去府外的早点铺子吃了些饭,许是昨晚没吃饱的缘故,安淑公主一连吃了两屉小笼包,两碗豆腐脑,比赫云舒和燕凌寒加起来吃的还多。 一顿丰盛而美味的早餐,加一个美好愉悦的心情,这一天的开始,似乎还不错。 吃罢饭,赫云舒便让燕凌寒带着安淑公主回宫。 燕凌寒皱皱眉,道:“不是要去春和茶楼吗?我与你一起吧。” 赫云舒摇了摇头,道:“不用。我自己去就可以,安淑的事情比较要紧,你可一定要办好了。若是办不好,你也就不必见我了。” 燕凌寒一笑,道:“好!” 只是,想着让赫云舒一个人去茶楼,他还是很担心。而且,他隐隐有一种感觉,赫云舒似乎知道自己即将见的人是谁。 是谁呢?燕凌寒苦思冥想,却是怎么也想不错。 这时,赫云舒推了他一下,道:“赶快走吧。” 燕凌寒点点头,带着安淑公主上了马车,往皇宫而去。 赫云舒则坐上另一辆马车,朝着城南的春和茶楼而去。 这春和茶楼在京城中最繁华的朱雀大道上,生意很好,热闹非凡。 赫云舒进去的时候,茶楼刚开门没多久,她一进去,掌柜的就招呼了上来,殷勤道:“这位小姐,您来点儿什么?” “二楼最西侧的包间,有人吗?” “有,有,是一位姓云的客人,也是刚来。” 赫云舒点点头,道:“好,带路吧。” 很快,赫云舒来到了二楼最西侧的包间外面。 赫云舒敲了敲门,里面传出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进来!” 她推门而进,看到一个人站在窗户边,他身形瘦削,穿着一件黑色的衣服,双手背在身后,背对着她站在那里。 正文 第五百三十四章 主动与被动的区别 第五百三十四章 主动与被动的区别 “外公,是你吗?”赫云舒问道。 那张纸条上的字迹,分明是外公无疑。 他的字体遒劲有力,力透纸背,而且昨晚外公云松毅又站在石桌附近,那纸条又是在石桌旁发现的,所以,赫云舒以为,这纸条,就是她的外公云松毅留下的。 至于他为什么要在这里和她见面而不是在家里,赫云舒想不出,索性也就不去想。 可是,她叫了一声之后,那人并没有转过身来。 就在赫云舒准备过去看看的时候,她闻到了血腥味儿。 起初这血腥味儿并不是很浓,可后来却是愈发浓烈,顺着窗口的微风一下下吹过来。 赫云舒皱皱眉,就在这时,她看到了那人的侧脸。 那并非是云松毅。 而是一张完全陌生的脸。 赫云舒转身欲走,可此时,楼梯口处传来杂乱的脚步声。 她眸色微凛,踢开对面的包间门,踩在窗户上上了屋顶。 一切,不过是发生在一瞬间。 屋顶上,走到了对应那间包间的位置,赫云舒悄悄挪开了上面的一片瓦片,下面的一切,尽收眼底。 刚才还只有那一人的屋子里,此刻已经围满了人。 在这些人中间,最显眼的是一个身穿着大理寺官服的人,这人不是别人,正是燕永奇。 此时,他带着几个人,在屋子里四处查看着。 赫云舒认出,他带来的人,都是大理寺的捕快。 而原先站在窗口的那个人,此刻已经躺在了地上。是一个年过半百的老者,他的脸色苍白,上面也没有易容的痕迹,而在他的脖子上,有一道细长如丝的伤口。 此时,从脖子上流出的鲜血已经染红了他的衣服,猩红一片。 燕永奇看着屋子里的人,大声道:“快找!找仔细了!” 看着他们,赫云舒突然有了一个主意。 她重新将瓦片盖好,然后走到一旁,招手叫出了阿离,让她看好这里。 而她自己则走远了一些,从脸上撕掉了什么东西,尔后下了屋顶。下来的地方,是一条小巷。从小巷出去,便是京城中最为繁华的朱雀大道。 此时朱雀大道上人来人往,好不热闹。许多商贩在路两边摆起了摊子,百姓们边挑选边聊天,热闹非凡。 因为这里是京城中人流量最多的地方,而人一多就容易生是非,故而无论是京兆尹还是大理寺,在朱雀大道布置下的巡逻的捕快都是最多的。 果然,赫云舒站在那里,很快就看到了一队捕快。而这队捕快她认识,是她初来大理寺时带的那一队,现在,这队捕快的捕头,是李虎。 几乎是在赫云舒看到他们的同时,他们也看到了赫云舒,李虎顿时带着他们围了上来,欣喜道:“赫少卿,您怎么在这里?” 赫云舒指了指西边,道:“那里是我外公的府邸,我随便出来走走。这大热天的,大家巡逻也累了,不如这样吧,我带大家去喝茶。你看,那边的春和茶楼就不错,咱们去瞧瞧。” 李虎等人刚想推辞,赫云舒便已经先走在了前面带路。 如此,他们倒说不出拒绝的话了。加上口中干渴,他们也不想拒绝。 见到李虎等人的位置,距离春和茶楼并不远,不过几十步的距离。 谁知,赫云舒走到了茶楼外面,却是停住了脚步。 李虎等人暗觉诧异,就跟了上去,问道:“赫少卿,怎么了?” 赫云舒没有说话,只是指了指地上。 李虎等人顺着赫云舒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地上有许多喷见状的血迹,虽然星星点点,但很浓密,有那么一大片。 有捕快笑道:“是猪血吧……” 他话未说完,便闭紧了嘴巴。 这里是京城最为繁华的朱雀大道,根本没有猪肉铺子。可即便是有,也只会是运送猪肉时滴下的滴落状的血迹,而非喷溅状。这种喷溅类的血迹,只要在杀猪的时候才会有。 可在朱雀大道这样的地方杀猪,绝无可能。 于是,众人不约而同的看向了上面。 上面开着的窗户上,也有一些血迹。 李虎等人顿时警觉了起来,悄声道:“赫少卿,这上面有问题。” “嗯,去看看。”赫云舒说道。 她的话音刚落,李虎就带着人冲了上去。他们常年在京城里巡逻,腿脚都不慢,现在意识到有案子,便愈发急切,跑起来的速度很快。 赫云舒神色微落,她之所以没有主动说出这件事而是引导着让李虎等人自己发现,就是因为如果是她自己说出,李虎等人只会当做一种命令来做,虽不至于懈怠,却未必足够尽心。 而若是他们自己发现,查案的使命感就会支配着他们,做好这件事。 这,就是被动与主动的区别了。 赫云舒跟在李虎等人后面,也走了上去。 她到包间门口的时候,两股人呈对峙的状态。 赫云舒走近,以上位者的语气询问道:“发生了何事?” 燕永奇盯着赫云舒,沉默不言,而李虎扬手指向了地上的尸体,道:“赫少卿,这里有一具尸体。” 赫云舒朝着那里看了一眼,尔后看向了燕永奇,道:“燕寺丞,这是怎么回事?” 燕永奇幽深如蛇的眼神看着赫云舒,悠悠道:“发生了什么事?赫少卿不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吗?” 赫云舒淡然一笑,道:“燕寺丞的话,本少卿怎么有些听不懂呢?” 燕永奇看向地上的尸体,道:“这地上的尸体,不是赫少卿最先发现的吗?” “我吗?”赫云舒指着自己,道,“燕寺丞如何以为,是本少卿最先发现的呢?” “赫少卿这张嘴果然厉害,看来,这一次您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好,我这就让掌柜的过来。现在茶馆里的人不多,谁来过这里,想必他一定会记清楚的。赫少卿,我等着你被认出来。” 赫云舒淡然一笑,道:“好啊,燕寺丞尽管叫人来就是了。本少卿等着。” 过了一会儿,燕永奇的手下带着这茶楼的掌柜走了上来。 看到这掌柜来,燕永奇心生得意,赫云舒,这一次,我会让你连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正文 第五百三十五章 过好当下 第五百三十五章 过好当下 很快,那掌柜的就进了包间。 燕永奇看了一眼那掌柜,命令道:“刚才进来的人是谁,指认出来!” 寻常百姓见了这当差的,无一不是噤若寒蝉。故而这掌柜的听燕永奇如此说,顿时点头哈腰,尔后便仔细地将在场的人看了个遍。 看完之后,掌柜摇了摇头,道:“回官爷的话,没有。” “你胡说!”燕永奇怒喝道。 这一声厉喝把这掌柜吓得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连声求饶。 赫云舒看向燕永奇,道:“怎样?燕寺丞要屈打成招不成?还是说我们之中有人与燕寺丞有过节,燕寺丞想要借着这个机会栽赃陷害?” 燕永奇眼睛冒火,却找不出任何错漏之处。 赫云舒看着他这副气急败坏的样子,唇角微扬。这掌柜之所以没有认出她,是因为她第一次进来的时候,做了一番伪装。脸上的皮肤刻意老化了许多,还有许多的皱纹,行走的时候又刻意佝偻着腰,弯曲了膝盖,所以,在这掌柜的眼中,最先进来的,不过是一个年迈的佝偻老妇人。 而此刻,包间内显然没有符合这个特点的人。 这时,李虎扶起了那吓得身子直颤的茶楼掌柜,道:“好,这里没你的事了,你先下去吧。” 掌柜的应声,感激涕零的走了下去。 燕永奇倒是有几分恼怒,看向李虎的目光也就没有那么友善。 大理寺的人都知道这位新来的寺丞是三皇子,故而无不对他敬而远之。 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害怕他。 故而李虎不卑不亢地站在那里,一脸的坦荡。 而赫云舒看向了燕永奇,道:“燕寺丞,说说吧,你们是如何发现这尸体的?” “我接到线人禀报,说这茶楼最西侧的包间里有人要杀人,于是我就赶了来。” “是么?然后呢,你看到了什么?”赫云舒追问道。 “我看到此人被杀,而杀人者脱逃。” 赫云舒皱皱眉,道:“话说到这里我就不明白了,燕寺丞,你的线人是怎样神通广大的一个人,居然知道有人将要在这里杀人?” 燕永奇一时语结,事实上,他只接到了一张纸条,上面写着:春和茶楼最西侧,赫云舒杀人。 事关赫云舒,燕永奇的兴致很高,很快便带人赶了来。 但现在他发现,事情似乎有些复杂。 既然事情无法再按照他设想中的情况发展,那他何不顺水推舟,送赫云舒一个人情? 如此想着,燕永奇伸手入袖,将汗湿的手指在“赫云舒”三个字上抹了抹,然后那纸条递给了赫云舒。 赫云舒接过纸条看了看:春和茶楼最西侧,杀人。 “杀人”二字的前面,乌黑一片,字迹被抹掉了。 赫云舒不须想,就知道这抹掉的自己是什么。 只是,既然已经拿到了想要的东西,赫云舒不准备再追究什么。 而她算计燕永奇这一遭,为的,就是从他手中拿到更准确的东西。 她自然知道,燕永奇能这么快过来,其中有诈,她绝不会相信是燕永奇忠于大理寺的事业,而最有可能的原因,是他知道她赫云舒要在这里“杀人”的消息。 可是,如果她被燕永奇捉住,这张纸条她就无法掌握。所以,她之前才会费了一番周折,由李虎等人上来。 现在,该拿到的都已经拿掉。 眼下要做的,就是查案子了。 李虎在大理寺多年,对于查案的程序熟记于心,所以,将这里交给他,赫云舒很放心。而她,需要去另一个地方。 而此时,皇宫之中,在燕皇与朝臣商议完苏东地区旱灾的事情之后,燕凌寒与安淑公主见到了他。 在这里等了这许久,燕凌寒的情绪便不怎么好。 对于他的冷硬态度,燕皇早已习以为常,见安淑公主回来,难免要嘘寒问暖一番。 安淑公主神情自若,一一回应。 见她没什么反常之处,燕皇心中的担忧随之减少了许多,便让她先回去了。 离开之前,她看向了燕凌寒,见自家皇叔朝她暗暗点了点头,安淑公主心里镇定了许多,心怀期待的走了出去。 安淑离开后,燕皇看向燕凌寒,道:“有事?” 燕凌寒看着燕皇,郑重道:“安淑的婚事,我不同意。” 燕皇一听,惊得眼珠子差点儿没掉下来,他瞪了燕凌寒一眼:“安淑是朕的女儿,不是你的,你管得倒挺宽。” “安淑还小,不宜成婚。” “圣旨已下,断不可改。” “哦,那你倒是说说,婚期几何?” 燕皇一时语结,圣旨上的确未写明婚期,一来是安淑还未及笄,二来是钦天监当时尚未卜算出合适的日子,故而并未写明。眼下听燕凌寒这么说,他倒是摸不清燕凌寒的用意了。 而燕凌寒继续道:“安淑还小,心思还未定性,未必知道自己真心喜欢的是谁,你身为她的父皇,应该帮她看清楚这一点。再说了,你不是也说过吗?这世间的任何事情,都不及安淑的幸福来得重要。” “可圣旨已下,定国公那边怎么办?” “放心,有我。只是暂时不成婚而已,定国公那里,不会有什么说辞。”燕凌寒一口保证。 燕皇斟酌片刻,道:“好吧,朕知道了。” 该做到的事情已经做到,燕凌寒起身离开。 到了殿外没多远,安淑公主就从一棵树后面跳了出来。她一脸欣喜地看着燕凌寒,道:“皇叔,父皇答应了吗?” 燕凌寒微微一笑,道:“放心吧,他不会逼你嫁人,除非是你自己愿意。” “皇叔,你是怎么做到的?”安淑公主诧异道。 她实在是想不出,要用什么样的法子才能说服自己的父皇。都说皇叔燕凌寒智谋无双,她真的很好奇,皇叔是用什么法子说服父皇不让她嫁人的。 “安淑,你要相信,在这个世界上,亲人永远是最相信你的人,他们能理解你的苦楚,明白你的隐忧,最会为你着想。所以,在亲人面前,无须使用任何计谋,也无须耍弄心眼,只需坦诚待之,说出自己的心里话,他们就会理解你,做出对你最好的决定。” “嗯嗯,我知道了,皇叔。” “安淑,未来不可测,过好当下才是最重要的。” “是,皇叔。” 说完,燕凌寒离开,去寻赫云舒。 正文 第五百三十六章 平静中的诡异 第五百三十六章 平静中的诡异 此时,赫云舒已经到了定国公府。 只是这一次,她并未从正门进,而是翻墙而入,悄悄摸到了外公云松毅的院子外面。 此刻他的院子里,一片寂静。 云松毅的院子外,有一处竹林,紧挨着墙壁。 赫云舒进了竹林,尔后扒着墙往里面看。 外公喜欢清静,他的院子里,伺候的人一向是不多的,常年跟在他身边的只有一位福伯,据说跟在外公云松毅身边多年,很是亲近。 院子里没人,而从那开着的窗子里,赫云舒只看到外公躺在软榻上歇息,而福伯在那里为他一下一下地扇着扇子。 除此之外,看不出什么异常。 赫云舒悄悄退了下去,可就是这一瞬间,她发觉出不对。 外公一向精神很好,即便是睡觉也是在下午,绝不会在上午这个时候睡觉。她悄悄出了竹林,准备摸进院子。 这时,她远远地看到二表哥云俊虎朝着这里走了过来,看他的神情,应该是发现她了,她忙伸出自己的食指,放在了唇边,示意他不要说话,尔后指了指外公云松毅的院子。 云俊虎的反应很灵敏,立刻意识到了什么,并未发出任何声音。 二人在院门处汇合,赫云舒悄声道:“我进去,你注意周围的动静。” 云俊虎点点头,尔后悄无声息地藏身在了某处。 赫云舒则悄悄地进了院子,走进了主屋。 主屋内,外公仍是睡着,福伯仍在一下一下地给他扇着扇子。 那福伯瞧见了赫云舒,憨厚的一笑,道:“云舒小姐,您过来了。” 赫云舒点点头,淡若无事道:“是啊,来看看外公。他怎么这个时候就睡了?” 福伯笑笑,道:“许是人老了,爱困觉,这才吃了早饭就睡了。” 赫云舒点点头,在云松毅床边坐下,借着衣摆的掩护将一枚黑色的东西粘到了软榻的底部。 尔后,她看着熟睡的外公,道:“福伯,叫醒外公吧,我有些事情要问他。” “云舒小姐有所不知,这人老了就爱困觉,若是现在叫醒了国公爷,只怕这一整天都没有好心情了。” “可是,我有重要的事情要跟外公说。”赫云舒将“重要”二字咬得极重。 福伯这才讪笑了一下,先是绕过云松毅的脸庞放下了扇子,之后才轻轻推着云松毅并叫醒了他。 赫云舒将他的动作看在眼里,并未说什么。 很快,云松毅醒了过来,见赫云舒在这里,他的神情微怔,面无表情道:“你来了。” 赫云舒点了点头,道:“是,舒儿来看看外公。” 云松毅应了一句,之后就不再说什么。 赫云舒起身去倒茶,不知是没拿稳还是杯子太烫,手中的杯子就掉在了地上。她去收拾杯子碎片的时候,袖子上沾上了一些水。 之后,她又重新倒了一杯茶,递茶给云松毅的时候,袖子轻轻拂过云松毅的脸颊。 云松毅感觉到了,看了赫云舒一眼,但并未说什么。 云松毅喝完,重新将杯子递给了赫云舒。只是,在将杯子递给赫云舒的时候,他的手指在杯底轻轻地碰了一下赫云舒的手。 赫云舒感觉到了这个,但她神色未变,将那杯盏放于原处。 和前几日相比,今日的天气要凉爽许多,不时有和风透过窗子吹进来,送来几许凉爽。 而在窗口的位置,摆着一盆茂盛的文竹,它舒展着清脆的枝叶,别有一番风姿。 赫云舒看了一眼,便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她正准备坐在云松毅的床侧,云松毅冰冷的眼神就看了过来:“既然你不准备和燕凌寒分开,以后也就不必来看我了。” 一时间,赫云舒的神情很是委屈,但,云松毅不为所动。 见云松毅的态度并未有丝毫的缓和,赫云舒便走了出去。 她一路向东,去往舅舅云锦弦的院子。 半路上,云俊虎突然现身,跟在了赫云舒的身侧。 “有什么不对吗?”云俊虎问道。 想起刚才在外公的院子里发生的所有的事情,赫云舒点了点头,道:“对,不对劲,很不对劲。” “那你从那里出来就直接来找父亲,不怕引起怀疑吗?” “我在外公那里受了委屈,到舅舅这里来寻求安慰,不可以吗?” 如此,云俊虎方才明了。 此时,从下人的口中,二人得知云锦弦现在在书房,便径直找了过去。 进了书房之后,赫云舒警惕地瞧着外面,朝着云俊虎悄声说道:“表哥,你在这儿放哨,不要让任何人靠近。” 云俊虎知道事出非常,便点了点头,吊儿郎当的坐在了那里。 屋子里,云锦弦很配合的吼道:“坐没个坐相,站没个站相,给我站起来,扎马步!” 于是,云俊虎就一脸苦哈哈的表情,站在那里扎马步。 而赫云舒则进了书房,将今日在春和茶楼发生的一切告诉了云锦弦。 听罢,云锦弦大惊,却又有那么一些不敢相信:“可是,福伯是跟在父亲身边多年的人啊。” “舅舅,如果现在的福伯是别人易容的呢?” 云锦弦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事实上,并不能排除赫云舒所说的这种可能。虽说易容之术不常见,却也并非不能做到。 “舅舅,您再看看这张纸条。”说着,赫云舒将在赫府发现的那张纸条递给了云锦弦。 云锦弦接过,看了看正面,又看了看反面,确认道:“没错,这字迹就是你外公的。所以,原本约你在茶楼见面的,应该是父亲才对,可现在却换成了另一个人,而那个人还死在了茶楼,试图嫁祸给你?” “是的,舅舅。而且,刚才外公喝完茶将杯子递给我的时候,碰了一下我的手指,我可以确定,他是故意的。而且,喝完茶之后,他就赶我走,很明显是不想让我在那里久待。” 听罢,云锦弦坐不住了,站了起来。 这时,赫云舒从袖子里拿出一个黑色的东西,道:“舅舅莫急,先来听一听这个。” 之后,那黑色的东西里就传来福伯和云松毅说话的声音。 听到二人的声音,赫云舒和云锦弦俱是一惊。 正文 第五百三十七章 燕凌寒的论断 第五百三十七章 燕凌寒的论断 里面传来的是福伯的声音。 此刻,这个声音没有了往日里的温和顺从,声音冷厉,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然:“云松毅,不要再耍花招,否则你的女儿云锦瑟,必死无疑!” “李万福,你究竟是什么人!你为什么要害锦瑟!我的锦瑟呢,你们把她藏到哪里去了?还给我!把我的锦瑟还给我!”云松毅无助地吼道。 “我已经说过了,让赫云舒与燕凌寒分开,我便如你所愿。” 之后,里面突然响起打斗声。 赫云舒与云锦弦相视一眼,皆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恐惧。 云松毅生了一场大病,身子早就不如从前,而这处心积虑的福伯,还不知道有着怎样的身手,若是动起手来,只怕云松毅会吃亏,甚至是,有性命之忧! 二人再顾不得别的什么,自书房飞速而出,外面的云俊虎也知道事情不对,忙跟了上来。 三人慌慌张张地赶到云松毅的院子里时,一场打斗已经终止。 只是,与他们料想的不同,与福伯动手的并非云松毅,而是燕凌寒。 此刻,随风已经扭住了那福伯的双手,牢牢地控制了他。 而福伯,则是一脸惶恐。 赫云舒看了他一眼,之后便奔过去,扶住了坐在软榻上的云松毅,关切道:“外公,你没事吧?” 云松毅摇了摇头,道:“我没事。” 随之,赫云舒看向了燕凌寒,道:“怎么回事?” “我来找你,路过这里,看到这奴才训斥主子,觉得不对,这便教训了他。”燕凌寒如实以告。 赫云舒点点头,无比庆幸燕凌寒的警觉。 之后,赫云舒起身,看向了福伯,道:“说!你是什么人?” 福伯抬起一张脸,仍是那般憨厚的表情:“云舒小姐,你在说什么?老奴怎么听不懂呢?是铭王殿下误会了,国公爷最近犯了糊涂,乱说话,耳力也不大好,老奴才与他那般大声说话的。谁知道铭王殿下听到了,就误以为奴才在训斥国公爷。您若是不信,你可以问国公爷。” 云松毅忙说道:“是,就是这样的。我最近有些犯糊涂,听人说话也听不大清楚,大概是我老了吧。” “对啊,云舒小姐,您看,国公爷都这样说了,您可以放了老奴吧?”说着,福伯一脸的委屈。 “是吗?”赫云舒冷笑一声,自袖子中拿出了一个黑色的盒子,按下了按钮。 她当然知道,外公之所以一直在隐忍,就是想着顺藤摸瓜,从福伯这里知道她的母亲云锦瑟的下落,可是,让外公这样以身犯险,她做不到。 如果救回母亲就一定要让外公以身涉险,那么母亲知道了,又如何忍心呢? 所以,她拿出黑色盒子的动作,毫不犹豫。 事实上,这是一个窃听器。如此,他们方才才可以听到从这个屋子里传出去的声音。 很快,有声音从那里传递出来。 “云松毅,不要再耍花招,否则你的女儿云锦瑟,必死无疑!” 听到这句话,福伯满脸的憨厚消失不见,他愤而反抗,却被随风死死按住。 燕凌寒走近,捏紧了他的下巴,一脸的冷厉之色:“说!你是谁?” 福伯狞笑一声,道:“铭王殿下是吧,你很快就要变成一个疯子了,却还有心情问我这个问题,当真是心大!” “所以,你是大魏的人。”燕凌寒的话,不是在问,而是笃定的陈述。 “是又怎样?铭王殿下还不是中了我们的招数?能算计铭王殿下这样的人物,我们与有荣焉!” “好啊,那你就领教一下,本王的审讯之术吧。” 说完,燕凌寒看向了随风,道:“听闻百里姝最近得了一个好东西,去,借来一用。 “是,主子。” 至于他手中的福伯,则交给了云俊虎看管。 知道这福伯是别有用心,云俊虎是半分情面也没留。 这个时候,从云松毅的嘴里,赫云舒和云锦弦知道了这段时间内在云松毅身上发生的所有事。 事情发生变故是在赫云舒回来的三日前,福伯拿了一个纸条给他,说是清晨打扫的时候在院子里发现的。而纸条上的内容很简单,就是说让赫云舒和燕凌寒分开,就可以让云锦瑟回来。 而那纸条上的字迹,分明是云锦瑟擅写的梅花篆字。她写的梅花篆字是一绝,无人能模仿,所以,对这张纸条上的内容,云松毅深信不疑。 于是,也就有了后面的事情。 他本想事先和赫云舒沟通,做一场戏也就是了,可他想要做什么,对方都能知道,很快就又有纸条来。 于是,云松毅就怀疑了一直跟在他身边的福伯。 拆穿了福伯的真面目之后,他恼羞成怒,为了更好的控制云松毅,就在屋子里的文竹上下了一种嗜睡的药物,文竹的叶子细碎,上面沾染粉末也是常事,而当风从窗外吹来,自然也将那上面的粉末吹了进来,所以,这几日云松毅就会在白天睡着。 而福伯叫醒云松毅的时候,借着放扇子的机会,手从他的脸上拂过,便有细小的粉末掉在了他的鼻尖。这粉末,便是唤醒云松毅的解药了。 这一切不动声色,而云松毅又受人威胁,故而连日来,云家的人并未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现在想来,云锦弦深觉愧疚,父亲陷于这样的阴谋之中,他与父亲同处在一个府邸,居然一直不知。若不是今日赫云舒来告诉他,只怕他还要被蒙在鼓里。 一时间,云松毅愤愤地拿拳头捶着自己,恼恨不已。 云松毅看向他,喝道:“锦弦,你妹妹还等着你去救!” 云锦弦听了,收回了自己的拳头,慢慢地,怒气从他的脸上消散,取而代之的,是镇定和从容。 一个人,只有在镇定的时候,才能发挥出自己的全部力量。而盛怒的时候,是没有什么思考的能力的。 云锦弦深谙这一点,故而很快就极力克制住自己,让自己冷静了下来。 而这时,随风也带着燕凌寒指名要的东西回来了。 看到他拿回来的东西,众人都有些诧异。 正文 第五百三十八章 忧思过度 第五百三十八章 忧思过度 只见随风手里拿着一个琉璃瓶子,琉璃瓶子里,是一些蚂蚁。只不过这蚂蚁和寻常的黑色蚂蚁不同,是火红色的。 虽然颜色不同,不还是蚂蚁吗? 一时间,众人都有些诧异。 此前燕凌寒让随风去拿东西的时候,众人都以为拿来的是很重要很厉害的东西,但是现在看来,不过是一些微不足道的蚂蚁罢了,这让众人感到很失望。 唯独赫云舒,看着那火红色的蚂蚁,若有所思。 这时,燕凌寒看向了云锦弦,道:“大将军,请找一只大缸来。不用太大,装得下此人即可。” 云锦弦虽然抱着怀疑的态度,却还是决定先看看再说,故而即刻便命人去搬来大缸。 大缸搬来之后,在燕凌寒的指挥之下,云俊虎提起福伯,将他捆成一团,扔了进去。 此时,福伯仍是一脸淡然,看着随风手里的琉璃瓶子,发出低低的嘲笑声。 而随风却是很小心地拿着那琉璃瓶子到了大缸边沿,然后他小心翼翼地拔掉上面的木塞子,瓶口向下,倒出了那些蚂蚁。 直到瓶子里的蚂蚁都跑了出来,随风才收回了瓶子,站在了一旁。 起初,福伯神色淡然,根本没有把那些火红色的蚂蚁放在眼里,然而,伴随着他的第一声惨叫,惨叫声便此起彼伏,接连不断,一声比一声惨痛。 “火!有火在烧!”福伯哭喊着,声音凄厉。 见众人都有些不解,燕凌寒解释道:“这是红火蚁,被它咬伤之后伤口便犹如被烈火炙烤一般疼痛,待这红火蚁咬伤全身之后,人也就死了。” 燕凌寒神色淡然,讲述着这一切。他并未降低声音,故而福伯也听到了这一切。 此时福伯处在极大的恐惧之中,神情狰狞,声音凄厉。 终于,在红火蚁倒进去一刻钟后,福伯终于忍受不住那疼痛,连声哀求道:“快!放了我!我说!我说!” “说!”燕凌寒的声音不容置疑,他不是个会讨价还价的人,所以,如果福伯不先坦白,他绝不会放他出来。 从燕凌寒的神色中,福伯看出了这一点,忙开口道:“我是大魏人,来这里已经二十多年了……” “说最近的事。”燕凌寒打断了福伯的长篇大论,喝令道。 “最近?哦,纸条是我们的人给我的,他每次需要给我传递消息,都会在门口的第三棵柳树那里留下讯息,然后我就会去福顺街的……” 就在这时,一支冷箭凌空射来,直中福伯的咽喉。 他脑袋一歪,倒在了那里。 随风早已追了出去,很快又回来:“主子,放冷箭的人牙齿中藏了毒,我追过去的时候,他已经死了。” 听罢,众人面色微凛,原本是以为有了讯息,转瞬间,又是没了线索。 这时,云俊虎却是一拍大腿,道:“福伯去的地方,我知道。” 一时间,众人都看向了云俊虎。 云俊虎继续道:“昨日,我看到那天抢我盘子那女的,就追了过去。追到福顺街的时候无意间看到福伯进了一间米面铺子。” “现在去你还能认得吗?” “可以。” “好,今晚亥时,在府中等我。”此时,对方以为他们并不知道福伯所说的联络点是什么,那么,为了不引起对方的警觉,他们晚上去,最好不过。 “好。”云俊虎一口应道。 这时,云松毅在赫云舒的搀扶下走了出来,他看向燕凌寒,歉疚道:“铭王殿下,我……” 他的话尚未说完,燕凌寒便打断了他,道:“外公,您没事就好。” 只这一句话,云松毅就明白了,燕凌寒是真的没有怪他。原本,云松毅还以为自己让燕凌寒和云舒分开,燕凌寒会生他的气,现在看来,是他多想了。 看着云松毅的精神不大好,燕凌寒看向随风,道:“去找百里姝来。” “主子,我想她应该到了。”刚才,随风找百里姝去要红火蚁的时候,顺便提到了云松毅中了嗜睡的药物,百里姝便说她一会儿会过来。 随风的话音刚落,便有两人一前一后进了院子。 一个是百里姝,一个是云轻鸿。 看到院子里的情形,云轻鸿猛然一愣,云俊虎便把他拉到一边,告诉他刚才所发生的事情。 而百里姝则径直走向了云松毅,施了一礼之后,她扬手向前,道:“国公爷,咱们进去诊病吧。” 云松毅点点头,尔后在赫云舒的搀扶下进了屋子。 为云松毅把过脉之后,百里姝开口道:“这嗜睡的药物虽然强劲,但好在用的时间短,并无大碍。只是,国公爷,心病还须心药医,人不可思虑过甚,若不然必会对身体有损。” 云松毅点点头,道:“嗯,我记下了。” 赫云舒看着云松毅,只觉得他比以前苍老了许多,发间也增添了不少的白发,染上了沧桑。是啊,在这样的年龄得知自己的女儿还活着,本该是一种欣喜,可女儿此时被歹人控制,欣喜被失望和担忧所覆盖,却也是愁上加愁。 她握住云松毅的手,道:“外公,您安心养病,救母亲的事情,就交给我们来做,好不好?” “好。”云松毅答应得很爽快。 之后,抓药、熬药的一切事,都有云轻鸿亲自来做。 服下一剂药之后,云松毅沉沉睡去。 他太累了,连日来的煎熬和心惊胆战,终于在这一刻退去。 而此时,外出访友的云念远也在这个时候回来了。 出于谨慎的考虑,云锦弦决定,日后服侍云松毅的一切事宜,都有云念远亲自来做。 云念远点头应允,没有丝毫的迟疑,守在了云松毅的身边。 而赫云舒等人则聚集在了云锦弦的屋子里,赫云舒手里拿着从外公那里拿来的纸条,据说这上面的字迹,是母亲最擅长的梅花篆字,字很漂亮,写出的却是威胁的话语,让人触目惊心。 一一看过那些纸条之后,燕凌寒一锤定音,笃定道:“她就在京城。” 正文 第五百三十九章 游戏到此结束 第五百三十九章 游戏到此结束 听到燕凌寒的论断,众人点了点头,深以为然。 云松毅被威胁不过是短短十几日,这十几日内收到了许多这样的纸条,且每一张纸条上的内容都与当时所发生的事情相吻合,那么,纸条是无法事先就准备好的。如此也就说明,写这纸条的云锦瑟,必然在京城之中。 既是如此,事情就有了新的眉目。 找到了福伯在福顺街接头的地点,顺藤摸瓜,就可以找到云锦瑟的下落。 而现在他们要做的就是不动声色,要让对方以为他们什么也没有发现。 之后,赫云舒提到了今日春和茶楼发生的事情。 原本,是云松毅偷偷留下纸条,让赫云舒去那里的。可被福伯察觉,之后那里就成了一个陷害赫云舒的陷阱。 眼下,李虎等人在那里查案。 此前,赫云舒心系云松毅,这才离开了春和茶楼,回到了定国公府。现在,她要去查探一番,看有没有什么蛛丝马迹。 至于其他人,则是兵分几路,各忙各的,为晚上的事情做准备。 赫云舒回到春和茶楼的时候,大理寺派来的仵作已经到了,就连骆青楚也在。 见赫云舒来,骆青楚近前,将这里查到的事情告诉了她。 这死者原是街上的一个乞丐,被重新装扮之后带到了这里,而他的致命伤在脖子上,是一道很细的伤口,却割破了他喉咙上的大血管。 捕捉到这些信息,赫云舒眸色微深。她站在包间外面的时候,还听到有人说让她进来,那是一个苍老的声音。可她推开门走进去的时候,那人就已经死了。 也就是说,当时房间内,一定有另一个人,而那个人,就是凶手。此人对赫云舒说了“进来”二字,转手又杀了那个乞丐,又从开着的窗户离开。 而当时,赫云舒并未听到任何动静,这同时也说明了,此人的身手很好。 想到这里,赫云舒的神色凝重了几分,她慢慢走进了房间。 此时,那乞丐的尸体已经被带走,而旁边的窗户上,尚有不少的血迹。 赫云舒的目光投射在开着的窗户上,在那里,赫云舒看到几缕细丝挂在那窗户的搭扣上。她近前,小心翼翼地将那细丝取下,拿给骆青楚看。 “是衣服上蹭下来的。”骆青楚说道。 赫云舒点了点头,的确是。这细丝摸起来光滑如绸,当不是凡品。 蓦地,赫云舒想到了另一条思路:可以去找绸缎庄精通布料的人,这样柔滑的细丝,所制成的衣物必定也是名贵的。即便是那些大魏奸细可以隐藏行迹,却也不能不穿衣服,或许,从衣服入手,可以找到一条新的线索。 听了赫云舒的推断,骆青楚深以为然,当即表示会亲自去做这件事。 心系着晚上的事,赫云舒在茶楼待了一会儿就回去了,反正有骆青楚,他来做这件事,赫云舒信得过。 赫云舒回定国公府没多久,燕凌寒也到了。 众人在定国公府吃的晚饭,吃罢饭,燕凌寒将所有的细节确认了一遍。 云俊虎负责带路,他是一定要去的。 燕凌寒不想让赫云舒去,她的胳膊受了伤,而待会儿的场景只怕会有些凶险,所以,燕凌寒有些担心。 但,赫云舒坚持要去。 事关母亲,赫云舒无法置身事外。 她坚持,燕凌寒便同意了。 到了亥时,几人准时出发。 与他们一起的,还有燕凌寒带来的几个暗卫。 福顺街在城西,众人在夜色中穿行,不久便到了。 夜色中,一切都是寂静的,众人悄无声息地摸进了米面铺子。 到了后院之后,随风带人将后院里里外外看了个遍,房间内有床铺,床铺是凉的,此时并未住人。 而查看过前面的铺子,也是空无一人。 赫云舒黛眉微蹙,难道是他们得到了消息,逃走了? 这时,对面的屋顶上突然传来一个声音:“哟,这不是铭王殿下吗?不好好在你的王府里待着,反倒出来打家劫舍,这算是个什么爱好?” 众人抬头,看到一个身穿红衣的蒙面男人坐在对面的屋顶上。 而他,就是此前在墨城遇到过的那个红衣男人。 赫云舒眼神微眯,道:“你跟的倒是挺紧。” “那是自然。赫少卿,难道我不曾告诉过你吗?我对你心仪已久,你要不要考虑一下离开铭王殿下,跟我走?”红衣男子说话轻佻,不时还轻笑几声。 “哦,这样啊,我不考虑。”说话时,赫云舒暗暗握住了燕凌寒的手。她知道,红衣男子的话是故意的,他想要激怒燕凌寒。 而燕凌寒反手握住了她的手,示意自己没事。 而此时,有暗卫悄悄接近了红衣男子。 然而,红衣男子很快意识到了这一点,他从屋顶上站起身,笑得分外嚣张。 与此同时,燕凌寒一跃而上,直奔对面的屋顶而去。 很快,两人分立在屋顶的两端,成对峙之势。 二人都在试探对方的意图,故而谁也没有出手。 红衣男子专挑容易激怒燕凌寒的话来说,但燕凌寒始终神色淡然,不为所动。 借着这个时候,赫云舒戴上夜视仪,也上了屋顶。 二人对峙了有半刻钟的时间,红衣男子对着燕凌寒发动了攻击。 燕凌寒闪身一躲,尔后朝着红衣男子击出一掌。 红衣男子似乎并不恋战,转身便逃。 看准时机之后,赫云舒掷出一枚麻醉冰针,直奔红衣男子的脖颈。 只可惜,在麻醉冰针距离红衣男子仅有一步之遥的时候,他身形微转,躲过了攻击。 他回头,冲着赫云舒所在的方向邪魅地一笑。 很显然,他发现了赫云舒。 既然被发现,赫云舒也就不再躲着。 她起身,与燕凌寒两相夹击,朝着红衣男子而去。 红衣男子再次往前奔去,只是,他的速度并不快,维持着那种能被二人看到,却又不至于让人很快追到的距离。 意识到这一点,赫云舒与燕凌寒二人相视一眼,尔后不约而同的放慢了速度。 过了一段时间之后,三人距离原先所在的米面铺子已经很远。 这时,前面的红衣男子停了下来,他放肆地笑着,尔后拍了拍手,道:“好,游戏到此结束。赫云舒,燕凌寒,你们、输了!” 正文 第五百四十章 不能这样下去 第五百四十章 不能这样下去 听红衣男子说他们输了,燕凌寒与赫云舒的脸上,不见丝毫的沮丧,反倒是一派从容。 红衣男子正诧异的时候,便看到赫云舒微微一笑,道:“你当真确定,自己赢了吗?” 赫云舒淡然自若的笑容让红衣男子感到心虚,他忍不住皱了皱眉,看向了赫云舒。 赫云舒走近燕凌寒,与他站在一处,尔后嫣然一笑,道:“你当真以为,这样拙劣的调虎离山,我们会毫无察觉吗?” 至此,红衣男子才缓过味儿来,他一直想着要耍弄赫云舒和燕凌寒,却没有想到,到头来自己才是那个被耍弄的人。 顿时,他双目阴沉,看向了赫云舒与燕凌寒,道:“你们是怎么看出来的?” “哦,这么简单的计谋,还用怎么看出来吗?我用脚趾头想的啊。”赫云舒一本正经道。 这时,红衣男子的眼神中现出一丝疑惑:“既然你们看出了我的计谋,为何还要跟出来?” “为了耍你啊,觉得好玩。” 红衣男子眸色一凛,明白了赫云舒的用意。 的确,刚才那个米面铺子里,是有人的。只不过他们并不住在上面,而是住在下面的暗室里。他得到消息的时候,燕凌寒等人已经朝着这个方向赶了过来,再撤退已经来不及。于是,他就想到了这一出调虎离山。 可到了这个时候他方才明白,只怕他才是被调开的那只虎。 没了他,燕凌寒的人在米面铺子找人才更轻松。 明白了这些,他非常懊恼,懊恼之余,他愤而起身,攻向二人。 然而,不等他近二人的身,便有一队暗卫飞身而出,从不同的方向包围了他。 而燕凌寒则带着赫云舒,按照来时的路线回去了。 他们回到米面铺子的时候,那暗室里的人已经被全部清理了出来。 赫云舒与燕凌寒走后,云俊虎命人在院子里四处查找,发现了用来通风的管子,进而找到了这间暗室。密室里的人有过反抗,但被云俊虎和燕凌寒的暗卫一一制服。 赫云舒看向那些被押出来的人,皆是男人,没有一个女子。 “里面还有人吗?”赫云舒看向云俊虎,问道。 云俊虎摇了摇头,道:“没有。” 赫云舒有些失望,然而很快,她又将这股消极的情绪压了下去。 被抓到的人一共有五个,皆是二十岁上下的年轻人,燕凌寒一声令下,将人带回铭王府,关押进地牢,之后再一一审问。 而赫云舒则进了那间暗室,想要从里面发现一些什么。 此时,暗室里点上了许多的蜡烛,一片明亮,将里面的一切都照得清清楚楚。 这暗室很大,放着几张床和一个小桌子,除此之外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看来,这伙人极其警惕,为了以防有朝一日这里会暴露,并没有在这里隐藏什么。 之后,赫云舒回了定国公府。 此时已经过了子时,但云松毅还未入睡,在正厅里等消息。 见只有赫云舒与云俊虎二人回来,他不禁失望地叹了一口气。 赫云舒上前,安慰道:“外公,您放心,母亲一定能找到的。” 云松毅点了点头,尔后由云念远陪着回了他自己的房间。 赫云舒则看向了云锦弦,问道:“舅舅,福伯是什么时候来咱们家的?” “这个我已经看过了府里的册子,他是在二十八年前来的。” 二十八年前?赫云舒轻声念着这个数字,难道从那个时候开始,大魏就已经盯上大渝了吗? 看来这一切,要比她想象中复杂很多。 之后,赫云舒回了她的院子,她并未入睡,而是回想着最近所发生的一切。 她正想得入神,门外传来轻轻的敲门声。 是燕凌寒。 赫云舒起身开门,见到燕凌寒便迫不及待地问道:“有消息吗?” “米面铺子这帮人有他们自己的上线,他们每天都会去长寿街的一个当铺存东西,将福伯所讲的事情写进去。而下午他们会去取东西,那时候你母亲云锦瑟所写的字条就会出现在他们取的东西里。他们行事隐秘,我派人去了那个当铺,里面已经没人了。” 听罢,赫云舒有一种很不好的感觉。 见她愁眉紧锁,燕凌寒安慰道:“你放心,事情一定会有转机的。” “燕凌寒,这样下去不行。”赫云舒笃定道。 “什么?” “长久以来,我们在明处,大魏奸细在暗处,所以,我们无论做什么,都会被对方察觉。这也是我们一直受挫的原因,所以,要想找到这帮人,我们一定要改变现在的局面,不能把一切摆在明面上。换言之,我们要在暗处,把他们逼到明处来。” “好,你想怎么做?” “还记得被你救下的庆明珠吗?该到她派上用场的时候了。” “她?”燕凌寒有几分狐疑,“你不是不喜欢她吗?” “不喜欢的人不一定就不重要。用来利用的人,不需要喜欢,只需要有利用价值就好了。” “好。你说吧,怎么做?” 赫云舒附在燕凌寒耳边,悄声说了些什么。 听罢,燕凌寒脱口而出:“不,我不同意!” 赫云舒看着燕凌寒,眼神笃定:“不,你会同意的,为了我。” 燕凌寒沉默,尔后重重地叹了一口气,道:“好吧。我希望这件事情能够快点结束。” “谢谢你,燕凌寒。” 燕凌寒没再说什么,而是紧紧抱住了她。他想让她明白,即便他失去了往昔的记忆,如今的他,还是愿意为了她去做任何事。 夜色悄悄散去,黎明渐渐到来。 新的一天开始了。 去看过云松毅之后,赫云舒便去了大理寺。 此前,赫云舒离京之后,王铁虎便回去探望自己的乡亲,故而现在也只有赫云舒一人去大理寺了。 她坐的仍是此前燕凌寒为她准备的那辆马车,很舒适。 就在她快要到大理寺的时候,车身猛然颠簸了一下,赫云舒稳住身形,还未开口询问,外面便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赫少卿,您没事吧?” 正文 第五百四十一章 再遇洛云歌 第五百四十一章 再遇洛云歌 听到这个声音,赫云舒一愣。 她挑开车帘,便看到了一个一身红衣的男人。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此前救过她的妙音阁老板,洛云歌。 只不过,现在洛云歌的手里,正抱着一个惊魂未定的孩子。 赫云舒微微皱眉,道:“洛老板怎么在这里?” “赫少卿,您先等一下。”说着,洛云歌放下怀里的孩子,温柔地摸了摸他的脑袋,道,“乖,以后不要跑到大街上来了,不然你家人会担心的。” 孩子冲着洛云歌笑了笑:“谢谢哥哥。” 洛云歌一笑,目送着那个孩子离开。 直到那个孩子到了道路那边,找到了自己的家人,洛云歌才收回自己的视线,冲着赫云舒躬身施礼,道:“赫少卿,洛某救人心切,惊扰了您的马,还望海涵。” 赫云舒一笑,道:“既是为了救人,自是无事。再说了,洛老板此前救过我的性命,我若是因为这么一件小事就责怪你,未免也太不近人情了吧。” “赫少卿说笑了,此前的事情,不过是举手之劳,还请赫少卿莫要放在心上。”洛云歌的话,一板一眼,说话的声音又极慢极轻,像极了一个温雅持重的文人。 “好,既然洛老板如此说了,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赫云舒浅浅一笑,说道。 “赫少卿当真是爽快人。” 赫云舒嫣然一笑,道:“洛老板,您一直爱穿红色的衣服吗?” 洛云歌点了点头,道:“是。我身有旧疾,脸色不好,所以想着穿些红色的衣服,也好显得面色好看一些。” “哦,原来如此。洛老板,我去大理寺还有事,失陪了。” “好。赫少卿慢走。” 二人道别,然后离开。 放下车帘之后又往前走了一段距离,赫云舒问向外面赶车的寒风,道:“刚才是怎么回事?” “前面本来是没人的,那个孩子突然跑出来,我就勒紧了缰绳。这个时候,那个洛云歌也出现了。” “嗯。”赫云舒应了一声,不知在想些什么。 马车继续向前,往大理寺而去。 这一日,赫云舒在大理寺做事的时候,总感觉有人在暗中看着自己。 这个感觉在她经过一道暗墙的时候更为强烈,故而她悄悄加快了速度,藏在了墙角。 很快,身后有脚步声传来。 看到来人的脸,赫云舒一愣:“是你?你跟着我干嘛?” 出现在她眼前的人,是燕风离。 和此前那副瘦弱的样子相比,他结实了一些,看来最近过得还不错,只是精神看起来不大好。 被赫云舒发现之后,燕风离的脸色讪讪的,却也只是一瞬间,片刻后他便笑了,道:“我来看看你啊。” “看我用得着偷偷摸摸的?”赫云舒狐疑道。 燕风离笑笑,道:“你在做事,我害怕打扰到你。” 赫云舒淡然一笑,道:“从前也没见你有这么多担心啊。” 燕风离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催起了赫云舒:“你快去忙吧,我也要走了。” 因为有事要做,赫云舒并未拒绝,冲着燕风离笑了一下之后,便离开了。 看着赫云舒的背影,燕风离的眼神里流露出满满的苦涩。 他爱上她时,只以为她是寻常人家的小姐,却不知她是他铭皇叔的正妃。 真相大白时,他以为自己毫无希望,心如死灰。 可后来她与铭皇叔和离,他以为自己有了机会。 所以,他追着她去了嵩阳书院,孰料,聪慧的她比他先从嵩阳书院结业,此后,他便苦心向学,几乎把自己熬得灯枯油尽,成了一副瘦骨嶙峋弱不禁风的模样。 终于,他得以从嵩阳书院结业,回到了京城,借着调养身体的名义跟在她身边,每日跟着她在大理寺做事。 可她去了边境,此时,他才惊觉自己与她的差距。她可以提刀上战场,而他呢,除了一些粗浅的功夫,他还会什么呢? 那时,他第一次反思自己十几年来的生活,与行尸走肉没什么区别。所以,在她离开的时候,他请了武术师父,夜以继日的练着,她为他求来的滋补方子,他也按方抓药,每天按时吃着。 夏天很热,每次练武的时候汗水就浸透了衣衫,可他毫不在意。那时候他想的,就是让她从边境回来之后,看到一个崭新的他。 所以,在得到她要回来的消息之后,他欣喜若狂。 他骑着快马狂奔而去,去迎接她。 可是那一日,在树林之中,他亲眼看到自己的铭皇叔向她求娶,而她含笑答应的模样,深深地镌刻在了他的脑海之中,无法散去。 他们离开后,他站在她先前站着的地方,看着那落了满地的花瓣。 花瓣的颜色很美,很艳丽,铺在绿色的草地上,特别好看。 可看在他的眼里,只觉得那是一片刺目的红,一点一点毁了他的希望。 他在那里整整待了四天,慢慢地看着那嫣红粉嫩的花瓣一点点变得浅淡、暗黄、干枯,最终在一场大雨过后,它们被水流冲走了,不知去往何方。 他接连骑了两天两夜的马,早上的时候才刚刚回到京城。 悄悄看到她时,她便是眉眼含笑的样子。看着她开心,想到那开心不是他带给她的,他心里又有些酸涩。 看着她的背影,那股浓重的酸涩袭上了心头,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他扶着一边的墙壁,竭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之后,他气力不支,顺着墙壁滑坐在地,他抱住了自己的脑袋,深陷在膝盖之中。 不知过了多久,燕风离终于抬起头来,站起身向着大理寺外走去。 当他站在大理寺门口,看着大理寺外湛蓝的天空和浓烈的骄阳,燕风离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世界何其大,他却突然失去了自己的方向,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该去做什么。 或许,这个时候,适合一醉方休。 燕风离骑马到了最近的酒馆,一坛子一坛子地喝着酒,他什么都不求,但求一醉。 醉眼朦胧中,有一人坐在了他的对面,那人的声音并不大,却如此清晰地刺激着他的耳膜:“如果给你一个得到赫云舒的机会,你要不要?” 正文 第五百四十二章 给你点颜色看看 第五百四十二章 给你点颜色看看 这一日,赫云舒在大理寺的事情比较多,因此等到太阳落山的时候,她才走出大理寺。 而大理寺外停着的马车上,早有人掀起了车帘,等着她。 赫云舒冲着燕凌寒甜甜一笑,道:“事情忙完了?” 燕凌寒点点头,道:“对,所以来接娘子回去。” “好啊。”说着,赫云舒递出了自己的手,由着燕凌寒将她拉上去。 就在这时,一旁的角落里传来一个怯怯懦懦的声音:“凌寒哥哥。” 赫云舒收回自己的手,向着声音的来处看去,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庆明珠。 此刻,她仅有的一只手上提着一个食盒,朝着二人走了过来。 她唯唯诺诺地看着赫云舒,道:“赫少卿,我与铭王殿下说些话,可以吗?” 赫云舒扭过脸,不看她,暗地里却轻轻地在燕凌寒的腿上点了一下。 燕凌寒会意,下了马车,他站在庆明珠面前,道:“你想说什么,就说吧。” 庆明珠咬咬嘴唇,低下头,道:“凌寒哥哥,我害怕赫少卿会生气。” “无妨,说吧。” 迎着燕凌寒的眼神,庆明珠将手中的食盒递给了燕凌寒,说道:“凌寒哥哥,这是我亲手做的糕点,我现在只有一只手,做出的糕点只怕不是很好吃,希望凌寒哥哥不要嫌弃。” “不会。”说着,燕凌寒伸手接过,将那食盒放在了马车之中。 “还有别的事吗?”燕凌寒问道。 “没有了,凌寒哥哥,现在天气热,你一定要多喝一些绿豆水,这样对身体好。” “嗯,我记下了。没事的话我就走了。” “好,凌寒哥哥,你慢走。”说着,庆明珠后退了几步,站在了一旁。 之后,燕凌寒先上了马车,然后将满脸不高兴的赫云舒也拉了上去。 看到赫云舒的脸色不怎么好看,庆明珠的心里十分畅快。 到了马车之上,燕凌寒看着那食盒,懊恼道:“现在我有点后悔了。” “后悔什么?”神色如常的赫云舒问道。 “这副扭扭捏捏的样子,我可受不了。还有,她的眼神里,装着的都是算计,很讨厌。” 赫云舒一笑,道:“可是,人是你要救下的啊。是你想要亲自体验,亲自做出判断的。怎么,后悔了?” “是。我已经看出她是什么样的人了,所以,我可不可以杀了她?” 赫云舒摇摇头,道:“不可以。现在她是我们的棋子,一颗很重要的棋子,对于这么重要的棋子,怎么可以杀了呢?” 一时间,燕凌寒有些泄气:“所以,以后还会见到她?” “对,不仅会见到她,还会经常见到她。”赫云舒幸灾乐祸道。 燕凌寒的脸色顿时就垮了下来,一脸的苦相。 赫云舒趁机揶揄道:“种瓜得瓜,种豆得豆。” 燕凌寒一把抓过赫云舒,把她困在自己怀里,捏了捏她的鼻子,道:“你再敢笑话我,我就给你点颜色看看。” “好啊,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颜色给我看。”赫云舒挑衅道。 燕凌寒邪魅地一笑,一手揽住赫云舒,一手悄悄地解了自己的腰带,顺手一扒,就露出了自己精壮的胸膛,尔后,他强迫赫云舒看向自己,附耳低语道:“这个颜色,你喜欢吗?” 赫云舒无语凝噎,她这算是挖了个坑,成功地把自己埋了吗?她怎么就忘了,燕凌寒失去的是记忆,可不是本性。这好色且爱捉弄人的本性,还真是什么时候都不改。 看着赫云舒脸颊通红的样子,燕凌寒薄唇轻启,顺着她微凉的额头一路向下,拂过她滚烫的脸颊,继而是温润的唇,他不知餍足,攫取着这醉人的甜蜜。 赫云舒忙伸手推他,手却落在他温热的胸膛上,她吓得缩了回去。 “怎么,怂了?”燕凌寒暂时放开了她,在她的耳边低语道。 赫云舒黛眉微挑,道:“不,燕凌寒,要怂也是你怂。” 说完,赫云舒的手就落在了燕凌寒的胸膛上,她未受伤的一只手暗暗用力,把燕凌寒推倒在马车之上。 之后,她跨坐在燕凌寒的腰腹上,修长白皙的手慢慢拂过他的脸颊,他的嘴唇,他的脖子,尔后一路向下,落在他的胸膛上,在上面画着圈圈。 一瞬间,燕凌寒觉得有一种难以言说的感觉自身体里划过,他的身子僵直,眼神迷离,呼吸愈发粗重。 这时,赫云舒却是突然停下,素白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脖间。 燕凌寒看向赫云舒,眼神里满是期待。 这时,赫云舒不知从哪里取出一方锦帕,盖住了燕凌寒的眼睛。 感觉到马车停了,赫云舒坏笑一声,掀开车帘一跃而下。 同时,她高呼一声:“随风,你主子叫你!快着点儿!” 故而当随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掀开车帘闯进马车的时候,看到的便是燕凌寒裸露着胸膛躺在那里的模样。 此时,燕凌寒刚刚藏起脸上的锦帕,还未来得及穿好自己的衣服。 随风见自家主子面色酡红,呼吸粗重,惊道:“主子,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伤口疼,我给你揉揉?” 说着,随风伸手就往燕凌寒的胸膛上摸去。 燕凌寒一脚踹开了他,低吼道:“滚蛋。” 随风一头雾水,苦口婆心道:“主子,讳疾忌医要不得啊?要不,我去把百里姝找来?” “不用。”说着,燕凌寒坐起身,将衣服穿好。 “主子……” “闭嘴!再说话我把你舌头剪了当下酒菜!”燕凌寒冷声道。 有了这个威胁,随风立马闭紧了嘴巴。 燕凌寒挑开车帘,发现这是定国公府的外面,而赫云舒早已不见踪影。 他好生懊恼,却也是无计可施。最终只得命寒风赶车回去,送他回铭王府。 这一日,定国公府的晚饭很丰盛,有这么多孝顺的晚辈陪着,云松毅的心情好了许多,多吃了一碗饭。 看着外公如此,赫云舒的心情也愉悦了许多。 不过,在饭桌上,赫云舒也发现了一件反常的事情。 正文 第五百四十三章 云俊虎的着急 第五百四十三章 云俊虎的着急 今日,二表哥云俊虎很反常。 历来,在定国公府的饭桌上,除了她,其他人都是要讲规矩的。因此,三位表哥吃饭都很有章法,不乱说话,脸上的表情也是温和的,不至于笑的太开心也不至于板着脸。 可是今天二表哥云俊虎几乎每吃一口饭都要停下来笑一会儿,为了害怕家里的长辈发现,他都是低着头笑的,笑得肩膀一耸一耸的。 云松毅看到了这个,但是他今天心情好,没说什么。 倒是云锦弦,瞧着自家儿子这副轻佻没正行的样子,不禁放下了筷子,带了几分恼怒说道:“俊虎,你今年多大了?” “十八了。” “那你还是小孩子吗?” 听到这话,云俊虎意识到不对,从那低笑中缓过神来,看向了云锦弦,可那嘴角的笑意却是怎么也遮掩不住。 “这么大的人了,一直躲在那里偷笑,笑什么?说说看!”一时间,云锦弦越说越气。 “没、没什么开心的事啊。”云俊虎应道。 “要我说你也没有什么开心的事,你今年都十八了。男儿建功立业,功呢?业呢?被你吃了?” 赵夫人也在一旁附和道:“就是。就算是不建功不立业,你娶个媳妇儿回来生个孙子给我们也好啊,可你呢?” “母亲,大哥不是还没成亲吗?”云俊虎嘀咕道。 赵夫人一筷子打在了他的头上,道:“你大哥已经有婚约了,成亲那是早晚的事,你比不了!这样吧,明日跟我去李尚书的府上做客,这李尚书家的女儿今年就要及笄了,一家女百家求,咱们先去瞧瞧,顺眼了就娶回来!免得你真天没个正形出去乱跑!” 顿时,云俊虎一脸苦相:“母亲,您也不能逼婚啊,这成亲又不是胡乱配对!要是娶了个我不喜欢的怎么办!” “胡说!母亲的眼光你还信不过!不要再多说,明天老老实实的跟着我去李尚书家!” “不,我不!”说着,云俊虎看向了赫云舒,犹如看到了救星一般,他嚷嚷道,“母亲,小妹说了,有个相熟的姐妹想要介绍给我,她人长得漂亮,家世也好。” 赫云舒一阵无语,她是说过要介绍相熟的姐妹给云俊虎,可什么时候说人家长得漂亮家世又好了?她这二表哥,可真是信口雌黄。 随即,赵夫人狐疑的看向了赫云舒,道:“舒儿,有这事吗?” 看着云俊虎求助的眼神,赫云舒终究是不忍心,应道:“是,舅母,有这件事。本来回来之后就想张罗这件事来着,可事情比较多,就推迟了。” “哦,这样啊。我记得明天你们大理寺休沐对吧?这样,你带着你表哥去见见,怎么样?” “好啊。”赫云舒一口应道。 如此,赵夫人才算是放了心。 吃罢饭,离了饭桌,云俊虎悄悄跟上了赫云舒,冲着她微施一礼,道:“小妹,二哥这厢有礼了。” 赫云舒掩嘴一笑,道:“二表哥,难怪舅舅说你没个正形呢,你说说你,比三表哥还大两岁呢,倒是不如三表哥稳重。” “他们那是老气横秋,提前衰老,哪里比得上我青春正盛?对了,小妹,明天咱们真的去吗?” 赫云舒一笑,道:“那是肯定的,我都答应舅母了。不过,上午我要先派人去递个帖子,看她有没有时间。你等我的消息就好了。不过,你悄悄地跟着我就好了,不要出现,不然太尴尬了,懂吧?” “我懂,我懂,你就放心好了,我绝对不出现。” 按照赫云舒的设想,她就正常和任美目见面,云俊虎就悄悄看着,若是看顺眼了她再去问任美目的意思,若是没看对眼,也不至于太尴尬。 二人又说了一会儿话,之后赫云舒就回了自己的房间。 这一夜她睡得很好,故而第二天醒来的时候精神饱满,整个人焕然一新。 吃罢饭,她命人去丞相府给任美目递邀请的帖子,请她去东湖游玩。 之后,赫云舒就坐在窗前,随意地翻着一本介绍医理的书。 她正看着呢,云俊虎的脸突然就从窗户外出现了,他瞧着淡然自若的赫云舒,道:“小妹,人家回信儿了没有?” “没有。”赫云舒头也没抬的说道。 如此过去了不过短短半个时辰的时间,云俊虎就来问了八遍。 最后,赫云舒烦了,她把书扣在桌子上,道:“二表哥,你安静一些行不行?你这样我都没办法看书了!” “我很安静啊。”云俊虎一脸的委屈。 这时,去送信的人终于回来了,同时也拿回了任美目的回帖。 “快看!快看!”云俊虎催促道。 赫云舒展开回帖看了看,道:“放心吧,她会去的。我约的是巳时一刻,时间不早了,咱们也走吧。” “好。”说起这个,云俊虎倒是满脸的兴奋。 赫云舒上上下下的打量着云俊虎,他的脸长得还算英俊,穿的衣服也算得体,没什么可挑剔的。 之后,赫云舒坐着自己的马车,至于云俊虎,则骑马跟在了后面。 二人一前一后,去了东湖。 这东湖本是一片私家的园子,因这一片大湖而闻名。后来那家人败落了,这园子就落到一处商户手里,商户将这园子重新修缮了一番,临湖的地方建了许多凉亭,又栽种了许多的树木和花草,倒是将这里打造成了纳凉赏景的好地方。 好在今日来东湖的人不太多,二人很快便在一个绝佳的位置找了两个凉亭,凉亭的位置离的很近。 二人等了一会儿,任美目还没来。 云俊虎急了,已经开始无聊的朝着湖里扔石子。 可手里的石子扔完了,等的人还没来,云俊虎不禁有几分泄气,对赫云舒说要去别处转转。 赫云舒知道他是坐不下来的主儿,也没拦他,随他去了。 赫云舒倒不怕无聊,开始欣赏起这里的景致来。这里的柳树繁茂,长满了绿叶的柳枝垂在水面上,和水里的倒影组成了绝佳的美景。 她正欣赏着这些,却听到不远处传来一些不寻常的声音。疑惑之下,她就转过脸,朝着声音的来处看了过去。 正文 第五百四十四章 目瞪口呆 第五百四十四章 目瞪口呆 赫云舒朝着有声音的那边看了过去,发现任美目正慌慌张张地跑过来,一边跑一边还朝着后面喊着什么。 以为任美目遇到了歹人,赫云舒顿时站了起来,大声道:“美目,我在这里!” 说着,她朝着任美目的方向跑了过去。 看到赫云舒,任美目有了主心骨,神情不再那么慌乱,反倒是停下了脚步,站在那里等着赫云舒。 赫云舒奔过去,一把把她拉在身后,轻斥道:“傻丫头,就算是看到我过来了,好歹也躲一躲啊,万一我没过来你就被人追上了呢。” “有云舒姐姐在,我什么都不怕。”任美目一脸傲娇的说道。 “好吧。刚刚是怎么回事?” 任美目还未来得及回答,一个熟悉的声音就传了过来:“臭丫头,有本事你别跑!” 说话间,那说话的人就从一丛翠竹后面跑了出来。 顿时,来人与赫云舒大眼瞪小眼。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她的二表哥,云俊虎。 二人瞪着看了一会儿,倒是忘了说什么,倒是任美目,从赫云舒的身后跳了出来,朝着云俊虎瞪眼睛,道:“你来呀来呀,怎么不追过来了?你要是敢过来,我家云舒姐姐揍死你!” 云俊虎暗暗咬牙:“你个臭丫头,偷吃我的东西你还有理了!什么你的云舒姐姐,那是我小妹!” 任美目一听这个,傻了眼:“云舒姐姐,他真是你哥?” “嗯,如假包换。”赫云舒无力扶额道。她还费尽心思地想安排两人见面,敢情人家早就接上头了,莫名地有种当电灯泡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你们俩是怎么认识的?”在凉亭内坐下之后,赫云舒好奇道。 任美目抢先道:“云舒姐姐,我先说!我那天去一个酒楼吃饭,我去的时候最后一份辣子鸡被他给点了,我就求他给我一点东西吃,他抠门,不肯给,我求了好久他都不肯。所以,我就趁他不注意,把盘子也给端走了。” 云俊虎两手一摊:“我没什么可说的了。你抢人东西还有理了?” “男子汉大丈夫,那是要顶天立地的。顶天立地都做得,还不能给我吃一点东西了。大不了我以身相许呗,多大点儿事啊。切,抠门小哥哥。” 云俊虎一拍桌子,道:“好!以身相许可是你说的!走,咱们这就回家禀明父母,明天就下聘礼,后天就过门!谁也别怂!” 说着,云俊虎站了起来,挑衅地看着任美目。 任美目站了起来,一拍桌子,道:“好,回就回!” 说着,任美目也要走。 这时,任美目身边的丫鬟忙拉住了她,道:“小姐,婚姻大事不是儿戏,您要慎重啊。” “没事,我意已决!”说完,任美目看向赫云舒,道,“云舒姐姐,我这就回去了!” 一直处在石化状态中的赫云舒还未反应过来,任美目就已经走了。 赫云舒嘴巴微张,所以,他们俩这就成了?以这般闪电的速度? 她一脸疑惑的看向自家表哥,道:“二表哥,你是认真的吗?” “她敢嫁我就敢娶!我们云家人,什么时候怂过?”云俊虎一脸豪气道。 于是,回到定国公府之后,云俊虎径直到了赵夫人的房里,一脸嘚瑟道:“母亲,早上的时候不还惦记着要抱孙子吗?那您就准备聘礼吧,明日就可以下聘了。” 赵夫人一惊,放下了手里的东西:“这么快就成了?明天就下聘礼?好啊,哪个府上的,我好快些准备。” 云俊虎面露迷茫,随即看向了紧跟在后面的赫云舒,道:“小妹,她是哪个府上的?” “她叫任美目,是丞相任锦海的嫡女。”赫云舒如实道。 赵夫人点点头,任锦海她知道,是一个很正派的人。既然是任家的人,人品上就没什么顾虑了。尔后,赵夫人狐疑道:“怎么这么快就成了?” 云俊虎刚要说什么,赫云舒便推开了他,将今日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讲了一遍。 讲完之后,赵夫人一个枕头就朝着云俊虎扔了过去:“你个混蛋玩意儿,有你这么干的吗?人家就是说说,你还当真了?还抓着人家话里的漏洞让人家以身相许了,这要是有人追究,你就是调戏良家妇女,把你充军了都是轻的!去院子里跪着!” “是她先说要以身相许的啊。我想着她一个女儿家,我要是拒绝了,她该多难为情啊。所以,我就勉为其难的答应了。”云俊虎嘀咕道。 “还敢说!来人,把二少爷捆了!” 赵夫人一声令下,云俊虎就被五花大绑了。 赫云舒在一旁看着,也是被舅母赵夫人的雷厉风行给吓到了。不愧是上过战场的女人,这股子气度,还真不是寻常人家的主母能够拥有的。 之后,赵夫人就带着被捆成粽子一般的云俊虎,风风火火的去了丞相府。 这一趟,赫云舒自然是没跟着,她毕竟是个小辈,这样的情况她跟着也不是一回事。她闲来无事,就去外公云松毅的院子里陪他说话了。 一刻钟后,坐在丞相府的的正厅里,赵夫人是忐忑的,毕竟是自家儿子犯错,这种事说起来都是女儿家吃亏,人家任家人若是追究起来,只怕这件事没那么好结束。 想到这里,她又狠狠地瞪了自家的不肖子一眼。 很快,任夫人就来了,不知是涵养好还是怎的,她的脸上并没有愤怒的表情,而是那种端庄的笑意。 因赵夫人一品诰命夫人的身份,任夫人进门便冲着赵夫人行礼,赵夫人忙站起来,拦住了她,道:“任夫人不必客气。” 任夫人笑了笑,道:“多谢赵夫人体谅。咦,这是您府上的少爷吗?怎么还五花大绑的?” 赵夫人深吸一口气,道:“任夫人,犬子鲁莽,怠慢了任小姐,我今日便将他扔在这里了,要打要罚,任凭处置!” 任夫人却是愣了神,道:“这话是从何说起?” 闻言,赵夫人一愣,难道说,任美目回来没把事情告诉自己的母亲? 正文 第五百四十五章 傻人有傻福 第五百四十五章 傻人有傻福 赵夫人尚在疑虑,任夫人便开口了:“赵夫人所说的,是在东湖发生的事吗?” “是。”赵夫人硬着头皮答道。 任夫人一笑,道:“此事,不知赵夫人怎么看?” 看着任夫人脸上的笑意,赵夫人反倒是心里没了谱儿,有点儿探不清她的底,她想了想,说道:“此事是犬子有错在先,您若是不嫌弃,那就好商量了。” 任夫人笑的愈发畅快:“那便好了,我也没意见。只要孩子们愿意,怎么都好说。” 赵夫人一听,心里乐开了花,原本还以为会收获一顿冷嘲热讽呢,谁知道,倒有可能收获一个儿媳妇。她便和任夫人热络地攀谈着,从衣服首饰说过家长里短,从家长里短说道朝局上下,二人的话一说起来,就犹如泄洪的洪水,怎么也把持不住了。 谁能想到,原先不曾深交的两个人,此刻竟是一见如故,这话匣子一打开,就合不上了。 这倒是苦了被晾在一边的云俊虎,可怜他被捆成了粽子,站在那里很不舒服,他看着正与任夫人聊得海阔天空的自家娘亲,眼神无比哀怨。 倒是任夫人看到了他,忙命人给他松绑,含笑道:“美目在后院,你们年轻人去说说话吧。” 说完,她便吩咐一个小厮带着云俊虎去后院。 终于不再被绳子绑着,云俊虎舒服的伸了伸胳膊腿儿,跟着那小厮的指引朝着后院走去。 任丞相是中状元之后一步步做到丞相的,算是后起之秀,宅院的布置上虽然不如云家那般古朴厚重,却也是清新自然,自有格调。 云俊虎一路到了后院,便听到任美目的屋子里传来低低的哭泣声。 他皱皱眉,迈步走了进去。 许是屋子里的丫鬟都被任美目赶了出去 ,此时,屋子里只有任美目一人,她正伏在床上,低声哭泣着,很是伤心的样子。 云俊虎走近,低声问道:“怎么了?” 听到声音,任美目噌的一下从床上爬了起来,她擦擦眼泪,看着眼前的云俊虎,惊问道:“你、你怎么进来的?” “先别说这个,你哭什么?” 任美目低着头,不说话。 云俊虎走近,道:“是不是后悔了?” 任美目的头埋得更低了。 “没事,后悔了也没事。我这就去给你母亲说,不碍事的。”云俊虎宽慰道。 任美目抬起头,可怜巴巴地看着云俊虎,道:“你真的会去吗?” 看着此刻的任美目,云俊虎的心像是被什么击中了一般,眼前的女子娇俏可爱,静如处子,动若脱兔,一双大大的眼睛如同会说话一般,吐露着她此刻的无助和担忧,让他忍不住生出怜爱之心。 云俊虎的心猛然一滞,呆愣在那里,片刻后,云俊虎回过神来,冲着任美目笑了笑,道:“那是自然。我说的话,绝不更改。你别哭了,我这就去跟你母亲说。” 说完,云俊虎艰难地转身,心里泛起一股难言的酸涩,似有什么东西在一点一点地抽离他的生命,让他觉得难以呼吸。 这时,他第一次感觉到,原来,迈步也需要这样大的力气和勇气。 “等一下!” 听到身后传来的声音,云俊虎猛然转身,急声道:“怎么了?” 任美目咬了一下嘴唇,道:“你真的愿意去跟母亲说吗?哪怕,我母亲会怪罪你。” “没事的。”云俊虎艰难地笑了笑,说道。 “我突然觉得,你还不错。” “什么不错?”云俊虎狐疑道。 “你人还不错。” 云俊虎苦笑了一下,这算是打一巴掌给个甜枣吗? “那,我走了。” “要不,你别去了。”任美目踟蹰道。 “你说什么?”云俊虎眼前一亮,说道。 “我说你别找母亲去说了,要不,咱们试试?” “好啊!”像是生怕任美目反悔似的,云俊虎慌忙应道。 任美目咯咯一笑,道:“看把你急的。” 云俊虎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那,明天我请你吃饭,给你赔罪,好不好?” “好啊!”任美目一口应道。 二人又说了一些话,之后任夫人派小厮来寻,云俊虎才依依不舍的走了。 坐在马车上,赵夫人看着自家儿子,打从丞相府出来,他脸上的笑意就没断过。 赵夫人一笑,道:“你这孩子,误打误撞的,还真被你给撞上了,你倒是好运气。” “母亲,您怎么就这么不相信自家儿子,难道您不觉得,我看起来又英俊又勇猛,很招人喜欢吗?” “不觉得,我觉得你毛病一大堆。”赵夫人吐槽道。 但,赵夫人的吐槽丝毫没影响云俊虎的心情,他正挖空心思的想着明天该带任美目去哪里吃饭呢。 回了定国公府,云俊虎就去找赫云舒。 见到他好端端地回来了,赫云舒有几分诧异:“二表哥,任家人没揍你?” 云俊虎两眼一瞪,道:“小妹,你胡说什么呢?我马上就是任家的乘龙快婿了,他们稀罕我还来不及,怎么会揍我呢?” “真成了?” “对啊,不信你去问母亲。” 见云俊虎的表情不像是在说谎,赫云舒便信了。 听云俊虎说完经过,赫云舒便猜出,是云俊虎见任美目伤心,独自要承担一切的举动感动了她。 赫云舒笑笑,道:“二表哥,傻人有傻福,你一定要好好珍惜啊。” “那是自然,不对,你说谁傻呢?” 赫云舒笑笑,道:“你啊。” “好了,小妹,不跟你贫嘴了。你快告诉我,这京城哪家酒楼的饭菜比较好,我明天要请任美目吃饭呢。” 于是,为了自家表哥的婚姻大事,赫云舒就把这京城里她去过的酒楼都说了一遍,包括里面有什么招牌菜,都详细地罗列了下来。 看完这些,云俊虎大呼感激。 第二日一早,云俊虎就起床收拾,穿了一件月白色的长衫,头戴同色的玉冠,收拾得溜光水滑儿的,乍一看,跟个奶油小生似的。 他坐着马车出了门,直奔丞相府。谁知,他刚刚走进丞相府,就被人拎住了衣领。 正文 第五百四十六章 有我呢,你怕什么 第五百四十六章 有我呢,你怕什么 云俊虎反应很快,当即抓住了来人的手,分毫不让。 他在边境戍边多年,自有一身功夫,力气也是不小,当即便克制住了对方,使其不能有所动作。 对方是一个和他年龄差不多大的男子,身材要比他壮实一些,此刻正虎视眈眈的看着他。 云俊虎狐疑道:“你这么看着我干嘛?” 那人上上下下的打量着云俊虎,道:“你就是云俊虎?” “对啊。”云俊虎应道。 “那就对了。”说着,那人一抬脚,朝着云俊虎的膝盖踹去。 云俊虎丢开那人的手,往后退了几步,道:“你讲不讲道理?” 那人并不多言,冲上来便要打云俊虎,云俊虎闪身一躲,只守不攻。 “大哥,住手!” 这时,任美目跑了出来,冲着那人说道。 原来,此人是任美目的哥哥,任封。 “想娶我妹,打赢了我再说!”说着,任封再次上前,对云俊虎出招。 云俊虎自然是不能与之对打的,只管躲着,并不出手。任峰的身手明显不如他,可他穷追不舍,倒也让云俊虎好生烦恼,他还有事呢,这未来的大舅哥能不能有点儿眼力见儿啊。 就在云俊虎愁闷不已的时候,一声厉喝传来:“封儿,住手!” 是丞相任锦海。 云俊虎忙躬身施礼,唯恐失了礼数。 任锦海点点头,温和一笑,尔后冲着任封说道:“莽莽撞撞的,干嘛呢?” “我就想试试他的功夫。” 任锦海板起了脸,道:“试什么试,云小将军戍边多年,身手自是无敌。你就别自取其辱了。” “哦。”任封不甘心地应了一声,站在了任锦海的身后。 随即,任锦海看了看云俊虎,微微一笑,道:“犬子鲁莽,贤侄勿怪。” “任大人言重了,不会的。” “嗯,照顾好美目。”说完,任锦海就走了进去。 二人走后,任美目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我大哥他没有恶意,他就是太爱护我了,想知道你可不可靠。” 云俊虎灿然一笑,道:“不要紧。为了我小妹云舒,我也试探过铭王殿下呢。都是当哥哥的,我懂。” “嗯,你不生气最好了。” “这么个小事,有什么好生气的?快上马车,外面天热,我在里面放了冰块,凉快。” “好。”说着,任美目上了马车。 为了避嫌,云俊虎自然没有与她一同坐在马车上,而是骑马跟在了后面。 任府内,得了守门人的禀报,任锦海看向自家夫人,道:“原本我还担心这云小将军出身军旅,会是个鲁莽的粗人,却不想竟是这般有礼。封儿挑衅他他也不生气,还为了避嫌不与美目同乘一辆车,也算是有君子之风了。” 任夫人笑笑,道:“那是自然。赵姐姐教养出来的儿子,那还能差得了吗?” “瞧瞧你,才与那赵夫人见了一面,就这般姐姐妹妹的叫着,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是亲姐妹呢。” “你懂什么,这叫一见如故。” 另一边,任美目坐在马车里,不时偷偷地掀开一旁的车帘,看着骑在马上的云俊虎,心头溢满了喜悦。 没过多久,酒楼便到了。 这是云俊虎从赫云舒给他的众多酒楼里挑选出来的,据说这里的菜色很好,环境也清雅。 二人进了二楼的包间,果不其然,这里的布置清新淡雅,让人有一种置身于家中的错觉。 任美目坐下之后,对这里赞不绝口。 很快,店小二送来了菜单,看着上面罗列的菜色,任美目咽了咽口水。 云俊虎见了,爽朗一笑,道:“喜欢吃什么,尽管点就好了。” “那我就不客气啦。”任美目笑着,一连点了七八道菜。 任美目点菜的时候,云俊虎就偷偷在桌子下面看着赫云舒给他写好的清单,见任美目最终点完菜之后,还有三四道这里的招牌菜没点,云俊虎又加了几道。 就在他点完菜之后,任美目瞧着他,道:“你在看什么呢?给我看看。” 云俊虎就把手里的纸张递了过去,任美目接过一看,顿时两眼放光,有些酒楼她也去过,认出上面所列出的菜色是招牌菜。还未来得及将下面密密麻麻的字迹看完,任美目便惊喜道:“是不是全京城好吃的菜全在这上面了?” “差不多吧。” “所以,可以都去吃吗?” “对啊。”云俊虎毫不迟疑的说道。 “太好了!”任美目一激动,就站了起来,还跳了一下。 片刻后,她又觉得自己有些失态,不好意思地坐了下来。 “你很可爱。”为了缓解她的紧张,云俊虎说道。 “你真的这么想?” “对啊,这还需要说谎吗?” “嗯,俊虎哥哥,你真好。我很喜欢吃美味的东西,可母亲说我若是吃得太肥就会嫁不出去的,不准我多吃。所以,我就偷偷跑出来吃。” “以后,你也不用偷偷跑出来吃了,想吃什么告诉我就好。有时间咱们就出来吃,你没时间我就买了给你送去。” “真的吗?俊虎哥哥!”激动之下,任美目握住了云俊虎放在桌子上的手。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云俊虎说过的话,绝不反悔。还有……”说着,云俊虎凑近了任美目,悄声道,“不用担心吃多了会嫁不出去,有我呢,你怕什么?” 听罢,任美目羞怯的收回自己的手,含羞的低下了头。 看着对面女子娇俏的模样,云俊虎忍不住眉眼含笑,这样生动自在的女子,比那些刻板教条的大家闺秀不知道好了多少倍。他何其有幸,能遇到这样的姑娘! 这一顿饭,二人吃得都很开心。 吃罢饭,二人从酒楼出来,准备去逛逛铺子。 任美目走在大街上,只觉得分外开心。 可就在这时,她突然被人撞了一下,身子趔趄。 云俊虎忙揽住了她的腰,扶稳了她。 撞到任美目的人,是一个衣衫褴褛的年轻人。 云俊虎正想呵斥他,这时,身后有人叫道:“快追!别让他跑了!” 正文 第五百四十七章 伸冤 第五百四十七章 伸冤 听到这个狠厉的声音,云俊虎一边护住任美目,一边向着后面看去。 此时追过来的,是几个穿着百姓衣服的人,他们一个个凶神恶煞一般,朝着那个衣衫褴褛的年轻人奔了过来。 因为不清楚情况,云俊虎决定先看看,就护着任美目往一旁站了站。 看那几人追来,那年轻人忙向前跑去。然而跑了没多远,他就被追上了。 那些人追上他之后,不由分说地就去捂他的嘴。 云俊虎暗觉奇怪,瞧着这架势,那些人追上这年轻人之后,应该是想先打他一顿才是。可是,他们没有先打人,反倒是先捂住了他的嘴,似乎是害怕他说出什么来。同时,他们还吵着四周小心地看着,眼神警惕而小心。 这就有猫腻了。 云俊虎悄声道:“这几个人不对劲。我先送你去马车上。” 任美目点了点头,然后在云俊虎的护送之下上了马车。 好在马车离得并不远,赶车的是定国公府的人,身上有些功夫。 嘱咐他保护好任美目之后,云俊虎朝着那几人走了过去。 此时,那几人已经控制住了那年轻人,正要把他往一旁一个黑色的马车上拉,那人使劲挣扎着,却无济于事。 看到云俊虎走过来,那人的眼神里,满是渴求。 与此同时,那几人也发现了云俊虎。为首的那人恶狠狠地说道:“滚远点儿,别坏了老子的好事!” 云俊虎冷笑一声,道:“依我看,你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说完,他便上前,一脚一个踹翻了拉住那年轻人的两个人。 马车里,任美目悄悄看着这一幕,不禁为云俊虎鼓了鼓掌。 真是太棒了! 可就在这时,一旁的人突然拔出了刀子,看着那明亮的刀身,任美目吓得大叫一声。 然而,出乎她意料的是,云俊虎却是很快转过身来,朝着拿刀子那人一脚踹去,那人便倒在了地上。 其余几人见状,对了对眼神,道:“一起上!” 顿时,马车里的任美目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担心不已。 然而,事实证明,她的担心是多余的。 云俊虎戍边多年,在战场上尚且丝毫不惧,对于这些个小喽啰自然也不放在眼里,不出几招便制服了他们。 他正发愁该怎样把他们带走的时候,从西边呼啦啦来了一队捕快,穿的是大理寺的官服。 这队捕快很快到了跟前,那为首的捕头问道:“怎么了?” 云俊虎把情况简单的交代了一下,之后便说道:“赫少卿今天当值吗?” “那是自然。”那捕头应道。 “那便好了,你将这些人押回去,交给赫少卿。我之后就去大理寺,把事情说清楚。” “您是?” “定国公府,云俊虎。” “哦,原来是云小将军,失敬失敬。”那捕头拱手说道。 “嗯,将人带走吧。我稍后就到。”说罢,云俊虎朝着马车走了过去。 他尚未走过去,任美目就一把掀开了车帘,一张脸都笑开了花:“俊虎哥哥,原来你这么厉害啊。” 云俊虎一笑,露出洁白而整齐的牙齿:“这不算什么的,在边境的情况可比这要凶险多了。” “你真棒!” 听任美目这样说,云俊虎的心里犹如吃了蜜一样甜。他笑笑,尔后抱歉道:“美目,今天只怕是不能陪你逛铺子了。刚才这伙人不简单,我得去大理寺一趟。” “嗯嗯!”任美目连连点头。 将任美目亲自送回丞相府之后,云俊虎便去了大理寺。 此时,那捕头刚刚将人交到赫云舒手里。 见云俊虎来,赫云舒开门见山道:“二表哥,他们是怎么落到你手里的?” 云俊虎近前,悄声道:“这几人不简单,白日里都敢在街上抓人,而抓了人之后先去捂嘴,很显然是怕他说出什么来。而且,我与他们动手的时候,发现他们身上都有腰牌,看样子,是官府的人。” 听罢,赫云舒眸色微深,若是官府的人,去抓人自当是光明正大,可他们抓人却是先去捂嘴,的确是不正常。而且,听他们的口音,也不像是京城的人。不是京城的官差却跑到京城来抓人,着实是奇怪。 尔后,赫云舒点点头,道:“嗯,这些人交给我就好。你回去吧。” 之后,按照惯例,自然是要将这几人分开审问。 审问之后,他们众口一词,说他们是宿州的官差,来抓逃犯。 但事情很显然没有那么简单,赫云舒亲自审问那个被他们抓的年轻人。 此人衣衫褴褛,神情慌乱,一副惊神未定的样子,身子一直颤抖着,什么也说不出来。 赫云舒并不急,就坐在那里等着他镇定下来。 在喝了一杯热茶之后,此人的情绪终于稳定了下来。 他看着赫云舒,眼神里仍然流露出惊恐的神色:“大人,您真的能帮小人伸冤吗?” “可以。这里是大理寺,你有什么冤屈,都可以说出来。” “那宿州的事情,大人也可以管吗?” “自然,大理寺掌管天下刑狱,只要是大渝的天下,无论哪里,都可以管。” 闻言,那年轻人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忍不住痛哭失声。 赫云舒皱了皱眉,待这年轻人情绪稳定下来之后,他终于开口了:“小人叫刘丰收,是宿州人氏。一个月前,小人的娘子生了一个大胖小子,我们全家都很开心。可生下来不过五天,孩子就不见了。小人心里着急,苍蝇一般乱转的去找,没成想,还真被小人给找到了。可是,知府大人说那是他的儿子,还污蔑小人想要偷他的孩子。无奈之下,小人只得逃离宿州,却不料,官差追了来。小人一路就逃到了京城,这才遇到了贵人,得以到了大理寺。” “你如何确定那是你的孩子?”赫云舒问道。 “小人的孩子脚趾之间有一颗小小的红痣,这便是记号。” 听罢,赫云舒陷入了沉思,一个知府大人,当真会去偷一个百姓的儿子吗?这未免也太匪夷所思了。 正文 第五百四十八章 处心积虑 第五百四十八章 处心积虑 此时,那叫刘丰收的年轻人又继续磕头,说自己说的话没有一句假话。 赫云舒抬起头,问道:“知府大人的儿子何等尊贵,你怎么能见得到呢?” “大人明鉴,小人痛失爱子,便心生一计,去新生了孩子的人家查找,希望能找到自己的孩子。小人听说知府大人家里添了一子,恰逢知府大人家里招短工,便进府做工,趁着丫鬟给那孩子洗澡的时候,小人瞧见了那孩子趾缝间的红痣。” “所以,之后你就直接找到了知府大人?” “是,小人是在他去衙门的路上拦轿喊冤的,当时他一口否决,小人便趁着当时人多,逃走了。” 赫云舒点了点头,这刘丰收虽然只是一个百姓,倒也有几分心机。若非如此,他也无法从宿州跑到这里来。 问明了原因,赫云舒便去见了那几个官差。 得知赫云舒已经审问过刘丰收,几人的口径与先前发生了变化,却也一致,只说是知府大人的命令,让他们抓住刘丰收。 赫云舒却是一笑,否认道:“不,你们绝不是宿州的官差!” 顿时,几人惊讶地看向了赫云舒。 赫云舒看着他们,眼神中没有一丝的犹疑:“你们绝不是宿州的官差,若是官差抓人,又是这般暗地里行事,你们绝不会显露出自己的腰牌。而你们方才与云俊虎交手的时候,隐藏了自己的实力,不是吗?” 闻言,几人神色一变。 赫云舒继续道:“依本少卿看来,你们的意图是将这个叫刘丰收的人送到大理寺来,从而引起本少卿的注意。于是今天无意中见到云俊虎的时候,你们就利用刘丰收演了这么一出戏,只可惜,你们并没有骗得了他。” 刚才,离开这里之前,云俊虎跟她耳语几句,说的就是这个。 听罢,那几人皆是横起一掌,直奔赫云舒而来。 然而,当他们出掌之后,才意识到自己的手臂绵软无力。 原来,借着审问他们的机会,赫云舒已经给他们下了软筋散。闻了这软筋散,这几人便无法施展功夫。 被赫云舒识破之后,这几人便不再说话,没有一个人例外。即便是用上了大理寺的刑罚,这几人的表现也与其他人不同,甚至连额头都没有皱一下。 赫云舒意识到,这几人不简单。 命人好生看押这几人之后,赫云舒派人去了宿州,查探刘丰收所言之事是否属实。 这一天的夜晚,格外寂静。 一片漆黑中,从大理寺的监牢里,走出了一个人。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白日里被看押的冒充宿州官差的其中一人。 原来,此人万分警惕,并未闻那软筋散,故而等到夜深人静之时,他打晕了看守,逃了出来。 逃出来之后,他运起轻功,一路出了大理寺,往城南而去。 城南的一座破庙中,有人正等着他。 到此之后,那人跪在了地上,愧疚道:“主子,事情办砸了,我们被识破了。老五他们几个都被关进里面,中了软筋散。” “赫云舒,你可真是阴魂不散!” “借你吉言,我还就是阴魂不散。”说话间,赫云舒就已经到了跟前。 而燕凌寒就跟在她的身边。 至于那个说赫云舒阴魂不散的人,他并不是别人,正是燕永奇。 此刻,他看着突然出现的二人,面如土色,狠狠地瞪向了自己的手下。 直到这一刻他才明白,这一切都是赫云舒故意设计的,这人能跑出来并非是他自己的本事,而是赫云舒故意放水,她想要顺藤摸瓜,找出幕后之人。 而他燕永奇,偏偏就上了当。 想他燕永奇本是风光无限的三皇子,可因为赫云舒,他进了这大理寺,做了一个小小的寺丞。这还就罢了,如今他还被剥夺了去监牢的权利,他一个寺丞,还不如一个捕快的权力大。而他苦心设计了这一出,还被赫云舒识破了,这让他万分懊恼。 看着他出离愤怒的神色,赫云舒悠悠道:“燕永奇,如果我没有猜错,你是想借着这个案子让我去宿州,然后趁机在路上收拾我,对吗?” 燕永奇看向赫云舒,目光悲愤:“赫云舒,我的一切都是你毁的,我不过是讨回一些利息而已,不可以吗?” 赫云舒尚未说话,燕凌寒便走到了燕永奇面前,他看着燕永奇,目光冷厉:“你的这些想法,都是谁教给你的!是你自己做错了事,倒去怪别人惩罚你,这就是你的是非曲直吗?” 燕永奇抬起头看着燕凌寒,目光悲凉:“皇叔,我的好皇叔,您是什么身份,您当然有资格说这些话?可我呢,我自小就有一个能力无边的皇叔,他什么都能做到。是,我佩服你,可你总得留些事情让我们做啊,不然,你什么都大包大揽,还想要自己做皇帝吗?” 燕凌寒眸色微深,道:“所以,你兴风作浪,鼓弄起那样的流言,想让我垮台,就是想争取一些做事的机会吗?” “是。” “好,你想要做事,我就给你机会。你既然找到了刘丰收,就该知道刘丰收的孩子的确是失踪了,也的确是出现在了苏州知府的家里。我给你半个月的时间查明此事,如何?” “真的?”燕永奇狐疑道。 “是。半个月后,拿着你的结果来见本王,若是你查不出结果,咱们就新账旧账一并算!” 闻言,燕永奇哆嗦了一下,今日设计赫云舒之事,若是真的与他算账,即便是不要了他的命,皇叔也一定会让他生不如死。 如此说来,他已经没有退路了。故而燕永奇坚定道:“是,皇叔!” 此事就此作罢,带赫云舒回来的路上,燕永奇看着神色平静的她,道:“生气了?” 赫云舒摇了摇头,道:“没有。每个人都会犯错,重要的是,在犯错之后,他有没有改过自新的勇气。燕凌寒,现在的你,似乎心软了许多。” “有么?我只是不想让皇兄难做罢了。” “好了,咱们回去吧。” 此时的二人尚且不知,燕永奇的宿州之行,将会掀起怎样的轩然大波。 正文 第五百四十九章 明处?暗处? 第五百四十九章 明处?暗处? 第二日,燕永奇带着大理寺的一干人等,和刘丰收一同前往宿州。 看着他们离开,赫云舒看向身边的燕凌寒,道:“你觉得,他能做好吗?” “他若是聪明,就该知道这是他最后的生路。” 如果一个人被逼到了绝境还不知道要想出法子绝处逢生的话,那么这个人基本上也就废了。 而这,也是燕凌寒给燕永奇最后的机会。 之后的几日,大理寺要处理的事情比较多,赫云舒一直很忙。 而云俊虎和任美目则过着每日吃吃吃的生活,感情与日俱增,这才几天的功夫,就已经难舍难分了。 云俊虎更是为任美目准备了信鸽,如果两人有什么想对对方说的话,就用信鸽来传递。 结果,不过是半天的时间,信鸽就累死了。 这件事被赫云舒等人知道,还笑话了云俊虎好久。 云俊虎也乐了,却是笑得满脸得意,嘚瑟道:“有人挂念着的日子,你们不懂。” 赫云舒笑笑,为他们而感到喜悦。这世上的感情有千千万万种,最简单的,也最为幸福。 五日后,在寂静的夜里,铭王府的大门上传出微弱的敲门声。 铭王府的人,素来警惕,听到这样的声音,忙开门查看。只见敲门的是一个趴在地上浑身是血的人,见有人来,他疲惫的双眸渐渐闭紧。 很快,这个人被带到了燕凌寒的面前,待随风扒开此人脸上散乱的头发,他忍不住惊叫出口:“三、三殿下?” 原来,这个浑身是血的人,就是此前前往宿州的燕永奇。此时的他,一脸的血污,额头上有一道醒目的伤口,腿上身上也受伤数处,浑身上下的衣服都已经被鲜血浸透了,散发出刺鼻的血腥味儿。 燕凌寒眸色阴沉,命人快去请大夫。 此时,燕永奇仍昏迷着。 此时城门已经关闭,随风带着铭王府的腰牌叫开了城门,将百里姝带了回来。 经过一番救治,燕永奇终于在一个时辰之后醒来。 当他看到眼前站着的燕凌寒,顿时挣扎着要从床上下来,燕凌寒按住了他,道:“躺着,发生了何事?” “宿州有猫腻,有大猫腻!” “仔细说来!” “是,皇叔。我到了宿州,便开始查刘丰收儿子失踪一事,经过多方确认,那宿州知府家的孩子的确就是那刘丰收的。至于那知府家的儿子,则是不知所踪。我一一审问过知府家的下人,得知孩子刚刚生下来就被人偷走。我在宿州多番查访,终于查到了一些蛛丝马迹,在一个院子里找到了许多失踪的孩子……”说着,燕永奇有些气力不支。 他平静了一会儿,继续道:“那个院子里,有很多几个月大的孩子。细查下去,我才知道当地有不少官员家里都丢失了孩子,而丢失孩子的官员除了宿州知府,都是分管宿州的铁矿的。” 听罢,燕凌寒陷入了沉思。大渝所造的兵器,有三分之一的原料都出自于宿州的铁矿,看来,是有人想要对宿州的铁矿动手了。 “你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察觉到这些,我便乔装去了宿州的铁矿,发现有一部分矿石被人趁着天黑运了出来。我顺藤摸瓜,在距离矿山不远的一个村子里找到了存放矿石的地方,之后我便通知宿州知府派兵前来,将那里的矿石一并拉走。可存放矿石的地方没有找到人,那些运矿石的也只是一些小喽啰,于是我便继续查访。谁知道,就在昨天夜里,我入睡之后,被人袭击。我带去的人拼死搏杀,才护送我逃离了宿州。”说完,燕永奇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似是心有余悸。 燕凌寒点了点头,道:“你好生歇息,此事我会处理。” “是,皇叔。” 尔后,燕凌寒向外走去,临到门口的时候,他回过头来,问道:“你出事之后,去找过宿州知府吗?” “没有。当时侄儿不敢相信任何人,只想尽快赶回京城。” “好,我知道了。” 说完,燕凌寒离开,去了定国公府。 见了赫云舒,燕凌寒将所发生的事情一一告知。 “你准备怎么办?”赫云舒问道。 “去宿州一趟。” 第二天一早,燕凌寒就去了宿州,两日后悄无声息地回到了京城。 原本,燕永奇发现那些的时候,偷运矿石的事情已经到了尾声,所有相关的人员都已经撤出,无法查证。 所以,即便是燕凌寒去了,也没有什么发现。 然而,听到燕凌寒这样说,赫云舒却是笑了笑,道:“你所谓的没有什么发现只是表面上看起来是这样吧?” 燕凌寒一笑,道:“知我者,云舒也。” 的确,他发现了一些什么。只是现在他在明处,对手在暗处,他须得做一些伪装才好,不让自己所有的一切全部暴露在对方的眼皮子底下。 “还记得戚元之吗?”燕凌寒附在赫云舒耳边,悄声说道。 戚元之?赫云舒默念着这个名字,他是燕凌寒的挚友。在她以燕凌寒的面目征战大蒙的时候,戚元之曾帮助过她,回京城的时候,戚元之也跟了来,但之后却是不见踪影。 赫云舒只以为他离开了京城,可眼下听燕凌寒如此说,戚元之非但没有离开京城,而且还潜藏在京城之中,查证着有关大魏奸细的事情。 若不是燕凌寒今日提起,她都快忘记这个名字了。不过,她都不记得,对手定然也没什么印象。如此,戚元之就是那个在暗处的人,活动自如,也就能够发现更多的真相。 原来,燕凌寒早已是深谋远虑,事先走好了这步棋。而这一次宿州的事情,也可以交给戚元之来做。如此顺藤摸瓜,也就可以发现更多的事情。这些在京城里盘踞已久的大魏奸细,也就能够早一天挖出来。 说起宿州的事情,赫云舒想起一个在心头萦绕已久的疑问,她与燕凌寒之间素来是无话不说,故而她便问了出来:“燕永奇这个人,你信吗?” 正文 第五百五十章 苏绣的暗示 第五百五十章 苏绣的暗示 听到赫云舒这样问,燕凌寒疑惑地看向了她。 “这样吧,为了避免我们的看法会影响对方,我们把自己的答案写在纸上,好吗?”赫云舒提议道。 “好。” 之后,二人分别在纸上写出了自己的答案,交给了对方。 看完之后,二人的答案果然是一样的。 赫云舒没有再多说什么,但是心里已经有了打算。至于燕凌寒的打算是什么,赫云舒没有问,但是她很清楚,燕凌寒一定会做出正确的选择,对于这一点,她从不怀疑。 这一日,燕凌寒去做自己的事情,赫云舒则去了大理寺。 刚进大理寺的门,燕风离就迎了上来。 赫云舒微微一笑,道:“大早上的,你来这里做什么?” “我想跟着你、做事。”说完前面的话,意识到赫云舒的脸色倏然一变,燕风离就加上了后两个字。 “好啊,刚好铁虎哥最近不在,我身边没有用得顺手的人。不过,这整日在外面跑,你受得了吗?” 燕风离拍了拍自己的胸脯,道:“放心吧,我现在结实的很呢。” “那好,跟我来吧。”说着,赫云舒走在了前面。 看着赫云舒洒脱的背影,燕风离不禁想起了几日之前,在酒馆中那个神秘人问他的问题:“如果给你一个重新得到赫云舒的机会,你要不要?” 这个时候,他突然在问自己,那一日做下了那样的决定,自己会不会后悔? 转瞬,他又摇了摇头,强迫自己不再去想,快走几步跟上了赫云舒。 如同往常一样,赫云舒先去找了骆青楚,问他有没有什么棘手的案子。 骆青楚递过来一份卷宗,赫云舒拿来一看,是一个铸造坊的官员被杀的案子。事情虽然不大,但是因为此人铸造坊掌事的身份,须得慎重。 要知道,铸造坊是铸造钱币的,这里面的人被杀,自当仔细查探。 赫云舒接了这案子,就和燕风离一道骑马朝着铸造坊而去。自然,身后还跟着大理寺的一干人等。 铸造坊在城南,骑马一刻钟便到了。 因铸造坊的特殊性,门口有重兵把守,赫云舒亮出自己的腰牌,说明了来意之后才被放进去。 很快,几人被带到了那暂时安置死者的房间。 人是在昨晚死的,可今天早上才被发现。 仵作查看过之后,确认此人是被勒死的。至于进一步的查验,则需抛开人体,一一查证,比较耗费时间。 经过初步的了解,赫云舒知道此人姓张,名刚,是铸造坊的一名掌事,昨晚在这里值夜。 可按照铸造坊的规矩,但凡是值夜,必须得是两人以上。 因为事先了解过这一点,赫云舒便对那铸造坊的管事问出了这个疑问。 那管事亦是一脸的迷茫:“大人,不瞒您说,我们也在找这个人,可就是找不到啊。” “可是,这外面有重兵把守,逃是逃不出去的。” “话是这么说,可人偏偏就不见了,实在是蹊跷得很呢。”那管事的感慨道。 赫云舒看了看周围的情况,问明了昨夜值夜的另一个人王立春的住址,便派了两个捕快去他的家里一看究竟。 之后,赫云舒就去了门口,看那些把守的兵士换防。 的确,这外面有重兵把守,铸造坊的人无法从这里出去。可如果出去的人做了伪装,穿上了兵士的衣服呢? 经过一番查看,赫云舒发现了其中的漏洞。若是铸造坊的人进出,盘查得很紧。可若是兵士出入,就没有那么严格了。 赫云舒招手唤过燕风离,道:“去他们的屋子里偷一件兵士的衣服,然后从这里混出去,能不能做到?” 这里的情形,燕风离也看了个大概,故而他点了点头,道:“我试试。” 半刻钟后,在赫云舒的眼皮子底下,扮作兵士的燕风离堂而皇之地从铸造坊走了出去。 如此看来,燕风离能从这里离开,那么,别人动一番心思,也可以做到这一点。 随之,燕风离故伎重演,又从外面走了进来,寻了个隐秘处脱掉了身上的兵服之后,重新站在了赫云舒身边。 很快,派去查看的捕快赶了回来,禀报说王立春的家里空无一人。 就在这时,那查验尸体的仵作走上前,悄声禀报道:“少卿大人,有新的发现。” 赫云舒点点头,朝着那停放尸体的房间走去。 此时,尸体已经被仵作抛开,红白的肉往外翻着,有几分瘆人。 看到这一幕,燕风离当即捂住了自己的嘴。在赫云舒跟前,他原本是不想露怯的,可到最后他实在是忍受不了胃里的翻江倒海,捂着嘴跑了出去。 赫云舒倒是一脸淡然,看向了仵作,道:“什么发现?” “此人长久使用迷药,最近一次是在昨晚。但不知何故,他在被勒死的时候醒了过来,有过挣扎。而且,在他的掌心里,发现了这个。” 那是一小撮银灰色的绣线,看起来质地还不错。结合他身上衣服的痕迹,这绣线应该是从他自己的衣服上拽下来的。 这就奇怪了,人在濒死之时,一般会从凶手的身上抓下一些什么。可这张刚却是刚好相反,从自己的衣服上扯下了这些绣线。那么这些东西,是不是也是一种暗示呢? 见赫云舒注意到了这些,仵作说道:“这是苏绣。” 苏绣?赫云舒默念着这两个字,招手叫来了那管事,问道:“王立春是哪里的人?” “他是京城人士。” “铸造坊里,有谁是苏州人氏吗?” “有一个,姓刘。” “带我们去找他。”赫云舒吩咐道。 “是,大人,跟我来。”说着,那管事的带着赫云舒等人朝着后面走去。 铸造钱币需要用到熔炉,熔炉的温度极其高,故而将这铸造钱币的地方设在了铸造坊的后面。 此时,铸造坊的工人正在那里热火朝天的干着,旁边还有一些铸造坊的掌事在监督着。 那管事叫道:“刘裕,你来一下!” 被叫到的人年纪不大,看起来三十岁左右的样子。赫云舒看得出,此人的眼神很警惕。而赫云舒也并未隐藏什么,带着一种探究的眼神看着刘裕,暗含威压,有着一种看破一切的了然。 走到半路,刘裕突然转了方向,朝着一旁跑去。 早有防备的燕风离疾步奔去,擒住了他,押到了赫云舒跟前。 “你跑什么?”赫云舒问道。 正文 第五百五十一章 人不如其名 第五百五十一章 人不如其名 那个叫刘裕的人眼神躲闪,道:“回大人的话,小人没见过这么多的官差,故而心生恐惧。” 赫云舒嗤然一笑,道:“笑话!这铸造坊周围的兵士还少么?” 刘裕闭了嘴,不再说话。 之后,赫云舒在铸造坊找了一个房间,审问此人。 同时,她命人去刘裕的家里进行搜查。 光线明亮的房间内,刘裕的神情一览无余。和最初的慌乱相比,现在的他,很镇定。至少,不像最初那样慌乱。 “死者张刚,你认识吗?” “认识。” “昨晚,你在哪里?” “在我自己的家里。” “有谁能为你作证?” “小人的家里只有我一个人,无人能为我作证。” “不!昨晚你绝不可能在自己的家里。”赫云舒笃定道。 刘裕突然就笑了,道:“大人是查不出凶手,所以想要屈打成招吗?” “不,你昨晚若是在家里,不会穿着与昨晚同样的衣服。这衣服上的褶皱足以说明一切,不是吗?” 现在是夏天,天气炎热,衣服一般都是一天一换。可刘裕的衣服上,却有不少的皱褶。很显然,这还是昨天的衣服。 刘裕一笑,道:“小人家里只有小人一人,生性懒惰,故而并不经常换衣服。” “是吗?可你之前,分明是每一日都会换衣服的啊。”关于这一点,她刚才已经向铸造坊的管事确认过,这刘裕之前的确是每天都会换衣服的,是个很爱干净的人。而且最近在找媒婆物色媳妇儿,穿着也就更加讲究。 刘裕脸色一变,道:“就算是今天没换,也不能说明什么吧。” 没过多久,去刘裕家里探查的人回来了,禀报说刘裕家的炉膛里没有生活做饭的痕迹,而且据刘裕的邻居说,昨晚根本没有见他的房间里亮灯。而在刘裕房间里的隐秘之处,有许多钱庄的存根,略略一数,钱数居然有几十万两。 知道了这些,赫云舒再次走进了屋子。 她目光如炬,看向了刘裕,道:“刘裕,你的俸禄是多少?” 听到这个,刘裕顿时从椅子上滑跪在地,面如死灰。 他知道,自己的秘密败露了。以他在铸造坊的俸禄,绝不可能积累这样多的财富。 “说说吧,你做了何事?你需要明白的是,即便你不说,本少卿一样能把你所做的事情查出来。可如果你能够主动坦白,或许可以减少你的刑期。一切该如何做,全凭你自己。” 看着赫云舒笃定的神情,刘裕心里发虚。 他知道,眼前这位大理寺的女少卿很是厉害,绝非寻常人物。 终于,刘裕的双肩垮了下去,交代了自己所做的事情。 原来,死者张刚尚未成亲,孤身一人,故而许多人不愿意晚上值夜,他为了多一些俸禄,却是愿意的。而刘裕被重利所诱,趁着晚上将铸造坊的铸钱模子拿出去,为别人所用,清晨的时候再送回来。为了避免东窗事发的时候牵连到自己,他都是在别人值夜的时候做这件事的。他准备了一套兵服,借着这衣服的掩护进出铸造坊。 此前刘裕这样做的时候,都会对张刚下迷药。时长日久,张刚就有所发觉,故而昨日他留了心眼,并未服下掺有迷药的茶水,之后便看到刘裕将那铸钱模子拿了出去。 张刚心善,并不愿意揭发刘裕,只告诫他以后不要再这样做。刘裕表面上顺从,暗地里却害怕张刚去揭发他,用一截绳子勒死了他。 “王立春呢?”赫云舒问道。 “他、他被我扔进铸造炉里了。”刘裕低声说道。 原本,他是想将张刚的死嫁祸给王立春的。 听罢,众人皆是一惊。 铸造炉里的温度极高,人若是被扔进去了,此刻早已化成灰飞。这个刘裕,当真是歹毒。 因为有别的打算,赫云舒并未出声斥责,而是问道:“指使你做这件事的人,是谁?” “他每次来见我的时候都蒙着面,我看不到他的脸,只知道他和我同姓,姓刘。” “每一晚,你们都是在哪里见面的?” “铸造坊东面的那棵大柳树下。” 将二人见面的所有细节问清楚之后,赫云舒心里有了初步的计划。 离开铸造坊之前,赫云舒找来了看管铸造坊的人,此人姓高,是九门提督高崇德的弟弟,叫高明。 见了他,赫云舒并未多言,而是带着他到了门口。 之后,燕风离假扮的士兵走出了铸造坊,又走了进来。 看到这一幕,高明有些诧异:“赫少卿,这能说明什么?我们的职责是看守铸造坊进出的人,而不是……” “而不是看守你们自己的人,对吗?”赫云舒抢过高明的话,说道。 高明点点头,道:“在下正是这个意思。” “可如果我告诉你,刚刚进出这里的,并不是你的人呢?” 高明一愣:“怎么会?” 赫云舒不再多言,而是看向了从外面走进来的燕风离。他脱掉了外面的兵士的服装,露出了自己原本的样子。 一时间,高明目瞪口呆。 “人都说人如其名,但到了高大人这里,似乎并不是这样。” 高明慌了神,他终于意识到,昨晚铸造坊杀人的事,和他看管铸造坊的疏漏脱不了干系。长久以来,他并未注意到这一点。他也不会想到,会有人伪造兵士的衣服进出这里。可正是因为他的疏忽,造成了现在这样的局面。 顿时,冷汗从他的额头上流下,他却顾不上去擦。 高明嘴唇哆嗦,道:“赫少卿,我这便下令,命人严加看守,绝不错放一个。” “不用。”赫云舒淡淡道。 高明的脸色顿时刷白:“赫少卿,能饶人处且饶人啊。我镇守铸造坊多年,从未出过差错,还请赫少卿高抬贵手,给个机会。” 赫云舒看向高明,道:“高大人,难道你不明白,正是因为我想高抬贵手,给你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所以,现在你绝不可以命人严加看守,我的话,你明白吗?” 正文 第五百五十二章 顺藤摸瓜 第五百五十二章 顺藤摸瓜 “赫少卿,您的话,我实在是听不明白。”高明苦着脸说道。 赫云舒无力扶额,她话都说得这么明白了啊,这叫高明的人怎么一点儿都不高明呢? 她冲燕风离招招手,示意他来说。 燕风离瞧了瞧高明,随意道:“高大人,您这名字谁取的?” “哦,这个啊,我与大哥相差十几岁,据我父亲说,我的名字是哥哥取的。” 他的哥哥,自然就是九门提督高崇德了。 燕风离掩嘴一笑,道:“看来,高提督并不了解你。” 一时间,高明更迷糊了。 燕风离止住笑,道:“高大人,是这样的,赫少卿的意思是,我们之后会做一些事,为了这件事能做成,还请高大人从现在开始,务必要求这里的兵士外松内严,也就是说看起来很松泛,但实际上很严格。高大人,我这么说,你能明白吗?” “明白。就是说还有一些人没抓住,要暂时麻痹他们。好,我懂了。” 闻言,赫云舒叹了一口气,还好,这人还不算太傻。 随即,她看向高明,道:“只要高大人好好配合我之后要做的事情,高大人的疏漏之罪,本少卿一定会为你美言的。” “是是是,多谢赫少卿了。” 为了不引人注意,赫云舒并未带走刘裕,而是让高明找人看管他,之后,她带着人离开了铸造坊,回到了大理寺。 大理寺中,听完今日的查案经过,骆青楚开口道:“所以,今天晚上你想假扮刘裕,找出幕后之人?” “没错。” “可是,燕凌寒一定不会同意的。” “对,我不同意。”骆青楚的话音刚落,燕凌寒就走了进来,脸色很不好看。 “我去。”燕凌寒补充道。 “你去?你生来就是王爷,让你去装一个百姓,你能做到吗?”赫云舒反问道。 燕凌寒沉默,继而指向了骆青楚,道:“让他去。” “他的脸太长了,身材也太瘦了,跟那个铸造坊的刘裕不像。” 随即,燕凌寒看向了一旁的燕风离,道:“风离去最好,身材与你相当,人又机灵,就他吧。” “好!”一想到可以替赫云舒去涉险,燕风离一口应允。 赫云舒反对,但燕凌寒坚持,最终,赫云舒妥协了,决定让燕风离去。 既然要让燕风离假扮刘裕,自然要易容,那便只能找百里姝了。 百里姝来了之后,三人一起做了一番简单的伪装,进了铸造坊。 看到刘裕之后,百里姝仔细观察着他的面部,然后给燕风离做了一番伪装,经过易容伪装之后的燕风离,与刘裕一模一样,纵是刘裕自己,看到易容之后的燕风离,也着实惊讶了一番。 易容之后,仅仅是有了皮相上的相同,若想以假乱真,还要学习刘裕的说话方式和走路的姿势,一点儿都不能出差错。幸而燕风离聪明又机灵,很快就观察出了其中的诀窍,模仿得惟妙惟肖。 这一晚的亥时,是刘裕与那蒙面人原本约定的见面时间。 按照事先的部署,燕风离去见此人,而赫云舒等人则暗中观察,待燕风离与此人分别之后,再悄悄跟上去,顺藤摸瓜,找出他们的老巢,一网打尽。 到了时间之后,燕风离带着铸钱的模子到了之前刘裕与那黑衣人见面的柳树下。 然而,已经过了亥时,对方还是没有出现。 一旁的高明悄声道:“是不是不来了?” 赫云舒摇了摇头,道:“未必。” 或许,对方知道刘裕昨晚杀了人,今晚想先探探情况。 终于,又过了一刻钟之后,视线里终于出现了一个蒙面人。 那人走到了燕风离面前,起初并没有说话,而是盯着燕风离看,看了一会儿之后,他沉声道:“东西带来了吗?” “带来了。”说着,燕风离从袖子里取出了那铸钱的模子,递给了蒙面人。 蒙面人接过查看之后,将一张银票塞进了燕风离的手里。 之后二人分开,燕风离进了铸造坊,黑衣人则向着南面而去。 赫云舒正想上前去,便被人揽在了怀里。她侧身一瞧,原来是燕凌寒。 之后,燕凌寒运起轻功,带着赫云舒一起跟在了那人的身后。 此人很警惕,离开铸造坊的时候,他先是向南走,之后又向西,最后才往北拐进了一条小巷,推开一道门走了进去。 赫云舒与燕凌寒二人都戴着夜视仪,二人认出,此地是一个酒楼的后门。 跟进去之后,那蒙面人进了其中的一间屋子,之后就再也没有出来。 可是,不知怎的,二人觉得这里特别热。 赫云舒打量了一下这里的环境,悄声道:“你说这些人是不是在下面铸钱?” 并非没有这种可能,可是,铸钱的炉子需要极高的温度,这样的炉子建在地下,真的没关系吗? 之后,二人靠近了那道门,见门后无人,便悄悄地潜了进去。 这房间并不大,看起来不过是一个寻常的居住的房间。二人在房间内查找一番,终于找到了一个不同寻常的花瓶,将那花瓶转了个圈之后,一道暗门随之开启。 二人闪身而进,是一个长长的暗道,暗道两侧,点着蜡烛,再往里走,则是一个向下的阶梯。阶梯是用砖石铺成的,看起来很稳固。 下面,热浪袭来,白色的烟雾弥漫,即使走在对面都未必能看到对方。 这倒是给了赫云舒和燕凌寒机会,二人戴着夜视仪,并不受这白色烟雾的影响,可以清楚地看到里面的情形。二人缓步而下,打量着这里的构造。 下面是一片宽阔的地方,顶部安插了许多的管子,一是支撑,二是与外界通气,毕竟,燃料需要氧气才能够燃烧。 而这里之所以有白色的烟雾,是因为为了降温,这里放了许多的冰块,这样就可以消散炉子里燃料的燃烧所释放出的热气。 可即便如此,这里还是很热,每一个人都满头大汗。 看来是模子已经送来,铸币已经开始,不一会儿,空地上就堆了不少的钱币。二人捡起来看了看,简直以假乱真。 这时,有人大叫道:“有人闯进来了!有人闯进来了!” 正文 第五百五十三章 居心叵测 第五百五十三章 居心叵测 听罢,二人相视一眼,看来,他们被发现了。 既然发现他们闯了进来,那么,对方一定守住了出口。如此说来,眼下他们是不能出去的,只能躲在这里,另想办法。 很快,便有一队蒙面人从上面冲了下来。为首的那人厉喝道:“除了烧火的,所有人都上来!” 他的话音刚落,除了烧火的人,所有人都朝着上面走去。 黑衣人一一核验这些人的身份,确认无误之后才让他们走了上去。 之后,这队黑衣人走了下来,这里一共有三个造币的炉子,一个炉子有两个人在那里烧火。他们查看过这六个人之后,就在其他的角落里搜寻着,可将所有的地方都找过了,什么也没有发现。甚至那些堆成小堆的钱币,他们也把剑插进去捅了捅,却也没有任何发现。 “是不是看错了?” “不会吧,老五说听到外面的门响了一下。” “可这里面明明没人啊。” “那就这样吧,兴许是老五看错了呢。铸币的事可耽误不得,要不然老大非要了我们的命不可!” “就是就是,上去吧。赶紧让他们来铸币!” 几人一番对话,之后便走了上去,将先前叫上去的人都放了回来。 铸币重新开始,屋子里又是白雾弥漫。 燕凌寒则带着赫云舒从顶部飘落而下,方才,他们藏在了顶部,因为顶部的白烟比较浓厚,故而这些人并未发现他们。 这次造币一共持续了三个时辰,约莫寅时时分,开始有人将这一夜造出来的钱币背了上去。 为了方便,赫云舒本就是男装的打扮,如此,她便和燕凌寒一起混进了背钱币的人当中,顺着来路上去,此时那院内的空地上,已经停了不少的马车。 他们负责将装钱的麻袋放入马车之中,周围来来往往的人很多,趁着他们不注意,赫云舒与燕凌寒趁着夜色悄悄脱离了背钱币的人群,滚入了车底。 没过多久,马车被人赶走,晃晃悠悠的朝着外面而去。 感觉到外面的寂静,二人看准时机,从车底而出,到了路旁。 之后,燕凌寒运起轻功,带着赫云舒一路上了屋顶,跟着这队马车。 马车一路向北,进了一个卖菜的集市。 这个卖菜的集市很大,这队马车就进了其中的一个大院子。 之后钱币被卸下,运进了其中的一个大屋子里。 从这里出去之后,马车上就拉上了一车车的菜,重新回到了酒楼。 这的确是一个不错的掩护,酒楼的马车,来集市上买菜,不过是很平常的事情,不会惹人怀疑。 过了没多久,又有马车进了院子。赫云舒二人看得清清楚楚,这一次他们带走的,是那一袋袋的钱币。 这队马车出了此地之后,就一路出了城。 因为在袋子的外面放了几袋米,所以出城的时候并未受到什么阻碍。 出城之后,燕凌寒唤出自己的暗卫,命他们继续跟随。 他和赫云舒则回到了铭王府,经过一番部署,燕凌寒命人盯紧了这几处,然后等消息回来。 正午时分,消息传回,这一队马车分做两队,一路去了通州,一个去了贺州,这两个都是距离京城极近的地方。 之后一连几日,相同的事情再次上演,而钱币最终的去向都流入了京城附近的几个州县。细究起来,那些钱币流入的州县,居然可以对京城形成合围之势。 事情发展到这里,赫云舒觉得,这不是铸造假钱币这样简单的事情了。此事背后之人,可谓是居心叵测。 历来,钱币的铸造都是有一定的数量的,超过了这个数量,就会造成货币的贬值,时长日久,手中的钱币就会越来越不值钱,买到的东西也越来越少,造成通货膨胀。一旦发生了这样的事情,百姓们手中会积聚很多的钱财,可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即便他们集聚再多的钱财,也买不来一粒米,到那时,民不聊生,受苦的,终究是那些辛苦劳作的百姓。 到那时,民怨沸腾,势必会成逆反之势。若是百姓因此揭竿而起,将一切归咎于朝廷,那可真是万分凶险的地方。 而钱币送去的地方,都是京城周围的州县,若是京城周围的州县乱了起来,京城就成了一座孤岛。即便京城内外有许多的兵将,可他们还能对自己的乡亲举起屠刀吗?更何况,与那些千千万万的百姓比起来,兵士的数量,实在是太少了。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说到底,国家要想安定,必须安抚好百姓。百姓若是乱了,国家也就乱了。 所以,考虑到这些,赫云舒与燕凌寒都意识到了其中的凶险之处。 之后,燕凌寒与赫云舒进宫,将这件事的前因后果如实禀报给了燕皇。 听到这样的事情,燕皇震惊不已。他实在是想象不到,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幸亏赫云舒与燕凌寒发现了这一点,若不然任由事态发展下去,他这个皇帝也就做到头了。 “这件事,到底是何人所为?”燕皇怒声道。 “现在只查到各地的负责人,至于那个真正的幕后之人,还没有线索。但此人,多半是大魏奸细。”燕凌寒应道。 毕竟,也只有大魏奸细有理由做这件事了。 “此事,务必要尽快解决。” 燕凌寒点了点头,道:“此事若要解决,务必要一网打尽。若不然但凡是其中任何一方得到了消息,都后患无穷。此事,还需皇兄下旨,统一调派,各地约定好时辰,同时动手,如此才可以万无一失。” “好,朕这就下旨。凌寒,此事你亲自负责,至于要用什么人手,你尽管说就是了。” “为了防止消息泄漏,我准备调派亲军。” “可以。” 燕凌寒与燕皇亲密无间,燕凌寒十万亲军的虎符,一直由燕凌寒自己掌管。所以,知会过燕皇之后,他就可以自己调兵遣将。 赫云舒在一旁看着,突然觉出一丝不对劲来。 正文 第五百五十四章 我要这皇位 第五百五十四章 我要这皇位 赫云舒觉出不对劲,这并非是空穴来风。 这次的事情,可以说很顺利,所以,赫云舒不由得有了另一种担心,如果对方是计中计呢? 造币的事情,必须要处理,又分布在不同的地方,需要动用大军。而燕皇最为信任的人,莫过于燕凌寒,这虎符又是燕凌寒自己拿着。如果被有心之人利用,说一切是燕凌寒主使,他调兵去是贼喊捉贼,那么燕皇对于燕凌寒的信任,还会存在吗? 历史上多的是三人成虎的故事,即便是再牢固的关系,也经不起挑拨和考验。 考虑到这一点,赫云舒拦住了将要离开的燕凌寒,燕凌寒有些不解,故而疑惑地看向了赫云舒。 赫云舒给了他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之后看向了燕皇,道:“陛下,微臣有一个不情之请。” 燕皇面露疑惑,道:“讲。” “铭王殿下做这件事之后,还请陛下谨记,日后无论是谁想要借这件事诬陷铭王殿下,都请陛下持身中正,如今日一般信任王爷。” 听罢,燕皇微愣,继而明白了赫云舒的担忧,他郑重地点头,道:“这一点,你放心就是。朕与凌寒之间,不会有嫌隙。” 赫云舒点点头,没有再说话。 之后,她与燕凌寒一道离开了御书房。 到了外面,燕凌寒看向了赫云舒,道:“谢谢你替我考虑。” 素来,他都是一个一心向前冲的人,至于背后会迎来什么,他不介意,也从未考虑过。如今有这样一个人为他考虑这些,他有一种说不出的开心。 赫云舒莞尔一笑:“你我之间,何须言谢?” 燕凌寒突然近前,避开其他人的视线拉住了赫云舒的手,附在她的耳边说道:“你的意思是,与我结为一体,你就是我,我就是你,所以才无须言谢的吗?” “对啊。”迎着燕凌寒的笑脸,赫云舒笑着回应道。 “真乖。”说着,燕凌寒近前,在赫云舒的脸颊上留下浅浅的一吻。 出宫之后,二人各自去忙各自的事情。 赫云舒去了大理寺,燕凌寒则去了城外的兵营,进行秘密的部署。 当晚,军队连夜开拔,前往京城附近不同的州县。 隔日亥时,到了这约定好的时辰,各地同时动手,截下了伪造的钱币。 同时,京城中铸造钱币的地方也被燕凌寒亲自带着人捣毁,所有相干人等,无一逃脱,都被押送到了大理寺的监牢之中。 这一夜,大理寺所有人也是一夜未眠。 隔日,在京城各个州县抓到的相关人等也押送到了京城,关进了大理寺的监牢。 之后一系列的审问开始进行,怀疑的对象也渐渐清晰,造币一事的幕后之人,果然和大魏有关。 经过五日连轴转的审问,所有的事实都已经清楚,还顺藤摸瓜查出了一些朝廷中人,赫云舒等人将所有的证据装入卷宗之中,呈送给燕皇,由他做最后的定夺。 燕皇愤怒不已,当即下令,罪行深重者斩立决,其余等人按照其所犯之罪的轻重,也给予了不同的惩罚。 自此一事,京城以及各个州县因钱币增多而上升的物价开始渐渐回落,一场预谋中的骚乱就此被扼杀在萌芽之中。 这一日,燕皇宣骆青楚和赫云舒进宫,要嘉奖二人。 骆青楚禀报道:“陛下,此事是赫少卿挖出来的,既是要赏,赏赐赫少卿一人便好。” 见骆青楚如此说,燕皇便看向了赫云舒,道:“赫爱卿,你想要什么?” 赫云舒不答反问:“要什么都可以吗?” 燕皇愣了一下,他为帝多年,还没碰到敢反问他的人。这胆子,也真是够大的。不过,俗话说得好,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赫云舒这嚣张的秉性与他的皇弟燕凌寒,果真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他抚掌一笑,道:“自然,要什么都可以。” “那好,我要这皇位。”赫云舒看着燕皇,不容置疑道。 燕皇脸上的笑意一下子僵在那里,他愣了老半天才一巴掌拍在了桌案上,怒喝道:“赫云舒,你放肆!” 燕皇话音刚落,便有禁卫军呼啦啦闯了进来,持剑指向了赫云舒。 一旁的骆青楚也是慌张地看着这一幕,惊惧不已。 赫云舒的脸上,却是丝毫不惧,她直视着燕皇的眼睛,缓缓开口,道:“看来皇位果然是陛下心中的逆鳞。” “你究竟想说什么?”燕皇铁青着脸说道。 “我希望日后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您都不要怀疑铭王殿下对于大渝,对于陛下的忠诚,这一点,很重要。”赫云舒言辞笃定,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然和坚定。 燕皇周身的紧张倏然松懈了下来,原来,这才是赫云舒真正的用意。 他挥挥手,命禁卫军和骆青楚退下。 待到偌大的大殿之中只剩下他们二人,燕皇才开口问道:“近日你多次向朕重申,要朕信任凌寒,究竟是为什么?” “铭王殿下无论是智谋还是功夫,都不输于任何人,放眼整个天下,无人能出其右。可是,却有一个人,可以轻而易举地杀死他。那个人不是别人,就是陛下您。微臣知道这一点,意图不轨的大魏奸细自然也知道,如今他们在暗,我们在明,又刚刚捣毁了他们造币的大阴谋,他们一定会反击的。大魏亡大渝之心,已非一日,他们筹谋已久,所以这皇宫上下,朝臣内外,还不知有多少奸佞之徒为他们所用。微臣希望,无论日后发生何事,无论日后何人诋毁,都请陛下信任铭王殿下,一如既往地信任。” 听罢,燕皇沉思良久。之后他一锤定音,朗声道:“朕保证,无论日后发生何事,都绝不会怀疑凌寒。你若是怕朕反悔,不如朕拟一道旨意交给你,如何?” 燕皇以为,赫云舒一定是同意的,毕竟空口无凭,可一切若写在了圣旨之上,白纸黑字,便不会有假了。 但,出乎他意料的是,赫云舒拒绝了,不曾有片刻的犹疑。 正文 第555章 第五百五十五章 燕凌寒的坏笑 第555章 第五百五十五章 燕凌寒的坏笑 见赫云舒拒绝,燕皇很是意外,不禁问道:“这是为何?” “承诺在于心而不在于言,若陛下心中真的记下了这样的承诺,胜得过千万道圣旨。若陛下从未记得过,即便是千万道圣旨在前,也不过是废纸一堆。” 燕皇点了点头,深以为然。 该说的已经说完,赫云舒施了一礼之后,转身离开。 看着赫云舒的背影,燕皇心中赞道,这个女人,果然是不寻常的。 虽然赫云舒不要赏赐,但燕皇却不能不给,赏下了一些金银财帛。 赫云舒出了大殿,在外面瞧见了紧张不已的骆青楚,见赫云舒完好无损地出来,骆青楚的心总算是放回了肚子里,他长出一口气:“你果然和燕凌寒是一路货色。” “对啊,你是想说我们都是胆子大的人吗?好吧,这个夸奖,我代他领受了。”赫云舒含笑道。 骆青楚笑笑,他回望了一眼大殿的方向,目光中闪过一丝晦涩。他想,自己终究是不如赫云舒的。至少,赫云舒的这份勇气,他没有。 尔后他回过头,道:“我们回去吧。” 赫云舒点点头,两人一道朝着宫门口走去。 尚未走到宫门口,二人便看到燕凌寒迎面走来。 赫云舒欢喜地迎上去,道:“你怎么来了?” “来接你。”燕凌寒薄唇微扬,笑得分外和煦。 “你真好!” “是吗?那你的要求可真是太低了。”说着,燕凌寒捉住了赫云舒的手,朝着前面走去。 自始至终被无视的骆青楚倒没什么特别的神色,他似乎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神色凝重,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而此时眼中只有彼此的两个人是不会觉察到的,二人出了宫门,坐上马车朝着外面走去。 “饿了吧?”马车上,燕凌寒瞧着赫云舒近来因忙碌而清瘦的脸颊,问道。 “饿了。我们去吃饭吧。” “好。” 尔后,燕凌寒展开双臂将赫云舒揽入怀中,马车行驶平稳,一路都没什么颠簸。 二人低声细语,说着贴心的话。 到了吃饭的酒楼,二人走下了马车。 这酒楼是铭王府名下的,鉴于之前被认出之后的“惨状”,二人从另外的通道上楼,一路到了二楼的包间。 包间内,环境清雅幽静,素雅的方盆里种着矮化的翠竹,绿意盎然。 说起来,这酒楼当初还是在赫云舒的主事下做起来的,主要做烤肉和火锅,生意很是红火,如今已是京城内炙手可热的地方。 察觉到周围的热闹,燕凌寒笑道:“听随风说,这酒楼能有今天,是因为你的功劳。” “是啊。铭王殿下,你要给我分红吗?”赫云舒戏谑道。 燕凌寒往前凑了凑,道:“我和我的一切都是你的,你还要怎么分?” 赫云舒哑然失笑,不再提这个茬。 这时,一旁的包间里,突然传来嘹亮的歌声。 赫云舒皱皱眉,当初造这包间的时候,就考虑到了隔音,一般情况下说话的声音是不会传出去的。由此看来,这唱歌的主儿可真是个大嗓门儿。 而接下来一个女子的欢呼声,则彻底暴露了这两个人。 赫云舒听出,隔壁唱歌的不是别人,正是她的二表哥,云俊虎。 至于那个女子的欢呼,自然是任美目无疑了。 “是二表哥?”话出口之后,燕凌寒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叫云俊虎居然叫得这么顺口了。 “是。” “既然遇上了,就叫来一起吃吧。” “你不怕他吵?”她一直以为,燕凌寒性子清冷,不爱与人打交道的。 “不会,我喜欢这样的热闹,充满烟火气。以后我们在一起,家里的人会越来越多的,要慢慢适应。”说到最后,燕凌寒笑的愈发暧昧,还冲着赫云舒挤了一下眼睛。 什么家里的人会越来越多,你怎么不说添丁进口呢? 赫云舒佯装得一脸茫然,只装作听不懂燕凌寒话里的意思,起身去叫云俊虎二人。 然而,路过燕凌寒身边的时候,他伸手一拽,就把赫云舒拽到了他的怀里,笑道:“我的话,你可懂?” “小女子愚钝……” 闻言,燕凌寒俯身向下,坏笑着凑近了她,亲吻着她的嘴唇,良久后才依依不舍的放开:“现在懂了吗?” “不……嗯,懂了,懂了。”赫云舒连连点头,连声应道。她如果再说不懂,今天是不是就出不了这个门了。 “好,算你乖。”说着,燕凌寒松开了赫云舒。 赫云舒忙理了理衣服,这才走出门,去敲隔壁的门。 她去敲门的时候,里面云俊虎正高亢地唱道:“妹妹你温柔又漂亮……” 赫云舒无力扶额,二表哥,你再这么唱下去,再温柔漂亮的妹妹也被你唱走了。唱这个歌就应该月下无人的时候浅吟低唱,花前月下,细声漫语,多美的意境。你可倒好,大白天的,扯着嗓子喊,真不怕吓到人! 本着为云俊虎考虑的原则,赫云舒重重地敲着门,顿时,里面的声音停止了,响起脚步声。 而里面的任美目却是重重地叹了一口气,遗憾道:“谁在敲门啊,俊虎哥哥你唱的正好听呢。” “不急不急,一会儿接着唱……哟,小妹,怎么是你!” 原本,听到任美目的话,赫云舒正想离开呢,谁知道就被来开门的云俊虎瞧见了。 她笑笑,道:“我在隔壁听到是你们,就来叫你们一起吃。” “好啊好啊。”任美目跳出来说道。 “不打扰你们唱歌吧?” 说话间,任美目抱住了赫云舒的胳膊,一脸感慨道:“云舒姐姐,俊虎哥哥唱歌真好听,你听过吗?” 赫云舒一笑,道:“那是专门唱给你听的,别人才没这个福分呢。” 其实她想说的是,她才不要听,听了会做噩梦的。 任美目害羞的一笑,低下了头。 之后,几人说说笑笑地走进了燕凌寒所在的包间。 看到燕凌寒,任美目一下子就呆了,呆了之后嘴巴大张:“啊……” 正文 第556章 第五百五十六章 吃白食 第556章 第五百五十六章 吃白食 见状,云俊虎忙捂住了任美目的嘴,冲她连连摇头。 任美目忙点点头,云俊虎这才放开了她。 赫云舒诧异道:“你们这是干嘛呢?” 云俊虎没有答话,而是看了看门外,然后关上了门。 坐在椅子上之后,云俊虎才解释道:“还记得上次咱们被堵在房间里的事吗?是美目不小心说漏嘴被旁人听到的。” 听罢,任美目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云舒姐姐,早就想告诉你的,就是有点儿不好意思,幸亏俊虎哥哥帮我说出来了。” 赫云舒嫣然一笑,道:“不要紧,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呢。” 任美目偷眼瞧了一下燕凌寒,凑近了赫云舒悄声问道:“那铭王殿下呢?” 看着任美目小心翼翼的样子,赫云舒莞尔一笑,道:“放心吧,没事。” 听赫云舒如此说,任美目才拍了拍心口,一副终于从紧张之中缓过来的神情。 见状,赫云舒笑了笑,看来,铭王燕凌寒的狠厉之名还真是深入人心,居然把任美目吓成这个样子。 为了缓解这紧张的情绪,燕凌寒微微一笑,道:“任小姐不必紧张,日后大家都是一家人了,不用有那么多顾虑。” “对啊对啊,美目,我就说嘛,你不用担心的,你偏不信我,现在信了吧。”云俊虎悄悄在桌子下面握住了任美目的手,说道。 任美目连连点头,一副很兴奋的样子。 然后,云俊虎在心里给眼前的几个人排了排辈分,这一排,他有些傻眼。 见他如此,赫云舒狐疑道:“二表哥,你这是怎么了?” 云俊虎仍是一脸吃惊的表情:“小妹,我发现了一件不得了的事情。” “什么?”瞧他这般紧张,赫云舒都有些忐忑了。 闻言,云俊虎指了指任美目,又指了指燕凌寒,最后又指了指自己,却是不敢把那“大逆不道”的话说出来。 看着他指来指去,赫云舒明白是怎么回事了,顿时就乐了,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儿。 见二人如此,任美目和燕凌寒倒是一脸疑惑,不知道赫云舒和云俊虎打的什么哑谜。 随即,燕凌寒看向了赫云舒,道:“你们在说什么?” 赫云舒低头一笑,道:“发现了一件有趣的事情。” “什么?” “如今美目与表哥感情正浓,家里已经准备下聘礼了,他们俩成亲之后,美目可就是你的嫂子了。”说罢,赫云舒掩嘴低笑。 一想到燕凌寒一个二十好几的人要对着任美目这个小丫头叫嫂子,她就觉得画风很玄幻。 听罢,任美目也是惊呆了,好久都没有缓过神来。 燕凌寒倒是没什么特别的表情,一派淡然。 终于,外面响起敲门声,是店小二来上菜。 一盘盘的烤肉烤时蔬送上来,香气扑鼻,勾起了几人肚子里的馋虫。 彼此都不是外人,故而也没有什么忌讳。 为了缓解热气,包间的周围放上了一盘盘的冰块,用来降温。因此几人虽吃得十分畅快,却没有半分的热燥之感。 很快,一盘盘的烤肉就见了底,任美目意犹未尽:“早就听说这里的烤肉是一绝,今日一吃,才知道传闻非虚啊。” “你喜欢,咱们以后每天都来吃。”云俊虎宠溺道。 任美目面露难色:“听说这里的烤肉很贵的,偶尔吃一次过过瘾也就是了。若是经常吃,只怕会把 你吃穷的。” 云俊虎豪气地拍了拍自己的胸脯,道:“放心吧,我的俸禄很多的。” 赫云舒笑笑,招呼来店小二,又点了许多的烤肉来。 这一次,几人吃得很过瘾。 吃完之后,几人起身出门。 云俊虎正要去结账,赫云舒拉住了他,道:“表哥,你吃过白食吗?” “没有。” 赫云舒眨眨眼睛,道:“那咱们今日,就开个头吧。” “这也行?”云俊虎狐疑道。 “那是自然。” 说着,几人朝着外面走去。 云俊虎与任美目二人走得心惊胆战,生怕有店小二叫住他们,让他们取付账。那样的话,可就太丢脸了。 然而,直到他们走出了酒楼,也没有一个人叫住他们,云俊虎的心这才算是放了下来。 他看向了一直都很淡定的赫云舒,道:“小妹,你为何这般淡然?” 赫云舒看向了身旁的燕凌寒,道:“因为有他在啊。” 闻言,燕凌寒笑了笑。 云俊虎点点头,恍然大悟,也是,有铭王殿下在,吃一顿白食算什么,就算是拆了这酒楼,谁也不敢说什么! 因为这顿饭吃的很饱,几人决定走路消消食,刚好不远处就有一家首饰铺子,赫云舒便提议去逛逛。 眼下云俊虎和任美目正处于情感的上升期,送些小东西可以增进二人的感情。 赫云舒的提议,云俊虎与任美目二人很是赞同。 随即,赫云舒怕燕凌寒会觉得无聊,便说道:“你若是有事,忙你的就好。” “无事。”燕凌寒应道。 达成了一致意见,四人就走进了一旁的首饰铺子。 这间首饰铺子装饰精美,里面摆出来的首饰也是精妙绝伦,每一样都各具特色,很是吸引人。 任美目看得眼花缭乱,看看这个,瞧瞧那个,个个都好看,挑花了眼。 一旁,云俊虎说道:“美目,你喜欢哪个,我买给你。” 任美目忙放下手里的东西,连连摆手,道:“算了,俊虎哥哥,还是不要了。这里的东西这么好看,一定不便宜的。” “不要紧。不是告诉你了吗?我的俸禄很多的,你尽管挑就是了。” 在云俊虎的多番要求之下,任美目终于看中了一枚簪子,那是一枚银簪,簪子的一头镶着一颗上好的白玉,雕成了玉兰花的模样,素雅精致,而又不失华贵。 “多少钱?”任美目问向一旁的掌柜。 那掌柜笑吟吟地说道:“这位小姐真是好眼光,这簪子取用上好的掐丝白银,镶嵌的玉是上好的蓝田白玉,哪一样都不俗。不贵,三千两银子。” “三千两!”任美目吓得放下了手中的簪子,连连拍着自己的心口。 云俊虎正想说什么,这时,一旁传来一个满是讥讽的声音:“任美目,瞧瞧你那寒酸的样子,可真是丢人!” 正文 第557章 第五百五十七章 来见过你表伯伯 第557章 第五百五十七章 来见过你表伯伯 听对方这样说任美目,云俊虎顿时不干了,他将任美目护在身后,道:“你是谁?凭什么这么说美目!” 对方掩嘴一笑,道:“你问她啊。” 说罢,那女子瞧向了任美目,眼神中满是戏谑。 原本,赫云舒站在店铺的另一头,瞧见了这边的动静,她朝着这里看了过来,认出奚落任美目的人正是吏部尚书贺世敬的二女儿,贺梅蕊。 至于她身边那位衣着华贵挽着妇人发髻的女子,应是她的姐姐贺梅雪。 “要不要去帮忙?”燕凌寒问道。 赫云舒摇了摇头,道:“不用,交给表哥就好。” 现在,是表哥与任美目在一起,若她和燕凌寒出面,固然可以解决问题,却显不出云俊虎的能力,只怕会让任美目失望。 两个刚刚相处的人,其中任何一些微小的错漏都可以影响二人的关系。女子嫁人,素来把对方当做自己一生的依靠,今天,或许可以刷新任美目对于云俊虎的认知。而赫云舒相信,表哥一定能够很好地处理这件事情。而她和燕凌寒,只需要在最后出现,做一些锦上添花的事情就好。 二人说完,瞧向了那里。 看起来,任美目有些胆怯,缩在了云俊虎的身后,不敢看贺家二姐妹。 “贺家二姐妹与任美目之间,似乎有什么过往。”燕凌寒说道。 赫云舒点点头,若非如此,任美目不会这样害怕贺家二姐妹。 见任美目如此,云俊虎似乎也猜出了一些什么,他将任美目护在身后,对着贺梅蕊不屑道:“你这般无名小卒,竟是连自己的名姓都不敢说出吗?” 贺梅蕊掩嘴一笑,道:“哟,这就是云家的那位二少爷啊,只可惜,云家的国公之位只传与大少爷,任美目,这一次你可押错宝喽。” “巧月,你来!”云俊虎冲着任美目的丫鬟招招手,让她上前。 之后,云俊虎看向贺梅蕊,眼神冷厉,道:“本少爷戍边多年,杀的皆是贼寇,从不屑与女子争斗。可既然你不长眼,也怪不得本少爷了。巧月,掌嘴!” 巧月似有踟蹰,但见云俊虎如此坚决,便有了些底气,而当她看向任美目时,似乎勾起了什么记忆,她突然上前,朝着贺梅蕊的脸就甩了两个耳光。 贺梅蕊根本没有料到,这个其貌不扬的小丫鬟居然敢打她,等她回过神的时候,巧月已经站在了云俊虎的身后。 此时,巧月低声道:“云少爷,这是吏部尚书家的大小姐,二小姐。” 云俊虎暗暗点头,尔后拦住了要上来打巧月的贺梅蕊。 贺梅蕊气急败坏,怒声道:“你这贱婢,看我今天不撕了你!” “贺小姐,自重!”云俊虎冷声道。 贺梅蕊怒极:“你凭什么打我?” “陛下封云家为定国公之时,曾特地下令,日后但凡有人说出侮辱定国公府的言辞,必当重罚。说起来,刚才那两巴掌,实在是太轻了。”云俊虎轻描淡写道。 贺梅蕊捂着被打痛的脸颊,冷笑一声,道:“你强词夺理!本小姐何时说过侮辱定国公府的言辞!” 云俊虎轻笑一声:“呵,犯了错还不自知,贺小姐蠢的可以。你方才所言,奚落我不是云家长子,不可继承国公之位,借机挑拨我们兄弟之间的关系,还不是出言侮辱吗?” 贺梅蕊一时语结,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有说出来。 随即,她求助的看向了自己的姐姐,贺梅雪。 见贺梅雪暗暗点头,贺梅蕊愈发得意的看向了任美目,道:“任美目,你眼睛是瞎了吗?没看到我姐姐站在这里吗?” 闻言,任美目抓住了云俊虎的衣角,悄声道:“俊虎哥哥,她的姐姐,是三殿下的正妃。” 云俊虎回头,冲着任美目甜甜一笑,道:“美目,上前来。” 看到云俊虎的笑意,任美目突然忘记了自己对于贺梅蕊的恐惧,走上前来,站在了贺梅蕊和贺梅雪的对面。 见云俊虎二人站在那里,并未对贺梅雪行礼,贺梅蕊扬手指向二人,怒声道:“哼,你们俩倒是狗胆包天,见了我姐姐还不行礼,是想找死吗?” 贺梅雪虽未说话,却暗暗挺了挺腰身,让自己显得更有威仪。 可是,云俊虎微笑着看着任美目,丝毫没有要行礼的意思。 贺梅蕊正要说什么,贺梅雪便给了她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她微微一笑,端起了身为三皇子正妃的架势,悠然道:“阁下是国公府的二少爷,果真是年轻有为。听闻国公府出来的人都礼数周全,不知这话是真是假。” 云俊虎微微一笑,道:“我们云家的人,自然是礼数周全。” 听云俊虎如此说,贺家二姐妹便端足了架子,等着二人行礼。 但出乎二人意料的是,二人仍是站在那里,丝毫没有要行礼的意思。 贺梅蕊面带戏谑,道:“云少爷,看来你这礼数不怎么样嘛。” 云俊虎淡然一笑,道:“只怕这没有礼数的,是你们。” 贺梅雪嗤笑一声,没有言语,只当听了个好听的笑话。 贺梅蕊却是不依,怒斥道:“云少爷,这话你还是说清楚的好,若不然,在陛下面前,这件事没那么容易过去。” “你当真确定,要让本少爷说清楚?”云俊虎带着笑意问道。 “那是自然。” “那好,本少爷就与你说道说道。我家小妹云舒已经答应了铭王殿下的求娶,不日后她便是铭王妃。所以,即便是尊贵如铭王殿下,也须得称本少爷一声表哥。而你们辈分更低,见了本少爷理应行礼,不是吗?” 听罢,贺梅雪倏然变了脸色,她倒是没想到,还有这一层。 贺梅蕊却是一笑,道:“云少爷,现在是白天,你做什么春秋大梦呢!铭王殿下是何等人物,会叫你为表哥,做梦吧!” 贺梅雪亦是一笑,道:“云少爷,原本本皇子妃还想要放你一马,可你提到了铭皇叔,有侮辱铭皇叔之嫌。既是如此,本皇子妃断然饶不得你。来人,绑了云少爷,去宫中见驾!” 她的话音刚落,外面就有侍卫冲进来,想要抓云俊虎。 任美目惊惧不已,抓住了云俊虎的手。 看着这二人,贺梅蕊得意不已。 就在这时,一个清冷的声音传来:“皇侄媳,还不快见过你表伯伯!” 正文 第558章 第五百五十八章 那我呢 第558章 第五百五十八章 那我呢 听到声音,贺家二姐妹朝着来人看去。 他一身黑色锦袍,玉冠束发,王者之气,浑然天成。 纵是不曾见过燕凌寒银色面具之下的真面目,单凭这周身的气度就错不了。 贺梅雪屈膝行礼,道:“梅雪见过皇叔。” 燕凌寒微微颔首,似有似无的瞥了贺梅蕊一眼。 贺梅雪意识到了这一点,忙拽了拽贺梅蕊,示意她快些行礼。 然而,贺梅蕊呆了一般站在那里,痴痴地看着燕凌寒,口中悠然叹道:“世间当真有如此容貌的男子吗?” 见状,贺梅雪忙掐了她一下,贺梅蕊才缓过神来:“啊,铭王殿下,臣女给您行礼了。” 燕凌寒瞧着赫云舒,话却是说给贺家二姐妹听的:“本王与赫少卿情意甚笃,只要赫少卿开口,不日便可完婚。所以本王这个女婿,可是要好好讨好赫少卿的娘家人呢。” 说者有心,听者也有意。听到这话,贺梅雪当即冲着云俊虎行礼,道:“见过表伯伯。” 云俊虎点点头,没有说话。 他原本是想让这二人对任美目行礼的,可现在任美目到底是没有嫁给他,若是行礼,实在是没有说辞,只得作罢。 但,贺家二姐妹冲着云俊虎行礼,这让任美目扬眉吐气,心中的胆怯也少了几分。 这时,赫云舒站在了任美目跟前,握住了她的手,她看向贺梅蕊,道:“贺小姐对我这未来的表嫂,似乎不大尊敬。” 贺梅蕊的眼神贪婪地瞧着燕凌寒,被她姐姐掐了一下才缓过神来,道:“有么?赫少卿一定是听错了,没有这样的事情。” “是吗?刚才本少卿听得清清楚楚,贺小姐口口声声笑话我表嫂寒酸呢。” “她本来就是寒酸,对了!”说着,贺梅蕊两眼放光,看向了燕凌寒,道,“铭王殿下,您不知道吧?任美目刚才去隔壁的酒楼吃饭,吃完饭居然没有付钱,她吃白食哎。” 哼,你任美目不就是傍上了云家吗?这一次,我偏要搅黄了! 贺梅蕊此言一出,原本已经不紧张的任美目又紧张了起来。 赫云舒握着她的手,冲她笑了笑。 任美目的紧张顿时纾解了大半,但依旧忐忑。刚才,她的确是吃白食了。 见任美目如此,贺梅蕊愈发得意,以为挑到了任美目的错处,颇有几分邀功意味地看向了燕凌寒,道:“铭王殿下,这样劣迹斑斑的女子,怎么可以进定国公府的门呢?” 燕凌寒并不看贺梅蕊,反倒是看向了贺梅雪,摆明了是质问的语气:“皇侄媳,你这妹子的脑子是煮粥喝了吗?” 闻言,贺梅雪如坠冰窖。 贺梅蕊却是不解其意,疑惑道:“铭王殿下,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燕凌寒看向她,眸光冷冽:“那酒楼是铭王府名下的,本王请未来的表嫂吃饭,不可以吗?” 贺梅蕊大惊,贺梅雪忙抓住了她的胳膊,低声道:“梅蕊,快给任小姐道歉!” 贺梅蕊拧着不肯,贺梅雪的眼神冷厉了几分,呵斥道:“梅蕊,不要因你一人连累了贺家。” 这话,可谓是十分严重了。即便是尊贵如贺家,惹怒了燕凌寒,那也是灭顶之灾。 贺梅蕊纵是不愿意,也只得忍住心中的屈辱,冲着任美目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 赫云舒含笑看向了任美目,道:“未来的表嫂,你可满意?” “嗯!”任美目点了点头。 真是个实诚的小丫头!赫云舒心道,若换做是她,今日必定不会这么轻饶了贺梅蕊。 之后,贺家二姐妹灰溜溜地离开了。 赫云舒瞧着云俊虎和燕凌寒,道:“你们俩倒是一唱一和,把这二人气了个半死!” 燕凌寒一脸傲娇,道:“我有吗?我说的,可都是实话。” 云俊虎站在了任美目跟前,关切道:“美目,你似乎很害怕这贺家的小姐?” “嗯。”任美目点点头,道,“之前贺家有一次办宴会,贺梅蕊当众奚落我,还设计让我跌进了池塘,差点儿死掉,见到她,我总会想起当日之事。” “美目,你受苦了,是我不好,太晚遇见你。”云俊虎疼惜道。 任美目摇摇头,道:“不,俊虎哥哥,现在遇到你就已经很好。她们都说我是一个只知道吃的笨蛋,俊虎哥哥,你也这样以为吗?” 不曾有半刻的犹疑,云俊虎坚定道:“不,美目,是她们眼拙,看不到你的好。你是这天下间最好的女子。” “那我呢?”赫云舒凑过来,捣乱道。 任美目掩嘴一笑,等着看云俊虎如何回应。 云俊虎眨眨眼:“你是这天下间最好的妹妹啊。” 赫云舒灿然一笑,好吧,她家表哥随机应变的本事,还真不是一般的好。 几人说话的时候,燕凌寒走到那掌柜跟前,道:“把李管事叫下来。” 听燕凌寒提起李管事,掌柜的神色立马恭敬了几分,他连声应是,尔后进了里面,再出来的时候领了一个中年人出来。 那中年人看到燕凌寒,顿时便要行礼,被燕凌寒用眼神制止了。 “任小姐方才看中的,是什么?” 掌柜忙取出那簪子,道:“是这枚掐丝白银玉兰簪。” 燕凌寒看了看那柜子里与簪子一套的头面和其他首饰,道:“一并包起来,送给任小姐。” 那掌柜有几分犹疑,看向了那李管事。这一整套首饰下来,不说加工的耗费,但是这原料,就值六万两银子呢。 李管事呵斥道:“还不快去!” 那掌柜的应声,忙去准备。 瞧见了这些,任美目十分惊诧,她抓住了赫云舒的手,急声道:“云舒姐姐,你快劝劝王爷啊,这礼物太贵重了,我不能要。” 赫云舒莞尔一笑,道:“美目,到现在你还不明白吗?这首饰铺子也是他的。” 说话间,燕凌寒便到了跟前,冲着任美目说道:“区区小礼,收下就是了,权当是我送给二位的定情之物。” “可是,这太贵重了。”任美目嗫嚅道。 燕凌寒一笑,道:“俊虎表哥说得对,你是这天下间最好的女子,值得这最好的一切。” “那我呢?”冷不丁地,一个声音在燕凌寒身后响起。 正文 第五百五十九章 七夕 第五百五十九章 七夕 见赫云舒如此问,燕凌寒回身,俊美的眸子中满是笑意:“你是我娘子,早不与这世间的其他女子相提并论。” 赫云舒莞尔一笑,道:“你这反应倒是快。” 云俊虎与任美目见燕凌寒如此说,忍不住低头发笑。世人皆说铭王燕凌寒狠厉无情,可谁又见过他这般巧言哄人的模样? 这时,燕凌寒看向那管事,道:“此前送来的红玉可加工好了?” “是,主子。” “拿来。” 尔后,那管事重新走进里面,再出来的时候手里捧着一个精美的盒子,放在了燕凌寒二人面前。 随之,那盒子打开,现出里面火红色的红玉。 几人一见,顿时心生惊叹。 这红玉不仅颜色纯正,还通体透亮,莹润而光泽。它被雕刻成一颗心的模样,一端绑着红色的绳子。 燕凌寒将其取出,拿在赫云舒面前:“好看吗?” “好看。” 燕凌寒手指微动,那心形的红玉就一分为二,变成了两个。他将稍小的那一个戴在了赫云舒的脖子里,另一个则戴在了自己的身上。 “好端端的,送这个给我做什么?”赫云舒狐疑道。 燕凌寒微微一笑,轻轻地在自己的那枚红玉上敲了敲,之后,赫云舒脖子上戴的那块暖玉也跟着动了。 赫云舒心生奇怪,看向了燕凌寒。 “这是偶然得到的同心红玉,一个被敲动的时候,另一个会有回应。” 赫云舒笑着试了一下,果然是这样的。如此说来,倒是一个不错的玩意儿。 之后,几人走出了首饰铺子,云俊虎送任美目回丞相府,燕凌寒则送赫云舒回定国公府。 一日无事,第二日下午,赫云舒从大理寺出来,迎面便瞧见了燕凌寒。 赫云舒笑笑,道:“又来接我回去啊?” 燕凌寒却是摇了摇头,道:“不,这次不接你回去,要带你去一个地方。” “哪里?” “去了你就知道了。”燕凌寒神秘地一笑,说道。 赫云舒笑着上了马车,追问个不停。 终于,燕凌寒抵不住她连番的追问,带着几分疑惑说道:“你不会真的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吧?” “什么日子?” “今天是七月初七。”燕凌寒提醒道。 “哦,原来是七夕啊。” “对。” “所以,今天是要穿针乞巧吗?我可不会这个。”赫云舒如临大敌道。 燕凌寒微微一笑,道:“瞧我家娘子心虚的,穿针这样的事情自然是不会让你做的。今晚我们去花灯街,那里有很多好看的彩灯,你不是一直说王府里的灯式样不好看吗?咱们去挑选一些,如何?” “好!”赫云舒一口应允。 她也真的是有些好奇,这古代的七夕节都做些什么。 没过多久,燕凌寒所说的花灯街就到了。街道两旁的店铺早早地挂上了各式各样的花灯,颜色不一,形状也各具特色,只不过现在天还未黑,显不出花灯的美妙来。 二人便先去吃饭,吃罢饭之后天色渐黑,二人从饭馆中走出,来到了街上。 此时,街道上已经有了不少的行人。 街道两旁的店铺外也已经点燃了各色的花灯,或红或绿,或粉或黄,将这宽阔的街道点缀的如梦似幻。 透过那色彩纷繁的光亮,赫云舒看着身侧的燕凌寒,此刻他的神情朗逸,手挡在她的身前,小心地避开行人,一丝不苟地护着她。 看着这样的燕凌寒,赫云舒觉得很满足。连日来,虽然他身上中了罂粟粉的毒,但因为有了药物的调理,加上他情绪平稳,并未发生什么极端的情况。很快,只要百里世家研制出了克制罂粟粉的药物,就不再有任何的后顾之忧。 似是看出了赫云舒的心思,燕凌寒回头,道:“待大魏奸细除尽,我就带你离开京城,过只属于我们两个人的日子,好不好?” “好啊。”赫云舒含笑应道。 每天都能看到燕凌寒,什么也不用操心的日子,那简直就是神仙一般的日子了。听燕凌寒如此说,赫云舒心中升起满满的向往,心情也随之愉悦了几分。 二人手拉手,缓缓向前走去,碰到有喜欢的彩灯,就由身后的随风拿着。 不一会儿,随风的身上就挂得五颜六色的,很是好看。而随风却是板着脸,一脸的生无可恋。 赫云舒不经意间回头,见随风这般苦相,不禁问道:“随风,你这是怎么了?” 随风可怜兮兮地瞧着自家主子,却什么也不敢说。 这时,燕凌寒开口道:“待我们逛完,就放你去找百里姝。” 听罢,随风才算是有了笑脸,看着燕凌寒一脸感激。 燕凌寒冲着赫云舒摇摇头,道:“看见没有,随风都有二心了,以前还说这辈子就跟着我一个人呢。” 赫云舒敲了一下他的脑门儿,笑道:“跟着你就不许人家娶媳妇儿了,有本事你也别娶啊?” 燕凌寒笑着将赫云舒的手握得更紧:“那哪儿行啊?媳妇儿还是要娶的。” 见二人如此,随风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脸又皱了起来,唉,没有对象的人伤不起啊,每天都被这么虐,小心肝都快颤没了。 随风正感慨着,却无意间瞥见了街角处站着的两个人。 看到这二人,随风胳膊僵硬地举着那些花灯,愣在了那里。 那二人不是别人,其中一个正是百里姝,至于另一人,随风瞪大了眼睛去看,发现此人不是别人,正是赫云舒的三表哥,云轻鸿。 随风皱皱眉:他们俩怎么会在一起? 在那红色的花灯的映衬下,二人都满面红光,写满了笑意,正在看着眼前那一对做成了小猪模样的花灯。远远看去,犹如一对璧人。 随风掐了自己一把,确认不是幻觉,看到百里姝和别人站在一处,他觉得眼睛有些涩,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失落。 这时,听到燕凌寒叫他,随风最后看了一眼那二人,之后便朝着燕凌寒跑去。 而如织的人流中,看着云轻鸿与百里姝的,并非随风一人。 正文 第五百六十章 幸福的畅想 第五百六十章 幸福的畅想 不远处的角落里,另有一人看着百里姝二人,只不过,和随风一直看着百里姝不同,她则是一直看着云轻鸿。她的脸隐藏在黑暗的角落里,看不清她的表情。 另一边,赫云舒和燕凌寒继续向前走着。 待随风追上来,燕凌寒回头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看到一个熟人。” 听随风如此说,燕凌寒就没有再追问。 走了一路,二人挑了许多的花灯。 眼看着街道上越来越热闹,燕凌寒冲着随风说道:“你把花灯送回王府吧,之后让寒风来,至于你,想做什么就去做什么吧。” “不用了,主子。”随风苦涩的一笑,说道。 燕凌寒俊眉微挑,道:“刚才不还很猴急吗?怎么,现在不急了?” “嗯,伺候主子才是正事。” 燕凌寒轻声一笑,道:“你倒是嘴甜,快去吧,我可不想被有些人腹诽。” “哦。”随风轻轻地应了一声,之后带着花灯离开了。 回去的路上,他又瞧见了走在一起的百里姝和云轻鸿。看着二人说说笑笑的模样,他拼尽全力收回自己的视线,垂着头朝着铭王府的方向而去。 而走到一个拐角的时候,燕凌寒带着赫云舒走进了一间卖花灯的铺子,然而,燕凌寒对于一楼样式繁多的花灯视而不见,反倒是牵着她的手走上了二楼。 踩着木制的楼梯走上去,脚底下发出轻轻地吱吱声,入目是一片漆黑,什么都瞧不见。 燕凌寒握紧了赫云舒的手,道:“跟着我走。” “好。”赫云舒点点头,轻声说道。 虽然眼前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到,但因为有燕凌寒的手牵着她,她就什么都不害怕。 终于站在二楼之上以后,燕凌寒的手中不知扔了一个什么出去,只听到“噗”的一声之后,眼前的屋顶上似有什么东西落了下来。 与此同时,赫云舒看到,那屋顶之上有明亮的光点在闪耀。 赫云舒情不自禁地走近,这才发现那明亮的光点是萤火虫的光亮,恍若璀璨的星辰一样点缀在漆黑的屋顶之上,煞是好看。 一时间,赫云舒看呆了。 见赫云舒如此,燕凌寒便觉得这几日的辛苦没有白费。他上前,从后面将赫云舒抱进了怀里,下巴搁在她的肩膀上,轻声道:“喜欢吗?” “喜欢。”赫云舒点头应道。 燕凌寒笑着,头埋在了她的颈窝里,低声笑着。 眼前有如此绝美而用心的景色,身后有疼自己入骨的男人,赫云舒恍然觉得,自己上辈子,大概是拯救了银河系吧。 燕凌寒拥着赫云舒在一旁的软榻上坐下,赫云舒躺在燕凌寒的腿上,看着那飞来飞去的萤火虫。 时而,萤火虫会从二人的身边飞过,映照出二人洋溢着笑意的脸庞。 燕凌寒轻轻地握着赫云舒的手,道:“等解决了这里的事情,我带你去一个新的地方,好不好?” “好。” “怎么,你不问问是去哪里么?” “跟着你,去哪里都好。” “那你就不怕,我把你给卖了?”燕凌寒戏谑道。 赫云舒咯咯一笑,道:“就算是要卖,也是我把你卖了。” “你要把我卖给谁?” “卖给我。” “这还差不多。不过,我要带你去的地方,谁都找不到。” “是吗?世界上有这样的地方吗?” “有。那是我偶然间发现的一个小岛,小岛上面有一种黄色的野果子,长得弯弯的,把皮剥开之后,里面的果肉松软而香甜,特别好吃。如果你吃了,一定会喜欢的。” 听到燕凌寒的描述,赫云舒想了想,燕凌寒说的,不就是香蕉吗? 见赫云舒点点头,燕凌寒继续道:“那上面还有一种树,要是渴了,在上面用刀砍一下,就会有水流出来,可以喝,味道还不错。上面还有很多很多的花,特别漂亮。我说的这个地方,你喜欢吗?” “喜欢。”赫云舒点头应道。 从燕凌寒的描述来看,那应该是一个热带的小岛吧。 “到时候,我们就在那里建一个房子,去做岛主,好不好?” “好啊。” 说话间,燕凌寒突然双手向下,托起了赫云舒,贴近了她的耳朵说道:“到时候,我们再生两个孩子,一个男孩儿,一个女孩儿。女孩儿像你,男孩儿像我,等我们老了,哥哥保护妹妹,好不好?” “好啊,不过我们住在岛上,将来我们的女儿嫁不出去怎么办?” “我燕凌寒的女儿,还需要嫁人吗?到时候我的岛就是她的,所有吃的用的都有,她什么也不缺,就不用嫁人了。” 赫云舒恍然大悟:“哦,要这样说的话,我也什么都不缺,那我也不用嫁人了啊。” “你敢!你都答应我的求娶了,不能反悔!”说着,燕凌寒在赫云舒腰间的软肉上掐了一下,以示惩戒。 赫云舒笑着躲开燕凌寒的手,道:“你这人好没道理,我顺着你的话说,还有错了?” “说不嫁给我,就是最大的错。”燕凌寒傲娇道。 赫云舒笑笑,失忆之后的燕凌寒,真是愈发大男子主义了。 她正想说些什么,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喧闹的声音。 “出人命了!出人命了!” 有急促的声音响起,紧接着是纷乱的脚步声。 二人心里皆是一紧,朝着楼下走去。 到了外面的街道上,原先围在两边看灯的人都朝着西面跑了过去。 二人也往西而去,来到了人群的外围。 里面,有人惋惜地说道:“真是可惜了,多好的一个女孩子啊!” “唉,被糟蹋了。” “真不知道是哪个丧尽天良的混蛋,居然会对这样的女孩子下手!” …… 在这纷纷的议论声中,赫云舒与燕凌寒二人挤过拥挤的人群,来到了最前面。 前面的空地上,一个女孩衣衫凌乱地躺在那里,她下身的衣服上布满了鲜血,一双腿裸露在那里,上面沾满了血迹。 只这一眼,赫云舒只觉得目眦欲裂,几欲疯魔。 正文 第五百六十一章 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第五百六十一章 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赫云舒的拳头渐渐握紧,只以为是自己看错了。 她继续向前走去,来到了那女孩的身边,颤抖着手拨开了盖在她脸上的头发,看到那张脸,赫云舒整个人如遭雷击。 怎么会? 怎么会是安淑公主? 赫云舒来不及多想,忙着去探安淑公主的鼻息,然而,那里一片冰凉。 她的心抖了一下,然后她急忙伸手入袖,从里面取出了一剂强心针,沿着安淑公主的手臂注射了进去。 之后,赫云舒把安淑公主放平,给她做心肺复苏。 可是,没有用。 赫云舒甚至能够感觉到从安淑公主身上散发出来的冷意,让她整个人如坠冰窖。 这时,她的眼前出现了百里姝的影子:“她怎么样?” 如同看到救命稻草一般,赫云舒抓住了百里姝的袖子,急声道:“快救她!” 百里姝点点头,然后探上了安淑公主的手腕。 然而那里已经没有了丝毫的搏动。 百里姝取出自己随身带着的银针,在安淑公主的眉心、足底、虎口各扎了一针,几息之后,百里姝再次探上了安淑公主的手腕,那里,依旧没有任何的起伏。 “她死了。”忍着心中巨大的悲痛,百里姝如此说道。 瞬间,所有的希望轰然崩塌。 安淑公主,死了,以这样屈辱的方式。 赫云舒脱下自己的外衣,盖在了安淑公主的身上。她无法说清自己此刻的感觉,悲愤、屈辱、狂怒、愤恨在一瞬间席卷了她。 安淑公主是那样一个可爱而聪慧的女子,她怎么会遭受这个? “小妹,你冷静一些。” 赫云舒回头,看到了云轻鸿关切的脸。 她抓住云轻鸿的胳膊,极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这时,耳边响起喧闹声。 赫云舒猛然回头,才意识到燕凌寒还在。 此刻,他犹如陷入了疯魔一般,趔趄着朝着安淑公主所在的地方走了过来,到了跟前却又停住了脚步。 赫云舒忙奔过去,声音颤抖:“你冷静一些,冷静一些……” 然而,赫云舒话未说完,燕凌寒就怒目看向了周围的人群,待他看到有人低笑着,顿时飞身而上,一脚踢飞了那人。 那人摔在地上,脑浆迸裂。 遭此变故,围观的人不敢再看热闹,纷纷朝着一旁散去。 这时,看到随风出现,赫云舒忙说道:“随风,快拦住他!” 随风忙奔到燕凌寒身边,想要拦住他。 燕凌寒回头看向随风,眼神里有着嗜血的冷意。 赫云舒上前,站在了燕凌寒的对面:“你冷静点!” 燕凌寒没有说话,只看着安淑公主,双目赤红。 赫云舒冲着随风和一旁的云轻鸿使了一下眼色,三人一齐上前,想要控制燕凌寒,然后敲晕他。 他身中罂粟粉的毒,不可狂怒,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然而,燕凌寒早有防备,一脚踹飞了随风。 赫云舒近前,双手握住了燕凌寒的手:“你冷静点,我们要找出凶手!” 趁着这个间隙,随风从地上爬起来,再次上前,一掌拍晕了燕凌寒。 燕凌寒晕倒在地,随风忙扶住了他,将他放在一旁。 赫云舒看向随风,道:“去找马车来,把她先送回铭王府。然后,将最近所有的暗卫集结于此。” 随风一一照办,百里姝随着安淑公主和昏迷的燕凌寒一起坐上了马车,云轻鸿随行。 尔后,赫云舒看着集结在眼前的暗卫,吩咐道:“你们,去找安淑公主的暗卫。你们,去询问路人,是谁最先发现安淑公主的尸体的,以及,她的尸体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去吧。” 众人应声,按照赫云舒的吩咐去做事。 尔后,赫云舒站在安淑公主方才躺着的地方,只有下身的位置有血迹,那么,人就不是被从高处扔下,而是被运送到这里来的。 那么,绝不会是背着尸体跑,而是需要用到马车。之后,从马车上将尸体扔下来。 如此,站在地上的人或许看不到什么,但楼上的人,却可以看得到。如果有人刚好朝着街上看的话,而今日街上有这么多的花灯,人们朝着街上看的概率,就会很大。 想到这里,赫云舒看向随风,道:“把周围二楼以上所有的房间清查一遍,看能不能找到看到这一切的人。” “是。”随风应声,然后去做事。 赫云舒立在原地,想着各种各样的可能。 和往日一样,她再次有了被人偷窥的感觉,有人在暗中主导这一切。她在明,而对手在暗。 没过多久,随风回来,气喘吁吁道:“有一户人家的小孩看到了,但是他不肯说。” “带我去。”赫云舒说道。 “走。” 赫云舒跟着随风,到了不远处的一个小楼。这个小楼的规模并不大,一楼卖花灯,二楼住人。 到了二楼之上,一个妇人抱着一个五六岁的男孩站在那里,满脸的警惕。 赫云舒看向身后的随风,道:“你先下去。” 随风应声,然后走了下去。 赫云舒看向那母子二人,道:“你们不要害怕,我不是坏人,只是想要问你们一些问题。” 那妇人神情惶遽,很是不安。 赫云舒看向了那个孩子,道:“小朋友,你几岁了?” “我六岁。”那个孩子怯生生的说道。 “那你今天在外面,看到了什么?” “嗯,我看见好多花灯,特别好看。然后还有一个穿红衣服的哥哥驾着一辆马车,那个哥哥长得特别好看,看见我看他,他还冲我笑了一下,然后好像有什么东西从他的马车上掉下来,再然后就有人喊着杀人了,下面的人乱跑,红衣服的哥哥也不见了。” 红衣服……特别好看…… 是那个人! 做着那样狠毒而惨无人道的事情,却还能冲着一个孩子笑,这个人,简直就是变态!恶魔!这样的人,就算是下油锅烹炸一万次,都不足以抵消他犯下的罪恶! 怀着一腔愤恨,赫云舒走了出去,到了外面,随风迎上来,急声道:“陛下去了王府!” 正文 第五百六十二章 以一个父亲的名义 第五百六十二章 以一个父亲的名义 听随风说燕皇去了王府,赫云舒知道那会是一场滔天的盛怒,但现在,她不能离开这里。 “不管他,这里的事情要紧。” 随风担忧道:“陛下去了王府,见到公主殿下的尸体,必会勃然大怒。可现在主子昏迷着,王府里无人主事,这样真的可以吗?” “没事。现在事情刚刚发生,是最容易找线索的时候,不能分心做其他事。”赫云舒语气坚定道。 听赫云舒如此说,随风便不再说什么。 赫云舒取出夜视仪,戴在了眼睛上,她从此前安淑公主躺着的地方开始找起,寻找滴落的血迹。 今日人流众多,地面上的血迹也被踩的模糊一片,难以辨认。 赫云舒蹲在地上,仔细地看着,沿着滴落的血迹向前找去。 最终,血迹在一个巷口消失了。 这时,先前派出去的人回来了两个,刚好在巷口碰到,看到赫云舒,他们禀报道:“赫少卿,那边的屋子里,有些不寻常。” “带路。” 随着那二人的指引,赫云舒朝着巷子里走去。 往前走了约一百步左右,从一道开着的门里,赫云舒闻到了血腥味儿。 就是这个房间了。 赫云舒走进去,首先看到的是躺在地上的六具尸体。 最先找到这里的二人说道:“这六人是公主殿下的暗卫,已经看过了腰牌,不会有错。” 赫云舒看向那六人,他们的裤子褪到了脚脖,裸露的肢体已经被遮盖,而他们的脖子上,都有一道相同的伤口,深而细长,一剑毙命。 身为公主的暗卫,这几人的身手都不差,可他们却一一被杀死,一剑毙命,没有多余的招数,可见对手有多么强大。 至于更多的细节,赫云舒不愿意去想。但,杀死安淑公主的凶手,绝不是这六个人。 赫云舒向里面走去,靠墙的地方,有一张粗陋的床。 床榻之上,有一柄被折弯了的金钗,金钗的尖端,沾染了血迹。 她拿起这金钗,认出这是安淑公主的东西。 握紧那金簪,赫云舒闭上了眼睛。她无法想象今晚安淑公主经历了什么,也无法想象在她临死之前,内心该有多么的绝望和无助。 安淑公主是那样一个美好的女子,她善良,天真,聪慧,她本该无忧无虑地生活着,有着一个皇家公主的尊崇和骄傲,天真快乐,幸福永远。在未来的某一天,她会嫁给自己喜欢的某个人,养育儿女,然后等时光逝去,容颜渐老,以一种安详的方式故去。她不该这样死去,任何一个人都不应该这样死去。 很突然地,赫云舒想起那一晚的赫家,尸横遍地,鲜血流了满地,同样的残忍无道,同样的冷血无情,在今日再次上演。 大魏奸细,可杀!红衣男子,可诛! 赫云舒正欲走出这里,外面响起急促的马蹄声。 “陛下!” “滚开!” 随之出现在门口的,是盛怒不已的燕皇。 他环视屋内,看到那六名暗卫的死状,喝令道:“来人!将这六人拖去乱葬岗喂狗!” 燕皇话音刚落,便有龙影卫上前。 “陛下,不可!” 燕皇看向赫云舒,道:“为何不可?” “他们绝不是伤害公主殿下的人,相反,他们也是受害者!” “身为暗卫,让主子落到如此下场,已经是他们最大的失职!万死难辞其咎!”说完,燕皇沉默着,满脸的悲怆。 很快,那六个暗卫被人抬了出去。 房间之内,只剩下燕皇与赫云舒。 看到赫云舒手里的金钗,燕皇声音颤抖:“这、这是安淑的东西。” “是。”赫云舒应声,将那金钗递给了燕皇。 燕皇双手捧着那金钗,牙关紧咬,他无法想象,在遭遇侵犯的时候,他的女儿该有多么的无助。他贵为天下之主,掌管整个大渝,却保护不了自己的女儿。 这样巨大的落差和无助,瞬间扑向了他,让他无所适从。 “赫云舒,把这件事查清楚!不管牵扯到谁,格杀勿论!” “是大魏的奸细。”赫云舒说道。 “又是大魏的奸细?”燕皇重复道,继而他咆哮出口,“大渝到底有多少大魏的奸细,明明已经抓了那么多,为什么就是杀不完,杀不尽!” “他们蓄谋已久,此前查出的一个奸细,在大渝已经二十余年。他们隐藏的很深,若想查出,绝非一日之功。” “与大魏开战!皮之不存,毛将焉附?朕倒要看看,亡了大魏,他们这些奸细还替谁卖命!”几乎是一瞬间,燕皇下了这个决定。 “陛下,不可!其一,大魏与大渝不相上下,若想吞并大魏,绝非一日之功,如此旷日持久的战争,大渝消耗不起。其二,安淑公主已然是死不瞑目,陛下若因她而起战事,日后史家评论,便会以为陛下是为了自己的女儿才出兵,于安淑公主的名声不利。陛下,大魏奸细固然多,却多不过大渝百姓,只要细心探查,此事终将浮出水面,大白于天下。” 听赫云舒说完,燕皇看着赫云舒,久久不言。 片刻后,他回身,声音低沉:“赫云舒,朕命你彻查此事,允你有调动龙影卫之权,无论牵扯何人,一律法办。朕等你的结果。” “是,陛下。” “赫云舒,我下这样的命令,不是作为一国之君,仅仅是作为安淑的父亲。一个父亲想要为女儿报仇的心愿,你能理解吧?” “陛下,我能理解。你放心,这件事我一定会一查到底,给陛下一个结果。” “好,朕等着。” 之后,燕皇步履沉重地朝着外面走去。 在这一天,他失去了他的女儿,那是他疼了半辈子的女儿,唯一的女儿。就连圣旨那样庄重严肃的事情,他都可以为了她去做改变。可现在,他的女儿,没有了。 燕皇背影悲怆,满是失落。他的手里,还拿着那枚金簪。 看着燕皇手中紧紧攥着的钗子,赫云舒心头闪过一丝光亮,急声道:“陛下!” 正文 第五百六十三章 发狂 第五百六十三章 发狂 “何事?”燕皇回头,问道。 “陛下手中的簪子,可否借我一用?明日便可还给陛下。” “为何?”燕皇抬手,看着手中的簪子,那簪子已经被折弯,除却尖端残留的血迹,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陛下,这上面的血迹兴许是凶手的,或许可以根据这个找到凶手的下落。” 燕皇面露疑惑:“仅仅是凭借上面的血迹?” “或许可以,或许不可以,但是陛下,总要一试,不是吗?” “好,簪子给你。”说着,燕皇将手中的簪子递给了赫云舒。 赫云舒接过,用锦帕包好。 之后,燕皇上马,他的身子趔趄了一下,险些摔倒,却又不让人去扶,再次坐在了马背上。 马儿绝尘而去,他身后的龙影卫,紧随其后。 很快,又有暗卫回来,禀报说今晚这里有红衣男子出现的迹象。 “是他。”赫云舒肯定道。 以后,就是一场恶战了。 “去王府。” 回到铭王府的时候,安淑公主的尸体已经被燕皇的人带走了。 而燕凌寒还在昏睡。 云轻鸿站在院子的角落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赫云舒径直走向百里姝,道:“随我来。” 百里姝没有多言,跟着赫云舒进了其中的一间屋子。 进了屋子,赫云舒取出那枚簪子,道:“我觉得这血迹有些不寻常,你看一下。” 血迹干枯之后,是猩红色,可这个簪子上面的血迹,却有些黑色。 百里姝接过一看,点了点头,道:“血里有毒。” “那安淑公主中毒了吗?” “没有。”百里姝肯定道。 刚刚送安淑公主回铭王府之后,百里姝仔细检查了她的周身,没有发现任何中毒的迹象。那么这血迹,就是凶手的了。 “从这血迹上,能看出他中的什么毒吗?” “现在还不能,要拿回去找药草试一下。” “嗯。那安淑公主的死因,是什么?” “失血过多。这他妈的就是畜生!”百里姝愤愤道。 “是,他们猪狗不如!”说着,赫云舒一拳砸在了桌子上。 事情发生以后,她一直在克制自己,一直在心里告诉自己要保持冷静,不要生气,可到了这一刻,她实在是忍不住了。 她的拳头一下一下地落在桌子上,每一拳都用尽了全力。 “好了。”最终,百里姝抱住了她。 “燕凌寒怎么样?”赫云舒问道。 “他还没有醒。至于醒来之后会怎么样,还不好说。” 赫云舒浑身紧绷,这次的事情,对于燕凌寒是个很大的打击。甚至,打击燕凌寒,也是幕后之人计划的一部分。 现在,燕凌寒绝对不可以出事。 如此想着,赫云舒转身出门,准备去找燕凌寒。 然而,就在她的手刚刚挨到门的时候,外面就传来一声冷喝:“让开!” 是燕凌寒,他醒了。 赫云舒猛然推开门,冲了出去。 外面的院子里,随风等人挡在了燕凌寒的跟前。 而燕凌寒扬手指向的对象,是云轻鸿。 赫云舒奔过去,与随风一样挡在了燕凌寒跟前,道:“燕凌寒,你冷静一些!” “怎么冷静!”燕凌寒反问道。 “愤怒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我要杀了他!”燕凌寒指向云轻鸿,怒声道。 “关他什么事!”赫云舒大声道。 “是他辜负了安淑,若不是她,安淑怎么会在今天这个时候出宫,她出宫,还不是为了看他。如果他早早地答应安淑,就不会有今天的事情!那么,安淑就不会出宫,也不会死!” 逝者已逝,那么对于原先辜负过她的人,燕凌寒报以最大的恨意。 “燕凌寒,你讲不讲道理!” 燕凌寒双目赤红,他不再看赫云舒,径直看向了云轻鸿,他推开随风,朝着云轻鸿走去。 “表哥,快走!”赫云舒朝着云轻鸿喊道。 原先背对着他们站在那里的云轻鸿缓缓转过身来,他的眼睛红红的,然而,他并没有走,而是站在那里,看着他们。 “快走啊!”赫云舒催促道。 但云轻鸿仍然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燕凌寒横起一掌,直奔云轻鸿的心口而去。 以燕凌寒的功力,这一掌若是打下去,云轻鸿必死无疑。 赫云舒猛然上前,推开了云轻鸿。 燕凌寒一击不中,再次奔向了云轻鸿。 “随风,带云轻鸿走!”赫云舒吼道。 “随风,老实待着!”是燕凌寒在咆哮。 今日,他是一心要杀了云轻鸿的。 赫云舒奔过去,挡在了云轻鸿的面前,她抬起头,直视着燕凌寒血红的眼睛:“燕凌寒,你清醒一些,这件事和表哥没有关系的。你不要做出让自己后悔的事情来!” “看到他和别的女人在一起,安淑走的时候,一定很伤心。”燕凌寒喃喃道。 “什么别的女人?” “难道你没有看到,百里姝和云轻鸿是一起出现的?难道你不曾发觉到,云轻鸿喜欢的,是百里姝?” “是又怎样?燕凌寒,他们没有婚配,喜欢谁都是正常的。没有谁可以强迫另一个人去喜欢谁的!”赫云舒好言相劝,试图唤醒处在崩溃边缘的燕凌寒。 此时此刻,燕凌寒的眼睛呆呆地看着赫云舒,不知在想些什么。突然,他握起拳头,砸向了自己的脑袋,之后又捶向自己的心口,神情狂躁,犹如一个疯子。 赫云舒冲着随风使了一个眼色,示意随风拍晕燕凌寒。 然而,不等随风上前,燕凌寒便回身看到了随风,他冷声呵斥道:“滚开!” 之后,他身法迅猛,到了随风的跟前,一掌拍向了他的肩膀。 “咔嚓”一声,随风的肩膀应声而断。 即使疼痛不堪,随风还是抓住了燕凌寒的双手,劝道:“主子,你清醒一些。” 燕凌寒狠狠地甩开了随风,然后,他转身看向了赫云舒,此刻的他,眸子里没有一丝一毫的温情,有的,只是冷血无情,他一步步走进,冷冷地看着赫云舒:“不要再阻止我,否则,我连你一起杀!” “好。” 赫云舒依旧拦在云轻鸿面前,分毫不让。 燕凌寒近前,狠狠地攥住了赫云舒的脖子,冷声道:“好,那我就送你去死!” 正文 第五百六十四章 真正的凶手 第五百六十四章 真正的凶手 燕凌寒攥紧了赫云舒的脖子,他的神情狰狞,手上也用了力气,全无往日的温情脉脉。 随风奔上来,用自己的一只手推着燕凌寒,急声道:“主子,您快放开!快放开!” 然而,燕凌寒眸子冷厉,早已没有了任何的暖色。 他推开了随风,手上的力道渐渐加大。 赫云舒觉得难以呼吸,然而,她看向燕凌寒的眸子里,却是一派平静。 云轻鸿奔上来,想要推开燕凌寒。但是以他那点粗浅的功夫,不过是白费力气。 百里姝也朝着燕凌寒大叫:“燕凌寒,快放开她!伤了她,你会追悔莫及的。” 起初,燕凌寒不为所动。然而,当他看到赫云舒因呼吸困难而越来越通红的脸颊,眸子里现出了一丝松动的痕迹,他张开了自己的手,慢慢地松开了。 赫云舒松了一口气,在现代有很多这样的人,他们一旦毒发情绪激动的时候,连自己的亲人都不会放过。至少燕凌寒还没有到这一步,在这艰难的境遇里,赫云舒竟觉出一丝庆幸。 至少,事情还没有到最糟糕的地步,她这样安慰自己。 她的试探有了结果,赫云舒毫不犹豫地将右手在自己的左手腕划过,将一枚麻醉冰针藏在自己的指间,趁着燕凌寒晃神的时候朝着他的手刺了过去。 片刻后,燕凌寒歪倒在地,赫云舒忙扶住了他。 尔后,有暗卫上前,背着燕凌寒朝着房间内走去。 随风肩膀上的骨头碎了,百里姝已经带着他去救治。 赫云舒看向了云轻鸿,道:“表哥,燕凌寒的话你不要放在心上。他中了罂粟粉的毒,口不择言,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现在天色已晚,你先回去吧,帮我报一声平安,我今天只怕是回不去了。” “好。”云轻鸿闷闷的应着,低着头向外走去。 今日发生了这样惨烈的事情,每个人的心情都不好。赫云舒也无心安慰云轻鸿,只目送他离开。 而此时的皇宫之中,也是一片凄风惨雨。 安淑公主的尸体被秘密运送回了她自己的宫殿,那华丽的宫殿依旧巍峨地耸立着,可往日住在这里的尊贵的公主,却已经躺在那里,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安淑公主的死,燕皇有意隐瞒。故而整座皇宫之中,除了他,也只有皇后知道这件事。 自从第一眼看到安淑公主的尸体,皇后的泪水就没有停过,期间,她数次哭死过去,又被太医抢救回来。 燕皇站在一旁,只觉得分外心酸。 这是他的女儿,他放在手心里宠了十四年,她是这大渝最尊贵的公主。他愿意给她这时间最好的一切,只要她能够幸福。可结果呢,她死了,以这样惨烈而屈辱的方式。 无边的恨意与悲伤席卷了他,他攥紧了自己的拳头,指缝间咯吱咯吱作响。 他贵为天下之主,掌管大渝的所有,他是公认的天下间最有权力的人,可此时此刻,他觉得自己最无能,无能到身为一个父亲,他竟然无法保护自己的女儿。 他重重地低下头,隐藏自己那悲伤的面容和几欲夺眶而出的泪意。 这时,皇后扑向了他,她的眼睛早已哭肿,她抓住燕皇的手,抬起一张爬满了泪痕的脸:“陛下,您告诉臣妾,是谁害了我们的女儿?是谁!” “是大魏的奸细。”燕皇声音嘶哑,缓缓说道。 “大魏的奸细?”皇后重复着这几个字,眼神涣散,口中喃喃道,“这大魏奸细究竟是谁?怎么就是杀不完呢?他们真的是大魏奸细吗,还是这不过是一记障眼法?” 皇后的喃喃自语,突然开启了燕皇心中一扇隐秘的大门。是啊,真的是大魏奸细吗?会不会是谁的障眼法呢?那么又有谁,有能力做到这样的事情? 几乎是一瞬间,燕皇想到了一个人,一个手可擎天的人,他有自己的手下,也有能力做到这些事情。 顺着这个思路想下去,燕皇越想越深,越想越觉得一切是一场阴谋,而这场阴谋的最终目的,是要夺去他的皇位,他的江山。 想着想着,燕皇的脸色愈发冷峻,也愈发阴森。 此时的铭王府,灯火通明。 燕凌寒尚未醒来,而百里姝正在隔壁的房间里为随风救治。 他肩膀上的骨头碎了,胳膊抬不起来。 随风的脑袋歪向一边,没有看百里姝。 从前,他是最爱看她的,可是今天,他突然丧失了这样的勇气。 随风的反常,百里姝无暇顾及,她正专心致志地从随风的肩膀里挑出碎掉的骨头。唯有挑出所有的骨头,才能将其重塑,重塑之后,随风的肩膀才能好。 所以,百里姝小心翼翼,没有心思去顾及其他的事情。 终于,所有的碎骨都已经挑出,将碎骨按照原先的位置重新排列,然后涂上百里世家独门秘制的药膏,一刻钟后,骨头便会重塑成原来的样子。 百里姝将其重新放回,涂以药膏,再将划开的皮肉缝合,休养半月有余,随风的肩膀便会恢复如常。 得知随风无大碍,赫云舒的心里,也轻松不少。 此前,百里姝开了方子,所熬制的安神药已经给燕凌寒喂下。他昏睡着,很安静。 可是,他不会永远睡着,那么醒来之后呢? 赫云舒叹了一口气,看向了身边的百里姝,道:“百里前辈可曾来信?” “昨日父亲有信来,说解药还在研制,缺一味药材,正在派人四处找寻。” “嗯。”赫云舒轻声应道。 这一晚,她握着燕凌寒的手,趴在床前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赫云舒醒来的时候,燕凌寒仍睡着。 赫云舒将这一切拜托给百里姝,回了定国公府。 赫云舒所不知道的是,她刚刚走出门,燕凌寒就睁开了眼睛,呆呆地看着她的背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清晨的街道上,赫云舒纵马而行,往定国公府而去。 进了府,下人禀报说所有的人都在饭厅,赫云舒走进去,惊愕地发现云轻鸿跪在地上,而外公等人,无一不是脸色铁青,满脸惶惑。 正文 第五百六十五章 你不明白的 第五百六十五章 你不明白的 看到这一幕,赫云舒心里一怔,停下了脚步。 难道,表哥将安淑公主的死说了出来? 不,不会。表哥是个谨慎的人,他很清楚安淑公主的死意味着什么,这会是皇家的秘闻,他绝对不会说出来,哪怕是对自己的家人。 想到这里,赫云舒继续向里走去。 赵夫人看到赫云舒,犹如看到救命稻草一般朝着赫云舒奔了过来,她边走边急声道:“舒丫头,你可算是回来了!你快问问轻鸿,他到底是怎么了,怎么好端端的说要出家呢?” “出家?怎么回事?” “谁知道呢?他昨晚回来,早早地就睡了。今天早上吃饭的时候还好好的,吃完饭突然朝着我们跪下,说要出家,问他原因又不肯说。这也太突然了!”赵夫人急声道。 赫云舒隐约觉得,表哥云轻鸿的反常只怕和昨晚的事情有关,故而看向了赵夫人,说道:“舅母,让我和表哥单独说会儿话吧。” “好。” 听到了二人的对话,云轻鸿站起身,朝着外面走去。 赫云舒跟在他的身后,只觉得今日的他,身影格外寂寥。 云轻鸿一路走着,他走得很慢,最终在后院的小花园停了下来。 这里很空旷,种植的也是一些低矮的花木,不用担心有人会偷听。 “表哥,你出家,是不是和安淑公主的事情有关?”赫云舒问道。 “是。” 赫云舒劝道:“安淑公主的事是一场意外,我们谁都不想看到这样的事情发生。可是,表哥,这和你无关。至于燕凌寒昨晚所说的话,你不用放在心上,他虽然中了罂粟粉的毒,但并未迷失本性,不会对你怎样的。你也不用为了躲开他而远离这里。” “不,小妹,你不明白。安淑公主的死,和我有关。” “表哥,她女扮男装,你不知道她对你的情愫,这很正常,你不必因此觉得抱歉。” “不,小妹,你不明白,你不明白的。”说完,云轻鸿蹲了下去,头埋在了自己的膝盖间。 赫云舒不知道云轻鸿的话是什么意思,却也没有追问,只是站在那里,等着云轻鸿自己说出来。 她看得出来,此时此刻的云轻鸿,情绪很激动。 他蹲在那里,肩膀起起伏伏。 他的内心,正在经历一场惊涛骇浪吧。赫云舒想道。 不知过了多久,云轻鸿的情绪终于稳定了一些,他站起来,转过身看着赫云舒,神色凄凉:“其实,从一开始我就知道,书安就是安淑公主。” “什么!”赫云舒惊道。 云轻鸿的眼神落在东方幽暗的天边,喃喃道:“第一次见到她,是我送你回赫府,路遇官兵盘查,我曾听到他们说,要找的是安淑公主。后来在酒楼上,安淑公主虽然女扮男装,但她身上的脂粉气出卖了她。而她自己也说,她因吃白食被留在酒楼,打碎了许多的盘子,更是不知烧火为何物,即便是寻常的世家小姐,也不会这般养尊处优,除非她是公主。再加上我们离开的时候,她主动避开那些盘查的官兵,我便认定,她就是那些官兵所要找的安淑公主。” “既然你知道她就是安淑公主,后来为何不戳破?”赫云舒惊问道。 “传闻中,安淑公主顽劣,爱捉弄人,与她的初见,包括后来她女扮男装去了嵩阳书院,我都只以为她是想捉弄人,所以并不曾在意。那时候,爷爷刚允许我学文,我一心向学,对于别的,并不在意,也就忽略了这一点。那一日,她来兵部找我,坦陈自己的心意,我有些相信,但也说不上喜欢,便推脱说自己有了喜欢的人。事实上,或许有吧,但现在,已经不重要了。” 说着,云轻鸿闭上了眼睛,不知在想些什么。 赫云舒也没有说话,二人之间,一片静默。 片刻后,云轻鸿睁开眼睛,眸色苍凉:“她虽不是因我而死,却有我的原因。我虽无心伤害她,但事实已然铸就,伤害也已经造成。昨晚,我是看见了她的,我看到她躲在角落里偷偷看我,脸色很不好,后来就看不到她了。可是我想不到,那竟是我见到她的最后一面。云舒,我说不清自己此刻的感觉。可我觉得,自己罪孽深重,就让日后的我,与青灯为伴,让我日日诵经,祈求她早入轮回,唯有如此,我才能心安。若不然,我虽生犹死。” 听云轻鸿说完这长长的话,赫云舒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知道,自己说什么都是苍白的,最终,她只说了一句话:“表哥,按你想的去做吧。” “嗯。”说完,云轻鸿起身,朝着大门的方向走去。 他什么也没有带,似乎这凡世的种种,再也无法牵绊他。 快到门口的时候,云松毅、云锦弦、赵夫人、云念远和云俊虎拦住了他。 一向刚毅的赵夫人满脸是泪,她抓住云轻鸿的胳膊,痛声道:“轻鸿,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为何要出家?” 云轻鸿抬头,眸子里隐匿了太多的悲伤,他竭力克制着自己,说道:“母亲,至少我还活着。你放心,我不会去很远的地方,就在京郊剃度落发,你想我了依然可以去看我。你就当,我是去远行了吧。” 赵夫人还想说什么,云松毅拦住了她,道:“梓桐,他既有此志,拦是拦不住的,由他去吧。” 赵夫人低头垂泪,不再说什么。 云轻鸿跪在地上,冲着云松毅、云锦弦和赵夫人一一行礼,尔后,他看向两位哥哥,郑重道:“大哥,二哥,我不在,爷爷、父亲和母亲就由你们照顾了。” 云念远和云俊虎暗暗点头,也不知该说什么好。 这时,天空中电闪雷鸣,豆大的雨点砸落在地。 云轻鸿起身,孑然一身的走出了定国公府的大门。雨点打湿了他的衣服,爬满了他的脸庞,而他的脚步,却不曾有半分的犹疑,仍是那般坚定地向前,向前…… 正文 第五百六十六章 分开了,就这么简单 第五百六十六章 分开了,就这么简单 这一场雨下得很大,也下了很久,雨声很响,盖过了一切的声音。 赫云舒站在屋檐下,看着那硕大的雨点砸向地面,发出沉闷的声响。雨点溅落在她的身上,她浑然未觉。 整个天地被包裹在这阔大的雨幕里,沉重而哀伤,像是一场盛大的挽歌,在哀悼,在愤懑,在控诉 。 一片雨幕中,有一人急匆匆地朝着这里奔了过来。大雨打湿了她的衣衫,她却不曾停下。 隔得远时,只是一个模糊的人影,待走得近了,赫云舒才发现,那是她的舅母,赵夫人。 赫云舒忙拿起油纸伞,迎了上去。 赵夫人一把抓住赫云舒的手,她的手指冰凉,她刚想开口说些什么,赫云舒便说道:“舅母,咱们屋里说。” 尔后,赫云舒带着赵夫人往里面走去。 到了里面,赫云舒想找出自己的衣服让赵夫人换上,被她阻止了。 她牢牢抓住赫云舒的手,道:“舒儿,你告诉我,这是不是真的?” “什么?” “今日早朝陛下发丧,言称安淑公主得了急病,已于昨晚暴毙,不治而亡。” 赫云舒垂下眼眸,道:“既是陛下所言,自然不会有假。” “安淑公主,她是不是……是不是曾经来过的书安,给我红玉手镯的书安?” “是。” “原来如此。安淑公主是个好女孩。”赵夫人跌坐在椅子里,痛惜道。 一个时辰后,雨终于停了。 赫云舒送走赵夫人,便去了铭王府。 算算时间,燕凌寒也该醒了。 不知他醒来之后,会是怎样的一番光景。 如同往常那般,到了铭王府门前,赫云舒抬步便进。 然而这一次,守在两边的人拦住了她,声音冰冷而疏离:“赫少卿,请留步。” “什么?”赫云舒狐疑道。 “王爷有令,闲杂人等,不得入王府。” 赫云舒的嘴角扬起一抹嘲讽的弧度,自嘲道:“你的意思是,本少卿是闲杂人等?” “是。”这一次回答她的,不是守在两边的人,而是从王府内阔步而出的燕凌寒。 此刻,他穿着一身黑色的王服,那庄重肃穆的颜色包裹着他,让他整个人显得愈发的阴冷。他眸色冰冷,目光疏离:“赫少卿日后若是无事,便不必来铭王府了。” 听罢,赫云舒没有说话,只是看着燕凌寒,片刻后,她朱唇轻启,道:“好,我明白了。” 闻言,燕凌寒眸光微动,是的,赫云舒说的是我明白了,而非,我知道了。 二人都没有再说话,之后赫云舒转身离开,燕凌寒转身进府,谁也没有多看谁一眼。 朱红色的王府大门重新被关上,就好像不曾打开过一样。 离开铭王府,赫云舒去了大理寺。 她刚刚走进大理寺,便有一人挡在了她的面前。 赫云舒抬头一瞧,这人她有些印象,似乎是负责保管卷宗的,是个文职。 “什么事?”赫云舒问道。 那人悄声道:“赫少卿,属下是陛下的人,日后若有需要龙影卫出面去做的事,赫少卿来找属下就是。” 赫云舒打量着此人,久久不言。昨晚,燕皇曾说会让龙影卫协助她破案,今日,此人便找了上来。 “好,有事情我会叫你的。”赫云舒点点头,应道。 尔后,那人离开。 赫云舒去了自己的房间,却不想自己的房间之内,早有人等在那里,是燕风离和燕曦泽。 见赫云舒来,二人起身迎了上来:“安淑到底是怎么死的?” “陛下已经发丧,死因你们不是知道了么?”赫云舒疲惫道。 燕曦泽摇摇头,笃定道:“不会,安淑的身体一向很好,绝对不会无缘无故得病死去,此事,必有内情。” 燕风离点点头,道:“六弟说得对,这件事没有这么简单。” “就把陛下的话当成真实的原因吧。现在再去追究死因,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这件事,是不是和大魏奸细有关?”燕曦泽试探道。 “是。”赫云舒抬头看着燕曦泽,并不回避这一点。 此前,燕曦泽曾帮着燕凌寒查找大魏奸细,知道他们的狠绝无情。 当燕风离听到“大魏奸细”四个字,他突然回想起那日他在酒楼买醉的时候,那个模糊的人影问他:“如果给你一个得到赫云舒的机会,你要不要?” 这时,燕曦泽握拳,重重地砸在桌子上,愤愤道:“这帮畜生!赫少卿,我就不明白了,这些大魏奸细怎么就杀不尽!他们到底有多少人,他们究竟想干什么!” 赫云舒看向窗外阴沉的天色:“他们并非杀不尽,而是他们准备的时间比我们持久。做一件事,一个准备了十年的人,一定比一个准备了一年的人做得好。我们跟他们比不了时间,那就只能比心智了。这帮大魏的畜生,必须死!” 想起昨晚交代百里姝的事情,赫云舒看向了燕曦泽,道:“六殿下,麻烦你去铭王府一趟,找一下百里姝。你告诉她我想问钗子的事情,她就明白了。” “是。可是,你为何不自己去呢?” 赫云舒看向燕曦泽,道:“对于铭王府而言,我已是闲杂人等了。快去吧,这个消息对我很重要。” “好。”说完,燕曦泽离去。 燕风离站在那里,斟酌了半天才问道:“你和皇叔,怎么了?” “没怎么,就是闹别扭,分开了。就这么简单。”赫云舒轻描淡写道。 “哦。”燕风离应着,却突然有些说不清自己此时此刻的感觉。 赫云舒没有心思想那么多,只专心致志地想着昨晚的事情,梳理头绪,害怕自己遗漏了什么蛛丝马迹。昨晚的一切,像是一场慢速播放的电影,在赫云舒的脑海中一一划过。 而燕风离看着聚精会神的赫云舒,一时入了神。 可是,过了整整一个时辰,燕曦泽还没有回来,赫云舒不免有些着急。 她起身到门口去看,便看到燕曦泽步履匆匆地朝着这个方向走了过来,神情着急。 正文 第五百六十七章 葬礼 第五百六十七章 葬礼 “这是百里姝给的回音。”说着,燕曦泽将手里的纸递给了赫云舒。 “怎么去了那么久?”赫云舒头也不抬,如此问道。 “我去的时候,百里姝不在铭王府,我便去了京郊找她。” “嗯,知道了。”说完,赫云舒又在看那张纸,一副雷打不动的模样。 燕曦泽捏了捏自己的手指,局促不安道:“赫少卿,你我相识已久,有件事,或许我应该告诉你。” “讲。” “我去铭王府的时候,皇叔放了一个女子进去,好像是庆明珠。” “哦。”赫云舒依旧没有抬头,应了一声。 “赫少卿不觉得生气吗?” 赫云舒抬头,不耐烦地看着燕曦泽,道:“六殿下,我并未嫁给你家皇叔,现在更是和他半分关系也没有,所以他让什么女人进府,实在是和我没有半分关系。你和二殿下若是无事就回去吧,我还要做事,不送。” 说完,赫云舒又低下头看着手里的那张纸,一丝不苟。 “嗯,那是我多嘴了。赫少卿,再会。”说着,燕曦泽冲着赫云舒拱拱手,尔后离开。 燕风离也跟在燕曦泽的身后,走了出去。 赫云舒看着手里的那张纸,有了应对之策。 在这张纸上,百里姝写明,从那金钗上残留的血迹来看,此人中了碧金之毒。 金子原本是不会生锈的,可若是用毒蛇的毒液烹煮,再藏于眼镜王蛇的肚腹之内,经过七七四十九天取出,金子便会化为碧色。将其磨成粉,便是这碧金之毒。此毒不会即刻要人性命,却一日日残损肢体,直到整个人灯枯油尽,死于非命。 此毒发作之时,浑身颤抖,状若癫痫,实则是每一根骨头都剧痛无比,让人难以忍受。 中了碧金之毒的人,每隔半个月就需要服下新鲜的霍山石斛的汁液,若不然,便剧痛难忍,甚至会因此而痛死。 现在,这一切的关键,就在这霍山石斛之中了。 霍山石斛生于悬崖峭壁之间,参天古树之上,历来便是稀有名贵之物。 而百里姝已在纸条之中提及,她会给她的父亲百里奚和写信,在百里世家的所有药铺之中停卖霍山石斛。 但这,远远不够。 想到这里,赫云舒研墨挥毫,在一张裁好的纸条上面写了几行字,待墨迹干了之后,她将这纸条折了几折,拿在了手心。 尔后,她走出门,直奔那存放卷宗的房间。 这存放卷宗的房间很大,里面一共有十个人负责。 赫云舒走进去的时候,此前跟她打过招呼的那个龙影卫就迎了上来,殷勤道:“赫少卿,您吩咐的那个宿州案子的卷宗,我已经给您找好了,这就给您拿。” 赫云舒点点头,道:“去吧。” 尔后,那人转身,在一排卷宗之中抽出一份,递给了赫云舒。 赫云舒接过,借着卷宗的遮挡将手里的纸条递了出去。 那人伸手接过,动作敏捷。 之后,赫云舒拿起那卷宗,回了自己的房间。 一日后,京城之内突然出现了一个神秘人,出面买走了京城所有药铺中的霍山石斛。 而五日后,有消息传来,出产霍山石斛的霍山县,停止向外界售卖新鲜的霍山石斛。 因这霍山石斛本就是名贵的药材,本来就不是寻常的百姓能够用的起的,所以在百姓之中并未引起什么恐慌。 与此同时,京城的各个城门口,也严禁携带霍山石斛。 此时,城东的一个房间内,红衣男子把玩着手中的玉杯,洋洋得意道:“他们倒是心细,居然查到了这霍山石斛。不过,他们以为把控住了外面的霍山石斛,就可以断了我的来路吗?” 一旁,正在给盆栽的霍山石斛喷水的黑衣女子转身,笑道:“主子深谋远虑,绝非其他人所能及。” 红衣男子听了,笑了笑,没说什么。 隔日,是安淑公主出殡的日子。 明面上,她死于急病,不能入皇陵。但燕皇怜爱,特地在皇陵附近寻了一块风水好的地方,安葬安淑公主。 这一日,燕皇与皇后二人皆是一身素色,二人站在安淑公主的陵墓前,头深深地埋了下去。 在燕皇和皇后身后站着的,是燕凌寒和长公主燕碧珺,以及各个皇子。 此事,燕皇并未大办,故而来此吊唁的除了皇室中人,便是安淑公主的好友。而她的好友不多,只有赫云舒一个。 赫云舒看着眼前的一切,神色冷肃,她从不信神佛,可此刻却愿意去相信,去相信这世间有灵魂,即便肉体会消亡,但灵魂会永远存在。 那么,此时此刻,她想要告诉安淑的灵魂,无论怎样,无论会遇到怎样的艰险,她都一定会找出害死她的人,让他付出应有的代价。 赫云舒看着那冰冷的墓碑,心中喃喃道,安淑,我的心愿,但愿你能感知到。看着吧,一切就快要清算了。 祭礼结束之后,燕皇与皇后先行离开。 离开的时候,皇后的眼已经哭肿了,临走前,她抱着安淑公主的墓碑,脸贴在上面,泪如雨下。她不肯离开,大声哭嚎着,此时此刻的她,全无一国皇后的威仪和尊严。 此时此刻的她,也根本顾不得这些。 最终,是燕皇劝走了她。 两个宫女扶着虚弱不已的皇后,朝着前面走去。 之后,燕凌寒离开,路过赫云舒身边的时候,他的眼神不曾停留片刻,径直走了过去,就好像不曾看到赫云舒一样。 走在燕凌寒身后的燕碧珺看到这一幕,不禁一怔,片刻之后她继续向前,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最终,赫云舒走在队伍的最后,低着头向前走去。 快要走出这里的时候,赫云舒不经意间回头,看到安淑公主的墓碑浸润在夕阳之中,有着一种祥和的金色。在那墓碑的后面,是巍峨的青山。山巅之上,烟雾渺渺,恍若仙境。 就在她准备收回自己的视线的时候,却发现那山巅之上,似乎站着一个人,正朝着这个方向看。 正文 第五百六十八章 赫云舒,我要与你作对了 第五百六十八章 赫云舒,我要与你作对了 看到山巅之上有人朝着这里看,赫云舒心里一怔,然后见四下无人注意自己,便从手腕中取出了望远镜,朝着那里看去。 镜头之中,显现出一个一身素色僧袍的人,看到那张脸,赫云舒心中一派了然,那是她的表哥,云轻鸿。 几日不见,他的身形瘦削了不少,山风吹起他宽大的僧袍,显得他的身影愈发寂寥。 赫云舒叹了一口气,收回了自己的视线。 再回头的时候,在她面前不远处,站着一个人。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长公主燕碧珺。 此刻,燕碧珺面色不善,道:“赫云舒,你在看什么?” “没看什么。”赫云舒轻声应道。 燕碧珺盯着赫云舒的手,道:“你手里刚刚明明有东西的,现在怎么没有了?” “没有的事,想必是长公主殿下看错了。” 燕碧珺冷冷一笑,道:“赫云舒,我燕碧珺还没到眼花的地步。你刚才手里拿的是什么,拿出来!” “什么都没有,长公主殿下看错了。” “是吗?既然什么都没有,那就让本长公主来搜一下吧。”说着,燕碧珺近前,想要搜赫云舒。 赫云舒后退一步,神色疏离,眼神戒备:“长公主殿下,此事不妥。” “是么?”燕碧珺突然靠近,抓住了赫云舒的肩膀。 赫云舒想要挣脱,却发现燕碧珺的力气比她想象中大得多。但也并非不能与之抗衡,就在赫云舒准备对燕碧珺出手的时候,燕碧珺凑近了赫云舒,轻声道:“赫云舒,别动!从明天开始,我就要和你作对了,我的话,你明白吗?” 说着,燕碧珺看着赫云舒,眼神里有着诡谲的光芒。 赫云舒看向她,先是疑惑,继而一派了然,她回头看了一眼安淑公主的墓碑,缓缓道:“长公主殿下,我欢迎你的作对。” 这时,燕碧珺松开了赫云舒,她的眼神落在安淑公主的墓碑之上,片刻后又收回,向前走去。 赫云舒继续朝着前面走去,走了一段距离之后,她上了山,一路走了上去,找到了云轻鸿。 此刻,他仍站在那里,看着山下的安淑公主的墓碑,犹如一尊佛像,一动也不动。 赫云舒走近,低声道:“你这又是何苦?” “就当是,赎罪吧。” “安淑是真心喜欢你的,若她在天有灵,知你现在过得如此清苦,只怕会于心难安。” “不,她会懂的。” 赫云舒叹了一口气,道:“那你要一直在这里站下去吗?” 云轻鸿回头,看向了赫云舒,道:“我想好了,就在这里建一个茅庐,日夜诵经,祈求神佛护佑,护佑她在另一个世界安康喜乐,平安无忧。” 赫云舒知道,对于此时此刻的云轻鸿,说什么都是无益的,且随他去吧。 之后,她与云轻鸿告辞,下了山。 二人都不曾注意到的是,不远处的一个灌木丛里,有一个人躲在那里,听到了他们二人的谈话。 山风很大,不知拂过谁的面颊时,吹落了滚滚泪珠,和着风儿一起远去。 赫云舒下山之后,回了大理寺。 大理寺门口,有人正在那里等着她。 此人一身宫女的装束,看起来有几分熟悉,赫云舒回想了一下,此人是丽贵妃的贴身宫女,叫溪雪。 见赫云舒回来,溪雪上前,道:“赫少卿,这是我家娘娘递给您的帖子,请您明日务必前往。” 赫云舒接过她递来的帖子看了一眼,道:“好,我会去的。” “奴婢回去,会禀明贵妃娘娘的。”说完,溪雪离去。 赫云舒低头,又看了一眼那请帖,她倒是料不到,燕皇居然把这件事交给了丽贵妃去做。 不过想想也是,现在皇后虚弱不堪,是没心思打理这样的事情的。好在这宴会在宫外的东泉别宫举行,倒也不至于扰了皇后娘娘的清净。 第二日巳时,赫云舒准时前往东泉别宫。 今日的她,穿着一身白色的衣裙,只在袖口绣了几朵淡青色的梅花,端庄素雅。她容貌清丽,少了些女子的妩媚,却多出几许寻常女子所没有的英气,可即便如此,她那明艳的容貌,依然让人叹为观止。 她去的时候,东泉别宫门口已经停了不少的马车。今日她坐的,是燕凌寒为她准备的那辆马车,虽然没有华丽的装饰,可那木料,一看就不是凡品,在一众不怎么出色的马车之中,是当之无愧的佼佼者。 赫云舒缓步而进,身后跟着阿离。 阿离不喜见人,平日里,阿离都是暗中跟着她的,只是今日赫云舒缺一个丫鬟,也懒得再去找,阿离就顺便充当了这一角色。 这里是北泉行宫,顾名思义,这行宫的北面有一汪泉水,神奇的是,这泉水在夏天的时候是冷泉,到了冬天的时候,就变成了温泉。因为它的特殊,也就被皇家选中,在此建了北泉行宫,成为了宫中人消遣的好去处。 此时正是夏季,今日的宴会便在北泉边举行。 泉水旁边,有一道长长的廊子,坐在上面,凉意沁人,分外舒爽。 而在廊子一旁的空地上,已经摆满了桌子,上面放着许多盆栽的霍山石斛。 此时虽不是霍山石斛的花期,但是因为养护得当,还是有不少的霍山石斛绽放出嫩黄色的花朵。那娇俏可人的花朵点缀在绿色的枝叶之间,优美动人。 今日受邀的都是各家的主母和小姐,她们坐在廊子上,瞧着这盛放的霍山石斛,不时品评几句。 这时,有人悄声议论道:“眼下安淑公主刚刚没了,丽贵妃娘娘就这般大张旗鼓的办宴会,真不怕陛下怪罪。”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丽贵妃娘娘荣宠加身,陛下宠爱还来不及,哪里会怪罪?” “这倒也是。” …… 众人议论纷纷,但赫云舒独享清净,并不参与周围人的讨论,只看着那盛放的霍山石斛,不知在想些什么。 这时,耳边一个尖利的声音响起:“哟,这不是赫少卿吗?” 正文 第五百六十九章 打你,看的是心情,不是理由 第五百六十九章 打你,看的是心情,不是理由 听到这尖利的声音,赫云舒回身,看到了一脸嘲讽笑意的贺梅蕊。 今日的她,穿着一身水红色的绣花长裙,妆容精致,头上的发饰也是极尽精美,只可惜,再怎么打扮也只是中人之姿。那一身的装束足够吸引人,但视线转移到脸上,就差强人意了。 赫云舒瞥了她一眼,很快就收回了自己的视线,摆明了是不想去搭理。 贺梅蕊却没那么识趣,偏偏凑了上来,带着一脸的嘲讽说道:“赫少卿,听说,你被铭王殿下拒之门外了,这件事是真的吗?” 贺梅蕊有意拔高自己的声音,故而她方才所言,众人听得清清楚楚。这些整日里待在深宅大院的妇人和小姐,平日里没什么乐趣,全凭听着各家的八卦打发时光了。 可赫云舒到底是铭王殿下在十万亲军面前求娶过的女人,又有着大理寺少卿的身份,故而她们虽然心生好奇,却也不敢明目张胆的看,只一个个直起了耳朵听着,拿眼神的余光往这里瞄着。 “是啊。”赫云舒应道,脸上没有半分的失落。 闻言,贺梅蕊心中大喜,原本听到这样的八卦,她还以为有杜撰的成分,可亲耳听到赫云舒如此说,才总算是确定了。她愈发得意,神情倨傲道:“那赫少卿可知道,在你之后,是谁进了铭王府?” “知道,庆明珠呗。”赫云舒无所谓道。 贺梅蕊满脸的笑意怎么也遮掩不住,她拔高了声音说道:“赫少卿,你可知道明珠姐姐进铭王府已经两天两夜没有出来了,照这么下去,她就要成为铭王正妃了。” 听罢,赫云舒一脸诧异的看着贺梅蕊。 贺梅蕊只以为是自己的话刺激到了赫云舒,大有一种一雪前耻的快感。 孰料,赫云舒说道:“贺小姐,怎么说你也是未出阁的小姐,怎么尽是打听这些谁进了谁的府的内帏秘事,不觉得害臊吗?” 贺梅蕊恼羞成怒,道:“赫云舒,我就算是打听了又怎样,你问问在座的人,谁不想嫁给铭王殿下,谁不是天天派丫鬟在铭王府门口瞧着?” 说着,贺梅蕊看向众人,满心希望有人能出来附和她。 然而,并没有。 听到她如此说,众人连眼角的余光都收回了,一个个看着眼前的景物,目不转睛。心里怎么想是一回事,说出来又是另一回事,家教甚严的闺阁女子,怎么可以说出来想嫁给谁的话呢,这未免也太贻笑大方了。就算是不能肖想铭王殿下,她们还希望自己能嫁个好人家呢。 贺梅蕊觉得万分尴尬,随即看向了和自己相熟的几个女子,然而,她们眼前的景色太好,根本舍不得为了贺梅蕊分散注意力。 她气得跺脚,却又不能自降身价上去拉人,故而愈发怨毒地盯着赫云舒,指着她不悦道:“赫云舒,没了铭王殿下撑腰,我看你还怎么横!” 啪—— “该怎么横还怎么横啊。”甩手打了贺梅蕊一巴掌之后,赫云舒收回自己的手,轻描淡写道。 平白无故挨了赫云舒一巴掌,贺梅蕊怒从心起,顿时就挥着两个爪子往赫云舒脸上挠。 然而,还不等她近赫云舒的身,阿离就噌地上前,挡在了赫云舒面前。 贺梅蕊不耐烦地瞥了阿离一眼,愤愤道:“哪里来的丫头片子?滚开!” 阿离伸出手,在贺梅蕊的身体上轻轻地点了一下,贺梅蕊就力气不支,倒在了地上。 贺梅蕊气急,她捶着地,怒声道:“赫云舒,你竟敢纵仆行凶!” 赫云舒一脸诧异:“贺小姐,你千万不要睁眼说瞎话啊,你看我这小丫鬟弱不禁风的,身上根本没有几把子力气,还是个小孩子呢。你就算是想诬陷我,也要动动脑子,想个好点儿的招数。” “不,赫云舒,分明就是你的丫鬟推我!” 赫云舒笑笑,转脸便去看那桌案上的霍山石斛。 而当贺梅蕊看向原本围观的夫人小姐们,却看到她们无一不是掩嘴低笑。 这时,任美目走上前,朝着贺梅蕊说道:“贺小姐,你就算是想诬赖云舒姐姐,也得找个好点的理由。你看这小丫鬟分明就是一个没长开的小丫头,她怎么可能推得动你呢?” 任美目的话,说出了众人的心声。 是啊,一个小孩子怎么能推得倒大人呢。这小丫鬟站在那里,连贺梅蕊的肩膀都不到,怎么可能推倒她呢?这位贺小姐就算是想诬赖赫云舒,用这个苦肉计也实在是太拙劣了。 “任美目,有你什么事!”贺梅蕊气急败坏道。 “没我什么事,只不过是看不惯罢了。怎么,贺小姐管天管地,还能管着我怎么说话吗?”任美目还击道。 赫云舒看向任美目,微微一笑。 她知道,因为贺梅蕊此前捉弄过任美目,害得她跌进湖里,差点儿死掉,所以面对贺梅蕊,任美目是胆怯的。可任美目却没有因为胆怯而在一旁旁观,而是和贺梅蕊针锋相对,虽然有几分意外,心里却是暖暖的。 任美目也冲着赫云舒笑了一下,虽然垂在袖子里的手还在微微颤抖,但她的心里,已经没有那么恐惧了。 “好!好!”贺梅蕊一连说了两个“好”字,瞪圆了双目看向赫云舒,道,“好,就算是没有小丫鬟这档子事,赫云舒,你打我那一巴掌众人可都是看得清清楚楚,这个,你是赖不掉的!” 赫云舒把玩着自己的手指,头也未抬地说道:“怎么?贺小姐以为,这一巴掌挨得亏了?” “赫云舒,你没有理由打我!”贺梅蕊怒声道。 “蠢货,想打你看的是心情,又不是理由。不过,既然你要理由,好啊,我给你,你无官无职无品级,辱骂当朝大理寺少卿,难道挨了这一巴掌,还亏么?怎么?要不要本少卿给你讲讲大渝的律例,说说这辱骂朝廷命官该当何罪?” “赫云舒,你!”贺梅蕊气急,说不出话来。 就在这时,一声高呼传来:“丽贵妃娘娘驾到!三皇子妃娘娘驾到!” 正文 第五百七十章 品鉴 第五百七十章 品鉴 听到这声高呼,正在气头上的贺梅蕊一下子就乐了。 哈哈,赫云舒再猖狂又怎样,不过是仗着她那大理寺少卿的身份,可这大理寺少卿的身份再大,还能大过她的姑姑丽贵妃娘娘、她的姐姐三皇子妃娘娘么?没有了铭王殿下的帮衬,赫云舒这只跃上枝头的凤凰,不过是一只秃了毛的草鸡罢了,既不中看,又不中用,她贺梅蕊今天,必要赫云舒好看! 如此想着,贺梅蕊捂着脸就朝着丽贵妃跑了过去。 孰料,仅仅是瞥了她一眼之后,丽贵妃就移开了视线,看向了赫云舒。 贺梅蕊心里着急,忙一把抓住丽贵妃的胳膊,委屈道:“姑姑,我的脸好痛。” 丽贵妃又瞥了她一眼,压低了声音说道:“蕊儿,你若是脸痛,就出去找大夫。本宫今天有正事,没工夫陪你胡闹。” “姑姑……” 贺梅蕊还想再说什么,被丽贵妃一记冷厉的眼神喝止了。 贺梅雪拉了她一下,示意她退后。 丽贵妃再一次看向了赫云舒,见后者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这才松了一口气。 此时,众位夫人小姐已经起身,对着丽贵妃和贺梅雪行礼。 丽贵妃妆容精致的面颊上显露出得体的笑意:“众位免礼。今日举办这观赏霍山石斛的宴会,乃是本宫一时兴起,得诸位如此费心,本宫在此谢过了。” 说着,她微微屈身。 众位夫人小姐自然不敢受她这一礼,又忙着说客套话。 之后,丽贵妃在众人的簇拥下一一走过那摆放着霍山石斛盆栽的地方,一一品评着,不时还停下来,和身后的各府夫人小姐说上几句,一派其乐融融的气氛。 队伍的最后,贺梅蕊不甘心地拉着贺梅雪,愤愤道:“姐姐,姑姑今天这是怎么了?竟然这般对我不管不顾!” “梅蕊,今日你最好安分一些。”贺梅雪警告道。 “姐姐,怎么连你也这么跟我说话?” 贺梅雪白了贺梅蕊一眼,道:“梅蕊,你能不能长长脑子?公主殿下刚刚得了急病没了,姑姑却出宫办起宴会来,这件事正常吗?” “这有什么不正常的,姑姑入宫多年,即便是如今年岁渐长,却也是荣宠不衰,姑姑想办宴会,陛下自然不会拒绝。” 贺梅雪抚了抚自己微微隆起的肚子,耐着性子劝道:“梅蕊,你想想看,陛下再宠爱姑姑,也不会把她看得比公主殿下还重,今日这件事,很有蹊跷,很有可能是得了陛下的首肯要做什么重要的事情。总之你安分些,不要生是非,不然到时候我和姑姑都保不了你,明白吗?” 说到最后,贺梅雪的语气严厉了几分。她这个妹妹什么都好,就是拎不清。小的时候拎不清还好,可若是长大了还总是拎不清,那是要掉脑袋的。 说罢,贺梅雪朝着走在前面的丽贵妃走了过去。 看着贺梅雪的背影,贺梅蕊的心里愈发愤怒,不就是嫌麻烦,不肯替她出头嘛,还想出那么多冠冕堂皇的说辞来,真是费劲。 前面,见贺梅雪回来,丽贵妃避开其他人的视线,悄声问道:“梅蕊生气了?” 贺梅雪得体的一笑,道:“姑姑多虑了,没有的事情。她就是小孩子脾性,安慰几句就好了,不碍事的。” “那就好。”说着,丽贵妃收回了视线,和身边的夫人小姐说着话。 之后,丽贵妃坐回了凉亭,今日宴会的主题是品鉴霍山石斛,自然要评出个好坏来。 可一说到评鉴好坏,各家的夫人小姐便说个不停,谁都想在丽贵妃面前露个脸,出个风头,故而免不了一番争执。 看着这一番争执,丽贵妃并未多言,只静静地看着,脸上是得体而又不失威严的微笑。 赫云舒坐在最后面,她听着众人的争执,然后暗暗记下最重要的内容。 一番争执,终究是没有结果,谁也不服谁。 这时,丽贵妃出来打圆场,她微微一笑,道:“如此争论下去,只怕是无休无止。这样吧,本宫做主,谁能说出自己家的霍山石斛是如何培养的,谁说得最好,谁就拔得头筹,如何?” 丽贵妃的话,自然无人敢反驳。 这些个夫人小姐说到品鉴霍山石斛还好,可说到培养,她们就有些一窍不通了。可也有些用心之人,将这培养霍山石斛的方法详细地说了出来,说得头头是道。 听罢,丽贵妃选出了一个将培养霍山石斛的方法说得最详细的人,将这头筹给了她,也赏下了不少的东西。 得了赏赐的人,自然心生欢喜,可没有得到赏赐的人,不禁有几分失落。 这时,丽贵妃出来打圆场,她得体的一笑,道:“今日既是宴会,自然不只是赏鉴霍山石斛,左右这里气氛凉爽,大家不妨表演下才艺,也好消遣一番,如何?” 丽贵妃的提议,自然没有人敢反驳。 一时间,或吹拉弹唱,或且歌且舞,清爽宜人的廊子里,热闹非常。 赫云舒坐在最后,兴致缺缺,她心里很清楚,这场宴会的重头戏,在后面。 只怕连丽贵妃都不知道,燕皇让她来这里的真正用意。如果她以为来这里只是办这一场宴会的话,那可就太天真了。 而贺梅蕊瞧见赫云舒坐在最后,根本没有上前表演的兴致,不禁计上心来。 待一位小姐表演之后,贺梅蕊上前,道:“姑姑,今日赫少卿是稀客,可不能冷落了她。传闻赫少卿无所不会,不如请她来舞一曲,如何?” 丽贵妃皱皱眉,正要拒绝的时候却听到赫云舒说道:“贺小姐真的要看本少卿跳舞么?” 贺梅蕊纠正道:“不,赫少卿,不是我要看你跳舞,是大家倾慕你,想要一饱眼福。” “好啊,只不过本少卿的舞需要两个人来跳,不知道贺小姐可愿意与我共舞?”赫云舒脸带笑意,说道。 听赫云舒如此说,众人无不看向了赫云舒,带着满脸的惊讶。 正文 第五百七十一章 跳的什么鬼 第五百七十一章 跳的什么鬼 无怪众人如此惊讶,在这京城之中,谁都知道贺梅蕊的舞是跳得最好的,谁也不敢在她面前班门弄斧。要知道,贺梅蕊的舞,可是请宫中的舞姬亲自指点过的,无人能出其右,就算是她的姐姐贺梅雪,也不能与之匹敌。 所以,当众人听到赫云舒说要和贺梅蕊一起跳舞,无一不是惊讶万分。 这、这不是自取其辱么? 而贺梅蕊却是愈发得意,原本她还想着用什么法子让赫云舒好好出丑呢,这下可倒好,赫云舒自己撞上来了。 想必,这就是天意吧。 如此想着,贺梅蕊点点头,道:“好啊,既然赫少卿相邀,自然是恭敬不如从命。” 赫云舒微微一笑,道:“贺小姐,听闻你舞技超群,还请你多多指点才是。” “好说,好说。”贺梅蕊应道。 一番客套之后,二人起身,站在最中央。 看着贺梅蕊得意洋洋的样子,赫云舒就知道,贺梅蕊在这方面的确是有两把刷子的。 只可惜,贺梅蕊再厉害,今日也是要败在她手下的。因为她根本不会按照常理出牌。 走到最中央,赫云舒环视众人,道:“此前在边境之时,新学了一支舞,今日就献丑了。” 说罢,赫云舒的身子便在原地旋转起来。 今日她穿着的衣服是白色的,这一旋转起来,犹如一个雀跃的精灵,优美灵动。 而她转动的速度很快,贺梅蕊还未反应过来,就被赫云舒捉住了手。 贺梅蕊大惊:“赫云舒,你要干什么?” “跳舞啊。”说着,赫云舒拉起贺梅蕊的手,让她的身子转了一圈,之后就松开了她。 贺梅蕊尚未站稳,赫云舒又揽住了她的腰,一只手举起了她,与此同时,赫云舒旋转的舞步并未停歇,另一只手上又有着优美灵动的动作,看起来新奇又好看。 倒是贺梅蕊,被冷不丁地举起来,离地那么高,顿时便方寸大乱,哇呀呀乱叫。 赫云舒却像是没听到一般,继续跳舞,片刻后,赫云舒放下了贺梅蕊,捉住了她的手,跳起了探戈,她的动作很美,至于贺梅蕊,那表情跟死了一样。 一曲舞毕,赫云舒气息均匀,面色微红,站在了原地。 丽贵妃带头鼓掌,道:“赫少卿的舞姿果然不错,新奇之中又带着轻盈,真是罕见。只是不知,这是什么舞?” “这是边民自创的胡旋舞。”赫云舒胡诌道。天知道她跳的是什么,拉丁、街舞、探戈、国标,一锅烩呗。她跳这个又不是为了好看,纯粹是为了吓人啊,如此,倒也免得贺梅蕊总是找她的茬。 而贺梅蕊也果然被吓到了,她面色苍白,好不容易稳住了自己的身形便扬手指向了赫云舒:“赫云舒,你故意的是不是?” 赫云舒一脸无辜:“贺小姐这话是什么意思?刚才不是你主动找我跳舞的吗?” “你跳的这是什么鬼?” 赫云舒一本正经道:“我跳的不是什么鬼,是边民自创的胡旋舞,刚才已经和贵妃娘娘禀报过了啊。” 贺梅蕊还想说些什么,丽贵妃轻咳一声,道:“赫少卿跳得不错,赏珍珠一斛。” 说罢,便有宫女上前,捧上了一斛珍珠。 见自己的姑姑不给自己撑腰,还赏赐赫云舒,贺梅蕊气得不打一处来,贺梅雪见状,忙上前去劝。 她刚刚走到贺梅蕊的身边,手刚刚挨到贺梅蕊的胳膊,贺梅蕊便甩开了她,朝着赫云舒扑去。 然而,贺梅蕊没有打到赫云舒,却打到了那捧着珍珠的宫女。珍珠哗啦啦落地,在地上蹦蹦跳跳,奔向各处。 偏偏此前贺梅雪被贺梅蕊甩了一下,这时身子还未站稳,一脚便踩在了一颗珍珠上,顿时,她脚下一滑,整个人朝着一旁的桌子撞了过去。 啊—— 贺梅雪一声惨叫,跌倒在地。倒下的时候,她死死地捂住了自己的肚子。待她稳住自己的身子,不禁朝着丽贵妃大叫:“姑姑,我的肚子,我的肚子……” 丽贵妃心里一惊,肚子,难道…… “快请太医!”丽贵妃大声道。 此时,众人一片哗然。 而始作俑者贺梅蕊看着自己的姐姐,忙奔了过去,蹲下身,急声道:“姐姐,你这是怎么了?” 丽贵妃扬手指向她,怒声道:“来人,把贺梅蕊给本宫拉下去!” 此言一出,即刻有宫人上前,架起了贺梅蕊的胳膊,拽着她朝着下面走去。 “姑姑,我不是故意的!”贺梅蕊大喊。 丽贵妃厉声道:“若是梅雪肚子里的孩子安然无恙还好,若不然,贺梅蕊,本宫要了你的命!” 顿时,贺梅蕊惊呆了。 是啊,她姐姐肚子里的孩子是三殿下的骨肉,是皇室血脉,这皇室血脉要是没了,她也就毁了。 惊惧之下,愤怒自心中喷涌而起,她看向了赫云舒,怒声道:“赫云舒,都是你害我!都是你害我!” 赫云舒冷冷一笑,不作他言。 事实怎样,众人都看在眼里,她无须说什么。 很快,贺梅蕊就被人拖了下去。 而贺梅雪也被宫人抬进了一旁的大殿,由太医把脉。 至于丽贵妃,虽仍坐在这里,却是面色铁青,心中着急万分。 就在此时,外面传出一声高呼:“皇后娘娘到!” 话音刚落,穿着一身明黄色绣飞凤裙装的皇后便缓步而来,因为安淑公主的死,皇后大受打击,清瘦不少,那身衣服穿在身上空荡荡的,没有着落。 看到这一幕,丽贵妃自椅子上站起,面露狐疑,皇后怎么会来? 而此时,皇后的脸色很难看,连日来的悲伤击垮了她,让她神色委顿,整张脸黯然无光,此时这张脸上又添了盛怒,显得愈发骇人。 顿时,众人噤声不言,连大气都不敢出。 丽贵妃上前,躬身行礼,谦恭道:“见过皇后娘娘。” 皇后瞥了丽贵妃一眼,却未说话,眼神扫视在场的人群,暗含威严。 顿时,丽贵妃心里咯噔一声,暗道不妙。 正文 第五百七十二章 有人要开始作妖了 第五百七十二章 有人要开始作妖了 丽贵妃低头行礼,心里正忐忑着,便看到皇后出现在了自己的视线里,但是并未开口让她起来。她心里发虚,弯了腰,让自己的态度显得更加恭谨,在礼数上不出什么错。 纵然她平日里敢仗着燕皇的宠爱和皇后对着干,可现在皇后丧女,心情正不好,她可千万不能在这个时候撞上去。要不然,吃亏的就是她自己。 片刻后,皇后威严的声音自丽贵妃的头顶响起:“听说,今日这宴会是你办的?” “是。”丽贵妃硬着头皮说道。 “你倒是好大的胆子!”皇后厉声道。 丽贵妃沉默,眼角的余光却看向了赫云舒,示意赫云舒出来为她说话。毕竟,今日这宴会是她得了陛下的授意,这件事,赫云舒也是知道的。既然知道,这个时候就应该替她说句话。 然而,赫云舒却摇了摇头,眼神中有着警告的意味。 瞬间,丽贵妃明白了。今日这个黑锅,她是注定要背着的。因为让她背这个黑锅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当朝陛下。和眼前这位皇后娘娘比起来,她更不能得罪了陛下。 丽贵妃暗暗咬牙,想了一番说辞:“皇后娘娘,是这样的。臣妾见您最近气色不大好,就想着找些盆栽的霍山石斛放进您的屋子里去,调养调养身体。这才举办了今日的宴会,若是冲撞了皇后娘娘,还请您大人有大量,莫要责怪。” “红口白牙,一个一个字说得倒是冠冕堂皇,内心里呢,谁知道你藏着什么肮脏的勾当!如今安淑尸骨未寒,你们倒在这里举行起宴会来,贪图享乐,歌舞升平,一个个其心可诛!其心可诛!”长长的一番控诉,皇后说得声嘶力竭。 她失去了自己的女儿,此时此刻最见不得的,就是别人的开心。对于现在的她而言,别人的开心就是戳进她心里的刺,足以让她痛彻心扉。 尔后,皇后扬手指向今日来参加宴会的众人,厉声道:“你们一个个的,都居心叵测。来人,将这所谓的霍山石斛全部给本宫砸了,另外再去一趟她们的家里,把她们家里的也给砸了!本宫倒要看看,日后在这京城之中,谁还敢养这种东西!” 此言一出,皇后身后跟着的禁卫军即刻出动,将那桌案上摆放的霍山石斛盆栽全部砸落在地。之后,他们跟着一个个前来参加宴会的夫人小姐,将她们家里的霍山石斛也砸得干干净净。 这一番动静闹得很大,整个京城人尽皆知。 这霍山石斛本就是富贵之家养起来的稀罕物儿,一时间,暂时没被查到的人家为了避免惹祸上身,也自己动手砸了屋子里的霍山石斛。 不过是短短的一日,整个京城之中,提起霍山石斛四个字,无人不是噤若寒蝉。 这一日,皇后从东泉别宫愤愤而归。皇后走后,丽贵妃想从赫云舒口中问些什么,但等她缓过神来的时候,已经看不到赫云舒的身影。 这时,她的婢女溪雪匆匆忙忙的赶来,禀报道:“贵妃娘娘,不好了,三皇子妃娘娘肚子里的孩子没有保住。” “什么!”丽贵妃大惊失色。 这是她的皇儿燕永奇的第一个孩子,也是燕皇的第一个孙子,居然就这么没了! 丽贵妃怒从心起,怒喝道:“来人!把贺梅蕊给本宫押上来!” 很快,原本跪在外面的贺梅蕊被人押了上来。 一看到丽贵妃,她便慌忙上前,抓住了丽贵妃的裙角,凄哀道:“姑姑,都怪赫云舒,都是她的错……” 贺梅蕊话未说完,丽贵妃一脚便踹了上去,她扬手指向贺梅蕊,怒声道:“贺梅蕊,你既然拎不清,这一次本宫就帮你一把。来人,押着贺梅蕊回贺府,就说本宫说了,让贺大人好生看管,莫要再把她放出来!” “是,贵妃娘娘。” 之后,宫人押着贺梅蕊,往外面走去。 丽贵妃跌坐在椅子里,揉捏着酸胀的眉心,连声长叹。 此时,赫云舒已经坐上了回去的马车。 马车之上,她在心里梳理着今日所发生的事情。 自从查出那金簪上血迹的主人中了碧金之毒,而这碧金之毒必须要依靠新鲜的霍山石斛来解,她就在考虑解决的法子。此前,外界天然的霍山石斛已经被悉数掌控,那么,散落在各个府中的霍山石斛盆栽却是无处断绝。 但是,通过这个宴会,从今日开始,京城之中无人敢再栽种霍山石斛。同时,从今日的宴会之中,赫云舒也从中了解到,霍山石斛的盆栽虽然优美,但种植的难度很大,需要每日灌溉山泉水,同时,每天要喷淋山泉水十次以上,否则,不出一日,这盆栽的霍山石斛就会枯萎,继而死去。 如此,只需严守各个城门,把控山泉水入京的用途,便可以切断这一途径。而那幕后的中毒之人,必死无疑。 她倒要看看,这中了碧金之毒的,到底是谁。 至于燕皇是如何让丽贵妃和皇后做到今天这个份上的,那就不是她赫云舒需要考虑的事情了。 突然,一声暴喝打断了赫云舒的思绪。 “停车!” “怎么回事?”赫云舒问道。 此前,因这马车是燕凌寒送的,所以赶车的人也是燕凌寒身边的暗卫,叫寒风。只是,和燕凌寒形同陌路之后,赫云舒也没有想到要换掉寒风。 此时,寒风在外面低声应道:“赫少卿,是王爷。” 赫云舒垂眸,果然,该来的还是要来的。 她挑开车帘,踩着矮凳下了马车。 马车外面,燕凌寒站在那里,而扎眼的是他身边穿着淡粉色长裙的女子。 那不是别人,正是庆明珠。 赫云舒看向二人,眸子恍若千年深潭,没有半分波澜:“卑职大理寺少卿赫云舒,见过铭王殿下。” 燕凌寒瞥了赫云舒一眼,并不多言,手却悄悄地隔着衣服摸了摸脖子上戴着的挂饰。 赫云舒颈间微动,她心里一暖,脸上却没什么多余的表情。 倒是庆明珠想要上前搭话,不知怎么的,她脚下不稳,哎呦一声险些摔倒,幸而扶住了一旁的墙壁才没有倒下去。 赫云舒知道,有些人要开始作妖了。 正文 第五百七十三章 试探 第五百七十三章 试探 果然,庆明珠仅有的一只手按着自己的心口,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 燕凌寒回头,声音一如既往地清冷却又带着一些关切的意味:“你怎么了?” 庆明珠一脸娇羞:“劳王爷挂念,我不碍事的。” 说着,她起身,脚向前探了一步却又忍不住收回,那娇俏的小脸上现出几分难受。 燕凌寒瞥了一眼她的脚:“手伤了?” “不碍事的,王爷,我可以走。”说着,庆明珠向前走了一小步,但那脸上痛苦的表情,就跟死了爹一样。 燕凌寒微微蹙眉,道:“别走了。” “王爷,不好耽误您的事的。”庆明珠柔弱道,这时,她的眼神掠过赫云舒的马车,眼前一亮,道,“王爷,我们可不可以借一下赫少卿的马车?” 燕凌寒看向了庆明珠。 庆明珠心里一怔,却又极力维持着脸上的平静。这是她与赫云舒的角逐,角逐的便是赫云舒在燕凌寒心里的地位。 燕凌寒薄唇轻启,道:“那你就去问问看,看赫少卿答不答应。” “是,王爷。”说着,庆明珠看向了赫云舒,眼神中满是期待,“赫少卿,我的脚受伤了,可以借您的马车一用吗?您放心,待回了王府,我一定会让人把马车赶回来的。” 这话,俨然摆明了自己王府女主人的地位。 “不用,送你了。”说罢,赫云舒大踏步离去,没有半分的不舍。 但是,莫名地,有种自己的男人被人睡了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赫云舒揉揉鼻子,她一定是想太多。 这时,有马车驶过她的身边,正是她刚刚坐过的那一辆。 经过她身边的时候,庆明珠的脑袋从那小小的车窗里伸了出来,她笑得一脸明媚:“赫少卿,谢谢您的马车,我这就和王爷一起回去了。” 赫云舒神色淡定,犹如什么都没有听到一般。 这时,一辆马车在她的身边停下,燕风离从马车中挑帘而出,柔声道:“上来吧。” “好啊。”赫云舒应了一声,并未去拉燕风离伸来的手,噌的一下跳了上去,坐进了马车。 她一路去了大理寺,路过骆青楚的房间的时候,骆青楚叫住了她。 赫云舒抬步走进了骆青楚的房间,她一进去,骆青楚便开口说道:“那布料上的细丝,已经有眉目了。” 赫云舒微愣,继而明白了骆青楚所言何意。 此前,福伯借她母亲云锦瑟的性命威胁她的外公云松毅,外公不肯被威胁,便暗中给她留下纸条,约她在茶楼见面。她去的时候,里面却是一个被杀死的人。后来在房间内查探的时候,发现那茶楼的窗户上有从衣服上挂下来的细丝,那细丝非寻常之物,当时她便向骆青楚提议,让他顺着这个思路查查看。 现在看来,是找到线索了。 “什么眉目?” 骆青楚应道:“我带着细丝去找了成衣铺子里有经验的师傅,他们说那细丝是天蚕丝,制成的布料极其昂贵,整个京城之中也只有十个人穿过这样的衣服。喏,这是这十个人的名单。” 赫云舒伸手接过骆青楚递过来的纸,在上面看到了两个熟悉的名字:燕风离、洛云歌。至于其余的八个人,赫云舒闻所未闻。 那么接下来,就要好好查一查这十个人了。 一连几日,赫云舒亲自查这几人。 查到最后,除了两个暂时不在京城的,最可疑的就只剩下两个人:洛云歌,燕风离。 “燕风离的底细,你清楚吗?”赫云舒问道。 洛云歌看了赫云舒一眼,道:“这话,应该我问你吧。” “我与他也就仅限于认识,这些皇家秘闻,我不感兴趣。” “好,那就由我来告诉你吧。” 尔后,骆青楚继续道:“燕风离排行第二,生母不详。不过坊间传闻,说燕风离的母亲是陛下在与大魏打仗时认识的,他的生母,极有可能是大魏人。当然,只是传闻而已,至于真假,也就只有当事人知道了。” 赫云舒白了骆青楚一眼:“你这话说了还不如不说。” “所以,这个难题,就交给你了。” “我、我能有什么办法?”赫云舒两手一摊,说道。 “听闻燕风离爱喝酒,喝酒之后,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好吧。”赫云舒无奈道。 之后,她便出了大理寺,想着用什么理由和燕风离一起去喝酒。 正想着呢,眼前闪出一个人影,正是燕风离。他笑着看向赫云舒,道:“今天是不是忙完了,要不,一起去吃饭?” “好啊。”赫云舒迫不及待道。 什么叫瞌睡了来个枕头,下雨了来把雨伞,这就是。 酒楼是燕风离挑的,位置极佳,菜色也不错,选的酒是上好的桃花酿,入口甘醇,回味悠长。 包间的窗户开着,窗外夕阳西下,空气凉爽,景色宜人。不时有风吹进来,带来几许温凉。 几杯酒下肚,二人的脸色都有些发红。 捏着手中的素色酒杯,赫云舒隔着桌子敬了燕风离一杯,带着几分醉意说道:“燕风离,谢谢你请我吃饭,让你破费了。” “不谢,谢什么,都是兄弟,哪里来的这么多客套话?喝酒!”说完,他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酒至半酣,赫云舒笑笑,道:“燕风离,从来没听你说过自己的事,说来听听啊。” 燕风离心里咯噔一声,面上的表情却是醉态的,嘴上含糊应道:“好啊,我说,你想听什么?” “嗯,我从来没有见过自己的母亲,不知道身为母亲的该是怎样一种人。你就给我讲讲你的母亲吧。她是哪位娘娘,怎么从来没有听你提起过?” “她啊,巧了,我也没见过。哈哈,听父皇说,她早死了。这么一说,我们倒同是天涯论落人了。来,喝酒!”说着,燕风离再次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赫云舒笑笑,饮尽了杯中的酒。 尔后,她放下酒杯,脸上的醉意褪尽:“燕风离,其实你没醉,对吧?” 正文 第五百七十四章 适合怀念的夜 第五百七十四章 适合怀念的夜 听到赫云舒的话,燕风离握着酒杯的手僵了一下,他自嘲地笑笑,道:“你怎么知道?” “是安淑告诉我的。”赫云舒语气沉重道。 的确,此前安淑公主曾经告诉过她,燕风离千杯不醉。传闻中他喝了酒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不过是他头脑清醒,顺着对方的话去说罢了。 听到安淑公主的名字,燕风离端起眼前的酒杯一饮而尽,妄图借着那酒的热辣去抵挡心中的酸涩,可终究,于事无补。 安淑已经死了,什么是死呢?死了就是永远都不再回来。即便你再想念那个人,即便你痛彻心扉,即便你日思夜念,即便你锥心刺骨,那个人都已经永远离去,不会再回来。 她成为一段记忆,一段往事,一段过去,却再也不可能成为现在。 燕风离闭上眼睛,道:“突然问我这个是为什么?怀疑我么?” “不!”赫云舒一口否决,继而说道,“就是因为不怀疑,所以才要问你。” 因为不怀疑,所以心无芥蒂,才会明知道他千杯不醉却还是当他醉了,问出这些话却也只当是给自己一个交代。 而今天是个好时候,适合怀念,适合和一个懂得的人在一起,一起怀念那个记忆中的人。 “走,去找她!”赫云舒起身,向着外面走去。 酒楼前面的树桩上,不知是谁的马,赫云舒解了缰绳,一跃而上。尔后她一夹马腹,马儿一声嘶鸣,扬蹄狂奔。 燕风离紧随其后,如法炮制,骑着一匹马跟在了赫云舒的身后。 夜风清凉,赫云舒骑着马一路出了城,去了京郊的皇陵附近。 安淑公主的墓,就在那里。 绕开守皇陵的兵士,二人来到安淑公主的墓前。 赫云舒站在那墓碑前,看着上面冰冷的字迹,伤怀不已。 而墓碑之后,有什么东西悄悄缩了回去。 有人藏在那里。 而这个人是谁,赫云舒心知肚明,但,她并未挑明,在安淑公主的墓前坐了下来。 燕风离手里提着酒,递了一坛给赫云舒,道:“来吧,敬安淑。” 赫云舒接过,将那壶酒倒在安淑公主的墓前,一滴不剩。 燕风离亦然,夜风中,他悲伤的面目尽显无遗。 “安淑是有大智慧的人,你知道的吧。”良久的沉默之后,燕风离终于开口。 赫云舒点点头,应道:“嗯,我知道的。” “对啊,她不喜欢那些虚与委蛇的事情,所以就装作了嚣张跋扈的模样,避开那些想要奉承她的人。其实,她比任何人都要善良。在这些皇族子弟中,我和曦泽是最不受人待见的人,但只有她,拿我们当哥哥看……” 微凉的夜风里,燕风离陷入了回忆之中。 “你说安淑奇不奇怪,那些想要巴结她的人她不肯理,倒来招惹我们。我吧,打小就没见过我母妃长什么样,待人是来者不拒,只不过不会交心罢了。从前安淑在我这里,受了不少委屈呢。曦泽呢,因为他生母的身份地位,在宫里过得还不如一个有权势的太监,就连那些宫女都敢苛责他。曦泽性子孤冷,安淑刚开始可没少碰钉子,可即使是这样,她还是没有放弃。” 说到这里,燕风离看向了赫云舒,苦笑道:“你说,安淑为什么就是这么不肯放弃呢?她要是不对我那么好,我现在也不会怀念她了啊。还有曦泽,安淑走了,他的性子比以前更冷了。我这傻妹妹啊,她怎么就走了呢?” 赫云舒看着头顶的星辰,喃喃道:“有些人生来就要成为我们生命中的光,虽然短暂,但注定璀璨。” “是啊,老天爷就是他娘的不公平,为什么我这么混蛋的人还活着,安淑那么好的姑娘却死了!”燕风离站起身,冲着漆黑的夜空咆哮着。 他的声音太大,惊动了守皇陵的兵士,有人朝着这边走了过来。 “分头走吧。”赫云舒说道。 燕风离点点头,消失在夜色之中。 赫云舒并未离开,而是向前走了进步,停留在墓碑旁,缓缓道:“怎么,你不走么?” 藏在墓碑后面的人,是云轻鸿。 听了赫云舒的话,眼神呆滞的云轻鸿才从地上站起身,朝着一旁的小路走去。 他的身上沾了土,他却不曾去拍掉。 从前,他是怎样纤尘不染的一个翩翩公子啊。到如今,居然这般邋遢了。 在夜色中走上山巅,不免磕磕绊绊。 一路上,云轻鸿都没有说话,只是木然地走着。 赫云舒也没有说话,沉默着。 终于到了山顶,山顶之上,有云轻鸿自己搭建的茅庐,简陋、低矮,仅能容下一个人。 将他送回这里,赫云舒转身,准备离开。 “小妹,陪我说会儿话吧。”云轻鸿开口挽留道。 赫云舒停下脚步,坐在一旁的山石上。 “小妹,你有没有觉得我是很奇怪的一个人?她在的时候,我看不到她。她不在了,记忆里却全是她。” “有些人,我们不在意,并非是因为她不重要。而是因为她每时每刻都在,才被我们忽略和漠视。而当她离开,我们才感受到,她是多么重要的一个人。” 闻言,云轻鸿痛苦地闭上了自己的眼睛。 这些天,他在脑海中回忆着与安淑公主相识以来的所有,直到此刻他才蓦然发现,原来,她已深深地植根于他的记忆之中,不可或缺。 可是,太晚了。 在他懂得的时候,那个人早已远去,化作清风,化作晨露,化作夕阳,却再也不是曾站在他身边的那个人。 赫云舒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在真正的悲伤面前,安慰是最无用的东西。因为,你永远也无法站在痛苦者的角度,也永远无法,感同身受。 所以,赫云舒没有劝,她只是站在那里,听云轻鸿喃喃自语。 不能做一个劝慰者,那么,就做一个好的倾听者吧。赫云舒如此想着。 夜色中,二人坐在山顶之上,一个听,一个说,他们沉浸在对于安淑公主的惦念之中,谁也没有留意到身后悉悉率率的动静。 直到那个人从那灌木丛中走出,站在二人面前,二人才惊而起身,满脸的诧异和不可置信。 正文 第五百七十五章 奇怪的发现 第五百七十五章 奇怪的发现 半个时辰后,赫云舒下了山。 牵着马等在山下的燕风离诧异道:“你干什么去了?这么久?” “没什么,爬了个山,看了看夜色而已。好了,我们走吧。”赫云舒垂眸低语,掩去眼底的万千情绪。 燕风离不疑有他,和赫云舒一道骑着马往城内行去。 深夜之中,一切都隐藏在这无边的夜色之中,看不清,道不明,然而,赫云舒知道,从现在开始,一切都将变得不同。 此时已是深夜,城门早已关闭,二人在城门外的一个客栈落脚。 这客栈开设在距离城门不远的地方,专供夜晚无法入城的人住宿。 赫云舒躺在床上,回想着今日的所有,有悲伤,有坦然,有迷茫,然而更多的,是惊喜。 她翻身欲睡,缓缓闭上了眼睛,这时,房顶上却传来细微的响动。 赫云舒猛然睁开眼睛,盯着屋顶。 很快,屋顶上的动静又没了。 与此同时,一个黑影出现在她的窗外。 “什么人!” 随着一声冷喝,赫云舒踢开了窗子,一跃而出。 原本藏在外面的人仓皇逃窜,朝着客栈外逃去。 赫云舒从手腕中摸出了匕首,然后跟在那人的身后。 那人身形奇快,赫云舒竭尽全力,可离他还有一段距离。 看着他去的方向,赫云舒微微诧异,再往前面就是城门,可此人似乎并没有停下来的迹象。 终于,此人的身影闪进一棵大树后面,之后就不见了踪影。 赫云舒正准备回去,却看到城门那里有着微微的光亮。 那光亮并不大,看起来不过是蜡烛而已,可因为是在晚上,很是显眼。 赫云舒暗觉纳闷,此时,那光亮被吹灭,有声音响起。 她悄悄摸了过去,将二者的对话听了个一清二楚。 “军爷,您行个方便。” “好说,好说。” “军爷,请您笑纳。”紧接着,是金锭子相碰的声音,咣当咣当,很是响亮。 “进去吧。” 戴着夜视仪,赫云舒清楚地看到,这说话的二人,一个穿着兵士的衣服,一个则是老农的打扮,但从此人的容貌上来看,绝非在风雨中劳作的老农,倒像是养尊处优的富家公子。 到底是什么样的勾当?居然要在晚上进行呢? 那老农的身后,是一辆马车,马车之上,似有水声。 赫云舒想到了什么,然后悄悄摸了过去,动作迅猛地藏在了车底。 很快,城门吱呀呀被推开了,恰能让这马车通过。 驾车的人谢过那兵士,赶着车进了城。 一片漆黑中,马车就像是长了眼睛一样,在街道中穿行。 终于,马车停了下来。 趁着那赶车人下去叫门的时候,赫云舒从车底爬了出来,隐藏在一旁的角落里。 很快,有人来开门,马车被赶了进去。 赫云舒一跃上了墙,朝着墙内看去。 瞧着这里的布置,这里应该是一户人家的后院,除了一口井之外,没什么多余的东西。 “是山泉水吗?” “老板,您放心好了,这是实打实的山泉水,不会有错。” “那就好。” 听到二人的对话,赫云舒想到了霍山石斛。 盆栽的霍山石斛,必须要用山泉水浇灌,且每日用山泉水喷淋数次,否则就会死去。 而这马车之上,拉的正是山泉水。 可此前,燕皇已经下令,这四方城门,绝不可允许人拉运山泉水进城。 如此,今晚这人的举动是何用意,便昭然若揭了。 赫云舒顺着墙上了屋顶,打量着这座宅子。 突然,她看出了一些熟悉的气息。 这里,似乎是洛云歌的妙音阁。 她顺着屋顶向前,终于看到了妙音阁的招牌。 这里,当真是妙音阁。 这水被送来这里,必定和洛云歌脱不了干系。 只是,洛云歌到底是谁? 而今天晚上引着她发现这一桩勾当的人,又是谁? 赫云舒知道,当疑问越来越多的时候,就是越接近真相的时候。而距离真相遥远的时候,只有一筹莫展的着急。 既然进了城,赫云舒就没有再出去,而是回了定国公府。 自然,她没从正门走,从墙外越墙而入。 进去之后,她发现那小花园里站着一个人。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她的大表哥,云念远。 夜色中,他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赫云舒原本准备悄悄过去,可云念远很警醒,他转过身,看到了赫云舒。 他微愣,继而问道:“小妹,刚回来?” “嗯。这么晚不睡,在想什么?”赫云舒应道。 云念远勉强一笑,道:“没什么,睡不着,想些事情而已。” “大表哥,安淑公主已经没了,你们的婚约就不复存在,你可以去选择你喜欢的人。”赫云舒想了想,说道。 云念远没有回答,只轻叹了一声。尔后,他看向赫云舒,道:“小妹,不早了,回去睡吧。” 赫云舒点点头,走开了。 一夜无事。 第二天赫云舒刚刚醒来,就有丫鬟在敲她的门。 “何事?”赫云舒隔着门问道。 “表小姐,二殿下来了,要见您。” 呃,昨晚把燕风离一个人丢在城外的客栈了。 赫云舒起身,简单的梳洗了一番,尔后走了出去。 正厅内,舅舅云锦弦正陪着燕风离说话。 看到赫云舒来,燕风离脸上的担忧终于消散,只是碍于云锦弦在场,才没有问出昨晚的事情。 几人又说了些客套话,之后,云锦弦很识趣地离开,将空间留给了他们二人。 云锦弦一走,燕风离就忙问道:“昨晚你怎么进的城?” 赫云舒便将昨夜的事情简单的说了一遍,只是,省略了妙音阁的内容。 听罢,燕风离嗔怪道:“那你也得告诉我一声啊,今天早上可把我吓坏了。敲你的门无人应声,进去之后也不见你。” 赫云舒笑笑,道:“放心,以后不会了。” “还敢有下次?”燕风离不依道。 “不敢了。”赫云舒顺着他的话说道。 燕风离松了一口气,道:“既然你没事,我就要进宫了。今天宫里有要紧事。” “什么要紧事?”赫云舒问道。 正文 第五百七十六章 不得了的事情 第五百七十六章 不得了的事情 听赫云舒如此问,燕风离答道:“今天,宫里补过中元节。” 中元节,便是鬼节,是祭祀先人的日子。每一年宫中都要举行祭祀的仪式,告慰先祖,从无例外。 只是今年因为安淑公主的离世,燕皇伤心欲绝,自然无心此事,故而中元节的祭祀推迟了几日,改在今日进行。 历来皇家的祭礼便很繁杂,因此要早早开始准备,不能出半点儿差错。 赫云舒微愣,继而说道:“听说你素来对这些宫中的事不感兴趣,怎么今日就改了性子?” 此前,凡是宫中的这些宴会啊祭祀啊什么的,燕风离从来不参加的。为这,他没少被燕皇斥责,但他,依旧我行我素。 “因为安淑,我只当这节日是祭奠安淑。” “嗯。”赫云舒轻声应道。 之后,燕风离告辞离开。 只是,此时的他们都未曾料到,今日的祭祀上会发生怎样惊世骇俗的事情。 因这祭礼是皇家的祭祀,赫云舒身为朝臣,自然没有理由参加。这一日,她依然去了大理寺,去做她应做之事。 中午的时候,赫云舒做完事,准备回府里去吃饭。 近来,在大表哥云念远的悉心照料下,外公云松毅的身体已经有了好转。赫云舒也想多陪陪他,便想着趁着中午吃饭的时间回去看看。 只是,她刚刚走出大理寺的门,迎面便碰上了火急火燎的燕风离。 “怎么了?”赫云舒狐疑道。 燕风离此前的性子虽然欢脱,但刚刚经历了安淑公主的事情,他应该没什么心思开玩笑的。如此说来,他现在的着急,是真的。 燕风离下了马,紧走几步站在了赫云舒的面前,他深吸了一口气,道:“今天的祭祀上,发生了一件不得了的事情。” “什么事情?”赫云舒皱皱眉,问道。 不过是皇宫里的祭祀礼罢了,由内务府全权负责,能出什么岔子? 燕风离谨慎地看了看左右,道:“进去说吧。” 赫云舒点点头,走了进去。 到了大理寺的院子里,见四下无人,又不用担心隔墙有耳,燕风离才开口道:“今日的祭祀礼上,皇叔公然调戏皇后,还说了一些大逆不道的话。现在,父皇已经把皇叔的十万亲兵交给了六弟。” “有这样的事情?”赫云舒诧异道。 “谁说不是呢?”燕风离亦是一脸的不敢相信。 “那你详细说说当时的情形吧。” 燕风离点点头,说道:“今日的祭祀礼,头香是父皇和皇后娘娘先敬,再往后才是皇叔。可不知道为什么,皇叔突然向前走了一步,还抱住了皇后娘娘。皇后娘娘挣扎,皇叔还用了力气,推倒了她。若不是禁卫军及时制止,还不知道要发生什么事情。” 说着,燕风离仍是心有余悸。 赫云舒能够想象得到当时的情景,原本是肃穆威严的氛围,被燕凌寒这样一闹,全无体统可言。当时,那么多的皇亲在一旁看着,燕凌寒这样的举动,可谓是大逆不道了。 “当时,陛下什么反应?” “父皇当时很生气,还说皇叔中了罂粟粉的毒,六亲不认,连自己的皇嫂都敢调戏。可皇叔却是一脸无所谓的样子,好像父皇说的话,他根本就不在意。云舒,皇叔他真的中了罂粟粉的毒吗?” 赫云舒没有说话,她实在是没有想到,燕皇居然把这件事情公布了。此前,燕凌寒中罂粟粉的事情虽然他的十万亲军知道,但他们不会说出来。而回到了京城,燕凌寒也只把这件事告诉了燕皇而已,至于别人,根本不知道这件事。 可燕皇今日在众位皇亲面前说出了此事,那么这件事,就大白于天下了。 一旦这件事大白于天下,铭王燕凌寒就不再有任何的威信。从前那个威名赫赫的战神,现在不过是一个中了罂粟粉的神经病而已。他迷失了自己的本性,调戏自己的皇嫂,他成了一个无法控制自己的人。 一个无法控制自己的人,还有什么用处呢?他再也不会是大渝的战神,不会是人们心目中的英雄。从此,他的形象一落千丈,成为一个一文不名的人。 从前,人们将他推举到多高的位置,现在就会把他踩得有多狠。 而燕皇更是下旨撤了燕凌寒统领十万亲军的职责,一个身为战神的人没有了兵权,就是一个空有其名的虚头王爷了。 从此之后的燕凌寒,犹如被拔了牙的老虎,不再有任何的威力可言。 一瞬间,赫云舒将燕凌寒今后的处境想了个透透彻彻。 “你是在担心皇叔吗?”问完这句话,燕风离感觉自己的心在狂跳。他期待这个答案,却又有些害怕听到这个答案。 他很矛盾,却又希望在这极度的矛盾中得到一些安宁。 赫云舒抬头看向燕风离,狐疑道:“你这是什么话?我们已经分开了,从此以后他的事情和我无关。你刚才的话,该去问庆明珠才对,不是吗?” “嗯,是我错了。”燕风离诚恳道。 赫云舒自嘲地笑笑,道:“我说我们分开了,你们怎么就不信呢?他中了罂粟粉,性情大变,再也不是从前的燕凌寒。那一天,他掐着我的脖子,差点儿掐死我。那一刻,他的眼神特别吓人,他再也不是那个待我如命的燕凌寒了。这样的他,我不会留恋。” 燕风离想要劝几句,却不知劝些什么,最终,也只是叹了口气而已。 赫云舒的眼神瞥向西北角的某处,眼神中有着微微的暗喜。 方才她说的话,他应该都听到了吧。 这时,赫云舒看了看燕风离,道:“好了,你的事也说完了,我要回去陪我外公吃饭了。” “好,那你去吧。” 赫云舒点点头,朝着大理寺外走去。 今日她乘坐的,是定国公府的马车。 阿离充当车夫,坐在前面赶车。她虽然个子小,但赶起马车来,也是一板一眼,很有章法。 马车往前走了没多远,阿离在外面悄声说道:“主子,后面有人跟着我们。” 正文 第五百七十七章 不,你在说谎 第五百七十七章 不,你在说谎 听阿离说后面有人跟着她们,赫云舒问道:“几个人?” “两个。”阿离肯定道。 两个?那么,是谁就很清楚了。一个是燕风离,另一个,就是刚刚在大理寺暗中偷听的人了。 “不用管,继续走。”赫云舒如此说道。 “是。”阿离应声,继续赶车。 马车悠悠向前,继续往定国公府而去。 赫云舒回去的时候,午饭已经备好。 有赫云舒陪着,云松毅比平日里多吃了半碗饭,云念远笑道:“小妹,看来,你应该常回来。” 赫云舒微微一笑,道:“理当如此。” 她陪着云松毅说了一些话,之后便回了大理寺。 赫云舒刚刚走进去,迎面便遇上了骆青楚。 他神色着急,看到赫云舒的时候眼前一亮,道:“你可算是回来了,正准备去找你呢。” “找我干嘛?” “出事了,包明刚被人杀死了。”骆青楚急切道。 包明刚?赫云舒对这个人印象深刻,他是一个很有名的御史,御史有弹劾百官的职责。他胆子奇大,性情刚直,这百官之中,他谁都敢弹劾,铁骨铮铮,是一代直臣。这样的人被杀死了,是大渝的损失。 “什么时候的事情?”赫云舒问道。 “就刚刚。包明刚的儿子刚来报案,人刚走,仵作和捕快已经去了。” 赫云舒点点头,骑马便走。 她一路到了包明刚的府上,此时,包府的门口已经挂上了白幡,赫云舒表明自己的身份,一路走了进去。 包明刚是在自己的书房被人杀死的,此时,尸体尚未收殓,仵作正在验尸。 书房的门口,包夫人正暗自垂泪,她的儿子包景湛正在劝慰包夫人。 赫云舒走过去,并不多言。 倒是包明刚的儿子包景湛从她身上的服饰看出了她的身份,想要上前行礼,被赫云舒用眼神制止了。 她直接走了进去,看仵作验尸。 看起来,包明刚是被人从正面杀死的,一剑穿心,当时就死了。 被人杀死的时候,他正坐在书桌旁看书,书已经被喷溅状的血迹染红。此时书房之内,弥漫着刺鼻的血腥味儿。 见赫云舒来,仵作起身,冲着赫云舒拱手道:“见过赫少卿。” 赫云舒点点头,道:“死因为何?” “被人一剑穿心,气绝而亡。” “伤口的形状是什么?” “中间宽,两边窄。伤口外宽里窄。” 听到这个描述,赫云舒心里咯噔一声。 当初,赫家被灭门的时候,他们的身上也是有着这样的伤口。这是燕凌寒的暗卫所用的武器,名为柳叶剑。可后来的事实证明,杀死赫家上下的人是大魏奸细。 如今,柳叶剑再一次出现,杀死的,却是当朝御史,包明刚。 赫云舒眸色微凛,查看着这书房内的布置。 和一般人家的书房相比,包明刚的书房并不大,除了几排书架,一桌一椅,别无他物,并不像其他人家还会摆设一些玉器和瓷器,略显简陋。 这时,包明刚的儿子包景湛安抚好自己的母亲,走了进来。 赫云舒看向他,问道:“包大人的死,是谁最先发现的?” “是我。”包景湛应道。 “说一下当时的情形。” “当时,母亲命人准备好了饭菜,让我来叫父亲吃饭。我来的时候,父亲就已经这样了。”说着,包景湛难掩自己的悲愤。 壮年失父,虽然不至于悲伤至死,却也是晴天霹雳。包景湛在极力克制自己的情绪,让自己显得得体一些。失去了父亲,他要成为家里的顶梁柱,安抚母亲,顶住包家的一片天。在这个时候,他绝对不可以倒下。 虽然不忍心,但是为了查案,赫云舒也只得再次问道:“当时,没有下人在这里伺候吗?” “父亲在书房的时候,喜欢清静,向来不喜欢被打扰,屋子里从来不留人,就连外面也不许有人。所以,父亲在书房的时候,下人都不敢来叫,母亲才让我来叫父亲吃饭。谁知我一来,父亲就……” 说到这里,包景湛说不下去了。 如此,当时的情况已经基本清楚了,赫云舒并未再问下去。她让所有人走出了书房,仔细打量着里面的情形。 突然,她发现了不对劲。 包明刚被刺死在自己的椅子上,从那伤口的位置来看,喷溅出的血迹应该是笔直地向前,可是,那书上的血迹上却要往右一些。 要么,这书被人挪移过,要么,在包明刚死的时候,最初放在这书桌上的,并非是这本书。 赫云舒将书拿开,拿出一个素白的手帕,在那书旁边擦拭了一下,再拿起时,上面有一些暗红色的印记。 那是血迹的颜色。 这证实了赫云舒的猜测,最初,至少是在包明刚死的时候,这里放着的,并不是这本书。 赫云舒伸手入袖,取出了一小瓶液体,喷洒在桌案之上。 喷洒了这样的液体之后,有血迹的地方会显现出蓝色的痕迹,哪怕是有细微的血迹存留,也可以显示出来。 很快,颜色显现出来。 桌案上的血迹很多,中间却有一些地方没有,那没有的地方,组成了一个长方形的形状。这就说明,当时这桌子上,的确是有东西的。因为有这东西在,血迹才没有喷洒到桌案上。 赫云舒将那本书放上去,虽然这本书摊开之后的大小与那长方形相差无几,但并不完全吻合。 这再一次说明,最初放在这里的,并不是这本书。 东西被人调换过了,那么最初放在这里的,是什么呢? 那个东西,是不是就是包明刚被杀死的缘由呢? 赫云舒看向门外,包景湛正站在那里。他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赫云舒看向他,问道:“包公子,你来的时候,桌案上放着的,是这本书吗?” 包景湛点了点头,道:“是的,赫少卿。” 赫云舒垂眸,似在思考着什么,片刻之后,她抬起头看着眼前的包景湛,眸光明亮,语气坚定:“不,你在说谎。” 正文 第五百七十八章 事情的逆转 第五百七十八章 事情的逆转 包景湛一愣,继而看向了赫云舒,道:“赫少卿这话是什么意思?” “最初放在这里的,绝对不是这本书。若我所料未错,那应该是一本弹劾的奏章,对吗?” 包景湛沉默,却在打量赫云舒的神色,似乎想要从中看出什么来。 赫云舒亦然,她之所以看出包明刚在说谎,是因为他方才在回答她的话的时候,思考了片刻,虽然是很短的时间,但他还是迟疑了。 不过是刚刚发生的事情而已,包景湛却需要想一想再回答,那就说明,他要重新在大脑中组织自己的语言,如果是既定的事实,他张口就可以说出来,不需要再去想一会儿。所以,赫云舒料定他说了谎,在他进来的时候,这桌案上摆着的,绝不是这样的一本书。 包景湛面色不佳,道:“闻名天下的第一女少卿,就是凭借自己的臆测断案的吗?” 赫云舒摇摇头,道:“不,包公子,你很清楚,本少卿并未说谎。你知道吗?一个人在说实话的时候,是不需要思考的,他只需要复述。可是,你刚才回答问题的时候,迟疑了。” “赫少卿凭借这个来断案,不觉得荒谬吗?”包景湛的声音突然提高了几分。 “本少卿是不是臆测,别人不清楚,想必包公子却是清楚得很。另外,虽然你说话的声音比刚才大,但是,声音大并不能掩饰你自己的心虚。令尊是国之栋梁,他发生这样的意外,是任何人都不想看到的事情,可若是你一味敷衍,提供假的证据,这个案子只怕要永远沉寂了。” 包景湛看着赫云舒,突然冷笑了一声:“好,赫少卿,我将真实的证据交给你,我倒要看看,你能不能秉公断案。” 说着,他似是提起了极大的勇气,从袖子里拿出了一道奏折,那奏折之上,沾满了血迹。 那殷红惨淡的血迹,他甚至不敢去看。 可是,刚刚他看着那染了血的书,分明是淡定无比。一个人面对自己的父亲的血迹,不该是这个反应。所以,赫云舒最初就起了疑。事实证明,她的怀疑是对的。 而现在,她已经慢慢接近了真相。 若要查案,手里必须有真实的证据,若不然,顺着错误的线索查下去,到头来也只是徒劳无功而已。 赫云舒接过包景湛递来的奏折,展开来看。 那白色的宣纸之上,刚劲的字体力透纸背,上面写着:启禀陛下,铭王殿下于中元节祭礼之上行为不端,实非一国亲王之举,臣包明刚xxxxxx褫夺其亲王之位xxxxxxxxxx。 中间和后面有一些字迹被鲜血染透,已经看不到了。 包景湛目光如炬,看向了赫云舒,毫不客气道:“赫少卿,到了现在,您还敢说秉公断案吗?” 赫云舒看向他,目光没有丝毫的躲闪和迟疑:“那是自然,本少卿在大理寺供职,自当秉公断案,这一点,还请包公子莫要怀疑。” “好,那我们便等着。” 对于包景湛的不客气,赫云舒并未生气,死的是包景湛的父亲,他有情绪很正常。更何况,从这奏折上显露出的字迹来看,包明刚是因为要弹劾燕凌寒才被杀的。那么很容易就会引起猜测,是燕凌寒派人杀了包明刚。 如此,身为包明刚的儿子,包景湛会有如此反应,并不奇怪。 但赫云舒觉得,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首先,且不说燕凌寒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其次,就算是他做了,也不会留下这样大的漏洞。如果没有这道奏折,不会有人把包明刚的死和燕凌寒联系起来。可这道奏折偏偏被留了下来,当时,这书房内外都没有下人,行凶者一剑刺死了包明刚,他绝对有时间将这奏折收走,但是,他并未这样做,而是将这奏折留了下来。那便说明,这绝对不是燕凌寒派人做的。 看来,这其中,大有蹊跷。 见赫云舒看着那奏折,并不说话,包景湛冷声道:“赫少卿在迟疑,对吗?还是说面对自己的心上人,不敢下手去查?” 赫云舒抬头,看向包景湛,原本,她是想说出自己不怀疑燕凌寒的理由的,但是转念一想,她放弃了。包景湛先入为主,认定了是燕凌寒派人杀了包明刚,所以,现在不管她说什么,包景湛都是不会相信的。 出于这样的考虑,赫云舒只是摇了摇头,道:“不,包公子,你错了,这件事本少卿会查的。我们大理寺的人查案,向来不管犯案之人是谁。我们需要做的,就是让真相大白于天下,如此而已。” “但愿如此。” 赫云舒不再多言,目光重新落在奏折之上。 看着那被血迹掩盖的字迹,赫云舒想,或许,她可以让这些血迹消失,让字迹重新显现出来。 她伸手放在手腕之上,借着袖子的掩护从里面取出了一瓶药水,它可以让血迹消失却不破坏墨迹,如此,这奏章之上原本的内容就会显露出来,一切也就会变得更加清晰。 果然,喷洒药水之后,奏章之上的字迹慢慢显现:启禀陛下,铭王殿下于中元节祭礼之上行为不端,实非一国亲王之举,臣包明刚私以为,现在褫夺其亲王之位,实非明智之举。铭王殿下持身刚正,从无逾矩之举,此事还请陛下详查之后再做结论。 被掩盖的字迹显露出来以后,奏章上面的内容重新发生了变化。原先,从显露出的部分来看,燕凌寒是有嫌疑的。可是,现在全部的内容显露出来,恰恰说明燕凌寒并没有杀死包明刚的理由。 这份奏章并非是弹劾燕凌寒,而是为他说话。 尔后,赫云舒将奏章递给了包景湛。 包景湛狐疑地接过,看过上面的内容之后面露愧色,他语无伦次道:“赫少卿,我……” “抱歉的话就不用说了,好好处理令尊大人的后事吧。” “是,赫少卿。” 赫云舒眸光微动,再次打量着这书房。忽然,她想到了什么。 正文 第五百七十九章 有件事情要拜托你 第五百七十九章 有件事情要拜托你 赫云舒想到,这凶手是从何处进来的呢? 随之,她看向了包景湛,问道:“包大人在书房的时候,会关门吗?” “会,父亲在书房看书的时候,不喜欢被打扰。所以,但凡是他在这里,一定会关门的。此时虽是夏天,却也不例外。” 赫云舒点了点头,这就值得推敲了。 如果当时门关着,凶手开门进来的时候,一定会惊到包明刚。如此,陌生人进了门,包明刚一定会起身查看,那么,他就不该被杀死在椅子上。 现在看来,凶手是从窗户进来的。而那书桌正对着窗户,凶手出其不意,在包明刚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就杀死了他。 赫云舒走到窗边,果然在上面发现了一枚脚印。 随后,她跃出窗外,在外面查看着。 这院落之中砖石铺地,并未留下任何脚印。 赫云舒看了看上面,一跃上了屋顶。屋顶之上,有几片被踩坏的瓦片。 顺着那踩坏的瓦片往前走,之后是一道院墙,再往外是一个小花园,就看不出什么了。 赫云舒重新返回了包明刚的书房,之后在书房里并未再发现什么。 之后,赫云舒离开。 而此前跟着她的两个人,依然跟着她。 赫云舒调转马头,到了身后跟着她的那辆马车跟前,道:“燕风离,跟够了没?” 起初,马车里面并没有任何动静。 然而,赫云舒不离开。 那马车也不敢走。 赫云舒并不急,就等在那里。 终于,燕风离从里面挑帘而出,站在马车之外,他伸了伸懒腰,道:“啊,这一觉睡得可真好啊。” “跟我那么久,要干嘛?” “有么?我没跟着你啊,我睡着了,马车乱走而已。”燕风离一脸无辜的说道。 赫云舒微微一笑,道:“好。若再让我看到,我连人带马车一起烧了。” 燕风离面色一变,随即恢复如常。 到了大理寺之后,迎面遇到了骆青楚。 见骆青楚行色匆匆,赫云舒狐疑道:“做什么去?” “陛下派人来宣旨,让我入宫一趟。你回来了,一起去吧。” 现在入宫,必然是为了包明刚一案。 赫云舒点点头,道:“好。” 马车之上,赫云舒将所了解到的一切如实告知。 听罢,骆青楚亦是愁眉不展。 如此看来,包明刚一案,除了洗刷了燕凌寒的嫌疑之外,可以说是毫无进展,也没有任何线索。 “不过,我倒是想到了另一种可能。”赫云舒说道。 “什么?” “如果我没有让字迹复原,那么怀疑的对象就是燕凌寒。凶手留下了那奏章,用意就是让我们怀疑燕凌寒,大理寺办案,又是这等要案,陛下一定会过问。想想看,如果事情按照原先的轨迹发展下去,陛下会如何。” “会勃然大怒。”骆青楚肯定道。 此前,在祭礼之上,燕凌寒调戏皇后就足够让燕皇动怒,如果再多一个暗杀刺史的罪名,燕皇必定会龙颜大怒,迁怒于燕凌寒。 这,便是离间之计了。 离间了燕凌寒和燕皇之间的关系,对谁最有利,显而易见。 梳理清楚这些,一切豁然开朗。 之后,二人在御书房见到了燕皇。 问及此案,赫云舒如实告知。 听罢,燕皇面露狐疑,道:“当真?” 赫云舒抬头,看向了燕皇,道:“陛下莫不是在怀疑铭王殿下?” “不曾。”燕皇生硬道。 如此,赫云舒也并未多言。 燕皇又问了一些细节,之后便让二人离开。 赫云舒并不愿意在这里久留,转身便走。 她正要迈出门去,燕皇开口道:“赫爱卿,你且留一下。” 之后,骆青楚离开。 赫云舒转身,再次站在了燕皇面前。 “为何不曾质问朕?” “陛下心中已有论断,多说无益。” “包明刚一事多有蹊跷,尚未有定论。可祭礼上的事情朕看得清清楚楚,的确是凌寒行为不端。朕虽觉得蹊跷,却猜不出原因。” 赫云舒抬头看向燕皇,道:“陛下是不是在怀疑什么?” 燕皇沉默。 赫云舒继续道:“在铭王殿下与皇后娘娘之间,陛下只怕是必须要怀疑一个人的。那么怀疑谁,就值得推敲了。一个是生死与共的兄弟,一个是相濡以沫的妻子,不知陛下心中,更相信谁一些?” 燕皇并未回答赫云舒的话,只是说道:“赫爱卿,你与安淑关系最好,代她去看看皇后吧。她心里苦,该有一个人陪她说说话。” “好。”赫云舒应声,之后告退,朝着外面走去。 有了燕皇的命令,外面自然有人引着赫云舒往皇后的宫殿而去。 得到允许之后,赫云舒走了进去。 皇后斜倚在软榻之上,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在贴身婢女芳溪的搀扶之下,她坐直了身子,看着缓缓走进的赫云舒,脸上除了悲戚之外,并没有多余的表情。 在这个年龄失去自己唯一的孩子,她的悲伤可想而知,她也并未隐藏这一点,将自己的悲伤显露于人前,全然不顾皇后的威仪和尊严。 但是,面对她的悲戚,赫云舒有些冷漠,行礼之后,她便低着头,站在那里,并未说什么安慰的话。 这时,皇后开口道:“云舒,来这边坐吧。” 赫云舒应了一声,朝着她的身边走去,在皇后的坚持下,她坐在了皇后的身边。 皇后长叹一口气,喃喃道:“我的安淑怎么就没了呢?她要是还活着,该有多好啊。” “人死不能复生,皇后娘娘还需宽心,莫要再痛哭了。大哭伤身,还请娘娘保重。” “宽心?说起来容易,可要做到,那可真是难比登天。这心要如何宽呢?本宫养了这么多年的孩子,说没就没了,这让本宫如何受得了呢?这天杀的凶手到底是谁?为什么还没有查出来?” 皇后的话,赫云舒无从回答,最终,她只得说道:“娘娘放心,纸包不住火,终有一日,凶手会落网的。” “嗯,云舒,这件事就拜托你了。”说着,皇后握住了赫云舒的手,尔后,她神色微变,道,“云舒,既然你今天来了,有件事本宫希望交给你来做。” 正文 第五百八十章 最重要的事情 第五百八十章 最重要的事情 听皇后说有事情要让自己做,赫云舒神色微动,道:“请皇后娘娘示下。” 皇后点点头,尔后看向了自己的贴身婢女芳溪:“去把那件衣服拿出来吧。” “是,皇后娘娘。”说完,芳溪走进了里面,再出来的时候手里托着一个托盘,托盘里面放着一身明黄色的衣服。 那是皇后的朝服,与燕皇的龙袍是同样的颜色,只是上面绣着的不是金龙,而是展翅欲飞的凤凰。 很快,芳溪将那衣服放在了赫云舒跟前。 赫云舒看向了皇后,不解其意。 这时,皇后看了一眼那衣服,说道:“凌寒是我看着长大的,他绝非好色之徒,祭礼上的事情,不寻常。这朝服是当日本宫在祭礼上所穿的衣服,本宫怀疑,这朝服之上,有猫腻。” 赫云舒看了一眼那朝服,道:“既然如此,皇后娘娘为何不把这件事告诉陛下呢?” 皇后叹了一口气,道:“本宫现在只是怀疑,并没有任何的证据,所以,想先请你调查一番,有了证据之后再禀明陛下。” 赫云舒点点头,问道:“皇后娘娘,我可以将这衣服带回去仔细查看吗?” “自然可以。本宫既然将这件事交到你的手上,这一切,理当由你来决定。” “好。”赫云舒应道。 之后,赫云舒起身告辞,离开的时候,手里多了一件衣服。自然,为了不引人注目,衣服用包裹包了起来。 出宫之后,赫云舒去了城外百里姝的小屋,此时,她正在打理自己的药圃,见赫云舒来,便起身打招呼。 赫云舒扬了扬手里的衣服,道:“又要来麻烦你了。” 百里姝笑笑,道:“好啊,欢迎来麻烦。” 赫云舒说明缘由之后,百里姝取出那衣服,放在鼻间闻了闻,倏然一笑,道:“果然如此。” “怎么回事?” “这衣服上,的确是有猫腻。” “可是,当时在皇后身边的人不只有燕凌寒,为什么只有他中招?” 百里姝眸色微深,道:“你也知道,燕凌寒中了罂粟粉的毒,这段时间一直在服用温补的药物。温补一味的药物里有白芷,而这衣服上面,有菟丝子的味道。当白芷遇上了菟丝子,功效和迷情药差不多。也正是因为如此,才会只有燕凌寒中招。” 赫云舒点点头,道:“原来如此。” 之后,赫云舒返回皇宫,将所了解到的一切如实告诉了皇后。 听罢,皇后面色凝重。 经此一事,那便说明她的宫中有奸细。 而燕凌寒那里,也未必太平。若不然,他们怎么知道燕凌寒用的药里有白芷呢? 看来,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皇后神色端肃,看向了自己的贴身侍女芳溪,吩咐道:“去打听一下,陛下现在在什么地方?” “是,皇后娘娘。” 没过多久,芳溪去而复返,禀报道:“皇后娘娘,陛下现在在御书房。” 皇后点点头,尔后看向了赫云舒,道:“赫少卿,咱们一起去吧。把这件事禀报给陛下,请他定夺。” 赫云舒很好的掩饰了自己本来的情绪,点点头,道:“好。” 二人一路向前,到了御书房,站在了燕皇的面前。 皇后说明了自己的来意,并将那衣服摆在了燕皇跟前。 听罢,燕皇看向了赫云舒,道:“怎么,这件事是赫少卿出面查探的?” 赫云舒俯首应声,道:“是的,陛下。” 燕皇低头,看着那明黄色的皇后朝服,不再说话。 赫云舒低着头,她知道燕皇在想什么。 她出面查这件事,燕皇必定以为她有意包庇燕凌寒,从而会怀疑这件事的真实性。 皇后在宫中多年,这其中的弯弯绕她不会不清楚,可她偏偏这样做了。这其中的缘由是什么,现在时机未到,赫云舒不会说出来。至于燕皇现在的隐忧,赫云舒无心顾忌。 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并不是这个。 尔后,燕皇并未再说什么,抬手下了逐客令。 皇后和赫云舒一前一后走出了御书房,出了御书房,皇后的脸上现出惶恐的神色,她看向赫云舒,神色不安:“赫少卿,本宫是不是做错事情了?” 赫云舒神色未变,淡然道:“皇后娘娘,君心难测,我们做好份内的事情就可以,其余的,不用多想。” 皇后绞着手中的帕子,不知在想些什么。 赫云舒起身告辞,出了宫。 她刚出宫门,迎面就遇上了骆青楚。 骆青楚神色着急,道:“京兆尹冯常被杀了。” “怎么回事?”赫云舒问道。 冯常是京兆尹,掌管京城中的防卫,毫不夸张地说,他是为燕皇看守皇城的人。他的死,事关重大。 “和包明刚的死因一样,一剑穿心,伤口的形状也一样。所不同的是,冯常死之后,他的一些罪证被揭发了出来。他有收受贿赂的嫌疑,还有……” 赫云舒打断骆青楚的话,道:“骆寺卿,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并不是这个。” “那是什么?”骆青楚狐疑道。 “你。”赫云舒指向了骆青楚,说道。 “我?我有什么重要的?” “骆寺卿,如今形势如此严峻,你身为大理寺寺卿,有些事本可以自己去做的。可是,每次出了事,你都先来找我,是为什么?” 迎着赫云舒那几乎要穿透人心的目光,骆青楚目光躲闪:“你的看法独特,我想要听听你的意见,如此而已。” “骆寺卿,这并非真实的原因。从前在嵩阳书院,你是一个多么光芒四射的人物。可到了京城,在这大理寺之中,你虽让人信服,却在刻意隐藏自己的锋芒,隐瞒自己的实力,这是为什么?” 赫云舒有这样的怀疑,并非一日。自从骆青楚担任大理寺寺卿,京城内外所发生的一切要案,他都让她来负责。原本,她以为骆青楚是不想得罪人,可通过近几日的事情看来,并非如此。 他是有意隐藏自己。 对于这一点,赫云舒很笃定。 果然,骆青楚突然就笑了:“没想到最先看出这一点的人,会是你。” 正文 第五百八十一章 骆青楚的秘密 第五百八十一章 骆青楚的秘密 赫云舒看向骆青楚,道:“让你隐藏自己实力的原因,究竟是什么?你不想管这些事情,却又不能完全狠下心,不是吗?” 骆青楚眸子中闪过一丝悲凉的神色,他看了一眼皇宫的方向,淡然一笑,道:“你真的想知道吗?” 赫云舒点点头,道:“哪怕真相鲜血淋漓,也比让它乱麻一团要好。” 现在形势严峻,如果他们这些人再不能团结一致的话,就会被歹人钻了空子。所以,赫云舒想要了解骆青楚心中的秘密。唯有如此,才能借机打消他的心结。这很重要。 “好,那我告诉你。”说话的时候,骆青楚一直看着皇宫的方向。此刻的他不再禁锢自己的愤怒,故而眼眸中是不加隐藏的恨意。 当他不再隐藏自己,突然觉出一种快意。 “你可知,平阳骆氏?”骆青楚转身看着赫云舒,问道。 “不知。” 闻言,骆青楚苦笑了一下:“是啊,你怎么会知道呢?平阳骆氏,只怕早已淹没在历史的尘埃之中了。先父骆通河,本是大渝的股肱之臣,可结果呢,陛下一道意图谋反的圣旨便要了我骆家上上下下七十三口人的性命。若不是我在外祖家躲过这一劫,此刻我便是泉下亡魂了。” “可是,谋反之罪,理应连坐,若真的是谋反,陛下理应连你的外祖家也不会放过。可据你所言,他并未这样做,或许,这其中另有隐情。” 骆青楚点点头,道:“你说的我也想过,可下令杀我骆家全家的圣旨的确是陛下所下,这一点不会有假。” 赫云舒迎面看向他,道:“骆寺卿,既然你心存疑问,不如我们现在就去问问陛下,如何?” 赫云舒做事,向来快人快语,不会拖泥带水。在她看来,既然这件事有疑问,就应该去找陛下问个清楚,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胡乱猜疑。 一味的猜疑是解决不了问题的,一切应该摆在明面上来,问个清楚。 当然,或许燕皇会恼羞成怒,诛杀骆青楚这个他眼中的余孽。但赫云舒自己很清楚,她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即便一切闹僵了,她也会保证让骆青楚全身而退。 现在的她,有这样的把握。 听到赫云舒的提议,骆青楚有片刻的发愣。他不是一个能壮士断腕不计后果去做事的人,故而他这么多年一直隐忍,并未将这件事说到明面上来。即便是燕凌寒,也不知他心中有着怎样的纠结。 这么多年来,他一直在等着燕皇出错,似乎若是燕皇出错了,他就有理由揭发这一切。 可燕皇在百姓心目中的口碑一直很好,骆青楚亲眼所见,也知道燕皇的确是一个勤政爱民的好皇帝,所以,骆青楚没有找到燕皇的错处,也就没有了一个揭开真相的契机。 而现在听到赫云舒的提议,他缓缓开口,道:“好。” 说出这个字,他心中竟是从未有过的轻松。或许,他早该如此。 既然已经做出了决定,二人都没有再迟疑,再次进了宫门。 守在御书房门口的大太监刘福泉见赫云舒去而复返,不禁有几分诧异。 他进去通报,很快便又走出,请二人进去。 赫云舒与骆青楚一前一后走了进去,尔后躬身行礼。 燕皇从奏折中抬起头,看着眼前的二人,道:“何事?” 赫云舒看向了骆青楚,道:“骆寺卿,你来说吧。” 骆青楚点了点头,这在他心头盘踞多年的阴云,理当由他自己来吹散。他抬头看向燕皇,道:“陛下,你可记得络通河?” 燕皇握着朱笔的手一顿,他看着骆青楚,缓缓道:“自然记得,他是朕的先锋大将,也是你的父亲。” 听到燕皇的话,赫云舒与骆青楚俱是一愣。 原来,燕皇知道骆青楚的底细。 二人尚在惊愕之中,燕皇继续道:“朕等了这么多年,你终于问出来了。” 骆青楚红了眼眶:“为什么?” 燕皇没有说话,他取下腰间的一个小钥匙,打开了一旁的一个抽屉,从里面取出了一卷厚厚的纸张,纸张泛黄,似是有些年头了。 他抬手,将手中的东西递给了骆青楚。 骆青楚伸手接过,展开来看。 泛黄的纸张上,字迹依然清晰,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骆青楚的父亲骆通河所犯的过错,以及招兵买马的证据,另外,还有一张骆通河的认罪书。 这认罪书,是骆通河自己所写,他坦陈了自己所犯的罪孽,在这封认罪书的最后,他恳求燕皇看在他曾经的功绩上面,饶过他的儿子骆青楚一命。 骆青楚记得自己父亲的笔迹,眼前的认罪书,不是假的。 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当年的真相居然是这样。他之所以能够躲过这一劫,并非是燕皇粗心,根本就是有意放过。 一时间,骆青楚有些崩溃。 原本,他对于燕皇,是充满了仇恨的,以往每一次面对燕皇,他都需要极大的力气来克制自己心中的愤怒。可现在,他的愤怒根本毫无理由,他一直愤恨的对象,根本就是护下他性命的人。而他的父亲,的的确确犯下了谋反的罪责。 这巨大的改变,让骆青楚招架不住。 他需要时间来消化这个事实。 赫云舒和燕皇都没有说话,燕皇继续批阅奏折,赫云舒则盯着自己的脚尖,不知在想些什么。 终于,骆青楚抬起头,看向了燕皇,道:“陛下,为何这么多年陛下不曾告诉我实情?” “若要直面这过去,自当由你自己来,谁都无法替代。” 骆青楚沉默片刻,缓缓道:“陛下,微臣疑惑已解,这便告退。” “好。”燕皇批阅奏折,并未抬头,只轻声应了一声。 骆青楚起身离开,赫云舒紧随其后。 到了御书房外,赫云舒看向骆青楚,道:“现在可以去查案了吧?” 她知道骆青楚的能力,一旦他不再隐藏自己的实力,他所绽放出的锋芒,足以让任何人畏惧。 原本,他的睿智就不输于燕凌寒。 然而,骆青楚摇了摇头,缓缓道:“不,现在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正文 第五百八十二章 诉说 第五百八十二章 诉说 听骆青楚说自己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赫云舒一愣,继而明白了骆青楚话里的意思。 此前,他之所以不理长公主燕碧珺,只怕就是因为知道了燕碧珺的真实身份,过不了自己心中的那道坎吧。而现在一切真相大白,他与燕碧珺之间,再没有什么阻碍。 只是,原本亲密无间的两个人,分开多年之后,即便误会真的解除,就可以恢复如初了吗?她不是当事人,这姑且算是她的胡思乱想吧。 尔后,赫云舒点点头,道:“好,忙你的事就好。京兆尹冯常的案子,我会盯着。” 之后,二人一起出了宫门,出了宫门之后,二人各奔东西。 一路上,向来清冷持重的骆青楚犹如情窦初开的毛头小伙一般,神情着急,他走得很快,如同一阵急速的风,颇有一种归心似箭的感觉。 此地若不是皇宫,只怕他早已经运起轻功,一跃而起,去见他想见的人。 赫云舒去京兆尹冯常的府中查案,而骆青楚则一路快马加鞭,去了长公主府。 燕碧珺深受先皇宠爱,故而她的府邸在京城中最为繁华的地段,距离皇宫并不远。 可在此刻的骆青楚看来,那里竟有千里之遥,远的他恨不能肋生双翅,瞬间便可抵达。 当他终于下了马,站在长公主府门前,却是等不及下人通报,他一跃便进了长公主府。 此前,因为燕碧珺设计陷害赫云舒,燕凌寒已经将燕碧珺身边的所有人都换了,此时在长公主府伺候她的人,都是燕凌寒派来的。 所以,看到骆青楚来,他们并未阻拦。 骆青楚随手抓住一个人,急声道:“长公主殿下呢?” 那人尚未回答,骆青楚的身后便有一个声音响起:“我在这儿。” 骆青楚回头,看到了一身青色衣裙的燕碧珺。 自从知道了燕碧珺长公主的身份,骆青楚就强迫自己不去看她。 今时今日,是他远隔多年之后,第一次如此细致的打量燕碧珺。 她不生气的时候,眉眼仍如从前那般优美灵动。她的容颜和从前无异,却又多了一些说不出的味道。 十年前初见之时,燕碧珺尚是天真不知世事的少女,她胸怀侠义,闯荡江湖,遇见不平之事,还会抱打不平。 他初遇她时,她正暴打着一个调戏良家少女的恶棍,打人的招数虽然混乱不堪,但那愤怒却是真实的。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出手相救,孰料这一救,二人竟一见如故。 可谁又能想到,当他背负仇恨来到京城复仇的时候,却看到了身为长公主的燕碧珺。在他原来的设想里,他会高中状元,然后步步筹谋,毁掉燕皇这个昏君的江山。 一切的打算都很好,可他唯独没有想到会有燕碧珺这个变数。 她那样天真,心思又那样单纯,甚至不惜以长公主的身份想要嫁给他,可是,在那时候的他看来,他如何能娶杀父仇人的妹妹呢? 这道心结横亘在他的心中,至今已经十年了。 今日这心结解除,当他站在燕碧珺面前,才惊觉自己的嘴巴竟像是被施了魔咒一般,无法开启。他不知说什么,亦不知从何说起。 长久的沉默之后,燕碧珺开口,神色疏离,言语清冷:“骆寺卿来长公主府,所为何事?” “碧珺,我……” 瞬间,燕碧珺睁大了眼睛。 碧珺二字从骆青楚的嘴里说出来,她已有十年没有听到。可是该死的,虽然时隔多年,可再次听到,她的心依然狂跳不已。 可她极力克制自己,只用疑惑不解的神情看着骆青楚:“骆寺卿无端唤起本长公主的名字,只怕于礼不合吧?” 不知是燕碧珺的冷静疏离刺激到了骆青楚,还是他一肚子的话终于找到了说出的理由,他目不转睛的看着燕碧珺,将自己这么多年的心路历程一一诉说。 初见之时的欣喜,知道她的身份的惶恐,后来的郎心似铁,到如今的幡然醒悟,骆青楚事无巨细,将这其中的桩桩件件详细地说出。 听骆青楚说这些,燕碧珺垂在袖子里的手缓缓握紧,她从不知道,原来这十年来,饱受煎熬的,并非是她一个人。 她看着骆青楚沉浸在回忆之中,痛苦地诉说,有眼泪从眼眶中涌出,自她白皙的脸颊上滴落。有泪水渗进嘴唇,有着苦涩的味道。 可这十年来,这苦涩的泪水还少吗? 说完长长的一段话,骆青楚自己亦是泪流满面,尔后,他深吸一口气,看着燕碧珺,眼神中饱含期待:“碧珺,让我们重新开始,好吗?” 说完,他步步向前,朝着燕碧珺走去。 几乎没有任何迟疑地,燕碧珺抬步向前,可脚抬出了半步,她猛然想起了什么,又缩了回来,紧接着,她后退几步,擦掉了满脸的泪水,狠心道:“骆青楚,我已经不喜欢你了。请你走吧。” 闻言,骆青楚僵在那里,满脸的不可置信。 他用了好长一段时间说服自己接受了这个结果,男欢女爱,总要两个人都愿意才可以,不可以勉强。无论如何,他不会勉强燕碧珺。 所以,骆青楚满怀失落,朝着门口走去。 可是,这个时候他如果回头,就会看到在他转身的那一刻,燕碧珺已然泪流满面。她伸出手,似乎想挽回什么,片刻之后却又颓然地垂下。 她知道,现在不是最好的时机。 她并非不想回应骆青楚,而是不能。 她是燕碧珺,却也是这大渝的长公主殿下,她有她的荣耀,也有她的责任,她再不是从前那个任性妄为的燕碧珺了。 面对一些事,她应该做出选择,却不能是为了她自己。 烈阳之下,骆青楚渐渐走远。 灼灼的阳光之下,骆青楚的身影,分外寂寥。 燕碧珺看着他离开,又看着那大门缓缓关上,隔绝了他的身影。而她脸上的泪,一直没有停过。 一切,只能先这样了,但,只是暂时。 燕碧珺用这句话安慰自己,她擦掉了脸上的泪水,心中蓦然响起一个声音:“骆青楚,等我。” 正文 第五百八十三章 危险的气息 第五百八十三章 危险的气息 燕碧珺和骆青楚的会面,伤感地收场。 而此时的赫云舒,已经到了京兆尹冯常的府中。 京兆尹冯常死在自己的床上,听他的夫人说,冯常素来有午睡的习惯,而今日是休沐,可以不用到衙门里去,所以冯常便一直睡着,冯夫人也未叫醒他。 可快到了吃晚饭的时间,冯常还没醒,冯夫人不禁有几分着急,就亲自来叫他。 却不料,当她拉开床上的帐幔,却看到冯常已经死了,而他的身上,一片血红。她当即便吓得昏死过去,过了好久才缓过神来。 如今诉说起当时的情形,冯夫人亦是拍着心口,心有余悸。 此时,大理寺的仵作还在。 与骆青楚此前告诉她的情况相同,冯常的死和包明刚如出一辙,都是一剑穿心,伤口的形状也完全相同。 除此之外,凶手并未留下任何的线索。 赫云舒打量着这间屋子,又走到外面看了看。她用步子简单的测量了一下,屋内从东到西,是十四步,可屋外从东到西,却有十八步,即便是除去了墙壁本身的厚度,这中间还差着一大段距离。 这就说明,这间屋子里是有暗室的。 赫云舒重新走进屋内,打量着西边的墙壁。从外面来看,这面墙并没有什么猫腻,但这后面,只怕就有文章了。 她看向站在一旁低声饮泣的冯夫人,问道:“冯夫人,开启这道暗室的机关在哪里?” 冯夫人一愣,继而一口否决道:“赫少卿您一定是弄错了,这里没有暗室。” “哦,既然你不说,那我找人撞开就是了。”赫云舒语气轻松的说道。 听罢,冯夫人忙说道:“别!你转一下左手边的花瓶就好了。” 赫云舒转了一下那花瓶,有一道暗墙缓缓开启,现出里面的一排书架。 书架之上,摆满了书籍。 可是,这里绝不仅仅是书籍这么简单。 简单打量了一下这书架,赫云舒推了推其中的一本书,尔后,整个书架向左边移开,现出这暗室之中真正隐藏的东西。 里面有几口上了锁的大箱子,赫云舒命人砸开,发现箱子里面是黄澄澄的金锭子。 粗粗一数,这金子居然有一万多两。 可是,即便冯常为官多年,以他的俸禄来看,他也不可能有这么多的金子。 “这些是从哪儿来的?”赫云舒看向了冯夫人,问道。 冯夫人眼神躲闪,不肯说。 这时,有捕快将从那箱子底部发现的东西递给了赫云舒,道:“赫少卿,您看。” 赫云舒伸手接过,发现这是一本账册,账册之上记着一些往来的账目。在这上面,赫云舒发现了燕凌寒的名字,上面标注的日期就是今天,而上面标注的数目,是一千两黄金。 呵,有意思。 随之,赫云舒看向了冯夫人,道:“夫人,冯大人今天出去过吗?” “没有。今天老爷休沐,一直在府中,从未出去过。” 赫云舒点点头,道:“好,我知道了。” 之后,赫云舒吩咐身后的捕快:“去将京兆尹今日的主事叫来,本少卿有话要问。” 京兆尹的衙门距离冯府并不远,人很快就被带了过来。 今日冯常休沐,在京兆尹主事的,是一个捕头,姓刘。 赫云舒走到院子里,看着那捕头,道:“今日冯大人去过衙门里吗?” “去过。” 赫云舒问话,并未瞒着冯夫人,故而冯夫人听到这刘捕头如此说,不禁睁大了眼睛。只是赫云舒在问话,她并不敢插嘴。 眼角的余光里,赫云舒看到了冯夫人的反应,但并未多言,仍是看着那刘捕头,问道:“冯大人是什么时候去的京兆尹?” “巳时三刻。” “去做什么?” 那刘捕头想了想,道:“冯大人说今天天气热,就不让兄弟们出去巡街了。大人有这样的命令,属下自当照办,便派人去把巡街的弟兄叫了回来。” “当时,巡街的人到了哪里?” “丰禾巷。” 果然是丰禾巷。如此一来,事情就对上了。 丰禾巷是中午被杀的包明刚的府邸所在的地方,正是在京兆尹的捕快停止巡街之后,包明刚被人杀死在了自己的书房之中。而此后,京兆尹冯常被杀,而他的房间里,有不少的金子,账册之上还记得燕凌寒的名字,日期是今天。 而此前,若那奏章上本来的字迹不显现出来,杀死包明刚的嫌疑人就是燕凌寒。 如此,这便是一条完整的证据链。燕凌寒给冯常行贿,所以,京兆尹的捕快在丰禾巷停止了巡街,为杀人提供了契机。 原本,这的确是一个天衣无缝的计划,只可惜,他们遇到的,是慧眼如炬的赫云舒。 见赫云舒沉默,冯夫人怯怯地上前,道:“赫少卿,今日我家老爷从未出去过。” 赫云舒点点头,尔后看向了那刘捕头,道:“今日冯大人去京兆尹,是骑马还是坐轿?” “坐轿。” “那他是自己走进去的吗?” “是。” “他的脚有什么异常吗?” “没有。” 这时,冯夫人睁大了眼睛,冯常昨晚起夜的时候不小心崴了脚,今天脚一直肿着,根本无法行走自如。这一点,近身伺候冯常的人都知道。 很显然,刚才查看冯常的尸体的时候,赫云舒也发现了这一点。 如此说来,今日去大理寺的那个“冯常”,是有人假扮的。 看来,他们是铁了心想要把这屎盆子扣在燕凌寒的头上了。若不是她恢复了那奏章上的字迹,这件事燕凌寒是说不清楚的。 幸好,事情并未朝着最坏的方向发展。 而通过这两件事情,赫云舒嗅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 那是阴谋即将来临的气息。 意识到这一点,赫云舒朝着外面走去。她要做一些事情来破坏这阴谋,但凭她一人之力,做不到这一点。 赫云舒刚刚走出冯常所住的院子,到了院外却碰上了一个人。 看到她,赫云舒有些诧异。而她看到赫云舒之后,掩面便走。 正文 第五百八十四章 挑明 第五百八十四章 挑明 赫云舒看到的人,是赫嫣然。 再看到她,赫云舒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此前,在赫玉瑶的设计之下,赫嫣然嫁给了冯常唯一的傻儿子。可后来,赫嫣然与闪惊雷苟且,还怀了他的孩子,就搬出了冯府,跟了闪惊雷。 之后闪惊雷离开大渝,并未带走赫嫣然,赫嫣然就不知去向,赫云舒也并未留意。现在瞧着赫嫣然的肚子,是快要临盆了。 可是,她怎么会出现在冯家? 有此疑问,赫云舒就追了上去。 赫嫣然挺着大肚子,身子笨重,即便她想要快些走出赫云舒的视线,却也是有心无力。 赫云舒身子敏捷,很快就堵住了她的去路。 “你怎么会在这里?”赫云舒问道。 见无法躲过,赫嫣然抬头看着赫云舒,道:“怎么,姐姐连这最后的一条生路都不肯给我吗?” “没有人不给你生路,路是你自己选的,如何走由你自己决定。” “好,那就请姐姐让路吧。” 赫云舒不再多言,让开了路,赫嫣然很快走开,去了不远处的一个院子。 赫云舒收回自己的视线,准备离开。 而此时,冯夫人正站在不远处。 刚才的一切,她都看到了。 赫云舒路过她身边的时候,她怯怯道:“赫少卿,您不介意吧?” “我不要紧。只是,她怎么会在这里?” 冯夫人重重地叹了一口气,道:“还不是我那傻儿子,有一次带着他上街,就碰上了这赫嫣然。她正蹲在地上捡别人扔的烂菜叶子。我那儿子见了,非嚷着要带她回来。我瞧着她挺着个大肚子,也挺不容易的,就权当给她一口饭吃,等生了孩子,她想去哪儿就随她吧。” “夫人心善,日后……”赫云舒原本想说日后必有福报,可联想到冯常如今的惨状,她有些说不出口,便改了口,“日后她一定会心存感激,报答夫人的。” “报答什么的谈不上,我信佛,不过是看不得别人受苦罢了。”说着,冯夫人抬袖拭泪。 “好,冯夫人,告辞。”说罢,赫云舒转身便走。 身后传来冯夫人急切的声音:“赫少卿,且慢!” 赫云舒转身,看着冯夫人。 冯夫人忙说道:“赫少卿,那暗室里的金子,是我们自己的铺子里挣来的。我儿痴傻,老爷怕我二人百年之后,儿子无法过活,就存了这些金子。至于那账册,我也不知是从哪里来的。可我家老爷,从来不曾收受贿赂。” “我知道的。冯夫人放心,案子到了我这里,是绝不会冤枉人的,你放心就是。” “是,谢过赫少卿。”说着,冯夫人冲着赫云舒行了一礼。 赫云舒微微躬身,尔后转身离开。 她回去的地方,是大理寺。 此时,骆青楚已经身在大理寺。 瞧着他的脸色不大好,赫云舒问道:“怎么,不顺利?” 骆青楚晃了晃神,道:“先不说这个。说说案子吧,有什么发现?” 赫云舒将一切如实告知。 听罢,骆青楚沉声道:“所以,这是一场针对凌寒的阴谋?” 赫云舒点点头:“正是。他们所图的,就是挑拨燕凌寒与燕皇的关系。一旦燕皇怀疑了燕凌寒,他们的阴谋就得逞了。之前,燕凌寒调戏皇后只是开始,现在包明刚和冯常一日之内接连被杀也只是过渡,重头戏只怕还在后面。他们如此大张旗鼓,所图的绝对不只是动摇燕皇对于燕凌寒的信任这么简单。这背后,大有文章。” 听到赫云舒的分析,骆青楚深以为然。 二人正在谈论此事,这时,外面的侍卫进来禀报:“骆寺卿,赫少卿,宫里的刘总管来传旨。” “让他进来。”骆青楚说道。 很快,宫里的太监总管刘福全就走了进来,他步伐匆匆,急切道:“二位大人,快进宫吧,陛下要见您二位啊。” 骆青楚和赫云舒相视一眼,此时天色已晚,燕皇在这个时候要见他们,为的必定是今日这两位大人被杀的案子了。 这二人一个是刚直的御史大人,一个是掌管京畿重地治安的京兆尹,无论是哪一个,都是朝中举足轻重的人物,更何况是一日之内接连被杀。这件事必将震惊朝野上下,所以,燕皇会如此急切地宣他们入宫,也就不足为奇了。 二人随着刘福全一道入了宫,直奔御书房而去。 此时正是用晚膳的时辰,燕皇却是无心吃饭。他沉着脸坐在桌案之后,脸上的表情十分难看。 见赫云舒二人来,他当即站起身,问道:“怎么回事?” 案子是赫云舒去查的,自然由赫云舒来说。 看着盛怒的燕皇,赫云舒神色淡然,将所查到的内容一一告知。 说完案子,她缓缓道:“回陛下的话,今日之事严重的并不是事情本身,而是这幕后之人想要借这两件事情来挑拨您与铭王殿下的关系。” 说到这里,赫云舒就点到为止,没有继续说下去。 燕皇并非愚钝之人,赫云舒陈述了基本的事实,他自己会得出结论。赫云舒挑明了这一切,如果他仍然要怀疑燕凌寒,那是谁也无法阻止的事情。如今赫云舒所能做的,也只是言明这一点而已。 听罢,燕皇先是沉默,之后便说道:“好,此事朕知道了。你二人若是无事,就退下吧。” 之后,二人行礼退出了御书房。 走在外面,骆青楚叹了一口气,道:“你说,陛下会怀疑凌寒吗?” “不知。”赫云舒摇了摇头,“那是他自己的事情,我们做好自己应该做的事情就好了。至于其他的,就不是我们应该操心的事情了。不过,如果燕皇一意孤行,我们也不是什么都不能做。如今,只是静观其变罢了。” 骆青楚点了点头,道:“还是你看得通透。” 二人沉默,又向前走了一会儿,这时,赫云舒开口问道:“最近燕永奇在做什么?” 听赫云舒提到燕永奇,骆青楚不由得一愣。 正文 第五百八十五章 重新得到赫云舒的机会 第五百八十五章 重新得到赫云舒的机会 在骆青楚的印象里,赫云舒对燕永奇是没什么好印象的,故而现在听赫云舒问起燕永奇,他不禁有几分诧异。 然而,诧异只是片刻,片刻之后他开口道:“他似乎很注意你的动向。” 赫云舒淡然一笑。她就知道,这个问题问骆青楚是最好不过的。虽然此前明面上他不怎么管大理寺的事情,但是任何人的一举一动都别想逃脱他的视线。至于这个引人注目的三皇子,更是如此。 “昨日我与燕风离说话,在暗中偷听的人就是燕永奇吧。” “是。而且,当时你不是看出来了嘛。所以,我也就没有提醒你。” 赫云舒点点头,道:“是,他跟着我一道出了大理寺,还跟到了定国公府。不过,这哥俩儿都跟着我呢,都想看我是不是会和燕凌寒见面,一个比一个贼。” 骆青楚笑得高深莫测:“不过,这二人跟着你的目的,肯定是不一样的。一个是为情,另一个为的是什么就不清楚了。” “随他们跟去,反正我跟燕凌寒已经分开了。” 骆青楚淡然一笑,不作他言。 二人出了宫,就各奔东西。 骆青楚回他的府邸,赫云舒则回定国公府。 此时,正是用晚饭的时辰,家里人都等着赫云舒。见赫云舒回来,方才开饭。 吃罢饭,云锦弦问道:“舒儿,今天大理寺很忙吧。” “还好。” “嗯,总之,你注意一些,不要累着了。” “是,舅舅。”赫云舒笑着应道。 回到家,理应把一切负面的情绪抛诸脑后,在这一点上,赫云舒做得很好。 吃罢饭,赫云舒准备回自己的院子。路上,她遇到了云俊虎。 云俊虎站在那里等着她,可看到她来了,又有一些踟蹰,一副想说什么又说不出的样子。 “表哥,有什么就说啊。” 云俊虎抬起头,脸上是少有的认真和严肃:“小妹,我想和美目成亲。只是,不知现在的时机是不是合适。” 赫云舒想了想,道:“表哥,现在安淑公主刚刚没了,虽不是国丧,却也得注意一些。这样吧,你等一个月之后再提这件事,到那时,就没有这么多禁忌了。” “好,小妹,我听你的。”云俊虎如释重负道。 赫云舒笑笑,没再说什么,回了她自己的屋子。 一夜无事。 第二日,赫云舒吃罢饭就去了大理寺。 在大理寺门口,赫云舒遇上了燕风离。 “怎么,又要偷偷跟着我?”赫云舒打趣道。 “没有,哪能呢?”燕风离有些不好意思,但转念想到盘踞在自己心头的阴霾,他忙问道,“你最近见过曦泽吗?” “没有。他怎么了?”赫云舒摇了摇头,说道。 此前,因为燕凌寒在中元节的祭礼上怠慢了皇后,所以燕皇勃然大怒,夺了燕凌寒的兵权,将那虎符交给了燕曦泽。此后,燕曦泽便是统领这十万大军的统帅。 听到赫云舒的话,燕风离亦是一脸疑惑:“我也不知他是怎么了,但是最近每一次见他,他都是心事重重的样子。问他怎么了他也不肯说,神秘兮兮的。” “你都问不出来,我就更问不出来了。”赫云舒两手一摊,无奈道。 “嗯,你见他了也帮着问问,兴许他愿意跟你说呢。” “好,我会留意的。”赫云舒应道。 之后,她抬步进了大理寺,直接去找骆青楚。 燕风离正准备离开,转身的时候迎面遇上了燕永奇。 他看向燕永奇,道:“昨日你跟着她,想做什么?” 燕永奇却是一笑,道:“二哥,跟着她的,好像还有你吧。” “是我在问你。” “你问,我也可以不回答啊。” 燕风离靠近了燕永奇,压低了声音说道:“三弟,人总会做错事,但可以错一次,却不能错第二次。如果一直错下去,毁掉的,就是自己的性命和前途,你懂吗?” 燕永奇冷冷一笑,道:“二哥,这些教训的话,还是留给你自己好了。我不需要。” 说完,燕永奇并未再看燕风离,径直走进了大理寺。 燕风离也不多言,却也暗暗下定决心,日后要留意燕永奇。 他转身欲走,却看到一旁的马车之上,有一张似曾相识的脸。 燕风离猛然想起那一日,他在小酒馆里酩酊大醉的时候,就是这样一张脸出现在他的面前,还问了他一句话:“如果给你一个重新得到赫云舒的机会,你要不要?” 当时,他醉意朦胧,只说了一个字:“要。” 很多时候,他以为那是自己做的一个梦,可现在看到这张脸,燕风离幡然醒悟,那不是一场梦,那是真真切切如假包换的现实。 此时,那张脸出现在马车之上,那人挑开了车帘,正含笑看着他。 没有任何犹豫地,燕凌寒朝着那马车走了过去。 孰料,就在他快要到那马车跟前的时候,马车的帘子放了下来,赶车的人甩了一下马鞭,马儿朝着前面奔去。 燕风离来不及多想,他跳上了自己的马车,吩咐车夫追上那辆马车。 那马车一路出了城,在一处小树林旁边停了下来。 燕风离下车的时候,那人已经站在马车旁等着他。 他走近,沉声道:“你是什么人?” 那人一笑,道:“你不用管我是什么人,你只需要知道,我是能让你得到赫云舒的人就可以了。” 燕风离心思微动,道:“好,那我需要做什么?” “二殿下果然是快人快语。你需要做的很简单,就是和从前一样跟在赫云舒身边,她做什么,你如实告诉我们也就是了。当然,如果你想耍滑头,我们也有的是办法治你。” 燕风离冷冷一笑,道:“我不认为你有这样的本事。更何况,赫云舒与铭皇叔已经分开,我并非没有机会。” “呵,二殿下倒是天真。以铭王殿下对于赫云舒的一往情深,他们之间不会这么容易被分开。现在的一切,不过是一场假相。而若要让这二人彻底分开,没有我,你就做不到。” 燕风离看着眼前的人,心里犯了思量。 正文 第五百八十六章 该加大剂量了 第五百八十六章 该加大剂量了 想了一会儿之后,燕风离点了点头,道:“好,这件事我可以做。但是我想知道,你究竟想干什么?” 那人邪邪的一笑:“这个嘛,就不是二殿下需要考虑的事情了。你只需要知道,你若是按照我说的去做,能够得到赫云舒就可以了。” 燕风离看着他,道:“好,我怎么联络你?” 那人一笑,道:“二殿下不需要联络我,有需要的时候,我自然会联络二殿下。” 燕风离点点头,道:“好。” 说完,他朝着自己的马车走去。 这时,后面的那人说道:“二殿下,你最好不要耍花招。你若是耍花招,那我们也会对你耍花招。我们的实力,大到你不可想象。” 燕风离的脚步顿了一下,尔后继续向前走去,他坐上马车,吩咐车夫往回走。 回去的路上,马车走得很慢。燕风离在等人,可一直没有等到。 这时,车夫停下了马车,道:“殿下,前面有两具尸体,是我们的人。” 燕风离猛然掀开车帘,朝着前面看去。 只见宽阔的官道上,横亘着两具尸体,那不是别人,正是他刚刚留在树林里的两个暗卫。 可现在,他们被杀死了。 杀死他们的人是谁,显而易见。 想到那人说的那句“我们的实力大到你不可想象”,燕风离面色冷毅。难道,是他们? 一时间,燕风离的思绪,莫名的烦乱。 而此时,大理寺中,赫云舒与骆青楚相对而坐。 二人都在思虑最近发生的事情,片刻的沉默之后,赫云舒开口,道:“你觉得他们的下一个目标,会是谁?” 骆青楚将一旁的茶盏往赫云舒的方向推了推,道:“这样吧,我们一起写,看写出来的名字是不是一样。” 赫云舒点点头,尔后用手指沾了些茶水,在桌案上写下了一个名字。 之后,她看向骆青楚写好的名字。二人写的是同一个人的名字,九门提督高崇德。 高崇德身为九门提督,掌管京城中各个城门的守卫,毫不夸张地说,他是为燕皇看守京城大门的人。他的位置和职责,至关重要。 而他,与燕凌寒私交甚好。 如果他们杀了高崇德,再设法嫁祸给燕凌寒,那么,有了这前两次的失败,这第三次的嫁祸,只怕会更加缜密。如此,这将是一场完美的陷害。 毕竟,如果燕凌寒连高崇德都能杀,那么还有谁是不能杀的呢?他们自小一起从军,亲密无间,若是高崇德死了,燕皇绝对有理由怀疑,燕凌寒下一个要杀的对象,会是他。 想到这一点,二人毫不迟疑的起身,去找高崇德。 二人先去了高府,得知高崇德并不在府中,而是去了各个城门口巡视。 之后有消息传来,高崇德现在正在东城门。 赫云舒二人快马加鞭,朝着东城门而去。 东城门向来是热闹非凡,今日也不例外。 进城和出城的百姓排成了一条长龙,等着守城兵士的核验。 而九门提督高崇德正负手而立,站在城墙之上,打量着这一切。 远远看到这一幕,赫云舒警觉地查看着周围的一切。 周遭是进城和出城的百姓,还有守卫的兵士,再远一些有几间铺子。赫云舒正看着这些,就在这时,一道刺眼的光芒自一间铺子二楼的窗口飞出,直奔高崇德而去。 见状,骆青楚一记飞刀掷出,击落了那抹寒芒。尔后他从马背上一跃而起,朝着那窗口而去。 骆青楚身法极快,一切不过是须臾之间。 这样大的动静,高崇德自然也注意到了。 很快,他周边的兵士护住了他。 与此同时,他也看到了赫云舒,面露疑惑。 赫云舒下马看了看周围,之后便朝着城墙上走去。 高崇德起身相迎,问道:“赫少卿来此,所为何事?” “有人要杀你。”赫云舒开门见山道。 高崇德早年从军,英雄虎胆,对于这样的说辞,他哈哈一笑,道:“好啊,有人来杀,尽管让他来杀好了。我高崇德是从尸体堆里爬出来的人,还会怕这个么?”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就比如刚才那一只暗箭,高提督真的有把握能躲过吗?” 高崇德冷哼一声,道:“单凭一支冷箭,未必能要得了高某的性命。” 赫云舒近前,将这件事的因果厉害一一言明。 听罢,高崇德的脸色凝重了起来:“有这样的事情?竟有人针对铭王殿下?” “是,高提督,这绝不是危言耸听。” 但高崇德的神情似有迟疑,看起来,他并不相信这件事。 这时,那被击落的冷箭被兵士捡了上来,在那冷箭的末端,刻着一个字:“铭”。 看着这个字,高崇德一愣,继而看向了赫云舒:“放心,以后我会小心的。” 赫云舒点点头,道:“如此最好不过。不过,会有人保护高提督的。” 说话间,骆青楚提着一个人回来了。此人身量瘦小,穿着一身粗布衣衫,其貌不扬。而他,便是刚才放冷箭的人。 高崇德上前,冷声道:“你是谁?” 起初,此人牙关紧咬,不肯说话。 高崇德怒从心起,又是个急性子,一招手身后的兵士便凑了上来,这个一脚,那个一拳,不出一会儿的功夫就把此人打得鼻青脸肿。 终于,此人抱头求饶,道:“好,好,我招,我招。是铭王殿下派我来的。” 高崇德嗤然一笑,随即看向了赫云舒,道:“赫少卿,这人就交给我老高来处置吧。我保准让他开口说实话,如何?” “好,若是他说出了幕后主使,还请高提督一定要派人通知我。” “自当如此。” 之后,赫云舒与骆青楚二人离开。 眼看着就要到大理寺了,骆青楚还没有离开的迹象,赫云舒看了看他,道:“你怎么还不走?” 骆青楚一脸狐疑:“去哪儿?” “高崇德不是个心细的人,防备别人偷袭这种事情他未必做得好,你不得找某人派人暗中保护他?” “可是,明明是你和某人的关系最好。” “骆寺卿慎言,我们已经分开了。” “好,好,我去,我去。”说着,骆青楚笑笑,朝着另一个方向而去。 看着他的背影,赫云舒蓦然感觉到,有些事情,或许该加大剂量了。 正文 第五百八十七章 不可置信的一幕 第五百八十七章 不可置信的一幕 赫云舒正想着事情,身旁便有一个声音响起:“赫少卿。” 赫云舒回头,看到了淡淡笑着的燕风离。 “你怎么来了?”赫云舒问道。 “我闲来无事,觉得之前跟在你身边的日子挺好的,也很充实,我也想做一些事情。这段时间我就跟在你身边,帮你跑跑腿,如何?” 赫云舒幽深的目光看着燕风离,片刻后,她点了点头,道:“好。” 之后的几日,有人暗中保护着高崇德,也发现过一些刺杀,但都被及时阻止,没有造成任何伤害。 加上高崇德慢慢地也谨慎了起来,赫云舒便不再担心他的安全。 而这几日,京城之中却有一种无言的恐慌。纸包不住火,包明刚和冯常一日之内接连被杀,这个消息第二天就传了出去。一时间,朝中官员人人自危,平日里连门都不敢出,就算是在自己家里,也是找很多护卫跟在身边,一刻都不敢掉以轻心。 面对这样的局势,燕皇自然是懊恼的。凶手一日不找到,这样的恐慌就会一直存在。 可现在,凶手并未浮出水面。 他心里着急,就有了应对之策。 在包明刚和冯常被杀之后的第七日,有圣旨传到了铭王府,言称铭王燕凌寒行为不端,难享亲王之尊,将他降为了郡王。 如此,他的身份,尚不及一众皇子。没了兵权,如今又没了亲王的尊崇,他彻彻底底的成了一个闲散王爷。 这样的话,没了亲王之尊的燕凌寒自然不能再住在按照亲王规制所建的铭王府,他搬进了一个偏远的郡王府,连仆从和侍卫都少了大半,全无往日的赫赫威严。 不断有传闻从他的府邸中传出,多半是说他终日嗜酒,喝醉了酒就骂人。 每次听到这样的传闻,燕风离都小心翼翼地看着赫云舒的神色,见她神色淡然,燕风离虽觉得奇怪,但起初的时候并未问起原因。 可是,后来听的次数多了,燕风离抑制不住心中的疑问,就问出了口。 听罢,赫云舒一脸奇怪的看着燕风离,道:“我们已经分开了,这个你不知道吗?” “真的吗?”燕风离追问道。 “这还能有假?”赫云舒反问道。 如此,燕风离就没有再问下去。 此时,他们正在酒楼吃饭,赫云舒吃的不亦乐乎,燕风离却是味同嚼蜡。 吃罢饭,二人走出酒楼,迎面却碰上了两个人,一个是燕凌寒,一个是庆明珠。 如今,燕凌寒不再享亲王之尊,所穿的也不是黑色的王服,只是一个普通的锦衣,锦衣上面还有不知何时留下来的饭渍,干巴巴地粘在衣服上,邋遢不堪。他头上的玉冠也是歪歪斜斜的,很不端正。 乍一看,跟个二流子一样。 看到他,赫云舒愣了一下,之后便从他的身边走过,目不斜视。 倒是燕风离,仍是恭恭敬敬的冲着燕凌寒施了一礼:“侄儿见过皇叔。” 燕凌寒点点头,却是看向了赫云舒:“怎么,如今攀上高枝儿了,就不记得老相好了?” 赫云舒脚步一顿,却并未回头,颇有些不屑一顾的意思。 这时,庆明珠看向了赫云舒,道:“赫云舒,王爷问你话呢,还不赶紧回答!” 赫云舒看向了庆明珠,道:“哦,如今铭郡王与我同级,他问话我若是不愿意,大可以不回答。怎么,你有意见?有意见也憋着!” 庆明珠的脸色讪讪的,犹如受惊了一般躲在了燕凌寒的身后,仅有的一只手抓住了燕凌寒的袖子,很是怯懦的样子。 燕凌寒却是看向了赫云舒,他正了正头上的玉冠,看向了赫云舒,道:“有种你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赫云舒冷笑一声,并不多言。但她的态度表明了并不把燕凌寒看在眼里。 此时,周围已经围了不少看热闹的人,他们虽不敢过分靠近,但都饶有兴味的看着这里。 燕凌寒面色一红:“赫少卿这是不把本王放在眼里了?” “铭郡王,容我纠正一下,你现在已经不是亲王了,不能自称本王,而应该自称本郡王。”赫云舒一本正经道。 “本王想怎样自称就怎样自称,岂是你一个小小的大理寺少卿能左右得了的!”燕凌寒一声暴喝,一巴掌拍在了一旁的桌子上,顿时,那枣红色的桌子四分五裂。 见状,赫云舒正色道:“铭郡王,你虽贵为皇亲,却也不能随意损毁店家的财务,还请你照价赔偿。若不然,大理寺这一关,只怕没有那么容易过去。” “好,赫云舒,你好得很!”说完,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燕凌寒竟是凌空而起,一掌朝着赫云舒拍了过来。 赫云舒身法迅速,闪身一躲躲开了燕凌寒的攻击。 燕凌寒并不善罢甘休,仍旧穷追不舍。 见状,燕风离忙奔了上来,拦住了燕凌寒,道:“皇叔,你冷静一些!” 然而,此时的燕凌寒犹如杀红了眼一般,他神情狰狞,犹如一头狂躁的狮子,听不进任何人的意见。他一掌拍在了燕风离的胳膊上,顿时,燕风离的胳膊应声而断。 燕风离闷哼一声,捂紧了自己的胳膊,但脚却没有动,摆明了要拦着燕凌寒的架势。 燕凌寒一脚朝着燕风离踹了过去,顿时,燕风离的整个人就飞了出去。 众人惊诧不已,昔日的铭王殿下怎么成了这个样子,如今就连自己的亲侄子都不肯放过吗? 至此,人们终于相信,他们的战神铭王殿下真的被人暗算,中了罂粟粉的毒,成了一个不折不扣的疯子。 若不是疯子,谁会对自己的亲侄子下手呢? 人们担忧的看着燕风离,他就这么被燕凌寒一脚踹了出去,只怕是凶多吉少。 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突然出现了一个白衣男子,稳稳地接住了燕风离,把他放在了地上。 有人认出,接住燕风离的人,是当朝六皇子,燕曦泽。 此刻,燕曦泽目光痛楚的看着燕凌寒,满脸的不可置信。 正文 第五百八十八章 毁得这样彻底 第五百八十八章 毁得这样彻底 无怪燕曦泽如此诧异,此时的燕凌寒,全无往日的俊逸风华,他的发丝繁乱,神情狰狞,和一个疯子没什么两样。 燕曦泽不敢相信这一幕,他试探地叫道:“皇叔。” 然而,燕凌寒双目赤红,此刻纵是谁也认不得了,他瞪圆了双目看着燕曦泽,道:“谁让你救他的!” 燕曦泽刚想说什么,赫云舒便拦住了他,冷声道:“六殿下,多说无益,他再不是从前的铭王殿下了。” “我不信。”说出这三个字之后,燕曦泽将燕风离交给了自己的随从扶着。 他自己则绕开赫云舒,步步向前,站在了燕凌寒的面前。他神情凄哀,声音低沉:“皇叔,你不是这个样子的,对不对?” 燕凌寒没有说话,只冷笑一声,一掌便拍向了燕曦泽的脑门儿。 燕曦泽没有去躲,他似乎是在赌,赌他的皇叔仍是从前那般,绝不会对他出手。 然而,燕凌寒的眸子里,没有半分的温情。 见状,赫云舒暗道不妙,她冲上来,推开了燕曦泽。 一击不中,燕凌寒异常恼怒,他身法凌厉,猛然上前,一手握住了赫云舒的脖子。 他牙关紧咬,神情狰狞,没有了半分的顾忌。 燕曦泽看着这一幕,只觉得分外陌生。可眼前的情况已经不容许他多想,他飞速向前,一掌打在燕凌寒的胳膊上,燕凌寒吃痛,松开了赫云舒。 而此时,赫云舒的脖子上,已经留下了一大片青紫的痕迹,看得众人触目惊心。 这可是铭王殿下在十万亲军面前求娶过的女人啊,他当真能如此狠心,下得了这样的毒手? 可刚才的那一幕,无比真实,若不是六殿下出手相救,燕凌寒的确是存了掐死赫云舒的心思的。 众人看到这一幕,唏嘘不已。 燕曦泽看向赫云舒,关切道:“你没事吧?” 赫云舒松了一口气,摇了摇头:“我不要紧。” 这时,燕凌寒冷笑一声,看向了燕曦泽:“就凭你这个小杂碎,也想和本王作对?” 燕曦泽看着燕凌寒,犹如在看一个陌生人。 说话间,燕凌寒一掌击来,燕曦泽没有躲闪,硬生生受了他这一掌。燕曦泽到底是不如燕凌寒,他身子一震,嘴角渗出鲜血。 燕曦泽没有离开的意思,而燕凌寒又一掌击来。 赫云舒眼疾手快,拉着燕曦泽离开。 而燕曦泽的随从也带着燕风离迅速离开。 终于到了一个安静的地方,可燕曦泽脸上的神情仍然十分凄哀,他口中喃喃道:“皇叔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他不该是这个样子的啊。” 燕风离忍住胳膊上传来的疼痛,走到燕曦泽的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放心,皇叔他只是中了罂粟粉的毒,再加上安淑的死刺激了他,他才会这个样子的。只要毒解了,他仍是我们原来的皇叔,不会变的。” “会么?”燕曦泽眼神涣散,说不出的寂寥。 从他小时候开始,就把燕凌寒当成自己崇拜的对象,他的生母身份低微,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宫女,生下他不久便死去了。在宫中,他这个所谓的六皇子,根本没有人会在意,活得如同蝼蚁一般。 在那些沉浸在黑暗中的日子里,他把燕凌寒当成自己的目标,他安慰自己,皇叔十岁就可以上战场,那么他也可以把这幽深的宫院当做他的战场,他一步步成长,一步步强大,终于成为现在的燕曦泽。他虽然没有身份显赫的母妃,但是他有自己的能力,他有一身日日苦练的武艺,也有日日苦读得来的满腹经纶,他可以上战场,他可以帮着皇叔查奸细,可是为什么,他一直崇拜着的皇叔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在他对燕凌寒出手的那一瞬间,他恍然觉得,自己一直以来的信仰,毁了。它毁的那样干净,那样彻底,那样不留余地。 赫云舒与燕风离都没有说话,他们静静地站在一旁,看着燕曦泽。 这件事,只有等他自己缓过来。 不知过了多久,燕曦泽终于抬起头,看着眼前的燕风离和赫云舒。 燕风离的一只胳膊断了,他一直在强忍疼痛。而赫云舒的脖子上,有鲜明的指印,青紫一片,触目惊心。 他看向身后的随从,道:“去找一家最近的医馆,给二皇兄治伤。” 随从应声,带着燕风离去寻医馆。 燕曦泽走向赫云舒,道:“赫少卿,我送你回去。” 赫云舒点了点头,道:“好。” 燕曦泽寻了一辆马车,将赫云舒请了上去。 为了避嫌,他坐在了马车外面,充当车夫。 马车晃晃悠悠,朝着前面行去。 路上,赫云舒打破了这沉寂:“听二殿下说,你最近的心情不大好?” 燕曦泽愣了一下,似乎想起了什么,片刻之后他回答道:“没什么,就是突然接手皇叔的亲军,有很多事不顺手。” “怎么,有人为难你么?” “没有。” 之后,赫云舒就不再说什么。只是,她觉得,燕曦泽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好像是有什么心结。但是很显然,现在的他,并不想说什么。 如此,赫云舒也就没有勉强。 定国公府很快就到了,燕曦泽掀开车帘,请赫云舒下车。 赫云舒下了马车,辞别燕曦泽,走进了定国公府。 她进了府,迎面就遇到了云锦弦。 看到赫云舒脖子里醒目的痕迹,云锦弦睁大了眼睛:“怎么回事?” “不碍事的,舅舅。” 听罢,云锦弦就知道赫云舒是不想多说,他没再追问下去,只是说道:“嗯,一会儿我让人送些活血化瘀的药给你。” “谢谢舅舅。”说完,赫云舒朝着前面走去,走了半截儿,她回过身,看向云锦弦,道,“舅舅,最近府中的防卫,您一定要特别注意。” 云锦弦一愣,继而点了点头,道:“好,我会的。” 之后,赫云舒就回了自己的院子,这一日没有再出门。 而外面,却是闹得沸反盈天。 正文 第五百八十九章 奇怪的乐曲 第五百八十九章 奇怪的乐曲 这一日,燕凌寒在酒楼之中暴打赫云舒等人的事情传遍了整个京城。而燕凌寒在他们离开之后,更是气急败坏的砸了那酒楼,还伤了不少酒楼中的人。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不过是短短的几个时辰,燕凌寒暴虐伤人的消息就成了京城之中街谈巷议的话题。 第二日,赫云舒出门去大理寺的时候,一路上就听到了不少的议论。 燕凌寒身为战神,身为大渝守护者的形象彻底崩塌,成了一个笑话。 而燕凌寒暴虐伤人的消息也同样从他如今的府邸之中传了出来,有不少的下人带着满身的伤离开了那里。一时间,他府里的下人,竟是逃走了大半。 传出了这样的消息,燕皇震怒不已,派重兵守住了燕凌寒如今的郡王府,将他软禁在府中。 而这些日子,庆明珠一直住在燕凌寒的府邸之中。 紧接着,有消息传出来,说八月初八燕凌寒要娶正妃,这正妃的人选,正是庆明珠。 燕凌寒如今虽然被软禁,但娶妻是他的自由,燕皇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并不准备管。 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赫云舒刚从大理寺回到定国公府门前。 她不由得一愣,身子僵直,原来,她还是做不到事不关己。 片刻后,她转身朝着郡王府的方向跑去。 起初,天空中细雨密布,渐渐地,雨点越来越大,砸在她的身上。她却浑然不觉,任由豆大的雨滴落下。 她奔跑在雨幕之中,步子迈得极大,似乎每一下都耗尽了自己的全部力气。 空旷的街道上,皆是在屋檐下避雨的行人,唯有她,奔跑在无边的雨幕之中,一下又一下,不知停歇。 雨越来越大,地上积水横流,她的衣服早已被浸湿,湿发贴在她的脸颊上,让她绝美的容颜此刻显得楚楚可怜。 啪—— 她脚下一个不稳,重重地摔在地上,整个人陷在流淌的积水之中。 有泪从她的眼睛里流出,恣肆在她清丽的脸颊之上,雨点依旧狠狠地砸下,落在她的脸上,与泪水和在一起。 她抬头看着前面,雨幕之中,前路遥遥。 忽然间,她感觉不到雨点的滴落。 她抬头,有一柄油纸伞挡在自己的头顶,那执伞之人一身红衣,容颜倾世。 是洛云歌。 他慢慢蹲下身,朝着她伸出手去。 赫云舒面露迷茫,双眼缓缓闭上,整个人朝着下面的积水落去。 洛云歌扔掉手中的油纸伞,抱住了赫云舒。尔后他起身,朝着一旁的客栈走去。 赫云舒昏迷着,双眼紧闭,面色苍白。 洛云歌将赫云舒安顿在客栈,之后便出去寻找医女。医女前来,为赫云舒换上了干爽的衣服。 一碗姜汤下肚,赫云舒的额头上渗出薄汗,面色也渐渐变得红润。终于,她缓缓睁开眼睛,醒了过来。 她支着身子坐好,看着坐在桌边的洛云歌,诧异道:“洛老板,你怎么会在这里?” “赫少卿在雨里走,昏倒在街上,洛某冒昧,便将赫少卿带到了这里来。” “多谢。”说着,赫云舒就要下床。 洛云歌起身,道:“赫少卿不必着急,眼下雨还没停,您可以再歇一会儿。” 赫云舒愣了一下,尔后说道:“好。烦劳洛老板从外面关上门。” 之后,她便面朝里躺在了床上。 洛云歌起身,走到了外面,关上了门。 这时,从屋子里传来低声的哭泣声。 洛云歌的脚步顿了一下,尔后走进了隔壁的房间。 赫云舒再打开门的时候,外面的雨已经停了,日色将暮。 她准备离开,便看到洛云歌从隔壁的房间里走了出来,她微愣,继而说道:“洛老板,多谢你的帮助,告辞。” 洛云歌淡然一笑,道:“赫少卿客气了。不过洛某看赫少卿的心情似乎不大好,要不这样吧,红玉姑娘刚刚谱了一支新的曲子,听来很是欢快,赫少卿不妨一试。” “好吧。”赫云舒懒懒地应道。 二人走出客栈,朝着不远处的妙音阁而去。 此时,妙音阁已经开门营业,客人云集,仍是往日那般盛况。他们争先恐后,想要一睹红玉姑娘的芳容。 洛云歌带着赫云舒从另一个通道上了二楼,二楼的雅阁里,红玉姑娘正坐在那里抚琴。 琴声悠扬,悦耳动听。 洛云歌走进来,轻声道:“红玉,给赫少卿弹奏一下你新谱的曲子吧。” “是。”红玉姑娘应声。 尔后,她那修长而白皙的手指在琴弦上跳跃,弹奏出的乐曲欢快而流畅。 起初听来,赫云舒恍然觉得自己的心绪被调动,慢慢地,眼前的景物有些不分明,有昏沉之感。 她暗暗掐着自己的手心,不让自己昏睡过去。 随着那琴音渐渐变得舒缓,赫云舒终于脑袋一歪,倒在了那里。 洛云歌早有准备,扶着她到了一旁的软榻上。 红玉姑娘渐渐收手,一曲终了。 看着已然昏迷的赫云舒,红玉姑娘起身,道:“主子,起效了。” 洛云歌点点头,道:“你的乐曲向来可以催人昏迷,这一点,我从未怀疑。” “主子,下一步怎么做?” “等。”洛云歌高深莫测道。 尔后,红玉姑娘便不再说什么。 只是,二人没有料到的是,赫云舒虽然眼睛闭上了,但并未昏迷,她的头脑一直很清醒,二人的对话她也听得清清楚楚。 然而,她不动声色地躺在那里,犹如睡着了一般。 窗外,夜色渐浓。 将近子时的时候,赫云舒终于“醒来”。 红玉姑娘正坐在她身边不远处,见她醒来,她浅浅一笑:“赫少卿,您醒了?” 赫云舒揉揉眼睛,道:“我怎么睡着了?” “许是,您太困了吧。您饿不饿,要不要吃点儿什么?” “不用了。夜深了,我该回府了。”赫云舒起身,朝着外面走去。 这时,洛云歌从外面走了进来,道:“我送你。” 赫云舒点了点头,随洛云歌一道上了马车。 洛云歌亲自赶车,马车一路往定国公府而去。 突然,马车猛然停下。 赫云舒掀开车帘,看到正前方站着一排黑衣人,他们手持利刃,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正文 第五百九十章 你真的要娶别人? 第五百九十章 你真的要娶别人? 看到眼前的黑衣人,赫云舒眸色微深,道:“你们是什么人?” “要你命的人。”说话间,那黑衣人一拥而上。 洛云歌看了赫云舒一眼,道:“赫少卿待着就好,这些人,就让洛某来解决。” 说罢,他放下了车帘。 赫云舒静坐在马车之中,听着外面的动静。 外面,是利落的打斗声,不过半刻钟的时间,外面就没了打斗声。 随之,洛云歌清冷的声音响起:“你们是谁的人?” 然而,起初无人应声。 随着一声骨头错位的声音,紧接着是一声惨叫,洛云歌清冷的声音再次响起:“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说!” “好,我说,我说,我们是庆府的人。” 尔后,洛云歌坐在了马车外,道:“赫少卿可听仔细了?” “听仔细了。不过是听人差遣而已,放他们走吧。”赫云舒轻声道。 “好。” 洛云歌放走了那些人,之后便驾着马车继续往前。 一路上,二人彼此静默。 只是,方才虽然放下了车帘,但是戴着夜视仪的赫云舒清楚地看到,一身红衣的洛云歌身法凌厉,与她在墨城所见的那个红衣男子身法完全相同。 他们,是同一个人。 出现在墨城的红衣男子,就是洛云歌。 终于,一切说得通了。 红衣男子每次出现的时候,都会戴着面具,当时,赫云舒就断定这个人她是认识的,毕竟,若是一个陌生人,是没有理由戴着面具出现在她的面前的。 现在,猜测终于证实。 洛云歌就是红衣男子,就是他,曾经伤了燕凌寒。而他,就是大魏的奸细。他在其中,是一个很重要的角色,甚至,他就是大魏的奸细首领。 这时,外面响起洛云歌的声音:“赫少卿,到了。” 赫云舒静默着,一脸淡然的走下了马车。她的脸上,仍是方才那般痛楚而隐忍的神色,她微微躬身,道:“谢过洛老板。” 洛云歌自嘲的一笑,道:“洛某以为,经过了今天这件事,赫少卿会对洛某有所改观。没想到,赫少卿还是如此生疏。” “没有的事。洛老板多虑了。” “若是不见外,以后就叫我云歌吧。” “好,云歌。我进去了,再见。” 赫云舒神色凄哀,声音也是淡淡的,俨然一副为情所伤的模样。 待赫云舒进了定国公府之后,洛云歌方才离去。 回到妙音阁的时候,红玉姑娘当即便迎了上来,道:“主子,您怎么看?” “真假参半。” 之后的几日,赫云舒都没有出门,对于大理寺的事情,则是不闻不问。 不出几日,大理寺未处理的卷宗就堆了老高。 大理寺寺卿骆青楚亲自去定国公府请赫云舒去大理寺,却吃了个闭门羹。 实则这几日,赫云舒并不在定国公府,而是在妙音阁。 那次听红玉姑娘弹琴,她竟觉得自己满腹的悲伤有了纾解的渠道,便日日来听红玉姑娘弹琴,妄图去消解心中的悲伤。 每次听琴之后,她都会睡上一小会儿。 这一日,她听完琴正要入睡,外面却传来清晰的喜乐声。 赫云舒一怔,看向了正在弹琴的红玉姑娘,道:“今天是什么日子?” 红玉姑娘朱唇轻启,道:“回赫少卿的话,今日是八月初八。” 八月初八,是燕凌寒迎娶庆明珠的日子。 赫云舒闭上眼睛,心头一阵刺痛。 正在红玉姑娘思索着该如何劝慰赫云舒的时候,她突然站起身,朝着外面走去。 外面宽阔的街道上,吹吹打打的队伍正从铭郡王府去庆府。 喜乐阵阵,昭示着欢庆的气氛。 洛云歌站在妙音阁三楼的窗口,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赫云舒,脸上的神情高深莫测。 妙音阁门口,赫云舒看着穿梭而过的队伍,眼神涣散。 在队伍的最前面,燕凌寒穿着一身红衣,骑在黑色的骏马之上。此刻,他仍戴着那标志性的银色面具,露出的嘴角带着浅淡的笑意,双目炯炯有神,他整个人,仍如从前那般俊美无双。 他衣着得体,穿着大红色的结婚礼服,胸前戴着红花,满脸的喜庆。 今天,他就要大婚了。 他骑在高头大马之上,去迎娶他的妻子。 这样的认知让赫云舒感到惶惑,她一直以为,那个人该是她才对。 不知怎的,她脚下的步子不听使唤地向前,向着她心中挚爱的男子。 这一走,就跟着这迎亲的队伍从妙音阁门口一直走到了庆府的门口。 终于,凤冠霞帔,穿金戴银的庆明珠从庆府中被喜娘搀了出来,她的头上盖着红色的盖头,掩住了她娇羞的容颜。 她一身的明艳,俨然是新嫁娘的风采。 紧跟在她身后的,是长公主燕碧珺。 自从庆明珠被赦免回了庆府之后,燕碧珺就常来庆府。 从前,她们便是那般要好的人,现在亦然。 今日庆明珠大婚,燕碧珺在,并没有什么稀奇。 在喜娘的搀扶下,庆明珠走向了已经下马的燕凌寒。 眼看着他们的手就要牵在一起,赫云舒犹如一头发疯的豹子一般窜了上去。 她挡在燕凌寒面前,喃喃道:“燕凌寒,你看看我,看看我,我是赫云舒啊。” 然而,燕凌寒的目光却越过她,落在了她身后的庆明珠身上。 燕凌寒并不看她,他的眸子清冽,语气疏离:“赫少卿,今日是本王大婚的日子,还请你不要捣乱。” 赫云舒不甘心地看着燕凌寒,道:“今天,你真的要娶别人?” 燕凌寒尚未说话,庆明珠却是不耐烦了,她疾言厉色道:“赫云舒,亏你还是大理寺少卿,定国公府的表小姐,阻止别人成亲的事情你也做得出来,你要不要脸?” 庆明珠的话,赫云舒就像是听不到一般,她仍是痴痴地看着燕凌寒,道:“燕凌寒,我要你自己跟我说。” 燕凌寒不耐烦的看向赫云舒,毫不迟疑道:“对,我要娶别人了。” 赫云舒怔在原地,她曾经真的以为,燕凌寒虽然失去了记忆,但对她的感觉还在。有这份感觉,他们就不会分开。 如今看来,竟是她天真了。 突然,她被人推倒,有什么人踩在了她的背上。 正文 第五百九十一章 伤到最深处 第五百九十一章 伤到最深处 踩在赫云舒背上的人,是庆明珠。 此刻,红色的盖头之下,她嘴唇紧抿,脚上暗暗用力。 然而,赫云舒一动不动,就像是什么也感觉不到一般,就那么趴在地上,她的眼神,始终看着燕凌寒的方向。 可是,燕凌寒负手而立,只带着满眼的笑意看着庆明珠。 看着他的眼眸里满是另一个女人的身影,赫云舒心如刀绞,有泪水夺眶而出。 赫云舒闭上眼睛,不再看这些让她刺目的一切。 见燕凌寒并不反对,庆明珠双脚踩在了赫云舒的背上,那重量让赫云舒的身子猛然下沉,她的下巴磕在地上,流出鲜血。 庆明珠站在赫云舒的背上,笑意盈盈地看向了燕凌寒,柔声道:“凌寒哥哥,你来娶我了?” “是,我来娶你了。”燕凌寒的声音舒缓低沉,盛满了柔软的情意。 庆明珠的双脚暗暗用力,在赫云舒的背上碾着,直到燕凌寒朝她伸出手去,庆明珠才满意地伸出了自己的手,走下了赫云舒的背,朝着前面走去。 往前走了两步之后,庆明珠娇媚道:“凌寒哥哥,听说出嫁的队伍不能拐弯呢。” “既然她不让开,让人从她的背上走就好了。” 燕凌寒的声音低沉,可此刻竟像是利箭一般刺进赫云舒的心头,将她的一颗心戳得千疮百孔。 赫云舒紧闭着的眼睛不断有泪水涌出,两条泪线爬在她苍白的脸颊上,犹如一条小小的溪流,无休无止。 后面,喜娘和抬着嫁妆的家丁不断地从赫云舒的身上踩过。 一个,两个,三个…… 庆明珠的嫁妆很多,每一样都极有分量,抬着嫁妆的人踩在赫云舒的身上,带着沉闷的痛意。 可她浑然未觉,只是流泪。 突然,有一人急速而来,一脚踹开了那个正要踩上赫云舒的家丁。 是洛云歌。 他俯下身扶起赫云舒,此刻她背上的衣衫,印上了一个个脚印,早已污浊不堪。 洛云歌却是连眉都没有皱一下,将赫云舒揽在怀里,他低声道:“你别傻了,你再哭他也看不到的。” 赫云舒睁开眼睛,正看到燕凌寒小心翼翼地扶着庆明珠进了喜轿。他的一举一动都很小心,在庆明珠进去的时候,还贴心的用手护在了庆明珠的头顶,生怕轿顶碰上了她的头。 她觉得刺目,想要挪开眼睛。可目光触及之处,是她心之所属,那缠绵的视线,竟是无法收回。 尔后,燕凌寒回过身来,准备上马。 自始至终,他的眼神都不曾为赫云舒停驻,不曾看她一眼。 终于忍不住的,是洛云歌。他看向燕凌寒,朗声道:“铭郡王,你当真如此狠心?” “你又算是什么东西!”燕凌寒的声音冷厉,无情,不带有一丝一毫的暖色。 “铭郡王,做人还是讲点良心的好。你在十万大军面前求娶赫少卿,如今又弃之敝履,将她置于何地?” 燕凌寒冷冷一笑,道:“这个女人本王不要了,你喜欢,拿去就是。” 他的语气轻松,仿佛赫云舒不过是一件普普通通的物品,可以随意拿起,随意丢弃。 听到他如此说,赫云舒的眼神里涌现出不可置信的神色,可即便是再不敢相信,这也是铁一般的事实,无可更改。 在赫云舒不可置信的眼神中,燕凌寒没有半分的停留,他翻身上马,调转马头朝着铭郡王府的方向走去。 不远处的茶楼上,有一黑衣男子站在那里看着这一幕,他攥紧了双拳,指尖深深地陷进肉里,流出鲜血。借着这痛意,他才狠狠控制住自己想要下去的步伐。 他墨黑的眸子里,盛满了赫云舒悲伤的面容。 宽阔的街道上,喜乐重新奏响,营造出欢天喜地的气氛。 赫云舒挣扎着要去追,洛云歌拉住了她:“赫少卿,还是别去了吧。” 赫云舒闭上眼睛,泪水倏然滑落。 哀莫大于心死,说的就是如此了。 她跌坐在地,泪水无声滑落。 道路两旁,原本就有不少看热闹的百姓,此刻见赫云舒如此,无一不是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洛云歌俯身扶起她,道:“赫少卿,我们走吧。” 然而,赫云舒眼神木然,神情呆滞,仿佛什么也听不到,什么也感觉不到。 洛云歌看着她的脸,他不再说什么,扶着她朝着一旁的马车走去。 马车缓缓向前,最终停在了妙音阁的门前。 在听了红玉姑娘的弹唱之后,赫云舒终于闭上了眼睛,沉沉睡去。 红玉姑娘和洛云歌一前一后走出,从外面关上了门。 二人走出了一段距离,尔后,洛云歌沉声道:“告诉他们,可以开始准备了。” “是,主子。”听到这个,红玉姑娘兴奋异常。 他们在大渝潜伏多年,这一次,终于要大展身手了。事成之后,他们就可以回到自己的故乡。 房间内,赫云舒终于在亥时醒了过来。 醒来的时候,她看了一眼窗外暗淡的天色,问向一旁伺候的侍女,道:“现在是什么时辰?” “回赫少卿的话,亥时。” “亥时?”赫云舒口中喃喃的说着这两个字,洞房花烛夜,那么今晚,就是燕凌寒和庆明珠的洞房花烛夜了。这个时辰,就是最好的时辰了。 她突然掀开身上盖着的薄被,赤着脚朝着外面跑去。 就在她快走到门边的时候,门从外面被人打开了。 随之出现在门口的,是一身红衣的洛云歌。 “赫少卿,你做什么去?” “我……” “赫少卿,你该有你的尊严。”洛云歌的话说得认真,一字一顿,咬字清晰。 赫云舒怔愣了片刻,尔后,她转身回到床上,抱着双膝坐在那里,无声的哭泣。 洛云歌叹了一口气,站在旁边默声不语。 嚎啕大哭的悲伤固然让人感喟,可这种无声的欲语泪先流的哭泣,却更能勾起一个人的愁绪。伤到最深处,哪里还有力气哭出声呢? 不知过了多久,赫云舒累了,蜷缩在床上睡着了。 洛云歌起身出门,从外面关上了门。 而外面,红玉姑娘正在等着他。 正文 第五百九十二章 愣在了那里 第五百九十二章 愣在了那里 见洛云歌出来,红玉姑娘禀报道:“主子,消息已经传递出去。最迟明日,所有人都会得到命令。” “好。”洛云歌淡淡应道。 赫云舒这一睡,就一直睡到了第二天早上。 醒来的时候,她觉得眼睛很疼,去梳妆台那里一看,两只眼睛已经肿了,红红的,像两个成熟的桃子。 她起身,打开了窗子。 清晨凛冽的风吹来,让她昏沉的脑袋开始变得清醒。 外面,街道上的一切如旧,但她爱着的那个人,身边却有了别的女人。 这样的认知袭上心头,赫云舒的心情格外沉闷。 莫名地,她想出去走走。 她推开门,走下了楼。 现在不是妙音阁开门营业的时间,空旷的一楼很寂静,只有一些打扫的仆人。 赫云舒缓步走出门去,她低着头,漫无目的地走着。 这一走,竟是不知不觉地走到了铭郡王府。 直到到了跟前,赫云舒才察觉。 府外,正停着一辆高大的马车。那马车,是燕凌寒曾经送给她的。那马车上有暗格,可以让她在危险来临的时候躲避。马车的侧壁里会放上她喜欢吃的点心,就连赶车的人,都是燕凌寒身边最信任的暗卫。 可现在,一切都变了。原先她甜蜜美好的一切,成了最大的讽刺。 赫云舒不愿再去看,她转过身,向前走去。 这时,身后传来欢快的声音:“夫君,我们现在就要进宫吗?” “是。” 按照规矩,新成婚的皇子王爷,在成婚的第二日要带着自己的正妃到宫里去跪拜皇帝和皇后。 终究是心有余念,放不下。赫云舒转过身,看着走向马车的二人。 此时此刻,她心心念念的人穿着暗红色的郡王服饰,牵着一旁那女子的手,满眼宠溺的笑意。 而他身边的庆明珠,穿着红色的王妃常服,头上已经梳了妇人的发髻,上面插着明灿灿的金饰,整个人华贵端庄,自有一派雍容气度。 赫云舒觉得刺目,心头愁绪难平。 庆明珠瞧见了赫云舒,往一旁站了站,挡住了燕凌寒的视线。她整个人都贴在了燕凌寒的身上,柔媚道:“夫君,那落红的帕子你带了吗?新妇第一天入宫,宫里的嬷嬷要看这个的。” “拿了,在随风提着的小盒子里。” “好,夫君,那我们走吧。” 说着,二人上了马车。 避开燕凌寒的视线,庆明珠朝着赫云舒露出胜利者的微笑。 自始至终,燕凌寒小心翼翼地护着庆明珠,生怕她磕着绊着。 赫云舒站在一旁,呆呆地看着这一幕。 此时此刻,她竟满心祈愿,希望燕凌寒能看她一眼。 可是,并没有。 燕凌寒很快上了马车,马车朝着皇宫的方向驶去。 路过赫云舒身边的时候,庆明珠打开了这一侧的车帘,赫云舒清楚地看到,她窝在燕凌寒的怀里,笑得分外开心,分外畅快。 猛然间,赫云舒的心像是被什么攥紧,整个人无法呼吸。 她张口吐出一口鲜血,整个人朝着地上倒去。 “云舒!”从远处策马而来的燕风离看到这一幕,忍不住惊叫出口。 到了跟前,他翻身下马,俯身抱起赫云舒。 怀中的她,双眼红肿,面色苍白,整张脸没有一丝的血色。 他抱着赫云舒上了马,朝着定国公府而去。 期间,那断了刚刚接好的手隐隐作痛,他却是顾不得。 他一路到了定国公府,定国公府的人看到昏迷着的赫云舒,大惊不已。 他们一番忙乱,将赫云舒带回了她自己的屋子,又请来大夫,好生诊治。 之后的几日,赫云舒一直昏昏沉沉的睡着,很少有醒来的时候。 到了第八日,她的精神才有一点好转。 这一日中午,有宫里的小太监来传旨,让定国公府的一家人连带着赫云舒一起去宫中参加中秋夜宴。 云锦弦担忧赫云舒的身体和情绪,便问可不可以不让赫云舒去,那小太监一口回绝,说这参加宴会的名单是皇后娘娘亲自拟定的,任何人都不可以缺席。 如此,云锦弦只得作罢。 这一晚酉时,定国公府众人朝着皇宫的方向而去。 赫云舒与舅母赵夫人同乘一辆马车,在他们前面,是外公云松毅、舅舅云锦弦和两位表哥。 马车上,赫云舒一扫之前的颓靡,双眸明亮,精神大振,见她如此,赵夫人十分诧异。 赫云舒掩住赵夫人的嘴,悄声道:“舅母,不要出声,我现在说的每句话你都要记清楚。” 赵夫人点点头,赫云舒便松开了自己的手。 尔后,赫云舒附在舅母的耳边,悄声说了一些什么。 听罢,赵夫人先是惊讶,之后她点了点头,道:“好。我记下了。” 说罢,她握住了赫云舒的手。 她是经历过战场的人,可此刻,她心里却忍不住忐忑。 “舅母,今日的宴会之上,一定要保护好外公。” “好。” 马车继续向前,朝着皇宫而去。 而此刻的赫云舒,恍然有一种要上战场的凛然。 一旁的赵夫人,亦然。 赫云舒淡然一笑,道:“舅母,下车之后你可要放松些。” 赵夫人点了点头,看着一脸淡定的赫云舒,她有些自愧不如。说起来,她还不如自己这个外甥女呢,如此想着,她倒是轻松了几分。 很快,便到了宫门口。 在宫门口,有核验身份的侍卫,验明身份之后,才可以进入。 因定国公府地位显赫,故而定国公府的马车一到,侍卫就放行了。 定国公府一家朝着里面走去。 只是,下车之后,赫云舒又恢复了从前那般颓靡的神色。她脚步虚浮,双目无神,有气无力地朝着前面走去。 这时,从一旁的小路上,燕凌寒和庆明珠缓步而来,他们说说笑笑,好不快意。 原本,两股人应该是遇不上的。 可庆明珠看到赫云舒,眼前一亮,拖着燕凌寒走的快了一些,便不可避免地遇上了。 当赫云舒不经意间抬头,便看到了燕凌寒,整个人就愣在了那里。 正文 第五百九十三章 变故 第五百九十三章 变故 见赫云舒如此诧异,庆明珠的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 她挽着燕凌寒的胳膊站在那里,神情倨傲,下巴微扬,等着定国公府一家连带着赫云舒给她见礼。 但是,并没有人这样做。 她不禁有些恼怒,冷哼一声,道:“云松毅,这就是你定国公府的家教么?” 她话音刚落,脸上便挨了结结实实的一巴掌。 “区区一个郡王妃,也敢对有着爵位的定国公提名道姓,是嫌命长了吗?” 说话的人,是燕风离。 他那一巴掌用了力气,庆明珠的脸上有了红印。 她抬起头,看着燕凌寒,一双眼睛里蓄满了泪水。 燕凌寒看向了燕风离,冷声道:“谁给你的胆子如此对待本王的正妃?” 燕风离目光幽冷:“皇叔,你如今是郡王,比侄儿低一级,侄儿教训一下郡王妃,理所当然。” “打狗还要看主人面,这句话,你不知道吗?” 燕风离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哦,原来郡王妃是狗么?” 庆明珠气得跺脚,只用一双泪眼看着燕凌寒,摆明了小鸟依人的架势。 几人争论的时候,云松毅冷哼一声,已经目不斜视地离开。 赫云舒也随着赵夫人走开,前往今晚宴会的地点——驭风阁。 驭风阁极大,此刻已经摆满了桌椅。 因是中秋夜宴,有着团圆的主题,所以这一次男眷和女眷并未分开,而是坐在一起。 通常的顺序是家中做官的男人和长子坐在前面,妻子女儿等人则坐在后面。 因赫云舒有着大理寺少卿的职位,又顾虑到她和定国公府的关系,赫云舒的座位便安排在云松毅的旁边。 她刚刚坐好,对面的位置就有人坐下,是窝了一肚子气的燕凌寒。 方才,燕风离仗着自己皇子的身份,可是让他好一顿吃瘪。 他很生气,脸上就带了怒容,气鼓鼓地坐在那里。 而坐在他身后的庆明珠,脸色也不怎么好看。 对于这一对刚刚成婚的人,不少人都朝着他们看了过去。看的时候,还会连带着看赫云舒一眼,颇有些幸灾乐祸的意味。 赫云舒倒是并未去看,自从坐在那里之后就一直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今天的中秋宴会,任美目也来了,在自己的座位上坐好之后,见燕皇还没来,任美目就禀明了母亲,过来陪着赫云舒说了一会儿话。 任美目低声细语,多半是她在说,赫云舒在听。 离开的时候,她还冲着坐在后面的云俊虎笑了一下,转瞬却是红了脸庞,逃开了。 云俊虎的眼睛却是跟随着她俏丽的身影,不曾挪移。 坐在他身边的云念远悄悄地捅了他一下,低声道:“这么多人呢,你这么明目张胆的看着,也不嫌害臊!” 云俊虎撇撇嘴,恋恋不舍地收回自己的视线,道:“大哥,我看你就是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不过,我看今天来的人挺多的,要不你看看哪家的小姐顺眼,明日让父亲去提亲,如何?” 云念远瞪了云俊虎一眼,没搭理他。 自己这个弟弟向来是欢脱的,又口无遮拦,他都习惯了。 尔后,他担忧地瞧向了赫云舒。 她的对面坐着燕凌寒,此刻她低着头,看不清她的表情,也不知她在想些什么。 他正想请母亲去陪赫云舒说会儿话,这时,内侍一声高呼:“陛下到!” 随之,众人起身,看向燕皇来的方向。 很快,一身明黄色龙袍的燕皇在众人的簇拥下走了过来。在他的身后,跟着一众妃嫔。 他站在龙椅前,乐呵呵的看向众人,道:“各位爱卿,今日是团圆之夜,大家尽情吃,尽情喝,玩的开心就好,不用太拘束!” “微臣谢过陛下。” 之后,众人纷纷落座。 皇后坐在燕皇的身边,保养得宜的脸上挂着得体的笑意。 这时,燕凌寒腾地站起身,他一脸怒容,瞧向了燕皇,不悦道:“皇兄,请你为臣弟做主。” 燕皇挂着笑的脸上添上了一丝不耐烦,却还是耐着性子问道:“凌寒,你这是怎么了?” 燕凌寒便把方才燕风离欺辱他的事情告诉了燕皇,言语之中很是愤慨。 听罢,燕皇看了燕风离一眼,燕风离丝毫也不胆怯,坦然与之对视。随之,燕皇呵呵一笑,道:“凌寒,你是长辈,小二口无遮拦,你这个做长辈的就姑且原谅他吧。” 燕皇此言一出,众人惊诧不已。 若在从前,燕皇绝对是要为燕凌寒出气的。可现在,当真是时过境迁。 从前,二殿下可谓是最不受宠的皇子了,屡屡被陛下斥责。从前他若是敢招惹燕凌寒,只怕早已被杖责一百幽禁在府中了。可现在,陛下居然为了二殿下不给燕凌寒面子,这可真是破天荒头一遭。 毕竟,铭王殿下一直以来都是那般说一不二的人啊。 燕皇如此说,燕凌寒虽然生气,却又不能说出别的什么话来,只得气鼓鼓地坐下,在那里生闷气。 很快,随着燕皇一声令下,宫女们将精致的菜肴和甘甜的美酒送上了桌,众人推杯换盏,好不热闹。 紧接着,有宫中的乐师和舞姬献艺,彩衣翻飞,乐声悠扬,一派欢乐团圆的气氛。 看着眼前这一幕,燕皇举杯畅饮,脸上带着笑意。 此时,天空中圆月高挂,周围和风习习,倒也是难得。 然而,变故在这时候发生了。 先是有一两个人倒在了桌子上,起初,人们只觉得是那倒下的人不胜酒力,可慢慢地,就连自己都有些脑袋昏沉,接连倒下。 这样的情况并非是个别,而是所有。众臣和家眷一个接一个倒下,脑袋碰上了桌子上的菜肴,酒杯,污浊一片。 因安淑公主的事情,燕皇情绪不佳,虽然连上有笑意,心里却是凄苦的。虽然看起来他喝了很多酒,但实际上他只是嘴唇挨着酒杯而已。 他很清醒,看到在场的人一个接一个地倒下,他十分诧异,正想喊人的时候,他自己也一阵眩晕,倒在了桌子上。 正文 第五百九十四章 臣妾冤枉 第五百九十四章 臣妾冤枉 不过短短半刻钟的时间,几乎所有的人都已经倒在了那里。 正在表演的舞姬见状,顿时停住了手里的动作,呆愣在那里,不知所措。 而这时,仍有人接连不断的倒下。 到最后,竟是无一幸免。 舞姬和乐师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做。 这时,原本已经昏迷的皇后慢慢地抬起头,看到所有人都倒下之后,她站起身,扬手指向了站在最中央的乐师和舞姬,厉声道:“乐师与舞姬一并作乱,于献艺之时行谋逆之事,迷晕众人,来人,将他们一并拿下,待陛下醒来之后再做定夺!” 随着皇后一声令下,周遭的禁卫军齐刷刷的上前,捉住了乐师和舞姬。 他们连连喊冤,说自己什么都没有做,但皇后疾言厉色的指责,将他们喊冤的声音彻底淹没。 很快,他们被禁卫军押了下去。 方才还欢庆热闹的驭风阁,此刻却只剩下一片死寂。 参加宴会的人,除了皇后,其余的所有人都趴在了桌子上。 皇后面色惊讶,朗声道:“这酒菜只怕是也有问题,来人,把陛下送回寝殿,请太医即刻前去医治。另外,将太医院余下的所有太医全部叫到这里来,为众臣看诊。” 禁卫军一一听令,按照皇后所吩咐的去做。 皇后则随着燕皇一起到了他的寝殿,将燕皇安置在床上之后,太医很快就来了。诊治一番之后,太医言称燕皇中了迷药,服下醒神汤之后方可醒来。 皇后忙命人去准备,她自己则火急火燎地站在门口,不住的朝着东边张望着,似乎在等什么人。 终于,有一个侍卫打扮的人朝着皇后跑了过来,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 听罢,皇后低喝道:“什么,没有找到?” “是。”那人点了点头。 随即,皇后看向了躺在床上的燕皇,她挥手支走那太医,之后她坐在燕皇的床前,从袖子里拿出一个瓷白的小瓶。她拔开木塞子,将那小瓶放在了燕皇的鼻间。 有白色的烟雾从那小瓶中缓缓溢出,被燕皇呼吸了进去。 很快,燕皇悠悠醒来,整张脸却是无精打采。 皇后近前,低声道:“陛下,传国玉玺放在什么地方?” “在御书房。” “御书房的哪里?”皇后追问道。 “御书房的……” 燕皇的话尚未说完,便有一个清亮的女声传来:“皇后娘娘追问传国玉玺的下落做什么?” 皇后抬头,看到了一脸淡然的赫云舒。 此刻,她正缓步从外面走进来。 皇后诧异道:“你没事?” “对啊,我没事。怎么,让皇后娘娘失望了?”赫云舒反问道。 与皇后说话的间隙,赫云舒的两指暗暗用力,借着衣袖的遮挡将准备好的冰针射了出去,直中燕皇露在外面的手上。 皇后冷冷一笑,道:“赫少卿,你纵是朝廷中人,可这里是陛下的寝殿,你无端到这里来,只怕是不合规矩吧。” 赫云舒淡然一笑,道:“那么卑职想请问皇后娘娘,您迷晕陛下,又追问这传国玉玺的下落,这个是不是合规矩呢?” “赫云舒,你休要在这里危言耸听,你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大理寺少卿罢了,也敢在这里质疑本宫,本宫真是不知道,你究竟有几个胆子!” “朕也正想问问,皇后有几个胆子?”听到这个声音,皇后猛然回头,看到了一脸了然的燕皇。 她吓得双膝一软,跪在了地上:“陛下,臣妾只是想着您被迷晕,唯恐传国玉玺有失,这才想着去一探究竟。臣妾一心是为了陛下,绝没有要害陛下的心思啊!” 燕皇冷哼一声,站起了身:“皇后,到了这般时候,你还在狡辩。你当真以为,你的图谋朕真的一点都不清楚吗?” 皇后连声磕头,道:“陛下,臣妾愚钝,实在是听不懂陛下的话,还请陛下明言。” “带进来!” 随着赫云舒一声冷喝,一个头上盖着黑布的人被推了进来。 赫云舒上前,揭掉了那人头上的黑布,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是皇后身边的贴身婢女芳溪。 看到皇后,芳溪痛哭失声,边哭便说道:“皇后娘娘,是奴婢对不住您,是奴婢对不住您……” 起初,皇后一愣,转瞬却是一脸委屈:“陛下,这定是有人买通了这个贱婢想要陷害臣妾,还请陛下详查!” 燕皇冷哼一声,置之不理。 这时,赫云舒上前,居高临下地看着皇后,道:“皇后娘娘,您这会儿只怕是早已经魂不守舍了吧。您看,您都忘了问,陛下怎么会醒了过来呢?” “赫云舒,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陛下有真龙护体,凡俗的药物自然伤不了他,就算是别人有事,陛下也不可能会有事的。”皇后义正言辞道。 “是吗?”赫云舒冷笑一声,俯下身捉住了皇后的袖子,从里面拿出了一个瓷白的小瓶。 那小瓶,正是皇后刚才让燕皇闻的那一个。 赫云舒拿着那小瓶,手指微转:“若我所料未错,这就是传闻中的听话烟吧,只要闻了这个,就会让对方乖乖说实话,对吗,皇后娘娘?” 皇后一口否决:“本宫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赫云舒不再与之纠缠,直接拔开塞子,将小瓶放在了芳溪的鼻间。 转瞬间,芳溪原本愧疚的神情变得呆滞,双目无神。 赫云舒缓缓道:“芳溪,皇后让你做什么?” “皇后让我联络宫中的各个部下,在酒菜中下毒,迷晕朝臣和他们的家眷。” “之后呢,你们要做什么?” “杀了朝臣,掌控陛下。” 听芳溪如此说,皇后一脸凄哀地看向了燕皇,连声道:“陛下,这是污蔑!这是污蔑!” 燕皇眸色微沉:“芳溪是跟在你身边多年的人,她绝对不会背叛你。” 这句话,等于认定了皇后的罪责。 皇后一脸的委屈:“陛下,这是歹人的奸计!陛下,您绝对不能相信啊!” 皇后的话让燕皇有了几分的迟疑,皇后的父亲明国公死在战场之上,皇后是由先太后抚养长大,又赐婚给燕皇的。他对她,有着天然的信任。虽然这信任有了缺陷,但此刻看到皇后如此委屈,燕皇终究是迟疑了。 难道,真的是有人陷害? 就在这时,门口响起一个声音:“父皇!” 这是个女子的声音,故而燕皇听到这个声音,就朝着声音的来处看了过去。 这一看,他便呆住了。 就连皇后,亦是惊得张大了嘴巴。 正文 第五百九十五章 你们都要死! 第五百九十五章 你们都要死! 出现在门口的人,是安淑公主。 此刻,她一身白衣,脸上有一道刚刚愈合的伤痕,比之从前,她清瘦了几分,可那张脸,却是安淑公主无疑。 燕皇几乎要脱口喊出安淑公主的名字,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紧接着,他后退了一步。 不,这不是他的安淑! 他的安淑已经被人害死了,已经葬在了皇陵附近的墓地里。他亲眼看到她的尸体,亲眼看着她下葬,亲眼看着她的棺木被泥土覆盖。 他的安淑、他的女儿已经死了,再也不会醒过来。 燕皇现在自己的思绪之中,无法自拔。 最初的诧异过后,皇后看向了安淑公主,冷声道:“你是哪里来的妖女,居然敢扮作安淑的模样,不想活了是不是!” 此刻,安淑公主并不看皇后,却是看向了一脸不可置信的燕皇,她开口,缓缓道:“父皇,儿臣三岁的时候爬树去捉知了,不小心从上面摔了下来,是您路过,接住了儿臣。儿臣撞坏了您的鼻子,您血流不止。您却安慰我,说是天气热,您上火了鼻子才会流血……” “八岁的时候,我病了不想吃药,是您下令让太医院的人找不苦的药给儿臣吃。” “十岁的时候,儿臣不想读书,父皇便带着我悄悄出宫,去京郊的山上采野菊花。回来之后我们就拿野菊花泡茶,您说那是您喝过的最好喝的茶。” 随着安淑公主的讲述,燕皇脸上的惊愕慢慢褪去。 这时,安淑公主仍然在述说:“今年,您给儿臣赐婚,儿臣不喜欢云家大哥,您就帮儿臣想办法。那时候,您说,这世间的一切,都不及儿臣的幸福来得重要……” “不,不要再说了!”燕皇突然大声说道。 就在赫云舒以为有什么变故的时候,却看到燕皇踉踉跄跄地朝着安淑公主跑去,他的口中喃喃道:“安淑,我的安淑,是我的安淑啊!” 他趔趄着步子到了安淑公主跟前,燕皇伸出手,想要去摸她的脸。那手却是颤抖的,嘴唇也是抖个不停。 安淑公主亦是泪如雨下,喃喃道:“父皇,我没死,安淑没死。” 燕皇颤抖的手指落在安淑公主脸上的伤痕上,那伤痕已经愈合,变成了粉红色,可那伤口很长,从左边的眼角一直到嘴角,看得燕皇触目惊心。 触摸着那伤痕,燕皇一阵心颤,这该有多疼啊。他的女儿向来养尊处优,何时受过伤? 安淑公主握住了燕皇的手,轻声道:“父皇,安淑不疼,已经好了,不碍事的。” 燕皇极力说服自己冷静下来,尔后,他捉住安淑公主的手,道:“安淑,快去见过你母后……” 话未说完,燕皇停了下来。 因为,他看到安淑公主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她并未看向皇后,只是看着他,双脚不曾挪移半分。 “安淑,不去见过你母后吗?”燕皇诧异道。 安淑是他们共同的女儿,安淑“离世”后,他们的悲伤是共同的。这共同的悲伤让二人亲近,如今,这悲伤化作喜悦,这是他们共同的喜悦。 这一瞬间,燕皇忘记了先前对皇后的质疑。 可是,安淑公主仍然一动不动。 他疑惑地看向了皇后,却发现皇后站在那里盯着自己的脚尖,并不敢看安淑公主。 这时,一直沉默的赫云舒开口道:“陛下难道不想问问,安淑公主到底经历了什么吗?” 闻言,燕皇如梦初醒,他只顾着高兴,却忘记了这一点。他看着安淑公主,深吸一口气,问道:“安淑,告诉父皇,是谁害的你?” 安淑公主看向了皇后,道:“皇后娘娘,这个问题你来回答是不是更合适?” 安淑公主的话让燕皇大为吃惊,他看看安淑公主,又看看皇后,神情惶惑。 皇后看向了燕皇,大声道:“陛下,这不是安淑!我们的安淑已经死了!这个是假的!假的!” 说到最后,皇后歇斯底里。 “不,这就是安淑!”燕皇坚定道。 这就是他的女儿,神情、动作、声音,每一样都是,不会有假。 眼前的人,就是他生养了十四年的女儿,不会有错。 这一点,燕皇很笃定。 他静下心,看向了安淑公主,道:“安淑,告诉父皇,这是怎么回事?” 回想起那件事,安淑公主浑身直颤,她咬着牙,说道:“七夕那晚,我原本是出门赏灯,暗卫发现有人尾随我。我叫出暗卫,想要逃脱,可那人身法凌厉,转瞬间竟是将所有的暗卫全部斩杀。他将儿臣捉到一个房子内,儿臣挣扎,为了让儿臣就范,他便划伤了儿臣的脸,儿臣假装疼痛,拿出了辣椒水做的喷雾,趁机逃脱。” 说到这里,她感激的看向了赫云舒,那辣椒水做的喷雾是赫云舒给她的,原本只是想着让她未雨绸缪,却不料竟在那样关键的时候派上了用场,救了她一命。 “你胡说!我们明明看到了你的尸体!”皇后厉声道。 随即,安淑公主看向了皇后,道:“对啊,至于这一点,我就要谢谢皇后娘娘了。自从发现你与大魏奸细有来往,我便找到了一个与我长相一模一样的人。那个被残害的人,是她。” 至此,真相大白。 燕皇看向了皇后,道:“你竟与大魏奸细有来往?” “是又怎样?”见无法反驳,皇后反问道。 闻言,燕皇歇斯底里道:“你怎么如此丧心病狂,连自己的女儿都要害!还是用那样的方式,你亏心不亏心!” 皇后冷笑一声,道:“不,你错了,她是你的女儿,却不是我的!”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燕皇睁大了眼睛问道。 皇后狂笑一声,道:“还记得那个卑贱的宫女吗?安淑是她的女儿。” “可她生的,不是曦泽吗?” 皇后冷冷一笑,道:“不,你错了!曦泽是我的儿子。今天,我的儿子就要登上皇位,成为这大渝之主。而你们,都要死!” 正文 第五百九十六章 还这般天真 第五百九十六章 还这般天真 皇后话音刚落,外面就传来震天的喊杀声。 听到这个声音,皇后笑得愈发畅快:“听到了吗?这是我们多年来安插在宫中的人手,此刻,他们正控制着这座皇宫。很快,他们就要杀到这里来了!” “龙影卫,护驾!” 随着燕皇一声呼喝,一身黑衣的龙影卫纷纷现身,护住了燕皇、安淑公主和赫云舒。 皇后一声冷笑,道:“陛下可真是天真,难道你真的以为,就凭这几个龙影卫,就可以敌过外面的这些人吗?” 燕皇沉默,只用陌生的眼神看着眼前的皇后。他与她自幼相识,夫妻多年,却是第一次认识这样的她。 这个可怕的女人,居然在他身边隐藏了这么多年。他一直以为她贤良淑德,进退有据,替他将这后宫打理得井井有条,却不料,她竟是一条毒蛇,一条暗暗蓄力想要在关键时刻夺人性命的毒蛇。 随即,皇后得意地看向了赫云舒,道:“赫云舒,不是经常有人夸你聪慧吗?只可惜,过慧易夭,很快,你就要死了。” 赫云舒却是一笑,道:“皇后娘娘,还没到最后,死的那个人是谁,现在还不好说。” “真是煮熟的鸭子,嘴硬!”皇后轻蔑道。 尔后,皇后满眼期待的看着外面。 然而,很快她就失望了。 进来的不是她的人,而是禁卫军统领,李林。 李林一身铠甲,跪在了燕皇跟前,朗声道:“卑职护驾来迟,还请陛下责罚!” “平身。” 之后,燕皇幽深的目光看向了皇后。 “不,不可能的!”皇后歇斯底里道。 怎么会这样呢?她明明已经调动了所有安插在宫里的人,他们之中有宫女,有太监,也有禁卫军,她已经分发了足够数量的迷药,只要将这迷药下在宫人喝的水里和井里,多半的人都会中招。 现在是夏天,或许有人会不吃饭,但很少有人会不喝水。 如此,禁卫军就不再有任何的战斗力,这皇宫,就犹如一座空城。 到时候只需和外面的人两相夹击,这皇宫就会变成一座孤岛。到那时,无论是燕皇还是朝臣,谁若敢不同意她的儿子燕曦泽为帝,就只有死路一条。 这原本是个天衣无缝的计划,可现在,怎么会这样? 随即,她怨毒地看向了赫云舒了,厉声道:“是你!是你搞的鬼!” 赫云舒冷哼一声,道:“皇后娘娘,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若不是你让所有人行动起来,只怕这个将宫中所有大魏奸细一网打尽的机会,还没有呢。” “赫云舒,没想到你被凌寒抛弃了还能这么尽心做事,倒真是难为你了!”皇后咬牙切齿道。 平常的女子被深爱的男子抛弃哪个不是寻死腻活的,可这个赫云舒,居然还有心管朝廷里的事情,真是不可理喻,她简直就不是个女人! 赫云舒却是一笑,道:“对啊,可真是难为我了。” 之后,燕皇一声令下,命人绑了皇后。 至于她的贴身婢女芳溪,早已被捆在了一旁。 皇后一声狂笑:“呵,陛下,你以为这样就能让我就范吗?做梦!你别忘了,外面还有我们的人。我们大魏的人,早已安插在千千万万的百姓之中,今晚他们会揭竿而起,冲向皇宫。” “乌合之众,不足为惧。”燕皇冷声道。 “对啊,如果这是乌合之众,那么燕凌寒的十万亲军呢?他们可都是跟着凌寒身经百战的兵士,他们攻进来很容易,这京城的城墙挡不住他们,这皇宫的宫墙也挡不住他们,有这十万大军在手,你们早晚还是得死!” 燕皇眸色阴沉,看向了皇后。他冷冷一笑,道:“如此处心积虑,倒是难为你了。朕只想知道,你为何要为大魏做事?” “不,我是为了我的儿子做事。至于如何和大魏牵上线的,陛下还记得我的哥哥吗?现在,他是大魏的上将军,他与我说过,会助我的孩子登上皇位。而这十几年来,他也正是这样做的。” “你的哥哥?他不是和你的父亲明国公一起战死了吗?” “不,你错了,他还活着。”皇后得意道。 听罢,燕皇冷声道:“不过是个叛徒罢了!你自小便将安淑和曦泽调换,难道从那时候开始,你就已经得到消息了?” “没错。所以陛下,今日你若是死了,千万不要觉得委屈。为了今天,我已经筹谋了十四年。这十四年来,我无时无刻不期待着今天!” 燕皇越说越气,怒声道:“你的父亲明国公战死之后,母后就将你接到宫中抚养,之后更是给了你皇后之位,你竟还如此贪心,真是不可理喻!” “陛下,你若是真的感念我父亲的功德,就该早早下令让我腹中的孩子成为太子,可是,你没有!如此,我只好自己来做这件事。” 此刻的皇后,全无往日的端庄,只有歇斯底里的怒吼。 终于,燕皇不再与其说话,只让人将皇后绑在一旁的柱子上。 这时,把守宫门的将领阔步走了进来,朗声道:“陛下,前来袭击宫门的人已经被全部杀死。” 听罢,皇后厉声道:“不可能!不可能的!” 赫云舒走到皇后跟前,道:“的确,你们筹谋多年,安插了无数的人手,若是在往日的确无法做到这一点,可是今天,为了这场大事,你们调动了所有的人,如此,也就有了将你们一网打尽的机会。说起来,这个机会还是你给的呢,皇后娘娘。” 皇后怒目看向赫云舒,道:“就算是他们败了又如何,我还有曦泽,他手下有十万大军,他有虎符在手,没有人敢不听从他的命令。十万大军一到,京城便溃不成军,包围了皇宫,胜利依然是属于我们的!” 燕皇冷哼一声,不愿再看皇后。 皇后只以为他是怕了,不禁得意的一笑。 赫云舒却是冷笑一声,道:“皇后娘娘,到现在还这般天真,真是难为你了。” 正文 第五百九十七章 最正确的选择 第五百九十七章 最正确的选择 听到赫云舒的话,皇后不禁一愣。 瞬间,她将整个计划又回想了一遍。 首先是宫中先乱起来,今晚是中秋夜宴,有了这个由头,朝中所有的官员今晚都会出现在这里,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掌控了这些人,就掌控了朝局。再加上有他们的家眷在这里,以此作威胁,他们不敢轻举妄动。 其次,是宫外乱起来。那些潜伏在百姓家中的大魏奸细,今晚将会倾巢而出,奔着皇宫而来,如此出其不意,必能打个措手不及,而他们就可以为城外的大军攻城争取时间。 最后,城外十万大军奔涌入城,就可以决定最后的胜利。 这个计划不止是她想出来的,是她和那位神秘的公子经过数次的协商确定的。他们再三斟酌,确定可以万无一失。 可是,赫云舒的话让她惶恐,难道,这其中有什么变数吗? 就在皇后疑惑不已的时候,有响亮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她猛然抬头,看到了一身银色铠甲的燕曦泽。他面色沉毅,步伐坚定,腰间挎着佩剑,孔武有力。他的铠甲之上有着溅上去的血迹,在皇后看来,那是胜利的象征。 “事成了!事成了!”皇后高声叫着,尔后命令道,“曦泽,把他们都绑了!一个也别留!” 可是,燕曦泽并未看她。他径直走向了燕皇,躬身施礼,禀报道:“父皇,宫内宫外的所有大魏奸细已经全部清除,死的人已经肃清,还有一些已经关押进天牢,共有四千五百六十人。” “好。”说完,燕皇看了皇后一眼。 皇后睁大了眼睛,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她张大了嘴巴看向燕曦泽,道:“曦泽,你刚刚说什么?” 燕曦泽看了皇后一眼,没有说话。 “混账!你这是亲者痛,仇者快!” “皇后娘娘,若我真的按照你所说的去做,那才是真正的亲者痛,仇者快!”燕曦泽痛声道。 “你就这样把皇位拱手让人了?”皇后不可置信道。 在燕曦泽掌管虎符之后,她就将他叫到了自己的宫中,将自己隐藏多年的真相和盘托出。她明明白白地告诉他,只要他按照她说的去做,他就是未来的皇帝。 虽然当时燕曦泽有所迟疑,但是她相信,没有人能拒绝成为帝王的机会。 这个诱惑,太大了,大到任何人都无法拒绝。 可是,眼前的事情,超越了她的认知。 她的儿子燕曦泽居然放弃了这个机会,这个她苦心孤诣筹谋已久才得来的千载难逢的机会。 十四年,甚至更长的时间,她都在为了这件事情在努力,现在终于要收获成果的时候,却发生了这样的变故。 她考虑到了一切,却没有想到燕曦泽会自己放弃这个机会。 她失算了,失算在自己的亲生儿子身上。 “你为何要这样做?”皇后歇斯底里,拼尽了全身的力气吼道。 燕曦泽倏然红了眼眶,他看着皇后,语气坚定道:“这大渝未来的天下由谁来做主,父皇自会定夺,这样谋权篡位的事情,我做不来。” 短短的一句话,言明了他的立场,也说出了他这样做的理由。 从前有些时候,那些被冷落的时光,他的确是会怨恨。可是,安淑是那样美好的人,那时,她是高高在上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公主殿下,而他,虽然有着皇子的名分,却终日生活在阴暗的角落里,没有人知道他的存在。 他的生活幽暗而沉闷,可安淑的到来,成了他生命中的亮色。她像个精灵,闯进他的世界,在他生病无人问津的时候给他请太医,在他被宫女刁难吃馊饭的时候给他送吃的,在他衣衫单薄的时候给他送来御寒的衣物,明明是那样小小的一个人,却那样贴心,事无巨细地为他考虑。 那耀眼的光亮照亮了他的生活,为他带来了阳光和温暖。 这一切都是安淑为他带来的,因为有她,他才会慢慢改变,从那个孤僻偏激的少年成为现在的样子。现在的他,生活在阳光之下,他遇到的每个人都信任他,鼓励他,他被人信任,被他的皇叔委以重任,他光明正大地活着,再不是从前那个生活在幽暗角落里的少年。 这一切,他不想改变。 更何况,是大魏奸细害死了安淑,这一点,他更是无法原谅。让他去和害死安淑的人同流合污,就算是杀了他,他也做不到这一点。 燕曦泽的话,彻底击垮了皇后。 一直以来所渴求的一切就这样毁于一旦,还是毁在她的亲生儿子身上,她愤怒异常,看向了赫云舒,厉声道:“赫云舒,我没有输!是我的儿子太善良,是他太善良!” “不,从你决定要害安淑的时候,你就注定会输!” 是一个男人的声音。 皇后猛然回头,看到了从外面大踏步而来的燕凌寒。 他穿着一身黑色的烫金王服,玉树临风,潇洒俊逸,行走间,他衣服上用金线绣成的蟒纹熠熠闪光,让他整个人显得更加的夺目。 “不可能!”皇后大吼道。 怎么可能呢?刚才在宴会上,燕凌寒明明是那般颓靡的样子,他没了兵权,被降为郡王,娶了一个只有一只胳膊的女人,再不是威名赫赫的战神,成了一个微不足道的人物。 可现在的燕凌寒,行走之间气度卓然,那与生俱来的王者之气,浑然天成,他仍是那个让人闻风丧胆的铭王殿下,有着任何人都无法忽略的耀眼光芒。 看到燕凌寒,燕曦泽振奋不已,原本,他是以为燕凌寒彻底颓靡了的,燕凌寒是他的信仰,为这,他心里添了一道伤。 可是现在,他知道,他的信仰还在,他的皇叔并不曾颓靡,这一切,不过是一场瞒天过海的计谋。 他突然就松了一口气,甚至有些庆幸,庆幸自己没有遵从皇后的意愿,若是那样,他的皇叔再不会像现在这般看着他。 方才面对皇后,他是有些愧疚的,可现在,那愧疚全部消散,他有的,只是坦然。 他知道,自己做出了正确的选择。 这时,皇后却是阴仄仄的笑了。 正文 第五百九十八章 同样的热情 第五百九十八章 同样的热情 笑过一阵之后,皇后看向了赫云舒,满是嘲讽的语气:“赫云舒,你看,燕凌寒并没有很爱你。为了这江山社稷,黎民百姓,他一样抛弃了你。他娶了别人,任凭你忍受屈辱,他并不在意你。你不是他生命中的必须,你只是一个点缀,一个锦上添花的物件儿,说到底,你和他府中的金银玉器没什么区别。” 听罢,燕凌寒握紧了自己的双拳。 见燕凌寒如此,皇后更是得意,她看着赫云舒,像看着一个硕大的笑话。就算是败了又如何,她还是要在二人之间埋下一道鸿沟。做到这个,她就不算输得太惨。 这时,赫云舒却是一笑,道:“不,你错了。想出这个主意的人,是我。” “什么!你竟能将正妃的位置拱手让人?”皇后惊叫道。 “正妃的位置么?自然是不能让的。娶庆明珠的,只是从戏班子里请来的一个武生罢了。戴了面具,那露出的嘴角和眼睛与燕凌寒一般无二,谁会怀疑呢?毕竟,我的伤心那般真实,没有人会怀疑那不是真正的燕凌寒,不是吗?” 赫云舒说完,整个人却陷进一个强有力的怀抱之中。 是燕凌寒。 他抱住她,紧紧地。 她被铭王府拒之门外的时候,他不能抱住她。她跌落在冰冷的雨水中时,他不能抱住她。她被庆明珠欺辱的时候,他不能抱住她。那是因为她叮嘱过,务必要让一切真实。所以,他克制着自己,克制到指甲陷进肉里,牙齿咬烂舌头。 而现在,他终于可以拥她入怀。 他克制了那么久,也隐忍了那么久,此刻,却是什么也顾不得了。 他只想拥抱自己心爱的女子,用自己的全部赤诚。 至于旁人,他顾不得。 赫云舒亦伸开双臂抱住他,她懂得他的隐忍,也懂得他的抱歉,这一刻,她并未遮掩自己的情绪,回馈给他同样的热情。 看到这一幕,皇后气得差点儿吐血,这算什么,她是要挑拨两个人的,结果呢,这两个人还这样亲密,真是岂有此理! 几乎是在这一瞬间,皇后明白了燕凌寒和赫云舒做这一场戏的原因。做这件事,她最忌惮的人就是燕凌寒,她要谋取燕凌寒手上的兵权,所以,她必须要击垮他。 也是在她打这个主意的时候,她发现安淑公主发现了她的秘密,所以,她就命人糟蹋了安淑公主,一来,可以处理这个她眼中的祸害,二来,可以激发燕凌寒体内罂粟粉的毒性,让他发狂,一个发狂的人,是不会做出什么好事来的。 在她看来,只有击垮了燕凌寒,她所谋之事才可以成功。而燕凌寒对赫云舒的置之不理,会让她相信燕凌寒是真的癫狂。可是,她却没有料到,一切只是一场戏,一场为了让她暴露出全部实力的戏。 现在,多年来安插在宫中和京城的人都被连根拔起,她所图谋的一切,彻底毁了。 一时间,皇后懊恼异常,恨不得咬碎满口的牙。 看到二人相拥,燕皇却是轻咳一声,捂住了安淑公主的眼睛。 至于旁人,也很有默契的挪开了视线。 见二人抱了许久都没有挪开的迹象,燕皇不禁有些沉不住气,外面的朝臣还都晕着呢,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漏网之鱼,这一堆烂摊子还没有处理,这二人倒是有闲情逸致,在这里卿卿我我? 燕皇重重地咳了一声,想要引起燕凌寒的注意。 只可惜,徒劳无功。 倒是赫云舒,附在燕凌寒耳边悄声说道:“亲爱的,有人看着呢,快松开我。” 被赫云舒这么一叫,燕凌寒只觉得分外舒畅,可是,他是不想和她分开的,故而他看向了燕皇,道:“你们出去吧,这寝殿借我用用。” 闻言,燕皇差点儿一口老血喷出来,这是老子的寝殿,你住个屁! 赫云舒悄悄地捶了燕凌寒一下,嗔道:“快放开!” 见自家娘子隐隐有生气的意思,燕凌寒的手松开了一些,却又不甘心道:“那我就讨些好处好了。” “什么好处……唔!” 原来,燕凌寒趁着赫云舒不注意,亲吻了她。 燕皇忙挪开了视线,这都是什么人啊,这是他的寝殿,他的寝殿!再说了,今天晚上有人谋反啊,大渝差点儿就要翻天了,这俩人能不能有点面对大事的警觉,这么吊儿郎当的!这个时候,他突然怀疑,信任这两个把他的江山当儿戏的人到底对不对! 燕皇的恼怒和愤恨,燕凌寒全不在意。 讨到了好处之后,燕凌寒志得意满地松开了赫云舒,笑眯眯的站在了赫云舒的身后。站在这样近的距离看着她,满心都是欢喜。 被燕凌寒这么瞧着,赫云舒觉得很有压力,可是,没办法,该办的事还要办啊。 她看向燕皇,郑重道:“陛下,皇后命人撒在井水中的迷药已经被化解,至于那些中了迷药的朝臣,您命人用金银花熬蜂蜜水给他们喝就可以了。” 说起来,这解迷药的法子还是百里姝告诉她的。 依照赫云舒所言,燕皇命人去办。 赫云舒走近了皇后,站在了她的面前,道:“就算是你什么都不做,六殿下仍是尊贵的皇子,他仍有可能成为大渝之主,你不觉得自己是多此一举吗?” “不,没有拿到手的东西就不算是我的。曦泽前面有那么多皇子,我不得不防。”说着,皇后看向了燕曦泽,道,“曦泽,母后的心思,你怎么就不懂呢?你亲手毁了这一切,以后,你一定会后悔的!” 燕曦泽别过脸,不再看皇后。 这时,皇后看到了赫云舒身后笑吟吟的燕凌寒,她皱皱眉,看向了燕皇。 随即,她明白了。燕皇从未怀疑过燕凌寒,他们之间,从来都是信任的。 到头来,被糊弄的,只有她一个人而已。 她愤恨,恼怒,此刻却是败局已定,无计可施。 这时,燕曦泽转过身,面朝着燕皇,跪了下来。 正文 第五百九十九章 我们明明很忙 第五百九十九章 我们明明很忙 见燕曦泽冲他跪下,燕皇后退一步,皱了皱眉,道:“曦泽,你这是做什么?” 燕曦泽手指发颤,道:“父皇,儿臣……” 燕皇冷声道:“如果你是要为她求情,那就不必说了。” 皇后谋害安淑在先,意图谋反在后,更有通敌的罪名,这三样罪名,但凡是拿出任何一样,皇后都是死罪一条。 燕曦泽低着头,不说话。 这时,安淑公主走上前,想要扶起燕曦泽。 燕曦泽抬头,看到是安淑公主,愧疚道:“安淑,对不起。” 他的生身母亲是害了安淑的人,他现在当着她的面为母亲求情,对安淑而言,实在是太过残忍。 “不是你的错。”安淑公主轻声说道。 之后,安淑公主朝着燕皇跪倒在地。 燕皇诧异道:“安淑,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 说着,燕皇伸手去拉安淑公主,她却是一动不动,语气坚定道:“父皇,皇后娘娘虽然不是儿臣的生身之母,但她毕竟抚育儿臣十四年,纵然是没有生恩,也有养恩,还请父皇网开一面。” 燕皇沉着脸,低声道:“安淑,朕虽然是你的父亲,却也是这天下之主。如果连谋反这样的罪名都可以赦免的话,这天下间的法度也就形同虚设。所以,你的要求,朕不能答应。” 听罢,安淑公主低下了头,没有再说话。 燕曦泽亦然。 几人说话的时候,赫云舒一直看着皇后的表情,她将事情重新梳理了一遍,觉察到了不对。她眸色微深,道:“其实,六殿下并不是你的孩子,对吗?” 赫云舒此言一出,所有人都看向了她。 皇后最先反应过来,厉声道:“不,你胡说!曦泽就是本宫的孩子!” “不。六殿下若是你的孩子,他就是最尊贵的皇子,他想要成为太子,会比其他的皇子容易很多。可是,你偏偏将他和安淑公主调换,让他成为了一个身份卑贱的人。这样一来,他称帝的道路会很难。即便今日他真的谋权篡位坐上了皇帝的位子,未来也是困难重重。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从表面来看,你的确很为六殿下考虑,但是,事实并非如此。今日若是成功,他也是一个受人争议的皇帝。若是事情败露,他就是首当其冲的罪人。只是,你并未料到,他能够抵挡成为帝王的诱惑,所以,事情才不至于太过糟糕,不是吗?” 长长的一段话说完,其他人的眼神中现出疑虑的神色。 他们不得不承认,赫云舒的分析,很有道理。 皇后却是冷冷一笑,道:“这一切,只不过是你的猜测罢了。” “是不是猜测,一查便知。”说着,赫云舒看向了燕皇,道,“陛下,请您即刻派人去驭风阁查看,看一下没有被迷晕的皇子是哪一位。” 燕皇思虑片刻,点了点头,命今晚禁卫军统领李林去办这件事。 而皇后的脸色从这时开始变得变化莫测,最后,她干脆低下了头,不让任何人看到她的表情。 赫云舒猜测,皇后必定知道今晚的宫中混乱不堪,她绝对不会让她的孩子以身犯险。所以,那个人没有被迷晕,而是被保护了起来。 如此一来,若今日燕曦泽真的谋权篡位,皇后正好可以拨乱反正,指出这一点,之后,她便可以推举自己真正的儿子成为皇帝。这样一来,她的儿子就会成为名正言顺的皇帝,不会被任何人质疑。 这才应该是皇后的最终计划。她苦心筹谋十几年,绝不会容许出现任何的差错。 很快,禁卫军统领李林阔步而进,禀报说今晚二殿下燕风离并不在驭风阁之中。 听到燕风离的名字,赫云舒微愣,她来的时候,燕风离还为她出头,之后进了驭风阁,她一心注意着周遭的情况,倒并未留意燕风离。 难道,皇后真正的儿子,竟是燕风离吗? 不,不会。燕风离比燕曦泽大两岁,身为皇后,是那样一个万众瞩目的存在,她绝对不可能悄无声息地生下孩子再将其隐藏,在两年之后与安淑公主调换,皇后的孩子,定然是另有其人。 几乎是在听到李林说只有燕风离不在驭风阁的同时,皇后脸色剧变。 这时,站在赫云舒身后的燕凌寒说道:“小五呢?” 说着,他冲着李林使了一个眼色。 李林一愣,继而应道:“回铭王殿下的话,五殿下的身子向来就弱,这一次中了迷药,看起来很是凶险,太医正在那里为他诊治,眼下还未醒来。” 这时,皇后的脸上写满了担忧,随即,赫云舒看向了燕皇。 燕皇暗暗点头,他看得出,这件事很复杂,只是现在最重要的是安抚朝臣,而不是追究这些。这些事,可以放到稍后去做。 现在,他该去见朝臣了。 若是时间拖得久了,只怕朝臣的心中会心生疑窦。 打定主意之后,燕皇看向了李林,吩咐道:“将皇后暂押承乾殿,任何人不得出入。” “是,陛下。” 随之,燕皇看向了燕凌寒,道:“走吧,一起。” 燕凌寒却看向了赫云舒,道:“你自己去吧,我们还有事。” 燕皇瞪了他一眼,道:“你再说一句试试看!” 赫云舒忙戳了燕凌寒一下,替他应道:“陛下放心,我们会去的。” “我们明明很忙。”燕凌寒附在赫云舒耳边说道。 赫云舒脸色微红,瞪了他一眼。 外公一家还在驭风阁呢,她实在是放心不下。 之后,燕皇一行人到了驭风阁,此时,已有不少的朝臣醒了过来。 赫云舒径直走向了云松毅所在的地方,此时他已经醒来,舅舅等人也都安好,见状,赫云舒放心不少。 知道事关重大,几人并未多言。 这时,燕皇轻咳一声,朗声道:“今日晚宴,御膳房的奴才不尽心,误用了食材,以致让众卿昏迷,实在是朕的疏失。压惊的赐礼朕明日会命人送去,今日便就此散了吧。” “臣等遵旨。” 之后,众臣一一散去。 眼见着人都走了,燕凌寒看向了燕皇,道:“皇兄,臣弟也走了。” 随即,燕皇一记眼刀飞向了燕凌寒。 正文 第六百章 棒打鸳鸯 第六百章 棒打鸳鸯 “凌寒,你的出息呢?”燕皇问道。 “皇兄,你确定我有这东西?”燕凌寒一本正经道。 燕皇沉了沉脸,今晚宫内宫外都乱作一团,差点儿连江山都要拱手让人了,他是一个头两个大,可他却觉得他这位皇弟很高兴是怎么回事?都高兴得和他说俏皮话了,哼! 当他的视线触及到赫云舒,他懂了,今天的事情一发生,以后他这皇弟就可以不用和赫云舒假装分开了。发现这一点,他很是懊恼,他的天下都差点儿没了,他这皇弟还为抱得美人归高兴呢。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懊恼之下,他决定棒打鸳鸯。只不过,这一棒子可不能让他这皇弟来接。要不然,挨这一棒子的,可就是他了。 如此想着,燕皇看向了赫云舒,道:“赫少卿,皇后那里,你还得去一趟。” 赫云舒尚未答话,燕凌寒便忙着说道:“皇兄,这件事你还是找其他人去做吧,今晚我们很忙。” 听罢,燕皇差点儿一口老血吐出来,江山差点儿都要没了,他还惊魂未定呢,他这皇弟倒是镇定,镇定得令人发指。能不能不要只想着抱得美人归,也抽空顾及一下他的江山好吗? 燕皇眸色微转,有了主意,沉着脸看向赫云舒和燕凌寒二人,道:“你们俩谁说话算数? 燕凌寒刚想开口,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见状,燕皇得意道:“赫少卿,既然是你做主,那你就说说吧,皇后那里去不去?” “回陛下的话,自然是要去的。” “那就好。”说着,燕皇挑衅地看了燕凌寒一眼。 见燕凌寒甚是懊恼,他就开心了。 之后,燕皇继续处理宫中的事情,安抚人心。 赫云舒和燕凌寒一道,去了关押皇后的承乾殿。 一路上,燕凌寒兴致缺缺。 赫云舒转身看向他,道:“走快些,你这么慢腾腾的,是准备走到明天去吗?” 听罢,燕凌寒茅塞顿开,对啊,事情结束得早,他就能快些离开。如此想着,燕凌寒一把揽过赫云舒的腰,脚尖一点,运起轻功就朝着皇后的承乾殿而去。 速度之快,令人咂舌。 赫云舒始料未及,惊慌之下就抱住了燕凌寒的腰,这让他愈发得意。 赫云舒笑笑,只当是不懂他的欢喜。 燕凌寒却是不依,低头吻在了赫云舒的脸颊之上。 赫云舒轻轻地捶了他一下,道:“当心有人看见!” “谁看见挖谁眼睛!” 紧随其后的随风:主子,我什么都没看到!什么都没看到! 很快,二人到了皇后的承乾殿。 此时,皇后被绑在大殿中央的柱子上。 燕凌寒凑近了赫云舒,道:“速战速决。” 赫云舒笑笑,道:“好。” 得到了应许,燕凌寒愈发开心。 二人很快便走到了皇后跟前,燕凌寒一语中的:“小五就是你的孩子吧。” 皇后没有回答,却是问道:“小五怎么样?” “先回答我的问题。”燕凌寒不容置疑道。 “是。”事已至此,皇后不再遮掩。 赫云舒心中一派了然,这样就说得通了,五殿下尚未足月便被生了下来,故而身子素来柔弱,如此一来,皇后若想让他成为大渝之主,必须要借助其他人的力量。 只是,没有被迷晕的人不是五殿下而是燕风离,看来,这其中还有猫腻。 随即,赫云舒看向了皇后,道:“其实,你也只是一个听命于人的傀儡,对吗?” 闻言,皇后有些不甘心。 但赫云舒已经证实了自己的猜测,皇后绝不是最终的决策者,而是一个听命于人的人。首先,若皇后是最终的决策者,今日五殿下是绝对不会被迷晕的,她不会让自己的儿子以身犯险。其次,大魏派了这么多人来,不会因为皇后那个叛变的哥哥。对于一个叛变的人,能有多少信任呢。 如此说来,皇后的背后,另有其人。 “难道,你是听命于洛云歌?” 皇后不言语。 燕凌寒看向她,冷声道:“你自然可以咬紧牙关,什么都不说,可是,今日这场罪孽由你而生,纵是小五也难逃干系。你若是冥顽不灵,顽固到底,你说皇兄会不会恼羞成怒,连小五也一并杀了?” “不,不会!小五是陛下的儿子,虎毒不食子!” “或许会,或许不会,那就要看你,能不能禁受这个或许了。” 燕凌寒的话,可谓是看准了皇后的心思,精妙至极。 身为母亲,是无法忍受自己的孩子有危险的。无论是现有的危险还是潜在的危险,她都不希望自己的儿子承受这一点。 而燕凌寒,看透了这一点。 果然,燕凌寒说完之后,皇后神色大变,之后,她连声道:“好,我说!我什么都告诉你们!可是,赫云舒,你说的洛云歌我不认识。对我下命令的,是一个女人,但我从来没有看到过她的真面目。她每次来的时候,脸上都蒙着黑纱。” “每一次,她都是在宫中见你的吗?”赫云舒问道。 “是。” “最初,你们是如何接头的?” “最初不是她,是一个男人。也是这几年她才出现的。” 问完之后,赫云舒发现皇后对于那幕后之人所知不多,充其量,她只是一个听话的实施者罢了。 看来,问题的关键,还在洛云歌和那个女人身上。 会是谁呢? 电光石火间,赫云舒心中耿耿于怀的那件事蹦了出来,她问道:“除夕夜诛杀赫家上下,到底是为了什么?” 她已经查明,此事和大魏有关,可是为什么呢,她想不通。 皇后摇了摇头,道:“这件事我也不清楚。当时出事的时候我问过,她说她做事自有章法,让我不要乱打听。” 赫云舒暗暗握拳,心中积聚多时的恨意陡然涌起。第一次,她终于窥见对手的行迹。也第一次明确的知道,父亲的死,果然是和大魏有关的。 既是如此,那便让大魏倾国以葬,为父亲报仇。 燕凌寒上前,拦住了赫云舒的肩膀,给她鼓励。 赫云舒回身,感激的看了他一眼,随即,她问道:“洛云歌那里,有消息了吗?” 正文 第六百零一章 金风玉露一相逢 第六百零一章 金风玉露一相逢 按照他们此前的约定,燕凌寒会命人盯紧妙音阁,时刻注意洛云歌的动向。一旦宫内宫外乱了起来,即刻诛杀洛云歌。 听赫云舒问起洛云歌的消息,燕凌寒摇了摇头,道:“暂时还没有消息。” 赫云舒的心陡然一落。 现在过了这么久,还没有消息,只怕就不是好消息了。 正在此时,在外面的随风走了进来,禀报道:“主子,洛云歌重伤而逃。” “怎么回事?”燕凌寒皱了皱眉,问道。 “据回报的信息来看,原本是可以捉住洛云歌的,但是他身边有个高手,出面救了他。” “告诉高崇德,严守各个城门,务必要找出洛云歌的下落。” “是,殿下。” 之后,随风便去传递消息。 看赫云舒有些失落,燕凌寒说道:“不用担心,现在的他不过是丧家之犬罢了,不足为惧。他失去了所有的帮手,犹如被拔了牙的老虎,没有任何威力。凭他一人,翻不出多大的风浪。眼下京城铁桶一片,找到他,不过是早一日晚一日的事情。” 赫云舒点点头,换个角度想,的确如此。 她冲着燕凌寒笑了笑,他总是能够找到安慰她的法子。能够有这样一个懂她的人,她何其幸运。 燕凌寒回之一笑,道:“我们走吧。” “好。”燕凌寒点了点头,转身便走。 “凌寒,等一等。”身后,皇后急声叫道。 燕凌寒并未回头,直接问道:“何事?” “我所做的事情,小五什么都不知道。这一切,我都是瞒着他做的。他也从来不知道我是他的生身母亲,我死之后,这一点,请你继续瞒着他。” 燕凌寒神色微落,并不言语。 “凌寒,你一定要答应我。小五他什么都没做错,一切也和他无关。他身子弱,受不得这些的。”皇后的声音,愈发急切,生怕燕凌寒拒绝了她。 燕凌寒神色如旧,道:“你的这些话,我会转告给皇兄。至于他如何决定,那就不是我的事情了。” 赫云舒站在旁边,知晓燕凌寒的内心此刻有多么复杂,一直以来,他是将皇后当做亲人来看待的。而这来自亲人的背叛,让人更加难以承受。 她靠近了他,握紧了他的手。 燕凌寒回之一笑,表明自己很好。 之后,燕凌寒和赫云舒一起离开了承乾殿, 到了外面,燕凌寒揽住了赫云舒的肩膀,道:“不要想那么多,一切终归会好起来的。大魏,也终将为他们所做的事情付出惨痛的代价。” “嗯。”赫云舒重重地点头。 她会让那些歹毒的人付出代价,对于这一点,赫云舒从不怀疑。 天色已晚,二人并未出宫,一道去了燕凌寒幼年时所住的宫殿。 这宫殿经常有人来打扫,干净整洁。 赫云舒在正殿之中的椅子上坐下,左手支着下巴想着今日的事,怕错露了什么。 想着想着,赫云舒问道:“你说,洛云歌出不了城,会去哪儿呢?” 她话音刚落,整个人就被燕凌寒拦腰抱起,黄色的烛光之下,燕凌寒笑得愈发潋滟,他薄唇轻启,道:“管他去哪儿呢,我知道我想去哪儿就好了。” 说着,燕凌寒俯身吻住了赫云舒粉嫩的双唇。 自从七夕之后,依照赫云舒所言,他将她拒之门外,二人就再未相见。这一个多月对他而言,比以往度过的所有岁月还要漫长。 这些日子,赫云舒被质疑,被嘲笑,甚至在那所谓的大婚之日,被庆明珠当众羞辱,那么多人从她身上踏过,那每一下,都犹如从他的心头狠狠碾过,他看着那一幕,心如刀绞。 还有那一日,她奔跑在大雨之中,整个人陷在泥水里,满脸的狼藉。他多想奔出来,拥她入怀,可她说过,那是一个近距离接触洛云歌的机会。只有让洛云歌相信二人是真的分离,才有可能将大魏奸细一网打尽。 现在,他们终于将分布在宫内宫外的大魏奸细一网打尽,对此,他没有丝毫的喜悦。他唯一感到快乐的是,他终于可以重新拥抱他心爱的女子。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这一刻,在这漫长日子里所经受的煎熬和折磨,统统化为这炽烈的吻,倾注在彼此的唇间。 赫云舒亦热切地回应,她懂得燕凌寒的隐忍,也懂得他此刻的释放。而她,又何尝不想他呢? 这一吻,释放着二人连日来的眷恋和相思,彼此都用了力气,唇齿相依,抵死缠绵。 不知过了多久,二人终于分开。 二人彼此对视,眼眸中皆是化不开的柔情。 两人嘴唇红润,面色潮红,喘着粗气。 燕凌寒抱紧了赫云舒,一路进了寝殿,将她放在床上。 帐幔落下,燕凌寒倾身而上,抱住了赫云舒。 此刻,二人心跳剧烈,犹如激越的鼓点。 不知是谁先动的手,手上的动作却是迅速,当二人愣住的时候,燕凌寒已经赤了上身,赫云舒的身上,也只剩下了一个雪白的肚兜。 烛光之下,那雪白的肚兜甚是惹眼。 燕凌寒动情地抱住了赫云舒,二人的身子紧紧地贴着,是从未有过的亲近。 肌肤相亲,燕凌寒麦色的皮肤之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二人不觉黏腻,只觉得那亲密是从未有过的美好。 二人的唇再次碰在一起,比以往更加炽热,也更加缠绵。 他的手抚摸着她光滑的背,那犹如一袭上好的丝绸,光滑,柔顺,有着无法言说的美好。 他将她抱起,伏在自己的身上,一颗心跳动着,雀跃着,欢喜着。他的声音嘶哑,眼神缠绵,喃喃道:“可以吗?” 赫云舒暗暗点头,脑袋埋在了他的颈间。 那温热的气息拂在燕凌寒的脖颈间,他恍然觉得,那股气息透过肌肤渗透了他,让他整个人都是温热的,那温度继续升高,几乎要让他整个人沸腾起来。 他身子陡转,将她压在身下。 二人都闭了眼睛,嘴唇摸索着凑在了一起,彼此攫取着对方的力量。 一瞬间,两个人几乎都要窒息。 二人紧紧拥抱,身子滚烫。 燕凌寒扯过一旁的薄被,遮掩了二人的身体。 正文 第六百零二章 要你好看 第六百零二章 要你好看 薄被之下,是二人炽热的身体。他们紧紧拥抱在一起,感受着对方的温度。 明明是第一次如此亲密,却又凭空有了那么一些老夫老妻的感觉。 与君初相识,犹如故人归。 蓦然间,赫云舒的脑海里,闪过这么一句话。 彼此对视的眼眸里,是甜得化不开的柔情。 看着身旁女子娇艳的容颜,燕凌寒整个人几乎要发狂。 这是他全心全意爱着的女子,因她,他愿去承受一切的苦楚,只愿给她的皆是明媚艳阳,碧海蓝天。 身上的热度越升越高,让他整个人犹如被炙烤一般难受,心跳如鼓,而她就是那山间清泉,让他想要沉溺其中。 他的唇落在她的颈间,留下鲜艳的颜色,鼻尖是她的馨香,是他心爱女子别样的味道。 他将她的脖子吻了个遍,她亦是如此。 彼此深爱,情至深处,饱受煎熬的,又岂止是一个人? 燕凌寒的手摩挲着赫云舒的手臂,尔后一路向上,落在了她颈间的绳结上,那是肚兜的绳结。 此时,他想起了什么,却是突然停住,仿佛那绳结是灼热的火炭一般,烫得他住了手。 见燕凌寒的身子陡然僵住,赫云舒迷离的眸子中添上了些许关切:“怎么了?” 顿时,燕凌寒沙哑着嗓子,低声道:“没什么,想起一些事情。” 这个时候,想什么事情?赫云舒心里嘀咕道。 心里怎么想的,赫云舒却是没说出来,只抱紧了他。 燕凌寒咬紧了牙关,克制着。 看着身下女子娇俏的模样,燕凌寒俯下身,贴着她的耳边轻声道:“我暂且留你几日,待大婚那晚,要你好看。” 说完,燕凌寒在她的身旁躺下,手却搁在她的腰间,一脸心满意足的微笑。 看着燕凌寒的笑意,赫云舒恍然明白了其中的缘由。 她初来这里,便是在金銮殿上,原主为了避免自己被和亲,竟说自己已非完璧,她醒来之后,自圆其说,却也落下了婚前不洁的名声,之后回了赫家,平白被人质疑,受了好一番委屈。 便是在京城之中,名声也受了损。后来虽然正了名,但那之前,她只怕是整个京城中街头巷尾热议的人物吧。 燕凌寒如今不肯做那最后一步,顾念的,应该就是这个。 她笑笑,歪头亲吻着燕凌寒的嘴唇,身子顺势缩进了他的怀里,枕着他的胳膊睡去。 这一夜,因身边有燕凌寒,赫云舒睡得格外香甜。 至于燕凌寒,因为要和体内的那股子邪火儿作斗争,则是彻夜难寐。 二人这里,一派和谐温馨。 此时安淑公主的大殿内,燕皇正陪着她坐在那里。 今晚的失而复得让燕皇感到欣喜,看着安淑,他的心里满是庆幸。他的女儿还活着,没有比这更好的事情了。 虽然今晚发生了很多事情,但是他的女儿回来了,足以让他忽略那些不愉快的事情。 看着明亮烛光下的安淑,燕皇显得有些小心翼翼:“安淑,朕明日便广发皇榜,为你征求擅医之人,除了你这脸上的疤痕。” 到底是女儿家,脸上落了疤痕,心里怎么会不担忧呢? 孰料,安淑公主却是摇了摇头,道:“不用了,父皇,不过是皮相而已,不要紧的。” 这一刻,燕皇恍然觉得经此一事,安淑改变了许多,不似从前那般欢脱,倒是多了一些沉稳和沧桑。 他心里有些苦涩,身为他的女儿,原本不必经历这些的。 他开口道:“安淑,你放心,明日父皇便去拆了你那陵墓,为你正名。朕要让天下人都知道,朕的安淑没有死。” 安淑公主又一次摇了摇头,道:“父皇,不用了,且不说此前您已经昭告天下,宣称女儿已经重病而亡,现在若是出尔反尔,说女儿还活着,平白惹人猜忌。再者说,那女子是替女儿而死,她既死了,这死后的安宁,我们还是不去打扰吧。” “好,安淑说的对,朕听你的。” 看出燕皇对于自己的担忧,安淑公主宽慰道:“父皇,我没事的。就是这阵子发生的事情太多了,一时间有些缓不过来罢了。” 听罢,燕皇怅然不已。 是啊,一个多月前,他的安淑还是这宫中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公主殿下,可眼下却是已经经历了生死,自己一直爱着敬着的母亲成了想要害死她的人,如此巨变,谁又能承受得住呢? 想起这些,燕皇心中唏嘘不已,他原本是不想再问什么的,却又实在担心,就硬着头皮问道:“安淑,这些日子,你是怎么过来的?” “假扮我的那个人死了,我便知道宫里是不能回来的,就藏在了宫外。左右我时常溜出宫,也有一些安身之所。之后,便想着法子见了赫云舒,她给我安排了地方住着。” 安淑公主将大体的内容如实以告,只省略了和云轻鸿有关的内容。实则这些日子,她是和云轻鸿一起度过的,也是他一直在照顾她。 听罢,燕皇便有些恼怒:“这么说,赫云舒早就知道你还活着了?” “父皇莫怪,是女儿不让说的。当时,女儿并没有确切的证据可以证明是母后想要害我的,所以,就想着不打草惊蛇,找到证据之后再说。如此惹得父皇又难过了这许久,实在是女儿的过错。” “不当紧的。安淑,你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嗯,谢谢父皇。” 看着眼前如此平静的安淑公主,燕皇有些恍然。如此,他倒是有些怀念那个俏皮得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儿了。现在的安淑,好像是一夜之间长大了,变得成熟冷静,像个大人一般,不似从前那般孩子气。 燕皇正想着,禁卫军统领李林走了进来。 燕皇皱皱眉,问道:“何事?” 他事先吩咐过,他要与安淑说话,命人无事不得打扰。现在李林来了,看来是有事了。 李林禀报道:“回禀陛下,属下在外面抓到一个形迹可疑的人。” 正文 第六百零三章 一个很大的问题 第六百零三章 一个很大的问题 “身份查明了吗?”燕皇沉声问道。 李林老老实实的应道:“是定国公府排行第三的少公子。” “哦,是他。”燕皇想起,这定国公府家里排行第三的少公子,正是安淑属意之人。 安淑“死后”,听闻这位少公子就辞了兵部的职务,不知去哪里出家当和尚去了,怎的现在就出现在了宫里,还被当成可疑之人? 燕皇尚在疑虑,安淑公主起身,冲着燕皇拜了拜,道:“父皇,女儿这些日子,是云公子在照顾着。今日进宫,也是他护送着女儿一路进来的。他现在还未离开,只怕是记挂着女儿的安危,女儿可否前去,告知他一二?” “好。”燕皇点了点头,应道。 安淑公主应了一声,之后便朝着外面走去。 燕皇看了李林一眼,李林会意,紧跟其后走了出去。 此时,云轻鸿正站在殿外,身边站着两个兵士。 因他定国公府少公子的身份,这宫里的侍卫并不敢怠慢了他。只是今夜宫里乱,他又是出现在这里,侍卫不得不防,就不远不近的站着,以防万一。 见安淑公主走了出来,云轻鸿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是放了下来。 安淑公主走近,福了福身子,道:“云公子,谢谢你这段时间的照料,今日夜已深,我已无事,请回吧。” “好。”云轻鸿轻声应着。 之后,便有侍卫引着他往宫门口而去。 安淑公主重新走进了里面,燕皇与她又说了一会儿话之后,起身说道:“安淑,时间不早了,你歇着吧。” “是,安淑送父皇。” “歇着吧,不必送了。”如此说着,燕皇朝着外面走去。他走出了老远,不经意间回头,看到安淑公主还是站在那里,维持着他刚刚离开时的姿势,一动不动。 燕皇叹了一口气,走了出去。 外面,禁卫军统领李林正等在那里。 燕皇站定,负手而立。 李林自然明白这其中意思,当即把安淑公主与云轻鸿会面时所说的话复述了一遍,甚至连二人的表情都描绘了出来。 听罢,燕皇再次叹了一口气。这才是他最担心的情况啊,经此一事,怕就怕安淑心灰意冷,对什么事情都提不起兴趣来。 现在看来,事情正朝着他不希望的方向发展。 这时,有一个疑虑浮现在他的心头。 据燕凌寒送来的消息,皇后真正的儿子是老五,那么安淑呢,她又是谁的女儿? 有此疑问,燕皇便摆驾去了关押皇后的承乾殿。 二人相对而立,也是没什么话好说。 斥责的话燕皇也懒得说,只沉声问道:“安淑的生母是谁?” “贤嫔。”皇后张口,说出了两个字。 贤嫔?听到这两个字,燕皇的脑海中隐隐现出一个淡雅的人影儿,说起来,这贤嫔原是皇后身边的一个宫女,临幸之后生了五殿下,因身份低微,纵然是有了皇子,也只封了一个嫔位而已。加之这老五体弱多病,是个没什么存在感的人,连带着这贤嫔他也有些想不起来。 现在看来,皇后做的事情,这贤嫔未必不知,多半是她的帮凶吧。 只是,事关安淑,燕皇突然觉得,或许,他应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总不好让安淑连自己的亲生母亲也没了吧。 打定主意之后,燕皇就决定不再过问这些事情。 日后,也只需找个人手多注意一下这个贤嫔也就是了,若她敢胡作非为,他自然是不能饶的。如此,就当是给安淑留个亲人吧。 忙活了这一晚上,燕皇也累了,回到自己的寝殿便睡着了。 隔日,赫云舒早早醒来,睁开眼睛便看到了燕凌寒,这让她心生雀跃,作弄着他英挺的鼻子。 因为常年征战沙场,他的皮肤不算白,又不是特别黑,看起来很精神。五官恰到好处,再搭配这魁梧的身材,好看得不要不要的,故而睁开眼睛看到这倾城男色,赫云舒心情愉悦。 此刻,燕凌寒的双眼闭着,赫云舒只以为他是累了,所以手指在他的脸上游走的时候,很是放心。 然而,一个不小心,她的手指落进了燕凌寒的嘴里,她想要拔出来,却被燕凌寒轻轻咬住。 赫云舒一笑,知道是燕凌寒在使坏,也明白他是在装睡,她伸出手,在燕凌寒腰间的软肉上掐了一下。 燕凌寒并未睁开眼睛,只长臂一伸把赫云舒搂得更紧,口中喃喃道:“舒服。” “这算是什么鬼话?”说着,赫云舒伸手戳着燕凌寒的肚子,以示惩戒。 燕凌寒闷哼一声,道:“敢不敢再往下一些?” “这有什么不敢的……”说着,赫云舒的手向下滑去,很快又缩回,一拳头捶在了燕凌寒的肩膀上,嗔道,“让你使坏!” 燕凌寒低笑一声,抱紧了怀中的小女子,下巴蹭着她光洁圆润的肩头,心中是从未有过的满足。 被那下巴上的胡茬刺得有些疼,赫云舒扭了扭身子。 燕凌寒的身子猛然一缩,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别乱动。” “怎么了?”赫云舒狐疑道。 “有些东西原本就醒着,你要是再去唤它,只怕它要抗议的。” “什么鬼?”赫云舒嘀咕道,“哎呀,你的胡子没刮干净,蹭得我难受。” 燕凌寒伸手摸了摸,好像还真有点扎人,没办法,最近这段时间,他一颗心都在赫云舒身上,哪里顾得上这个啊。没有满面胡子的出来吓人,就已经是他最大的勤快了。 瞧着外面的天色已然大亮,赫云舒戳戳燕凌寒,道:“快起来!太阳都爬了老高了。” “好啊。”燕凌寒爽快地答应,尔后拥着赫云舒坐起了身,掀开了身上的薄被。 凉意袭来,赫云舒身子一个激灵,低头一瞧,身上仅存的肚兜经过一夜的纠缠,早已松松垮垮,只怕那绳结早就松散了。 赫云舒苦着脸,一把抓过那薄被,重新躺下了。 燕凌寒也顺势躺下,一脸坏笑的看着赫云舒。 赫云舒皱巴着脸,这床,起还是不起,是一个问题,一个很大的问题。 正文 第六百零四章 惊掉了眼珠子 第六百零四章 惊掉了眼珠子 赫云舒如此纠结,燕凌寒却是分外享受,一手支着脑袋看向赫云舒,眼角微弯,笑意弥漫。 她转身,在燕凌寒胸口画着圈圈,尔后仰脸瞧着他,软软糯糯道:“燕凌寒,我待你好不好?” “好啊。”燕凌寒一口应道。 “既然我对你好,那你是不是不应该为难我?” “对啊,我有为难娘子吗?你说出来,我一定改。”说着,燕凌寒的眼神却是往下瞄着。 那一片雪白的风景,简直是天下至美。 赫云舒一阵狐疑,顺着他的视线朝着下面看去,尔后伸手捂住了燕凌寒的眼睛,怒道:“你这个登徒子,往哪儿看呢?” “看风景啊。”燕凌寒一脸的无辜。 赫云舒恼了,斥道:“燕凌寒,亏你还是个王爷呢,平白欺负我这个小女子,要不要脸?” 燕凌寒伸出手,手指在赫云舒光滑的脸蛋上摩挲着,喃喃道:“要你就好了,要脸做什么?” 赫云舒一时语结,她竟是无言以对。 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对付一个不要脸的人,她实在是没什么法子。 就在这时,门外遥遥地响起随风的声音:“主子,陛下已经第十次派人来请了。您若是再不去,只怕陛下就要把这里拆了。” 燕凌寒恼恨道:“这个随风,最是可恶,赶明儿赶紧找个姑娘把他收了,也省得他整天来坏我的好事!” 赫云舒却是笑了,在薄被下踹着他,道:“快起开!我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燕凌寒没防备,赫云舒这一揣,就把燕凌寒踹下了床。 纵是掉到了地上,燕凌寒盯着天花板,兀自纳闷儿,所以说,他是被自己的女人踹下床了? 不,不行! 他要重振夫纲,让这个小女子知道他的厉害。 如此想着,燕凌寒一个鹞子翻身站了起来,尔后连同那薄被一起,抱住了赫云舒。 赫云舒正在薄被下摩挲着穿衣服呢,这才刚系好肚兜的袋子,正准备套上里衣呢,就被燕凌寒整个抱住了。 她瞪着乌溜溜的两个大眼睛,道:“燕凌寒,你干嘛?” “哦,没什么。”燕凌寒皱皱眉,说道。 重振夫纲什么的,还是算了吧,伤和气,再说了,一个弱女子而已,犯不着跟他计较。要真是打起来,是打不过她还是咋的。 总之,他是不会承认,他是很忌惮赫云舒那些稀奇古怪的招式的。 于是,燕凌寒起身穿好了衣服,之后就很君子地背对着赫云舒站在了那里。 赫云舒心道,哼,算你还是个君子。 待赫云舒穿好衣服,走出了帐幔,这才发现一旁有个镜子,站在燕凌寒的角度,足以把床上的一切看得清清楚楚。 赫云舒暗暗咬牙,她收回自己刚才说的话,这人,狗屁的君子! 这俩字儿,和他压根儿就不沾边。 赫云舒正腹诽着,燕凌寒却是笑着揽住了她的腰,迫使她靠向自己:“娘子,昨晚为夫的伺候,你可还满意?” 赫云舒笑笑,顺手从袖子里摸出两个铜板,递给了燕凌寒,很大爷的说道:“伺候得不错,拿着吧,爷赏的。” 燕凌寒一阵苦笑,敢情他就值两个铜板?算了,两个也不错了,好歹没给他一个呢。 正如此想着,赫云舒已经伸出手,抽走了一个铜板,口中说道:“嗯,我仔细想了想,你伺候的还是不太好,给你一个铜板都多余。” 燕凌寒看着手中仅剩下的那个铜板,得,这下还真剩一个了。 尔后,他揽着赫云舒的腰走了出去。 快到门口的时候,赫云舒掐了他一下,示意他正经点儿。 燕凌寒便松开了她的腰,拉住了她的手。 赫云舒懒得抽回来,也就随他去了。 如此,燕凌寒笑得志得意满。 许是听到了里面走路的声音,随风便从外面打开了门,满脸陪着笑:“主子,昨晚睡得可好?” “本来很好,被你吵醒了,就不好了,大大的不好。” 随风苦着脸:“主子,实在是陛下催的急啊。属下也是没有办法啊。” 赫云舒笑着解围:“罢了,咱们过去吧。” 燕凌寒却拉住了她,冲着随风吩咐道:“去吩咐御膳房,准备膳食。” “主子,陛下那里……”话说了一半,见自家主子的脸陡然一沉,随风瞬时间改了口,“主子,我这就去。” 说罢,他一溜烟儿没了人影儿。 “随风轻功很好的,咱们坐这里等,保准不出一刻钟他就能回来。” 赫云舒无语望天,随风啊随风,可怜你轻功盖世,你主子却让你用来送饭啊。 “不许为别的男人唏嘘。” 耳边,燕凌寒悠悠说道。 赫云舒回头,瞪了他一眼,总是能看出她的心思,他是从她肚子里爬出来的蛔虫吗? 果然,不出一刻钟,随风就提着两个大大的食盒回来了。 “看,我说的没错吧。随风的轻功就是好。”燕凌寒朝着赫云舒炫耀道。 被自家主子夸着,随风略黑的脸现出红晕,还有些不好意思呢。 他手脚倒是麻利,很快就把食盒中的东西摆了出来。 灌汤包、小笼包、烧麦、煎饺、鲜肉馄饨、豆花儿、西湖银鱼羹、燕窝粥,荤的素的,咸的甜的,应有尽有。 见随风咽了口唾沫,赫云舒热情的招呼道:“随风,这么多我们也吃不完,你也坐下吃吧。” “好嘞。”随风拿了筷子正准备坐下,便瞧见了自家主子黑成锅底的脸,他又麻溜儿的站起身,“不了,我不饿,我一点儿都不饿……” 赫云舒白了燕凌寒一眼,尔后刷刷刷把几样东西重新放进了食盒,递给了随风,道:“去,拿着外面吃。” 见随风暗搓搓地瞧着燕凌寒,赫云舒一拍桌子,道:“拿去吃!谁敢说个不字,敲了他的牙,一个不剩!” 二主子威武! 闻言,随风挺直了腰杆儿,从赫云舒手里接过了食盒,一窜就上了屋顶。 燕凌寒看着桌子上仅剩的一碟灌汤包和一碗鲜肉馄饨,道:“这也不够吃啊。” 赫云舒一伸手,把两样东西都放到了自己跟前,道:“不是给了你一个铜板吗?咋的,你伺候的那么差劲儿,还得我管你饭?” 燕凌寒满脸陪着笑,柔声道:“娘子,给我吃点儿呗。” 燕凌寒正给自家娘子陪着小心,外带撒娇卖萌,却不曾注意到外面有人听到这话,早惊得掉了眼珠子。 正文 第六百零五章 提不起力气 第六百零五章 提不起力气 站在外面被惊掉了眼珠子的人,是悄然而来的燕皇。 在接连十次派人来叫燕凌寒无果之后,他终于按耐不住心里的焦躁,亲自来了。 这一来,还没等他进门呢,就听到自家向来以冷漠示人的皇弟如此柔声细气地说话,若不是眼前的人是自己如假包换的皇弟,他都要怀疑现在这个燕凌寒是别人假扮的。 可这,到底是自家皇弟无疑啊。 这时,燕凌寒也注意到了燕皇,好生懊恼,好不容易赶走了一个搅局的随风,又来了一个破坏他二人世界的皇兄。他想和自己喜欢的人单独相处一会儿,怎么就那么难呢? 燕凌寒尚在怨天尤人,燕皇就已经大踏步走了进来,冷哼道:“你二人倒是好大的架子!” 赫云舒本来是想起来行礼的,可燕凌寒拉着她不让,如此,她就继续吃饭了。天塌了还有燕凌寒顶着呢,她一个小小的大理寺少卿,怕什么? 见赫云舒淡定的吃着饭,燕凌寒也没有起身的迹象,燕皇心中腹诽道,哼,什么叫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就是,这俩人,就是一丘之貉,一个个的,都没把他放在眼里! 燕皇心中的小九九,燕凌寒才管不着,他瞧着自家皇兄,道:“有事?” “朕找你没事,找赫少卿有事。” “她的事就是我的事。说吧,干嘛?” “你先出去。”燕皇瞪着眼睛说道。 “不行,我的女人,不能单独和别的男人待在一起。” 燕皇皱着眉,一脸凝思状:“哦,凌寒,你六岁那年那个夏天,发生了什么事儿来着,我忘了,你还记得吗?” 闻言,燕凌寒从椅子上飞身而起,边走边说道:“皇兄,一会儿见。” 话音落下,人也没了踪影。 燕皇暗笑一声,嗔道:“这个臭小子!” 随即,他在赫云舒对面坐下,脸上的笑意随之消失,带着几分凝重。 这时,赫云舒也吃完了饭,她正要起身,燕皇开口道:“坐下吧。” 看燕皇的神色略显沉重,赫云舒便没再说什么,等着他开口。 良久的沉默之后,燕皇终于开口:“安淑现在的样子,你也看到了吧。” “是。” “朕很担心她。所以,朕想让你去看看她。”斟酌片刻,燕皇说出了自己的来意。 赫云舒点点头,道:“陛下,微臣可以去。只是微臣并不擅长劝人,这一次,也未必能劝得了公主殿下。” “姑且一试吧。”燕皇叹了口气,说道。 赫云舒点点头,她正准备前往安淑公主的宫殿,燕皇叫住了她,随后看向了身后的刘福全。 刘福全忙展开手中明黄色的圣旨,朗声道:“大理寺少卿赫云舒接旨!” 赫云舒随即跪下,道:“微臣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赫氏云舒,身居大理寺少卿之职,心系百姓,鞠躬尽瘁,特升其为一品丞相,为大渝第一女相,钦此。” 刘福全念完之后,赫云舒伸手向上,宠辱不惊地接过了圣旨。 尔后,刘福全笑着说道:“赫丞相,一应的官服和印章,之后会送到您的府上。” 听罢,赫云舒微愣,随即,她明白过来,身为一个三品的大理寺少卿,朝廷是不会给府邸的。可是有了这一品的丞相之位,朝廷便会拨出一个宅子出来,供她居住,便是她的丞相府了。 看着赫云舒平静的脸,燕皇大为意外,这样的官职晋升,即便是放在一个男人的身上,也足够让人欢欣雀跃。可是,现在赫云舒却是丝毫不喜形于色,倒是让燕皇刮目相看了。 在赫云舒看来,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积聚力量,成为一个有话语权的人,只有这样,有朝一日她才可以对大魏挥戈相向,报杀父之仇。父亲的死,是横亘在她心中的伤口,这个仇,她是一定要报的。 之后,赫云舒辞别燕皇,去了安淑公主的寝殿。 此时,安淑公主刚刚起床,她正双手抱着膝盖坐在软榻之上,神色落寞,双目无神,不知在想些什么。 赫云舒走近,在软榻旁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安淑公主听到动静,转脸看向赫云舒,勉强一笑,有气无力道:“你来了。” 赫云舒点了点头,道:“嗯,来看看你。” “谢谢。” 说罢,二人之间俱是沉默。 赫云舒不会说劝慰的话,而安淑公主又心事重重,两人实在是没什么好聊的,就干巴巴的坐在那里。 最终,终是赫云舒打破了这寂静:“现在已经入秋,阳光也不那么浓烈了,不如,我们出去走走吧?” “好。”安淑公主木然地应道。 之后,二人朝着御花园走去。 初秋时节的御花园,尚未显露出凋敝的迹象,一切仍是那么生机勃勃。可这一切看在安淑公主的眼里,却提不起丝毫的兴致,她的神色淡淡的,一路上只是低着头,什么也不看,脸上的神情也没有什么变化。 瞧见一旁的柳树,赫云舒突然有了一个主意。 她招手唤过自一旁走过的禁卫军,道:“给我一把剑。” 那禁卫军听令,将手中的宝剑双手送上。 赫云舒接过那把剑,递给了安淑公主,道:“我知道你心情不好,我也不会劝人,不过,我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会发泄一番,如此,心情便会好转。你看,这里有一棵柳树,你若是心里实在难受,就砍它几剑吧。” 安淑公主抬起头,对于赫云舒的提议,她是没什么兴趣的,只是见赫云舒那般殷切的看着她,她实在是不好拒绝,就接过了那把剑,朝着那柳树的树干砍了过去。 起初,是没什么力气的,她也提不起什么力气。可是砍着砍着,她突然觉得很解气,似乎心中郁结的怨气也随着这砍下的力道消失了。她的力气越来越大,在树干上留下了一个又一个的痕迹。 可是,在砍到一处凸起时,受到了一股巨大的阻力,她手中的剑随之飞了出去,震得她虎口发麻。 正文 第六百零六章 扑朔迷离 第六百零六章 扑朔迷离 安淑公主不甘心,又跑过去捡起那掉落在地的剑,朝着那处凸起狠狠地砍去。 这一次,她握紧了宝剑,使出了全身的力气,可最终,也只是在那处凸起上留下了一个浅淡的痕迹而已,没有伤其分毫。 她一连试了数次,都无济于事。 随即,她看向了赫云舒,道:“你来试试。” 赫云舒并未伸手去接那支剑,而是说道:“即便是我,也伤不了它。” 见赫云舒的语气这般笃定,安淑公主狐疑道:“这是为何?” 赫云舒上前,抚摸着那处凸起,道:“这凸起是柳树此前受的伤所形成的树瘤,因为被伤害过,所以这成了它身上最坚硬的部分。若非功力深厚之人,是伤不了它的。” 听罢,安淑公主若有所思,道:“真的是这样吗?” “没错。树如此,人亦然。一个人受过伤之后,总会变得坚强一些。每个人的一生,都不会是坦途,总要经历一些挫折才能长大。” 安淑公主低着头,道:“可是,我是一个懦弱的人。” 赫云舒上前,手放在了安淑公主的肩膀上,低声却又坚定的说道:“不,没有人比你更勇敢。勇敢并非一味蛮干,而是即使知道会伤害自己,依旧无所畏惧。若不是你的镇定,皇后的事情不会浮出水面,我们也就不能粉碎她的阴谋,兴许现在的大渝早已水深火热。可正是因为你的镇定,你不仅保护了自己,还救了整个大渝。所以,你是最勇敢的人。” “可是,皇后她……” “那不是你的错,你无需为此自责。是她鬼迷心窍,做下了错事。每个人都会做错事,做错了事情,也只能由她自己承担后果。而我们作为旁观者,也只能旁观而已。” 闻言,安淑公主若有所思。小脸紧绷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之后,赫云舒又陪着她逛了一会儿,之后便送她回自己的宫院。 离开之前,安淑公主神色动容,道:“云舒姐姐,谢谢你开导我。” 赫云舒淡然一笑,道:“不,安淑,你错了。并非是我开导了你,真正开导你的人,是你自己。听到一些话,经历一些事,我们总会以为是那些话和那些事让我们深受启发,说服了我们,其实并不然,是我们内心深处想要让自己从悲伤中解脱出来,是我们的内心清楚地知道,比起沉溺在悲伤中,我们更愿意变得欢乐。所以,最终让我们走出悲伤的,不是别人的劝慰,而是自己心底的声音。” 长长的一段话说完,安淑公主脸上的神情由惊讶变得了然。 赫云舒一笑,随之离开。 站在痛苦之外规劝痛苦的人,是很容易的,但对于身在痛苦中的人,往往是无济于事的。她所能做的,不过是激起安淑公主自己内心的力量罢了。 赫云舒走出安淑公主的宫殿没多远,迎面就遇上了燕凌寒。 他朝着她走来,眉眼含笑。 赫云舒亦是一笑,说了几句话之后,她问道:“洛云歌那里有消息了吗?” “还没有。但城门那里守得很严,他绝无可能离开京城。” “嗯,那就好。只要他还在京城,早晚能捉到他。” 这时,燕凌寒皱了皱眉,道:“其实,我想让你问安淑一件事情。” “什么?” “我怀疑,当晚想要侵害她的那个人,就是洛云歌。” “不会吧?”对此,赫云舒感到不可置信。虽说洛云歌那晚的确出现在了那条街上,他虽是大魏奸细,可看起来仍是那般光风霁月的人物,他当真会粗鄙至此,做出那种侵犯女子的事情来吗? “那霍山石斛是何等名贵之物,用此物来解毒的人,又岂会是平庸之辈?说起来,洛云歌当是这些人中的首领,他的身份,足够贵重。” 听完燕凌寒的分析,赫云舒若有所思。只是,赫云舒并不认为现在就应该去问安淑公主这件事,她经此一事,身心巨创,这时候提起这件事,无异于在她的伤口上撒盐,逼她回忆那惊惧的记忆。所以,现在不是最好的时机,但愿,她真的能够彻底放下这件事,至于洛云歌的事情,也只能等以后再询问了。 这时,赫云舒瞧见前面不远处,燕风离的身影一闪而过。 赫云舒皱了皱眉,道:“你有没有觉得奇怪,为何昨晚没有中药的那个人,会是燕风离?” 想到最近查到的事情,燕凌寒神色一暗,道:“我的确是查到了一些,他此前与人有交易,跟在你的身边,透漏你的行踪,但他并未和盘托出,而是借此打探对方的底细。说起来,也是个机智的人。” 赫云舒点了点头,道:“这一点,我也察觉了。不过,你有没有听说过关于燕风离的生母的事情?我听到传言说,燕风离的生母是大魏人。” “小二的确是皇兄征战大魏之后带回来的,至于他的生母是谁,我也不是十分清楚。” “看来,这个问题只有去问陛下了。” “嗯。” 二人说去就去,在御书房找到了燕皇。 说明来意之后,燕皇一愣,尔后说道:“那一战朕受了伤,在群山之中失踪,被边地的一个女子所救,至于她的身份,朕并不十分清楚。她在山上住着,朕偶尔会去看她。最后一次去的时候,那门口有血迹,屋子里有啼哭的婴孩,就是风离。后来朕派人去寻,也是一无所获,兴许,她是被山中的野兽吃了吧。” 回想往事,燕皇有些怅然。 之后,二人走出御书房。 燕皇的答案并未让事情清晰,反而显得更加扑朔迷离。 燕凌寒拍了拍赫云舒的肩膀,道:“好了,别想那么多了。走,咱们去你的丞相府看看。” 赫云舒笑笑,道:“好。” 说罢,二人朝着宫门口走去。 尚未到宫门口,迎面就碰上了云锦弦。 见舅舅行色匆匆,赫云舒快步上前,道:“舅舅,怎么了?” 云锦弦急切道:“舒儿,轻鸿不见了。” 正文 第六百零七章 有缘再见 第六百零七章 有缘再见 听云锦弦说云轻鸿不见了,赫云舒一惊,继而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舅舅你说仔细一些。” 赫云舒知道,昨日是云轻鸿将安淑公主护送进宫的,出了宫,他自然是要回定国公府的,怎么会不见了? 云锦弦深吸一口气,道:“昨晚我们回去没多久,便有下人来禀报说轻鸿回来了。我们自然是欣喜不已,特别是你舅母,问了他一些事情之后便让他回房睡觉了。谁知道今天早上去叫他吃饭,人就不见了。” “兴许,表哥是去散心了呢。” 闻言,云锦弦摇了摇头,道:“起初,我也是这么想的。可是,下人禀报说轻鸿院子里的恭桶满了,要清理。我这才觉出不对,轻鸿离家已经有一段时间,他那恭桶理应干干净净才是,不至于才回来一个晚上就满了。我总觉得,这件事不对。” 听罢,赫云舒的心沉了沉,的确,这件事不对。联想到失踪的洛云歌,赫云舒的心里,升腾起一种不好的感觉。 赫云舒不了解洛云歌,可她在墨城的时候,与洛云歌所装扮的红衣男子打过交道,她看得出,他是一个极其自负的人。这样的人自诩聪明,很有可能认为最危险的地方也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昨晚他穷途末路,而云轻鸿不在,他很有可能藏身在云轻鸿的房间。而云轻鸿深夜而归,他又重伤着,只怕是被轻鸿表哥发现了,之后,洛云歌便带走了他。 轻鸿表哥身上虽然有功夫,但并不足以对抗洛云歌,哪怕,他重伤着。 洛云歌既然信奉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那么这个人,现在会在哪里呢? 突然,一个念头闪现在赫云舒的脑海里。 “咱们去铭王府看看。” 燕凌寒点点头,之后,三人一道骑着快马去了铭王府。 此前,为了做戏,燕凌寒便搬离了铭王府,住进了那所谓的郡王府。为了力求逼真,燕凌寒这里并未留什么人手。 然而,当他纠集人手,将铭王府内内外外查找了一遍之后,却并未找到洛云歌的身影。 洛云歌不在铭王府,那么,他会在哪儿呢? “要不,我们去赫府看看?”赫云舒提议道。 此时,赫府那里也是定国公府的人守着,维持着日常的事务。 三人出了王府,往赫府而去。 走到半路,赫云舒听到后面有人叫她。她停了马,朝着身后看去,追赶她的,是纵马疾驰的安淑公主。 她骑在马上,疾驰而来。 看那样子,是知道了云轻鸿的事情。 赫云舒简单地说明了事情的经过,之后,安淑公主急切道:“我也去看看。” “好。”赫云舒应声,之后几人继续朝着赫府而去。 赫府距离铭王府并不远,很快就到了。 燕凌寒的人很快包围了府邸,仔细查看着每一个可能藏人的角落。 安淑公主站在偌大的院子里,心急如焚。她的两只手绞在一起,骨节泛白,很是不安的样子。 赫云舒想不出安慰的话,只紧了紧她的肩膀,道:“你放心,表哥不会有事的。” 安淑公主点点头,心中的担忧却是不曾消减半分。 赫云舒的一颗心亦是七上八下,无暇顾及安淑公主的情绪。 她也四下查找,可找了一圈,仍是一无所获。 难道,表哥并不在这里吗? 抱着这样的心思,赫云舒进了安放父亲灵位的那个院子。 屋子里,父亲赫明城的牌位摆在那里,牌位前面,燃着香,有一股淡淡的檀香味。 赫云舒上前,拿过一旁的香,点燃了几支,插在了那香炉里。 就在这时,她听到了扑通一声。 她看向出声的方向,那声音正出自她曾经发现过的那个暗室。 此前,那个暗室里,装着父亲与那所谓的大魏奸细互通有无的信件。 而那开启暗室的按钮,就在一旁的桌子底下。 赫云舒蹲下身,启动了那个按钮。 随之,那道暗墙轰然开启,现出里面的暗室。 只是,此时暗室内没有燃灯,漆黑一片。 “来这里!”赫云舒高声叫道。 很快,燕凌寒等人冲了进来。 燕凌寒先一步走进暗室,点燃了里面的蜡烛,尔后,他从里面抱出了一个人。 此人一身白衣,面色苍白,正是云轻鸿。 此刻的他,双眼紧闭,胸口有着微弱的起伏。 一旁的房间内有软榻,燕凌寒将云轻鸿放在了上面。 赫云舒上前,查看了他的呼吸和心跳,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这时,安淑公主上前,紧张地抓住了赫云舒的胳膊:“他……他怎么样?” “放心吧,应该没有大碍。” 随风身手迅速,很快就找来了百里姝。 看到百里姝,安淑公主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却又舍不得离开,殷切地看着云轻鸿的方向。 百里姝诊脉很快,之后却是皱紧了眉。 “他中了碧金之毒。”虽是不忍心,百里姝还是说出了口。 听罢,赫云舒的心猛然一揪,对于这四个字,她并不陌生,那一晚,意图侵害安淑公主的人,就是中了这碧金之毒。 “此毒,百里世家能解吗?” 百里姝摇了摇头,道:“暂时还不能。暂时只能用霍山石斛来压制,可保性命无碍。至于解毒之法,还需从长计议,慢慢找寻。” 之后,百里姝留下了一个药方,离开了。 没过多久,云轻鸿悠悠醒来,看到眼前的人,他浅浅一笑:“怎么大家都在?” 赫云舒简单描述了一下洛云歌的长相,问抓走他的是不是这样一个人。 云轻鸿点了点头,道:“是他。” “果然是这样。”赫云舒喃喃道。 这时,安淑公主悄悄拉了拉赫云舒的袖子,颤抖着声音说道:“那一晚的人,也是他。” 赫云舒心下了然,看来,这是洛云歌的一步棋,给云轻鸿下了碧金之毒。而他们和百里世家亲厚,若是百里世家找出了解毒之法,洛云歌自己也就有救了。 他当真如此狠毒! 许是觉得胸口有些不舒服,云轻鸿朝着里面摸去,摸到了一封信,信封上写着:赫云舒亲启。 赫云舒接过,打开了信件,上面只有七个字:赫云舒,有缘再见。 正文 第六百零八章 傻了眼 第六百零八章 傻了眼 这封信是谁写的,不言而喻。 赫云舒攥紧了这张纸,手指因用力而有些泛白,洛云歌将云轻鸿放在这间密室内,就是为了提醒她当日赫家被残杀的事。 他们再一次提醒她,她的父亲,是他们大魏人杀的。 她闭上眼睛,眼前浮现出父亲倒在桌前的样子,翠竹被一剑穿心的样子,还有赫家上上下下的仆人倒了一地的样子,如今仍历历在目,犹如发生在昨日。 她握紧了双拳,身子因激动而微微颤抖。 燕凌寒上前,悄悄揽住了她的肩膀。 赫云舒睁开眼睛,隐藏一切暗淡的情绪。 眼下,云轻鸿虽然中了碧金之毒,但好在短时间内没有大碍,有百里姝在,每半个月服用一次霍山石斛的汁液,便与寻常无异。 之后,云锦弦带走了云轻鸿。 路过安淑公主身边的时候,云轻鸿看向了她,那目光缠绵、悠长,暗含着无数的情意。 而安淑公主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并未有所回应。 最终,云轻鸿低下了头,随着自己的父亲离开了赫府。 当所有人离开,屋子里只剩下了赫云舒和燕凌寒。赫云舒转身,看着父亲黑色的灵位,她跪了下来,再一次郑重起誓:“父亲,是大魏的人杀了你,女儿必要他们倾国以葬。我要将大魏,归入大渝的版图。不管有多难,女儿都一定要做到。” 这是她的誓言,她不知大魏奸细为何要屠杀父亲和赫家上上下下那么多人,但是,他们既然这样做了,她必定要让他们付出惨痛的代价,她要让他们知道,他们做出的这个决定是多么的愚不可及! 这时,燕凌寒在赫云舒的旁边跪下,一脸正色道:“岳父,此生云舒之愿,便是小婿之愿。此后余生,小婿必当竭尽全力,助云舒达成此志。” 尔后,他郑重地叩头。 赫云舒回身看向燕凌寒,此刻他已经跪直了身子,脸上的神情郑重而严肃。她历经磨难,但幸好,身边还有他。 她伸出手,悄悄握紧了燕凌寒的手。 燕凌寒亦紧紧回握着她的。 在赫明城的灵位前,两颗心无比贴近。 此时,距离赫府不远的街道上,有人拦住了安淑公主的马。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云轻鸿。 他站在安淑公主的马前,仰脸看着她:“公主殿下,可否借一步说话。” 安淑公主握紧了手里的缰绳,沉默不言。 云轻鸿急了:“半刻钟,给我半刻钟的时间,好吗?” 安淑公主轻轻的点了点头。 云轻鸿也顾不得找什么静谧的地方,只靠近了她,急切道:“我与百里姝之间并无什么,我只是感念她救我一命。此前我被陷害杀了那大蒙的闪清舞,还中了毒,是她救了我。这件事,你知道的吧?” 生怕安淑公主误会了什么,云轻鸿不遗余力地解释道。 “还有,那日七夕,我们只是恰巧遇见,并非有意相邀。” 说完之后,云轻鸿殷切的目光瞧着安淑公主。 可是,安淑公主神情淡漠,什么也没有说。 之后,又是一阵沉默。 “时间到了。”说完,安淑公主一夹马腹,骏马一声嘶鸣,扬蹄狂奔而去。 看着那奔驰的骏马,云轻鸿恍然感觉到,有什么重要的东西正一点一点地抽离自己的生命,那种感觉,恍若血与肉的剥离,痛彻心扉。 可,此时此刻,他竟发现自己什么都做不了。 他懊恼的捶着自己的头,痛苦万状。 此时,赫云舒和燕凌寒走出了赫府的大门。 目光触及赫府门外不远处的一家点心铺子,赫云舒看向燕凌寒,道:“我觉得这家点心铺子该换个位置了,你说呢?” 燕凌寒一愣,随即打着哈哈,道:“好啊,你喜欢,我们买下就是了,你想把它挪到哪里都可以。” 赫云舒嘴角微扬,不再说什么。 说起来,这间铺子就是燕凌寒弄起来的,至于这做点心的师傅,则是从宫中的御膳房掳来的。究其缘由,就是因为赫云舒在一次宫宴上多吃了几口这点心师傅做的点心,之后,燕凌寒便将人给偷出来,在赫府门口开了这家点心铺子。 离开赫府,二人去了丞相府。 按照燕皇所给的地址,赫云舒很快就在朱雀大街上找到了丞相府的位置。 这丞相府的位置极佳,虽然是在繁华的朱雀大街上,但是周围并没有什么商铺,独享一片静谧,和宫中的距离又很近,距离定国公府也不远,倒不失为一个好的居所。 赫云舒带着燕凌寒进去看了看,发现这宅院很大。院内遍植树木,有假山,有花园,后院那里还有一个很大的人工湖,湖心有一个小岛。 看着这些,赫云舒的心情好了很多。之后,这里就是她的新家了。 有新家的感觉,还不错。 而进了屋子,屋子里的摆设古朴雅致,别有一番韵味。 “这内务府的管事,还真是会揣摩人的心思。”赫云舒由衷地赞道。她不得不说,这里的摆设很对她的口味,她很喜欢。 听到这话,燕凌寒淡然一笑,没说什么。 二人在院子里逛了一圈,之后,燕凌寒提议道:“现在是秋天,螃蟹最是肥美。我知道附近有家酒楼,做螃蟹很有一手,怎么样,咱们一起去吃?” “好。” 说走就走,二人朝着门外走去。 出了门,二人向右走。 看着隔壁府衙人来人往的样子,赫云舒纳闷道:“隔壁也是新搬来的?” “兴许是吧。你瞧,还正挂着牌匾呢。” 赫云舒一瞧,果然如此。 正有几个人抬着那红布包着的牌匾,瞧着那抬着的力道,这牌匾的重量,还不轻呢。 看来,这是一个显贵之家。若不然,是没有胆量用这么重的牌匾的。历来,牌匾的重量和官职挂钩。 赫云舒心生好奇,便站在那里等着他们把牌匾挂上去。 燕凌寒也不急,站在赫云舒身后,淡淡的笑着。 待那仆人将牌匾挂好,红布扯下,看着那上面的三个大字,赫云舒傻了眼。 正文 第六百零九章 我究竟算什么 第六百零九章 我究竟算什么 那牌匾上赫然写着三个大字:铭王府。 赫云舒回身,看着燕凌寒,道:“你还会揣着明白装糊涂了?” 燕凌寒满脸堆笑,哄着自家娘子:“不敢,不敢。” 赫云舒白了他一眼,道:“住的离我这么近,你想干嘛?” “看你啊。” 赫云舒瞪了他一眼,没再说话。 之后她转过身,准备去吃螃蟹。 孰料这一转身,就瞧见了一个人,一个她并不怎么想见的人,燕碧珺。 那一次,在安淑公主的墓前,燕碧珺直言说以后要和她作对。这样的直言太过奇怪,所以赫云舒留了心。她发现,那些日子燕碧珺总会出现在庆明珠身边,后来,燕凌寒告诉她,燕碧珺明面上待在庆明珠身边,暗地里却是给他们传递消息。 由此,他们才确认,庆明珠的背后,是大魏奸细在指使。所以,他们便做了一些麻痹庆明珠的事情,比如对庆明珠示好,比如娶她。 若非如此,这次的事情也就不会这么顺利。 按理说,她应该原谅燕碧珺。 可是,她怎么也无法忘记,那一次燕碧珺对她下迷情药的事情。那是她心里的疙瘩,现在,她可以做到不讨厌燕碧珺,但是要说喜欢,她赫云舒实在是做不到。 赫云舒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燕碧珺局促不安的上前,站在了赫云舒面前,诚恳道:“赫云舒,之前发生了许多事情,没有时间和你说抱歉,现在,我想和你说抱歉,为我曾经做过的错事,你能原谅我吗?” 赫云舒没有回答,只是说道:“长公主殿下,若我今日说了会原谅,那你以为我就是真的原谅了吗?” 闻言,燕碧珺低下了头。若有人给她下那样的药,她只怕会杀人吧。而赫云舒,也只是讨厌她而已,已经很好了。 燕碧珺落寞的转身,准备离开。 这时,肩膀上却有了重量。 燕碧珺惊讶的看过去,发现那是赫云舒的手,她不明所以,却看到赫云舒冲她笑了笑,尔后说道:“我们要去吃螃蟹,一起吧。” 燕碧珺深感意外:“你……” “现在,我是不会说原谅的话的。之后嘛,看你表现。” 一时间,燕碧珺仿佛是罪孽缠身的囚徒得到了救赎一般,欣喜若狂。 “好,好。”她语无伦次道。 随即,赫云舒看向一旁已经呆掉的燕凌寒,催促:“愣着干什么?还不带路。” 燕凌寒淡然一笑,朝着前面走去。 他知道,是因为顾忌他,他心爱的女子才对燕碧珺示好的。因为是他的亲人,她爱屋及乌,才会想到要去原谅。 他的心里暖暖的,因她的在意。 他走在前面,燕碧珺和赫云舒走在后面。二人虽不是很亲密,却也不至于生疏。 路上,燕凌寒找了个机会,悄声对着赫云舒说道:“你心中若是不愿,便不必对她示好。” 虽然,他知道他心爱的女子是为了他才会选择隐忍,可是,他却不愿意看到她这么委屈。她只管随性就好,不用顾忌他。 赫云舒却是一笑,道:“燕凌寒,我没有姐姐,想体会一下有姐姐的感觉,怎么,你不准备成全我?” “那倒不是,我……” 燕凌寒话未说完,赫云舒一笑,道:“放心吧,是我自己愿意的。” 三人吃了螃蟹之后,各回各家。 燕凌寒已经搬到了丞相府附近,而赫云舒,则是要回定国公府的。 自然,燕凌寒要送赫云舒回家。 看着二人离开的背影,燕碧珺有些感伤。 她想起骆青楚,那个一身青衫身姿卓然的男子,她爱了他十年,也纠缠了他十年,如今真相大白,她突然觉得可笑。 骆青楚忌惮的是她皇家的身份,因他的父亲是谋反而死,他以为那样的罪名是诬陷,是狡兔死,走狗烹,是卸磨杀驴,是功高震主,被主子所杀,可结果呢,是他的父亲真的有谋反之意,罪当如此。真相大白,他又来找她。 那么,他当她是什么呢?一个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玩物吗? 那一日,骆青楚告诉她这些,她释然,感动,甚至想要再次接近骆青楚,可后来,她胆怯了。 在她看来,骆青楚是懦弱的,或者说,他爱她,并不如爱她那样深。在她的认知里,她觉得,爱一个人是一件义无反顾的事情,可对于骆青楚而言,并非如此。 仅仅是因为她的皇兄有可能是杀死他父亲的人,他骆青楚便对她置之不理,而且从未有过解释,冷静下来之后,这让她无法接受。 她不得不承认,骆青楚并未像她以为的那般在意她。 旁观了赫云舒与燕凌寒的爱情,她突然明白过来,爱应该是一件势均力敌的事情。你在意我,我便给你同等的在意,若不然,终归是一段有缺陷的爱情。 如此胡思乱想着,燕碧珺回了自己的长公主府。 马车停下后,仆从掀开车帘,她正准备下车,却看到那门前站着一个人,一袭青衫,身姿卓然,正是骆青楚。 她扶着马车的手蓦然一抖,真的是他。 燕碧珺深吸一口气,走下了马车,缓步朝着门口走去。 一路上,她尽量让自己镇定下来,显得云淡风轻一些。 骆青楚听到身后的动静,转过身来,他神情激动,道:“碧珺,我都知道了。” 燕碧珺点点头,此前,她为了更好的守在庆明珠身边,所以拒绝了骆青楚,这件事,想必他已经知道了。 “碧珺!”骆青楚上前,动情地握住了燕碧珺的手。 燕碧珺猛然一缩,挣脱了自己的手。 她后退一步,将手放在身后,道:“骆寺卿,请自重。” 骆青楚一阵愕然,惊诧道:“碧珺,你不是……” 说到这里,他说不下去了。 燕碧珺苦笑一声,道:“我不是什么?我不是对你情有独钟?所以,你回头找我的时候,我就该敲锣打鼓欢迎你?骆青楚,你好好问问你自己,在你眼里,我究竟算什么?” 说罢,燕碧珺走了进去。 骆青楚站在长公主府门前,满腹怅然。 正文 第六百一十章 灌鸡汤 第六百一十章 灌鸡汤 起初,燕碧珺是走着的,可越往里走,步子就越快。最后,她几乎是跑了起来,一直跑到了自己的屋子里。 尔后,她关上门,竟是泪如雨下。 突然间,她为自己感到不值。 十年,整整十年,她将自己耗在这个男人的身上,追着他,死缠烂打,求他像当初一样爱她,她将自己卑微到尘埃里,可是现在看来,这算什么呢? 哭着哭着,她突然就笑了,为自己的可笑。 无疑,她花费十年的时间做了一件最蠢的事情,在这件事情里,她赌上一个皇家公主的骄傲和尊严,却彻彻底底地失去了自己。 她真蠢啊,为一个摇摆不定的男人搭上了十年的光阴。 只是,她现在也只是二十五岁,还不算是行将暮年,不是吗?若想做些什么事情,现在还不晚。 她擦干脸上的泪,打开了门,吩咐道:“准备热水,我要沐浴。” 她知道,她要开始迎接自己的改变。她失去了太多的时间,现在开始要抓紧了。 而此时,定国公府中,送赫云舒回来之后,燕凌寒很快离去。 赫云舒一回来,就被赵夫人拉到了自己的屋子里。 见自家舅母一脸着急,赫云舒问道:“舅母,你怎么了?” “我没事,我是担心你轻鸿表哥。他一回来就躲在自己的屋子里,饭也不吃,水也不喝,也不知是怎么了?念远和俊虎去劝过,无济于事。我想着,你能不能去劝劝他?” “好。”赫云舒一口应允。 赵夫人激动异常,抓住了赫云舒的手:“舒儿,舅母谢谢你,谢谢你了。” 赫云舒一笑,道:“舅母,咱们之间,哪里需要这么客套?放心,我这就去。” “好,好。”赵夫人连声应道。 辞别赵夫人,赫云舒去了云轻鸿的院子。 院子里,小厮们正在做事。可主院的门,却是关着的。 赫云舒上前,敲了敲门,道:“轻鸿表哥,是我。” 然而,里面无人应声。 赫云舒推了推门,门从里面插上了,纹丝不动。 一旁的小厮忙上前来,禀报道:“表小姐,少爷心情不好,插上了门,说谁也不想见。” 赫云舒看了看天,正是夕阳西下的时候。唉,到底是年轻,这才遇上了这么些事就惆怅成这样,看来,她今天又要灌一回心灵鸡汤了。 自然,灌鸡汤之前,先得见到人才是。 赫云舒扫了一眼旁边站着的小厮,道:“你们出去吧,免得误伤。” 小厮点头应声,朝着院外走去。 这时,身后噗通一声响。 那小厮回头一看,便看到主屋的门已经倒了,而他们的表小姐赫云舒刚刚收回了自己的脚。 妈呀,小厮暗叫一声,一溜烟儿跑了个没影儿。 门踹开之后,赫云舒径直走了进去。 再往里走,她就看到云轻鸿躺在床上,一动不动。那眼睛是睁着的,若不是偶尔眨动一次,她简直都要有不好的怀疑了。 踹门这么大的动静他都没起来看一眼,看来是真的心如死灰了。 赫云舒上前,道:“表哥,这碧金之毒虽然暂时不能解,但是只要每半个月服用一次霍山石斛的汁液,就和常人无异,你不必担心的。” 可是,听到这些,云轻鸿的眸子里没有丝毫的动容之色。这就说明,让他成为现在这个模样的,并非是因为他所中的毒。 “怎么,安淑公主跟你说什么了?” 听到这个,云轻鸿的神色又哀伤了几分。 赫云舒长叹一声,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道:“表哥,若我是安淑公主,看你这个样子,我也不会喜欢你的。” “这是为何?”说着,云轻鸿从床上坐了起来。 “但凡是看上一个男人,必看上他的伟岸和雄姿英发,若是像表哥这般遇事就如此颓然,谁能看得上?” “我……我是伤心至极。”云轻鸿忙解释道。 赫云舒瞧了他一眼,道:“表哥,不是我说你,伤春悲秋那是女子的事情,男人嘛,就该意气风发,意气方遒,现在你这般萎靡,消息若是传到安淑公主那里,只怕你们就再也没有机会在一起了。” “小妹,你的意思是,我现在还有机会?” “那是自然。” 听到这个,云轻鸿来了兴致,急切道:“小妹,我该怎么做?” “我觉得,安淑公主的心里是喜欢你的,只是,她遭此巨变,身心受创,这让她很快成熟起来,心态也发生了变化。她之前是鼓起了很大的勇气对你表明心意的,可你并未有所回应,还以为她是玩弄你,假称自己心有所属。这对她的伤害很大,人在受过伤害之后,会对可能伤害她的人敬而远之。而你现在,就是安淑公主敬而远之的对象,明白了吗?” 闻言,云轻鸿苦笑了一下,道:“这样我岂不是一点儿机会也没有了?” “不会的。”赫云舒坚定地摇了摇头。 “那、我该如何做?” 赫云舒上下打量着云轻鸿,道:“首先,不要再这样一副萎靡不振的样子,恕小妹直言,你现在这精神状态,还真是和街上伸手要饭破衣烂衫的乞丐没什么区别。谁会看上一个精神不振的乞丐呀?其次,是男人就该有一番事业,你应该继续去兵部做事,做出一番成就,让她知道你是一个有能耐的人。只有这样,她才会注意到你,只有注意到你,往昔的情愫才会一点一点在她心中苏醒,你们才有可能。” 听罢,云轻鸿点了点头,深以为然。他说:“小妹你放心,我现在就沐浴更衣,之后就去兵部。” 在安淑公主“死后”,在那漫长的回忆中,云轻鸿才发觉自己早已喜欢上了她。那时他以为她死了,万念俱灰。可他何其幸运,她并未死去,现在,他是不愿意失去一分一毫的机会了。 听罢,赫云舒说道:“好,不愧是我的表哥。那你忙,我走了。” 之后,赫云舒走出了云轻鸿的院子,这时,便有一人从房顶上跳下,站在了她的面前。 看到他,赫云舒会心一笑。 正文 第六百一十一章 无能为力 第六百一十一章 无能为力 出现在赫云舒眼前的人,是她的二表哥云俊虎。 很显然,她刚才与云轻鸿的谈话,他都听到了。 赫云舒笑笑,道:“二表哥,你干嘛?” 云俊虎挠挠头,道:“我怎么觉得你说的很有道理,但是又很怪的样子。” 赫云舒直言不讳道:“因为我就是在忽悠轻鸿表哥啊。” “什么?”云俊虎惊得睁大了眼睛,似是不敢相信赫云舒所说的话。 赫云舒莞尔一笑,道:“二表哥,感情这个事我也不懂,我想的法子,只是让轻鸿表哥振作起来而已。就算是到最后安淑公主没有接受他,他也不至于萎靡不振,如此而已。” 感情是何其复杂的一件事,我喜欢你时,你不喜欢我,那么,当你开始喜欢我的时候,我还会喜欢你吗?这个答案是未知的,纵是赫云舒自己,也只是和燕凌寒有过感情而已。 她的感情经历,实在是太过空白,不能给任何人有所参考。 而她和燕凌寒的相处相知,和大多数的人都不相同,她也提供不了任何的经验。 听到赫云舒的解释,云俊虎约莫明白了什么,冲着赫云舒竖起了大拇指。 随即,云俊虎近前,悄声道:“小妹,现在可以给美目下聘礼了吗?” 赫云舒一笑,道:“可以。” 一个月之前,云俊虎就想着给任美目下聘礼了,只是当时安淑公主“死”了,在这样的时候办喜事,明显是不符合规矩的。所以,当初赫云舒就让云俊虎一个月之后再说这件事。虽然现在安淑公主还活着的消息并未公开,却也不会触霉头了。 看着云俊虎猴急的样子,赫云舒一笑,道:“表哥,你这么着急,该不会是有什么等不得的吧?” 云俊虎脸色一变,道:“小妹,这话可不敢胡说,平白毁了人家的清誉。我就是觉得,美目那么好的女孩子,我真是积了八辈子的德才遇上她,老怕她跑了,得娶回家才放心。” “那你就不问问美目愿意不?” “她自然是愿意的啊。好了,不跟你说了,我去禀报母亲,让她赶紧准备聘礼,好去丞相府提亲。”说完,云俊虎一溜烟儿跑了个没影儿。 看着他猴急的样子,赫云舒哑然失笑。 二表哥虽然性子欢脱,但是还是很有意思的嘛。 之后,赫云舒朝着外公云松毅的院子走去。 她去的时候,念远表哥不在,只有外公一个人站在院子里的葡萄树下,不知在想些什么。 赫云舒悄悄走过去,看到外公的脸色不大好,便扶着他在一旁的软椅上坐下。 见是赫云舒,云松毅勉强一笑,道:“舒丫头,你回来了。” “嗯。”赫云舒点点头。 她抬头,便看到云松毅目光殷切的看着她。她知道他想问什么,咬了咬嘴唇,道:“外公,这一次虽然将大魏奸细一网打尽,但是,并没有母亲的下落。” 说也怪了,从之前的那些纸条来看,母亲云锦瑟应该是被大魏奸细带到了京城的,可是,现在居然没有关于她的任何消息。 赫云舒隐去眼神中的不安,安慰道:“外公,您放心,我一定会继续查下去的。您且耐心再等些时日。” “好。”云松毅缓缓应道。尔后,他的目光向上,悠悠地看向了那头顶爬满了的葡萄藤。 这棵葡萄树很大,遮盖了院子里大半的部分,它被照料得很好,绿意葱葱,紫色的葡萄挂满了枝头,很是喜人。 赫云舒起身,随手摘了一串葡萄,交给身旁的仆从,吩咐道:“把它洗了。” 那仆从是历来跟在云松毅身边伺候的,却是不敢接那葡萄,只忐忑不安地看着云松毅。 赫云舒有几分疑虑,难道这葡萄是吃不得的? 这时,云松毅看向了那仆从:“按表小姐说的去做。” “是,国公爷。”尔后,那仆从才敢接过葡萄,起身去清洗。 赫云舒抬头看了一眼那紫的发红的葡萄,猜测道:“这葡萄树是为了母亲而种?” 云松毅点了点头,道:“是。” 他半躺在那软椅上,抬头看着那郁郁葱葱的葡萄藤,他的目光悠远而深邃,似是透过这层层叠叠的葡萄叶子,看到了充斥着遥远回忆的过往。 他终于开口,声音低沉:“你母亲小时候是最喜欢吃葡萄的,每次我在家,都闹着让我给她剥葡萄吃。没葡萄的时候就只能吃葡萄干,那时候,她就时时刻刻盼着秋天,说秋天来了,就可以吃葡萄了。现在是秋天了,也不晓得你母亲有没有葡萄吃。” 说着,他的眼睛有些潮湿。 赫云舒半蹲在他身边,低声道:“外公,母亲若是知晓,也不希望你现在这般难过的。你放宽心,母亲会找到的。” “好,好。这些葡萄以后谁也不准吃,就给你母亲留着,等她回来看到我种了这么大一棵葡萄树,一定会很开心的。” “嗯。”赫云舒点头应道。 之后,云松毅又盯着那些葡萄看。 赫云舒就陪着他看着。 偶尔会有鸟儿落下,想要啄那些熟透了的葡萄,云松毅就会惊慌地站起身,赶走那些鸟儿。 直到这时,赫云舒方才明白,为什么每一次她来这里的时候,都会看到外公坐在葡萄树下。原来,他是要提防着那些鸟儿来啄食葡萄,在他看来,这些葡萄是要留给他的女儿吃的,分外珍贵,万万不能被这些鸟儿啄了去。 一时间,赫云舒感慨良多,却又深感言语的苍白,此时此刻,她竟是说不出一句安慰的话。只是陪着外公坐在那里,提防着不知什么时候会落下的鸟儿。 这时,仆从将洗好的葡萄端了过来,轻轻放在一旁的桌子上。 赫云舒正不知该如何是好,耳边便传来外公的声音:“吃吧。” 她点点头,捏过一个葡萄,剥了皮放进嘴里。 一旁,云松毅看着她,目光柔和,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仿佛看到了自己的女儿在吃葡萄一般。 赫云舒眼眶微热,为外公对母亲的怀念,为自己的无能为力。 她竭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装作平静的样子说道:“外公,我想把葡萄带回去吃。” “好。”云松毅应道。 之后,赫云舒端着那盘葡萄,跑了出去。 孰料,她跑得太急,迎面就撞上了一个人。 正文 第六百一十二章 脱离她的掌控 第六百一十二章 脱离她的掌控 被她撞上的人,是大表哥云念远。 自从出了福伯那档子事儿,一直是云念远在照顾云松毅。 见赫云舒端着那葡萄魂不守舍的样子,云念远猜出了其中的缘由,他叹了一口气,道:“小妹,你放心,一定能找到姑姑的。” “嗯!”赫云舒重重地点头,之后,她将手里的那盘葡萄递给了云念远,道,“表哥,你把它送到我房里吧,我出去一趟。” “可是,天都黑了……” 云念远话未说完,赫云舒已经将葡萄放在了他的手里,她自己则大步而出,朝着门口而去。 赫云舒一路出了定国公府,去找燕凌寒。 最终,在燕凌寒的新宅子里,赫云舒看到了他。 此时,他正吩咐人做什么,看到赫云舒来,很是戒备的挥挥手让人把身边的东西挪开,之后才迎了上来。 赫云舒心情不佳,也就没有留意他的那些小动作。 见燕凌寒来,赫云舒问道:“母亲还没有消息吗?” 燕凌寒摇了摇头。 这一次,他们将大魏的奸细一网打尽,之后又顺藤摸瓜,找到了他们的住处,彻底的搜查了一遍。可是,自始至终,他们都没有找到云锦瑟的下落。 “你放心,我会继续找的。”燕凌寒的手放在了赫云舒的肩膀上,轻声道。 “嗯。”赫云舒暗暗点头,尔后抱住了燕凌寒。 在他宽阔的怀抱里,她暂时忘却了悲伤。她对那素未谋面的母亲没什么感情,也说不出什么怀念,可看着外公那个样子,她的心里很不是滋味。 燕凌寒亦抱住了赫云舒,紧紧地。 在燕凌寒的怀抱里,赫云舒很快缓过劲儿来,二人走到一旁的凉亭里,依偎在一起,说着一些贴心的话。 第二日一早,赫云舒去了大理寺。 现在,虽然她被晋升为丞相,但是刚刚经历了大魏奸细的事情,燕皇便许给她一些日子,让她暂时歇息一番。 正好,她可以趁着今天了结大理寺的事情。如此,之后的那些日子,就可以好好歇息一番。近一个月都在忙碌,现在终于能有时间闲下来,陪一陪外公和燕凌寒。最近外公的心情不大好,她倒是可以带着他出去散散心,也好过他整天待在那个院子里,睹物思人。 坐在马车之上,赫云舒对以后的日子有了粗略的打算。 很快,大理寺就到了。 今日的大理寺,和往日无异。 赫云舒刚刚踏进大门,朝着骆青楚的房间走了没几步,身后便传来嘈杂的喊声。 “放开我,我是铭王妃,你们岂能这么对我!” 赫云舒回头,发现说话的人是庆明珠。 此刻的她,发丝凌乱,穿着一身白色的囚衣,上面还沾染了许多的血迹。她的脸上脏乱一片,还有一些秽物,全无往日的威严赫赫。 因庆明珠与大魏奸细勾结,之前又有暗害燕凌寒的罪行,数罪并罚,此前便已经被关押在刑部论罪,现在,罪责已定,只待大理寺审核之后就可以定罪。依照她所犯下的罪行,最轻也是凌迟处死。 在庆明珠的身后,是她的父亲,庆敏。他的情形比之庆明珠,也好不到哪里去。 看到二人,赫云舒眸色平静,扫了一眼之后便转过身,继续向前走去。 这时,庆明珠却瞧见了她,歇斯底里道:“赫云舒,是你抢了我的王妃之位!” 她的言语笃定,不容置疑。 赫云舒尚未说话,那押送庆明珠的士兵就踹了庆明珠一脚,怒斥道:“混账东西,竟敢辱骂赫丞相,找死!” 说着,又是一顿揍。 庆明珠的嘴角溢出鲜血,却仍是阴仄仄的看着赫云舒,道:“赫云舒,你抢了我的王妃之位,我就算是死了,也一定要拉你下十八层地狱!” 赫云舒嗤然一笑,不以为意道:“活着尚且斗不过我,还妄想着死后能将我怎样,这梦做的可真是不切实际!” 听罢,庆明珠突然就笑了,她朝着地上吐了一口血,声音里带着几分得意:“赫云舒,就算是你抢了我的王妃之位又如何,你嫁的男人还不是我庆明珠用过的!哦,姑且告诉你好了,燕凌寒在床上不怎么样,这辈子,你只怕要守活寡了。” 赫云舒呵呵一笑,道;“庆明珠,你自诩聪慧,怎的到现在还如此天真?睡了个戏子还出来炫耀,你们庆家的脸真是被你丢光了。” “什么!你胡说!”庆明珠惊愕地睁大了眼睛,大声道。 “我有没有胡说,你自己心里不清楚吗?”赫云舒反问道。 庆明珠不是一个蠢蛋,既然这是一场为了蒙骗她的戏,那么做戏的人又怎么会是真的呢?原先只是怀疑,可现在听赫云舒亲口说出来,心中那怀疑的口子越扯越大,几乎将她吞噬。 细想起来,那一晚的记忆很模糊,而燕凌寒始终戴着银色面具,就连在床上的时候都不曾取下过。现在看来,她的怀疑是真的。 一时间,庆明珠挫败不已。 然而,转念想到燕凌寒身上所中的罂粟粉的毒,庆明珠又有几分得意,她看向了赫云舒,神情狰狞:“赫云舒,那一晚的人不是燕凌寒正好,反正他身上中了罂粟粉的毒,也活不长了。” 说罢,她阴仄仄的笑着。 这时,燕凌寒从外面大步而进,他走到赫云舒跟前,将手里的东西递给了赫云舒,笑道:“喏,你最喜欢的点心,我给你买来了。” 赫云舒笑笑,道:“好。” 二人说着话,欢声笑语,郎情妾意。 这一幕落在庆明珠眼里,犹如针扎一般难受,她歇斯底里的吼道:“燕凌寒,你不得好死!就算是我杀不了你,罂粟粉也会要了你的命的!” 赫云舒的心猛然一缩,她忽然间意识到,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脱离了她的掌控。 她狐疑地看向了燕凌寒,燕凌寒却是看向了那押送庆明珠的兵士,呵斥道:“将这满嘴喷粪的疯婆子投到后面的粪池里去,让她好好反省反省!” 那兵士听令,押着庆明珠朝着后面而去。 赫云舒看着燕凌寒,脸上一片死寂。 正文 第六百一十三章 难得的安闲 第六百一十三章 难得的安闲 燕凌寒转过身,看赫云舒的脸色有了变化,他不明所以,道:“怎么了?” 赫云舒深吸一口气,道:“燕凌寒,自那次之后,你还服用过罂粟粉吗?” 说完这句话,她的一颗心悬在了那里。 她知道,服用罂粟粉之后,身体会有很多反应,那是一种瘾,须得再次服用罂粟粉之后才会消除。而这一个月来,燕凌寒经历了各种各样的事情,这一个月内,会不会他犯过这种瘾?犯了之后,难受至极的时候,他会不会再次服用罂粟粉? 一瞬间,赫云舒的心里充斥着各种各样的疑问。 那诸多的疑问几乎要击垮了她,她睁大了眼睛看着燕凌寒,想要从他的嘴里听出一个确切的回答。 燕凌寒上前,握住了她的手,道:“没有。” “好,我信你。”赫云舒应道。 这句话说出来之后,她感觉到从未有过的轻松。她知道,若再次服用,罂粟粉的毒会越来越深,越来越难以根除。 幸好,燕凌寒并未如此。 之后,赫云舒去自己的房间收拾东西,而燕凌寒则被骆青楚叫走了。 骆青楚愁眉不展,身上的衣服布满了褶皱,似是没有换,神情也有些萎靡,一副精神不振的样子。 “你这是怎么了?被人揍了?” 骆青楚看向燕凌寒,道:“凌寒,如果,我说的是如果,如果赫云舒的父亲是你的杀父仇人,你会怎么做?” 听罢,燕凌寒奇怪的看着骆青楚,道:“好,就算是我接受你的如果,可我的杀父仇人是她的父亲,又不是她,这和她有什么关系?” 看着燕凌寒没有犹豫就如此回答,骆青楚睁大了眼睛看着他:“难道你不觉得这样是不孝?” “我娶我心爱的女子,我父亲在天有灵,该替我感到高兴才是,怎么会是不孝?”燕凌寒反问道。 听到燕凌寒不假思索的回答,骆青楚愣在了那里。这就是他和燕凌寒的不同,燕凌寒办事果决,当机立断,而他考虑甚多,在越来越多的考虑之中,他失去了自己的本心。 看骆青楚的神情,燕凌寒不准备再多说,转身就走,临到门口,他转过身看着骆青楚,道:“恕我直言,你对皇姐的感情,不深。” 说罢,燕凌寒离去。 他没什么经验,也无心谈论别人的感情。只是事关燕碧珺,他多了一句嘴罢了。 尔后,燕凌寒去找赫云舒。 此时,赫云舒正在把没有办完的案子交给手底下的人,吩咐着需要注意的细节。 燕凌寒便找了一个椅子坐下,看着赫云舒做事。 正在做事的赫云舒很认真,不苟言笑,很是专注的样子。 终于,赫云舒将所有的事情都吩咐完了。 回头看到燕凌寒,她展颜一笑,道:“你是什么时候来的?” “我来了好一会儿了。”燕凌寒委屈道。 赫云舒笑笑,道:“是吗?那我岂不是冷落你了?” “对啊,你要哄我。” “好啊,我哄你。”赫云舒爽快地说道。 于是,燕凌寒就端端正正的坐在那里,等着赫云舒用自己的实际行动哄他。 可是,之后赫云舒就自顾自的收拾着自己的东西,完全不看燕凌寒。 燕凌寒以为赫云舒憋着什么大招,就耐着性子等在那里。 可直到赫云舒收拾好所有的东西,准备走的时候,她看向燕凌寒,道:“怎么,还不走?” 燕凌寒狐疑道:“我等着你哄我呢。” “我已经哄过了啊。”赫云舒强调道。 “什么时候?我怎么不知道?” “我哄你。这不,又哄你一遍。”赫云舒一本正经道。 至此,燕凌寒恍然大悟,原来赫云舒说“我哄你”三个字就算是哄他了。这算是什么鬼道理? “不算。”燕凌寒傲娇道。 说着,他快步上前,一手插上了门,尔后揽过赫云舒,将她放在那偌大的桌案上,居高临下道:“娘子,你这是戏耍为夫。你可知,这后果该当如何?” 赫云舒嘴角微扬,道:“该当如何?” “娘子等着看就好了。” “什么……唔!” 此时,燕凌寒已经用他的实际行动做出了解释。 他朝着赫云舒粉嫩的双唇吻了上去,攫取着她的馨香和甜蜜,乐此不疲。 赫云舒享受着这个吻,并给以回应。 这一吻持续了很长时间,再分开的时候,两人的嘴唇通红,犹如抹了胭脂一般。 燕凌寒的大拇指摩挲着赫云舒的唇,凑近了她,带着满脸的笑意说道:“上瘾了怎么办?” “凉拌呗。” “呵呵,你等着。”燕凌寒凑近赫云舒的耳边,带着几分威胁的气息说道。 “等什么?” “哦,这个嘛,我要卖个关子。到时候你就知道了。”说着,燕凌寒笑得分外得意。 看燕凌寒话里有话的样子,赫云舒要打破砂锅问到底,但是不管她如何问,燕凌寒都闭紧了嘴巴,什么都不说。 最终,赫云舒只得作罢。 从大理寺出来之后,燕凌寒送赫云舒回了定国公府,至于他自己,则去忙了。 之后的几日,赫云舒一直在府中陪着外公,有时候还帮着舅母准备一下聘礼。 舅舅已经找了媒人去丞相府,也找了风水先生测算八字,将送聘礼的时间定在了九月初八。所以,这些日子,赵夫人一直在紧锣密鼓的准备给任家的聘礼。这是她第一次娶儿媳妇,聘礼的事情又十分杂乱,她难免手忙脚乱,忙活不过来,幸好有几位相熟的夫人帮着准备,才不至于抓瞎。 这几日赫云舒虽然过得清闲,但是也很充实,美中不足的是,燕凌寒似乎很忙,总是在晚上才有空来看她。而且每次来的时候都火烧眉毛一般,很是着急,就算是来见她,也待不满一个时辰就要走。 赫云舒虽然觉得奇怪,却也没有多问。 这一日早上,她正帮着舅母整理聘礼的名目,这时,管家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大声道:“表小姐,您快去前面看看吧!” 正文 第六百一十四章 不及你 第六百一十四章 不及你 见管家如此慌张,赫云舒来不及问话,大步朝着前面走去。 好在赵夫人的院子距离前院很近,很快就到了。 到前院一看,赫云舒呆住了。 这,算是个什么情况? 只见此时院子里已经堆了不少的红色箱子,上面系着大红色的绸子,一派喜庆。 往外看去,舅舅云锦弦站在那里,和一个管事模样的人说着什么话。 而在门口,站着唱礼官,正朗声说着什么。他说一样东西,便有人将东西抬进来。 那唱礼官声音洪亮,字正腔圆。 “碧玉翡翠屏风十扇、东海珊瑚树三棵、碧玉琉璃玉枕一对、玛瑙瓶三对、玉锦、浣花锦、浮光锦、天香绢、碧云纱各十匹……” 听着这些,赫云舒不明所以,也不知道这都是什么鬼东西。 可此时,围在定国公府门口看热闹的人却是炸开了锅。 且不说那碧玉翡翠屏风,单是那东海珊瑚树就足够名贵和稀有,即便是京城富庶之家,有一串上好的珊瑚珠子就足够显赫的了,可这铭王府送来的聘礼上,居然是整棵的珊瑚树,那珊瑚树颜色纯正,通体赤红,造型优美,一看就是万里挑一的物品。然而就是这样绝无仅有的宝贝,居然一次送了三棵!这可真是大手笔! 然而,珊瑚树之后,让人惊诧的东西更是层出不穷。还有那浣花锦和浮光锦,据说是连宫里的娘娘都很少有的稀罕物,至于寻常的百姓,更是想都别想,可就是这样的宝贝,就这么成匹成匹地往定国公府里抬。 一时间,众人看花了眼,都睁大了眼睛往定国公府门口瞧,想睁着看个稀奇。就算是得不到这些东西,饱饱眼福也好啊。 这样的好东西,错过了这个村,再想要看到,那就得等到猴年马月去了。 起初送进去的东西他们还听说过,可后来送进去的东西却是闻所未闻,却是一听就能知道是好东西的物件儿,一个个贵不可言。 先前抬进去的东西用的箱子就是用上好的红木做的,而后来竟是用上了沉香木所制的箱子,这沉香木可是上好的香料,就那么一小片就要十两银子,更别说做成这么大的箱子了,单说这箱子的价值,只怕就要上万两银子了,至于里面装着的东西,只怕是更名贵吧。 围观的百姓伸长了脖子往定国公府里看,生怕错过了什么稀罕物儿。不过是一会儿的工夫,定国公府门口就里三层外三层地围满了人。 而赫云舒站在里面,看到这么大的阵仗,也是惊呆了。 就算是她不知道那唱礼官所说的东西有多么的名贵,可看众人的反应,也知道非同寻常。 这是……燕凌寒送来的聘礼? 赫云舒正一头雾水的时候,门口传来一阵骚动。 原先热闹的人群突然安静下来,朝着东边看去。 外面,一片寂静。 赫云舒不禁有几分狐疑,想要去一看究竟。 她刚刚迈动步子,云锦弦就拦住了她,悄声道:“舒儿,虽说你在朝廷上抛头露面的,可现在是送聘礼的时候,你还是不要露面了。我去瞧瞧是什么情况。” “好。”赫云舒点点头,应道。 尔后,云锦弦正朝着外面走去,却发现已经有人走了进来。 在围观百姓的注目下,一身黑色王服的燕凌寒阔步而来,他身材颀长,有玉树临风之姿,行走间虎虎生风,王者之气,浑然天成。 这样的燕凌寒,足以成为众人瞩目的中心。 前几日,庆明珠已经被凌迟处死。随着她的死,之前燕凌寒被降为郡王的真相也浮出水面,这时人们方才知道,燕凌寒之所以那样做,是为了引出奸细,从而将他们一网打尽。 知道了这些,人们因自己此前对于燕凌寒的憎恨而感到愧疚,知道真相之后,对于燕凌寒的钦佩则是与日俱增。 此番看到燕凌寒来这里,且以真面目示人,众人都有些激动。 他们看着燕凌寒,目光热切。 然而,现在的燕凌寒无心顾忌他们,此刻他的眼中,只有赫云舒。 他朝着自己心爱的女子走去,今日的她,穿着一件淡青色的衣裙,头上挽着一个百合髻,一旁斜插着一根碧玉簪子。他看得出,那簪子是他之前送给她的。 看到赫云舒,燕凌寒的脸上带上了笑意,他走近赫云舒,道:“喜欢吗?” 瞧着将这偌大的空地摆满了的聘礼,赫云舒微微一笑,道:“这聘礼也太夸张了吧。” 燕凌寒摇摇头,道:“没有。要迎娶本王的心上人,不拿出诚意怎么行?你说对吧,舅舅?” 说着,燕凌寒看向了云锦弦,自来熟的叫起了舅舅。 云锦弦笑笑,没有说话,走远了。 此时,赫云舒尚且不知,这送聘礼的队伍从铭王府一直绵延到定国公府,即便如此,还有些人没出王府呢。 这一大队送聘礼的队伍,可是引来了不少人的注目。 见云锦弦离开,燕凌寒笑了笑,道:“这些东西你喜欢吗?” 看着这摆了一院子的东西,赫云舒笑了笑,道:“不及你。” “什么?” 赫云舒近前,道:“今日这所有的一切,都不及你来得重要。” 她鲜少说这样的话,此番听到,燕凌寒乐得几乎要发狂,他猛地上前,抱住了赫云舒。 赫云舒忙推开了他,心道,这人可真是个莽汉,这大庭广众的,也不知道注意一下,真是过分。 燕凌寒却是笑着,一脸如春波般荡漾的笑意怎么也遮掩不住。 这时,定国公府的管家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 路过赫云舒身边的时候赫云舒叫住了他,道:“慌慌张张的,发生了何事?” “表小姐,库房已经满了,老奴来问老爷讨个主意,看看聘礼放到哪里去。” 赫云舒一阵愕然,定国公府的库房足有十间大屋子,算起来比一个足球场还大,就这居然还摆满了。 随即,她看向了始作俑者燕凌寒,燕凌寒却是凑近了她,道:“这不怪我。” 最后,硬是将几个客院的东西清理出来,这才将聘礼放了进去,把定国公府的人忙的是人仰马翻。 赫云舒和燕凌寒倒是乐得清闲,躲在后院聊天。 这时,随风悄悄摸了过来,道:“主子,宫里来人了。” 听到这个,燕凌寒一愣。 正文 第六百一十五章 挖好的坑 第六百一十五章 挖好的坑 见随风说宫里有人来,燕凌寒的神情有些奇怪,赫云舒不禁问道:“怎么了?” 燕凌寒笑笑,道:“没什么,该来的总是要来的嘛。” 赫云舒不解其意,这时,燕凌寒看向了随风,问道:“来的是谁?” “刘福全。” 这刘福全是宫里的太监总管,若不是重要的事情,是不会派他出来的。看来,这次的事情是很紧要的了。 然而,听到是刘福全,燕凌寒却是说了一声:“小气。” 赫云舒更纳闷了,派刘福全来跟小气有什么关系? 燕凌寒回身,看向了赫云舒,道:“没事,我去宫里一趟。至于你,等着当我的新娘子就是。” 说着,他轻轻地挠了挠赫云舒的手心。 赫云舒笑笑,道:“好啊,你去吧。” 燕凌寒依依不舍地离开,往皇宫的方向而去。 路上,随风缩着脖子,看着自家主子:“主子,要不咱们先出去躲几天,避避风头?” “避什么风头?” 随风眼观鼻,鼻观心,主子您自己做了什么您自己不知道吗?还敢这么大摇大摆的进宫,真不怕被陛下乱棍轰出来? 燕凌寒却是一派淡然,心不虚,面不红,就跟没事儿人一样。 随风不安地上前,道:“主子,若是陛下斥责,怎么办?” 燕凌寒瞥了随风一眼,道:“我是主子还是你是主子?” “您,您是主子。” “安心待着就是,不会有事的。倒是你,没事儿去御膳房转转,看有没有什么新的吃食,若是有,就把那厨子绑回去,记住了!别一次次让我提醒,我会累。”说完,他还白了随风一样,很是看不惯这个属下的样子。 随风深吸一口气,不言语了,心道,当主子的就是心大啊。 燕凌寒就这么一路进了御书房,此时,燕皇正气鼓鼓地等着他。 见燕凌寒来,燕皇抄起面前的一摞奏折,朝着燕凌寒劈头盖脸的就砸了过去。 燕凌寒闪身一躲,完美的躲了过去。 尔后,他看向燕皇,一脸的不解:“皇兄,你这是何意?” 一听这个,燕皇更是火大,他一手叉着腰,一手指着燕凌寒,怒道:“你揣着明白装糊涂是不是?库房里那些东西不是你抬走的?珊瑚树、翡翠屏风、浮光锦,你敢说不是你拿走的?” “是啊,是我拿走的。” “你个混蛋玩意儿!”说着,燕皇抄起另一面的奏折,朝着燕凌寒又砸了过去。 燕凌寒自然又躲了过去。 “皇兄为何如此生气?”燕凌寒一脸疑惑道。 听到这话,燕皇气得不打一处来,拿了他的东西还问他为什么这么生气,这还没天理了! 他气得直喘粗气,见燕凌寒倒是一脸坦然,他愤愤道:“那你倒是说说看,为何朕不能生气?那库房里的东西,皇后和丽贵妃我都没给,那都是给安淑准备的嫁妆,你可倒好,一股脑儿全给我拿走了,我为何不能生气?” 燕皇越说越气,气得脸红脖子粗,连那皇帝的自称也给忘了。 燕凌寒睁大了眼睛,道:“皇兄,难道你忘了母后临终前交代了什么?” 听燕凌寒提到太后,燕皇神色稍缓,道:“说让我们彼此扶持。” “对啊,彼此扶持。长兄如父,如今为弟的要成婚,拿不出像样的聘礼,从皇兄这里拿些聘礼还不行吗?” 听罢,燕皇睁大了眼睛,很快,他就反应了过来:“你少来,你成亲的聘礼母后是准备了的,那些东西可都是一等一的好,特别是那整面的玉床,冬暖夏凉,你可别以为我不知道!” “可是,那是上一次的聘礼啊。难不成我还要拿上一次的聘礼,白白损了皇家的颜面?”燕凌寒一本正经道。 “那你也得事先跟我说一声啊,就这么迷晕了看守,把东西顺走了?”燕皇瞪着眼睛说道。 他下朝回来,看守库房的太监就来禀报,说库房里的好东西大半都没了。他顿时就蒙了,也没听说最近有江洋大盗出现啊。 待燕凌寒去定国公府送聘礼的消息传到宫里,燕皇气得鼻子都歪了,这哪里是出了江洋大盗,这是出了家贼啊。 “哦,习惯了。都是一家人,拿个东西还要三禀报四申请的,岂不是见外?” 燕皇气得直瞪眼,心道,你倒是不见外,把我存起来的好东西全都顺走了! 一时间,二人大眼瞪小眼,谁也不吱声。 最终,燕皇开口道:“罢了,送出去的聘礼总不能收回来。可是,你把朕给安淑准备的聘礼给拿走了,安淑出嫁的时候怎么办?” “不是有一大波礼物正在来的路上吗?”燕凌寒一挑眉,说道。 燕皇朝他瞪了瞪眼,坐了下来。 此番将大魏奸细一网打尽,手里还抓了不少的俘虏,算是有了石锤,他本来是准备把这些人都杀死的,燕凌寒却建议留下他们,另外给大魏送去国书一封,言语凿凿皆是斥责之意,指责大魏居心叵测,图谋不轨。 既然是大魏做下错事在先,那么大渝便有理由责问,责问之下若大魏无动于衷,那么大渝就可以进兵大魏,有了开战的由头。 而前几日已经得到消息,大魏的使团已经在来的路上,算算时间,约莫再有一两日就可以到京城了。大魏使团既然是来赔罪的,自然该有赔罪的礼物。 据探子回报,大魏使团随行的人员有上千人,还运送着几十辆马车,看来,这赔罪礼还不少。 想到这一层,燕皇不禁暗叹燕凌寒的妙计,心里的怒气也消散了些许。 他轻咳一声,道:“眼下既然你也要成亲了,这聘礼便算是送你的。不过,你成婚之后,须得尽快开枝散叶。也不瞧瞧自己都多大岁数了,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老三都会满地跑了。” “借皇兄吉言。”这次,燕凌寒倒是乖巧。 燕皇微微一笑,道:“罢了,回去吧。” 燕凌寒大感意外,不禁多看了燕皇几眼,想从他脸上看出什么端倪,燕皇一瞪眼,道:“还不走,等着我请你吃饭啊?” 燕凌寒勉强压下心里的狐疑,转身朝着外面走去。 看着燕凌寒的背影,燕皇窃窃一笑,小寒子,我等着你往我挖好的坑里跳! 正文 第六百一十六章 燕凌寒,你闪闪发光 第六百一十六章 燕凌寒,你闪闪发光 此时,定国公府中,送聘礼的人总算是来完了。 这一番送聘礼,足足从早上持续到了中午,累瘫了四个唱礼官,每一个都是喊得嗓子冒烟儿,走的时候都是被人抬着走的。 而正厅前面的空地上,早已摆的连下脚的地方也没有了。 至于后面的大库房小库房,早已堆满了。现在正在抓紧时间找木匠做木架,如此也好多放些东西,不至于外面都堆满了东西。 这一日,云俊虎早早出了门,中午才回来,一踏进大门发现无处落脚,他不禁睁大了眼睛,看向正在忙碌的云锦弦,道:“父亲,咱们这是要搬家?” 云锦弦累得说话的力气都没了,只指着那箱子上的红绸给云俊虎一看。 云俊虎虽然是个傻小子,自幼长在军中,可最近他也在张罗聘礼,自然知道这红绸所代表的的意思。他睁大了眼睛:“这……这是我那小妹夫送来的聘礼?” 云锦弦懒得说话,就勉强点了点头。 云俊虎顿时就崩溃了,一脸苦瓜相,他仰天大吼:“我的天啊,能不能给我留点儿活路啊!” 他九月初八就要给他的美目下聘礼了,此番燕凌寒这聘礼一送,他送什么都只有两个字——寒酸! 唉,他这是招谁惹谁了! 一时间,云俊虎苦着脸,无语凝噎。 他正郁闷着呢,云锦弦在他腿上踹了一下,说的话也是言简意赅:“抬东西!” “父亲,我抬东西?” 对于云俊虎这种让他多说话的行为,云锦弦很是愤懑:“人手不够,你还不能帮着抬抬东西了?” “能!能!父亲,我这就抬!”说着,云俊虎就搬起了一口大箱子,朝着后面走去。 这一搬,东西也没多重啊,云俊虎心里不禁犯了嘀咕,该不会是他这小妹夫忽悠人,这是个空箱子? 心里有了这个想法,云俊虎看了看左右,大家都在忙着抬东西,并没有人注意他。他瞅准机会,猫腰进了小花园。 他进了一个冬青树丛,见身后无人跟来,就解开红绸,打开了箱子。 这一看,傻眼了。 这里面哪里是没东西啊,简直是太有东西了。精致的盒子里,铺着上好的丝绒棉布,中间摆着碗口大的一颗夜明珠,通体透亮,发出柔和的光芒,一看就是价值连城的好东西。 可是,他拿的明明是一个很不起眼的箱子啊,这么个箱子装的东西都这么好,那些沉香木的箱子里该是什么样的好东西啊。 如此想着,云俊虎跌坐在地,好生懊恼。 “表哥,你这是干嘛?” 听出这是赫云舒的声音,云俊虎弹身而起,看了过去,发现赫云舒就坐在前面的秋千上,正看着他呢。 云俊虎舌头有点儿打结:“小……小妹,你什么时候来的?” “我一直在这儿啊,从你进来到现在。” “那个,这箱子有点儿轻,我怕我那小妹夫糊弄你,替你看看。” 赫云舒笑笑,站起身,走了过来,她看了一眼里面的东西,道:“表哥,过几天你就该给美目送聘礼了,今日府中进了这么多东西,库房里都搁满了,你去挑一些做聘礼,也好腾腾地方,如何?” 听赫云舒这样说,云俊虎诧异道:“小妹,这可都是你的聘礼啊?” “对啊,既然是我的聘礼,那就是由我做主,我说了算。” “不,小妹,这些都是你的聘礼,我不能要。”云俊虎坚定道。 赫云舒又说了几次,云俊虎都坚定拒绝,之后,她就没再说什么。 这一大波聘礼在太阳落山之前总算是整理完毕,一家人开开心心的吃了饭。 尔后,赫云舒就回了自己的院子里。 她推门进屋,却发现里面已经有了人。 赫云舒一笑,道:“你这夜闯深闺的毛病还真是改不了了,说,都闯过谁的闺房?” “就闯过你的,还能闯谁的?”燕凌寒笑着应道。 赫云舒走近,看到燕凌寒的脚边有两口大箱子,赫云舒狐疑道:“这是什么?” “聘礼。” “聘礼不是送过了吗?” 燕凌寒神秘的一笑,道:“打开看看,我敢保证,今天送进来的全部聘礼,也没有这些东西值钱。” 赫云舒表示不信,今天抬进来的东西都是一等一的好,来来回回将近上千箱,还没有眼前这两个箱子里的东西值钱,骗鬼呢? 然而,当赫云舒打开箱子之后,她就不这么想了。 眼前打开的箱子里,装着满满当当的纸,每一张纸上赫然写着两个大字:地契。 她往下翻了翻,一整箱子都是,打开另一个箱子,亦是如此。 赫云舒惊呆了:“你怎么会有这么多地契?” “我六岁就开始经商,没事儿的时候就整个大渝乱跑,有这么多地契也不奇怪啊。” 赫云舒再一次惊呆了,六岁就开始经商,这是神童吗?整整两箱子的地契,少说也有上千张,要按现代的说法,这都是房产证,几乎相当于每个城市都有燕凌寒的房子,哦,不是几乎,是肯定。 惊愕之下,赫云舒上前,抱住了燕凌寒的脑袋,道:“燕凌寒,你闪闪发光。” 闻言,燕凌寒哭笑不得,他又不是星星,为什么要闪闪发光? 过了好半天,赫云舒才接受了这个事实。 燕凌寒上前,从后面抱住了赫云舒,道:“有了这些,你想做的事情会容易许多。” 细细品味燕凌寒话里的意思,她才知道此时此刻的燕凌寒交给她的是什么。 毫不夸张地说,他交给她的,是整个大渝。 历来,经济和政治都脱不了干系,单凭燕凌寒手里的这些地契来看,他富可敌国。看来,长久以来燕皇对于燕凌寒的依赖,并不只是他的战神之名,还有他原本的实力。 赫云舒回身,重新审视着燕凌寒。 “将这些都交给我,你真的放心吗?” 燕凌寒神色微敛,却是无比的郑重:“我燕凌寒此生与你,生死相随。” 他没有说出的话是,生死尚可相随,那么这些身外之物又算什么? 赫云舒微愣,转瞬却是变了脸色,她将那箱子合上,背对着燕凌寒,正色道:“这些,你还是带走吧。” 正文 第六百一十七章 赫云舒,你值得 第六百一十七章 赫云舒,你值得 见赫云舒如此反应,燕凌寒心里一紧,声音发颤:“怎么了?” 他快步走到赫云舒跟前,见她脸色不大好,不禁十分担心,他正想上前拥她入怀,赫云舒却后退一步,道:“燕凌寒,你可知,我所立下的宏愿,是要让大魏倾国以葬的?” “我知道。” “你可知,有了你所给的这些地契,我手里的砝码就会更多。或许,我可以用这些地契威胁燕皇,让他出兵大魏,助我达成此愿?” “我知道。” “你可知,一旦两国交战,必定是生灵涂炭,民不聊生?” “我知道。” “燕凌寒,既然你什么都知道,那你如何敢将这些地契交给我。换言之,这便是富可敌国的财富,你也知道我想为父亲报仇的心愿有多么强烈,难道你就真的不怕,不怕我为了自己的私心,做下丧心病狂的事情?”说完,赫云舒睁大了眼睛看着燕凌寒,似是在等他的回答。 “我燕凌寒既认定了你,此生你所做的一切决定,我必一一遵从,绝不违背。” 瞬间,一种莫名的情绪涌上了赫云舒的心头,她苦笑了一声:“燕凌寒,我如何值得你对我如此好?我不过是个失去了父亲的女子,空有定国公府表小姐的名号,你是大渝的战神,是高高在上的铭王殿下,你如何会将我看在眼中……” 她的话尚未说完,燕凌寒便用自己的唇封住了她所有没说出口的话。 这一吻,他很用力,似乎想用这力道告诉她,赫云舒,你值得。 这一吻,很久。 燕凌寒终于松开了她,看着她英气而又不失娇艳的容颜,他伸出手,轻轻地抚摸着她的嘴唇,他的额头抵住了她的,轻声道:“赫云舒,本王爱惨了你。除了你,谁敢用本王的名义出征?” 此刻的燕凌寒,真实而分明,近在咫尺,赫云舒突然觉出了一丝不对劲,她微微蹙眉,道:“你怎知我用你的名义出征,随风告诉你的?” 燕凌寒摇了摇头:“不,我记起了从前的一切。” 说着,燕凌寒闭上了眼睛。 是在所谓的大婚那日,他站在暗处,看着赫云舒被庆明珠羞辱,看着那么多人从她的身上踩过,看她的背上一片泥泞,隐隐现出血迹,他的整颗心,似被人揪住一般,疼痛难忍。 是那样的痛彻心扉,犹如他被剥肉拆骨。 他一阵眩晕,晕倒在地。 再醒来的时候,头脑中原本混沌的一切重新变得清晰,他记起了一切。 可是,当他知道是自己下令救了庆明珠,他恨得连甩自己耳光,虽然和庆明珠的那一遭不过是一场戏,然而,他心爱的女子受苦,终归是和庆明珠有关。 而这庆明珠,是他救下的。 这让他,如何不痛心? 所以,要坦白说出自己回忆起了一切,燕凌寒是胆怯的。 可是,他从不愿骗她,她如此问,他便和盘托出。 说出之后,他紧张地看着她,生怕她会生气。 出乎他意料的是,赫云舒的脸上,满是狂喜。 她那般欣喜,以至于她猛地上前,紧紧地抱住了他。 是的,她怎能不开心呢?燕凌寒记起了一切,她就不用担心什么时候他的记忆中不再有她。 燕凌寒慌忙接住,紧紧拥着自己心爱的女子。 明亮的烛光下,二人的心,紧紧贴着,容不下任何罅隙。 之后,赫云舒仍是不肯要那些地契,燕凌寒却是坚持:“傻丫头,大渝与大魏之间,终有一战。大魏虎视眈眈,此番他们安插进来的奸细被尽数除去,焉知他们没有后招?此时若是一战,倒还省事儿了。” 赫云舒想了想,没再说什么。 现在,大魏的使团很快就要到达京城。 而这,只怕是一场无声的战争。 看到赫云舒皱了眉,燕凌寒伸出手,轻轻地将她的额头抚平,他柔声道:“这些日子呢,你就什么都不要操心了,就专心等着做我的新娘子,好不好?” “好。”赫云舒轻声应道。 不远处的墙根儿下,秋虫的鸣叫愈发悦耳,为这拥抱着的人儿唱着一曲欢乐的歌。 此时此刻,不远处云松毅的院落里,他深夜未眠。 云念远扶着云松毅,关切道:“爷爷,夜深了,您还是赶快睡吧。” 云松毅摇了摇头,他坚持着走到了院中的葡萄架下,看着那有些已经变得干瘪的葡萄,他叹了一口气:“这葡萄都要落尽了,你姑姑怎么还不回来?再不回来就吃不到这些葡萄了。” 听罢,云念远心头一沉,果然,爷爷还是挂念着姑姑的。 对于姑姑,他只有一个大概的印象,那是一个总是会温柔地笑着的姑姑,会给他买糖吃,会唱好听的歌谣给她听。 看着云松毅悲怆的面容,云念远说道:“爷爷,你放心,我们一定会把姑姑找回来的。” 云松毅没有回答,只看着满树的葡萄,不知在想些什么。 云松毅站在那里,云念远就陪着。 不知过了多久,云松毅端起那放了许久的茶,抿了一口,有些凉。他将那茶递给了云念远,道:“念远,茶凉了,你替爷爷喝了吧。” 云念远微愣,爷爷虽然素来节俭,却也不至于连一杯凉茶都舍不得倒掉吧。 见云念远迟疑,云松毅的脸色一沉,道:“怎么,嫌弃爷爷喝了一口?” “没有,没有。”云念远忙如此应道,尔后接过那杯茶,一饮而尽。 此时,赫云舒的院子里,燕凌寒已经离开。 赫云舒独坐在灯下,看着那两箱子的地契。虽然她现在还没有想出灭掉大魏的计策,但有了这些,便是一种保障。 她想了想,然后将这地契放在了一个任何人都找不到的地方。 这一夜,赫云舒睡得很不安稳,似乎有什么莫名的情绪缭绕着她,让她不得安宁。 第二日一早,她早早地就醒了。 正在她躺在床上发愣的时候,外面传来响亮的拍门声。 赫云舒暗觉诧异,便把窗子推开一条缝儿,朝着外面看去。 守在外面的丫鬟已经开了门,舅舅云锦弦大步走了进来,见他神色着急,赫云舒便推开了窗户,道:“舅舅,怎么了?” “舒丫头,你外公不见了。” 正文 第六百一十八章 我的锦瑟! 第六百一十八章 我的锦瑟! “怎么会?”赫云舒诧异道。 说话间,赫云舒已经走到门口,打开了门。 门外,云锦弦的神色愈发着急:“你外公素来觉浅,起得很早。今早上我去他院子里请安,发现他人不在。原本我以为他是去院子里溜达,可命人找了一圈,并没有。之后我把院子里都搜了一遍,倒是发现念远还昏睡着,怎么也叫不醒。” 赫云舒心头一沉,道:“去看看。” 说罢,她健步如飞,朝着外公的院子里走去。 此时,云念远已经被抬到了院子里,云俊虎正趴在他耳朵边大声地叫着,可云念远浑然未觉。 看到这一幕,赫云舒快步上前,从左手腕取出一枚银针,扎在了云念远的虎口处。 没过多久,云念远悠悠醒来。 看到眼前这么多人围着他,他暗觉奇怪,正要问些什么。 云锦弦却是先一步开口道:“你爷爷呢?” 云念远一愣,顿时说道:“不好!” “快说,是怎么回事?”云锦弦急切道。 云念远便深吸一口气,将昨晚的事情说了一遍。看来,昨晚的那杯茶,果然是有问题的。 赫云舒的反应最快:“外公是去蜀地了。” 按照他们此前的查探,当年带走云锦瑟的人来自蜀地,而外祖母便是蜀地玉家的人。看来,从大魏奸细这里没有获得消息,外公是想要去蜀地寻找蛛丝马迹。 赫云舒当机立断:“快,去西城门。” 要想去蜀地,必然是要经过西城门的。 很快,几人骑着马朝着西城门而去。 城门卯时开启,现在也只是过去了一个时辰而已,是走不远的。他们骑快马去追,一定能追得上。 几人到了城门口,云锦弦下去询问,依照那守城的官员所言,的确是一开城门就有一个马车在这里等着出城的,赶车的是一个老头模样的人,方脸,浓眉,头发略微有些花白,正是云松毅的样子。 问明之后,云锦弦正要上马去追,这时,一个声音自身后响起:“贤侄,你怎么在这里?” 云锦弦回头,发现说话的人是叶清风。 原本,他见父亲最近的情绪不大好,就给叶清风送了一封信,想着让叶清风来陪陪他。二人到底是多年的至交,有些话不能跟他们这些小辈说的,或许可以说给叶清风。如此,也好排解心中的苦闷。 云锦弦忙说道:“叶伯父,父亲他离家去蜀地了我们正要去追呢。” 这其中的缘由,此前云锦弦已经告诉了叶清风。 叶清风一听,面色一沉,道:“走,咱们一起。” 之后,几人继续往西而去。 一路上,云念远的脸色都很难看,很是自责的样子。 赫云舒走在他身边,边走边说道:“表哥,这不是你的错,你不必自责。外公想要离开,咱们是防不住的。现在咱们去追,一定能把他追回来的。” 听罢,云念远点点头,继续策马狂奔,只恨不能肋生双翅,尽快找到云松毅。 众人一路疾驰,策马跑出了两个时辰,却是没有看到云松毅的身影。 这时,几人的面色都有些沉重。 赫云舒说道:“舅舅,外公是不是走了小路?” 一路追来,他们走的是宽阔的官道。也是想着云松毅年纪大了,又是赶着马车,一定会走官道。 可现在看来,未必如此,云松毅一定是走了小路。 想到这一层,云锦弦的担忧愈发浓重。 小路崎岖不堪不说,还有不少的山匪,甚是凶险,一般人都不会从那里走的。 只是,父亲急着离开,也算准了他们会追来,只怕会走小路。可现在追过去,因为已经耽误了不少的时间,只怕是不能追上了。 想到这一点,云锦弦面色凝重。 这时,叶清风说道:“贤侄,我知道一条路,能到那小路去,就离这里不远,兴许从这里走,可以截住你父亲。” “好,就从这里走,烦请叶伯父带路。” 之后,几人跟着叶清风走上一条小路。在绕过一座山,经过一处茂密的树林之后,一条小路出现在眼前。 这条小路坑坑洼洼,崎岖不平。 因为不清楚云松毅到底有没有经过这里,几人便分成两队,赫云舒和云念远云俊虎兄弟二人一队往东 去找,云锦弦、云轻鸿和叶清风继续往西去找。 赫云舒三人一路疾驰,朝着东面而去。 路两旁,有茂密的灌木丛,也有险峻的山崖,走起来有些阴森可怖的样子。 三人往回走了约莫有半个时辰,便看到前面有一个晃晃悠悠的马车正在走着,上面的人隐约是云松毅的样子。 云俊虎本想快马上前,赫云舒拦住了他,道:“表哥,外公这次出来,原本就是不想被我们察觉。此番我们若是追过去,外公慌不择路,只怕会有危险。这样吧,咱们先在这灌木林里躲一躲,待外公过来了再出来。” 云俊虎听了,深以为然,三人便悄然下马,和马儿一起藏身在了灌木丛中。 之后,几人看着那马车来的方向。 走近之后,几人发现,那马车上的人,正是云松毅无疑。 待云松毅到了跟前的时候,云念远最先出现,一跃而起落在马车上,扶住了云松毅。 赫云舒与云俊虎随后出现。 见三人出现,云松毅一愣,继而他沉下脸,道:“怎么,你们几个还想拦着我?” 赫云舒拉住了那马儿,道:“外公,您年事已高,不可长途跋涉,您若是实在不放心,我们去蜀地查探,如何?” “不,我是一定要去的。”云松毅的声音坚定,不带有丝毫的迟疑。 赫云舒正欲说什么,云松毅突然从袖子里取出了一柄匕首,横在了自己的脖子上,怒声道:“让我走!不然,我现在就死给你们看!” 三人俱是一惊,纷纷开口劝着,却是无济于事。 就在这时,从西面驶来一辆马车,马车的样子平淡无奇,缓缓经过几人的身边。 一阵风起,刮起了那马车的车帘,云松毅不经意间的一瞥,整个人却是呆愣在那里,口中喃喃道:“锦瑟,我的锦瑟!” 正文 第六百一十九章 你到底是谁 第六百一十九章 你到底是谁 “是我的锦瑟啊。”说到最后,云松毅的声音突然大了起来。 他一激动,手里的匕首就有些不听使唤,划伤了他的脖子。 可他,浑然未觉,仍是呆呆地看着那马车的方向,不知在想些什么。 趁着这个时候,赫云舒猛然出手,躲过了云松毅手中的匕首。 这个时候,云松毅突然转脸看着赫云舒,道:“舒丫头,快,咱们快去追!那是你母亲,是你母亲啊!” 云念远拦住云松毅,道:“爷爷,那只是个过路人,不是姑姑。” “不,是!念远,那是你姑姑,是你姑姑。”云松毅声音恳切,无比确定。 说话间,那马车已经走了老远。 “好,咱们去看看。” 说着,赫云舒跳上马车,扶着云松毅,道:“外公,咱们这就去追,咱们去里面坐。” “好,好。”云松毅连声应着,由着赫云舒扶着他往马车里进。 坐好之后,他看向坐在外面赶车的云念远,催促道:“念远,快,快追你姑姑!” 云念远应了一声,尔后调转马头,朝着那辆远去的马车追了过去。 赶上那马车之后,云念远跳下来,拦住了那辆马车。 他冲着那赶车的汉子微施一礼,道:“这位兄台,我家爷爷无意中看到马车中的夫人,以为与我失踪的姑姑很像,怎么也不肯作罢,不知可否行个方便,让我爷爷看一眼。” 那汉子长得十分精壮,不屑道:“你们是什么人?还妄想看我家夫人,真是痴心妄想!” 这时,云松毅从马车中挑帘而出,他目光殷切的看着那马车,道:“锦瑟,你就是我的锦瑟啊。你快出来,那院子里的葡萄,为父都给你留着呢。” 云松毅的话,让人泪目。 马车之中伸出一只纤纤素手,皓腕雪白,戴着一个成色极好的白玉镯子,那只手缓缓挑开车帘,里面的人随之出现在众人面前。 马车里面,坐着一个端庄的美貌妇人,面容白皙,体态匀称,她瞧着云松毅,道:“老先生,你可看清楚了?” 看到这张脸,云松毅喃喃道:“怎么会不是我的锦瑟呢?我刚刚看,明明就是我的锦瑟啊。” 那妇人微微一笑,道:“老先生,人老了难免会眼花,加上思念,难免会产生错觉。” 云念远冲着那妇人微施一礼,道:“夫人,冒昧了。” 那妇人点头示意,道:“不必,我的父亲若在世,也差不多是这个年纪。请问,我可以走了吗?” “请。” 尔后,那妇人缓缓放下车帘,她冲着赫云舒笑,赫云舒也淡然一笑,算是回应。 车帘落下,那个叫阿刚的汉子赶着车继续向前走去。 赫云舒若有所思。 云松毅呆坐在马车内,喃喃道:“怎么会不是锦瑟呢?怎么会不是锦瑟呢?我刚刚看,那明明是锦瑟啊。” 赫云舒从那马车上收回视线,扶住了云松毅,劝慰道:“外公,您放心,母亲一定会回来的。您跟我回京城去,大魏的使团就要来了,到时候咱们管他们要人,好不好?” 她的话,云松毅似是并没有听进去。突然,他眼睛一亮,道:“不,那就是锦瑟!就是锦瑟!我不会看错!不会看错!” 他挣扎着往外去,云念远忙拦住了他,道:“爷爷,你冷静一些,那不是姑姑。” 然而,云松毅像是没有听到一般,仍是挣扎着要往外面去。 他神情急切,一张脸因激动而憋得通红。 无奈之下,赫云舒自左手腕中取出一剂镇静剂,注射进了云松毅的身体。 很快,他双眼微闭,倒了下去。 赫云舒早有准备,接住了他。 将云松毅在马车内安置好,赫云舒看向云俊虎,道:“表哥,你来守着外公,我出去一下。” 说着,她跳下了马车,上了马。 云念远不解道:“小妹,你做什么去?” “在这里等我。”说完这句话,赫云舒一夹马腹,马儿一声嘶鸣,朝着前面狂奔而去。 赫云舒一路疾驰,去追那马车。 细想下来,外公虽然年迈,却还未到老眼昏花的地步,不至于看错了自己的女儿。 那马车之内的妇人,有古怪。 赫云舒向前追去,追到一个岔路口停了下来。 这是一个三岔口,三条不同的小路,分别指向不同的方向。 她查看了每一条小路上的小草叶子,发现最左边的那条小路上草叶子还未完全伸直,她断定,那马车是从这里走的。 赫云舒策马向前,朝着前面追了过去。 走了约莫半刻钟的时间,赫云舒看到了那辆马车。 前方有一条小溪,那马车正停在那里,那妇人已经下了马车,在小溪边洗手。 到了跟前,赫云舒下了马车。 那妇人回头,看到了赫云舒,她站起身,微微一笑,道:“这位小姐,你有事吗?” 赫云舒看着她,神色微冷,道:“你到底是谁?” 那妇人扑哧一声就笑了,道:“这位小姐问的话好奇怪,我便是我啊,还能是谁。” 赫云舒看着她,缓缓道:“从你的手和你手腕上佩戴的首饰来看,你当是养尊处优之人,可你的脸虽然白皙,却略显粗糙,有风吹日晒的痕迹。一个养尊处优的人,怎么会风吹日晒呢?你这张脸,只怕是假的吧?” 从外公看出这马车之中的人是云锦瑟,到他们拦下马车,中间隔了一段时间,若是她利用这段时间来易容,并非不可以办到。 难道眼前这个人,真的是云锦瑟,她的母亲吗? 听到赫云舒的话,那妇人笑了:“你倒是聪慧。那你倒是说说看,还有什么疑点?” “阁下既是养尊处优的富贵人,为何不从官道上走,偏从这小路走,实在是有些奇怪吧。” “哦,好像是有点儿奇怪啊。”那妇人脸上含着笑,缓缓说道。 “那你到底是谁?”赫云舒沉声道。 回答赫云舒的,不是妇人的话,而是从一旁的树丛里突然出现的十余个黑衣人。 正文 第六百二十章 凤天九 第六百二十章 凤天九 十余个黑衣人一字排开,站在了赫云舒面前,虎视眈眈的看着她。 赫云舒淡然一笑:“我果然没有猜错,你不简单。” “简单又如何,不简单又如何。你现在,还是想着怎么解决眼前的问题吧。” 说着,那妇人悠闲地踩着矮凳上了马车,她斜靠在车壁上,好整以暇的看着赫云舒,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 赫云舒的手伸向手腕,从里面取出自己的短刀。与此同时,她取出了几枚麻醉冰针,藏在了自己的指缝里。 短刀在手,赫云舒按了一下按钮,短刀一分为二,成为一把长剑。 与此同时,麻醉冰针顺着长剑凌厉的锋芒向前,击向离她最近的几个人。 冰针一击即中,很快就有四个人倒在了地上。 见状,那妇人面色微沉,道:“阿刚,我们走。” 尔后,她放下了车帘。 那个叫阿刚的汉子上了马车,赶着马车向前走去。 赫云舒有心去追,可那几人越围越近,她无暇旁顾,只得握紧了手中的短刀,与那几人对峙。 眼角的余光里,那马车已经过了小溪,朝着前面的密林而去,很快就不见了踪影。 赫云舒的心情愈发急切,故而手下的力道也越来越大,再加上她用了百里姝给的毒粉,不到半刻钟的时间,她解决了所有的黑衣人。 尔后,她翻身上马,趟过小溪,朝着前面的密林追去。 这林子很密,越往里面枝叶就越茂密,稍不小心就会碰到一旁的树枝。 赫云舒小心行着,很快就看到了停在前面的马车。 她缓缓接近,却并没有贸然上前,她看了一会儿,里面似是没有人的样子。 她顺手捡起地上的石头,朝着那马车扔了过去。 只听得嘭的一声响,马车的碎片冲天而起。 幸而赫云舒离得距离远,并未有任何的损伤。 看来,那妇人和那赶车的人是早已离开了的。知道她会追到这里来,才导演了这一出,竟是想炸死她吗? 尔后,赫云舒打量着这密林,密林之中,四通八达,很难寻觅两个人的身影。 赫云舒转身上马,朝着外面而去。 不远处,听到这个声响,那骑在马上的两个人停了下来。 这二人,便是那阿刚与那妇人。 听到声响,妇人微微一笑:“我没有看错,她果然是好本事。” “不及您。”阿刚恭维道。 妇人轻笑一声,从脸上揭下了什么。 此时赫云舒若在场,必会惊讶于她与妇人的相像。 此时,妇人看着京城的方向,轻声笑着:“看来我这女儿还不错,最不济,也是通过了我的考验。不过,以后有的玩了。” “夫人就不怕小姐失了手,那炸药,分量很足呢。” “她若是死了,也是技不如人,怨不得谁。”说着,妇人拍马前行,一骑绝尘。 另一边,赫云舒顺着来路去走,找到了云念远等人。 见赫云舒回来,头上的玉钗有些歪斜,云念远关切道:“小妹,你这是怎么了?” 为了避免让他们担心,赫云舒轻松的一笑,道:“没什么,碰上几个小毛贼,打了一架。你们通知舅舅没?” “嗯,已经用信鸽送信去了。咱们上官道吧,那儿的路平坦些,不会颠簸。” “好。” 之后,几人骑马的骑马,赶马车的赶马车,重新上了官道,往京城而去。 过了将近一个时辰的样子,云锦弦等人也赶了上来。 看云松毅安好,他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 过了晌午,几人进了京城,回到了定国公府。 重新躺在自己的床上没多久,云松毅悠悠醒了过来。 怕他再生出离京的念头,云锦弦忙说道:“父亲,您放心,我这就派人去蜀地,一定能找到小妹的下落的。” 云松毅看了一眼云锦弦,道:“不用去蜀地了。” 以为云松毅还存着自己去蜀地的心思,云锦弦急切道:“父亲……” 他的话尚未说完,云松毅就看向了他,喃喃道:“锦弦,你妹妹回了京城,我很快就能看到她了。我这院子里的葡萄,还给她留着呢。” 云锦弦皱皱眉,万分不解。 这时,云松毅从床上坐起身,穿上了鞋子。 云锦弦按住他,道:“父亲,你做什么去?” “我去看着我的葡萄,别被鸟吃了,那都是给你妹妹留的。” “父亲,你放心,念远他们在那儿看着呢。对了,叶伯父来了,你们说说话吧。” 云松毅微愣,继而说道:“呀,老叶头来了,快让他进来。我要告诉他,我的锦瑟要回来了呢。” 说着,云松毅颇有些自豪的样子。 外面,听到这一切的赫云舒鼻子有些酸,怕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没敢进去。 外公心心念念着的那个云锦瑟,还是当年的云锦瑟吗? 很快,叶清风就从外面走了进来,陪着云松毅说话。 见到老友,云松毅兴致很高,一个劲儿地说自己的女儿就要回来了,还如往常一般奚落叶清风是无儿无女的老鳏夫,也不嫌凄凉。 叶清风只是笑,并不多说什么。 二人之间向来如此,云松毅占上风,叶清风则是听之任之,逆来顺受。 可即便如此,二人之间的关系,却是十分的稳固。 有叶清风在这里,云锦弦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赫云舒出了定国公府,去了铭王府。 此时,燕凌寒恰好在府中,听着手下的人禀报着什么。 见赫云舒来,燕凌寒挥手让手下的人离开,他迎上前,欣喜道:“你怎么会来?” 看左右无人,赫云舒问道:“这次大魏使团来的人,底细都摸清楚了吗?” 大魏可以把奸细派到他们这里来,他们自然也可以把奸细派到大魏去。只是,两地相隔甚远,传递消息需要一定的时间。 听罢,燕凌寒点点头,道:“摸清楚了。” “大魏的使团中,有女人吗?” “有。使团的首领,便是女人。至于随从里有没有女人,就不知道了。” “她是谁?”赫云舒急切道。 “大魏的摄政王,凤天九。” 赫云舒微愣,心中的问号却是越来越多。 正文 第六百二十一章 你好就好 第六百二十一章 你好就好 心中有疑问,赫云舒便问出了口:“大魏的摄政王,是一个女人?” 燕凌寒点点头,道:“正是。” “那她,是怎样的一个人?” “这凤天九是最近几年才冒出头的一个人物,是大魏先帝之女,此人雷厉风行,手法老练,从我所知的几件事来看,此人虽是女人,却是心狠手辣,做事果决,连不少男人都败在她的手上。” 听罢,赫云舒若有所思。 今日她所见到的女人,应该没可能是这凤天九吧。难道,她竟是凤天九的手下或是帮手吗? 见赫云舒愁眉不展,燕凌寒上前,握住了她的手,道:“在想些什么,这么入神?” 赫云舒回过神,看向了燕凌寒,将今日发生的一切和盘托出。 “她竟要害死你?”说着,燕凌寒的眼神狠厉了几分。 赫云舒点了点头,今日若是她自己靠近了那马车,只怕现在就已经被炸得尸骨无存了。 “你怀疑,她是你的母亲,云锦瑟?” “只是怀疑而已。外公并不糊涂,他坚持这样认为,终归是有些道理。这样吧,大魏使团来的时候,你叫上我,我也要去看看。” “好。”燕凌寒应道。 他不得不承认,有时候赫云舒看待事情的细心程度,远在他之上。 之后,赫云舒离开了铭王府,回了定国公府。 有叶清风陪着云松毅说话,他的精神好了许多,吃了些饭之后便睡下了。 看过云松毅,赫云舒正欲回自己的院子,这时,守门的人来禀报,说:“表小姐,门口有人要见您。” “来人可否报上了姓名?” “此人自称是书安。” 是安淑公主。 赫云舒点点头,尔后朝着门口走去。 她去的时候,安淑公主正站在门口,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赫云舒走近,道:“安淑,你怎么来了?” 安淑公主抬起头,看着赫云舒,尔后从身后的婢女手中拿过一个盒子,递给了赫云舒,道:“这是新鲜的霍山石斛,刚刚裁切好的,给你。” 赫云舒微愣,需要这霍山石斛的人是云轻鸿,而不是她。 云轻鸿身上的碧金之毒,需要这新鲜的霍山石斛的汁液来缓解,每半个月一次。数数日子,自云轻鸿中毒那日算起,今日正好是第十五天。 赫云舒接过,道:“你为何,不自己送给他?” 安淑公主没有说话,那原本总是挂满了笑意的脸上添上了几许新愁,那秀美的眉紧紧蹙起,不知在想些什么。 赫云舒将手中的霍山石斛交给守门的人,吩咐道:“将这送进去给三少爷。” 尔后,她转过身,看向了安淑公主,道:“我现在没什么事,我们出去走走吧。” “嗯。”安淑公主轻声应道,尔后朝着马车走去。 二人一前一后上了马车,赫云舒问道:“你想去哪里?” “随便,哪里都可以。”安淑公主兴致寥寥地说道。 赫云舒轻叹了一口气,从前的安淑,总是那般高兴,从来不会像现在这样失落。现在的她,犹如从叽叽喳喳的王熙凤变成了多愁善感的林黛玉,这巨大的落差,让赫云舒深感意外。 “安淑,你还是担心表哥的,是不是?” 安淑公主没有说话,只是咬着嘴唇,不知在想些什么。 良久的沉默之后,安淑公主抬起头,看向赫云舒,似是鼓足了很大的勇气,她说道:“我心里挂念他,却又不敢去挂念他,这很矛盾。你说,我是不是一个怪人?” 赫云舒的手放在了安淑公主冰冷的手指上,缓缓道:“不,这并不矛盾。我们若是被刀子割伤过,那么日后再碰到刀子的时候就会很小心。心里受过的伤也是一样,我们会自动远离让我们受伤的人。可心里却有那个人的记忆,无法割舍。你不用着急,也不用急着去改变现在的状态,慢慢来就好。把一切交给时间,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赫云舒话音刚落,外面就传来一阵急促的喊声。 起初,那声音听得并不分明,后来才听得清楚了一些,那个声音是:“安淑!安淑!” 一声比一声强烈,一声比一声急切。 赫云舒听出,那是云轻鸿的声音。 随之,赫云舒看向身侧的安淑公主,很显然,她也听到了这个声音。 她的身子僵直着,两只手绞在一起,脸上的神情略显痛苦。 突然,一个摔倒的声音响起。 安淑公主绞在一起的两只手突然往上一提,之后停住了。 很快,后面的那个声音又响了起来。 只是和刚才相比,声音弱了一些,距离似乎也远了一些。 安淑公主悄悄将侧面的车帘掀开了一些,向后面看去。 跟在后面的,是云轻鸿。此时,他仍是奋力向前跑着,一只脚有些跛,那膝盖之上,一片血红,似是仍有鲜血流出,染红了他素白的衣衫。 可是,即便如此,他仍是拼尽全力往前跑着,一刻也不停歇。 一路上,不少行人都看着他,像是在看一个怪人。 都伤成这个样子了还跑得这么快,莫不是个傻子? 扑通—— 许是因为膝盖受了伤,跑的速度又快,云轻鸿又一下子摔倒在地。 看到这一幕,安淑公主的心狠狠揪起,紧张地看着云轻鸿。 终于,云轻鸿再一次站了起来。 他的另一个膝盖也受伤了,隐隐流出鲜血。可他,仍然卖力地向前跑着。 “停车!” 安淑公主一声喝令,马车停了下来。 马车停下之后,她攥紧了自己的手指,不知该如何做。 她静坐在那里,心跳如鼓。 终于,外面响起拍打马车的声音,是云轻鸿,他急切道:“安淑,安淑,是你吗?” 安淑公主挑开车帘,看着一脸急切的云轻鸿,道:“找本公主何事?” 看到安淑公主,云轻鸿急切的神色舒缓了几分,甚至带上了那么一些笑意。他喃喃道:“没事,你好就好,你好就好。” 安淑公主暗觉眼睛发涩,却是睁大了眼睛,极力忍着。 这时,云轻鸿的身子一歪,倒在了路边。 正文 第六百二十二章 去见见这大魏的摄政王 第六百二十二章 去见见这大魏的摄政王 “云轻鸿!”安淑公主大吼出声,跳下了马车。 一旁,云轻鸿歪倒在地,他咬着牙,似是竭力忍着疼痛,额头上渗出豆大的汗珠。 “快,把他抬到马车上,去医馆!”安淑公主声音急切,全无刚才的镇定从容。 很快,侍从便将云轻鸿抬到了马车上。尔后,马车快速向前,去往医馆。 马车内,看着云轻鸿,安淑公主方寸大乱。 “他这是怎么了?这是怎么了?”安淑公主神情慌乱,语无伦次。 云轻鸿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我……我没事。” 赫云舒伸手按了按云轻鸿的腿,道:“放心,没有大碍。” “不,你不懂医术。若是没有大碍,他怎么会这么痛呢?霍山石斛刚刚拿进去,他是不是还没来得及喝,他是不是毒发了,是不是毒发了?” 此刻的安淑公主,慌乱不堪。 她不是个没有主见的人,可,关心则乱。 赫云舒的手放在她的肩膀上,道:“不要紧的,似是骨折了,找个会接骨的大夫接上也就是了。” 可即便赫云舒如此说,安淑公主仍是着急不已。 云轻鸿额头上冷汗涟涟,他勉强一笑,道:“我不要紧的,你不要担心。” 见他那样痛苦,安淑公主轻拍他一下,道:“你就不要说话了,省点儿力气。” “好。”云轻鸿乖乖应着,眼底却有喜色。 是啊,知道自己关心的人也同样关心着自己,怎么会不高兴呢。 赫云舒恍然觉得,这二人,有戏。 只要对对方还心存惦念,即便是有着一些内心的阻隔和过往的伤痛,也是可以安然度过这个难关的。 马车很快就到了医馆,将云轻鸿交给大夫之后,安淑公主仍是很担心的样子,赫云舒却看了看外面,道:“安淑,我还有些事,需要先走。你待会儿把表哥送回去,好不好?” 安淑公主一心惦记着云轻鸿,对于赫云舒的话听得并不分明,只机械的应道:“好。” 赫云舒淡然一笑,走出了医馆,回了定国公府。 吃过午饭之后,云轻鸿被人送了回来。送他回来的人,是安淑公主身边的侍卫。 得知这一点,赫云舒为两人感到高兴。 隔日一大早,燕凌寒便来找赫云舒。 今天,便是大魏使团进京城的日子。 燕凌寒身份显赫,纵然对方是大魏的摄政王,也无须他亲自迎接。 这一次,去迎接大魏使团的人,是燕曦泽。 燕曦泽的母亲虽然出身低微,可他连续两次的征战,特别是忍受住了皇后此前的诱惑,让燕皇看到了他的能力,便对他委以重任,让他出面迎接大魏使团,也是有一番历练的意思在里面。 赫云舒与燕凌寒二人则坐在了距离城门不远处的一家茶楼的二楼,二人临窗而坐,可以将下面的情景一览无余。 再加上望远镜的助力,无疑会看得更加清楚。 燕曦泽带着几个文武大臣,是在将近亥时的时候到达城门口的。 而大魏使团的人,在亥时一刻到达。 为首的是个粗莽强壮的汉子,手里举着一张大旗,是大魏的旗帜。 之后是两排兵士,中间是一辆硕大的马车,马车的车顶是金色的,四周镶嵌着红色的宝石,周围则挂着名贵的金色流苏,一派富贵之气。 想必,这里面坐着的,就是那位传奇的大魏摄政王了。 很快,马车停了下来。 有侍卫站在马车上挑起车帘,一个身材高挑的女人从里面走了出来。 她穿着朱红色的王服,上面绣着大魏的图腾——猛虎,那绣工精奇,让那猛虎活灵活现,犹如是一头真的猛虎趴在了她的衣服上面。 那女子容颜秀美,说得上是一个美人儿,可那凤眸中不经意间流露出的几许厉色,向众人昭示着她的威严和尊崇,让人不敢轻视。 想必,这位就是那大魏的摄政王,凤天九了。 从望远镜里,赫云舒仔细地看着这个人,这凤天九的容貌与她并无任何相同。可是,此前找到那张云锦瑟的画像的时候,舅舅云锦弦说那幅画与云锦瑟有七分相似,与她则有五分相似之处,那便是说明,她与母亲,是有几分相像的。 可眼前的凤天九,和她没有半分相像。 此时,凤天九凤眸微转,看向了迎接她的燕曦泽,道:“大渝是无人了么?竞派你这个无名之辈来迎接本王?” 赫云舒手指微紧,怕燕曦泽应付不了这样的场面。 两国之人对峙,拼的是实力,更是言语的交锋,特别是在现在这样的情况之下。 孰料,燕曦泽却是一笑,道:“阁下客气了,既是迎接无名之辈,那自然也只能由我这个无名之辈代劳了。” 燕曦泽既然来迎接大魏使团的人,自然知道眼前这位是什么人物,可他装作不知,将对方奚落他的话很好的反击了回去。 闻言,凤天九冷哼一声,道:“呵,你这毛头小儿的嘴巴倒是凌厉。贵国的铭王殿下呢,难道不该是他来迎候本王吗?” 燕曦泽的脸上仍是那般得体的笑意:“阁下见谅,近日来为了清除一些混进大渝的宵小之辈,皇叔甚是劳累,且大婚在即,没时间理会这些小事。” 知道燕曦泽口中所说的宵小之辈是大魏派进来的人,凤天九面色一暗,冷笑了一声,并未多言。 这一番唇枪舌战,凤天九就领略到了燕曦泽的厉害,自然不敢再出言奚落,生怕再出丑。故而她抬眸看向了燕曦泽,道:“带路吧,本王还要入宫觐见。” “请。”燕曦泽调转马头走在前面,为大魏使臣带路。他举止颇有威仪,尽显大渝之风。 而其他的文武大臣则走在最后,以防有人掉队。 一行人组成一个浩大的队伍,浩浩荡荡地朝着前面走去。 赫云舒与燕凌寒二人坐在茶楼上面,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赫云舒皱着眉,不知在想些什么,她手中的杯子渐渐握紧,缓缓道:“或许,我该去见见这位大魏的摄政王。” 正文 第六百二十三章 不安分 第六百二十三章 不安分 按照规矩,大魏使团的人要先去宫中见过燕皇,之后才能回到驿馆之中。 这驿馆专门用来接待各国的使者,平日里有内务府派人打扫和整理。 在这驿馆之外,有一家茶楼是赫云舒的。在这里,她有不少的探子。 因此,她和燕凌寒便去了这间茶楼。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的样子,大魏使团的人从宫里出来,由燕曦泽带着进了驿馆之中。 没过多久,燕曦泽从里面走了出来,带着自己的人离开。 路过茶楼的时候,他瞧见了燕凌寒,便走了上来。 “小侄见过皇叔。”燕曦泽的态度,谦恭有礼。 燕凌寒点点头,道:“免礼。此番大魏使团入宫,可有什么不对?” “并无什么不对。只是传闻中这位大魏的摄政王咄咄逼人,可除了宫门口她出言不逊之外,到宫中之后却是安静许多,不似传闻中那般盛气凌人。父皇已经下令,今晚在宫中有欢迎的宴会,到时候这位摄政王还会去。” 赫云舒垂眸,喝着杯子里的茶,原本她还想进驿馆一看究竟,现在看来,倒是可以去宫中走一遭。 到了晚上,赫云舒和燕凌寒一道去参加这欢迎大魏使团的宴会。 只不过,她并非以自己当朝女相的身份,而是以燕凌寒未来正妃的身份出席的。 这一晚的宴会,很热闹。 此前,因为原先的那一档子事儿,皇后已经被幽闭在冷宫之中,对外的名义自然是她得了重病,不能见人。 所以,今日出面打理这宴会的,便是丽贵妃。 皇后倒台,最欢喜的莫过于这位丽贵妃了。 原本她与皇后在宫中便是平分秋色,只不过皇后的身份比她尊贵罢了,现在没了皇后的阻碍,她便是当之无愧的宫中第一人,甚至有不少人都断言,丽贵妃会是之后的皇后娘娘。 而她的儿子三皇子燕永奇也是水涨船高,加上最近办的几件差事很得燕皇的欢心,他也很受器重。所以,到场的文武大臣见燕皇没来,便会去向燕永奇打招呼。 成了一个惹人注意的皇子,燕永奇很受用。有人来打招呼他也是来者不拒,一副平易近人的样子。 燕凌寒和赫云舒来的时候,多半的人都已经到了。 见这二人来,所有人都起身行礼。 燕凌寒的手微微下沉,示意所有人坐下。 他素来如此,面对其他人,是一个字都不肯多说的。若不然,也不会传出这冷酷严厉之名。 他的座位在仅次于皇帝座位的下首,而在他的对面,便是为那大魏的摄政王所准备的位子了。 没过多久,大魏使团的人在燕曦泽的带领下走了进来,坐在了自己的座位上。 眼见着燕曦泽被这般委以重任,连迎接使臣这样重要的事情都交给他来做,燕永奇暗觉扎眼。 他冲自己身后的小太监招了招手,在背后拿手比划了什么。 之后,他正襟危坐地坐好,以为自己的举动无人察觉。 然而这一切,都落在了低头喝茶的赫云舒的眼中。 见状,赫云舒放下茶杯,轻笑一声,道:“铭王殿下,你这三侄子又要出幺蛾子了。” 很显然,燕凌寒也注意到了这些。他嘴角微扬,道:“放心,他不会得逞的。” 说着,他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随风。对于自家主子的心思,随风猜了个八九不离十,点点头便离开了。 此时,赫云舒与那大魏的摄政王凤天九刚好坐了个面对面。 凤天九不时抬头,朝着赫云舒投来几许疑惑的目光。 赫云舒只假装不知,低头和燕凌寒说话。 这时,一个硬朗的声音传来:“陛下驾到!” 尔后,一身明黄色龙袍的燕皇就走了过来。 众人起身行礼,恭贺万岁。 有外人在,这一次燕凌寒很给燕皇面子,也站起身,微微躬身。 燕皇见了,嘴角的笑意又多了几分。 他在龙椅之前站定,笑呵呵的说道:“众卿平身,安坐吧。” 众人谢礼,尔后一一坐下。 燕皇在龙椅上坐下之后,手中的酒杯朝着凤天九的方向扬了扬,道:“贵使一路前来,辛苦了。” 凤天九起身,微微一笑,道:“陛下客气了。” 说着,她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众臣见状,心中皆叹这位大魏的摄政王是女中豪杰,行事落落大方,不见丝毫扭捏之意。 既然是欢迎的宴会,自然会有歌舞。 一波波的舞姬上前,表演着欢庆畅快的舞蹈。 看着这舞蹈,燕皇蓦然想起那一日,也是在这里,也是举行宴会,可众人却是被皇后设计迷晕。那一幕,可是要拜大魏所赐呢。 思及这一点,燕皇将杯中的酒倾数饮尽。 大魏使团前来,自然要先礼后兵,先以礼相待,再以奸细一事施压。 这是燕皇的打算,至于具体的步骤,早已和燕凌寒商榷过,不仅正确,而且合理,只待片刻之后便可实施。 燕皇心里正在盘算这件事,却听到那凤天九说道:“陛下,贵国的民风,可真是开放呢。” 这看似平常的话语,却暗含讽刺之意。 燕皇不禁皱了皱眉,抬头看向那凤天九,道:“贵使这是何意?” 凤天九扬了扬手中的纸条,道:“陛下,有人约本王宴会之后去御花园相约呢。” 说罢,她掩嘴一笑,嘲讽之意尽显无遗。 “将东西呈上来。”燕皇吩咐道。 在燕皇身边伺候多年的刘福全知道,陛下这是动怒了。 他忙走到那凤天九跟前,从她手里接过那纸条,双手呈给了燕皇。 燕皇接过,面色稍暗,纸条上写着一句话:贵使阁下,今日一见,惊为天人,还望宴会之后,御花园一叙。 “纸条从何而来?” 凤天九掩嘴一笑,道:“是刚才那斟酒的宫婢送过来的,至于这宫婢现在何处,却是不知。” 随之,燕皇看向了丽贵妃。 今日的宴会是丽贵妃主持的,用了什么人,自然也只有她最清楚。 很快,她便下令让今日所有斟酒的宫婢走上前来,让凤天九辨认。 不过是刚刚发生的事情,凤天九很快就将那婢女辨认了出来。 那宫婢跪在地上,身子直抖。 燕皇冷喝一声,道:“说,这纸条你是为何人所送?” 起初,宫婢浑身颤抖,不敢言语。 燕皇再一次相问,且以大刑威胁,那宫婢才慌乱不堪的说道:“是六殿下!是六殿下逼奴婢这样做的!” 正文 第六百二十四章 赫云舒没这个本事 第六百二十四章 赫云舒没这个本事 一时间,事情的矛头指向了燕曦泽。 燕曦泽起身,冲着燕皇躬身施礼,道:“父皇,儿臣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 但是很显然,他这话轻飘飘的,没什么分量。 任是谁,在这样的情况之下,都不会承认这样的事情的。没有实实在在的证据,就无法证明他的清白。 所以,虽然燕曦泽辩驳,但是燕皇怒意未减。 所有人都看向了燕曦泽,这个刚刚冒出头的皇子,难道就此就折了? 燕皇低头,再次打量着那张纸条,想要从上面看出什么蛛丝马迹,但是,这张纸条上的字迹龙飞凤舞,一看就是匆忙之间写下的,难以从字迹上辨别出什么。 这时,凤天九轻笑一声,道:“陛下,其实想要查出这件事情,并不难。” “哦?”燕皇抬头,看着凤天九,道,“贵使倒是说说看,怎么个不难法?” 凤天九笑着看向了赫云舒,道:“听闻贵国有一位新任的女相,曾在大理寺任职,大理寺既是掌管天下刑狱,想必这位女相查案子的功夫当是炉火纯青,将这件事交给她来查,一定可以见分晓的。” 凤天九的话说得很笃定,却也是在挖坑。 这话若是大渝的人说出来的,无疑是对赫云舒的肯定。可现在偏偏是从这位大魏的摄政王口中说出,就有些刁难的意思了。 现在的线索除了这张纸条和这个婢女,并无其他的线索。若是赫云舒查不出写这纸条的人,无异于承认了她的无能。 这其中的弯弯绕,燕皇自然是清楚的。他自然知道,燕曦泽不会做下这样的蠢事,那么就是有人陷害。可是,这陷害的人必然也是大渝的人,若是被大魏使者知道这一点,只怕会嘲笑他们大渝内斗不断。 他也知道赫云舒有这个本事查出这幕后之人,可她到底是个女人,只怕会考虑不周,若是执意查这件事,也真的揪出了幕后主使,丢脸的还是大渝。 思虑至此,燕皇回绝道:“今日赫爱卿并非以女相的身份出席宴会,而是以朕的弟妹的身份,她难得歇息,这件事,就不必麻烦她了。” 凤天九唇角微扬,道:“陛下是怕赫丞相查不出来吗?” 听罢,燕皇微微不喜。 这话,便是有些僭越了。这凤天九纵是大魏权势滔天的摄政王,可她现在到底是在大渝,如此出言不逊,当真是于理不合。 这一切,赫云舒冷眼旁观。加上之前的准备,她的心里隐隐有了主意。故而她站起身,冲着燕皇躬身施礼,道:“陛下,此事微臣可查。” 事已至此,燕皇只得点了点头,暗暗冲着赫云舒使了一个眼色,但是,赫云舒好像并没有看到。 赫云舒环视众人,道:“的确,要查出这件事很简单,请各位稍等片刻。” 尔后,赫云舒走出自己的位子,来到燕皇跟前,双手接过那张纸条,她将那纸条展示给众人看,缓缓道:“大家都看到了,这纸条上面的字迹很潦草,一看就是临时起意,匆忙所写。如此说来,写这纸条的人必是在这宴会之上才第一次看到这位远道而来的使者,所以,这个人,一定不会是六殿下。” 此前,燕皇派燕曦泽去迎候大魏使团的事,不少人都知道。 见赫云舒一出手就免去了燕曦泽的嫌疑,众人心中暗叹。这位大理寺少卿出身的女相,果真是不寻常的。 而燕皇原本沉下去的心,又往上提了一些。只是,他仍然有些担心,担心赫云舒会不顾大局,揪出幕后之人。 若是如此,必会丢尽了大渝的脸面。他的臣子见了大魏的人,居然色心大起,说出去,实在是太丢人了。 有着这样的担忧,燕皇愈发盯紧了赫云舒。 这时,赫云舒看向了燕曦泽,道:“六殿下,今日与你一同迎候使者的人,你可还记得?” “自然是记得的。” “好,那就麻烦六殿下看一看,在座的诸位同僚之中,有谁是没跟着去的。” 见赫云舒的样子不像是在弄虚作假,燕曦泽便将没跟着去的人一一指了出来,约莫有十几个,其中便有燕永奇。 燕永奇的心蓦然一紧,心道,难道赫云舒这个贱人看出是他了? 不,不可能!她才没这个本事! 如此想着,他勉强安慰了自己,镇定了下来。 随即,赫云舒的眼神扫过这十几人,道:“有人要主动承认吗?” 然而,无人应声。 凤天九眼眸微眯,瞧着赫云舒的一举一动。 随即,赫云舒转身,看向了燕皇,道:“陛下,从这位使者出现在这里到发现这张纸条,一共也只有一刻钟的时间。这纸条上的字迹是用毛笔写就,可在场的诸位大人是来参加宴会的,并不会带这样的东西。所以,这张纸条必然是授意别人写的,既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写好这张纸条,还能安排人送过来,那便说明,写下这纸条的地方离这里不远。因为要备齐笔墨纸砚,在外面写字目标太大,容易被人瞧见,必然是在最近的哪个宫殿里写的,既是如此,陛下便可派人去询问把守宫殿的宫人,如此顺藤摸瓜,便可以找到幕后主使。” 赫云舒的话有理有据,令人信服。 但凤天九却不这么认为,她看向了地上跪着的那个宫女,道:“赫丞相为何不从这个宫女身上查起?” 赫云舒微微一笑,道:“阁下错了,方才本相就已经说过,这纸条不会是六殿下所写。可此女一开口就诬陷六殿下,很显然已经被人收买或是已经被蛊惑了。一个被人收买或是蛊惑的人,还能从她嘴里听到实话吗?” 就在这时,禁卫军统领李林求见。 得到燕皇的准允,他很快走了进来,跪地禀报道:“陛下,微臣在玉清殿外抓到一个可疑的人。” 李林口中所说的玉清殿,是距离这里最近的宫殿。 燕皇冷声道:“带上来。” 很快,李林带人将那捆绑好的人带了上来。 看到此人的脸,凤天九的脸色倏然一变。 正文 第六百二十五章 要软禁本王? 第六百二十五章 要软禁本王? 凤天九脸色的变化,也只是一瞬间而已,很快就恢复如常。 然而,赫云舒锐利的眼神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一切。 她将凤天九脸色的变化尽收眼底,心里隐隐有了计较。想起原先的猜测,似乎又多了一些佐证。 看到这张脸,燕皇皱皱眉,道:“你是何人?” 此人是一个三十岁上下的太监,此刻他却是不看燕皇,反而是看向了凤天九,跪爬了过去,连声道:“王爷,您救救奴才,救救奴才啊!” 凤天九腾身而起,她一拍桌子,怒声道:“你是何人?竟敢如此说话?” 那太监吓得一愣,缩着脖子不敢言语。 赫云舒微微一笑,道:“不过是个奴才认错了人,凤王爷何须如此生气?莫非,此人的求救是出自于真心?” 凤天九眸色微凛,道:“赫丞相,这样猜度人心的诡谲之语,还是不要说的好。” 赫云舒轻笑一声,道:“所谓查案,便是大胆猜测小心求证罢了,怎么,凤王爷连这个都不知道吗?” 赫云舒的话直指凤天九,她的反应太大了,大到令人生疑。 许是凤天九自己也觉察到了不妥之处,她坐了下来,努力平稳着自己的呼吸。 此时,赫云舒缓缓踱步到了那太监跟前,道:“你倒是说说看,你在玉清殿做什么?” “奴才,奴才……” 这太监低着头,语无伦次的,什么也说不清楚。 “你这样守口如瓶,莫不是想领教一下慎刑司的刑具?” 赫云舒轻声说出的话却是让这太监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他猛然抬头,看向了燕皇,道:“陛下,奴才有罪,奴才有罪。” 燕皇眸色微沉,道:“你倒是说说看,你何罪之有?” “奴才本是从大魏来的。” 只一句话,燕皇便知道,此人是大魏的奸细。 他冷声一笑,看向了那凤天九,道:“呵,原来是贵使会错了意,并非是我大渝有人心生调戏,而是有这大魏的余孽想要找自己的主子搭救呢。” 凤天九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难看得很。 无论如何,大魏此前派奸细来大渝这一遭,她是赖不掉的。 很快,她起身,冲着燕皇躬身施礼,道:“陛下见谅,此事本王并不知情。后来看到贵国的国书,这才着手去查,发现是一个不着调的皇子想要趁此建立功业,和他的母妃联手,这才安插了这么多的奸细来此。我大魏陛下得知,深感惭愧,这才派小王来此,献上厚礼,以表愧疚之意。这是献礼的礼单,还请陛下过目。” 至此,燕皇十分快意。 至少,这件事没有牵扯大渝的人,查来查去,原来是大魏的人在作祟。 原本他还在想着如何让这大魏的摄政王主动献礼,现在,这凤天九理屈,倒是主动献上了礼单。如此,倒是颇有一番讨价还价的余地。 很快,刘福全就将那礼单接了过来,呈在了燕皇跟前。 燕皇接过,发现这礼单很厚,上面除了一些数量可观的珍宝玉器,还有一些牛羊,可谓是十分丰富了。至少,他是很满意的。 这时,他看向了燕凌寒,示意刘福全将这礼单拿给燕凌寒看。 当这礼单落入燕凌寒手中,他却是紧紧地皱眉。 他抬头看向凤天九,轻蔑地一笑,道:“这就是贵国所谓的诚意?” 凤天九面色稍暗,道:“铭王殿下,这礼单是我大魏陛下亲自拟就,可以说是将大魏的珍宝全数献上,不知殿下哪里不满意?” 燕凌寒合上那礼单,啪地一下甩在桌子上,身子向后靠了靠,神情倨傲道:“本王哪里都不满意。” “还请铭王殿下言明。” 燕凌寒冷冷一笑,道:“你大魏奸细潜入我大渝,枉杀我数以千计的百姓,这么多条人命,你们大魏就准备拿这么一点儿银子摆平,未免也太不将我们大渝百姓的性命放在眼里了吧。” “请铭王殿下明鉴,这礼单上珍宝所值,至少在万两黄金以上。” “哦,照阁下这么说,一条人命便值这十两黄金,那好,本王出一千万两黄金,买你大魏所有人的人头,如何?” 燕凌寒以牙还牙,这反击可谓是十分漂亮。 凤天九瞪圆了眼睛,一时语结,说不出话来。 燕凌寒毫无惧意的瞧着凤天九,神色淡然。 一时间,这原本热闹的欢迎宴会,鸦雀无声。 众人都瞧向这剑拔弩张的二人,等着看下文。 最后,终是凤天九沉不住气,缓声道:“铭王殿下有什么不满?说出来就是。” 燕凌寒轻笑一声,将不知何时拿在手中的单子朝着凤天九甩了过去。 凤天九坐在位子上一动不动,扬手接住了那单子。打开一看,她差点儿气的吐血,什么雪莲百担,虫草百车,黄金百车,骏马千匹,这里面但凡是拿出一样,都够她肉疼的。 她愤愤地合上礼单,道:“王爷如此,只怕是狮子大开口吧。” “对啊,本王就是狮子大开口。” 见燕凌寒并不反驳,凤天九气得说不出话来。这哪里像是一国的王爷,分明是市井的泼皮无赖。 气愤归气愤,凤天九还是耐着性子说道:“铭王殿下,并非是我们不愿意给,我们实在是没这么多东西啊。” 燕凌寒的视线落在那跪在地上的太监身上,道:“凤王爷说笑了,依您所言,一个不成器的皇子都有足够的钱财养下这么多的奸细还安插到大渝来,说起来,这可不是个小数目呢。说起来,一个不成器的皇子都如此有钱,您这位在大魏有通天之能的摄政王,还在这里哭什么穷呢?” 打蛇打七寸,燕凌寒专挑凤天九话里的漏洞说,惹得凤天九哑口无言。 她深吸一口气,道:“铭王殿下,此事事关重大,须得与我大魏陛下商议之后再做决定。” “哦,好啊,那做出决定之前,就劳烦凤王爷先住在大渝了。” 闻言,凤天九黛眉微挑:“铭王殿下这是要软禁本王?” 正文 第六百二十六章 带凤王爷欣赏风景 第六百二十六章 带凤王爷欣赏风景 燕凌寒轻声一笑,道:“本王何时说过要软禁你?只是我大渝风光优美,想要请凤王爷欣赏一番罢了。本王已经想好了,明日本王亲自带着凤王爷去西山瞧一瞧,那里,可是有很大的一个坑呢。” 燕凌寒这话别人听不懂,赫云舒却是知道的。这西山原本是有一帮子山匪驻扎在那里,她到大理寺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围剿山匪,不料却发现那山寨后面的大坑里有许多的尸首,后来查明,那些人皆是被大魏奸细所杀。 很显然,凤天九也知道燕凌寒是什么意思,不好再说什么,只闷声不语。 看来,不出血是回不了大魏了。 这时,燕皇出来充当和事佬,他呵呵一笑,道:“凌寒性子素来清冷,难得如此热情,还要亲自为贵使带路去欣赏风景,实属难得,实属难得啊。” 凤天九听了,只得得体的一笑。 殊不知,这一笑比哭了还难看。 坐在燕凌寒身边的赫云舒嘴角微扬,朝着燕凌寒投去赞许的目光。 燕凌寒微微一笑,悄声道:“待这谢礼来了,先让你挑。” 赫云舒掩嘴一笑,只当是听了个笑话罢了。 出了这一档子事儿,这宴会的气氛自然是破坏了的,再回不到原先的热闹,草草散场。 大魏使团的人离开之后,燕皇招招手,让燕凌寒和赫云舒跟他去了御书房。 到了这里,燕皇不再隐藏自己欢快的情绪,笑出了声。他得意地坐在桌案之后,笑道:“幸亏是大魏的奸细作祟,不然我还以为那纸条真是我们的人写的呢,让我好一阵担心。” “你的担心是对的。”燕凌寒冷不丁说道。 燕皇脸上的笑顿时僵在了那里:“凌寒,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外面有一个捆好的人,你把他叫进来问问也就知道了。” “带进来!”燕皇急声道。 很快,那个被捆得结结实实的人就被内侍带了进来,这是一个小太监。 燕凌寒瞥了他一眼,道:“把今日之事原原本本地说出来,若有遗漏,不等慎刑司处置,本王即刻要了你的命!” “是,是。”那太监连声点头应着,尔后瑟缩着脑袋说道,“启禀陛下,是这样的。奴才得了丽贵妃的命令,在三殿下身边伺候,三殿下便吩咐奴才写了这纸条,将事情推给六殿下。” 闻言,燕皇怒从心起,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怒声道:“这个逆子!” 随即,燕凌寒摆摆手,便有人将那太监带了下去。 燕皇抬头,幡然醒悟,今日哪里是那大魏的奸细作祟,分明就是他的儿子作祟,而赫云舒顾全大局,隐藏了这些,还找了一个大魏奸细来,打了那凤天九的脸。 原本他以为赫云舒一介女子,不会考虑得如此周全,现在看来,倒是他狭隘了。 他看向了赫云舒,道:“赫爱卿今日之举,甚是妥当。” 可是,对于如何处置燕永奇,燕皇却是闭口不言。 赫云舒突然为燕曦泽感到不值,就因为他的母亲身份低微,他生来便不受待见,现在连着两次征战,才渐渐被燕皇看到,委以重任。 可是燕永奇呢,就因为他的母亲是丽贵妃,燕皇便对他百般纵容。此前征战大蒙,燕永奇丢了粮草,这样严重的事情,燕皇也只是将他软禁在府中而已。之后,燕永奇以流言中伤燕凌寒,说他功高震主,意图不轨,也只是被燕皇稍作惩罚,发配到大理寺做了寺丞而已。而现在,燕永奇如此不顾全大局,在大魏使臣面前做下残害兄弟的事情,燕皇也不准备追究,实在是让她心寒。 赫云舒打定主意,正想说些什么,燕凌寒悄悄拉住了她。而他自己则上前,道:“皇兄,小三子今年也已经十六岁了,若是皇兄继续听之任之,只怕这孩子就毁了。养不教,父之过,皇兄慎思。” 燕皇点点头,却没有说什么。 之后,燕凌寒带着赫云舒离开。 赫云舒暗觉奇怪,出了门便问道:“陛下为何对燕永奇如此宠溺?这其中的原因,不止是因为他的母妃丽贵妃身份显赫吧?” “自然不是。那一年丽贵妃怀着小三子有七个月的身孕,宫里不知怎的突然来了刺客,关键时刻,是丽贵妃上前挡住了那一剑,救了皇兄,她自己则因受伤而早产。因为没足月的缘故,小三子小时候的身子很弱,皇兄也多有爱怜,以至于长大之后还是改不了。所以,这件事别人说是没用的,只能等他自己醒悟过来。他不是个昏君,这个道理,他能懂的。” 赫云舒点点头,原来,这其中还有这样的隐秘过往。 此时,御书房内,燕皇看向刘福全,道:“去打听一下,三殿下现在在哪里?” 刘福全派人去打听,很快就有了回音,此刻燕永奇正在丽贵妃的宫里,还没出宫。 听罢,燕皇起身,朝着丽贵妃的宫院而去。 他去的时候,丽贵妃正准备送燕永奇走。 见燕皇进了院,二人忙跪地行礼。 燕皇并未理会,而是看向了殿内殿外伺候的人,道:“所有人,出去。” 很快,伺候的宫人便都出去了。 随即,燕皇走向了燕永奇,朝着他的肩膀狠狠踹了过去。 燕永奇仰面倒在地上,神情惊恐,却是不敢多言。 丽贵妃却是急了,跪爬上来抱住了燕皇的腿,哀声道:“陛下,您为何无缘无故责打奇儿,他犯了什么错啊?” 燕皇一脚踢开丽贵妃,怒声懂啊:“什么错!你怎么不问问他自己!” 说着,他扬手指向燕永奇,龙颜大怒。 燕永奇跪直了身子,自以为今日做的这件事天衣无缝,分外委屈道:“父皇,儿臣不知何事惹怒了父皇,还请父皇明示。” “不知?好一个不知!来人,将人带上来!” 燕皇一声怒喝,很快就有人将那小太监带了上来。 然而,看到这小太监,第一个瘫倒在地的,却是丽贵妃。 正文 第六百二十七章 凤天九的惊愕 第六百二十七章 凤天九的惊愕 看丽贵妃瘫倒在地,燕皇一声怒喝,道:“你慌什么?” 丽贵妃低着头,脸上的表情变幻莫测,颤声道:“陛下明鉴,今日这宴会是臣妾看着的,这奴才也在其中伺候。他出了错,臣妾自然脱不了干系,故而惶恐。” 听罢,燕皇面色稍缓,道:“好,起来吧。” 随即,他看向燕永奇,道:“朕且问你,今日之事,你是招还是不招?” 燕永奇心思微转,眼下,替他做事的人已经被捆在了这里,他的事自然是瞒不住了。如此,燕永奇不再狡辩,只跪伏于地,痛声道:“父皇,是儿臣一时糊涂,还请父皇降罪!” “好一个一时糊涂!就因为你一时糊涂,就能将这件事推给老六,就能不顾场合肆意妄为?你可知,今晚有大魏使臣在场,若是被他们看出连我大渝的皇子都互相算计,你让朕的脸面,让大渝的脸面往哪里放?” 燕皇的声音,一声比一声严厉。 他简直无法想象,这件事若不是赫云舒处置得当,今天会出多大的篓子。 如此想着,他怒意更甚。 这时,一双保养得宜的手抓住了他的胳膊,他看过去,是满脸是泪的丽贵妃,此刻,她早已哭成了泪人儿一般。 她的脸上泪痕遍布,楚楚可怜道:“陛下,是臣妾不中用,没有足月便生下了奇儿,如此他才会心智不全,考虑不周,做下了这样的错事。陛下,您要罚,就罚臣妾吧。” 燕皇心中微顿,甩开了丽贵妃,道:“这是朕最后一次容忍,若有下次,朕,决不轻饶!” 说罢,燕皇拂袖而去。 燕皇走后,燕永奇大松了一口气。 好在有惊无险,这件事总算是这么过去了。 然而下一刻,他的脸上就挨了结结实实的一巴掌。 他的脸上顿时传来火辣辣的疼痛,他抬起头,发现打他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他的母妃,丽贵妃。 此刻,她的脸上早已没了泪痕,只有满满的怒意,纵是打了燕永奇一巴掌,她仍是余怒未消,痛声道:“本宫怎么会生出你这么蠢的儿子!” 燕永奇捂着自己的脸颊,带着几分委屈说道:“母妃,您为何如此说?” 丽贵妃扬手指着燕永奇,道:“你纵是看不惯那燕曦泽,想要算计他,也须得背地里来,让人找不出你的错儿来。你要是没这个本事,就别想着算计人,若不然,别人没算计进去,倒是把你自己搭进去了!今日之事就是例证!” “是,母妃教训的是!” 看着自己的儿子,丽贵妃是有几分恨意的,难道不足月生出来的孩子,真的会这般愚钝吗?早知如此,她又何必…… 今日,她又一次靠着往日救下燕皇的恩情保下了她的儿子,可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她还能保他多少年呢? 一时间,丽贵妃愁闷不已。 此时,燕凌寒已经将赫云舒送在了定国公府门外。 临分别的时候,赫云舒说道:“明日咱们一起和那凤天九去西山吧。” 燕凌寒一愣,道:“莫非你不知我只是随口一说……” 说到这里,燕凌寒停住了。 对啊,他的小女人如此聪慧,不会连这一点都看不出来。那么,她现在这样说,必然是有她的道理。 赫云舒一笑,道:“我总觉得,这位大魏的摄政王有些不对劲,可具体是哪里不对劲又说不上来,若是能与其多接触,必然可以再发现一些事情的。” “好,明日一早,我来找你。” 第二天一早,燕凌寒早早就来了,和赫云舒一道去了驿馆,直言说是带凤天九去西山一游。 在这西山之上发生过什么,凤天九自然是知道的。 听二人说明来意,她恨得牙根儿痒痒。可这是昨晚在燕皇跟前说过的事情,她就算是不答应也没辙。 几人分乘两辆马车,往西山而去。 到了山下,则是舍弃了马车,步行而上。到了最上面,赫云舒与燕凌寒倒是与平常无异,但凤天九却是微微喘息,她自己极力掩饰这一点。 赫云舒与燕凌寒对视了一眼,没有说什么。 之后几人便到了那曾经埋有许多尸骨的大坑,如今,坑底还有一些辨不出人家的尸骨,凄惨的横陈在坑底之中。 赫云舒看向那凤天九,道:“凤王爷,您看,这坑里面的人,也曾好生生的活着,他们有妻子,有儿女,有父母,他们每日辛勤劳作,供养父母,养育儿女,可你们大魏的人一来,生生杀死了他们全家。您午夜梦回,就不怕这些人找上门,要你索命么?” 凤天九从那坑中收回视线,道:“赫丞相,本王已经说过,此事是我大魏一个不成器的皇子鬼迷心窍才做下的事情,并非是本王所做。” “阁下身为大魏的摄政王,据说是权倾天下,就连大魏陛下都要让你几分,想必是十分有能力的人物。这派来的奸细足足有几千人,您的大魏境内少了这么多人,您之前就一点儿也不知情?” 凤天九面色微沉,道:“这些奸细是多年来连续送进来,并非一次性送进来,一次也只有几十人而已,故而本王并未察觉,也是情理之中。” 赫云舒嘴角微扬,道:“好一个情理之中。可是,凤王爷,方才本丞相并未说这几千人是连续送进来的,您倒是知道的很清楚呢。” “此事……”凤天九抬眸,看了赫云舒一眼,她第一次觉察到,和赫云舒这个人说话要分外小心,不然就会掉进她言语的陷阱里。 她定了定心神,道:“此事是得到贵国的通报之后才查知的,并非提前知晓。” 听罢,赫云舒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哦,原来是这样啊。说起来,从消息送到大魏到您来大渝,中间只过了五天的时间,以往十几年都没有察觉的事情,这五天的时间倒是查的如此清楚,凤王爷真是了得!” 这话里的暗讽之意,凤天九岂会不懂? 她轻咳一声,道:“这里也看得差不多了,可以走了吧?” 赫云舒却是一笑,道:“不急,费了这老大的劲儿爬上了这西山,还没吃点儿野味儿呢,怎么能走?我瞧这坑底就不错,挡风,很是暖和,这野味儿,就在这里吃吧。” 听罢,凤天九睁大了眼睛,吃野味儿,在这布满了尸骨的坑底? 正文 第六百二十八章 黄毛丫头 第六百二十八章 黄毛丫头 迎着凤天九惊愕的眼神,赫云舒却是微微点头。 凤天九愈发惊愕地看着赫云舒,她看起来不过是个小姑娘而已,怎么会这般硬心肠,敢在这里吃饭?不,她只是虚张声势而已。 有了这样的想法,凤天九定了定心神,道:“好。” 她倒要看看,最先忍不住的那个人,会是谁。 燕凌寒的手下,身手了得,很快便猎来了不少的野味儿,在溪边剥了皮,开膛破肚洗干净之后,便在坑底支了架子,将这些野兔野鸡之类的野味儿绑在了上面,底下生了火烤着。 赫云舒坐在山石上,拿了一根棍子在摆弄火堆,至于抹油洒调料的事情,则交给了凤天九。 起初,凤天九是无所谓的,接过油和调料,洒在了上面。 瞧着她有条不紊的动作,赫云舒笑了笑,她随意地拨弄着火堆,轻生一笑,道:“凤王爷,你说这坑底这么多尸骨,埋了这么多年,这血肉啥的都没入了泥土之中,随着雨水一起到了地下。也不知今日洗这些野味儿的水里有没有这样血肉化成的水,你说呢?” 说罢,赫云舒抬起一张笑意盈盈的脸,瞧着凤天九。 凤天九一愣,道:“或许有吧。” “嗯,的确有可能。哎呀,这么多的尸骨埋在这里,只怕这些山上的野物也会来拉扯,指不定它们还啃过这些尸骨呢,就连它们素日喝的泉水里,只怕还有这些人的血肉化成的水呢。” 对于这些野物,凤天九原本是很坦然的,可眼下听赫云舒如此说着,再看着那红色的血肉,莫名地胆寒,往上面抹油的速度便减慢了许多。 赫云舒口中的话还在继续:“这么多的人死了,血肉化作泥土,肯定空气里也有,蔓延在这西山之上。凤王爷,你说这些野物平日里呼吸了这些空气,会不会也带上了这些亡灵的气息?” “赫丞相,你有完没完?”凤天九突然失态地喊道。 赫云舒尚未说完,燕凌寒却是站起身,道:“凤王爷,这里是大渝,本王姑且把你当做大渝的客人,你若是再对本王的王妃如此大呼小叫,休怪本王不客气!” 赫云舒拉了拉燕凌寒的袖子,朝着凤天九仰起一张笑脸,眼神无辜至极:“不过是闲来无事,聊这么几句罢了。有道是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凤王爷为何这么大的反应?莫不是,做了亏心事?” 凤天九闷声坐下,道:“此事,本王只有督查不严之过,并无亏心之嫌。” 说罢,她继续往那野物身上抹油,只是手略微抖了一些,抹出来的油也有几分不均匀。 片刻后,凤天九看向燕凌寒,道:“据我所知,赫丞相还并未嫁给铭王殿下吧。即使如此,赫丞相便不算是铭王妃呢。” 赫云舒轻声一笑,凤天九这是挑燕凌寒话里的毛病呢,只是,要挑毛病当时怎么不挑,反而过了这许久才说,不觉得太晚了么? 闻言,燕凌寒看向了赫云舒,道:“舒儿成为本王的王妃,不过是早晚的事情。如此本王称她为本王的王妃,并无任何不妥之处。” “呃,既是未定之事,只怕就还有变数呢。” 见燕凌寒隐隐有发怒的迹象,赫云舒伸手握住他的手,娇美的容颜带上了满满的笑意,看向了凤天九,道:“对啊,我家王爷都说了,这是早晚的事情。他愿娶,我愿嫁,我们俩的婚事都是自己做主,不存在任何变数。” “但愿吧。”凤天九拉长了音调说道。 赫云舒笑笑,不再多言。 对于凤天九说他娶赫云舒还存在变数的事情,燕凌寒余怒未消,铁青着脸坐在那里,很是愤懑。 赫云舒拿手肘戳了戳他,道:“去给我弄些山泉水来,我渴了。” 燕凌寒并不多言,起身便去给赫云舒接山泉水了。 “铭王殿下待你,倒是不同。”凤天九突然发出这样一声感慨。 赫云舒微微一笑,并未接着这个话题聊下去,只专心拨弄着那火堆。 没过多久,那野兔和野鸡便烤熟了,发出诱人的香味儿。 燕凌寒下手,拿小刀切了一个鸡腿递给了赫云舒。 赫云舒接过尝了尝,味道还不错。 凤天九也跃跃欲试,切了个鸡翅膀。 吃了一口之后,赫云舒擦了擦嘴上的油,道:“嗯,这呼吸了亡灵气息的野鸡肉,好像不怎么好吃。” 燕凌寒点点头,附和道:“谁说不是呢?那么多的冤魂无辜惨死,这亡灵的气息只怕满是怨恨,这味道,能好到哪里去?” 尔后,赫云舒瞧向了凤天九,她刚刚咬了一口鸡翅膀含在嘴里咀嚼着,赫云舒笑笑,道:“凤王爷,这野鸡活着的时候喝着这些尸骨化作的水,呼吸着血肉化成的空气,所以,这野鸡的肉里也有这些冤死之人的血肉,如此特别的野鸡肉,凤王爷觉得味道如何?” 凤天九顿时停止了咀嚼,那口肉含在嘴里,吐也不是,咽也不是,只觉得分外恶心,好像这野鸡肉里掺杂了死人的血肉一般。 赫云舒却是笑着吃那野鸡肉,没有丝毫的不适。 吃的时候,她还冲凤天九笑着。 凤天九突然一阵胆寒,赫云舒看着不过是个黄毛丫头罢了,可今天从一开始就在挑战她的底线,现在更是变本加厉,说着这样恶心的事情却还面不改色,真是让人胆寒。 再看燕凌寒,也是吃得津津有味。 凤天九试着又嚼了一下,一股汁液流在嘴巴里,不知怎的,她突然联想到鲜血,恶心得直反胃,一口将那鸡肉吐了出来。 “水!水!”她朝着自己的随从大声叫着。 原本,这坑底也只有他们三人,随从都在上面。 听凤天九这样吩咐,便有人飞快的拿着水壶冲下来,可凤天九觉得嘴巴里的味道甚是怪异,只想快些解脱,便往前去迎。 不料脚底一滑,她倒在了地上,脑袋磕在了一个什么东西上面。 她顺手一摸,那竟是一根已经泛黄的腿骨。 凤天九慌忙起身,那股恶心却是越来越浓,让她想要作呕。 这时,赫云舒上前,接过那随从手中的水壶,递给了凤天九。 凤天九接过正要漱口,赫云舒却是轻声说道:“其实,你不是凤天九。” 正文 第六百二十九章 你到底是谁 第六百二十九章 你到底是谁 赫云舒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她的声音很轻,语气却是笃定的。 凤天九惊得连漱口水都忘了吐,转瞬却是一笑,道:“赫丞相真爱说笑。” 赫云舒笑笑,道:“本相有没有说笑,凤王爷应该是最清楚不过的,不是吗?” 她的怀疑,并非始于今日。 初见之时,她便觉得凤天九有些奇怪,至于是哪里奇怪,却又说不上来。 直到在宴会之上,那所谓的大魏太监向凤天九求救时,凤天九的反应太大了,大到让人生疑。 根据燕凌寒派出去的探子所查到的消息,大魏的摄政王凤天九虽是女子,却是英武果决,狠厉的手段连本就凶悍的大魏男子都望而生畏。这样的一个人,面对一个莫须有的太监的求救,怎会如此慌乱? 所以,为了验证这一点,赫云舒带着凤天九来了这西山的大坑。 她以言语刺激,凤天九果然失态了。 这更加让她确认,眼前的凤天九,是假的。 一个能爬上摄政王的位置的女人,即便是心存惧意,也绝对不会表现出来。喜怒形于色,这是上位者的大忌。她爬上如此高位,不会连自己的情绪都隐藏不了。 可凤天九偏偏如此失态,那就说明,她并非真正的凤天九。 赫云舒目光如炬,看着眼前的这个所谓的凤天九。 在赫云舒如此强烈的目光的注视下,凤天九笑了笑,尔后伸手入怀,从里面拿出了一个信封,信封上写着一个地址,字迹却是梅花篆字。 梅花篆字? 赫云舒豁然想起外公云松毅所说过的,她的母亲云锦瑟,正是精通这梅花篆字的人,无人能够效仿。 她的母亲云锦瑟和这大魏的摄政王,究竟有着怎样的关系? 她的心陡然一沉,脸色也变了几分。 觉察到赫云舒的不对劲,燕凌寒上前,看了看纸上面的内容,脸色微变。 这时,那“凤天九”说道:“王爷说了,这地址拿出来一个时辰内,她会在这个地方等你一个时辰。若是一个时辰内你没到,她便会离开,再不给你见面的机会。” 赫云舒神色微顿,此人如此要求,就是为了让她不通知其他人。 “我与你一起。”燕凌寒说道。 “凤天九”却是一笑,道:“铭王殿下,只怕不可以。王爷吩咐过,只准赫丞相一人前往。若有其他人跟随,王爷是不会现身的。” 燕凌寒不屑地瞥了她一眼,道:“摆正自己的位置,这里是大渝。” “这里自然是大渝,可若要隐藏一个人的行迹,无疑是非常简单的事情。” 她的言外之意是,若燕凌寒执意前往,那么赫云舒就见不到真正的凤天九了。 赫云舒上前,拉住了燕凌寒的胳膊,道:“无碍,我可以自己去的。” 燕凌寒刚想说什么,赫云舒便阻止了他,道:“这个人,我是一定要见的。” 他的心猛然沉了下去,那些潜伏在大魏的探子查探到的消息,他并未完全告诉赫云舒。 那位所谓的大魏摄政王,连生吃人肉的事情都做得出来,那是怎样可怕的一个人物。让他心爱的女子去见这样一个人,他不寒而栗。 可是,赫云舒坚持。 最终,妥协的是燕凌寒。 他的脸上写满了担忧,一颗心也紧紧地揪着,七上八下。 随即,赫云舒看向了“凤天九”等人,道:“铭王殿下,若我两个时辰内没有回来,把这些人全部填在这坑里,告慰亡灵吧。” 她轻轻说出口的话,却是让这些人不寒而栗。 那“凤天九”脱口而出:“两国交战,不斩来使。” 赫云舒淡然一笑,道:“这来使是凤天九,你又算是什么东西!杀了你,我们便把你的尸骨送回大魏,到那时我倒要看看,你们大魏皇帝怎么说?” “即便是真的凤天九,杀了又如何?”说话的人,是燕凌寒。 他的言外之意是,杀真正的凤天九他尚且不惧,更何况是眼前的冒牌货。大不了,不过是一战而已。 他已然领悟过来,这是赫云舒的策略。 真正的凤天九,是绝对不敢让这些人丧命的。毕竟,这使团的首领是她,身为大魏的摄政王,回去的时候使团的人尽数被杀,她丢不起这个脸,也冒不起这个险。 所以,为了这些人的安全考虑,凤天九不敢对赫云舒如何。 很快,赫云舒骑着快马去了那纸条上所写的地址,而燕凌寒则留在这里,看着“凤天九”等人。 赫云舒一路疾驰,片刻也不曾停歇,很快就赶到了那里。 这是一个茶楼,纸条上已经标注了雅阁的名称,叫风荷居。 风荷居在二楼中间的位置,赫云舒快步而上。站在那门前,她的手略微有些抖,她恍然觉得,推开这扇门之后,会有她不想面对的东西。 但,逃避是没有用的,有些东西迟早要面对。 她不再迟疑,打开了门。 屋内,背对着她站着一个女子。女子穿着一身素色的衣裙,身形窈窕,头上挽着男人的发髻,除了一根通透的玉簪,再无其他的装饰。她背着手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赫云舒走了进去,看着那站在窗前的女子,问道:“你是谁?” 那女子并未转过身,而是问道:“那你呢,你希望我是谁?” 赫云舒想了想,说道:“我没有希望你是谁,我只希望你不是谁。” “那你,不希望我是谁?”女子轻笑一声,说道。 “我希望,你不要是云锦瑟。”说罢,赫云舒盯紧了那女子。 “那只怕,要让你失望了。” 说着,那女子缓缓转过身来,看到这张脸,赫云舒豁然明白,她一直以来的担忧,成为了现实。 她的容貌与眼前的女子相像至极,眼前的女子,是云锦瑟。 她的母亲,云锦瑟。 “是你,下令杀了我父亲?”这简简单单的九个字,却是赫云舒咬着牙说出来的。说出这每一个字,都耗费了她巨大的力气。 听罢,云锦瑟突然却笑了。 正文 第六百三十章 你这个疯子 第六百三十章 你这个疯子 “你笑什么?”赫云舒冷声道。 “笑你可笑。” “那是我父亲。他也是你的丈夫,不是吗?”赫云舒咬紧了牙关说道。 云锦瑟笑得愈发畅快,直到眼睛里笑出了泪水,最后,她收住笑,道:“可是,我的丈夫,不止他一个。现在,我连赫明城的样子都有些记不清楚了呢。” 赫云舒愤而上前,横起一掌直奔云锦瑟的面门,云锦瑟身法奇绝,很快便躲了过去。 她反手扣住赫云舒的手腕,道:“你的身手,很差劲。” 云锦瑟的话刚说完,另一只手腕上便传来一阵带着些微凉意的刺痛,她微微皱眉,之后却有眩晕之感。 云锦瑟所中的,是赫云舒的麻醉冰针。 她张口咬住了自己的舌头,直到那血腥味儿蔓延在口腔之中,她才从那眩晕中缓缓回过神来。 然而很快,她便意识昏沉,倒在了地上。 赫云舒的手放在左手腕,从里面拿出了一根绳子,将云锦瑟捆在一旁的柱子上,尔后,她在云锦瑟的虎口上刺了一针,云锦瑟悠悠醒来,看着眼前的赫云舒。 云锦瑟并未因自己被捆绑而懊恼,她只是笑笑,尔后便说道:“我竟是小看了你。” 赫云舒不接云锦瑟的话,只愈发冷硬地问道:“我再问你一遍,你为何要杀我父亲,杀赫家上上下下那么多人?” 云锦瑟看向赫云舒,眼睛里竟有笑意:“为了你啊,我的好女儿。” 赫云舒冷哼一声,道:“一派胡言!” “怎么,你不信?” 赫云舒没有回答,但她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这样的无稽之谈,她自然是不会相信的。 云锦瑟轻笑一声,道:“那你自己不妨想想看,赫明城若是不死,你算什么呢?你沉浸在这所谓的亲情里,深陷在那所谓的爱情里,无法自拔,最终也只是一个闷在后宅里的小女人罢了。可你看看现在的你,因赫明城一事的刺激,你去了嵩阳书院,你从那里结业,到参加科举,从大理寺小小的捕头到后来的大理寺少卿,再到现在的一代女相,现在看来,你难道不觉得,现在的你更加优秀吗?如此,失去了那所谓的亲情,所谓的父亲又有什么要紧?说起来,只怕你父亲在天之灵,也会为现在的你感到欣慰呢。” 然而,回答她的,是一记响亮的耳光。 打出这个耳光,赫云舒耗费了巨大的力气。她睁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的这个女人,这个丧心病狂一派胡言的女人。这个女人杀了她的父亲,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她完全可以杀了这个女人为父亲报仇,可她能杀吗? 杀了之后,她便是弑母了。 这样的恶行,是要遭天谴的。即便她可以视这天谴为无物,那么外公呢,外公会原谅她吗? 赫云舒从未想过,有朝一日她找到了自己的杀父仇人,可她居然杀不了这个人。 只因为这个人,是她的生身之母。 挨了这一耳光,云锦瑟的脸上没有丝毫的怒意,她仍是笑着,笑得愈发畅快:“嗯,你总要有个反应的。总的来说,这个反应还不错。” “你是个疯子!”赫云舒歇斯底里道。 “可这个疯子,偏偏就是你的母亲,不是吗?”云锦瑟的笑里,带着几分得意。 “你算是什么母亲!” 云锦瑟笑笑,道:“听着,我能给你的,比你想得要多得多。” “是,我当然知道,是这无边的仇恨,不是吗?”赫云舒反唇相讥。 “不,你错了,我能给你的,是整个大渝。” 听罢,赫云舒冷冷一笑,不置可否。 “赫云舒,听着,你现在是大渝的女相,燕皇对你信任有加,燕凌寒对你言听计从,你可以利用他们,到时候你我联手,里应外合,大渝便是你的了。到那时,你便是大渝的女王陛下。” “是吗?我没兴趣。”赫云舒冷声应道。 “可你不得不承认,是我将你送上了女相之位。”云锦瑟的话很笃定,又带着那么一些得意。 赫云舒看着她诡谲的眸子,不置可否。 云锦瑟笑了笑,道:“没错。正如你想的那样,从杀死赫家上下到现在,是我们一步步推着你走的。你升任的每一步,都离不开所谓的大魏奸细的影子,不是吗?你立志为民除害,要杀死所有的大魏奸细,这样的信念支撑着你一步步走到现在,你能坐上女相之位,脚底下踩了多少大魏人的尸骨,你自己心里不清楚吗?而这一切,皆是我的筹谋。” 赫云舒愣了神。 她回忆着整件事情,原本混沌的眸子渐渐变得清明,她摇摇头,道:“不,你们大魏奸细折在这里,是因为你们技不如人,而不是你有意这样做。你休想用这些莫须有的言辞控制我。” 没错,云锦瑟的话是一种强烈的暗示,暗示赫云舒所做到的一切都是她的安排。事实上,这其中有很多变数,并非云锦瑟所能左右。她说出这些,想要做到的事情,是想要夸大自己的能力,控制赫云舒。 很显然,在这短暂的时间内,赫云舒已经反应了过来。她没有上当。 云锦瑟并不气馁,反而笑了:“你的确如传言中那般聪慧。” 赫云舒没有再回应她,而是向外走去。 她是一分一秒都不想在这里待着了。在这里的每一刻,她都有一种要窒息的感觉。 赫云舒走出去,摔上了门。 外面清冽的空气让她感觉整个人都活了过来,她置身在阳光下,心头皆是敞亮。 她纵马一路疾驰,去了那西山,燕凌寒还在那里。 见赫云舒回来,燕凌寒迎向了她,关切道:“没事吧?” 赫云舒没有说话,倒是看向了那“凤天九”,见对方正看着自己,赫云舒缓缓说道:“那是云锦瑟,她说她要帮我成为大渝的女王。” 听罢,“凤天九”呆愣在那里,这样的绝密,怎么可以泄漏呢? 燕凌寒一愣,随即一派了然,明白了赫云舒这样说的用意。 正文 第六百三十一章 永远都不会再回来 第六百三十一章 永远都不会再回来 秘密只告诉一个人才是秘密,眼下赫云舒在这么多人面前说出了这句话,那这件事就不再是秘密。不再是秘密的一件事,还需要如此冒险,没人愿意再去做的,云锦瑟更是如此。 这便是赫云舒的用意了。她在逼迫云锦瑟放弃这个疯狂的想法。什么成为大渝之主,她赫云舒才不稀罕。 她将这秘密公之于众,云锦瑟便会忌惮,不会再存着这样的想法。 明白了赫云舒的用意,燕凌寒一阵心疼。 为了大渝,她如此殚精竭虑。 这时,赫云舒抬头看向他,道:“燕凌寒,我累了。” “嗯,我们回去。”说着,燕凌寒走到赫云舒身边,环住了她的腰。 手放在她的身上之后,他才发现她没什么力气。 他索性抱起了她,朝着山下走去。 至于“凤天九”等人,燕凌寒才懒得理会。 燕凌寒抱着赫云舒一路下了山,尔后骑马朝着城内而去。 入了城,燕凌寒陪着赫云舒坐了马车。 透过被风刮起的车帘,赫云舒看到马车是往定国公府走的,她微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道:“去丞相府吧。” 现在,她实在是不知道该怎样去面对自己的外公。她该如何告诉他,他心心念念着的女儿,此时已经成为了一个不折不扣的恶魔。 马车一路进了丞相府,赫云舒随意挑了一个院子,走了进去。 这院子二进二出,端雅朴素,却又不失美感。 然而此时,赫云舒无心欣赏,由着燕凌寒抱着她进了正屋。 躺在软榻上,赫云舒的心情一片灰败。 原本,她以为杀害父亲的人必然是大魏的人,那么,她便要大魏倾国以葬,为父亲报仇。 可现在,杀死她父亲的人,是她的母亲云锦瑟,那么这个仇,该如何报? 燕凌寒坐在一旁,握住了赫云舒的手,道:“在我看来,这件事和以前并没有什么不同。” “嗯?”说着,赫云舒看向了燕凌寒,期待着他即将脱口而出的话。 “舒儿,你想想看,若你母亲仅仅只是云锦瑟,那么她如何能成为大魏的摄政王凤天九呢?凤,是大魏皇族的姓氏。” 一句话,醍醐灌顶。 “你的意思是,她还有别的身份?” 燕凌寒坚定地点了点头,云锦瑟必然还有别的身份的,唯有如此,这件事才说得通。 “可是,她的确是云家人,对于这一点,我外公不会说谎的。” 燕凌寒微微皱眉:“那这其中,就有我们所不知的真相了。” 而真相,就隐藏在重重迷雾之下。 赫云舒尚在思虑,这时,随风站在了门外,道:“主子,定国公府的二公子来了。” 赫云舒微愣,继而坐起了身,道:“请他进来。” 她下了软榻,坐在了正屋内的椅子上。 很快,云俊虎就阔步走了进来,一脸的喜气洋洋。 一进门,他便兴冲冲地说道:“小妹,快回去,姑姑回来了!” “你说什么!”赫云舒惊而起身,大声道。 见赫云舒不喜反惊,云俊虎再次说道:“小妹,你是高兴过头了是不是?爷爷不是一直吵着要去找姑姑吗?谁知道,今天姑姑自己回来了,爷爷让你快回去呢。” 赫云舒看向了燕凌寒,在他的眼神里看到了同样的担忧。 云锦瑟这个丧心病狂的女人,她去定国公府做什么?难道她不知道,老人家是不能受刺激的吗?难道,她竟连自己的亲生父亲都不放过吗? 赫云舒的拳头,倏然握紧。 下一刻,她大步向外走去。 这时,燕凌寒拉住了她,道:“有些事,你不能做。但是,我可以。” 赫云舒脚步一顿,继而明白了燕凌寒话里的意思。若要手刃云锦瑟,她赫云舒是做不到的,但是,燕凌寒可以。 她回头,深深地看了燕凌寒一眼,道:“等我的消息。” 赫云舒一路快马疾驰,往定国公府而去,将后面的云俊虎甩了老远。 到了定国公府门前,她翻身下马,快步朝着府内走去。 “国公爷呢?”赫云舒急切地问向守门的人。 “回表小姐的话,在他自己的院子里。” 赫云舒跑得飞快,到了院门口的时候她停了下来,此时,院内传来欢快的笑声,外公的、舅舅的、舅母的,还有……云锦瑟的。 看来,最坏的情况还没有发生。 赫云舒站在那里,稍稍定了定心神,尔后走了进去。 此时,外公云松毅就坐在葡萄架下,面前堆着一堆的葡萄,他笑得很开心,正招呼着云锦瑟吃葡萄,眼神中满是爱怜。 反观云锦瑟,含笑吃着葡萄,此刻的她,没有了之前的疯狂无状,看起来不过是个寻常的妇人模样。 若不是她事先知晓,必会以为是她的母亲回来了。 可是,她的母亲云锦瑟,是永远都不会回来的。现在在她面前的,不过是一个恶魔罢了。 赫云舒站在那里看着这一幕,思绪万千,只觉得眼前的云锦瑟离自己有千里之遥。 这时,云松毅瞧见了她,忙招呼她过来,道:“舒丫头,快来见过你母亲。” 赫云舒轻轻点头,走了过去。 云松毅捉起赫云舒的手,放在了云锦瑟的手里,他笑得很欢喜,布满了皱纹的脸上满是笑意。 云锦瑟也局促的放下了手里的葡萄,一张脸上满是欣喜,她的手放在衣服上擦了擦,语无伦次道:“你……你就是舒儿啊,都这么大了?” 赫云舒看着眼前的云锦瑟,她的神情、动作都把握得很好,俨然是一个和女儿重逢的喜悦的母亲。她笑笑,道:“对啊,我都长这么大了,你呢,这么多年,你到哪里去了?” 云锦瑟的神色突然落寞了许多,随之,她看向了云松毅,道:“父亲,有些话,我该告诉你了。” 赫云舒的心倏然一紧,她抢先道:“外公,你今天吃饭了吗?” 云松毅推开挡在他面前的赫云舒,看向了云锦瑟,道:“锦瑟,你想说什么?” 云锦瑟上前,趴在云松毅的耳边说了什么。 正文 第六百三十二章 痛恨一生 第六百三十二章 痛恨一生 赫云舒的心猛然一提,小心翼翼地看着云松毅的神色。 见云锦瑟说完之后,云松毅的脸色并无任何异常,赫云舒的心才稍稍放下。 尔后,云松毅笑了笑,语气里尽是宠溺:“好,你不愿意说,我便不问。” 这时,赵夫人上前,亲昵地扶住了云锦瑟的肩膀,打趣道:“小妹,你这是和父亲说什么悄悄话呢,还背着我们?” 云锦瑟一笑,道:“没什么。我想父亲总想要知道我这些年的经历。只是,既然我们现在都重逢了,还提那些不好的经历做什么呢?除了平白增添伤感,全无用处。左右都已经过去了,就让它过去吧。现在最重要的,是要向前看。” 赫云舒垂眸不语,云锦瑟的话冠冕堂皇,打着为家人考虑的幌子,倒是将过往遮掩得干干净净。 云松毅舒心一笑,道:“我的锦瑟,就是这么懂事。” 尔后,他看向了云锦弦,不悦道:“你这小子还愣着做什么呢?你妹妹回来了,你还不赶紧去准备饭菜?” “好好好,我去我去。”说着,云锦弦朝着外面走去。 临到门口的时候,云松毅叫住了他,道:“你妹妹爱吃什么,你可还记得?” “记得,糯米鸡、松仁玉米、蛋包饭、清蒸鲈鱼、龙井虾仁、蟹黄豆花,还有……” 云锦弦还要说下去,云松毅打断了他,道:“好了好了,谁有心思在这里听你念经,快去准备!” 云锦弦一溜烟儿出了门,赵夫人也紧随其后,去准备云锦瑟喜欢吃的东西。 看着这一幕,赫云舒只觉得胆寒。 若他们知道了云锦瑟的真面目,该有多么心酸。特别是外公,他如此期盼着云锦瑟的归来,现在,她终于回来了,若他知道云锦瑟的真面目,如何能够承受得了这样的打击? 赫云舒低着头,不敢再想下去。 云松毅注意到了赫云舒的反常,朝着她看了过来,诧异道:“舒丫头,你这是怎么了?怎么不大高兴的样子呢?” 赫云舒尚未想好说辞,云锦瑟便抢先说道:“父亲,打小我就没照顾过舒儿,她对我生疏也是应当。不要紧的,时间久了,她自然也就和我热络了。” “嗯,母女连心,没错的。”云松毅点点头,说道。 之后,云锦瑟与云松毅热络地说着话。 赫云舒坐在一旁,假装看着别处。 她能够感受到,外公真的很高兴。那种喜悦由内而外,让他整个人红光满面,精神焕发。 是啊,能够和自己分别多年的女儿重逢,这是多么快乐的一件事啊。 如果,事情都像表面这么简单就好了。 赫云舒坐在一旁,想了许多事。云锦瑟回来了也好,至少,外公能够高兴。他过了那么久的心情沉郁的日子,现在能高兴起来,也算是一件乐事吧。 很快,专门为云锦瑟准备的饭菜就准备好了。 饭桌上,云松毅坚持让云锦瑟坐在他的旁边,不住地给她夹菜吃。 不过是一会儿的功夫,云锦瑟面前的小碟子里,堆得跟小山一般。 赫云舒吃着饭,只觉得味同嚼蜡。 吃罢饭,云松毅看向云锦弦,道:“给你妹妹的房间打扫出来没有?” 云锦弦笑着应道:“父亲,您放心就好了。锦瑟的房间一直按照原来的样子布置,也一直有人打扫,她想去住,随时都可以。” 云锦瑟却是一笑,道:“哥哥,不用了,我随着舒儿住就好。我们错过了那么多年,现在,总算是可以朝夕相处了。” 云锦弦想了想,没有反驳。 云松毅笑笑,道:“这样也好,你们母女多说说话。” 见外公看向自己,赫云舒回之一笑。 吃罢饭,由着外公云松毅的意思,赫云舒带着云锦瑟回了自己的院子。 进了院子,她将所有伺候的下人全部赶了出去。 到了屋子里,云锦瑟一笑,毫不客气地在椅子上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尔后说道:“你让他们都出去,就不怕父亲起疑?” 赫云舒转身,冷冷地看着云锦瑟,道:“这一声父亲,你如何叫得出来?” “叫不叫得出来,他也是我父亲。” “你究竟想干什么?”比之刚才,赫云舒的声音又冷硬了几分。 云锦瑟笑了笑,道:“我不想干什么呀,我回我自己的家,见我自己的父亲,也不可以吗?” 赫云舒知道,云锦瑟必然是有图谋的。不然,她不会这个时候出现在定国公府。 她看向云锦瑟,道:“当初用那梅花篆字控制外公,让外公听从那上面的命令阻止我和燕凌寒在一起的时候,你就已经在大渝京城了,是不是?” “是。” “那日在小道上,你也是故意引起外公注意的,是不是?” “是。” “你早不回来,晚不回来,偏偏在这个时候回来,你想干什么?” 云锦瑟笑了笑,道:“我的女儿,你何须如此紧张?我是你的母亲,你要相信,我是不会害你的。” 赫云舒冷笑一声,道:“你已经杀了我的父亲,做下了足以让我痛恨一生的事情。做下了如此狠毒之事,却说什么不会害我,你觉得,我会相信吗?” “杀赫明城的理由,我已经告诉过你了,不想再说第二遍。赫云舒,你听好了,我要你即刻解除你与燕凌寒的婚约。” “绝无可能!”赫云舒一口回绝。 云锦瑟微微一笑,道:“好啊,你自然可以任性妄为,那我也可以将一切实情告诉父亲。” “你敢!”说着,赫云舒上前攥住了云锦瑟的衣领。 “那你试试看!” 二人的目光对视着,赫云舒怒意满满,云锦瑟却是带着那么一些戏谑的意味,似乎,她笃定了赫云舒不会那样做。 因为她知道,在赫云舒的心目中,云松毅占着何等重要的位置。 “给我一个理由。”赫云舒松开了云锦瑟的衣领,问道。 “理由很简单,你既然不想做这大渝的女王,那便跟我去大魏。既然是要去大魏,自然该跟这里的人断个清楚。” 赫云舒皱皱眉,去大魏做什么? 正文 第六百三十三章 只要你一句话 第六百三十三章 只要你一句话 似是看出了赫云舒的疑虑,云锦瑟一笑,道:“我贵为大魏的摄政王,身边却没什么帮手。我想让你去帮帮我,如此,我也不算孤军奋战不是。” 赫云舒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道:“任凭你如何说,我都不会拿我与燕凌寒的婚约做交易。你若是一意孤行,我虽不能杀你,但燕凌寒可以。” “哦,是吗?若燕凌寒真的杀了我,你当真能和这个杀了你母亲的人过一辈子?”云锦瑟戏谑道。 “有何不可?” “你可真是铁石心肠。”云锦瑟品着杯中的茶,奚落道。 “随你。” 赫云舒的话,亦是说得毫不客气。 “傻丫头,你就是另一个我。我们母女联手,任是谁,也不会是我们的对手。” “嗯,现在是白天,你倒是开始做梦了。”赫云舒反唇相讥,说话不留任何的余地。 云锦瑟并不恼,只玩弄着手里的杯子,不知在想些什么。 “你住侧屋吧,我不喜欢与人同睡。”赫云舒下了逐客令。 “好。”云锦瑟应了一声,朝着门口走去。 赫云舒看着她的背影,冷声道:“我是不会和燕凌寒分开的,你若是敢对外公下手,我必在你出口前一刻杀了你。你知道,这里是大渝,我有这个本事。” 云锦瑟轻笑一声,没有说话,之后便去了侧屋。 云锦瑟走之后,赫云舒关严了门窗,躺在床上梳理着最近发生的事情。 让她去大魏,有何用意? 赫云舒想不出,也懒得去猜。日后在定国公府,她与云锦瑟维持着表面的和平就可以,她这样做,无非是想让外公安心罢了。 之后,她出门,去了铭王府。 离开之前,她吩咐阿离,盯紧了云锦瑟。 赫云舒见到燕凌寒的时候,他的脸色不怎么好看。 她诧异道:“怎么了?” “听说,有人要你离开我。” 赫云舒瞧了他一眼,道:“你倒是好能耐,耳目都安插到定国公府去了。” “还不是为了保护你的安全。” “嗯,既然已经有安排的人,就让他们睁大眼睛,各司其职。另外,再多派一些人手在外公身边,我怕云锦瑟真会做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情。” 燕凌寒点点头,道:“放心,已经在做了。” 赫云舒笑笑,扑进了燕凌寒的怀里:“你可真是懂我的心思。” 燕凌寒拥紧了她,道:“傻瓜,你我之间早就心意相通,不是吗?” 赫云舒笑着,在燕凌寒的嘴唇上留下浅浅的一吻。 燕凌寒没有回吻她,却是愤愤道:“不行,我得进宫一趟。” “做什么?” “没送聘礼之前我就让皇兄选个黄道吉日,我们好成婚。可皇兄办事实在是拖拉,现在都没消息,急人。” “什么黄道吉日?我哪天嫁给你,哪天就是黄道吉日。”赫云舒拍了一下燕凌寒的肩膀,说道。 “此话当真?” “自然当真。” “那好,我们明天便成婚吧。”燕凌寒一锤定音,做了决定。 闻言,赫云舒狐疑道:“来得及吗?” 要知道,这古代的婚礼十分的繁杂,用到的东西多,规矩也多,很难办的。 “放心吧,我老早就准备好了,只等你一句话。” 抛去冲动的成分,赫云舒突然觉得,明天成婚这个主意,很好。 云锦瑟不是要让她和燕凌寒分开吗?一计不成,她指不定又生出什么阴损的计谋,这下好了,她明天就成婚,生米煮成熟饭,打云锦瑟一个措手不及,看她能怎样? “燕凌寒,你是认真的吗?” “要不,我把心掏出来你看看?” “好,那我们开始商量这件事。” 说罢,二人开始商量这件事,商量来商量去,他们发现,既然明天就要成婚,那么,有一个人,是必须要请出来的。如此,有这个人的面子在,就可以免去许多麻烦。 “你觉得,他肯吗?”赫云舒托着下巴问道。 “不肯也得肯。回府等我消息,一个时辰之后见分晓。” “好!”赫云舒欣然应允,之后便回了定国公府。 燕凌寒则是出了门,直奔皇宫而去。 进了宫门,打听到燕皇在御书房,他便直接找了去。 此时,燕皇正千年不变的坐在桌案后批阅奏折。 不等刘福全通报,燕凌寒就已经走上前,拿走了燕皇正在批阅的奏折。 燕皇暗自恼恨,抬头看是燕凌寒,那股子恼意瞬间烟消云散,他瞪了燕凌寒一眼:“做什么?” 燕凌寒不答话,看着手里的奏折,道:“你倒是勤快。每次来都是在批阅奏折,不嫌累得慌。” “拿来!”燕皇从燕凌寒的手里夺过奏折,道,“朕这是勤政,懂吗?” “懂,勤能补拙。” “臭小子,你说谁拙呢?”说着,燕皇合起那奏折,作势要打燕凌寒。 燕凌寒闪身一躲,道:“皇兄,你先别批奏折了,我有个事儿找你帮忙。” “什么事儿?”说着,燕皇继续打开那奏折,准备下朱批。 哼,天大地大,也没有他批阅奏折的事情大。 “我明天大婚。” “啥?你说啥?”惊诧之下,燕皇手中的朱笔一横,在那奏折上留下了长长的一道印记。 可眼下,燕皇也顾不上管这个了,只盯紧了燕凌寒,道:“胡闹什么?钦天监还没测算出黄道吉日呢,怎可随随便便就成婚?” “我不是来跟你商量的,而是来通知你。”燕凌寒这话,可谓是说得十分骄傲了。 燕皇瞪了他一眼,道:“你以为成婚是那么容易的?现在大魏使臣还在京里,这般贸然成婚,我大渝的颜面何在?” “难道皇兄不觉得,趁机让他们知道我们大渝多么富庶很有必要吗?连成婚这样的事情都是想成就成,你不觉得,这正是我们大渝实力的最好体现吗?”燕凌寒凑近了说道。 说起富庶二字,燕皇又想起那些被燕凌寒偷去的宝贝了,心情愈发不好了。他板着脸,摆明了不答应的态度。 苦劝无果,燕凌寒决定另辟蹊径。 他二话不说,转身便走。 燕皇大为奇怪,叫住了他,道:“你做什么去?” “去给母后上柱香。” 一听这个,燕皇整个人都不好了。 正文 第六百三十四章 酝酿情绪 第六百三十四章 酝酿情绪 燕皇这个人,没什么忌惮的东西,唯一心存敬畏的,就是他的母后。自然,也是燕凌寒的母后。 虽然这个母后并未生育他,却从小将他养到大,后来更是扶持他登上皇位。对于这样的一位母后,燕皇心中,满是敬畏。 故而听燕凌寒提到她,燕皇的心就软了一下。 “回来!”他板着脸说道。 燕凌寒倒是难得听话地转过身,瞧着燕皇。 燕皇坐直了身子,道:“我虽不知你为何明日就要成婚,可既然你这样做了,必然是有你的用意。只不过,成婚毕竟是大事,不可掉以轻心,该做的准备一样都不能少。你当真确定,一切都已经准备好了?” “嗯,准备好了。”燕凌寒确认道。 与赫云舒成亲的事情他早就已经开始着手准备,甚至把内务府掌管大婚礼仪的官员都绑到了铭王府住着,为的,就是给赫云舒一个独一无二的婚礼。他原本想着提前准备,不至于到时候抓瞎,现在看来,则是正好派上了用场。 燕皇皱皱眉,道:“既然你都准备好了,还来找朕干嘛?” “哦,定国公府的人还没通知。” 一听这个,燕皇瞪了眼,还有比这更不靠谱的人吗?自己都要成婚了,结果新娘子的家人还不知道呢,你成个屁的婚啊! “所以,我才来找皇兄啊。父皇母后都不在,长兄为父。既是婚事,你不得出面去一趟。”燕凌寒理直气壮道。 燕皇瞪了燕凌寒几眼,心道,他这皇弟虽然在情爱一事上有些无厘头,但也不是个胡闹的人。如此想着,他点了点头,道:“好,朕答应了。这就去。” “好,我等着送皇兄出宫。” 燕皇瞧了燕凌寒一眼,道:“怎么?还不相信朕的话?” “既然要去,那就赶快。定国公府总得有个时间准备不是,你若是去的晚了,可就来不及准备了。” 燕皇冷哼一声,道:“催什么催?朕总得换身衣裳,备点儿礼物不是?” “皇兄放心,进来之前,臣弟已经让刘总管去准备这些东西了。现在,应该快送过来了吧。” 燕凌寒话音刚落,刘福全便从外面走了进来,禀报道:“陛下,礼物已经备好,现在就更衣吗?” 燕皇瞪了刘福全一眼,道:“你到底是谁的奴才?还能受别人的支使了?” 刘福全脸上陪着笑:“奴才自然是陛下的奴才,凡是对陛下好的事情,奴才都乐意做。” 燕皇又瞪了他几眼,也就不追究了。 燕皇看向了燕凌寒,道:“明日大婚,该通知的人可都通知了?” 燕凌寒一笑,道:“这么繁琐的事情,臣弟才懒得去做。皇兄此番出宫去定国公府,阵势摆得大一些,还怕别人不知道?” “哼,你倒是聪明!”燕皇冷哼了一声,说道。 之后,燕凌寒回了铭王府,做一些相应的准备。至于燕皇去了定国公府如何说,那就不是他操心的事情了。 他这位皇兄别的本事没有,这空口说白话的本事,当真是炉火纯青。他想,皇兄一定会想出一个绝妙的说辞的。对此,燕凌寒很放心。 燕皇则摆着皇帝的仪仗,往定国公府而去。 一路上,阔大恢弘的皇帝仪仗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燕皇出门,自有禁卫军鸣锣开道,在道路两旁警戒着。 仪仗浩浩荡荡,往定国公府而去。 在距离定国公府还有两个街口的时候,定国公府的人得到了消息。 得了这个消息之后,云锦弦即刻去见云松毅,他担忧道:“父亲,陛下是不是知道了锦瑟回来的消息?” 要知道,燕皇当年是有意让云锦瑟入宫为妃的,只是当时她看上了赫明城,燕皇也并未勉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 云松毅摇了摇头,道:“不会。当年锦瑟嫁给赫明城之后,陛下就已经放下了这件事。他是个明君,不会对这件事心存芥蒂。而且,事情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了,后宫佳丽如云,陛下未必会惦记。而且,锦瑟回来的消息也只有我们几个知道而已,消息不会走漏出去的,你放心就是了。” “不是这个就好。那咱们就准备接驾吧。” “嗯。”云松毅点了点头,若有所思。 此时,赫云舒的院子周围,已经布满了燕凌寒的人。 有人想要闯进来,被燕凌寒的人挡开了。 院内,云锦瑟看着赫云舒,道:“你倒是好手段!” 赫云舒笑笑,道:“嗯,以防万一。” 其实,她要做的是,让现在的云锦瑟变成一个瞎子聋子,不接收任何外面传递进来的消息。唯有如此,才能不生出变数。 去出门接驾的时候,云锦弦想起了赫云舒,便问道:“父亲,要不要叫上舒儿?” 赫云舒如今是当朝女相,是朝廷重臣,接驾这种事情她理应到场。 念及云锦瑟在这里,云松毅摇了摇头,道:“她们母女难得团聚,就不叫她了。再者说,舒儿现在是休沐,不出来见驾也是无事的。” “是,父亲。” 之后,云松毅和云锦弦带着云念远兄弟三人去门口接驾。 很快,燕皇的仪仗便在定国公府门口停了下来。 云家人接驾,自然是好一阵忙活,行礼、叩拜一样都不能少。 燕皇将准备的礼物送上,云家人慌忙谢恩。 只是,那准备的礼物上挂着红色的绸子,让云家人有些摸不着头脑。 之后,燕皇便到了云家的正厅之中,坐在了主位之上。 随即,燕皇看向了云松毅,道:“云老爱卿,你最近身体可好?” “谢陛下关心,老臣的身子骨儿还不错。” “嗯,那就好。锦弦有能力,你这三个孙儿也是年轻有为,各有建树,你便可颐养天年了。” “是。” 一阵寒暄之后,燕皇觉得差不多可以开始酝酿情绪了。 倒是云家众人,不晓得燕皇今日来此的用意,心里直犯嘀咕。 就在这时,燕皇的脸色倏然一变,面露凄哀,很是伤心的样子。 正文 第六百三十五章 设下防线 第六百三十五章 设下防线 见燕皇如此,云家人心里都有些犯嘀咕,却也不好出口去问,就那么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心,沉默着。 燕皇长叹了一口气,道:“朕今日看到云老爱卿,真是感慨良多。想来,朕的母后与云老爱卿的年纪差不多一样大,她若是现在还在,该有多好啊。” 云松毅顺着他的话往下说道:“陛下且宽心,先太后在天有灵,知晓陛下廉政爱民,必然会欣慰的。” 燕皇摇了摇头,道:“非也,云老爱卿,昨日朕梦到了母后,她狠狠地斥责了朕。现在回想起来,朕的心里还很不是滋味儿。” 听到这儿,云松毅实在是不知道怎么往下接话了,和皇帝聊国家大事还好,和他聊什么家长里短,他实在是没什么经验,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面色尴尬,想接话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坐在那儿干着急。 这时,燕皇看向了云松毅,道:“云老爱卿,说起来,母后在梦中斥责朕,这件事还和你有关呢。” “和老臣有关?”云松毅不确定地问道。 燕皇点了点头,道:“千真万确。云老爱卿,朕有一事,虽知不当讲,却是不得不讲,还请云老爱卿见谅。” “陛下请讲。” “昨晚母后入梦,厉声斥责朕,说朕没有做好兄长,以至于凌寒如今二十有余都没有成婚。母后在梦中很是严厉,一怒之下定下了凌寒的婚期。朕心有不安,一早便找来了钦天监的人测算生辰八字,这才发觉母后定下的婚期竟是十分的恰当。只是时间紧,朕也觉得不是十分妥当,故而拖到现在才来与爱卿说。” 燕皇这话,可谓是谦卑至极。 云松毅一愣,这是要让他的舒儿出嫁呢。他开口问道:“不知这日期为何?” “九月初八。” 因这段日子一直在准备给任家的聘礼,下聘的日子就定在九月初八,所以云松毅对这个日期记得很清楚,他脱口而出:“那就是明日啊。” “正是。” 云松毅一惊:“陛下,这……这是不是有点儿太仓促了啊?” “是略显仓促。只是母后在梦中强烈要求,朕实在是……”说到这里,燕皇恰到好处的停了下来。 他这话里的意思,云松毅岂能听不出来?他为难道:“陛下,时间紧急,实在是难以准备啊。” “无妨,朕会派内务府的人来帮忙的。” 话说到这里,云松毅便是不能拒绝了。他点头应声:“陛下,老臣会开始准备的。” “麻烦云老爱卿了。” 如此,便算是把这件事通知给云家人知道。 任务完成,燕皇打道回府。 而云家陷入了一场空前的忙乱之中。 这次别说是家里的仆人了,就连云念远兄弟三人都分配了活计,一个个忙的焦头烂额,脚不沾地。 云松毅、云锦弦运筹帷幄,忙活了大半天,这时,云锦弦一拍大腿,道:“哎呀,父亲,都到了这个时候,舒儿和锦瑟还不知道呢。” “快去通知!你去!”云松毅忙说道。 好嘛,他们忙活了大半天,这要成婚的正主儿自己还不知道呢。 云锦弦大步朝着赫云舒的院子里走去,见了面也来不及寒暄什么,直入正题,把这件事告诉了赫云舒和云锦瑟二人。 赫云舒还好,云锦瑟则很是惊讶。 然而,这诧异只是一瞬间,片刻后,她狐疑地看了一眼赫云舒,之后便是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 眼角的余光里,赫云舒一直注意着云锦瑟的神情,尔后,她看向了舅舅云锦弦,道:“舅舅,这件事我知道了,您去忙吧。” “嗯。”云锦弦应了一声,之后便朝着外面走去,还有很多事情等着他去做呢。 重新关上院门之后,云锦瑟看向了赫云舒,道:“这件事,你早就知道了吧。哦不,或许,这根本就是你们共同商定的。” “没错。”面对云锦瑟,赫云舒的脸上没有了笑意,有的,只是无边的冷漠。 云锦瑟轻笑一声,道:“赫云舒,你可真是一点儿女儿家的羞怯都没有!” 赫云舒笑了笑,含沙射影道:“羞怯什么的有没有不要紧,只要不心狠手辣就好了。” “嗯,你要大婚了。好好准备吧。”丢下这么一句话,云锦瑟朝着侧屋走去。 赫云舒看着她,缓缓道:“你不要再出什么幺蛾子了,不要让我……更加恨你。” 说完,赫云舒走向了正屋。 她知道,自己说这句话和没说有什么区别。只不过,还是忍不住要说出来。想来,一个人面对自己的母亲,总会生出一种别样的期待来吧。 “赫云舒!” 赫云舒回身,看向了叫住她的云锦瑟。 “你要成婚了,我很高兴,你放心,我不会阻止你的。再怎么说,我也是你的母亲嘛。”说这话的时候,云锦瑟站在阳光之下,阳光给她的脸上涂上了明艳的金色,她笑着,笑容和煦,宛若一个和蔼可亲的母亲,若不是赫云舒早就知道了云锦瑟的真面目,只怕真的会被这样的一张脸蛊惑。 她真的很擅长伪装。赫云舒在心中如此说道。 一个会伪装的人,是最可怕的。赫云舒如此告诫自己,心中对于云锦瑟所设的防线,又加厚了一层。 随之,赫云舒收回自己的视线,云锦瑟说的话,她一个字都不信。 盯紧了云锦瑟,这是她必须要做到的事情。 好在,燕凌寒已经派了不少人在这里,她可以放心了。 回到屋子里躺在自己的床上,赫云舒瞧着那垂挂着流苏的帐幔,自言自语道:“嗯,我要成婚了呢。” 她说话的声音很轻,听在自己的耳朵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悦耳。 明日,她就要大婚了,要嫁给自己所爱的人。 赫云舒的心里突然生出一种难言的感慨,咯咯的笑着,又怕这笑声被别人听到,她轻轻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却还是忍不住要笑。 这时,有人悄悄走了进来,轻手轻脚的关上了门,他在赫云舒的旁边躺下,伸出手臂环住了她的腰:“傻丫头,你是因为要嫁给我才开心的吗?” 正文 第六百三十六章 何其有幸 第六百三十六章 何其有幸 听到这个声音,赫云舒回头,看到了燕凌寒微笑的脸。 她伸出手戳了戳燕凌寒的脸,道:“你什么时候来的?” “就刚刚啊。” 赫云舒拍了拍心口,幸好,她刚才说的那些傻话燕凌寒并没有听到。 看她一副后怕的神情,燕凌寒伸出手指宠溺地刮了刮她的鼻子,道:“老实交代,你刚刚做什么了?” “不告诉你。”说着,赫云舒推开燕凌寒,起了身坐在了椅子上。 这时,她才瞧见,桌子上放着一个巨大的包袱。她伸手戳了戳,软软的,朝着燕凌寒问道:“这是什么东西?” “你猜。” “猜个鬼。”说着,赫云舒伸手解开了包袱。 入目是一片耀眼的红色,摸上去,滑滑的,有一种说不出的舒适。 瞧着这布料,赫云舒试探地问道:“这是……流云锦?” “没错,是流云锦的布料,也是你的嫁衣。” 嫁衣?赫云舒愣了愣神,她不得不承认,她对这两个字不感冒,她都已经做好了明天随随便便穿一件红衣裳出门的准备,却不料,燕凌寒为她准备了嫁衣,还给她送了来,倒是让她意外了。 “你什么时候准备的?” “当然是早就准备了。”燕凌寒笑着应道。 说起来,之所有有这个准备,是他派出自己手下的暗卫,咨询了很多人的。他所问到的所有讯息都说,女人对于成婚最大的愿望,就是拥有一件无可比拟的嫁衣。 所以,燕凌寒请了大渝京城中绣工最好的两百位绣娘,历时一个月的时间,赶制了这件无与伦比的嫁衣。他实在是期待,赫云舒穿上这身嫁衣的样子。 “喜欢吗?”说着,他靠近了赫云舒,从后面抱住了她。 赫云舒歪着脸,蹭了蹭燕凌寒略显粗糙的手,道:“喜欢。” 听到这两个字,燕凌寒笑得愈发畅快,附在她的耳边说道:“既然喜欢,那就换上给我看看。” 赫云舒尚未说什么,外面就传来云锦瑟的声音:“舒儿,你在里面吗?” 赫云舒的脸色瞬间变冷,她起身,朝着门外说道:“在,你有事吗?” “舒儿,大婚之前,男女是不能见面的,不然,会不吉利。” 赫云舒冷笑了一声,道:“什么吉利不吉利的,我不在意。” “胡闹,这是规矩!”外面,云锦瑟的声音又重了几分。 之后,赫云舒索性就不再说话。 接着,她看向了燕凌寒,这才注意到一旁的椅子上放着一个硕大的红色的箱子。 “是什么?”赫云舒问道。 “是首饰。”燕凌寒不再卖关子,也不理会外面的云锦瑟,他上前,打开那箱子。 顿时,一股夺目的金光迎面而来。 赫云舒揉了揉被刺痛的眼睛,这时,她才看清楚,那是一件纯金打造的头饰,似是凤凰于飞的样式,上面还镶嵌着一些说不出名字的珠宝,煞是好看。 “我画的样式,找最好的匠人做的,喜欢吗?” “喜欢。” 说着,赫云舒上前,抱住了燕凌寒的腰。 她何其有幸,在这混沌而纷乱的世界里,遇上了他。 她的脸贴在他的胸前,心中是从未有过的幸福感。 片刻后,她松开了燕凌寒,道:“嗯,来日方长,现在你还是走吧。” “明日,会有宫里的嬷嬷来给你梳妆。” 听燕凌寒如此说,赫云舒一愣,随即明白过来,有宫里的嬷嬷在,就可以提防云锦瑟趁着这个机会作妖。 赫云舒点点头,道:“嗯,我知道了,你走吧。” 之后,赫云舒打开门,送燕凌寒出去。 瞧见燕凌寒,云锦瑟笑了笑,道:“铭王殿下,不是我这个做母亲的多嘴,实在是老祖宗传下来的规矩,不好违背,您见谅。” 燕凌寒看了她一眼,道:“这些老规矩,凤王爷倒是记得清楚。” 只一句话,便表明了他的立场,在他眼里,她云锦瑟并不是赫云舒的母亲,她只有一个身份,那就是大魏的摄政王,凤天九。 而燕凌寒的立场,无疑代表了赫云舒的态度。 仅仅是一瞬间,云锦瑟想清楚了这其中所有的关节。 她并不恼,只是笑了笑:“铭王殿下,有些事你就算是不认,也是更改不了的。你就算是再怎么辩驳,我也是你的丈母娘。” 赫云舒看了看她,道:“你大可不必如此自抬身价,我不曾认过你,你连女儿都没有,哪里来的女婿,又哪里能说是人家的丈母娘?” 云锦瑟仍是笑着:“还说不是我女儿,这伶牙俐齿的,不正是随了我?” 赫云舒不再答话,只看向了燕凌寒,催促道:“走吧。” 燕凌寒看着赫云舒,眼神中写满了担忧。但赫云舒坚持,燕凌寒才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 之后,赫云舒转身进了自己的屋子,再不理云锦瑟。 晚饭的时候,云家众人是在一起吃的。忙活了一下午,每个人都精疲力尽,却又满心喜悦。 缓过劲儿之后,云俊虎一脸沮丧:“小妹,你可真不够意思,我是哥哥,你倒是比我先成婚,到底有没有把我这个哥哥放在眼里?” 赫云舒笑笑,尚未来得及说话,赵夫人就一筷子敲在了他的头上,道:“臭小子,你还好意思说,早些年我催你成婚,你可倒好,非说自己还小还小,现在知道着急了?倒还怪起舒儿来,你哪里来的脸说出这话?” 云俊虎缩了缩脑袋,躲过了母上大人的筷子连环击。 看着这一家人,赫云舒笑得很欢喜。她朕幸运,能够有这样其乐融融的一家人,这里的每一个人,对她都很好。 然而,视线触及到云锦瑟,她的脸色冷了下来。 吃罢饭,赫云舒朝着外面走去。 云松毅等人猜出赫云舒要去哪里,就没有问,只背过脸去,叹了一口气。 倒是云锦瑟,开口问道:“舒儿,你做什么去?” 赫云舒回头,看向了云锦瑟,缓缓说道:“去给我父亲上香,你要去吗?” 云锦瑟脸上一变,道:“外面天黑,你自己小心。” 赫云舒转过身,脸彻底冷了下来。她出了门,坐上马车往定国公府而去。 马车刚刚起步,车帘倏然一动,有一人从外面闪身而进。 正文 第六百三十七章 心急如焚 第六百三十七章 心急如焚 进来的人,是燕凌寒。 他的身上携带着秋天夜晚的冷冽,就这么突然闯了进来。 看到他,赫云舒奔突冲撞的情绪像是找到了突破的关口,她猛然抱住了他,将自己陷在他的怀抱里。 她死死地攥住燕凌寒的袖子,不让燕凌寒看到她的脸。 赫云舒不得不承认,在她大婚前的这一夜,她有些悲伤。而这悲伤,她并不想让燕凌寒知晓。 她就要大婚了,嫁给自己爱着也爱着自己的男人,可是,疼她爱她的父亲,却再也看不到了。 在这个夜晚,她分外怀念自己的父亲,那个爱惜她、给她夹菜、无微不至地照顾着她的父亲,她与他相处的时光虽然很短暂,却足以让她回味一生。 燕凌寒抱紧了赫云舒,什么也没有说。 此刻,任何的言语都是苍白的。 他只需要让她知道,他在。 无论她想要说什么,都有他听着。无论她想做什么,都有他的陪伴。 感受到那怀抱的温暖和有力,赫云舒躁动不安的心开始渐渐平静下来。 平静下来之后,她抬头看燕凌寒,道:“你怎么会来?” “知道你会出门。” 简简单单的六个字,让赫云舒差点儿泪目。 她突然觉得,现在的自己柔软了许多。面对亲人的关爱,她很幸福,变得很容易被感动。 很突然的,她喜欢这样的感觉。 至少,这能让她觉得自己被人爱着。 马车在夜色中穿行,很快就到了赫府。 此时的赫府,有定国公府的人在这里守着。 一切如旧。 可一切,却再也无法回到从前。 赫云舒走进父亲的屋子,他的牌位前,香雾袅袅。 “慈父赫明城之位,孝女赫云舒立。” 此刻,看着牌位上的这几个字,赫云舒觉得刺目。 她孝吗? 若是孝,她为何不能杀了杀父仇人? 若不能,她便算不上是孝。 很简单的,赫云舒摆正了自己的位置。 她是一个不孝的人。 她在赫明城的牌位前跪下,喃喃道:“父亲,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做?” 然而,回答她的,只有寂静。 尔后,赫云舒看向同样跪在一旁的燕凌寒,道:“你先出去吧,我与父亲说会儿话。” 燕凌寒没有多问,他站起身,道:“我就在外面。” 她若需要,他随时都可以进来。 赫云舒点点头,尔后看向了赫明城的牌位。 燕凌寒从外面关上了门,黑色的夜幕之上,弯月如钩,分外寂寥。 过了两刻钟,门从里面打开。 赫云舒从里面走了出来,较之刚才,她的神色平静了许多,带着那么一些坚毅。 她看向燕凌寒,道:“我认为,亲情不只是血缘之亲,更是无微不至的陪伴。若无陪伴,这情分就无处可言。一个只给我血脉而不曾给我关爱甚至带给我仇恨的人,不足以成为我的亲人,而我,也不必把她视为亲人,对不对?” 问完之后,不等燕凌寒回答,赫云舒忙说道:“燕凌寒,拜托你告诉我我的看法是对的,是对的!” 燕凌寒的手放在了赫云舒的肩膀上,道:“听着,无需拜托我,你的看法,本来就是对的。生而不养,算是什么亲人!” 他的话,说的那样坚定。 赫云舒看着他,觉得他分外有魅力。 在黑色天幕的映衬下,他璀璨的眸子好像是会说话一般,他懂得她的纠结,懂得她的担忧,懂得她的一切的一切,他是这个世界上最懂她的人。 赫云舒张开双臂,抱住了燕凌寒。 燕凌寒亦张开双臂,抱住了她。 夜幕下,弯月寂寂,而这拥抱在一起的一对璧人,两颗心火热而赤诚。 末了,赫云舒松开了燕凌寒,她擦掉眼角不经意间流出的泪水,灿烂的笑了。她说:“燕凌寒,我只在今晚悲伤,明天,我会高高兴兴地嫁给你。我想,我会是这世上最开心的新娘子。” 燕凌寒灿烂地笑着,应道:“好。” 尔后,燕凌寒走进去,郑重地跪在赫明城的牌位前,虔诚道:“父亲,我燕凌寒此生必善待舒儿,若违此言,人神共愤。” 说罢,他郑重地叩头。 看着这一幕,赫云舒恍然想起现代。在现代,成婚的时候,是父亲将新娘子的手交到新郎的手中,那像是一种仪式,更像是一种交代,交代新郎善待他的女儿,此生不渝。 而此刻,是燕凌寒对父亲的交代,那样认真,那样虔诚。 之后,燕凌寒送赫云舒回定国公府。 进了自己的院子,侧屋的门还开着,云锦瑟站在那里,看着晚归的赫云舒,轻笑了一声:“我还当你是去自己的父亲,却没想到,你是去私会情郎。” 赫云舒并未看她,甚至连扫一眼都不曾,这些话她左耳进,右耳出,心中也没有激起任何的涟漪,她没有停顿,走进了自己的屋子,关上了门。 这是她大婚前的最后一个晚上,她想明白了一件事,这,很好。如此,她就不会被这所谓的血缘之亲所困惑,为自己徒增烦忧。 第二天,赫云舒早早被叫醒,开始净面、梳妆、给指甲上涂上蔻丹,一切按照既定的顺序进行着,有条不紊。 为赫云舒做这些的是宫里的嬷嬷,她们手法娴熟,知道伺候的人是未来的铭王妃,无一不是神情专注,卯足了劲儿要做好这件事。 赫云舒坐在那里,任凭她们摆弄着,她只是有些好奇,好奇今日穿着红色喜服的燕凌寒会有多么的惹眼。如此想着,她心生雀跃,想要快些看到燕凌寒。 此时此刻的燕凌寒,亦是心急如焚。 以往在两军阵前都从容镇定的他,此刻竟是像一个毛头小子一样坐立不安,他看向身边的随风,道:“什么时辰了?” “寅时。”随风应道。 燕凌寒瞪了随风一眼,道:“都问你这么多遍了,还是寅时?” “主子,容属下提醒您一下,您上次问时辰,才过去了半刻钟不到。” 燕凌寒没好气地瞪了随风一眼,突然,他有了一个主意。 正文 第六百三十八章 是不是悔婚了? 第六百三十八章 是不是悔婚了? 有了主意,燕凌寒就看向了随风,道:“现在已经辰时了,对不对?” 随风眨巴眨巴眼睛,不知道燕凌寒这话是什么意思。 燕凌寒瞪了他一眼,道:“现在不能是辰时吗?” 随风突然领悟到,辰时是迎亲的队伍出发的时辰,主子的意思明明是,他现在就要去定国公府迎亲。 他忙拦住了自家主子,苦口婆心地劝道:“主子,这迎亲的时辰都是定好的,不能更改,要不然,会不吉利的。为了您和王妃的美好未来,您且忍耐着些。再等两个时辰,再等两个时辰就好了。” 听随风提到王妃二字,燕凌寒的心情好了些许,便又耐着性子坐下,每隔一会儿问一下时辰。 终于,在问了第一千零八遍之后,终于从随风的口中吐出“辰时”二字。 而此时的随风,早已是口干舌燥,拿起茶壶就往自己嘴里倒水。而在他身边的桌子上,摆着十个已经被喝空了的茶壶。 喝茶润了润嗓子之后,随风正要去问自家主子迎亲队伍是不是现在就出发,他扭头去看,哪里还有自家主子的身影? 往前一看,一个红色的身影正往门口飞一般而去。 随风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儿,不就是迎个亲,至于这么急吗?这么猴急,是怕自己娶不到媳妇儿吗? 如此腹诽着,随风也忙着往门口而去。 照着自家主子这速度,他完全有理由担心,自己若是再慢一点儿,迎亲的队伍就走得不见影子了。 果然,当他到门口的时候,只看到迎亲队伍的尾巴。 幸亏他轻功好,费了好大的劲儿赶到了前面,骑在了给他准备的那匹高头大马上。 他的马紧跟在燕凌寒身边,而此时的燕凌寒,那马骑得跟要飞了一样。 随风忙提醒道:“主子,您慢着些,您走这么快,后面的队伍会跟不上的。我们是去迎亲,不是去抢亲啊!” 燕凌寒瞪了随风一眼,往后看了看,的确,后面敲锣打鼓的队伍都在小跑了,一个个脸憋得通红。他这才放缓了速度,朝着定国公府而去。 原本铭王府距离定国公府也没有多远,可燕凌寒却觉得今天隔得好远,怎么走也走不到。 他正懊恼万分的时候,终于瞧见了定国公府的大门。 顿时,他犹如在万里沙漠中看到一泓清泉一般,欣喜若狂,瞧着定国公府门口那张牙舞爪面目狰狞的石狮子都觉得可爱了很多。 他快马加鞭,急速而去。 然而此时,定国公府的大门紧闭着。 燕凌寒皱皱眉,不解其意。 这时,随风上前,道:“主子,是这样的……” 随风话未说完,燕凌寒便着急忙慌的说道:“是不是舒儿悔婚了?不愿意跟本王成婚了?” 随风无语望天,眼见着自家主子都要暴走了,随风忙抓住他的胳膊,说道:“主子,这是习俗!习俗懂吗?我们来迎亲,主人家就是要大门紧闭的,等他们感觉到我们的热情之后,就会打开门的。” 唉,跟着这样一个主子很累有木有,只急着娶媳妇儿,啥规矩都不懂,什么都要他来操心,莫名地有一种养了个傻儿子的沧桑感是怎么回事? 随风的腹诽,燕凌寒自然是不知道的。若是他知道,早一巴掌把随风拍扁了。 这时,燕凌寒急切道:“所以,要怎么让他们感受到我们的热情?” “主子哎,我们带的有吹喜乐的,您在马上坐好就好了。稳重一点儿,搞得跟第一次娶媳妇儿似的。” 燕凌寒纠正道:“本王本来就是第一次娶媳妇儿。” 赫云舒第一次嫁给他,他尚且在装傻,并未给他一个完整的婚礼。在他心里,这一次才是真正嫁给他,所以,他格外重视,重视到任何一个细节都让他紧张不已,生怕出错。 之后,随风向着后面招呼道:“吹喜乐的兄弟们,鼓起你们的腮帮子,吹打起来吧!” 顿时,震天的喜乐声吹了起来,声音铺天盖地,一片喜庆。 与此同时,有专门安排好的人朝着定国公府的院内撒着红色的布包,红包里面包着的是数额不等的银票。 昨日燕皇摆着仪仗来定国公府提亲,几乎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铭王殿下今日要娶亲,故而早早地就守在了街道两旁。 此时,有专门安排好的人往围观的人群里撒着一些红色的小包裹,有普天同庆之意。包裹里面放着一些散碎银子,数额虽然不大,但对于这些百姓来说,也是十分可观的。 大家争先恐后地抢着,脸上都洋溢着喜庆的神色。 而燕凌寒则紧紧地盯着定国公府的门口,终于,在一阵红包雨外加震天的喜乐声之后,定国公府的大门缓缓打开。 按照大渝的规矩,在成婚这一日,新郎迎亲要迎到内院门口,如此寓意着新娘子从此离开这个家庭,随着自己的新郎去到新的家里去。 燕凌寒下马,朝着府内走去。 门口,遇到云松毅和云锦弦,燕凌寒躬身施礼,态度谦恭。 终于,他走到了内院的门口。 此时,那朱红色的大门紧闭着。 云松毅轻咳一声,道:“时辰到,开门吧。” 他的话音刚落,朱红色的大门从里面被人打开。 这时,从里面走出来的理应是赫云舒,然而并不是,走出来的,是蒙着面纱的云锦瑟。 云松毅心头一顿,原本,他这女儿是要避嫌不能给别人看到的,这也是她自己的意思,怎么现在倒出来了? 云锦瑟看向了燕凌寒,道:“铭王殿下,我家表小姐要考验您一下。” 燕凌寒皱了皱眉,道:“考验什么?” 云锦瑟朝着后面拍了拍手,一溜儿穿着红裙的女子从门内鱼贯而出,一个个都穿着红色的喜服,头上盖着红盖头,高低胖瘦都和赫云舒一般无二。 紧接着,云锦瑟冲着燕凌寒笑笑,道:“铭王殿下,您且仔细瞧瞧,哪一个才是舒儿,若是猜错了,只怕就要把猜错的姑娘娶回去了呢。” 正文 第六百三十九章 我的舒儿和我一样激动 第六百三十九章 我的舒儿和我一样激动 听云锦瑟如此说,第一个不乐意的,是云松毅。他皱了皱眉,道:“不好如此胡闹的。” 他虽未提云锦瑟的名字,但言语里的责怪意味,尽显无遗。哪有母亲在女儿成婚这一日弄这种幺蛾子的,弄不好还添了一个妾室,这不是坑自家女儿吗? 云锦瑟冲着云松毅笑了笑,道:“国公爷,无碍的。铭王殿下对表小姐情比金坚,这样的考验,不过是轻而易举罢了,您说对吧,铭王殿下?” 燕凌寒并未看她,眼神如蜻蜓点水一般在那一排女子身上掠过,尔后,他薄唇轻启,道:“一个也不是。” 云锦瑟一笑,道:“王爷可知自己在说什么?” 燕凌寒并不看她,反倒是看向了云松毅,道:“外公,这里面并无舒儿。” 云松毅瞧了瞧那一排女子,个头胖瘦都和赫云舒无异,即便是他,也没有看出个所以然,可燕凌寒只瞥了一眼便做出了判断,这样真的准确吗?他可不想在大婚这一日给自己的外孙女添堵,所以,他谨慎地确认道:“凌寒,你真的看清楚了?” “回外公的话,看清楚了。”燕凌寒笃定道。 如此,云松毅放了心,随即看向了云锦瑟,道:“既是如此,就让她们现出庐山真面目吧。” 尔后,那一排女子头上的红盖头被人拿下,那里面,果然没有赫云舒。 看到这一幕,云松毅松了一口气。他去看燕凌寒,却发现燕凌寒并未看向这些女子。他心中微叹,这位铭王殿下,到底是多么相信自己的直觉啊。 此时,燕凌寒看着的,是内院的门口。 他知道,赫云舒会从那里走出来。 “新娘子到!” 随着喜婆的一声喊,一身红色嫁衣的赫云舒由喜婆搀着走了出来。 自打瞧见赫云舒,燕凌寒就没能挪开眼。 此时此刻,周遭的一切喧闹都淡做无物,他的眼里,只有眼前这个一身红衣的女子,他的新娘子,赫云舒。 今日的她,穿着那件流云锦所制的嫁衣,走在明媚的艳阳下,有丝丝耀眼的光芒浮现在衣裙之上,在那衣角处,点缀着乳白色的珍珠,行走间有着星星点点的白,给这红色的嫁衣增添了无限的韵味儿。 这嫁衣是他亲自看着做的,做成之后便觉得很美。可此刻这衣服穿在赫云舒的身上,他才觉得,这件衣服真正有了灵魂。 此刻,这穿着红色嫁衣的女子步步走近,她的头上盖着红色的盖头,四周垂着金制的流苏。 燕凌寒看不到这红色盖头之下的面容,却觉得此刻她的嘴角必然也是上翘的,如他一般欢欣。 他痴痴地看着,不愿挪开视线。 直到随风捅了捅他的腰,燕凌寒才如梦初醒。 随风在一旁悄声道:“主子,王妃迈过门槛之后,您要去接过她的手。” 眼见着赫云舒的脚就要迈过门槛,他慌忙上前一步,接过了赫云舒的手。 她的手是温热的,微微有些抖。 我的舒儿像我一样激动。燕凌寒如此想着。 燕凌寒紧握着赫云舒的手,一步步朝着府门外走去。他走得很稳,生怕她会走不好,小心翼翼的。 终于,出了府,燕凌寒亲自送赫云舒上了花轿。 看着那红色的花轿,燕凌寒喜笑颜开,今日,他就要带着自己心爱的女子回府了,从此以后,她就是他的王妃。 尔后,燕凌寒辞别云家众人,骑上白色的骏马,朝着铭王府而去。 一路上,燕凌寒嘴角的笑怎么也收不住。 原本,燕凌寒的容貌在大渝就是一等一的好,惹来不少女子的青睐。今日的他穿着红色的喜服,脸上是那样和煦的笑意,愈发显得俊美无双,惹得不少在道路两旁围观的女子春心荡漾。 谁说铭王燕凌寒冷厉的,胡说,明明很暖! 在艳羡钦慕或是仰望的目光中,迎亲队伍到了铭王府门口。 燕凌寒下马,准备去迎赫云舒。 这时,在轿子门口站着的喜婆拦住燕凌寒,道:“王爷,须得王妃自己出来呢,这也是进了王府前要低头的意思。” 的确,要想出这轿子,出来之前必然是要低一下头的,故此,才有这样的寓意。 燕凌寒瞧了那喜婆一眼,道:“本王的王妃,从来用不着向任何人低头。” 说着,他上前,把赫云舒从里面抱了出来,缓缓地放在地上。 喜婆不敢妄言,自然是燕凌寒说什么就是什么。 之后,喜婆搀着赫云舒跟在燕凌寒身后入了府。 进了王府,燕凌寒瞧了瞧那正对着门口摆着的火盆,蹙了蹙眉,道:“拿开!” 这时,管事的忙上前禀报道:“王爷,这火盆是有寓意的,这是……” 他话未说完,燕凌寒便说道:“本王不管它是什么寓意,有可能伤到王妃就是不行。” 燕凌寒态度坚决,任何人都不敢置喙。 最终,管事的挪开了那火盆。 赫云舒由喜婆搀着进了王府,一路往正厅而去。 此时,王府之内已经来了不少的宾客,兴致高昂的看着这一幕。 然而,只有少数的一些人才可以进入正厅,看二人拜堂成亲。 “吉时已到,新郎新娘拜堂成亲!” 这时,赫云舒与燕凌寒相对而站,手里握着一个共同的红色绸子,绸子的中央绑成了一朵红花的模样,很是喜庆。 “一拜天地!” 二人转向外面,拜天地。 “二拜高堂!” 二人转回身,朝着身后拜着,那方向,正是皇陵的方向。 “夫妻对拜!” 二人相对而立,虔诚地拜了拜。 “礼成,送入洞房!” 之后,燕凌寒执着那红绸的一头在前面走着,赫云舒在后面跟着。 二人一路入了内院,进了新房。 这新房是燕凌寒特意准备的,名字叫如意居。此时,如意居的大门上贴着红色的喜字,有红毡从门口一路向里面延展着,一派喜庆。 二人一路进了门,到了他们的新房。 喜婆将枣和花生撒在床上之后,二人坐了上去。 那喜婆还要说些什么,燕凌寒便摆了摆手,道:“礼成,你出去,把门关上。” 喜婆自是不敢反驳,忙走了出去。 红色的盖头之下,赫云舒轻笑了一声:“你急什么?” “急着看你!” 急促地说完这句话,燕凌寒揭开了赫云舒头上的红盖头。 看着红色盖头之下的那张脸,燕凌寒愣在了那里。 正文 第六百四十章 不知满足 第六百四十章 不知满足 今日的赫云舒,格外引人注目。 她的头上梳着繁复的发髻,上面戴着他所选定的凤凰于飞的头饰,明灿灿的,给她整个人平添了许多的光彩。 再往下看,那狭长的柳叶眉细细长长,斜飞入鬓,那如点漆般的眸子,水汪汪的,好像是会说话一般。那小巧的鼻子,若悬胆一般,娇俏可人。那略施薄粉的脸上,粉面含春,带着三分羞怯,更多的,则是欢欣。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她红艳艳的双唇上,他终于忍不住,将自己的双唇送了上去,含住了她的。 很甜。燕凌寒惬意地想着。 这时,赫云舒却推开了他。 燕凌寒情意正浓,略有不愿。 赫云舒瞪了他一眼,道:“猴急什么!当心弄你一嘴红!” “不怕!”说着,燕凌寒再一次吻了上去,攫取着那甜蜜,不知满足一般。 赫云舒推了几推,推不开他,便由他去了。 燕凌寒正在兴头上,外面传来随风的声音:“主子,该出去敬酒了。” 燕凌寒不理,随风的声音就大了一些。 赫云舒在燕凌寒的背上拍了一下,下手略微有些重,许是感到娇妻有些许的不满,燕凌寒松开了她。 此时,她的脸颊上一片红晕。 燕凌寒伸手拨弄着她的嘴唇,笑道:“怎么,害羞了?” 赫云舒张口含住他的手,轻轻地咬了一下,以示惩戒。 燕凌寒笑笑,道:“舒儿,你终于嫁给我了。” 赫云舒亦是笑着,笑容无比欢欣:“是啊,我终于嫁给你了。” “从此以后,你是我的娘子。” “嗯,从此以后,你是我的夫君。” “我会永远护着你,不会让你受到任何的委屈。” “嗯,我们守望相助,彼此扶持,此生不渝。” 二人彼此对望,说着可心的话,眼眸中是浓的化不开的情意。 至于门口急得抓耳挠腮的随风,谁记得? 尔后,二人并排坐在床边,燕凌寒亲手喂赫云舒吃子孙饽饽。 虽然他赶走了喜婆,但这些寓意喜庆的程序,他却是记得的。 吃了一口子孙饽饽,燕凌寒喂赫云舒吃长寿面,紧接着的是二人的合衾酒。 想起这酒的寓意,燕凌寒的脸上满是笑意。 赫云舒的手在燕凌寒的臂弯里穿过,二人的脸上皆是笑意,将那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这时,急不可耐的随风再次叫道:“主子,客人都来了,等着您呢。” 燕凌寒暗暗咬牙,道:“随风,本王不介意府中多一个哑巴。” 随风顿时吓得捂住了自己的嘴。 对于这个结果,燕凌寒很满意。 他看着自己的娇妻,又看了看床上的枣子和花生,皱了皱眉,道:“好好的床上,弄这些东西做什么?” “这是早生贵子的意思。” “什么?”燕凌寒问道。 “早生贵子。”赫云舒重复道。 “什么?” 赫云舒正要回答,便捕捉到了燕凌寒眼神里狡黠的意味,便捶了他的肩膀,道:“还故意耍我,长能耐了是不是!再敢耍我,今晚你就睡书房好了。” “娘子,为夫给你赔罪,给你赔罪。” 说着,燕凌寒拱手作揖。 赫云舒嗔笑着看着他,故意不搭理他。 燕凌寒却突然揽住了她的肩膀,将她按倒在床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赫云舒瞪了他一眼,道:“你要干嘛?” 燕凌寒凑近了赫云舒,道:“既然是在床上犯的错,赔罪自然也要在床上了。” 赫云舒抬脚踹了燕凌寒一下,道:“你还有没有正经了,外面的客人都等着你呢。” “让他们等去!”燕凌寒无所谓道。 赫云舒伸出手,在燕凌寒腰上狠狠地掐了一下,道:“燕凌寒,今日你若是不出去,明天咱们俩的脸就丢遍整个京城了。” “我有你,还要脸作甚?”燕凌寒大言不惭道。 赫云舒暗暗咬牙,道:“那我的呢?” 闻言,燕凌寒叹了一口气,然后将脸埋在赫云舒的颈窝亲了一下,无比怅然道:“唉,为了我家娘子的脸面,为夫是不得不出去了。” 说着,他无比懊恼地起身。 赫云舒坐直身子,瞧了瞧燕凌寒,道:“慢着!” 说着,她站起身,走到了燕凌寒跟前。 燕凌寒只以为赫云舒要给他一个道别的吻,便身子微微前倾,等着这一吻。 然而,赫云舒只是靠近了他,整理着他被弄乱的衣服。尔后,她抬头,将燕凌寒嘴角的红色印记擦了去,待确认万无一失,她才后退了一步,道:“好了,你可以走了。” 燕凌寒好生失望,不肯迈动步子离开。 赫云舒见他如此,便问道:“怎么了?” “为夫会错了意,还以为你要亲我……” 燕凌寒话未说完,赫云舒便上前,给了他甜甜的一吻。 “这下总可以了吧。” “嗯嗯,可以,可以,不过,还不够。”这一吻太过短暂,燕凌寒表示很不满意。 赫云舒瞪了他一眼,道:“燕凌寒,你现在若是出去,应付一两个时辰足矣。你现在若是不出去,今晚你就睡书房。你自己选。” “娘子,我舍不得你。”燕凌寒无限惆怅道。 这样美艳的娇妻,就应该整天躲在屋子里亲亲抱抱举高高,谁还有心情去陪那些男人喝酒啊,没意思,啊不,简直是无聊至极! 在无比懊恼的情绪中,燕凌寒不情愿地转过身,一步三回头的走出了屋子。 他前脚出了屋子,赫云舒后脚就插上了门,生怕燕凌寒再回来。 尔后,赫云舒就躺在了床上,一大早就起床梳妆,很累有木有。 这床很大,也很软,软绵绵的,很舒服,躺在上面犹如置身在云端一般,分外惬意。 躺在上面没多久,赫云舒便睡熟了。 在赫云舒睡熟之后没多久,在周围警戒的几个暗卫突然被人点了穴位,动弹不得。 而与此同时,一个扮成丫鬟的男人悄悄接近了新房,他点开窗户纸,看到了里面睡得正熟的赫云舒,诡异的笑了笑。 尔后,他从袖子里拿出一个竹筒,打开竹筒的一头放进了里面,有迷烟袅袅而出,在屋子里蔓延。 正文 第六百四十一章 今日是谁要害你 第六百四十一章 今日是谁要害你 眼见着迷烟渐渐在整个屋子里蔓延,连床上也未能幸免,那扮成丫鬟的男子满意地笑了笑。 尔后,他试着推了推门,推不开。 他便伸手入袖,从里面取出了一柄薄薄的钢刀,伸进了门缝儿,挑掉了那插门的插梢。尔后他轻轻一推,门就开了。 他的脸上露出阴谋得逞的笑意,进了屋子,关上了门,将门重新插好。 他一步步走近床边,看着床上躺着的赫云舒,脸上露出猥琐的笑意。 此时,燕凌寒正在前厅给来道喜的客人敬酒。 自然,以他的身份,无须给所有人敬酒,只需给一些皇室宗族里的叔伯敬酒也就好了。都是些辈分高的王爷,燕凌寒给他们敬酒,谦恭有礼,让人挑不出任何的错处。 就在这时,有一人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 站在燕凌寒旁边的随风眼尖,忙迎上去,抓住了此人,道:“大喜的日子,你慌慌张张做什么?” 那人低着头,并不言语。 随风暗觉有异,正要挑起那人的脸一看究竟。 这时,此人突然大喊道:“王爷不好了……” 他的声音很大,周围几个桌子上坐着的客人都听到了。 只可惜,他下面的话并未说出,便被随风攥住了脖子。 燕凌寒也注意到了这里的动静,冲着随风暗暗点了点头。 随风会意,拖着此人朝着外面走去。 对于客人来说,这不过是一个很小的插曲,很快就忘了。在铭王殿下的府上,他们怎敢到处张望呢? 倒是有几个叔叔辈的老王爷,关切地看向燕凌寒,道:“凌寒,没事吧?” 燕凌寒微微一笑,道:“皇叔放心,无碍的。” 而此刻的随风,却是如临大敌,他将此人拎到外面的一处屋子内,挑起此人的脸,冷声喝问道:“你是谁?” 此人并不说话,却有血从嘴角流出。 他的牙齿里,藏了毒。 随风丢开他,发觉事情不对。 就在这时,门从外面被人打开,燕凌寒闪身而进,他瞥了一眼地上的尸体,皱了皱眉,道:“怎么了?” 随风将一切和盘托出,语气担忧。 燕凌寒皱了皱眉,不好了?能是什么不好了呢? “舒儿!”他惊叫一声,冲出了门,往后院急速而去。 此时的后院,一片寂静。 燕凌寒抬头,朝着上面的几处地方看了看,发现原先布置在那里的人都僵直的站在那里,似是被人点了穴位。 他心头一凛,只觉得难以呼吸,冲进了新房。 此时,原本应该紧闭的房门和窗户都开着。 燕凌寒心头一沉,他做好了应对各种情况的准备,却发现他的新娘子就坐在床边,笑意盈盈地看着他。 “舒儿!” 他喊出这两个字,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犹如劫后余生。 赫云舒笑着起身,道:“不是在前厅敬酒吗?慌慌张张地回来做什么?” “有人说……” 燕凌寒话未说完,便觉察到空气里有一股若有若无的味道。 赫云舒笑笑,道:“那是迷烟,不过我开了门和窗户,已经散的差不多了。” 燕凌寒刚刚放下去的心重新悬了起来,他走近,抱住了赫云舒,道:“发生了何事?” 赫云舒朝着一旁的桌子底下指了指,道:“问他。” 顺着赫云舒手指的方向看过去,燕凌寒看到了一个披头散发的男人,面色惊恐,看赫云舒的眼神犹如在看一个鬼魅。此人明明是一个男人,可身上穿着的却是丫鬟的衣服。 赫云舒嘴角微扬,道:“这是我夫君,你若是不说实话,小心我的银针不长眼睛!” “是是是!”那人点头如捣蒜。 “从那桌子下面滚出来!”赫云舒喝令道。 那人畏畏缩缩的从那桌子底下爬了出来,燕凌寒一脚上去,将他踹在了墙上,又弹在了地上。 此人捂住脑袋,哀嚎道:“不是说不打人吗?” 赫云舒眨巴眨巴眼睛,道:“我只说我不用银针扎你,没说我夫君不会打你啊。你速速如实招来,若不然,我夫君一拳头下去,你的小命就没了。” 那人忙连连点头,说道:“有人给了我一百两银子,说今天这里有人成亲,新娘子很是俊俏,我就来了。” “你是谁?” “朗四方。” 听到这个名字,外面的随风忙说道:“主子,此人是江湖上有名的采花贼,祸害了不少良家妇女。” 燕凌寒扫了那人一眼,道:“随风,把此人丢到大理寺监牢里去。” 随风应声,上来就要提人。 朗四方连连磕头,道:“大爷,您饶我一命啊。” “再多说一个字,我现在就要了你的命!”燕凌寒眸色冷厉,做不得半分假。 见求燕凌寒没有用,朗四方转而跪向赫云舒,道:“姑奶奶,你千万要饶我一命啊。” 赫云舒瞥了他一眼,道:“除非,你能告诉我是谁收买了你。” “是个生面孔,我也不认识啊,现在让我去找,跟大海捞针没什么区别。” 赫云舒皱皱眉,道:“将那日你二人的对话仔细说来,不要漏过任何一个字。” “好好好。昨日我在悦来客栈歇脚,正睡着呢有人来敲我的门,我去开门,他顺手就扔给了一袋子银子,说让我今天来这里。哦,是他们送我来,把我丢在院门外的。他交代得很清楚,说弄的时候声音要大一些,要吸引人注意。如此,才能让主人在客人面前丢尽脸面,如此我才算是把事情办成,他说事成之后,会再给我一千两银子。” 听着此人的话,燕凌寒垂在身侧的手渐渐握紧。 有人想玷污他的舒儿,并让他在满堂宾客面前丢尽脸面,好歹毒的心思! 一瞬间,燕凌寒的脸难看到了极致。 他刚要迈步向前,赫云舒抓住了他的胳膊,道:“燕凌寒,这是我新婚的日子,今天我不想见血,将此人送去大理寺就好。” 燕凌寒回头,道:“你可知,今日是谁要害你?” 赫云舒面色微凛,缓缓道:“这个人,我自然是知道的。” 正文 第六百四十二章 该歇息了 第六百四十二章 该歇息了 看赫云舒神情凄哀,燕凌寒心生不忍,他回身,揽住了赫云舒的肩膀,道:“舒儿,你莫伤心。只要你一句话,我可以杀了她。此事,和你扯不上任何关系。” 赫云舒摇了摇头,道:“不用。” 闻言,燕凌寒微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果然,血脉亲情是迈不过去的一道坎。若换做是他,也未必能有赫云舒做得好。 然而下一刻,赫云舒看向了燕凌寒,她直视着他的眼睛,道:“燕凌寒,现在不杀她并非是我不忍心,而是现在这样杀了她太便宜她了。如今,还有许多疑点没有弄清楚,我们一步步来,好吗?” “好。”燕凌寒疼惜道。 随风早已识相地将那人拎了出去,从外面关上了门。 燕凌寒和赫云舒在床边坐下,说了许多安慰的话。 他只是安慰,并不问别的。 他正安慰着,赫云舒突然却笑了。 燕凌寒一愣,诧异道:“笑什么?” 赫云舒看向燕凌寒,道:“若是寻常的丈夫,此时此刻会说的不是安慰的话,而是质疑妻子的贞洁,你为何不问?毕竟是采花大盗进门了呢。” “为何要问?”燕凌寒反问道。 赫云舒看着燕凌寒,他的神情那样认真,不掺杂丝毫的虚假。他没有说谎,而是觉得根本不需要多此一问。 赫云舒笑着,心里有许多话要说,却什么也没有说出来。那没有说出来的话最终化作了一个甜甜的吻,倾注在彼此的唇间。 这一吻很久、很深,二人探索着彼此,不知疲倦。 再分开的时候,已不知过去了多久,赫云舒却是精疲力尽,瘫软在燕凌寒的怀里。 “好沉哦。”她双眼微闭,嘟囔道。 她所说的,是头上凤飞九天的金饰。这金饰固然华美,但疲累之时,却是不可承受之重。 燕凌寒嘴角含笑,将赫云舒放在了床上,尔后小心翼翼地托起她的头,将上面的发饰一并取下。 如此,赫云舒才沉沉睡去。 再醒来的时候,屋内已然是红烛高挂。 她歪着脑袋看向外面,天已经黑了。 呃,她居然睡了这么久? 她捶捶脑袋,正要起身,却觉得有人在看她。 原来是燕凌寒。 赫云舒笑笑,道:“客人都送走了?” “嗯,送走了。” “哦。”赫云舒轻声应道。 “既然都到了这个时辰了,也该……” 燕凌寒话未说完,赫云舒想到了什么,打断了他,结结巴巴道:“也该什么?” 瞧见了燕凌寒眸子中满满的紧张,燕凌寒笑了笑,道:“娘子以为呢,现在可正是最好的时辰呢。” 赫云舒的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她捶了燕凌寒一下,道:“你说什么呢,我听不懂。” 燕凌寒却是笑了,凑近了赫云舒,在她耳边轻声说道:“娘子,为夫不过是觉得该用晚膳了而已,你为何要害羞呢?” 赫云舒一愣,继而意识到燕凌寒在捉弄他。 她懊恼的推开燕凌寒,怒道:“燕凌寒,你若是再敢欺负我,我就把你赶到书房里去!” “我错了,我错了。” 咕噜噜—— 听到这个声音,赫云舒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嗯,是她的肚子在唱空城计。 赫云舒懊恼道:“燕凌寒,早知道成婚这么累,我就不嫁给你了……” 说着,赫云舒便看到燕凌寒的脸色冷了几分。 她忙改口,道:“这当然不是实话了。实话是,就算是让我饿上三天三夜,我也是愿意嫁给你的。” 终于,她这话说完之后,燕凌寒的脸从大阴天变成了大晴天,晴得不能再晴,万里艳阳天。 好吧,她算是知道了,和燕凌寒不能硬着来,要软,她只要软起来,燕凌寒这百炼钢就化为绕指柔了。 之后,燕凌寒一声令下,便有丫鬟捧着饭菜走了进来,摆了一桌子。 “咦,你这里哪来的丫鬟?” 要知道,燕凌寒的府上,素来是没有丫鬟服侍的。 “想着你以后住这里,没有丫鬟不方便,便让皇兄从宫里找了几个顺手的来伺候。” “原来如此。” 这时,随风跟在送菜的丫鬟后面走了进来,小心翼翼地禀报道:“主子,二殿下喝醉了,不肯走。” “丢出去就是。”说罢,燕凌寒不乐意地瞧了随风一眼,一副这么点儿小事也敢来烦我的表情。 随风吓得缩了缩脖子,退了出去。 这一桌子的菜,赫云舒风卷残云一般,很快就吃了个七七八八。 她从早上饿到现在,腹中饥饿,此刻只知道要填饱自己的肚子,那什么淑女风度,她是万万记不得的。 吃罢饭,一种满足感自内心深处油然而生,让她整个人精神大振。 “吃饱了?”燕凌寒笑着问道,那笑中还带着那么一些含义不明的东西。 赫云舒不疑有他,道:“嗯,吃饱了。” “时辰不早了。” 赫云舒看了看外面的天色,点了点头,道:“嗯,是不早了。” “该歇息了。” “嗯,是该歇息了……啊!”说到最后,赫云舒咬到了自己的舌头,呃,这个歇息,好像是别有深意。 原本,她已经做好了从容应对的准备,在两军阵前她都不怕,不过是洞房花烛夜,她有什么好怕的呢? 做准备的时候,她是豪气顿生的。 可是,临到了这一刻,她居然很紧张。 很快,赫云舒就找到了安慰自己的说辞。嗯,不是只有她才会紧张,面对自己心仪的男子,谁到了这个地步都会紧张的。她不过是万千女子中的一员,怎么会例外呢? 她偷眼瞧了瞧燕凌寒,见后者笑意深沉的看着她,她笑了笑,还没等说什么呢,整个人就被燕凌寒抱起,她将头埋在燕凌寒的怀里,能够清楚地听到他的心跳声,很响亮,也很快。 燕凌寒步步朝着床走去,到了床边,他俯身轻轻地将赫云舒放在床上,吹灭了红烛。 入目是一片黑暗,遮掩了赫云舒面对燕凌寒的羞怯。 之后,燕凌寒顺手一扯,拉下了帐幔。 正文 第六百四十三章 不会胡来的 第六百四十三章 不会胡来的 帐幔之内,在一片黑暗中,赫云舒好像是有了底气一般,睁大了眼睛看着燕凌寒。 此时,外面红色的灯笼还未熄灭,她可以隐约看到燕凌寒的脸。 彼此的呼吸都很粗重,心跳如鼓。 燕凌寒俯身,用一个吻点燃了赫云舒,恍若一个火星蹦入了干草之中,顿时,烈火燎原,一发不可收拾。 二人都很热情,衣服一件件落去。 此时,燕凌寒有些后悔,他为何要给赫云舒准备这样繁复的嫁衣,实在是太不好脱了。如何准备一件穿起来好看又好脱的衣服,真是一个难题! 幸好他的手够灵活,在他持续不懈的努力之下,二人终于坦诚相见。 “舒儿,你终于嫁给我了。”燕凌寒的头埋在赫云舒的颈窝里,得意地说道。 赫云舒笑着抱紧了他,道:“这么得意?” “那是自然。我燕凌寒此生最得意的事情,就是娶了你。” 赫云舒咯咯的笑着,直到身下一凉。 笑意僵在脸上,有一种很特殊的感觉,说不出,道不明。 “我来了。” “嗯。”赫云舒轻声应着,脸颊滚烫。 “啊!” 痛意在身体里蔓延,赫云舒弓紧了身子,指甲深深地陷进了燕凌寒的背。 燕凌寒停住了动作,轻轻的抱住了赫云舒,不敢再胡来。 痛意褪去之后,燕凌寒卷土重来。 没了这痛意之后,赫云舒初尝欢娱。 二人水乳交融,浑然一体。 初尝禁果的两个人,第一次开了荤。 有些事一旦开始,就很难结束,犹如开闸泄洪的洪水,一发不可收拾。 眼见着外面有了蒙蒙的天色,赫云舒推开了燕凌寒,红着脸说道:“燕凌寒,你有完没完!” 折腾了一晚上,她真的很想问问他,哪里来的这么好的体力? “没完。” “你不累吗?” “不累啊。” 赫云舒无语了,于是她转变了策略,带着三分可怜,七分撒娇的语气说道:“可是,我好累哦。” “嗯嗯,那我们睡觉,我抱着你。”说着,燕凌寒长臂一伸,揽住了赫云舒,轻声道,“我抱着你,你睡吧。” “嗯。”赫云舒应着,眼皮都已经抬不起来了,很快,她就沉沉睡去。 然而,燕凌寒却是睡不着了。身体里的鼓胀怂恿着他,让他跃跃欲试,却又不愿扰了他怀中女子的安眠,故而竭力忍耐着,不敢造次。 他忍得十分辛苦,却是无计可施,只看着外面隐隐变得光亮的天色,觉得度日如年。 这样懊恼的时刻,他熬了整整一个时辰。 终于,怀中的女子伸了个懒腰,缓缓睁开了眼睛。 顿时,燕凌寒眼前一亮,雀跃道:“你醒了?” 看到燕凌寒眸子中贼亮贼亮的光,赫云舒攥紧了身上的薄被,道:“燕凌寒,你歇一会儿行不行!” “娘子。”说着,燕凌寒委屈地拿脸蹭着赫云舒的肩膀,然后可怜兮兮地瞧着她。 赫云舒看着他,丝毫也不给通融。 于是,铭王殿下决定铤而走险,翻身而上。 然而,不等他有所动作,外面便传来随风的声音:“主子,宫里来人了。” 燕凌寒皱了皱眉,道:“现在是什么时辰?” “将近卯时。” “宫里出事了?”燕凌寒皱着眉头问道。 “那倒没有,只是,宫里来的人说……” 说到这里,随风似有踟蹰之意,没有再说下去。 “说什么?”燕凌寒的声音拔高了几分,问道。 “说王妃娘娘的休沐截止到昨日,今天就该去应卯了。朝服已经送到,他们来请王妃娘娘去上朝。”艰难地说完这些,随风暗觉脊背发凉。 谁知道陛下这是出的什么幺蛾子,居然让他们家王妃新婚第二日去上早朝,不怕被他们家王爷骂死吗? 燕凌寒的牙咬得咯吱咯吱响,怪不得他总觉得他这皇兄给他使了什么阴招,原来在这儿等着他呢。 这可真是好大一个坑,他这皇兄,够狠! 他洞房花烛夜的第二天早上,居然让他的新婚王妃去上朝,还有没有天理,有没有王法! “告诉他们,不去!”燕凌寒咬牙切齿道。 赫云舒急了,抓住了燕凌寒的肩膀,道:“又胡闹是不是?陛下既然派人来请,必然会在早朝上点我的名字,我若是不去,可就丢人丢到朝堂上了。那以后我这丞相怎么做?” 眼见着娇妻发了怒,燕凌寒自然没有不应的道理。 他将心中的懊恼暂且压下,尔后瞧向怀中的女子,柔声道:“能走路吗?” 赫云舒瞪了他一眼,道:“现在知道问这个了,早干嘛去了?” “要怪,也只能怪我家娘子太诱人了。”说着,燕凌寒先起身披上了衣服,尔后打开旁边的桌案,从里面取出一个素白的瓷瓶递给了赫云舒。 “什么?”赫云舒狐疑道。 “对伤口有帮助。” 听到这话,赫云舒万分纳闷,她身上又没有伤口。呃,不对,瞧着燕凌寒暧昧的目光,赫云舒领会到了其中的内涵,不禁瞪了燕凌寒一眼,嗔道:“你这准备倒是周全!” 燕凌寒笑着在赫云舒滚烫的脸颊上亲了一下,道:“那是自然。为了我家娘子,我是什么都愿意做的。不知娘子是否需要夫君为你更衣?” 赫云舒白了他一眼,没再搭理他。 燕凌寒倒是识趣,没再打扰赫云舒,走了出去。 再回来的时候,赫云舒已经涂好了药,而燕凌寒的手中,托着宫里的人送来的朝服。 赫云舒看了他一眼,道:“不是有丫鬟吗?怎么你还自己拿过来了?” “我家娘子罗衫半解的样子,只有我能看。”燕凌寒傲娇道。 赫云舒笑笑,接过了他手中的衣服。 换好衣服之后,二人双双出门,同乘一辆马车。 马车之上,赫云舒劝道:“我现在有官职在身,原本就是要上朝的,怨不得陛下,你可不能胡来,知道吗?” “娘子放心,我一定不会胡来的。”燕凌寒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嗯,他不会胡来,只会乱来。让他的娘子这个时辰起来去上朝,就这么算了,别说门儿了,窗户都没有! 正文 第六百四十四章 要玩这么绝? 第六百四十四章 要玩这么绝? 二人坐着马车一路去了宫中,因燕凌寒身份贵重,马车可以直接驶进去,停在了皇宫内的广场上。 走下马车之前,赫云舒苦口婆心道:“你不要去别的地方,就在马车上等我回来。” “好。”燕凌寒笑着应道,笑容纯良无害。 赫云舒有些不放心,下了马车之后又挑起车帘,旁敲侧击道:“燕凌寒,我出来之后要是找不到你我会着急的。” “嗯,娘子放心,我就在这里等你。” 不知怎的,赫云舒总觉得燕凌寒不会这么听话,但是又挑不出什么毛病来。 眼见着上朝的时辰就要到了,她没有再逗留,朝着金銮殿而去。 很快,赫云舒就消失在了燕凌寒的视线之中,尔后他敲了敲马车壁,随风的脑袋伸了进来,燕凌寒悄声说了几句话,吩咐着什么。 随风睁大了眼睛:“主子,真的要玩这么绝?” 燕凌寒白了他一眼,道:“本王的样子,像是在开玩笑吗?” 随风认真的看着自家主子的神情,嗯,的确不像是开玩笑,好吧,他去办。 而赫云舒一路到了金銮殿外,此时,殿门尚未打开,朝臣都站在金銮殿外候着。他们按着官阶的大小,自前向后排列着。 赫云舒瞧了瞧,很快就找到了自己的位置。她的位置在丞相任锦海的旁边,这任锦海便是任美目的父亲。他们二人同为丞相,一位是左丞相,一位是右丞相,各司其职。 在自己的位置上站好之后,赫云舒便收获了不少目光。 站在她左边的任锦海看到她,微微一笑,道:“赫丞相好。” “任丞相,您客气了。” 二人并无深交,只是寒暄了几句而已。 而周围探寻的目光,却是仍在继续。 昨日她与燕凌寒成亲,几乎整个京城中的人都知道了,至于这些向来消息通达的朝臣来说,自然也都是知道的。他们还去铭王府吃了酒席,眼见着这大婚的第二日赫云舒就来上朝,不禁有几分诧异,却也不敢问出口,只敢偷偷瞧几眼。 置身在这样的目光中,赫云舒自然有所察觉,但她神色始终如一,淡然自若。 见赫云舒如此,站在她旁边的任锦海不禁有几分错愕。他站在赫云舒身边,那些探寻的目光偶尔会落在他的身上,这让他十分不自在。 可反观处在这目光中心的赫云舒,竟是如此坦然,倒是让他十分意外。看起来,这赫云舒比他的女儿任美目大不了几岁,可赫云舒这周身的气度,纵是十个任美目也比不了的。 今日的赫云舒,穿着那定制的丞相朝服,衣服的颜色是淡青色,上面绣着祥云和兰草,素雅洁净,腰间束着玉带,上面镶嵌着美玉,自有一番清贵之气。 任锦海内心尚在感叹,这时,只听得上方一声高呼:“陛下驾到!” 随之,一身明黄色龙袍的燕皇自金制的镂空屏风后走出。 他一来,就是找寻赫云舒的下落,见她站在下面,他有几分意外,又有几分窃喜。至于朝臣禀报了什么,他记得倒不十分清楚。 退朝的时候,燕皇仍是志得意满,和他这皇弟斗气多年,他终于胜了一次,这种欢喜,无伤大雅,却又让他分外欣喜,比批阅了一百本奏折还要高兴。 退朝之后,赫云舒去寻燕凌寒。 她原本以为燕凌寒没那么听话,但是一掀开车帘,燕凌寒就坐在马车之内,正笑着看她呢。 见了赫云舒,燕凌寒笑着说道:“娘子,散朝了?” “嗯。”赫云舒应了一声,尔后上了马车。 她狐疑地瞧了瞧燕凌寒,道:“你一直在马车里?” “对啊,一刻都没有出去过,专心致志地等着娘子回来。” 听罢,赫云舒纳了闷儿,燕凌寒改了性子,她怎么就那么不敢相信呢? 而此时,燕凌寒已经捉住了她的手,放在了他的手心里。 赫云舒笑笑,倚在了燕凌寒的怀里。 出了宫门,赫云舒才想起一件事,便问道:“我们成婚第二日,无须来宫中请安吗?” 燕凌寒摇摇头,道:“不必,父皇母后皆已不在,无须请安。” 赫云舒点点头,便放心地靠在燕凌寒的怀里,睡着了。 这一睡,到了铭王府门口的时候,赫云舒还未醒来。 于是,在他们家王爷成亲的第二日,铭王府的下人们便看到他们家铭王殿下抱着王妃进了门,一路进了如意居。 赫云舒这一睡,就睡到了日上三竿。 她醒来的时候,阳光已经穿透了窗子,洒在了帐幔之上。 赫云舒揉了揉眼睛,胳膊肘就碰到了一旁的燕凌寒,把他碰醒了。 “醒了?”燕凌寒问道。 “嗯,我怎么又睡了这么久?” 燕凌寒笑着抱住了赫云舒的腰,道:“没办法,昨晚太累了嘛。” 赫云舒白了他一眼,摸了摸肚子,转移了话题:“燕凌寒,我饿了。” “嗯,我们起来吃饭。” 二人起床之后,赫云舒的头发乱了,便准备叫丫鬟进来帮她梳头。 燕凌寒拦住了她,道:“难道娘子忘了我的本事吗?” 赫云舒一愣,随即想了起来,此前,燕凌寒是想要给她梳头的,为此,还专门拿随风的头发做实验,弄出了许多奇奇怪怪的发式,惹得随风叫苦不迭。 想到这里,她一笑,道:“好,那就来试试你的手艺。” 说着,她在梳妆台前坐下。 燕凌寒的手很灵巧,三两下就将赫云舒头上的发髻弄散,然后用犀牛角所制的梳子梳理通顺。看着赫云舒头上白色的发根,他有些不忍去看。 赫明城死之后,赫云舒一夜白头。后来,为了不引人注目,便将头发染成了黑色,但那发根,却仍是白色的。 为此,他曾询问过宫里的太医,太医言明,壮年发白是因心力耗费过度,简而言之,就是心事未除。若赫云舒不亲自报了这杀父之仇,她的这桩心事就不会了结。 想起这些,燕凌寒有些伤感,为何他深爱的女子要经受这些,为何这些苦痛而悲伤的事情,他竟一丝一毫都不能为之分担? 正文 第六百四十五章 饱暖思什么 第六百四十五章 饱暖思什么 见燕凌寒在发愣,神情凄哀,不用猜,赫云舒便知道其中的缘由,她拍了拍燕凌寒的手,道:“喂,你这个梳头的,怎么这么不专心呢?” 燕凌寒回过神,脸上带了笑意:“是是是,娘子教训的是。这就开始梳,这就开始梳。” 说着,燕凌寒为赫云舒梳着头发,将那头发梳通顺之后,开始编发髻。 还别说,多日未梳头,今日一见,方知燕凌寒的手艺精进了许多。不过是一刻钟的功夫,就为她编出了一个素雅的百合髻,上面簪上了米白色的珠花,一侧斜插着一个玉兰花簪,另一侧则簪着一个琉璃点翠步摇,动静相宜,相映成趣。 赫云舒满意地看着镜子中的自己,脸上的笑意渐浓,她瞧着镜子中的燕凌寒,道:“小哥哥,你这手艺这么好,该让我怎么谢你才好呢?” 燕凌寒上前,手放在了赫云舒的肩膀上,尔后一路向下,从后面抱住了她,道:“怎么谢我呢?嗯,以身相许就好了。” “再送一个香吻,怎么样?”说着,赫云舒凑过去,在燕凌寒的脸上亲了一下。 顿时,燕凌寒心花怒放,喜笑颜开。 嗯,没有什么比自家娘子的香吻更让他高兴的了。 外面,有丫鬟前来禀报:“启禀王爷、王妃娘娘,午膳已经备好,是否现在送来。” “嗯,送到这里来就是。” 很快,便有人将准备好的饭菜送到了这里来。 赫云舒瞧着一桌子的山珍海味,狐疑地看向了燕凌寒,道:“府里换厨子了?” 燕凌寒点点头,道:“尝尝怎么样,合不合你的口味?” 赫云舒应着,尔后在桌前坐下。 燕凌寒瞥了一眼站在一旁的丫鬟,道:“下去吧,这里不用你们伺候。” “是,王爷。”说着,那些丫鬟退了下去。 赫云舒看着燕凌寒,道:“那些王公贵族吃饭的时候身边恨不得找一百个丫鬟服侍呢,怎么到你这里,连一个都不留?” 燕凌寒微微一笑,道:“既然是吃饭,还是自己夹菜吃惬意。如果娘子若要人服务,为夫可以效劳。” “巧了,我也是喜欢自己夹菜吃,免得受制于人。” 纵是赫云舒如此说,燕凌寒夹菜的动作却并未停下。 二人刚夹了没几筷子,随风就慌慌张张地跑来了,燕凌寒瞪了他一眼,道:“屁股着火了?火急火燎的!” 随风神情慌张,道:“主子,陛……陛下来了。” 燕凌寒点点头,道:“嗯,也该来了。” 说着,他还不忘往赫云舒面前的小碟子里又夹了一个油焖大虾。 “主……主子,怎么办?”随风结结巴巴道。 燕凌寒不乐意地瞪了随风一眼,道:“不过是哥哥来弟弟家里串个门儿,你这么慌张做什么?” 随风咽了一口唾沫,这当真是串个门这样简单的事情吗? 说话间,燕皇已经到了。 瞧着燕凌寒面前一桌子的山珍海味,他愈发生气,三步并作两步来到了燕凌寒二人的跟前。 见燕凌寒并未起身,赫云舒与自家夫君保持一致,也端端地坐在那里,纹丝不动。 燕皇的身边并未带人,故而燕凌寒挥了挥手,让随风也下去了。 于是,屋子里便只剩下了他们三人。 燕皇气急败坏地在桌前坐下,狠狠地扯了一个鸡腿填进了嘴里,尔后生气道:“凌寒,你忒过分了,把御膳房的厨师都绑走了,让朕和宫里那么多人如何吃饭?” 燕凌寒并不答话,而是反问道:“皇兄,我大婚第二日,你便让我的娘子去上朝,你不过分?” 燕皇轻咳一声,道:“赫云舒如今是朝廷重臣,朕让她去上朝,合情合理。” “嗯,皇兄说得有理。臣弟娶了妻子,正想着该如何讨好她,如今见皇兄家里的厨子不错,借来用用,也是合情合理。” 燕皇气得差点儿一口老血吐出来,他敲了敲桌子:“你借一个两个还不好,非得都借完吗?” “对啊,臣弟的妻子自幼养在深闺,有许多地方的吃食都未曾吃到过,所以臣弟准备让这一百多个厨师轮番做饭,如此,臣弟的妻子也好领略一下不同菜系的韵味儿。” “好好好,就算是你说得有理,非要把这一百多个人都养在你的府里吗?朕让人每天做了饭送到你府里来,如何?” 燕凌寒郑重地摇了摇头,道:“不好。臣弟只有这一个妻子,自是疼着爱着,所以,她什么时候想吃就什么时候吃,就图一个方便。若差人送来,受制于人,不好,很不好。” 燕皇说着话,嘴却没闲着,一个劲儿地吃着东西,差点儿被燕凌寒气噎着。 他喝了口水,缓了缓劲儿,瞧向了一直沉默的赫云舒,道:“赫丞相,这件事,你怎么看?” 赫云舒微微一笑,道:“陛下,此乃家事,微臣的职责,管的是国事。” 她的言外之意便是,这些事情她实在是管不着呢。 燕皇瞧了瞧赫云舒,又瞧了瞧燕凌寒,他算是知道了,这二人就是沆瀣一气。最终,他叹了一口气,道:“嗯,赫丞相新婚燕尔,近一个月内便可不必上朝了。” “既是如此,皇兄便把这些厨子带走吧。臣弟府中银两短缺,养不了这么多闲人。” 燕皇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道:“不养着这些厨子图方便了?” 燕凌寒大言不惭道:“想吃了去宫里拿,一样的方便。” 好吧,你哪儿都有理。又待了一会儿之后,为了免得被燕凌寒气死,燕皇便打道回府了。自然,回去的时候带上了他那些被燕凌寒掳走的厨师。 燕皇走后,燕凌寒看向了赫云舒,道:“多谢娘子配合。” 赫云舒一笑,道:“嗯,合作愉快。” 说起来,大清早就起来这种事情,她是不愿意的。如此,她为何不好好配合呢?毕竟,是为自己谋福利呢。 然而很快,赫云舒就明白,这可不是什么好的福利。自然,这是后话。 此时,燕凌寒笑容暧昧的看着赫云舒,道:“娘子,有句话为夫忘了,还请娘子解惑。” “好啊,你说。” “有句话叫饱暖思什么来着?” 正文 第六百四十六章 怎么就变成了狼 第六百四十六章 怎么就变成了狼 对于燕凌寒的问题,赫云舒原本是想好好回答的,故而秉承着为自家夫君解惑的理念,她即刻便说道:“饱暖思……” 正准备说后两个字的时候,赫云舒感觉到了不对,当即便停住了。她嗔怒地看了燕凌寒一眼,没搭理他。 燕凌寒却上前来,从后面抱住了她,道:“娘子,怎么不为为夫解惑呢?” 赫云舒没好气地瞧了燕凌寒一眼,道:“我算是知道为何先太后不让你继承皇位了。就你这德性,见了美色就走不动道儿,保准是个昏君。” 燕凌寒笑着将赫云舒抱了起来,道:“嗯,娘子说得对,为了庆祝我没有做成昏君,娘子就从了我吧。” 说着,他便抱着赫云舒往里屋走去。 帐幔落下,床榻随之摇动,掩去无边春色。 这一睡,便到了暮色四合。 燕凌寒不知疲倦的抱着赫云舒,欢喜道:“娘子,天黑了,我们可以接着睡觉了。” 赫云舒在他背上捶了一下,道:“燕凌寒,你的脸呢?” “脸?娘子,我有过这东西吗?” 赫云舒无语的看着床顶,她算是知道了,燕凌寒就是个无赖,大无赖。 嗯,面对这样的一个无赖,她只能示弱。故而她往燕凌寒怀里缩了缩,可怜巴巴道:“夫君,我饿了。” 那小眼神和委屈的表情拿捏得恰到好处,燕凌寒热血上涌,差点儿没忍住再要她一次的冲动。天大地大,娘子最大。自家娘子饿了,他自然不会胡来。 他抱紧了自家娘子,道:“好,娘子且安睡着。为夫去端饭进来,这饭,咱们在床上吃。” 赫云舒一阵无语,好吧,燕凌寒的确是能做出这种事情。她并不反驳,顺从道:“好,那夫君就去准备饭菜吧。” 燕凌寒高兴的起身,穿上衣服朝着外面走去,临走前还不忘叮嘱自家娘子:“好好待着,不要起来。” “好。”赫云舒乖巧的应着。 然而,当燕凌寒兴致冲冲地准备好饭菜回来的时候,赫云舒已经穿戴整齐,坐在桌边等他了。 燕凌寒好生懊恼,原本还以为能免了脱衣服的麻烦呢,谁知,还是未能幸免。 这一顿饭,赫云舒吃的很开心。至于燕凌寒吃的如何,她就不知道了。 倒是吃完饭之后,燕凌寒脸上的颓败消失不见,换上了一脸的期待,眼睛里闪着晶亮晶亮的光。 “娘子……” 不等燕凌寒说完,赫云舒就打断了他的话,道:“夫君,你这府里的景致我还未看过,咱们去瞧瞧。” “好啊。”出乎赫云舒意外的是,燕凌寒连连点头,很是认同。 于是赫云舒站起身,等着燕凌寒带她去看府里的景致。 孰料,自己整个人被燕凌寒抱起,而他笑得愈发灿烂:“娘子,府中有一处风景最好,为夫这就带你去看。” 瞧着燕凌寒眸子里得意的神色,赫云舒就知道,这处风景好的地方不是别处,只怕是床上。 果不其然,赫云舒猜对了。 赫云舒好生懊恼,成婚之前多正常的一个人,怎么成婚之后就变成狼了呢? 然而很快,她就没心思想这个了。 不用上早朝之后,燕凌寒更有理由不让赫云舒出门了。至于二人在屋子里做些什么,嗯,这是个值得深究的问题。 到了第三天早上,燕凌寒仍如前两日那般耍赖,不让赫云舒起来。 赫云舒懊恼的捶了他一下,怒道:“燕凌寒,今天要回门,懂吗?” 闻言,燕凌寒好生懊恼。回门的礼物他倒是准备好了,可就是不想出门,怎么办? 然而,他终究是拗不过赫云舒的。 二人穿戴整齐,终于走出了屋子。 赫云舒扶着累酸了的腰,瞧着一旁意气风发精神抖擞的燕凌寒,愤愤道:“你怎么就不累?” “我体力好呗。”燕凌寒得意道。 赫云舒瞪了他一眼,没再搭理他。 二人坐上马车,往定国公府而去。 后面的马车上,则带着回门的礼物。 坐在马车上,燕凌寒的手又开始不规矩起来,赫云舒抓住他的手,威胁道:“信不信我给你一针!” 燕凌寒一脸笑:“不会的,娘子不会对我这么狠的。” “燕凌寒,你若是再不规矩,我可真的会这么狠!” “好吧,娘子,我这会儿会规矩的。不过待会儿回去了,你可要好好补偿好。” 至于怎么补偿,二人自然是心知肚明的。 但是,为了让燕凌寒暂时规矩一下,赫云舒也只好答应了。 定国公府很快便到了,云家的人也在门口迎接。 赫云舒下了马车,走向外公和舅舅等人。 然而,出乎她意料的是,外公等人一脸严肃,正要躬身对她行礼。 她忙快走几步奔过去扶住了云松毅,道:“外公,您这是做什么?” “王妃娘娘,礼法不可废。现在是在外面,理当对您行礼。” 狗屁的礼法! 这些赫云舒才不管,她只知道一条,外公是长辈,不可对她行礼。 而燕凌寒也忙说道:“外公,舅舅,这些虚礼,不必在意。” 见二人坚持,云家众人便没有再行礼。 众人一路到了正厅,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笑意。 赵夫人瞧着赫云舒头上的双合髻,忍不住赞道:“舒儿,你这发髻很别致,是府上的丫鬟梳的吗?” 赫云舒笑着看了燕凌寒一眼,点了点头,道:“是啊。” “不错。” 随后,赫云舒将带来的礼物分给众人。给外公云松毅的是一个有明目功效的暖玉玉枕,给舅舅云锦弦的是一柄燕凌寒所收集的绝世宝剑,给舅母赵夫人的是一个用来瘦脸的玉轮,至于三位表哥的礼物,则分别是一方绝好的黑墨砚台,一个金丝沉香木的折扇和几卷古书的绝本。 这每一样礼物都是各投其所好,送得恰到好处,甚至连客居在这里的叶清风,赫云舒也给他准备了礼物,让人送过去。 这时,云松毅看向了赫云舒,道:“舒儿,你母亲在你的院子里,她的礼物,你去拿给她吧。” 听到云松毅的话,赫云舒的脸色不可避免地一变。 正文 第六百四十七章 第一个揍他! 第六百四十七章 第一个揍他! 实则,准备礼物的时候,赫云舒并未想起云锦瑟,也并未给她准备礼物。 她原本,也就没有把云锦瑟当做自己的母亲。在她眼里,云锦瑟连一个陌生人都不如,对于一个连陌生人都不如的人,哪里需要准备礼物呢? 但是,外公既然如此说了,赫云舒只得低头应道:“是,外公。” 尔后,赫云舒转过身,走出了屋子。 燕凌寒紧随其后。 这时,云松毅开口叫住了燕凌寒:“凌寒,她们母女说她们的,咱们在这里闲聊就好。” 燕凌寒脚步一顿,明白过来,这就是不希望他去的意思了。 他朝着藏在暗处的随风使了个眼色,然后就转回身,坐在了云松毅的身边。 而赫云舒一路朝着自己原先住着的院子走去,进了院子,云锦瑟正坐在院中的石桌旁,面前摆着一盘紫莹莹的葡萄,上面还沾着一些水珠儿。 看到这葡萄,赫云舒的憎恶又增加了几分,原本,这葡萄就是外公给云锦瑟留的,可是,如果外公知道了云锦瑟的真面目,还会对她这样用心吗? 这个问题,赫云舒不知道答案。 而她现在所做的一切,就是不想让外公知道云锦瑟的真面目。这个打击太大,她害怕外公无法承受。 她近前,冷声道:“并非是我要来看你,是拗不过外公。” 云锦瑟抬头看了看赫云舒,把面前的葡萄朝她这边推了推,道:“这葡萄不错,你要吃吗?” “你不配吃这葡萄。” 云锦瑟神色未变,她剥了一个葡萄填进嘴里,指尖还留着葡萄的汁水,她将葡萄皮扔掉,悠悠道:“这么大的火气,是不喜欢我新婚夜送给你的礼物么?” 所谓的新婚夜的礼物,就是那个采花大盗朗四方了。 赫云舒冷笑一声,道:“你倒是敢承认!” “我做的事情,我为什么不敢承认?”说着这样的话,云锦瑟神色未变,仿佛做这样的事情不过是出门吃个饭这样简单。 赫云舒看向别处,不愿再与之交谈。她只需要在这这里待够时间,不让外公起疑。 云锦瑟吃着葡萄,却仍继续说着:“说起来,这算什么呢?不就是所谓的女子的清白吗?没了也就没了,有什么大不了的。我也是想着帮你试探一下,如果你真的失去了清白,燕凌寒对你的心意是否会改变。只可惜,你没给我这个机会。” 听着这样的话,赫云舒只觉得齿冷。 怎么会有这样的人?怎么会有这样的母亲?她觉得云锦瑟不可理喻,无聊至极! 这时,云锦瑟话锋一转:“不过也不着急,只要留心,机会总会有的。你放心就是,燕凌寒对你的心意,我会帮你试探出来的。” “不必!”赫云舒猛然转身,看向了云锦瑟,怒吼道。 原本,知道她的母亲还活着的消息,她心中存了几分的期待。她不需要母亲有多么厉害,她只需要那是一个温婉的和蔼可亲的母亲,可是为什么,她的母亲是这样丧心病狂的一个人。 怒意在这一瞬间涌上她的心头,现在,她已经很少会生气了,因为生气会让她丧失判断力,也会让她丧失必要的警觉,很快,赫云舒平复了自己的心情。 她告诉自己,对于一个无关紧要的人,是用不着生气的。 她看了云锦瑟一眼,不带有任何的感情,然后,她打开门走了出去,义无反顾。 此时,心情尚不十分平稳的赫云舒并未留意到,不远处那棵硕大的桂花树后,藏着一个人。那不是别人,正是一脸惊愕的云松毅。 赫云舒一路去正厅寻燕凌寒,却在半道上遇见了他。 赫云舒诧异道:“你出来做什么?不是陪着外公和舅舅说话吗?” “外公回他自己的院子了,我寻思着你也差不多了,就准备和你一起去找外公。” “好,那我们一起去吧。” 路上,有几次燕凌寒张了张口,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他什么也没有说。 刚才随风已经告诉过他,当赫云舒和云锦瑟在里面说话的时候,云松毅什么都听到了。燕凌寒想要将这件事告诉赫云舒,却又害怕她责怪他没有及时阻止这一切。 在这忐忑之中,他失去了说这些话的最好的时机。 燕凌寒心情忐忑,进了云松毅的院子。 出乎他意料的是,此时的云松毅坐在葡萄树下的躺椅上,额头上有薄汗。 赫云舒走近,诧异道:“外公,您怎么出汗了?” 现在是秋季,并不炎热,按理说是不应该出汗的。 云松毅微微一笑,道:“想活动活动拳脚,这还没练上几个招式呢,就出汗了。真是老了,不中用了啊。” 赫云舒笑笑,尔后却闻到了桂花的香味儿,她心头一顿,整个定国公府中,只有她的院子外面有桂花树。难道说,刚才外公…… 她不敢去想,却又觉得外公面色平静,不像是听到了什么事情的样子,故而她掩下心头的疑虑,笑着问道:“外公,您这身上,怎么还有桂花香呢?” 云松毅爽朗一笑,道:“现在不是时兴给衣服熏香吗?我觉得这桂花就不错,就命人摘了些放在衣柜里,怎么样,外公这想法不错吧?” 赫云舒点头应声,道:“嗯,不错。” 又陪着云松毅说了一会儿话之后,而赫云舒借口拿东西,进了屋子。她打开外公的衣柜看了看,见里面果然有桂花,心头的疑云渐渐消散。 她重新回到外面的时候,云松毅正拉着燕凌寒的手说话,他语重心长道:“凌寒,舒丫头命苦,你可要好好待她啊。” 燕凌寒语气和缓,诚恳道:“外公放心,我一定会的。” 尔后,云松毅拉过赫云舒的手,放在了燕凌寒的手里,道:“嗯,我就把舒丫头交给你了。你可要好好待她,若不然,我老头子第一个不依。” 赫云舒笑笑,道:“外公,他敢对我不好,我第一个揍他!” 云松毅爽朗一笑,又拉着二人的手说了一些话。 在定国公府吃过中午饭,赫云舒与燕凌寒便回了铭王府。 而此时,云松毅坐在那葡萄树下的躺椅上,有泪水自眼角缓缓滑落。 正文 第六百四十八章 各有心事 第六百四十八章 各有心事 云松毅的悲伤,此时此刻的赫云舒并不知晓。 她和燕凌寒一道坐在马车上,她的眼睛一直看着马车的某处,不知在想些什么。当她无意间回头,看到燕凌寒在发呆。 赫云舒微微一愣,伸手在燕凌寒眼前晃了晃,燕凌寒很快缓过神来,赫云舒狐疑道:“在想什么呢?” 燕凌寒摇摇头,道:“没什么。看娘子在发呆,我也跟着发呆,如此,也好妇唱夫随。” 赫云舒淡淡一笑,没再说什么。 此时,如果赫云舒再注意一些,就能够留意到燕凌寒此时急速的心跳声,那么忐忑,那么不安。 有那么一刻,燕凌寒是想要将一切和盘托出的,他想告诉赫云舒,云松毅听到了她和云锦瑟的对话。可是,如果赫云舒问他当时为什么不阻止,他该如何回答呢? 而且,退一步想,云松毅虽然知道了这一切,但是并没有什么反常的举动,那是不是说明,以云松毅的年岁和阅历,足以应对这样的事情,而赫云舒一直以来的担忧,则是多余的。最后,燕凌寒勉强这样安慰自己。 二人各怀心事,回了铭王府。 知道赫云舒的心情不好,这一次,燕凌寒主动说要带赫云舒观赏铭王府内的景色。说起来,至今赫云舒还从未在这铭王府内好好逛一逛。 赫云舒正好没什么事情可以做,就点了点头,答应了。 此时已经入了秋,有各色的菊花次第开放,散发出阵阵幽香。 赫云舒行走在花园中,看着争奇斗艳的菊花,因云锦瑟而带来的暗淡心情,渐渐消散。 这新的铭王府内,布局很有格调,几乎是一步一景,假山、池沼、凉亭分布得恰到好处,其中栽着各色的花木,相映成趣。 在花园的一侧,种着一排茂盛的桂花树,此时正是桂花开放的季节,那藏在绿叶间的黄色花朵送来阵阵香味儿,清香怡人。 二人坐在凉亭中,喝着温热的茶水,有清凉的风自耳边拂过,清爽而舒适。 又坐了一会儿之后,赫云舒往回走。回去的路上她走了另一条路,便看到西面有人在砌一个月亮门。 而月亮门的另一侧,则是她的丞相府。 赫云舒微微一笑,看来,这是燕凌寒的手笔了。 想来,当初她的丞相府和燕凌寒新的铭王府挨着,就是燕凌寒的主意。 赫云舒回身,看到燕凌寒眸子中耀眼的光,她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二人刚走回如意居,便看到随风匆匆而来。 见了二人,随风快走几步,道:“主子,出事了。” “说清楚。” “大魏来的一位副使,不见了。” 燕凌寒皱了皱眉,道:“找人的事情,让京兆尹负责就好,何至于来报与本王?” “主子,若是寻常的失踪,自然由京兆尹负责。可这位副使是上午失踪的,京兆尹的人也一直在找,可就在刚刚,有人将这位副使的一只带血的耳朵送回了驿馆,如此,事情才严重了起来。” 历来,前来出使的使者都是不能出什么事的,否则便是大渝保护不力,轻则影响两国的邦交,重则就会引起一场战争。 如此,这所谓的副使失踪,就可小可大了。若是处理不善,也会带来不小的风波。 这时,赫云舒看向了燕凌寒,道:“凌寒,我们分头行动。你去查那血耳朵的来源,我来查那位副使失踪前的动向。” “好。”燕凌寒应道。 之后,二人各自行动,却都需要先去驿馆。 此时,驿馆之中,此次使团的首领,那所谓的“凤天九”正在与丞相任锦海纠缠不清。 他们说这件事是大渝保护不力,而任锦海则屡次申明,大渝使团一旦进入了驿馆,里面的人就换成了他们的人,那也就是说,在这里出了任何问题,都是他们自己保护不力,和大魏没什么干系。 双方各执一词,争得不可开交。 赫云舒去的时候,任锦海正急得脸红脖子粗,他是一个文人,和这些彪悍刁蛮的大魏人交手,无异于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 见到赫云舒与燕凌寒来,任锦海如获救星。 赫云舒与燕凌寒一前一后走下了马车,她扫了一眼那所谓的“凤天九”,从云锦瑟的嘴里,赫云舒已经知道,这假扮的人叫桑玉,是云锦瑟的亲信。 看到赫云舒来,桑玉上前,道:“赫丞相,我们的人在贵国京城丢失,可见贵国的安全实在是堪忧。” 赫云舒冷声一笑,道:“是吗?我们大渝人世代生活在这京城之中,已经有许久没听说过失踪的事情了。要说有失踪,也是你们大魏人做的手脚。安知这次你们的副使失踪,是不是贼喊捉贼呢?” 桑玉怔了一下,道:“赫丞相,难道您是想推脱责任?” “纵是本相想要推脱责任,你又能如何?”赫云舒一脸无所谓的说道。 这时,任锦海急了,他来这里,是受到了燕皇的授意,让他无论如何安抚好这大魏使团,若不然,这件小事就会变成大事,一发不可收拾。毕竟,若是两国兵戎相见,那是谁也不想看到的结果。 赫云舒用眼神制止了任锦海,而那桑玉也是急了:“赫丞相,难道你就不怕大渝与大魏再次兵戎相见吗?” “不怕啊。”说着,赫云舒看向了身后的燕凌寒,道,“我家王爷是战神,最近正好闲得无聊,若是有一场仗打打,未尝不好。” 对此,燕凌寒点点头,深表赞同。 如此,那桑玉气急:“我,我要去见你们大渝陛下!” 说着,她拔腿就要走。 赫云舒轻笑了一声,道:“好啊,你尽管去。你们的人丢了,你不想着怎么尽快找到他,反而一门心思的想着如何划分责任,如此,本相倒是要怀疑你的居心了。” 她这话,直指这丢失的副使是桑玉命人藏起来的。 话虽如此说,但是赫云舒料定,这所谓的丢失的副使,他们是断然不会主动将他藏起来的。 正文 第六百四十九章 真够丢人的 第六百四十九章 真够丢人的 赫云舒的判断,并非没有依据。 大魏使团的人来此,一切都由凤天九也就是云锦瑟负责,现在云锦瑟不在,所有的事情都交给了桑玉。在这样的情况下,桑玉自然是千小心万小心,力求平稳,是绝对不敢在这个时候闹这样一场风波的。 赫云舒并非没有想过,这是不是他们安排的一场戏。但很快,她就否定了这个想法。因为,使团的人丢失,这是出使之人的大忌。 使团之中的人,形形色色,安知没有对手的眼线?若是去别国出使,连自己使团的人都看不好,日后传回国内,这会是一个巨大的笑话。身为大魏摄政王的云锦瑟,不会让自己出这个丑,她也丢不起这个脸。 所以赫云舒知道,人不是大魏自己藏起来的。 即便如此,她偏偏要这样说,为的,就是让大魏的人着急。只有他们着急了,她才能更好地找出这位丢失的副使。 果然,赫云舒如此一说,桑玉果然急了,她争辩道:“赫丞相,这件事事关重大,您还是不要信口开河的好。” 赫云舒微微一笑,道:“是本相信口开河?还是你口说无凭呢?你若是真的想要找出这失踪之人,就该配合本相好生查找,而不是在这里想着推脱责任。” “是。”几乎是在说出这个字的同时,桑玉反应过来,逼她说出这句话,这才是赫云舒真正的用意。 先是污蔑是他们自己将人藏起来了,尔后才说要他们配合,如此,他们必须要将知道的一切全部说出来,如此,才能证明清白。 反应过来之后,桑玉看着赫云舒,满脸的不可置信。 在她眼中,赫云舒不过是个攀上了燕凌寒的一个徒有虚名的人罢了,可现在看来,赫云舒坐上女相之位,是有真本事的。 赫云舒来这里不过是短短半刻钟的时间,可现在,她已经主导了这里的一切。 原本,桑玉已经决定,必须要让大渝派人去将丢失的副使找回来,但是,他们绝对不会配合,也不会提供任何真实的信息。可现在,她必须要说出实情。 若不然,便有将人藏起来的嫌疑。 桑玉不敢冒这个险,也不敢承担这样的罪责,故而她很快就找来了几个与那位副使相交甚密的人,命他们将一切和盘托出,不得隐瞒。 瞧着这样的局面,赫云舒心生欣然。查案子最忌讳得到虚假的消息,如此一来,她可以得到最真实的信息,找到那丢失的副使也会更加容易。 经过一番了解,赫云舒知道,这位丢失的副使沉迷女色,在大魏的时候就喜欢在青楼之中辗转,这次来大渝,难保不会犯了瘾。 与此同时,燕凌寒对于那血耳朵的查探也有了消息。 那血耳朵是放在一个朱红色的盒子中,被一个乞丐放在驿馆门口的,燕凌寒有仁德之名,这京城之中的乞丐有不少人受过他的恩惠,很快就有人告诉他那个乞丐的下落。 而燕凌寒顺藤摸瓜,从那个乞丐的口中得知,给他这个盒子的是春香楼的一个打手。 春香楼是这京城之中的一个青楼,这无疑和赫云舒查到的消息相吻合。 之后,赫云舒带人潜入了春香楼,径直将那血耳朵扔在了那老鸨的脸上。 老鸨起初是不肯承认的,但是很快,赫云舒的人就找到了那位丢失的副使的下落,此时,他被关押在后院的柴房中,已经被打得奄奄一息。 问及缘由,原来是这位副使来春香楼找姑娘,可拿出的钱却是大魏通用的钱币,而大渝则是不认的,老鸨便觉得他是在忽悠人,故而就找打手揍了他。 挨揍之后,这位副使言明了自己的真实身份,老鸨虽然心生惧怕,却又不愿意让这到手的鸭子飞了,故而就割下了此人的耳朵,辗转送到了驿馆之中,想着从中捞一笔,却不料这么快就被发现了。 坦白一切之后,老鸨跪地哀求,求赫云舒饶她一命。 赫云舒并不搭理,这老鸨因为这样一件小事就割掉了人的耳朵,其胆子之大,令人发指,难道她就没做过其他的犯法的事情? 之后,赫云舒将这件事情交给了新上任的京兆尹去查办,而她则带着那位副使,回了驿馆。 到了驿馆门口,桑玉正在那里等着。 赫云舒命人将那副使带过来,此时,那副使一脸的颓败,得知这副使是在青楼被带回来的,桑玉的脸色很难看,而赫云舒毫不遮掩道:“凤王爷,喏,这就是你们的人了。去逛青楼不给银子,被人打了,还割了耳朵,真是够丢人的。” 桑玉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煞是好看。纵是被赫云舒如此揶揄,也说不出什么来。 至于这之后的事情,赫云舒就不操心了,反正人已经找到了,大魏的人也闹不出什么幺蛾子,她也该回家吃晚饭,陪夫君了。 她一路回了铭王府,此时,晚饭已经准备好。 她回去的时候,燕凌寒坐在桌前,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赫云舒走近,悄悄摸到了燕凌寒的身后,可直到此时,燕凌寒仍未发觉。赫云舒心生诧异,原本,燕凌寒的警惕性是最好的,为何却没有发现她的靠近? 那便只有一种解释,现在的燕凌寒心不在焉。而他心不在焉的开始,就是从定国公府回来之后。 想到这一点,赫云舒拍了拍燕凌寒的肩膀。 燕凌寒的身子一跳,回身看到是赫云舒,脸上才有了笑意,道:“娘子,你回来了。” 那笑意之中,带着勉强。 赫云舒的心一顿,道:“燕凌寒,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没有。”燕凌寒没有犹豫,说出了这句话。 赫云舒点点头,尔后拉起了燕凌寒的手,道:“凌寒,我爱你,所以你说什么,我都会信。所以,你千万不要骗我,不然以后你说什么,我都不会相信了。” “嗯,我记住了。”燕凌寒应道。 听燕凌寒如此说,赫云舒的一颗心才算是放了下去。至于先前的疑虑,她只当是自己太过敏感,没有再深究。 正文 第六百五十章 不嫁就好了 第六百五十章 不嫁就好了 之后的几日,赫云舒过得很惬意。从前他们少有闲暇,现在倒是有这么一段安闲的时光,燕凌寒便带着赫云舒去附近风景好的地方游玩。 赫云舒乐得如此,能够看到这样的好风景,会让她觉得惬意。而这,也是她一直以来的守护,若是国家民生凋敝,百姓流离失所,也不会有如此美好的景色。 说起来,这怡人的景色也是国泰民安的象征。而国泰民安,从来都是她与燕凌寒所奋斗的目标。 所以,看到这样怡人的景色,二人的心境与旁人不同。 这一日,他们去了西郊的傍山湖。 这傍山湖很大,紧挨着一座大山,周围遍植垂柳,清爽宜人。 这里湖水清澈,湖周围有不少的凉亭,倒是一个垂钓的好去处。 赫云舒便拿了一个钓竿,扔到了水中去碰碰运气,却也不指望去钓鱼。 钓什么鱼呢?有这份怡然的心情就好了。 赫云舒坐在凉亭中的躺椅上,将钓竿绑在一旁,自己则躺了下来,闭上了眼睛。 如此湖光山色,若是不安眠片刻,岂不是对不起这绝好的风景? 燕凌寒也躺在她旁边的躺椅上,他支着手肘瞧着赫云舒,笑道:“你这钓鱼的,可真是不务正业。” 赫云舒眯眯眼睛,道:“对啊,我就是不务正业,我要睡觉,不许打扰我。” 果然,燕凌寒便不再说话。 难得有这静谧,赫云舒很快就睡着了。 她却不知,她睡着之后,燕凌寒冲着暗处的随风招了招手。 随风一脸苦色的点了点头,去做事了。 “有鱼上钩了!有鱼上钩了!” 睡意朦胧中,听到这个声音,赫云舒睁开了眼睛,朝着那钓鱼的竿子看了过去。 只见湖水中有什么东西在全力拉扯着鱼竿,将那鱼线都拉成了直线,这鱼竿也险些掉下去,不过幸好,现在已经被燕凌寒拉住了。 而刚才出声喊叫的人,正是燕凌寒。 赫云舒笑着瞧了瞧燕凌寒,道:“你一个堂堂王爷,钓个鱼也这么卖劲,还缺这口鱼吃?” 燕凌寒一边拉着那鱼竿一边说道:“这是不同的。自己钓来的鱼,总会格外好吃。快来,咱们一起把鱼拉上来。” 见燕凌寒难得这般有兴致,赫云舒起身,上前抓住了那鱼竿。 这一上手,感觉到那股强劲的力道,赫云舒这才发觉,湖里的鱼只怕很大。 她与燕凌寒合力,这才将那湖里的鱼拉了出来。 最先出来的,是那鱼头。 瞧着那鱼头,赫云舒心生诧异,这是个什么鬼?怎么会有这么大的鱼?单从这鱼头的大小来看,这条鱼怎么也得有几十斤,可是,在一个湖里,怎么会有这么大的一条鱼呢? 瞧着这鱼的样子,倒是像中华鲟呢。 整条鱼拉出水面之后,暗处的暗卫也来帮忙,总算是把鱼弄到了岸上。 这么大个头儿的鱼,惹来不少人的注目。 众人皆是诧异不已。 将这鱼从头到尾看了一遍之后,赫云舒确认,这就是中华鲟。中华鲟有活化石之称,没想到在这个时代也有。 “倒是有点儿舍不得吃了呢。” 听燕凌寒如此说,赫云舒嫣然一笑,道:“对啊,长成这么大也是不容易,就放了它吧。” 见赫云舒赞同,燕凌寒便让人把这鱼重新放回了湖里。 周围传来不少惋惜的声音,赫云舒与燕凌寒二人却是笑着的。 自己做的事情,只要自己知道是对的就好了,又何必在乎其他人的目光呢? 然而,在这些或是诧异或是惋惜的目光之中,却有一双眼睛是赤诚而钦佩的。 那是安淑公主。 赫云舒随意一瞥,看到了她。赫云舒冲她招招手,安淑公主一笑,看了看身边的云轻鸿,二人一起走了过来。 云轻鸿见到燕凌寒便要行礼,却被燕凌寒阻止了。他难得一笑,道:“说起来,本王还得称你一声表哥呢。” 听燕凌寒这样说,云轻鸿有些高兴,不是为他自己,而是为赫云舒。燕凌寒高看他们,皆是因为赫云舒的缘故,这也说明,燕凌寒对于赫云舒的在意。 只要小妹过得好,就什么都好。 这时,安淑公主却是皱了皱眉。 见状,赫云舒掩嘴一笑。 燕凌寒诧异的看向赫云舒,道:“笑什么?” 赫云舒收住嘴角的笑意,卖起了关子:“突然发现了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 “什么?”燕凌寒问道。有什么事情能让他家娘子如此开心,他是一定要知道的。 “你是安淑的皇叔,日后若是安淑嫁给了我轻鸿表哥,这称呼可就乱了套了。”赫云舒笑着说道。 听罢,燕凌寒也皱了皱眉,的确是。 安淑若是嫁给了云轻鸿,他燕凌寒还要叫安淑一声表嫂,可二人明明是叔侄关系啊。这么一来,可就全乱了。 见安淑公主的小脸纠结着,燕凌寒笑笑,道:“既是如此,安淑不嫁就好了。” 听罢,安淑公主的笑脸更拧巴了。 赫云舒捶了燕凌寒一下,嗔道:“胡说什么呢?安淑,你别听你皇叔的,想嫁谁便嫁谁,和这称谓和辈分有什么干系?你是你,表哥是表哥,各自按照各自的称谓来,谁说女子出嫁之后就要从夫的,偏不!” 说着,赫云舒掐住了燕凌寒腰间的软肉。 燕凌寒忙应道:“安淑,皇叔说的都是玩笑话,你皇婶说的才是真的。” 安淑公主想要笑,却竭力忍着。 此时已经接近中午,燕凌寒的暗卫已经捉了不少的鱼,他们带了做饭的工具,故而便邀请安淑公主和云轻鸿二人一同就餐。 选大小合适的鱼儿用来做烤鱼,个大的用来炖汤,最是合适不过。 这些暗卫素来在野外生存的时候比较多,最会在野外做菜,不过是一会儿的功夫,烤鱼和鱼汤的香味儿就传了过来。 几人聚在一起,很是开心。 看着云轻鸿和安淑公主不时相视一笑,赫云舒也忍不住笑了。 没有比这更好的风景了。赫云舒如此想道。 正文 第六百五十一章 我在等你长大啊,傻瓜 第六百五十一章 我在等你长大啊,傻瓜 吃罢饭,四人在凉亭中相对而坐。 燕凌寒似是想到了什么,便看向了云轻鸿,语气有些严肃:“三表哥,安淑的事情,你准备如何做?” “首先,我要向大哥坦白这件事。” 燕凌寒点了点头,深以为然。这是必须要解决的一件事情。 原先的赐婚,是将安淑赐婚给了云家大哥云念远。后来,“安淑”在七夕那一晚死去,悲痛之余,燕皇便以安淑公主暴毙的理由埋葬了她,与云念远的婚事也就不了了之。 后来安淑公主重新回来,但因为在明面上安淑公主已经死去,不可朝令夕改,燕皇也并未重申这一点,而安淑公主也没有恢复自己身份的想法。 虽然在众多人的眼中,并不知道安淑公主的庐山真面目。即便云轻鸿有朝一日娶了安淑公主,人们也不会认为这就是安淑公主。可是,和云念远身为一家人,无论是从兄弟情谊还是道义上来说,云轻鸿是不应该隐瞒这件事的。 云念远有知道一切实情的权利,更何况,他们是兄弟,这件事,云轻鸿应该自己讲出来。 见云轻鸿有这样的想法,燕凌寒很是认可。 “若你二人感情成熟,安淑会以别的身份嫁给你。”燕凌寒如此说道。 云轻鸿点了点头,经此一事,他早已不在意安淑公主的身份是什么,只要她还是这个人,就比什么都好。 说着,他在桌子底下悄悄握住了安淑公主的手。 这时,安淑公主的脸上带了些笑意。 对于二人来说,这美好的失而复得,是这世界上最重要的事情。至于其他的,他们已经不去在意。 看到这一幕,燕凌寒深感欣慰,自从经历了那件事,安淑公主的脸上少有笑容,如今见她总算是恢复了一些往日的神采,他为之高兴。 四人的相处,很是开心。 安淑公主对于燕凌寒原本就是崇拜的,眼下心情好了,话也多了起来。 而燕凌寒也乐意同她说话,这让她更加开心。 日色西斜的时候,四人进了城,进城之后便各自分开。 赫云舒和燕凌寒一道回了铭王府。而云轻鸿将安淑公主送到宫门口之后就回了定国公府。 回去之后,他径直去找大哥云念远。 有些事,该说清楚了。逃避是没有用的,他现在需要做的,是勇敢去面对。 这些日子,云念远一直照顾云松毅。云轻鸿找过去的时候,正好在院门口碰上了云念远。 见云轻鸿从外面回来,云念远便笑着同他打招呼。 云轻鸿却是少有的严肃:“大哥,我有话要跟你说。” “很重要?”云念远的声音里带着几分疑虑。 云轻鸿点点头,应道:“是,很重要。” 闻言,云念远将手中的东西交给身后的侍从拿着,二人则朝着后面的小花园走去。 小花园里只种着一些低矮的花木,视野空旷,没有高大的树木和假山做遮掩,如此,也就不用担心有人会偷听,是个说话的好地方。 到了小花园之后,云轻鸿站定,低下了头,诚恳道:“大哥,我对不起你。” 云念远一愣,脸色也凝重了几分:“轻鸿,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云轻鸿鼓足勇气,将一切和盘托出。 听罢,云念远却是一笑:“就这个?” “嗯。”云轻鸿重重地点头,如此应道。 在他心里,这是很重要的一件事情。 在最初,和安淑公主有婚约的,本来便是他的大哥云念远。而后来,当他终于领悟到自己的所爱是安淑公主,那么从道义上来讲,他喜欢的人,是自己的嫂子。 这在道义上,是不允许的。 云轻鸿低下了头,等着云念远的斥责,甚至是怒骂和责打。这一切,他都可以忍受,只要大哥能够原谅他。 然而,云轻鸿却觉得自己的肩膀上有了重量。 云轻鸿抬头,便看到了云念远真挚的眼眸,云念远的脸上带着凝重,却不让人感到压抑,他说道:“轻鸿,和我有婚约的安淑公主早已长眠地下,你现在所喜欢的,只是一个别的女人,你懂吗?” 云轻鸿一愣,继而明白了云念远的话。他这样说,就表明自己并不在意。 瞬时间,云轻鸿的心中,满是狂喜。 原本,他已经做好了被揍一顿的准备,甚至,他和大哥再回不到从前的亲密无间,可现在,并未发生这样的事情。他被原谅,被谅解。他没有失去这个大哥,他们还是好兄弟,这样的局面让他欣喜若狂。 片刻后,云轻鸿睁大了眼睛,他突然明白了过来。 刚刚,知道事情的原委,大哥的神情淡然自若,没有半分的意外,那就说明,这件事他并不是今日才知道。他早就知道,却从未质问过自己。 “你……你为什么不问我?”云轻鸿语无伦次道。 云念远笑着,笑容如阳光一般灿烂:“我在等你长大啊,傻瓜。” 男人的长大,意味着他可以开始承担,意味着他有勇气去承受因自己而产生的一切后果。 云念远之所以并未挑明一切,是在等着云轻鸿自己同他说。一个人总要长大,成为一个真正的有担当的男人,他希望自己的弟弟,是一个有担当的人。所以,他等待着。直觉中,他知道这一天不会太远。 终于,他等到了这一日。 云轻鸿的欢喜,是因为他终于不再背负这样一个沉重的心事。而云念远的欢喜,则是因为云轻鸿的成长。 兄弟二人相视一笑,那笑声恍若银铃,又仿佛是乐曲,飞出这小小的花园,朝着远方而去。 然而,欢愉的时刻总是短暂。 二人笑得正畅快的时候,却看到家里的下人慌慌张张地跑来跑去。 定国公府的下人向来训练有素,若无要紧的事情,绝不会这样失态。 兄弟二人大惊,忙冲出小花园,随手抓住一个人,问明缘由。 这一问,二人却是双双变了脸色,朝着云松毅的院子大步跑去。 半个时辰后,赫云舒得到了消息:云松毅,病危。 正文 第六百五十二章 百里姝的震惊 第六百五十二章 百里姝的震惊 得到云松毅病危的消息,赫云舒来不及想什么,拔腿便向外跑去。 燕凌寒亦是一惊,上前抱住赫云舒,尔后运起轻功,往定国公府而去。 燕凌寒的轻功很好,二人很快就到了定国公府,直接落在了云松毅的院子里。 赫云舒迈步进了屋子,此时,屋子里已经围了不少的人,每个人都面露凄哀。 而外公云松毅躺在床上,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 赫云舒扑到床前,哀声道:“外公,你这是怎么了?” 云松毅布满皱纹的脸上露出一个艰难的笑容,他枯瘦的手握住了赫云舒冰凉的手指,缓缓说道:“舒丫头,外公……要走了。” 赫云舒睁大了眼睛,继而本能地摇头,突然,她转过脸看向了燕凌寒,急声道:“快!快找百里姝来!” 燕凌寒应道:“已经让随风去找了。应该快来了,我去迎一迎。” 说着,燕凌寒大步走了出去。 赫云舒的双手握住了云松毅的手,急切道:“外公,您不要胡说,您一定会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 她的话,因急切而声音发颤。不知为什么,她的心里慌得很,这种从未有过的慌乱让她无所适从。 忽然,云松毅一阵猛咳。 那种剧烈的咳嗽,有种要把整个肺部咳嗽出来的感觉,让赫云舒心神一悸。 赫云舒忙为他拍拍心口,云松毅重新抓住了赫云舒的手,道:“舒丫头,不要哭,也不要着急,听外公说。” 赫云舒看着他,等着他说话。 云松毅看向赫云舒,目光哀伤而深沉,似是含着无限的期望:“舒丫头,人活一世,终归要离开。外公已经老了,行将就木,以后……” “不,外公,你不会老的。”赫云舒急声道。 云松毅重重地握住了赫云舒的手,语气也随之加重了几分:“舒丫头,你不要说话,听我说。你与凌寒成婚,外公很高兴。他待你好,我更高兴。舒丫头,日后你一定要过得开心,凡事但求本心无愧,其余的,不要去纠结。外公的话,你记住了吗?” 赫云舒重重地点头。 “舒丫头,你一定要记着,凡是但求本心无愧,其余的,什么都不要去在意。”云松毅重复道。 “外公,您放心,我会的。”赫云舒应道。 听到赫云舒的回答,云松毅像是终于放心了一般,松了一口气。 尔后,他的目光落在一旁的云锦弦身上:“锦弦,为父走了,以后云家就交给你了。念远他们兄弟三人我不担心,可舒丫头,你一定要好生照看,日后不管发生任何事,你都不可让她受到任何委屈。我说的是,不管发生任何事。为父的话,你记住了吗?” “是,父亲。” 随之,云锦弦的目光落在了云念远兄弟三人身上。他艰难地笑了笑,道:“念远、俊虎、轻鸿,你们三人要牢记云家祖训,任何时候不可有所违背,当思忠君爱国,不得有违。” “是,爷爷。”三人痛声道。 听着这些话,一旁的赫云舒心如刀绞。 她听得出来,这是在交代后事。 可是,怎么会? 明明之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会变成这个样子?这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 在赫云舒六神无主的时候,百里姝走了进来。 事关她的至亲,赫云舒从未像现在这般慌乱。 仿佛看到了救星一般,她好着百里姝迎上去,将她的位置让给百里姝,急声道:“百里姝,你快看看我外公!” 百里姝点点头,坐在床前的矮凳上,开始为云松毅号脉。 尔后,她秀美的眉紧蹙在一起,额头上有薄汗渗出。 她抬头,看向了云松毅,眼神中的震惊显露无遗。 而云松毅看到了这一切,却是一副云淡风轻的神情,仿佛什么都不在意。 百里姝背对着赫云舒,她的神情,赫云舒并未看到。 之后,百里姝眼神里的震惊一点一点退去,继而,她收回自己的手,站起了身。 赫云舒上前,急切道:“我外公他怎么了?” 百里姝看向赫云舒,道:“云舒,你放宽心……” 听到这四个字,赫云舒心中紧绷着的那根弦一下子就断了,她抓住了百里姝的手,道:“怎么会?你不是神医吗?你不是药到病除吗?怎么会说出这话呢?实在不行,你把百里前辈叫来,把百里前辈叫来啊!” 百里姝摇了摇头,道:“云舒,没用的。他身体里的器官都已经到了尽头,回天乏术。”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让赫云舒如坠冰窖。 她自然知道,当人老了,身体里的各个脏器也会随之衰老,犹如机器一般,它们日复一日的工作,终有一日会油尽灯枯,当它们停止了工作,这个人也就死了。 可是,为什么这样的事情会发生在外公的身上?之前,他的身体明明很好,他还可以打拳,还可以在小花园中遛弯儿,他还可以坐在葡萄树下,挥动棍子赶走那些鸟儿,现在他怎么会要……不行了呢? 一时间,赫云舒心思繁乱。 而云松毅的目光始终看着她,他牵动嘴角,笑了笑:“舒丫头,人总是要死的,这并没有什么。你要看开一些,外公只是暂时离开,但是,外公一定会在另一个世界看着你的。所以,你要开开心心的,只有这样,外公在另一个世界才能过的开心,你知道吗?” 在那样恳切的目光中,赫云舒想要答应,可是她的头低不下去,似乎这个头一旦低下去,外公就真的没了。 她倔强着,不肯去点这个头。 而此时,一个嚎啕的声音响起:“父亲,我的父亲啊。” 是云锦瑟的声音。 她扑到云松毅的床前,哭声凄厉。 云松毅看了她一眼,面露哀伤。他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有说出来。 屋子里一片寂静,云松毅的目光游移着,看着每一个人。而落在赫云舒身上的目光,尤其多。 然而,在众多哀伤的目光中,云松毅缓缓闭上了眼睛。 正文 第六百五十三章 很久了 第六百五十三章 很久了 看着云松毅的眼皮缓缓合上,赫云舒心如刀绞,她扑上去,握住了云松毅的手。 而他的手,已不复先前的温热。 她松开云松毅的手,尔后双手张开,合并在一起,为云松毅做心肺复苏。 在急救时,心肺复苏是排在第一位的急救术,最是有用。 但是在云松毅的身上,没有用。 无论赫云舒如何做,云松毅的身子都在慢慢变冷。温度一点一点地从他的身体里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彻骨的冰冷。 赫云舒的心随着这温度一起沉落,她悲痛至极,可她的眼睛里,没有泪水。 她哭不出来。 直到这一刻,她才明白,最深的伤悲不是痛哭流涕,而是你看着眼前的这一幕,不敢相信,只觉得这是一场没有尽头的噩梦,像是无边的黑夜,不管你如何奔跑,都置身在黑暗之中,看不到一丝光明。 她排斥这样的事实,可眼前的场景,那么真实。彻骨的悲伤劈头盖脸的砸了下来,让她无所适从。 云锦弦、赵夫人、云念远三兄弟低声饮泣,屋子里的下人也痛哭出声。 猝不及防的,赫云舒的泪水无声的滑落。 她的手仍然紧紧地握着云松毅的手,不愿意松开,但那双手,早已冰冷。 云松毅永远地走了,府里的管事开始布置灵堂,要请专门的入殓师为云松毅整理仪容。然而,赫云舒抓着云松毅的手,不肯放开。 云锦弦近前,哀声道:“舒儿,让你外公安心地走吧。” 一句话,让赫云舒泪如决堤。 她松开了云松毅的手,跪伏于地。 有一双手落在她的肩膀上,带着温暖的力度。 赫云舒回身,泪眼迷蒙中,她看到了身后的人,是燕凌寒。 他的眼睛里,有同样的悲伤。 赫云舒伏在燕凌寒的肩膀上,痛哭出声。 灵堂很快就搭设好了,棺木也运了回来,安置了云松毅。看着那灵堂周围飘动的白幡,赫云舒只觉得恍如置身在一场噩梦之中。 只是她不知道,这场噩梦的尽头,在哪里。 原本,燕凌寒也是在的。有那么一会儿,他在赫云舒耳边说了什么,赫云舒无心去听,也不知他说的是什么,她只知道,后来,燕凌寒暂时离开了。 她跪在那棺木前,机械般将那纸钱丢到火盆里去。火苗从纸钱上往上蔓延,她仍不知松开手,火苗灼伤了她的手,她浑然未觉。 幸而跪在一旁的云念远警觉,打掉了她手中燃烧的纸钱。 被打扰之后,赫云舒继续去拿纸钱,在火盆里烧掉,却仍是会烧到自己的手。 她像是傻了一般,整个人如提线木偶,不知疼痛为何物。 而不远处的一个院落里,银杏树铺天盖地。此时正是落叶的季节,一阵风来,金黄的银杏树叶簌簌而落,染就了一地金黄。 而燕凌寒和百里姝就站在这一片金黄之中,相对而立。 “你说的,是真的?”燕凌寒如此问道。 他面色沉毅,透漏出无边的哀伤。 “是。他的身子的确呈现出衰老的迹象,但并非自然衰老,而是刻意如此。若我所料未错,他服用了速时丸。” “速时丸?那是什么?” “是一种让身体急速衰老的药物,吃了这种东西的人,会迅速变老,发现的时候,就已经一发不可收拾,与归天也就不远了。” “会不会……” “不会!”燕凌寒尚未说完,百里姝就打断了他,继而说道,“这速时丸之中包含的药物繁杂,共有一百零八种,要在一个时辰内全部服完。在如此短暂的时间内,吃这么多的东西,没人能强迫他,只能是他自己愿意。” 百里姝的话,笃定至极,片刻后,她说出了自己的疑问:“定国公的子孙皆是孝顺的,也各有建树,云舒也是刚刚成婚,他有什么理由在这个时候服用这样的东西?没有道理啊。” 听罢,燕凌寒叹了一口气。 这背后的原因,只怕就是云锦瑟了。 百里姝是个通透的人,见燕凌寒如此反应,她就知道,燕凌寒是知道内情的。 她上前一步,道:“你知道缘由的,对不对?” 燕凌寒面色悲楚,他的确是知道的。就因为他的一念之差,酿成了如今的局面。 小错一日日堆积,终归成了不可弥补的大错。 “为什么?”百里姝再一次问道。 心中奔突冲撞的情绪急速蔓延,似是想找一个倾诉的出口,燕凌寒开口道:“是云锦瑟,杀死了赫明城。而外公,无意中知道了这一点。我想,他是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才走了这条路吧。” 百里姝大惊,继而想通了其中的缘由。 云锦瑟是云松毅一心盼回来的人,那是他的小女儿,记忆中仍是那般娇俏的模样。可是现在她回来了,成了赫云舒痛苦的根源,而云松毅从来都是将赫云舒视作心头宝的啊。他无法接受,自己乖巧的女儿成了杀人凶手,害了自己一心疼着的外孙女。而死亡,是逃避一切最佳的途径。 一切的一切,有了合理的解释。 一切的根源,在于云锦瑟。 百里姝松了一口气,道:“这里面并未牵涉你,你为何如此悲戚?” 燕凌寒的双手捂在脸上,痛声道:“外公知道云锦瑟的身份的时候,我也知道他发现了这一切。但是,因为一念之差,我错过了把这件事告诉云舒的最好时机。如果我早点儿告诉她,以她的聪慧,一定可以解决好这件事情的。是我疏忽了,我以为外公戎马一生,性格刚毅,可以接受这样的打击,没想到……” 说到这里,燕凌寒的声音因痛楚而终止,他说不下去了。 百里姝因吃惊而张大了嘴巴,片刻后,她反应过来,道:“燕凌寒,这件事你一定要瞒着云舒。她若是知道实情,一定不会原谅你的。” 燕凌寒苦笑了一下,道:“我如何能瞒她呢?” “不是能不能瞒,而是一定要瞒。” 燕凌寒沉默,片刻后,他喃喃道:“我该去找舒儿了,她现在不好受,我该陪着她。” 说着,他向外走去。 而当他推开院门,却看到,赫云舒正站在那里。 看样子,她已经站在那里,很久了。 正文 第六百五十四章 心被揪住 第六百五十四章 心被揪住 看到赫云舒站在那里,燕凌寒的心犹如被人狠狠揪住一般,慌张不已。 他从来都是淡定自若的,可是这一刻的他,慌乱不堪。 他伸出手,想要去拉赫云舒。 赫云舒却向后一步,躲开了。她就那样看着燕凌寒,眼眸明亮,熠熠生辉,有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 燕凌寒愈发慌乱:“舒儿,我……” 赫云舒打断了燕凌寒的话,道:“燕凌寒,我只问你,你刚才说的,是不是真的?” 燕凌寒深吸一口气,不顾身后百里姝送来的种种暗示,他说道:“是真的。” 他已经瞒了她一次了,这一次,他绝对不可以继续瞒着她。 说完,燕凌寒紧张地看着赫云舒,等待着她的判决。 他以为,赫云舒会打他,会骂他,会高声斥责他,但是都没有,赫云舒只是点了点头,轻声说道:“好,我知道了。” 说完这句话,她转过身,朝着灵堂的方向走去。 只是,转过身的那一瞬间,她的身子颤抖了一下。 燕凌寒正要去扶,而赫云舒自己已经稳住了身子,继续向前走去。 她的步伐那样坚定,没有半分的犹疑。 燕凌寒跟上去,想要解释什么,但是却什么都说不出来,他知道,面对现在这样的局面,他无从解释。 他只能连声认错,紧紧地跟着赫云舒的步伐,说着认错的话。 此刻的他,不再是高高在上的王爷,他只是一个祈求原谅的孩童。若他不被原谅,那么于他而言,就是天塌了一般的灾难。 可是,自始至终,听着燕凌寒的认错声,赫云舒什么也没有说,她的神情也没有任何变化,似乎燕凌寒所说的一切,她都听不到一般。 很快,赫云舒走进了灵堂,重新跪在了那里。 燕凌寒也随着她跪下,小心翼翼地看着赫云舒的脸色。 而赫云舒的脸色,仍如刚才那般,看不出任何端倪。 但燕凌寒知道,这下面隐藏着的,是怎样的惊涛骇浪。 赫云舒跪在那里,仍如方才那般往火盆里放着纸钱,纸钱还是会烧到她的手。 好在,有燕凌寒在,总能及时将那着了火的纸钱从赫云舒的手中拿出。 看着这样的赫云舒,燕凌寒第一次感受到自己的无用,他从来都以为,他什么事情都可以做成。可现在这一刻,他知道,自己是无能的。 自己心爱的女子处于巨大的悲伤之中,而他身为她的丈夫,却什么都做不了。如果可以,他多么希望,这所有的悲伤都由他来替她承受。 可是,他偏偏不能。甚至,还有那么一些浓重的悲伤,是他带给她的。如果他能够早一点告诉赫云舒实情,事情是不是就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可现在,他永远也不会知道这个答案了。 燕凌寒的思绪,纷乱而复杂。 此时,已经来了不少吊唁的人。 云家在京城根基深厚,定国公云松毅又是三朝元老,得知他仙去,京城中大大小小的官员都来吊唁。 来的时候,他们看到燕凌寒跪在那里,皆是诧异不已。 虽说燕凌寒娶了定国公的外孙女,但也不该行此大礼。 这样的大礼,也只能在跪拜先皇先皇太后的时候行。 但,碍于燕凌寒的冷厉之名,他们自然是不敢说出来的。 而消息很快传到了宫中,不多时,燕皇摆驾,到了定国公府。 云松毅居功至伟,燕皇来此吊唁,自在情理之中。 吊唁之后,燕皇踱着步子到了燕凌寒跟前,悄声道:“凌寒,你纵是伤心至极,也不该如此。” 燕凌寒抬头,看了燕皇一眼,只这一眼,燕皇便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此刻的燕凌寒,满脸的灰败,看得燕皇心神一悸,他看得出,此时此刻的燕凌寒,的确是悲伤至极。 看到这样的燕凌寒,燕皇不再说什么,叹了口气,走了出去。 只是,他有些纳闷儿,纵然是他这皇弟与定国公感情深厚,也不至于深厚到这种程度啊。这其中,必然还发生了别的什么事。 到了定国公府门外,燕皇看向身侧的龙影卫,吩咐道:“去查,今日在定国公府到底发生了什么。” “是。”此人应声,自去按照燕皇的吩咐做事。 这一日,赫云舒一直跪在灵前,滴水未进。 云锦弦和赵夫人劝着,她都像是没听到一般,木然地跪在那里。 夜渐渐深了,云松毅的灵前,所有吊唁的人都已经离去,下人也被赶去歇息,只剩下云家一家人、赫云舒和燕凌寒。 云锦弦看向燕凌寒,道:“凌寒,带舒儿先回去吧。这一天下来,她什么都没吃,纵是铁打的身子,也禁不住这么折腾啊。” 燕凌寒看着身侧的赫云舒,回绝了。 他知道,现在无论说什么,赫云舒都是不肯回去的。 见状,云锦弦叹了一口气,不再说什么。 深夜之中,没了下人在场,云锦瑟终于现身。 她急切地跑了来,跪伏于地,连声哀嚎:“父亲,女儿回来了,您怎么就走了呢?您让女儿如何是好啊?” 赵夫人在云锦瑟的身边苦心地劝着,可是,云锦瑟仍是哭着,看起来伤心至极的模样。她穿着一身白衣,身子又那样瘦弱,弱质芊芊,哭起来当真是我见犹怜。 除了在云锦瑟最初出现的时候,赫云舒眼神一跳之外,她就再也没有了任何的反应,仿佛这个人所做的和所说的一切,她都听不到,也看不到一般。 而云锦瑟的哭号,还在继续。 她哭得云锦弦都心生不忍,上前劝道:“小妹,别哭了。父亲最是疼你,你哭的这般伤心,父亲在天有灵,一定会难过的。我们,就让他走得安心些吧。” 云锦瑟抬起一张泪脸,看向云锦弦,哀声道:“哥哥,可我就是难过,怎么办?哥哥,我们没有父亲了,再也没有了。父亲走了,就再也不会回来了。” 说完,云锦瑟的哭声较之刚才,愈发悲戚。 这时,赫云舒转过身,看向了云锦瑟。 正文 第六百五十五章 你不是我的哥哥 第六百五十五章 你不是我的哥哥 赫云舒看向云锦瑟,她的眼神,冷得吓人。 这时,云锦弦看向了赫云舒,道:“舒儿,快来劝劝你母亲……” 话未说完,云锦弦停住了。 因为他发现,赫云舒看向云锦瑟的目光森冷至极,那绝对不是看自己母亲的目光,而像是在看一个仇敌。 仇敌? 这个突然的认知让云锦弦愣在了那里。 他凝神细看,发现那目光果然与他脑海中最初浮现出的两个字相同。 仇敌。 那的确是看仇敌的目光,痛恨而悲楚,恨不能拆其骨,饮其血。 云锦弦想要问些什么,但又觉得赫云舒一直是个很有分寸的人,绝不会胡来。故而他什么也没有说,只是站在那里,看着赫云舒的一举一动。 赫云舒一步步走近了云锦瑟,她的目光越来越冷,当她终于站在云锦瑟面前,云锦瑟抬头看着她,一张脸上布满了泪痕。 在所有人的眼里,云锦瑟失去了自己的父亲,所以,此刻的她,尽力扮演着一个女儿的身份,悲伤而绝望。 一旁,赵夫人一直拍着云锦瑟的肩膀,低声劝着她。从前,她们姑嫂的感情一直很好,现在亦然。 见赫云舒来,赵夫人说道:“云舒,劝劝你母亲吧。” 然而,回应赵夫人的,是一个响亮的声音。 那是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打在了云锦瑟的脸上。 云锦瑟的脸上,升腾起红色的印记。 这一巴掌,赫云舒用尽了全力,她怒极,恨极。 这一巴掌下去,除了燕凌寒,所有的人都惊呆了。 云锦弦、赵夫人和云念远兄弟三人都愣在了那里,看着赫云舒,脸上满是疑惑。 怔愣了好久,云锦弦终于开口:“舒儿,你为何要打自己的母亲?” 他的声音里,隐隐带着怒意。 而怒意之下,却又有些忐忑,似乎这个问题问下去,有什么他不想面对的东西在等着他似的。 但,他还是问出了这句话。 赫云舒愤怒至极,嘴唇颤抖着,却说不出话。 她瞪着云锦瑟,那是看仇敌的目光。 其余的人见燕凌寒很平静,便把目光投向了他。 迎着这些疑惑的目光,燕凌寒开口道:“现在的云锦瑟,亦是大魏的摄政王,凤天九。” “不,这不可能!”云锦弦斩钉截铁道。 这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妹妹,绝不是什么大魏的摄政王。要知道,那大魏的摄政王,本就是大魏皇族。他自小长在身边现在又失而复得的妹妹,怎么会是大魏的摄政王呢? 这,绝无可能! 而燕凌寒的话还在继续:“也是她,下令杀了赫府上下所有人的性命,包括岳父。” “不,不会的!他们的感情很好,锦瑟不会做这样的事情。”云锦弦的声音很大,他一口否决。 燕凌寒眸光冷冽,道:“云锦瑟不会做这样的事情,但是,大魏的凤天九会。” 凤天九的名声,身在大渝的云锦弦也有所耳闻。传闻中,那是一个女魔头,生食人肉,活拆人骨,将自己的对手害得尸骨无存,甚至死去的先祖也被她掘坟鞭尸。那样一个凶残的恶魔,怎么会是他的妹妹云锦瑟呢? 他的小妹云锦瑟,从来都是那般温婉可人的啊。 这个时候,云锦瑟一直没有说话,她的脸上,仍遍布着泪水。 赫云舒的手心里,握着一个什么东西,随着她轻轻按下,有声音从里面传出。 “……便是我杀了赫明城又怎样?不过是一个男人罢了,杀了也就杀了,有什么呢?” “做个藏在男人身后的女子有什么用!随我去大魏,我扶你做这大魏的女王,如何?” “怎么?不喜欢新婚夜我送你的礼物吗?不就是所谓的女子的清白吗?没了也就没了,我也是帮你试探一下,如果你真的失去了清白,燕凌寒对你的心意是否会改变……” …… 这声音的主人,正是云锦瑟。 看清楚赫云舒手中的东西,云锦弦记了起来。这个东西他曾经见过,那时,父亲被福伯威胁,便是赫云舒将这个东西放在了父亲的房间里,从而认清楚了福伯的真面目。 而现在,这个东西又出现了。 声音是没办法作假的,云锦弦惊愕地看向了云锦瑟,诧异道:“锦瑟,你怎么会做这样的事情?” 原本,云锦瑟的脸上是布满了泪痕的,但此刻,她却是笑了。她缓缓站起身,看着云锦弦说道:“我的哥哥,其实,你不是我的哥哥。” “你胡说些什么!” “我从来都不是云家之女,我的父亲,是大魏先皇,我本是天命凰女,大魏的天下,理当由我来承袭。只可惜,我幼时被奸人所害,辗转来到大渝。当时,定国公和你在外作战,国公夫人和幼女皆在家乡。家乡遭遇洪水,众人纷纷外出逃难,国公夫人也不例外。只可惜,这个幼女在奔波的途中染上了疟疾,死掉了。而就在这个时候,国公夫人遇到了我,见我可怜,又与她死去的幼女年纪相仿,便将我养在膝下。这过往的种种,便是如此了。” 听云锦瑟说完,云家人的脸上都写满了惊愕。 想到了什么,云锦弦说道:“不会的!父亲与母亲感情甚好,若是当初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母亲一定不会瞒着父亲的。” “非也。正是因为他们感情好,国公夫人才不会将这件事如实告知。定国公一生杀戮,总以为自己的手上沾染了太多的鲜血,这罪责会累及子女,对此很是惶恐。国公夫人很清楚,若是她将实情告知,定国公一定会怨恨自己,内疚终生,所以,她不会说。”云锦瑟的语气,很笃定。 细想下来,的确是这个道理。 可是,国公夫人玉华年早已先去,如今云松毅又魂归异世,知情的二人都已不在,那么这件事情,当真如云锦瑟说的这般吗? 一时间,众人的心头都有了这样的疑问。 这时,云锦弦抬起头,道:“不,还有一个人,知道当年的全部真相。” 正文 第六百五十六章 你只是我的杀父仇人 第六百五十六章 你只是我的杀父仇人 云锦弦的话音刚落,一个苍老而不失刚毅的声音传来:“的确,我知道真相。” 众人循声看去,说话的人,是叶清风。 云锦弦冲着叶清风躬身施礼,道:“请叶伯父告知当年的真相。” 当年,他与父亲征战在外,母亲和刚刚出生的幼妹便托付给了叶清风照看。当年的真相,若还有别的知情者,那么,也就只有叶清风了。 一时间,所有人都看向了叶清风,包括赫云舒和燕凌寒。 叶清风看了看云锦瑟,尔后叹了一口气,道:“当年,小锦瑟的确是没了。嫂夫人伤心至极,偶遇了另一个年岁相仿的小女孩,嫂夫人怜她年幼孤苦,便将她养在身边。因小锦瑟是在云大哥出征在外出生的,嫂夫人便与我约定,让我无论如何要隐瞒真正的小锦瑟已经死去的消息。如此,这个小女孩就会成为锦瑟,不会被发觉。所以,这件事就瞒到了现在。” 说着,叶清风的声音悲痛。 谁又能想到,当年那个因为一时心软收养的小女孩,有这样显赫的身份呢? 最不能接受这件事的,是云锦弦。 自小到大,他最是疼爱自己的小妹,可直到这一刻他才知道,自己的小妹原来早已死去。他面容悲楚,险些站立不住,幸亏赵夫人在一旁扶住了他,他才没有倒下去。 这时,赫云舒一步步走到了云锦瑟跟前,赫云舒看着这张与她相仿的脸,责问道:“即便外公不是你的亲生父亲,他也养了你那么多年,你何苦如此对他?” 云锦瑟擦掉脸上的泪,一脸无辜道:“云舒,你外公的死和我没有关系。” “是吗?”赫云舒冷笑一声,然后再次打开了手里的那个东西。 “带走赫云舒,我们就会有胜算。她很有谋略,有她在,对我们很有帮助。”这个声音,是云锦瑟。 “不过,现在她刚刚成婚,若是要带走她,只怕是不容易。不过也没什么,总会有办法的。她最放心不下的人就是她的外公云松毅,到时候,我们绑了云松毅,带到大魏去,还愁赫云舒不去找我们吗?” 这个声音,仍是云锦瑟。 听到这些,云锦瑟的脸亦是一变。 云锦弦不可置信地抬起头,看着眼前的云锦瑟,犹如在看一个陌生人。 如此说来,云锦瑟的意图就很明显了。她这次回来,就是要神不知鬼不觉地带走云松毅,借此来要挟赫云舒。怪不得,怪不得她不肯说出自己这些年来的去向,只用一句话含混了过去,而他们陷在重逢的喜悦里,也并未深究。 云锦弦的嘴唇微微颤抖,尔后看向了赫云舒,道:“舒儿,这个东西,是你放在锦瑟房里的吗?” 听到这句话,赫云舒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如果是她放的,如果她早已发现了这一切,那该有多好啊。 当初,她用这窃听器听到了福伯对外公的威胁,从而戳穿了福伯的真面目。外公对这样的东西很是好奇,就要了去。她手里还有这样的东西,也不稀罕,就想着给外公一个好玩的小玩意儿,便给了他。 而这个东西,她在外公的房里发现了。看来,是外公把这个东西放在了云锦瑟的房里,从而听到了这些话。 他不知道,这窃听器除了当时可以听到,还是可以录音的。第一次听到这些录音的时候,她心如刀绞。她想,当初听到这些话的时候,外公一定很震惊吧。他心爱的小女儿,已然变成了另一副模样,另一副他不认识的模样。 至此,云锦瑟不再狡辩,她看了一眼赫云舒手中的东西,缓缓道:“我又不是他的女儿,他伤心个什么劲儿,还因为这个伤心至死,服下了加速衰老的药物,真是愚不可及!” 啪! 这一巴掌,是云锦弦打的。 他用尽了自己全身的力道,打下了这一耳光,他高声怒斥道:“凤天九,纵然你不是我父亲亲生,可你也在云家生活了十几年,你为何心冷至此!” 云锦瑟并不回答,只冷声说道:“好了,这一巴掌打下来,我与云家的情分,尽了。” “蛇蝎毒妇!蛇蝎毒妇!”云锦弦怒声狂吼,整个人激动至极。 这些,云锦瑟全不在意,她径直看向了赫云舒,道:“现在你知道了,我不是定国公亲生的,如此,这云家人也不算是你的亲人,云松毅不是你的外公,云锦弦也不是你的舅舅,只有我才是你的亲人,我是你的亲生母亲,跟我走吧。” 云锦瑟的语气,不是商量,而是在说出自己的决定。 听到这样的话,赫云舒只觉得可笑。她冷笑一声,道:“我真想把你的心挖出来看一看,看一看你的心是不是石头做的。你怎么能说出来这样的话?你以为,就算是没有血缘之亲,这长久以来相处的情分就会随之烟消云散吗?在你那里可以,在我赫云舒这里,没有这回事。外公永远是外公,舅舅永远是舅舅,至于你,你只是我的杀父仇人,如此而已。” 赫云舒的话,说出了自己的决定,也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听罢,云锦瑟却是笑了,那笑声中,满是嘲讽,她环视云家众人,尔后说道:“赫云舒,别天真了,你是我的亲生女儿,如今定国公死了,母债女偿,你以为云家人还能待你如从前一般,真是可笑!” 赫云舒瞥了她一眼,不再与之争辩。该如何做,她有自己的决定,犯不着跟这个女人废话。 她转身,看向茫茫夜幕,冷声喝道:“铭王府暗卫何在?” “在!” “在!” “在!” …… 随着一声声应和,一个个潜藏在黑暗中的暗卫现身,包围了云锦瑟。 云锦瑟冷冷一笑,道:“赫云舒,你竟要杀死自己的母亲?” 不等赫云舒回答,燕凌寒上前,道:“此事和舒儿无关,想要杀死你的,是本王。你杀了本王的岳父,此仇,不共戴天。” 正文 第六百五十七章 句句诛心 第六百五十七章 句句诛心 听燕凌寒如此说,云锦瑟,不,凤天九冷冷一笑,道:“铭王殿下,你可得想清楚了,我是大魏摄政王,杀了我,你当真能负得起这个责任吗?” 若是大魏摄政王凤天九死在这里,大魏与大渝之间,必有一战,这是三岁孩童都知道的道理。 闻言,燕凌寒冷冷一笑,道:“不,你错了,本王杀死的,不是凤天九,而是夜闯定国公府,妄图破坏定国公灵堂的刺客。” 的确,谁又能证明,眼前的云锦瑟就是大魏的摄政王凤天九呢?名义上,大魏的摄政王凤天九正住在驿馆里呢。 所以,今夜杀死真正的凤天九,不会兴起任何波澜。即便是大魏之后问责,大渝亦有话可说。 凤天九看向了燕凌寒,道:“那你可得想清楚了,我是赫云舒的亲生母亲,杀死了我,你就是她的杀母仇人,你觉得,她心里会没有疙瘩?” 燕凌寒看了看一脸沉毅的赫云舒,坚定道:“杀!” 如果赫云舒日后会怨恨他,那么,就让她怨恨吧。现在,他只想快些解决这个带给她痛苦的女人。 燕凌寒一语既出,暗卫尽数出动,朝着凤天九而去。 在此前得到的情报上,传闻凤天九武功高强,深不可测。燕凌寒屏息凝神,看着这一幕,以备在需要的时候快速出手。 然而,凤天九仍是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几乎是在暗卫手中的剑要刺到凤天九的一瞬间,有一柄短刀横空而过,将那剑尖射偏。 随之,一个声音高声道:“铭王殿下,请慎行!” 出现的人,身材干练,长着一张平淡无奇的脸,这张脸,燕凌寒是认识的,他是龙影卫的首领,名叫风影,是时时刻刻跟在燕皇身边的人。 而现在,这个人出现在了这里。 那么也就说明,燕皇已经知道了这一切。 很快,燕凌寒想清楚了其中的关联。 他没有说话,只是横起一掌,朝着凤天九的面门而去。 的确,皇兄知道了这一切,那么,谁若是杀了凤天九,谁就得死。那么,这个人,就让他燕凌寒来杀吧。 燕凌寒的速度极快,裹挟着雷霆之势,扑面而至。 风影亦是飞身而至,挡在了凤天九面前,准备迎击燕凌寒这一掌。 二人皆是高手,这一掌若是对上,非死即伤。 看着这一幕,众人皆是屏息凝神,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 “住手!”随之而来的,是一声怒吼。 出现的人,是燕皇。 他的身边,跟着不少的龙影卫。 此刻,他面色凝重,盯紧了燕凌寒。 燕皇的出现,只得了燕凌寒冷冷的一瞥,而风影却是忍不住要跪下,趁着风影分神的间隙,燕凌寒的身子陡然急转,绕过风影,猛然出手攥住了凤天九的脖子。 如此,只需要一瞬间的功夫,凤天九就会死在这里。 “糊涂东西,快松开!”燕皇怒斥道。 燕凌寒不为所动,手上的力道渐渐加强。 凤天九笑得愈发得意:“燕凌寒,我死了,换来你和燕皇的隔阂,还有一场旷日持久的征战,值了。” 的确,在燕皇的明令禁止下,若是燕凌寒仍坚持杀了凤天九,那么他与燕皇长久以来的信任就会分崩离析,荡然无存。 君权天下,若无君威,何以治天下? 但,燕凌寒手上的力道并未有任何松懈的迹象,反而是越来越大。 一切,不过发生在须臾之间。 “燕凌寒,放开他!别脏了自己的手!” 说话的人,是赫云舒。 此刻,她一脸冷意,对燕凌寒说出了这样的话。 赫云舒对他沉默已久,现在听到赫云舒对他说话,燕凌寒的心里,一阵狂喜。对于赫云舒所说的话,他从来不会反驳,故而他即刻松开手,放了凤天九。 之后,燕凌寒到了赫云舒身边。但是,仍如先前那般,赫云舒的目光中,空无一物,她并不看他。燕凌寒的心,沉落下去。 这时,凤天九一阵猛咳,原先涨红的脸颊也慢慢恢复正常。 燕皇终于松了一口气,狠狠地瞪了燕凌寒一眼。 随之,燕皇看向了凤天九,冷声道:“阁下既然是大魏的摄政王,又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凤天九看向了燕皇,声音娇俏:“燕哥哥,你不记得我了吗?” 这一声燕哥哥叫得燕皇老脸微红,的确,年轻时,为了笼络定国公云松毅,他曾经有过纳云锦瑟为妃的念头,可后来云锦瑟看上了赫明城,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记忆中,云锦瑟的确是十分顽皮的模样,别的大家闺秀见了他,都是唯唯诺诺,唯有她,敢抬头直视着他,叫他一声燕哥哥。 此番旧事重提,燕皇心中虽然略有波澜,但并不至于忘了自己现在身处何地,他的目光冷意未减:“凤天九,你还没有回答朕的话。” 凤天九笑笑,道:“陛下,不过是个小把戏罢了,何必当真呢?再者说,我隐藏身份并未对大渝造成任何危害,不是吗?” “定国公是朕的股肱之臣,他的死,只怕是和你脱不了干系吧。” 凤天九嘴角微扬,道:“陛下,历来功高震主,难免生出骄矜之心,我替陛下除此大患,怎么,陛下不感激我吗?” 冷不丁听到这样的话,燕皇一阵猛咳,缓过神来之后,他怒斥道:“一派胡言!定国公乃是我朝的栋梁,历来勤勤恳恳,恭敬有加,何来功高震主之说?” “可是,定国公知道了我的身份,并未告知陛下。这,算不上是忠吧?”凤天九眸光流转,看起来天真无害,但说出的话,却是句句诛心。 “朕,相信定国公的忠心。” 凤天九笑得愈发潋滟,道:“陛下是在自欺欺人吗?不妨告诉陛下,早在我大魏使团来此的第二日,赫云舒便知道了我的真实身份,也知道在驿馆的那位只是我的属下,可是,她并未告诉你,不是吗?” 身为臣子,知情不报,此乃大忌。 听罢,燕皇脸色微沉。 正文 第六百五十八章 没有了亲人 第六百五十八章 没有了亲人 就在所有人以为燕皇听了凤天九的话,会怒声斥责赫云舒的时候,燕皇却是冷笑一声,看向了云锦瑟,冷声道:“你怎么知道赫云舒并未向朕禀报?” 燕皇的话,看似平常,实则暗藏玄机。大渝臣子的动向,她凤天九一清二楚,这不正是表明了她狼子野心,在大渝安插了奸细嘛? 听罢,凤天九仍是笑着,道:“告不告诉的,陛下自己心里还不清楚吗?” “朕心里自然清楚,但却不必告诉你知道。阁下既然是大魏的人,就请住到驿馆里去,不要搅扰朕的臣子。” “好啊。”凤天九应着,站在了燕皇的身后。 最终,燕皇带着凤天九一起离开。走之前,他重重地看了燕凌寒一眼。 然而,燕凌寒正看着赫云舒,并未察觉。 到了定国公府外面,燕皇停下了步子,看向了凤天九,道:“你竟想挑拨朕与臣子之间的关系?” 凤天九歪了歪脑袋,一脸无辜道:“陛下,我有吗?” 燕皇看着如今的凤天九,她的眼神里已经掺杂了太多的东西,再也不是从前那个眼神清澈的云锦瑟,她彻底变了,变得深不可测。 燕皇不再多言,只说道:“驿馆在哪里,想必你一清二楚,自己去吧。” 凤天九并不接话,只是说道:“铭王殿下对于赫云舒的话,还真是言听计从呢。” 凤天九这句话轻飘飘的,却在燕皇心中引发了轩然大波。 直到此刻,方才那一幕仍如在眼前。 燕凌寒要杀凤天九,他厉声斥责,竟是不管用,而赫云舒轻轻的一句话,却是让燕凌寒瞬间改变了主意。 看来,在他这位皇弟的眼中,赫云舒比他这个皇帝还重要。 联想到燕凌寒手中所掌握的东西,燕皇心中猛然一沉。 这时,凤天九笑着看向燕皇,道:“陛下,我离开的时候,想要带走赫云舒,可以吗?” “此事,要看赫云舒自己的意思。”说完,燕皇走上了自己的车驾。 随着一声喝令,车驾缓缓前行,在黑暗中朝着皇宫的方向而去。 车驾之上,燕皇看向了龙影卫的首领风影,吩咐道:“风影,派人在定国公府门口守着,若见到铭王殿下出来,无论何时,让他来见朕。” 风影点头称是,之后便要离开。 这时,燕皇叫住他,道:“铭王殿下出来之后,朕还有另外一件事交给你去做。” “请陛下吩咐。” 燕皇低声吩咐了什么。 听罢,风影一愣,继而点了点头,按照吩咐去做事。 凤天九留在原地,定国公府门口白色的灯笼映照着她的脸,她的脸一面被光照着,一面隐在黑暗之中,看起来,诡异至极。 此时,在定国公府内,赫云舒走到云家众人面前,弯下膝盖,重重地跪了下去。 她低下头,神情是从未有过的哀伤。 一夜之间,她再一次失去了所有。 从前,她失去了父亲,可是,她还有外公,还有舅舅,还有舅母和三位表哥。无论怎样,她总算是有自己的亲人,不是孤苦伶仃的一个人。可是突然之间,一切都变了。 她失去了所有的亲人。 甚至,她成了亲人的仇人。 她名义上的母亲凤天九,根本就是间接害死外公云松毅的人。 按照惯常的说法,母债女偿,那么,她便是云家人的仇人。 意识到这一点,赫云舒心如刀割。 见赫云舒如此,赵夫人心生不忍,看向了自己的丈夫,云锦弦。 定国公府没了云松毅,那么,当家做主的,就是云锦弦了。 此时,云锦弦面色悲楚,沉默着,其他人亦是屏息凝神,看向了云锦弦。 一时间,灵堂之前,落针可闻。 长久的沉默之后,云锦弦看向赫云舒,冷声问道:“我只问你一句话,你是否会认她做母亲?” “不会。”不需思考,赫云舒即刻便做出了决定。 赫云舒说完,云锦弦上前,扶起了赫云舒。他的声音和缓,道:“定国公府仍是你的娘家。” 一句话,让赫云舒瞬间泪目。她还是有亲人的,不是吗? 赵夫人忙上前,抱住了赫云舒。 此时此刻,她的心里满是心疼。 她没有女儿,从来都是拿赫云舒当自己的亲生女儿疼着的。眼下见赫云舒如此,她的心里,又怎会好受呢? 赫云舒伤心至极,压抑了许久的情绪终于爆发了出来。 外公的死,云锦瑟的真面目,这些让她痛苦和悲伤的根源,在这一日终于爆发。 看着因发泄而泪水不断的赫云舒,燕凌寒的心里除了心疼,还有一丝安慰。至少,她开始发泄自己的情绪,不像先前那样将一切憋在心里。 尔后,赫云舒重新在定国公云松毅的灵前跪了下来,继续往火盆里投着纸钱。 赫云舒不走,燕凌寒自然也不会走。 这时,云锦弦走向了燕凌寒,道:“凌寒,你回去吧。” 身为朝臣,他自然知道,今晚凤天九出现在这里,难保没有留后手,有些事,还需要燕凌寒去解决。 然而,燕凌寒不为所动,只是看着赫云舒,眼神中满是爱怜。 他不放心她。 见状,云锦弦说道:“你放心,舒儿在这里,我们会照顾她的。” 见云锦弦坚持,燕凌寒没再说什么。 他走到赫云舒身边,蹲下身,缓声道:“我很快就回来。” 然而,赫云舒像是没听到一般,并不回应,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燕凌寒的心中,满是刺痛。 原本,她还是介意的,介意他没有将实情告诉她。 是啊,她又怎么会不介意呢?如果他早点告诉她云松毅已经发现了云锦瑟的真面目,那么事情,也就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吧。 可是,这个世界上,哪里有如果呢? 燕凌寒的心中,愤恨不已。 他掩下心底的痛楚,走出了定国公府。 到了外面,风影正等在那里,他冲着燕凌寒躬身施礼,禀报道:“王爷,陛下请您去。” 燕凌寒点点头,朝着皇宫的方向而去。 到了宫中,燕凌寒刚和燕皇说了几句话,突然,他意识到了什么,不可置信的看着燕皇:“皇兄,你……” 正文 第六百五十九章 跟我走吧 第六百五十九章 跟我走吧 下面的话,燕凌寒说不下去了。 那样可怕的事情,他不忍去想。 他的手往下,重重地拍在了桌子上面,发出巨大的声响。 在这一瞬间,龙影卫的人即刻现身,隔开了燕皇和燕凌寒。 龙影卫的神速反应,更是验证了他的猜想。 燕凌寒来不及多想什么,他陡然转身,朝着外面飞身而去。 然而,有龙影卫的人出现在门口,挡住了燕凌寒的去路。 他们,早有准备。 燕凌寒不由分说,挥掌便击。 龙影卫的人并不与之正面对抗,只守不攻。可他们人数众多,牢牢围住了燕凌寒。 燕凌寒伸出手,拔出盘在腰间的软剑,软剑一出,光亮刺目。 他的剑术超群,又是不要命的打法,很快,就有许多龙影卫的人中了招,捂着身上的伤口倒在地上。 顿时,大殿之内蔓延着刺鼻的血腥味儿。 “燕凌寒,你够了!”燕皇起身,怒声斥责道。 燕凌寒挥剑转身,看着燕皇,双目赤红:“你明明知道赫云舒对我有多么重要,你还要对她下手!” 燕皇冷声道:“不,你错了,不是朕要对她下手!而是她要对朕下手,她是凤天九的女儿,这根本就是一场针对你的阴谋,让你深陷情网,之后他们就可以为所欲为。说什么要带走赫云舒,她凤天九真正想要带走的,是你燕凌寒。这样的鬼把戏,当朕看不出吗?既是如此,朕便杀了赫云舒,除此后患!” 燕凌寒不再与之争辩,逢人挥剑便刺,他知道,赫云舒不会骗他,现在,他只想冲出去,保护他的妻子。 他奋力拼杀,每一剑都用尽全力。而他,也慢慢杀出一条血路。可龙影卫的人,越聚越多。 此时,定国公府中,众人仍跪在云松毅的灵前,往火盆里放着纸钱。 突然,数十个黑衣人从不同的方向飞速而来,他们手中的剑直指赫云舒而去。 云锦弦最先反应过来,他大声喝道:“云舒,小心!” 他的话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赫云舒腾身而起,躲过了他们的攻击。 而与此同时,云家三兄弟愤而上前,护住了赫云舒。 云锦弦看着那数十个蒙面的黑衣人,冷声喝问道:“你们是什么人?竟敢夜闯我定国公府?” 然而,黑衣人并不说话,继续举起手中的剑朝着赫云舒刺来。 他们的目标很清楚,就是赫云舒。 紧接着,云锦弦一声冷喝,定国公府的暗卫倾数而出。 可是,这些黑衣人个个武功高强,身法奇绝,定国公府的暗卫根本不是对手。 意识到这些人是冲自己来的,赫云舒推开挡在她面前的舅舅和三位表哥,想要挺身而出。 云俊虎一把拉住了她,急声道:“小妹,快回来!” “他们的目标是我,不必牵连大家。”说着,赫云舒推开云俊虎的手,继续向前走去。 可只往前走了一步,她就被云锦弦拉了回去。 此刻,云锦弦的脸上现出怒容:“胡闹什么!云家的男人还没死绝,回去待着!” 尔后,他朝着云念远兄弟三人吩咐道:“保护舒儿!” “是,父亲!”三人异口同声道。 很快,那些黑衣人就已经解决了定国公府的暗卫,围了上来。 云家众人的手里早已拿了剑,迎了上去。 赫云舒伸手入袖,从里面取出麻醉冰针,朝着几人射去。 然而,他们事先像是事先有所戒备一般,灵巧地躲了过去。 他们的这个动作让赫云舒一愣,继而心中有了计较。 黑衣人攻势猛烈,云锦弦父子四人虽然是打仗的好手,但面对这样的情况并没有什么胜算,很快,四人身上就分别带了伤。 就在他们缠斗在一处的时候,有一支利箭凌空而来,直奔赫云舒的心口。 赫云舒正与黑衣人打斗,并未察觉。 这时,却有另一拨人飞速而来,出现在赫云舒的身后,挡掉了这支箭。 他们的身手亦是不俗,挡下这支箭之后,有人高声说道:“保护郡主!” 尔后,他们身子急转,朝着黑衣人而去。 赫云舒护着云家众人到了一处角落里,看着这一切。 “这些是什么人?”云锦弦出声问道。 赫云舒幽深的目光落在那些蒙面黑衣人身上,平静道:“他们,是陛下的人。” “什么,怎么会!”云俊虎高声叫道。 然而,其他的人却是沉默。 怎么不会呢?凤天九跳了出来,因为她的身份,燕皇自然会对赫云舒的身份起疑,既是起了疑,又怎会让赫云舒活着呢?君子无罪,怀璧其罪,赫云舒这样有能力的人,若是不能为燕皇所用反而要拱手送给敌人,那么,燕皇倒宁愿杀了赫云舒。 这其中的弯弯绕,不难看清。 很快,云俊虎也反应了过来。 既然那黑衣人是燕皇的人,那么刚刚出现的这一波人,又是什么人,就已经显而易见了。 他们,是凤天九派来的。 他们的出现,会加重燕皇对于赫云舒的怀疑,无异于将赫云舒推入火坑。 帝王的怀疑,足以要了一个人的命。日后,赫云舒是不能继续留在大渝了。 而现在,赫云舒若想活命,只能靠凤天九。 凤天九既然是大魏的摄政王,那么,只要她一句话,赫云舒就是大魏的郡主,既是郡主,为了两国的和平,那么,燕皇就不敢对赫云舒下手。 简而言之,是凤天九把赫云舒逼到了这一步,她在逼赫云舒离开。 瞬间,云锦弦将这其中的弯弯绕想了个透彻。 尔后,他一阵胆寒,凤天九果真是狠辣至极,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能算计。 赫云舒已然成婚,幸福美满,在大渝,她是第一女相,亦是高高在上的铭王妃,可现在这一闹,她辛辛苦苦所获得的一切,全部都毁了。 云锦弦的心里,泛起绵密的心疼。 此时,凤天九的人和燕皇的人仍在打斗着。二者实力相当,难舍难分。 这时,凤天九突然现身,出现在了赫云舒面前,她微微一笑,道:“云舒,跟我走吧。” 正文 第六百六十章 你来做决定 第六百六十章 你来做决定 听凤天九说要带赫云舒走,云家人皆是沉默。 他们心里很清楚,赫云舒只剩下这一条路可以走,若不然,燕皇迟早会要了她的命。 可是,赫云舒若是离开,无异于承认了凤天九就是她的母亲,而凤天九是云家人的仇人。若是赫云舒离开,日后云家人与赫云舒,也就形同陌路。 他们心中,矛盾万分,一方面希望赫云舒平安无事,却又不愿意她和凤天九扯上关系。 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等着赫云舒的决定。 然而,面对这样艰难的抉择,赫云舒却是冷冷一笑,道:“想让我跟你走,死了这条心吧!” 似是预料到会有这样的答案,凤天九玩弄着自己涂了红色蔻丹的手指,道:“赫云舒,你自诩聪明,难道现在是什么情况,你还看不出来吗?你们的陛下已经对你起了疑心,疑心你根本就是我派来蛊惑燕凌寒的,如此一来,无论你说什么,他都不会相信的。所以,为了燕凌寒,他会让你死。” 凤天九将一切分析的很清楚,她步步筹谋,终于做到了这一点。 然而,赫云舒不为所动,只冷声道:“让你的人住手,若是陛下要派人杀我,就让他来杀好了。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我赫云舒,甘之如饴!” 凤天九仍是笑着,这一次,她看向了云锦弦,道:“云大将军,看着赫云舒做出了这样的选择,你的心情如何?” 她知道,赫云舒之所以做出这样的选择,就是因为不想和云家人心生嫌隙。那么,她倒要问问云家人,舍不舍得赫云舒这样做。他们若是舍得,那就说明,他们根本不在意赫云舒嘛。 既然他们都不在意赫云舒,那赫云舒做这样的选择岂不是热脸贴冷屁股? 云锦弦冷笑一声,道:“收起你的鬼把戏,舒儿已经嫁人,你就不能让她过她的安稳日子吗?非要回来打扰她,你究竟是何居心!” “云大将军,你这样说就没意思了嘛,我来找回我自己的女儿,我有什么错?”说着,凤天九看向了赫云舒,道,“赫云舒,你可要想清楚了,我若是带着我的人离开,你就仍然要面对燕皇派来的人。自然,云家人不会看你独自落难,定会出手相救。可是他们这一救,就等于和你们大渝陛下作对,臣子反对君王,这可是要杀头的。你当真忍心看着云家的百年基业毁在你手里吗?” 听罢,赫云舒沉默了。 尔后,她从云家人之中走出,朝着凤天九的方向走去。 一时间,云家人的心里,五味杂陈。他们自然知道,若是投靠凤天九,赫云舒可以活着。可是,若赫云舒和凤天九扯上关系,他们心中终归会有疙瘩。 云锦弦不愿去看,脸转向了一边。 凤天九看着赫云舒,满脸得意的笑。 然而,赫云舒只是从她身边经过,尔后朝着门口走去。 看到这一幕,云俊虎慌忙说道:“父亲,你快看,小妹要出门。” 云锦弦扭过脸,看着朝着门口走去的赫云舒,他大喊:“舒丫头,你做什么去?” 赫云舒回头,脸色平静:“舅舅,夜深了,我该回府了。” “可是,凌寒他……” 说到这里,云锦弦说不下去了。 直到现在燕凌寒都没有出现,他要么是被燕皇说服,要么,就是被燕皇困住了。赫云舒这个时候回铭王府,只怕是凶多吉少。 而若是燕凌寒也对她起了疑心,那么,这才真正是她的灭顶之灾。 这时,像是看出了云锦弦的心思,赫云舒开口道:“舅舅,我回我的丞相府。” 瞬间,云锦弦明白了。赫云舒这是不想拖累他们。 想到这里,云锦弦步步上前,拦住了赫云舒,道:“舒丫头,你外公说过,无论发生任何事,都要让我保护你。这句话,我不会忘,今天,无论如何,我是不会让你走出定国公府的。除非,我死。” 云锦弦的态度,便是云家人的态度。 他们纷纷上前,将赫云舒围在中间。 看着这一幕,凤天九冷冷一笑,道:“你们可真是蠢啊。一个个放着活路不走,偏偏要走上死路。既是如此,那我就成全你们好了。” 说着,她吹出一声口哨。 听到口哨之后,凤天九的人立即停止了动作,退出了与燕皇派来的龙影卫的打斗。 他们退到凤天九身后,躬身而立。 凤天九玩弄着自己的手指,微微一笑,道:“赫云舒,你可得想清楚了,真的要云家人为你陪葬吗?” 赫云舒沉默,不发一言。 的确,若是凤天九的人撤出,这么多的龙影卫包围他们,云家人和她都凶多吉少。她自己自然是无所谓的,可是云家人呢,她真的能如此狠心,亲手把他们推入火坑吗? 看到赫云舒的犹豫,凤天九笑了笑,大言不惭的说道:“赫云舒,趁我没离开,你现在还可以选择。谁叫我们是母女呢,对于你,我总要多一些忍耐才是。” 然而,赫云舒仍是不开口。 凤天九叹了一口气,道:“唉,我是个没耐心的人。这样吧,我数十个数,在我数完之前你做个决定出来。是要云家人死,还是要他们活,你来做决定。” 赫云舒的手摩挲着自己的手腕,她知道,解决这个困局,她有别的方法,可一旦走出这一步,那便是弹尽粮绝。不到万不得已,她不会走出这一步。 在赫云舒沉思的时候,云锦弦冷声道:“凤天九,请你离开!” 云家三兄弟亦是冷眼旁观,握紧了手中的剑,面色紧绷,神色凛冽,摆明了不退让的架势。 “十、九、八、七、六、五……” 十个数就快数完了,赫云舒的手指一紧。 看到这一幕,凤天九心中一喜,她知道,赫云舒就要做出决定了。她就知道,赫云舒根本就没有别的选择,亲情是赫云舒的软肋,也是她把控赫云舒的最佳法宝。 就在这时,一个冷冽的声音凌空而下:“龙影卫,退下!” 正文 第六百六十一章 永远地走了 第六百六十一章 永远地走了 听到这个声音,众人循声去看,便看到一身黑衣的燕凌寒一跃而下,站在了赫云舒与龙影卫的人中间。 这时,龙影卫的人看向燕凌寒,并未有退让之意。 就在这时,燕凌寒伸手入袖,拿出了一个金牌,朝着他们甩了过去。 龙影卫的人接过金牌看了一眼,认出这是燕皇命令他们的信物。在龙影卫中有一条不成文的规矩,凡是看到金牌,无论在做什么,必须要停止当前所做之事,即刻回去复命。 辨认无误之后,龙影卫的人飞身离开。 这是,凤天九脸上的笑僵在了脸上,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一幕。 她在思考自己的漏洞,可是想来想去,自己的计策都是万无一失的。 她知道燕皇派人在查定国公府,就在这个时候挑明了自己的身份,如此,赫云舒的身份就会被燕皇忌惮。 的确,赫云舒是大渝朝举足轻重的人物,可是,物极必反,越是位高权重之人,皇帝的疑心也就越大。这一点,燕皇也不例外。 所以,她成功地挑起了燕皇的疑心,这疑心一旦兴起,必然会越来越大。 那么,燕皇就会怀疑,赫云舒的出现,原本就是大魏的一场阴谋,为的,就是蛊惑大渝的国之栋梁——燕凌寒。 于公,燕凌寒在大渝的位置举足轻重,于私,燕凌寒是燕皇的弟弟,二人感情深厚,所以,无论是出于哪一点,燕皇必然会下定决心,要了赫云舒的命。 的确,她也做到了这一点。 可是,现在燕皇怎么会赦免了赫云舒呢? 这实在是说不通啊。难不成,燕皇还能让有着大魏血统的赫云舒继续身居高位,做着铭王妃吗? 不,他绝对不会! 那么,他为何要赦免赫云舒? 一时间,凤天九的心中一团乱麻,猜不出其中的缘由。 然而,凤天九看不透的事情,赫云舒却是看透了。她知道,燕凌寒做了什么。那件事,她是有打算做的,可她并未下定决心去做,那是她万不得已时才决定要走的最后一步。 可现在,燕凌寒替她走了这一步。 赫云舒的心中,有着难掩的动容。 这时,燕凌寒走向了赫云舒,将她上上下下看了个遍,关切道:“舒儿,你没事吧?” 赫云舒正要回答,却闻到了血腥味儿,她认真去看,发现燕凌寒的身上有多处流血的痕迹。而在他走过来的路上,也有滴落的血迹。 顿时,原本想要脱口而出的话,她咽了回去,只把脸扭向一边,摆明了不搭理的态度。 燕凌寒的心中一沉,他知道,定国公云松毅的事情,赫云舒还未原谅他。是啊,如此大事,岂是说原谅就原谅的? 短暂的失落之后,燕凌寒将赫云舒周身看了个遍,确认她的身上并无任何伤势,这才放下心来。 尔后他朝着身后招招手,让人为云家人诊治。 此时,燕凌寒的人早已包围了凤天九等人。 凤天九笑着看向燕凌寒,道:“铭王殿下,你这是用了苦肉计?” 燕凌寒并不搭理,只冷声吩咐道:“杀!” 随着燕凌寒一声令下,他的人即刻上前,朝着凤天九等人一拥而上。 燕凌寒所带来的,皆是最顶尖的暗卫。此前在宫中,他们被龙影卫的人钳制,并未施展身手。 而现在,他们挥动长剑,与凤天九的人缠斗在一处。 乱局之中,凤天九看着燕凌寒,喝问道:“铭王殿下,你如此作为,是何道理?” “尔等既然是大魏使者,自当好生待在驿馆之中。可你们却出现在我大渝臣子的家中,威胁本王的王妃,此事,本王绝不容忍。” 说着,燕凌寒挑动长剑,朝着凤天九刺来。 凤天九的身子陡然急转,躲过了这一剑。 二人你来我往,毫不相让。 此时,自有燕凌寒的人为云家人治伤,确认他们身上只是一些皮外伤,并未伤到要害之处。 如此,赫云舒放心不少。 尔后,赫云舒看着打斗中的燕凌寒和凤天九,心中有了思量。 今日为了救她,燕凌寒采用了最狠辣的招数,这一点,必然会惹怒燕皇。而今晚若是凤天九死在了这里,大渝与大魏之间必有一战,如此,即便是燕皇能够原谅燕凌寒,那么,天下的芸芸众生,他们能原谅燕凌寒吗? 一旦开战,必然是血流成河,将有无数人的性命在战争中陨落。而这一切的根源,就会落在燕凌寒的头上。那些失去了儿子、丈夫、父亲的人,就会将这彻骨的仇恨归在燕凌寒的身上。那绝对不是她想要看到的局面,凤天九必须死,却不能死在这里,不能死在燕凌寒的手上。 思虑至此,赫云舒的心中有了决断,她朗声道:“凤天九,让你的人住手!” 凤天九退出了与燕凌寒的打斗,见燕凌寒不再攻上来,她当即喝令她的人停止了手中的动作,双方停止了打斗。 “滚出定国公府!”赫云舒冷声道。 凤天九朝着赫云舒看了一眼,尔后招呼自己的人,离开了定国公府。 燕凌寒重新走向了赫云舒,可赫云舒并未看他。 他并不勉强,去看了云锦弦等人。 云锦弦有所疑虑,便问了出来:“凌寒,你是如何做到的?” 原本,燕皇派来的人摆明了要杀死赫云舒的架势,可见燕皇想要杀死赫云舒的心愿是多么的强烈。可现在,他为何又改变了主意呢? “皇兄并非糊涂人,就算他一时被蛊惑,也会很快反应过来的。” 燕凌寒的回答模棱两可,看似回答了云锦弦的话,实际上什么也没透漏。 听罢,云锦弦知道燕凌寒并未吐露实情,却也没有继续去问。 云松毅的遗体在府中停灵三日后,正式出殡。 这一日,云家子弟,朝中众臣皆在护送灵柩的队伍之中。 赫云舒身着白色的孝衣,送着外公的灵柩到了云家的祖坟,看着那棺木被泥土所覆盖,赫云舒万念俱灰。 这一刻,她如此清楚的意识到,她的外公,永远地走了。 正文 第六百六十二章 消失的玉壶 第六百六十二章 消失的玉壶 棺木被泥土所覆盖之后,前来送行的朝臣便离开了,余下的,都是和云家有密切关系的人。 赫云舒站在云松毅的坟前,看着那坟茔渐渐堆起,看着那坟前竖起墓碑,墓碑上的字苍劲有力,而这坟墓中的人,却永远地沉睡了。 这一日,秋风瑟瑟,凉风吹起她白色的孝衣,赫云舒的心情,一片灰败。 最终,天地间渐渐变得灰暗。 燕凌寒上前,关切道:“舒儿,我们回去吧。” 赫云舒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随之,燕凌寒求救的目光看向了云锦弦。 云锦弦上前,轻咳一声,道:“舒儿,该回去了。你外公临走之前,最放心不下的人就是你,你该让他安心的。” 云锦弦的话点醒了赫云舒,她抬头看着那墓碑,仿佛看到云松毅在对她微笑。她微微点头,道:“好,我回去。” 燕凌寒心中稍感宽慰,忙说道:“走吧,马车就等在那里。” 赫云舒转过脸,看了看燕凌寒,尔后,她摇摇头,道:“你回去吧,我回定国公府。” 燕凌寒的心头猛然受到了一击,他伸出的手又缩了回来,无力地垂在了身侧。 看到这一幕,云锦弦心头的疑虑又加重了几分。 这几日,他直觉地感到赫云舒和燕凌寒之间发生了什么,但这几日一直很忙,他没有时间去过问。现在,他有些想问,却又觉得有些不合时宜,也就闭了口,示意赵夫人来带着赫云舒回定国公府。 坐在回去的马车上,赫云舒失魂落魄。 坐在她身侧的赵夫人见状,揽住了赫云舒的肩膀,道:“舒儿,你要放宽心。” 该如何放宽心呢?赫云舒这样问自己。 问完之后,她发现自己找不到答案。 如果她没有隐瞒而是想着将凤天九的事情如实地告诉外公,事情会不会就不是现在这个样子? 只是,她有些奇怪,外公一生刚毅,怎么会无法禁受这样的打击呢?难道真的是行将暮年,人也变得软弱了吗? 如果燕凌寒早点告诉她外公已经知道了凤天九的真面目,那么,她去劝劝外公,事情是不是也不会像现在这样糟糕? 这些问题,赫云舒找不到答案。 一切的事实都已经铸就,外公永远地走了。 而这,就是她不得不面对的现实,如此冰冷而又残酷的现实。 马车晃晃悠悠,在傍晚的夜色中向前行进。 回了定国公府,赫云舒仅仅吃了两口饭就放下了筷子。她实在是没什么胃口,一想到外公的事情,她就如鲠在喉,什么也咽不下去。 她走出饭厅,在府里随意走着。 走着走着,就到了云松毅的门口。 在那门口,站着另一个人,是云念远。院门口白色的灯笼的光映照出他长长的影子,满是寂寥。 看到他,赫云舒有气无力道:“表哥。” 云念远点点头,道:“你也来了。” “嗯。”赫云舒轻声应道。 “那,一起进去吧。” 赫云舒垂在身侧的手渐渐握紧,轻轻地应了一声:“好。” 赫云舒再一次走进了这个院子。 院子里,那一串串饱满丰盈的葡萄早已不见,有的落在地上,有的被鸟儿啄食,也有的被风吹干在枝头。那原本绿意葱茏的叶子,此时已经变黄,毫无生机。 赫云舒触目伤怀,不忍去看。 她迈步走进了云松毅的屋子,屋子里,一切的摆设仍是原来的样子,没有什么改变。 赫云舒的眼神拂过这屋子里的每一样东西,突然她发现少了一样东西。 那是一个玉壶,据说是外祖母送给外公的。外公很喜欢,一直不离手,用那小小的玉壶来喝茶。 可现在,遍寻屋子里的每一个角落,都没有那个玉壶的影子。 见赫云舒的脸色有了变化,云念远关切道:“小妹,你怎么了?” 赫云舒看向云念远,道:“表哥,你不觉得这屋子里少了什么东西吗?” 云念远环视左右,道:“是少了东西,爷爷最宝贝的那个玉壶不见了。不过,这有什么要紧吗?” 赫云舒摇摇头,道:“不是很要紧,但是,要找到它才安心。” 尔后,二人便在云松毅的屋子里搜寻那个玉壶。 可是,找遍了整个屋子和院子,都没有看到那个玉壶。 赫云舒站在那里,思虑片刻之后,走出了院子,朝着隔壁的客院而去。 定国公府里的人,手脚干净,不会偷盗。而云念远之前一直照顾云松毅,他确认,在云松毅去世的前一天,这只玉壶还是在的。 如此,那便只有一种可能,玉壶被外公交给别人保管了。 而他最信任的人,只怕就是住在客院的叶清风了。 赫云舒进去的时候,叶清风正坐在客院里的石桌旁,自斟自饮,面色悲楚。 见赫云舒进来,他神色一跳,道:“有事?” 赫云舒开门见山道:“外公的玉壶,您老人家可见了?” “你如此问,是觉得我偷了定国公府的东西?”叶清风的语气,有些不客气。 一旁的云念远忙说道:“叶前辈,小妹她不是这个意思。爷爷的玉壶不见了,小妹觉得事出蹊跷,兴许是被爷爷交给您保管了,便来此一问。” “我若说,没有呢?”叶清风长眉微挑,看着赫云舒。 赫云舒神色自若,道:“依叶前辈的性格,若玉壶不在您手里,我此前如此相问,您早该大发雷霆了,而不是坐在这里,与我耐心交谈。” 听罢,叶清风微微一笑,道:“没错。玉壶是在我这里。” 赫云舒神色激动,急切道:“那就请叶前辈把玉壶拿出来让我看看吧。” 叶清风的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赫云舒,道:“丫头,这世上有一种睿智的活法,叫做难得糊涂。既然你外公将这东西交给了我,你就不必看了吧。” “可是,叶前辈,这世上还有另一种人,是要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比如我。”赫云舒神色坚定,目光不带有丝毫的犹疑。 叶清风盯着赫云舒看了一会儿,尔后面色凝重,伸手入袖,从里面取出了那玉壶,递给了赫云舒。 赫云舒双手接过那玉壶,看到那上面的痕迹,她心头蓦然一紧。 正文 第六百六十三章 等我一程 第六百六十三章 等我一程 那玉壶的表面光滑饱满,在灯光的映照下显露出柔和的光芒。 然而,那原本空无一字的表面,却写着两个字:“云舒。” 那是她的名字。 玉壶常年被外公拿在手里,表面油光发亮,可现在,上面却有了她的名字。 那不是刻意写上去的,倒像是多次的摩挲形成的。 赫云舒微微皱眉,从这上面的两个字来看,当时,外公所挂念的,并非是凤天九,而是她赫云舒。 若不然,这上面应该是云锦瑟的名字才是。 可这上面,偏偏是她赫云舒的名字。 赫云舒面露疑惑,照此说来,在外公弥留之际,他所挂念的人,是她。 既然如此,外公绝对不会因为难以面对如今的凤天九而选择死亡。他选择死亡的原因,是因为她赫云舒。 脑海中闪过这样的念头,赫云舒心头一紧。她回想起外公临死前,他对每个人都交代了自己的遗言,她、舅舅、三位表哥,却唯独没有对凤天九说什么。 那时,凤天九明明就在一旁站着,可是自始至终,外公都没有对她交代什么。 人在活着的时候,或许还会对谁伪装。可临死之前,他是半分伪装都不愿的。 那么,在临死之前,外公并不愿意与凤天九多说话,那就说明,他是讨厌这个人的。 既然是讨厌这个人,他怎么会因为无法面对现在的凤天九而死呢? 没有这种可能。 赫云舒的心中,有了这样的论断。 那么,外公不放心她,究竟是不放心什么呢? 想起那窃听器内所录下的话,赫云舒猛然抓住了云念远的胳膊。她想,她已经知道了原因。 在那录音之中,凤天九明确表明,会带走外公,如此,她赫云舒必定会前去大魏。这样一来,凤天九的目的就达到了。 所以,外公之所以选择死亡,就是为了粉碎凤天九这样的阴谋。 外公的死,是为了她! 这句话,犹如炸雷一般响彻在赫云舒的脑海里。 她才是一切的根源。 外公根本就是为了她才选择死亡的。 赫云舒的手松开了云念远,尔后渐渐握紧。 凤天九! 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人,都因凤天九而死。 赫云舒的眸子中,显露出仇恨的光芒。 看到这一幕,云念远担忧不已,他抓住了赫云舒的胳膊,道:“小妹,你怎么了?” 然而,他的话,赫云舒像是听不到一般,没有任何反应。 这时,云念远的肩膀上有了重量。 他回头,是叶清风。 叶清风冲他摇了摇头,道:“念远,你先出去。我来开导她。” “好。”云念远想了想,点了点头。 尔后,他走了出去。 云念远走后,叶清风重新在椅子上坐好。他并没有说话,只是看着盛怒不已的赫云舒,沉默不言。 一刻钟后,赫云舒的神色终于变得舒缓了一些。 叶清风抬头看向她,道:“丫头,你该知道了吧?” 赫云舒点点头。 “按照你外公的意思,这只玉壶他不忍毁掉,便交给我来保管,不让我交给任何人。看过之后,我也猜出了一些什么。只是,我不认为将你蒙在鼓里是正确的做法。这世间多的是浑浑噩噩地活着的人,可事关自己的亲人,丫头,我希望你清醒,也希望你振作。” 叶清风的话,朴实而中肯。 “可是,他不值得这样做,我与外公……”说到这里,赫云舒说不下去了。 这时,叶清风摇了摇头,道:“傻丫头,我与他是老友,他状态不对,我最先察觉。知道和凤天九有关,我便将当年的旧事告诉了他,希望他能想开点儿。起初他很难接受自己的女儿早已死了,但后来倒是有些坦然。只是我没有想到,他会为了你而选择死亡。” 听罢,赫云舒睁大了眼睛。 原来,外公临死之前,是知道他与自己并无血缘之亲的。可即便如此,他还是为了她,选择了这样一条路。 赫云舒捧住了自己的脸,有泪水自指缝里流出。 她如何值得外公这样做? 一旁,叶清风说道:“丫头,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哪怕是没有那虚无的血缘之亲,云老头还是你的亲外公,这一点,不会变。” 说着,他将另一只酒杯里的酒倒掉,又重新斟满,尔后拿起自己的酒杯与之碰了碰,轻笑了一声,道:“云老头儿,你没了,我该去哪里找人喝酒呢?” 尔后,他喃喃自语:“你个大老粗,斗大的字不识一个,给自己的儿子取名云大娃,自己的女儿取名云大妮,被华年嫌弃。说实话,我也嫌弃。华年训斥了你,你便找我来诉苦,你没想到,我也会挖苦你吧。后来,这件事还是我替你摆平的呢。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云锦瑟,云锦弦,思念你的妻子玉华年,这是多好的名字啊,是我取的呢。你这个大老粗,才取不来这样的名字。” 说着,他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许是喝得急了,他重咳了几声。 这时,赫云舒抬起头,看向了叶清风。 叶清风轻轻地笑了,道:“丫头,你可知道你的名字是谁给你取的?” 赫云舒茫然的摇了摇头。 叶清风将杯中的酒重新斟满,道:“那是我起的。宠辱不惊,闲看庭前花开花落;去留无意,漫随天外云卷云舒。赫闲庭,赫云舒,若是男孩就叫闲庭,若是女孩就叫云舒。取这样的名字,我是希望你一生无忧,闲适自在的。只可惜,事与愿违啊。” 说罢,叶清风仰脖,将杯中的酒倾数饮尽。 听罢,赫云舒有些怅然,那样的闲适自在,也是外公希望她过的日子吧。 只可惜,世事多艰,哪里有这样坐享其成的闲适自在呢? 一时间,赫云舒思绪万千。 那一边,叶清风继续喝酒,还不忘给一旁的杯子也倒满,倒满之后又倒掉。突然,他像是厌烦了这样的动作,挥袖打落了杯子,站起身朝着漆黑的天幕大喊道:“无趣,无趣,云老头儿,你且等我一程!” 说罢,叶清风横起一掌,直击自己的天灵盖而去。 正文 第六百六十四章 她的主动 第六百六十四章 她的主动 叶清风的动作,激烈而迅猛。 赫云舒去阻止的时候,已经太迟了。 叶清风的额头上,已经有鲜血流出。可他的脸上,却满是笑意,在这最后的一刻,他含笑看着赫云舒,闭上了自己的眼睛。 尔后,他倒在了地上,神态平和。 看到这一幕,赫云舒知道,叶清风是没可能活着了。 他原本就是文武双全的人物,手上的力道大得出奇,他一心求死,自是用了全力,纵是大罗神仙在世,也无力回天。 这里的动静惊扰了外面的侍卫,侍卫进来看到这一幕,便去禀报云锦弦。 得知这个消息,云锦弦很快赶了过来。 听赫云舒说明事情的原委,云锦弦一声长叹。 原本,高山流水话知音的故事只是一个传说,然而现在却真实地发生着。“子期死,伯牙谓世再无知音,乃破琴绝弦,终生不复鼓。”只是,在叶清风这里,他的反应更为强烈,知己死,他了无牵挂,亦不再独活。 叶清风是嵩阳书院的院长,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他的死影响甚广,天下文人士子无不为其悲伤落泪。在燕皇的允准下,叶清风的葬礼在云家进行,感念于他与云松毅的情谊,一生无儿无女的叶清风将葬在云家祖坟,与云松毅的坟墓遥遥相望。 入殡的这一日,赫云舒看着外公和外祖母合葬的坟茔,又看了看叶清风的坟墓,她恍然明白过来,叶清风与外公的情谊,与其说是知己,倒不如说是他们有着共同的怀念。 叶清风痴恋她的外祖母玉华年,一生不曾婚娶,无儿无女,只一心创办了大渝第一书院——嵩阳书院。如今嵩阳书院鼎盛绝伟,他没什么可挂心的。唯一让他欣慰的事情,不过是看看云松毅,追思旧人,如今,连这唯一的祈愿都无法满足,他又怎会独活于世呢? 唉! 赫云舒叹了一口气,满是愁苦的心中升腾起一种别样的愁绪。 情之一字,到底是何等的纠结? 然而,这个问题,赫云舒找不到答案。她自己亦是深陷情网,无法自拔。 叶清风的葬礼过去,已是十日之后。 赫云舒仍是住在定国公府,清心度日。 燕凌寒经常会来,只是,赫云舒仍是不理他。他就在那里坐坐,送些她喜欢吃的东西,在她入睡之后,他就睡在她的房顶。入秋时节,夜里有潮湿的露水降下,衣服总是湿哒哒的,而燕凌寒甘之如饴。 他做错了事,自当承担做错事之后的惩罚。 这一日,燕凌寒一如既往地来,来的时候提着一个食盒,里面是赫云舒最喜欢吃的鲜虾馄饨。 赫云舒一如既往地沉默,燕凌寒放下食盒,将里面的馄饨端出,放在赫云舒面前。 这些日子,赫云舒一直没什么胃口,很少吃什么东西,身子清瘦了许多。 燕凌寒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即便他搜罗了整个京城中最好吃的食物,赫云舒仍是兴致缺缺,顶多动两下筷子也就停止了。 可是这一日,出乎燕凌寒意料的是,那一大碗的鲜虾馄饨,赫云舒吃完了,就连那汤水,都喝得一干二净。 燕凌寒喜出望外,急声道:“吃饱了吗?不够我再去让人做。” 赫云舒摇摇头,还冲着燕凌寒浅浅地笑了一下。 燕凌寒的心中,更是喜悦。 可是,赫云舒并不说话。 燕凌寒也不敢乱说话,就坐在那里,静静地看着他心爱的女子。 坐了一会儿,赫云舒起身进了里屋。 燕凌寒黯然地低下了头,站起身朝着外面走去。 以往,这是一个让他离开的信号。 就在这时,身后一个清丽的声音响起:“燕凌寒,等等我。” 燕凌寒惊喜地回头,看到了赫云舒微笑的脸。 在她的手里,拎着一个小小的包裹。 燕凌寒心生狂喜,飞身而上抱住了赫云舒,他语无伦次道:“舒儿,你……你愿意回家了?” “我的家,我为什么不愿意回?”赫云舒如此反问道。 此时此刻,燕凌寒心中的欢喜几乎要溢出来,他激动地抱起赫云舒,朝着外面走去。 赫云舒捶了他一下,道:“放我下来。” 低头瞧见赫云舒微红的脸颊,燕凌寒方才想起,这里是定国公府,不是他的铭王府。他的王妃脸皮薄,要顾及影响的。 如此想着,他赶紧放下了赫云舒,却顺手接过了她手中的包袱。 二人坐着马车,回了铭王府。 铭王府的下人看到赫云舒回来,心中的一块大石头总算是落了地。 以往王妃不在的时候,王爷总是冷着一张脸,让王府里的下人也是噤若寒蝉,连大气也不敢出。 现在好了,王妃回来了,王爷的脸上,总算是有了喜色。 虽然回府之后,赫云舒仍是没什么话,但燕凌寒的心里,有了欢悦的感觉。 无论怎样,他的娘子总算是回来了,不是吗? 所有的事情,燕凌寒一律推掉,在府里陪着赫云舒,寸步不离。 渐渐地,暮色四沉,天色暗了下来,屋子里点燃了红色的蜡烛。 烛光之下,赫云舒抬起头,看着不远处的燕凌寒,道:“我累了,我们歇息吧。” “好!” 燕凌寒一口应允,朝着床榻走去。 这时,赫云舒看向燕凌寒,道:“把蜡烛吹灭吧。” 燕凌寒一愣,尔后停住脚步,将那蜡烛吹灭了。 之后,燕凌寒躺在了床上,原本想要去抱赫云舒。 然而,却有一双滑溜溜的手臂环住了他的脖子,凉凉的,带着女子的馨香,那是他的娘子独有的味道。 她抱住了他,嘴唇包裹了他的薄唇。 燕凌寒体内的火焰被点燃,热切的回应着。 赫云舒的小手灵巧地解开了燕凌寒身上的衣物,尔后,她的身子像一条蛇一般缠住了燕凌寒,将他压在身下。 她俯身,在他耳边轻声说道:“夫君,你可喜欢?” “喜欢。”燕凌寒嘶哑着声音说道。 彼此契合的那一刻,燕凌寒感觉到一种从未有过的欢悦。 这时,他却听到赫云舒在他耳边说道:“燕凌寒,陪我去大魏吧。” 正文 第六百六十五章 和燕皇的交易 第六百六十五章 和燕皇的交易 听到赫云舒这样说,燕凌寒先是一愣,继而抱紧了赫云舒,道:“好。” 赫云舒的身子猛然一僵,原本,她以为燕凌寒会犹豫,会追问,会拒绝,至少,他不会回答得这样爽快。 可是,对于这样重要的决定,燕凌寒一口应允,语气肯定。 黑暗中,彼此都看不到对方的脸。 赫云舒又一次开口道:“燕凌寒,你可知,若是你去了大魏,就什么都不是了?” “我知道。” “你可知,大魏人视你为敌?” “我知道。” “你可知,你若是跟我去了大魏,就再也不能回来了?” “我知道。” 赫云舒问一句,燕凌寒答一句,自始至终,他都没有丝毫的犹疑。 “既然你都知道,为何还要跟我去?” “我只知,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说着,燕凌寒抱紧了赫云舒。 于他而言,这世上一切已知的和未知的苦难,都无法和失去赫云舒相提并论。她去哪儿,他就去哪儿,如此而已。 燕凌寒这样的态度让赫云舒望而却步,他的态度打乱了她的计划,一切,还要从长计议。 她心思稍定,推翻了原来的计划。 夜深了,抱着赫云舒,燕凌寒第一次感觉到很不踏实。他如此直观的感觉到,他怀中的女子,他心爱的妻子,心里有了心事,但并未对他坦白。 这样的感觉,让他无所适从。 而他,又不能开口去问。因为,即便是去问了,也没有什么答案的。 这样焦灼的心情,他从未有过。 二人彼此拥抱,却都刻意减弱了呼吸,装出了睡着的样子。 隔日一早,宫里来了人,是大太监刘福全。 看到他,燕凌寒眉心一跳,凛然道:“何事?” 刘福全惯常是一副笑脸,他冲着燕凌寒躬身施礼,道:“回铭王殿下的话,陛下请赫丞相去宫中问话。” 刘福全的话,可谓是说得很有分寸。若是他说请铭王妃去宫中问话,便是私事,燕凌寒必会阻止。但他说是请赫丞相去宫中问话,便是公事,他想,铭王殿下是不会阻止的。 只是,他终究还是想错了,但凡是和赫云舒有关的事情,燕凌寒是什么也顾不得的。 “不去。”燕凌寒代替赫云舒一口回绝。 刘福全正要说些什么,赫云舒先开了口,道:“王爷,既是陛下要问话,没有不去的道理。你放心,我去去就回。” “我和你一起去。” 赫云舒浅浅一笑,道:“王爷,我一人去就好。听说厨房里送来了许多的鲜虾,你看着厨房里的人做些好吃的吃食吧,我很快就回来。” 她的话安抚了燕凌寒,他不再说什么,看着赫云舒与刘福全一起离开。 实则,他依旧担心。 他挥手叫出随风,道:“通知宫里的人,好生注意着,有任何反常的情况,即刻来报。” “是!”随风应声,自去做准备。 赫云舒跟着刘福全一道,进了御书房。 她知道,该来的,终究是要来的。 御书房硕大的桌案之后,燕皇正坐在那里,沉着一张脸。 “陛下,赫丞相来了。”刘福全禀报道。 燕皇点点头,示意他退下。 刘福全应声,退了出去。 偌大的御书房之中,只剩下了燕皇与赫云舒二人。 燕皇的脸色很不好看,他的拳头重重地捶在了桌案上,道:“赫云舒,把东西交出来!” 赫云舒自然知道,燕皇口中所说的东西是什么,那是富可敌国的财富,是大渝的经济命脉。那整整两大箱子的地契,原本是归燕凌寒所有的,可现在,已经送给了她。 那一夜,燕皇要派人诛杀赫云舒,将燕凌寒困在宫里。燕凌寒便言明一切,才得以保住了赫云舒的性命。 所谓投鼠忌器,便是如此了。因为要得到那些地契,所以,燕皇不敢对赫云舒下手。 听到燕皇的话,赫云舒抬头,看着燕皇,道:“陛下,事情已经过去了这么久,您为何现在才开口要?” “朕什么时候开口要,还需要你来决定?” 赫云舒一笑,道:“陛下,这些东西是微臣的保命符,你觉得,微臣会交出来吗?” “赫云舒,你敢威胁朕!”燕皇怒吼道。 “不。”赫云舒摇了摇头,缓缓道,“微臣并非要威胁陛下,而是要拿这些与陛下做个交易。” “交易?”燕皇不相信的问道。 “对,就是交易。” “好,你倒是说说看,是什么交易?” 这时,赫云舒却是卖起了关子:“这个我暂时还不能说,这几日,还请陛下静观其变。无论发生什么事,都请陛下等着微臣的解释,不要妄加揣测。” 听罢,燕皇沉默,他有些摸不清,赫云舒这个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 赫云舒继续道:“为了表明我的诚意,在言明交易是什么之后,我会将一半的地契交给陛下。” “才一半?” “是,若是陛下一意孤行要杀死微臣,那就连这一半也没有了。不过陛下放心,另外一半的地契,我会保管好的,绝不会交给任何人。” “朕如何能相信你的保证?”燕皇反问道。 “陛下会相信的。微臣还是那句话,最近几日,请陛下静观其变。” 听罢,燕皇看着赫云舒,想要从她幽深的眸子中看出些什么,但是,赫云舒幽深的眸子仿若古井深潭,他什么也看不出。 二人的会面,以此收场。 出宫之后,赫云舒坐着铭王府的马车回去。 这马车是燕凌寒命人新制的,铺了酥软的垫子,坐在上面很舒服,不会感觉到颠簸。一旁的暗格里放着一些吃食,散发着香甜的味道。 赫云舒挑开车帘,向外看去,外面正是一日之内正热闹的时候,人们熙熙攘攘,络绎不绝。 这时,赫云舒放下车帘,吩咐道:“去天香茶楼。” 车夫应声,偏离了原来的方向,将马车拐了弯儿,赶往东面的天香茶楼。 下了马车,赫云舒径直走了上去,到了二楼最西边的雅间,她推门而进。 此时,屋子里早已坐了另一个人,赫然便是大魏摄政王,凤天九。 正文 第六百六十六章 杏城 第六百六十六章 杏城 看到赫云舒进来,凤天九微微一笑,道:“你来了。” 赫云舒瞥了她一眼,道:“恭喜你,你终于如愿了。” 凤天九嘴角的笑意渐浓:“女儿终归是要跟着母亲的,不是吗?” 赫云舒低下头,沉默着。 凤天九凤眸微挑,道:“怎么,舍不得燕凌寒?” 赫云舒依旧沉默,并不答话。 凤天九垂眸,眼底有了算计。 瞥见这一幕,赫云舒知道,关于这件事,她不需要再费心了。凤天九自会筹谋,封住她所有的退路,如此,她倒是省事儿了。 只是,她何其忍心? 想到这里,她的手指渐渐握紧。 凤天九扫了赫云舒一眼,道:“既然来了茶楼,总要喝点儿什么吧,龙井还是普洱?” “给我白开水就好。” 凤天九轻哼一声,道:“放着这么好的茶不喝,偏爱喝这没味道的,没出息。” 赫云舒并不反驳,的确,每一样茶都有它的好处,可唯有白开水才是一切之源,一切的茶皆是因它而起,不是吗? 二人的会面,很简短。 尔后,赫云舒重新坐上马车。 挑开车帘之后,她发现,燕凌寒已经坐在了里面,朝着她伸出了手。 赫云舒愣了一下,尔后接过燕凌寒的手,冲着他盈盈一笑,道:“你来接我了?” 燕凌寒点点头,道:“是。怎么会见她?” 赫云舒咬了咬嘴唇,道:“她终归是我的母亲,打断骨头连着筋,我从小就没有母亲,现在想着见见她,也不算是过分吧?” 听赫云舒这样说,燕凌寒一愣,道:“嗯,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赫云舒冲着燕凌寒笑笑,尔后倚在了他的怀里。 燕凌寒抚摸着赫云舒冰凉的发丝,若有所思。 二人一路回了铭王府,吃饭、闲聊、睡觉,一切和以前并没有什么不同,但燕凌寒却觉得,一些东西已经变得和从前不同了。可具体是什么,他说不上来。 隔日,结束了休沐之后,赫云舒去上早朝。 在遍是男人的朝臣之中,赫云舒向来是众人注目的焦点。 这一日也不例外。 下朝之后,赫云舒跟在一群朝臣后面走出了宫门,这时,前面有一个声音响起:“云舒,这里!” 众人抬头看去,发现前面一辆宽大的马车上,站着一个美貌的妇人,虽是妇人,一身的衣服却是干练洒脱,那周身的气度风华远胜于平常的男子。 最让众人惊异的还是她的那张脸,那张脸与赫云舒极为相似。 看到这一幕,众人议论纷纷。众人皆知,赫云舒的母亲云锦瑟早已是死了的,可现在凭空出现了一个和赫云舒极为相似的人,这如何不让人惊诧? 若无血缘之亲,两个人是不会如此相像的。 众人既有此疑问,便朝着赫云舒看了过去,等着看她的反应。 只见赫云舒朝着那妇人走了过去,她背对着他们,看不到表情。 那妇人伸手拉赫云舒上了马车,尔后车帘落下,向前行去。 “王爷,去哪里?” “回驿馆。” 清晨的凉风送来这样的两句话,众人一愣,待确认那回答的声音是女子,众人大惊。 女子为王,如今且在京城的,也只有大魏的凤天九了。只是,他们在宫宴上见过凤天九,她长得和赫云舒并不像。 有此疑问,便有人去跟梢,看着那马车进了驿馆。 有朝臣得到了这样的消息,忙去禀报燕皇。 燕皇得了这样的消息,暂时并未有所动作。 然而,传言像是长了翅膀一般飞遍了整个京城。 有人说,赫云舒就是大魏的摄政王凤天九的女儿,她出现在大魏,分明就是凤天九一手策划,为的,就是祸乱朝纲。 这样的传言一出来,就有了各种各样的说法,人们根据那一星半点的疑点,编造出了各种各样的传言。 “对啊,赫云舒一介女子之身,为何却通过了嵩阳书院的考核,这分明是有人暗中相助。” “还有,赫家上下一夜之间惨死,必然是赫家人发现了赫云舒的真面目,被她杀人灭口。” “就是就是,你想啊,赫云舒一个养在深闺的千金大小姐,怎么就会那么多呢,还会查案,还会抓人,还带头抓了那么多的大魏奸细,这分明就是贼喊捉贼啊。” “谁说不是呢?这样的蛇蝎女子,指不定就是要祸害我们大渝,让我们大渝永无宁日呢。” …… 各种各样的传言充斥在京城之内,甚至有人趁着天黑往丞相府的牌匾上扔臭鸡蛋和菜叶子,至于那一墙之隔的铭王府,没人敢造次。 但这一切,赫云舒和燕凌寒是知道的。 相较于燕凌寒的不安,赫云舒却很平静。她仍是该做什么就做什么,生活没有受到丝毫的影响。 传言经过几日的发酵,变得愈发不可收拾,甚至已经有御史上书燕皇,请求燕皇下旨,命令铭王殿下与赫云舒和离,尔后杀死赫云舒。 这样的请求,燕皇暂时搁置,却也有些坐不住。 这几日,燕曦泽、骆青楚和燕碧珺纷纷到了铭王府,跟燕凌寒说了什么。 只是,无论他们说什么,燕凌寒都是一个态度:要他和离,没门儿!哪怕是为了安抚人心的假和离,他也是不接受的。 对于这些,赫云舒的反应很淡,似乎和她并不相干。 这一日,燕凌寒正坐在桌前看书,赫云舒问道:“外面的传言,你为何不在意?” “既然是传言,为何要在意?”燕凌寒如此反问道。 “可是,无风不起浪。” “与我们无关。”对于燕凌寒而言,只要赫云舒与他还是夫妻,就算是天塌下来也和他没什么干系。 赫云舒心头一动,转瞬却是一笑,在燕凌寒的脸颊上印上了浅浅的一吻。 隔日,百里姝到府,言称她的父亲已经找到了医治罂粟毒的法子,只是那药草极为脆弱,不易运输,就来问燕凌寒讨个法子。 没有任何犹豫地,燕凌寒开口道:“既是如此,我与舒儿便去走一遭吧。” 如此,也好借着这个机会远离京城的是是非非。 对于这样的提议,赫云舒欣然应允。 说走就走,二人当天便启程,前往百里世家的聚居地,五百里外的杏城。 正文 第六百六十七章 你们俩有古怪 第六百六十七章 你们俩有古怪 说起这杏城,倒是有一番典故,和百里世家颇有关联。 传闻百里世家的先祖,医术奇高,品行甚佳。但凡是有人前去求医,他不收分文,免费送药医治。病人感激莫名,便想着要感谢他。这位先祖想了想,便贴出告示,言称他治病分文不取,若是治好了病情严重的人,在他的门前种上十棵杏树也就是了。若是病情轻的,种一棵也就可以了。 于是,不过短短一年的时间,这位百里世家先祖的门前,就已经杏树成林,郁郁葱葱。 到了杏树结果的时候,他便让贫苦的人去摘杏,换来的钱就归这些贫苦人家所有。渐渐地,整个城里的人都受到了他的恩惠。因这位先祖的义举,百姓向朝廷上了万言书,请求将他所居住的这座城更名为杏城,后来,医术高手也被称为杏林高手,便是由此而来了。 传闻杏城内外,杏树成林,到了杏花开的季节,一片粉嫩,到处是花的海洋,蜂飞蝶舞,引人驻足。 出发后的第二日,赫云舒和燕凌寒赶到了这杏城。 此时正是秋季,杏树的叶子已经掉落,显出几分颓败。 赫云舒看着外面的杏树林,感慨道:“唉,要是春天来就好了,还能看到杏花。嗯,夏天来也不错,可以吃到杏子。只可惜,现在是秋天。” 燕凌寒微微一笑,揽住了赫云舒的肩膀,道:“不用惋惜,明年春天我们来看也就是了。” 赫云舒微愣,继而冲着燕凌寒一笑。 二人各怀心事,进了杏城。 百里世家的府邸在这城中最中心的位置,很快就到了。 有百里姝带路,二人乐得自在,也无需问路,跟在她的后面便好。 踏进门,迎面便遇上了一个年轻人,看到赫云舒等人,他先是一愣,继而躬身施礼,道:“百里星宇见过铭王殿下、铭王妃,见过姐姐。” 见状,百里姝走过去,拍了拍百里星宇的肩膀,道:“好了,年纪轻轻就老气横秋的,姐姐我就免了你的礼了。” 百里星宇冲着自己的姐姐一笑,露出两个可爱的小虎牙。 尔后,几人进了百里家的正厅。 没多久,百里奚和便赶了过来。 看着百里奚和匆匆忙忙的样子,百里姝掩嘴一笑,调侃道:“父亲,你没想到我们来的这么快吧?看把你急的,你千万悠着点儿,老胳膊老腿儿的!” 百里奚和瞪了百里姝一眼,道:“哼,你还知道回来!既是回来了,还不去见过你祖母,免得她老是惦记。” “是,父亲。”说着,百里姝冲着百里奚和俏皮地眨了眨眼睛,之后便出去了。 百里奚和慈爱的目光跟随着百里姝的身影,直到不见了她才收回自己的视线。此时的他,已经恢复了一个家主所应有的威严,他冲着赫云舒和燕凌寒微施一礼,道:“草民百里奚和见过铭王殿下,见过铭王妃。” 燕凌寒和赫云舒双双起身,道:“百里家主无须客气。” 之后,几人落座。 很快,百里奚和就直入正题,道:“药草已经备齐,即刻便可以开始解毒。” 燕凌寒尚在发愣,赫云舒就已经点了点头,道:“那就尽快安排吧。” 虽然这些日子燕凌寒一直服用着百里奚和给的温补的方子,体内的罂粟毒除了在以为安淑公主死了的时候发作过之外,因燕凌寒极强的自制力,其余的时候都还好,但,那毕竟是一个隐患,要快些消除才好。 见赫云舒如此说,百里奚和便说道:“那好,今日你们一路劳累,暂且歇息。待明日我便为铭王殿下解毒。” “嗯。”燕凌寒点了点头。 这时,百里奚和似有踟蹰。 见状,赫云舒问道:“百里前辈似乎有话要说。” 百里奚和点点头,道:“实不相瞒,这解毒的过程犹如万蚁噬心,只怕王爷他……” 他在担心燕凌寒无法忍受这样的痛楚,纵然他是铭王殿下,身经百战,身上的伤也不少,可这解毒的疼和肉体的疼不同,最是难以忍受。 赫云舒却是摇摇头,道:“百里前辈无须忧心,此事我有办法。” 她手里有麻醉的药物,在解毒的时候麻醉燕凌寒,他就不会感觉到痛楚,这个问题也就不复存在。 百里奚和一愣,继而放下了心。 几人说完话,百里姝也从百里老夫人那里回来了。 百里姝自告奋勇道:“走吧,我带你们出去转转。我们杏城,有很多好吃好玩的呢。” 之后,几人便出了府。只不过出去的时候百里姝多了一个小跟班,她的弟弟百里星宇。 一路上,百里姝支使着百里星宇去买来了各种各样的吃食,杏干、杏脯、甜杏仁,各式各样和杏子有关的吃食,让人眼花缭乱。 最终,百里姝挑了一家不错的馆子,为赫云舒二人接风洗尘。 杏城的特色便是杏子,这杏子也入了菜,有许多的甜品。赫云舒不爱吃甜食,倒爱极了那奶白色的杏仁露,喝起来十分爽口。 见赫云舒喜欢,燕凌寒的脸上露出宠溺的笑意。 看到这一幕,正在吃饭的百里姝停下了筷子,盯着二人,道:“我怎么老觉得你们俩有古怪呢。” “有吗?”赫云舒挑眉问道。 “有!绝对有!在你面前,燕凌寒向来是爱耍流氓的,可是你看他,现在看你跟看自己闺女似的,各种小心。” “你想多了。”赫云舒面色稍暗,下了论断。 百里姝还想说什么,百里星宇却在下面扯住了她的衣角,示意她别再说了。 如此,百里姝想了想,便没有说下去。 在杏城逛了一圈之后,几人便回了百里府。 这一晚,很安静,赫云舒二人睡得很早,等着第二天的解毒。 隔日,二人早早醒来,做好了一切的准备。 很快,百里奚和命人来请,去了府里的药房。 燕凌寒躺在里面的床上,解开了上衣,等着百里奚和给他解毒。gfbmmjd6vtlsadjnamr7x+cajfrxmldlwh/zzyo8z5gisjlpbdedigjfyq9n6alntkplifskmt6m4khqwjra== 这时,去里间拿药材的百里星宇仓皇而出,大声道:“父亲,幽茗草不见了!” 正文 第六百六十八章 丢失的幽茗草 第六百六十八章 丢失的幽茗草 听百里星宇这样说,饶是一向镇定的百里奚和,也慌乱了起来。 见状,赫云舒便知道,要想解毒,这幽茗草是其中至关重要的一味药物。 的确,幽茗草名贵非常,百里世家历时许久,也只找到了这一株而已。它是解毒的药引子,没了它,解毒便无从谈起。 瞬间,百里奚和慌了神,朝着存放幽茗草的暗室而去。 百里世家的药房,里外分的很清楚。外面放着的都是一些平常的药物,而暗室里则放着名贵且不易得的东西。 可此刻,那原本存放着幽茗草的琉璃瓶子已经不见了,那里空无一物。 “查!”百里奚和一锤定音。 百里世家的防守一向严密,百里世家的药房更是无人敢进出,数百年来,百里世家从未失窃,可这一次,在这样至关重要的时候,这样重要的药物居然不翼而飞,这可真是破天荒头一遭,如此,也无怪百里奚和会如此生气了。 向来,世人是最敬重大夫的,即便是盗贼,也不敢在百里世家的府邸中作祟。可现在,如此重要的东西偏偏遭了贼。 赫云舒环视这暗室,发现这里面比幽茗草名贵的药物有很多,千年的灵芝,百年的人参,还有那成色极好的鹿茸,哪一样挑出来,都比幽茗草起眼。 然而,失窃的,偏偏就是幽茗草,能为燕凌寒解毒的幽茗草。 赫云舒走近那存放着幽茗草的地方,这是一个朱红色的锦盒,装着幽茗草的琉璃瓶子原本就是放在里面的。 随之,她看向百里奚和,道:“百里前辈,这暗室要如何才能开启?” “须得有我的钥匙和我的掌印。”百里奚和如实道。 “所以,这钥匙只有你有?” “对。” “上次确认幽茗草在这里,是什么时候?” 百里奚和想了想,道:“因为今日要解毒,昨晚酉时的时候我亲自来检查过,当时,幽茗草还在。” “之后呢,你去了哪里?在这个过程中,钥匙可曾离身?” “之后我便回房中沐浴,也只有在那个时候,衣服放在一旁,钥匙也暂时离身。可是,我一直在旁边沐浴,应该没可能被人偷走钥匙啊。外面有暗卫守着,要想从我身边偷东西,没可能吧。” 听罢,赫云舒微微皱眉,其实,是有这种可能的。顶尖的高手,身法奇绝,可以让自己的动作变得很轻,而这种轻盈的动作,可以保证他的踪迹不被人察觉。 见赫云舒如此神情,百里奚和补充道:“只有我的掌印可以打开锁孔,若不然,即便是有了钥匙,找不到锁孔也是无用的。我敢确认,我没有被人迷晕,绝不会有人拿着我的手放上去。” 听罢,赫云舒问道:“放掌印的地方在哪里?” “在门口。”说着,百里奚和将赫云舒引到了那放掌印的地方。 那地方隐藏在一张画的后面,是依着百里奚和的掌印打造的凹陷,只有百里奚和的手掌放上去,才能与之完全契合,从而那插钥匙的孔才会显露出来,暗室才有打开的可能。 赫云舒将自己的手放了上去,和百里奚和的手比起来,她的手很小。 尔后,她收回了自己的手,在上面看到了些微的白。她搓了搓,放在鼻尖闻了闻。 紧接着,赫云舒看了看那掌印,问道:“百里前辈,府里应该有石膏吧?” “有的。”百里奚和应道。 在医治骨折的病人时,要用到石膏,所以,百里世家的府邸里存放着这样的东西。 很快,石膏被人拿了来。 百里奚和不明所以,不知赫云舒要做些什么。只是,他也知道赫云舒曾任大理寺少卿,对于查案子这样的事情得心应手,故而静默地站在那里,等着看赫云舒做什么,满心希冀她能找出丢失的幽茗草。 赫云舒命人将那石膏放在了掌印上面,很快,石膏干了,赫云舒从上面拿出了那干了的手掌状的石膏。 如此,这石膏的形状便和百里奚和的手掌一模一样。 尔后,赫云舒将那手掌状贴在掌印上,尔后施加力道。 这时,啪嗒一声,那锁孔露了出来。 这一幕,百里奚和看得目瞪口呆。他实在是想不到,石膏还有这等用处。 现在,已经知道那盗走幽茗草的人是如何开门的了。 随之,赫云舒看向百里奚和,道;“百里前辈,幽茗草要给燕凌寒解毒的事情,都有谁知道?” “百里家的人只有我、夫人、姝儿和星宇知道。” “暗卫呢?有没有可能你们说话的时候,被暗卫听了去?”赫云舒如此问道。 “他们有可能知道。但是,百里世家的暗卫都是从小豢养的,都是孤儿,数百年来,从未有人背叛过百里世家。” 听罢,赫云舒点了点头。的确,以前没人背叛过,但并不代表现在没有人背叛。说起来,百里奚和的话,没什么参考性。 “幽茗草有什么特性吗?” “它极为脆弱,必须时时刻刻需要用水滋养。一旦离开水,就会死掉,那就和普通的药草没什么区别了。” 赫云舒皱了皱眉,若是幽茗草被毁,燕凌寒的毒就无法解除。 只是,是谁想要对燕凌寒下手呢?凤天九吗? 他们离京,凤天九一定是知道的。那么,她会是盗走幽茗草的人吗? 如果是,她买通了谁呢?赫云舒想起,这罂粟粉的毒是百里姝的大伯百里丰元配制的,如今百里丰元的妻女都在大魏人的手里,是不是凤天九指使百里世家的其他人做了什么呢? 赫云舒看向百里奚和,道:“百里丰元呢?” 百里奚和神色稍暗,道:“将他押回来之后,我已经与母亲讲明利害,母亲深明大义,已亲自下令让百里丰元成为药人。” “那现在,百里丰元有什么亲近的人在这里吗?” “没有。”百里奚和摇了摇头。gfbmmjd6vtlsadjnamr7x+cajfrxmldlwh/zzyo8z5gisjlpbdedigjfyq9n6alntkplifskmt6m4khqwjra== 赫云舒打量着这里,思考着别的可能性,就在这时,她留意到了一个人。 正文 第六百六十九章 盗走幽茗草的人 第六百六十九章 盗走幽茗草的人 赫云舒留意到的人不是别人,正是燕凌寒。 方才,她一心想着快些找到下落,从而尽快找到幽茗草,故而她一直没有留意燕凌寒。可现在,当她终于看向他,却发现燕凌寒神态平静,没有丝毫的着急。 虽然燕凌寒一向是冷静自若,很少会因为除她之外的事情而着急,可现在他的反应,未免也太平静了。 毕竟,幽茗草实在是太难寻了,这一次机缘巧合之下,百里世家才得了这么一株。若是要再找,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去。 有百里奚和开的药方克制着,虽说燕凌寒体内的罂粟毒不会发作,可谁也无法保证以后会发生什么事。难道,燕凌寒自己就不着急吗? 思量之下,赫云舒有了决定。 她悄声对百里奚和说了什么,尔后,百里奚和诧异道:“这样,就可以找到盗走幽茗草的人吗?” 赫云舒点点头,道:“没错。还请百里前辈按照我说的去做。” “好。”百里奚和一口应允。 二人的对话,声音很小。自始至终,谈话的内容也只有二人知晓,之外的人,却是不得而知。 幽茗草的查找,暂时不了了之。 赫云舒随着燕凌寒回了客院。 即便是客院,也很有百里家的风范,花盆里也种着药草一类的盆栽,味道芬芳,却又不让人觉得腻,闻起来十分舒服。 二人刚在屋子里坐了没多久,百里星宇就跑了进来,欢欣道:“好消息!好消息!药工又找到了一株幽茗草!王爷真是有福份!” “真的?”赫云舒从椅子上站起身,惊喜道。 “对,千真万确。现在,幽茗草已经被父亲放进暗室了。”百里星宇欢喜道。 “好。那你告诉百里前辈,明日便为铭王殿下解毒吧。” “是。”说罢,百里星宇走了出去,仍是十分高兴的样子。 要知道,幽茗草十分难得,现在又找到了一株,这可真是天大的好消息。 对于这样的消息,赫云舒很开心。 而燕凌寒就平静得多。 赫云舒诧异的看向他,道:“怎么,你不觉得开心吗?” 燕凌寒看向赫云舒,眼眸里有太多的眷恋:“只要你在,怎么都好。” 赫云舒笑了笑,抱住了燕凌寒。 笑意,在燕凌寒看不到的地方渐渐收敛。 当晚,月黑风高。 赫云舒佯装睡着,呼吸平稳。 子时时分,原本躺在她身边的燕凌寒突然睁开了眼睛,悄悄起身,走了出去。 当燕凌寒的脚步声渐渐远去,赫云舒起身,戴上了夜视仪,朝着存放药物的药房而去。 按照她和百里奚和的商议,她从另一个隐蔽的不为外人所知的小门进入了药房。她的动静,无人察觉。 尔后,她进了暗室,刻意收敛了呼吸,静静地等待着。 她进去没多久,外面响起了声音,紧接着是暗门被打开的声音,随之,一个一身黑衣的蒙面人悄悄地走了进来。 一进来,他就朝着原本摆放着幽茗草的地方走去。 很显然,他的目标明确,直奔幽茗草而来。 这时,赫云舒现了身。 看到赫云舒,这人即刻便要逃。 赫云舒却开了口,道:“燕凌寒,你还要逃到哪里去?” 的确,此人正是燕凌寒。 听赫云舒叫出了他的名字,燕凌寒一愣,继而转过身,拉下了脸上的面巾。 既然已经被认出,就没有了伪装的必要。 其实,根本没有另外的一株幽茗草,这一切,不过是想将燕凌寒引来罢了。他能第一次盗走幽茗草,就能有第二次。 赫云舒知道,虽然自己有了这样的疑问,可若是她去问,燕凌寒一定不肯说实话的。那么,她只有将燕凌寒引出来。 这个计策,是她定下的。而她让百里奚和所做的事情,就是谎称找到了另一株幽茗草。 “为什么?”赫云舒问道。 “不为什么。”燕凌寒低着头,说道。 “可是,我想要知道原因。”一时间,赫云舒的面色很冷。亏她还费心费力的想要查找,结果动手脚的人根本就是燕凌寒,这个要用幽茗草来解毒的人。 盗走给自己解毒的东西,从而让自己还中着毒,真是闻所未闻! 赫云舒正想发怒,整个人却陷入了一个怀抱。 燕凌寒紧紧抱住了她,赫云舒想要推开他,但燕凌寒的力气实在是太大。她捶着他,怒声道:“到底是为什么?” “舒儿,我不会让你离开我的,永远不会。”燕凌寒咬紧了牙关说道。 赫云舒正捶着燕凌寒的手垂了下来,她定了定心神,道:“燕凌寒,我何时说过我要离开?” 燕凌寒沉默,似乎是不想说起那些悲伤的字眼。 赫云舒也找不到话说,一时沉默着。 燕凌寒抱着赫云舒,仍是不愿意松开。赫云舒捶了他一下,道:“好了,一会儿百里奚和就该来了。有什么话,我们回去说吧。” “好。”燕凌寒应着。 燕凌寒拉着赫云舒正要走,手却被赫云舒拉住了。 赫云舒的一双大眼睛瞧着他,可怜巴巴地说道:“怎么办?我的招牌要砸了。” “怎么?” “我跟百里前辈说好了,今天一定能帮他找回幽茗草的。” 她的言外之意是,让燕凌寒把幽茗草交出来。 “幽茗草已经被我毁了。” 赫云舒一愣,继而抓起了燕凌寒的手,她摇摇头,坚定道:“不可能的,你若是毁了幽茗草,手指会变黑,洗都洗不掉,可你的手指,明明还是原来的颜色。” 燕凌寒吐了一口气,好吧,他娶的人太聪明,怎么都瞒不过呢。的确,他是打算毁掉幽茗草的,只是,还没有来得及去毁,就被赫云舒发现了。 “一会儿我让随风把幽茗草送回来。” “嗯。”赫云舒应着,随着燕凌寒一道向着外面走去。 好吧,其实毁了幽冥草手指会变黑是她信口胡诌的,她只是想诈一诈燕凌寒罢了。谁料想,还被她诈对了。 很快,幽茗草被放回了原来的位置。 而此时已经回到房中的燕凌寒,却是又一次紧紧的抱住了赫云舒,面露凄哀。 正文 第六百七十章 什么是夫妻 第六百七十章 什么是夫妻 “舒儿,不要离开我。”燕凌寒抱紧了赫云舒,说道。 赫云舒张开双臂,抱住了燕凌寒,道:“想什么呢?我何时说过要离开了?” “别让我离开你,哪怕是天涯海角,哪怕是刀山火海,只要和你在一起,我都不惧。” “嗯。”赫云舒重重地点头。 她微闭双眼,眼眸中有一抹苦涩,心道,燕凌寒,你虽不惧,可我又如何忍心呢? 这些话,赫云舒并未说出。 有些话,适合永远烂在心里。 隔日一早,百里奚和便已经知道幽茗草重新回到了暗室之中。 他赞叹赫云舒的聪慧,问是如何找回的,赫云舒只是笑笑,说这是自己的秘密手段,不可告知于人。 如此,百里奚和就没有再追问下去。 之后,解毒的事情再次开始进行。 燕凌寒脱去上衣,躺在了药房内的床上。 赫云舒取出早已准备好的麻醉药,注射进了燕凌寒的身体,此后,燕凌寒虽然还醒着,却感觉不到疼痛。 看到这药物的神奇效用,百里奚和不禁睁大了眼睛。 百里世家的医术在治疗外伤上一直有所欠缺,其中遇到的最大的问题就是治疗的时候病人会感受到莫大的疼痛,从而会挣扎。如此,即便是医术再高明的医者,也无法给一个疼得满地打滚儿的人医治。 他曾经尝试过给这些有了外伤的病人喂迷药,但病人一旦昏迷,身体会发生一些变化,让人无从下手。 而赫云舒手中的东西,让燕凌寒即使醒着也感觉不到疼痛。这样的神奇效用,让百里奚和心生期待。 只是,他现在在为燕凌寒解毒,除了对赫云舒手中的麻醉药有过最初的惊艳之外,他开始专心致志地给燕凌寒解毒。 百里姝和百里星宇为他打下手。 幽茗草被打成汁液,浸润着那明亮的银针,尔后,银针过火烤干,刺进燕凌寒体内的穴位。一根根银针扎上去,把燕凌寒的上身扎得如同刺猬一般。 下银针的动作虽然看似简单,但实则玄妙至极,下针的力道和位置都要仔细斟酌,一旦扎错便是致命的风险。扎完这些银针,百里奚和的额头上渗出薄汗。 他起身,命百里星宇端来准备好的药汁,喂燕凌寒服下。 药汁服下去没多久,在那银针之上升腾起一股黑气,黑气渐渐散去之后,百里奚和一一将银针拔下。 因用针精细,耗时许久,为燕凌寒解毒的过程从旭日东升一直持续到了日落西山。 百里奚和累得精疲力尽,由百里星宇搀扶着回了他自己的院子。 而百里姝则留下来交代赫云舒一些需要注意的事项。 此时,燕凌寒体内的罂粟毒已经解得差不多了,接下来的这几日,只要好生休息,服用清毒的药物将剩下的残毒排出来也就好了。 如此,之后的燕凌寒便与常人无异。 解决了这样的隐患,赫云舒心中的一块大石头总算是落了地。 没有了这罂粟毒,燕凌寒的情绪就不会失控。他不会成为一个丧失意志力的人,这样,她也就放心了。 麻醉药的药效渐渐过去,燕凌寒回到了他所居住的客院。 喝了一些清淡的汤水之后,燕凌寒要下床。 赫云舒按住了他,道:“老实待着,你现在要静养,哪里也不能去,知道吗?” 见自己的王妃一副严肃的神情,燕凌寒乖乖躺好,道:“可是,这样躺着很无聊啊。” 赫云舒笑笑,道:“那我给你讲故事,好不好?” “嗯嗯。”燕凌寒点点头,眼神中流露出期待。 赫云舒想了想,说道:“从前有一个女子,来自很遥远很遥远的国度。在这个新的国家里,她谁都不认识。最初,她很惶恐,但后来,她遇到了一个人,一个对她很好很好的人。女子觉得自己很幸福,可是突然有一天,这个国家的人觉得女孩是异类,要将她推上燃烧着的祭台,将女孩活活烧死。男子不愿意,便请求国人让他代替女孩去死。但是,对于女孩来说,将她心爱的人烧死,那是比烧死她更为残忍的事情,所以她……” 赫云舒尚未说完,燕凌寒就接过了她的话,道:“所以,男孩摧毁了祭台,带着他心爱的女子去了一个谁也找不到他们的地方,从此,他们过上了没羞没臊的幸福生活。” 说着,燕凌寒拉过赫云舒的手,放在了他的心口。 那里,他的心剧烈地跳动着,他的心跳声,沉实有力。 燕凌寒看着赫云舒的眼睛,缓慢而坚定地说道:“赫云舒,我们是夫妻了。你知道什么是夫妻吗?” “我知道。夫妻就是在一起,一辈子,不离不弃。”赫云舒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说道。 燕凌寒握紧了赫云舒的手,道:“对,夫妻就是在一起,永远不分开。我们已经跪拜过天地,跪拜过这天地间的神灵,所以,我们绝对不可以分开,否则,就是亵渎神灵,知道了吗?” 赫云舒笑笑,乖巧道:“知道了,夫君。” 燕凌寒继续道:“在我看来,夫妻也是互相扶持,走过最艰难的道路。我不喜欢那种我为了你好所以我要离开你的论调,我很不喜欢。既然已经选择了在一起,那么,之后的日子就祸福与共,谁也别说要为了谁好而离开,不许!既然是夫妻,就不要剥夺彼此同甘共苦的权利。既然说好了要一起走,怎么能中途分开呢?不可以,绝对不可以!” 说着,燕凌寒的神情激动了起来,他的眼眸里,有着浓得化不开的惆怅。 赫云舒上前,抱紧了燕凌寒,喃喃道:“好,我们不分开。” 燕凌寒感觉到,赫云舒的声音很冷静,这冷静让他惶恐,他知道,自己方才所说的话,赫云舒并未听进去。 难道,他们真的会分开吗? 不!不会的!赫云舒,你去哪儿我便去哪儿,你休想把我丢下,休想! 蓦然地,燕凌寒的心中,有一个声音轰然响起。 正文 第六百七十一章 挖坑 第六百七十一章 挖坑 这几日,赫云舒一直照顾着燕凌寒。 燕凌寒的身子底子好,恢复得也很快。 看到这些,赫云舒心里很高兴,却又有一些酸楚,只是,在燕凌寒面前的时候,她伪装的很好,总是一副开心的样子。 这一日,燕凌寒服用过药汁之后睡下了。 这时,百里姝来了,开门见山道:“有空吗?我父亲想见见你。” “好。”赫云舒应着,尔后将从手腕里取出了一些麻醉剂,握在了手心里。 百里姝带着赫云舒到了后院的凉亭,此时,百里奚和正坐在那里。 凉亭周围,种植着可以入药的菊花,菊香阵阵,沁人心脾。 将赫云舒带到之后,百里姝正要坐下,百里奚和却说道:“姝儿,去陪你娘亲说话。” 百里姝一愣,她看了看自己的父亲,又看了看赫云舒,道:“难不成,你们俩之间还有秘密,我还不能听了?” “不能。”百里奚和一锤定音。 百里姝吐了吐舌头,转身走开。 看着她的影子,百里奚和缓缓道:“不要想着偷听,我的鸣虫在呢,可别让它咬了你。” 百里姝气得跺了跺脚,一溜烟儿跑了个没影儿。 百里姝走后,百里奚和一笑,继而看向了赫云舒,道:“那杜绝疼痛的药物,可否借我瞧瞧?” “可以。” “好,快拿来。”百里奚和是医痴,见赫云舒如此慷慨,当即便有几分按耐不住。 这时,赫云舒卖起了关子,道:“但是,我有条件。” “快说!”百里奚和催促道。 他才不怕赫云舒有什么条件,只要他能满足赫云舒所说的条件就好,他现在真正期待的,是赫云舒手里的东西,那才是真正的好东西。 “我可以将那杜绝疼痛的药物给你,但是,你要答应我两个条件。” “好,你说。” “其一,还是旧事重提。我们已经在军队之中安置了军医,但是军医的医术参差不齐,还请百里前辈相帮一二。” 闻言,百里奚和皱了皱眉,道:“百里家的医术,不传外人。” “那好,我赫云舒的免疼药,也不传外人。” 百里奚和敲了敲桌子,道:“糊涂!你知不知道你手里的东西能造福多少病人!” 赫云舒也敲了敲桌子,道:“那你知不知道,你的一个决定,将会有多少人可以活命?” 赫云舒的话,可谓是说得毫不客气。那是因为她经历过真正的战场,残肢断臂乱飞,血流成河,那样的惨烈,她终生难忘。 这些古怪的医术传承人,总是把什么医术不能传外人挂在嘴边,至于吗?都是治病救人,把这些治病救人的医术传给更多的人,这不是造福大众的好事吗? 自然,他们的本意兴许是维持着家族的荣宠,后代凭着这医术,也永享富贵。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有这样的想法也好,但是,战地救护哪里需要多么高深的医术呢,就连她这个特战军官,都会点儿粗浅的医术,以供危险的时候保命呢。 听完赫云舒的话,百里奚和愣在了那里。 他是百里世家的家主,谁见了他不是卑躬屈膝,就连他那一向无法无天的女儿,都不敢拍桌子瞪眼地这么跟他说话。这是哪里来的小女子,居然敢和他针锋相对? 百里奚和瞪着赫云舒,赫云舒亦是毫不客气地瞪着百里奚和,毫不相让。 最终,赫云舒眼睛一转,道:“百里前辈,要不,我给你出个主意?” 闻言,百里奚和的嘴唇一哆嗦,有一种要被人卖了的预感。可赫云舒手里的东西实在是诱惑太大,他便问道:“好,你说。” “这样,普通的战地救护很简单,这个就不必说了。你可以下个命令,让分布在各地隶属于百里世家的医馆教授一些必要的知识也就是了。至于复杂一些的,我建议你派出百里世家的亲传弟子,亲自上阵,如此,你也不必担心医术会被别人学去了,同时,也可以让他们的医术得到历练,这不正是一举两得的好事?” 赫云舒的办法,可谓是两全其美。 百里奚和的眼睛转了转,道:“你这主意看起来不错,不过,我怎么觉得你是在给我挖坑呢。” 赫云舒摸了摸鼻子,道:“有吗?百里前辈,你一定是感觉错了。没有的事儿。” 嗯哼,待上了战场,看到那样惨烈的场面,谁还会在意能不能对别人传授自己的医术呢?真正的战场,惨烈至极,毫无美感,是这些终日待在府邸中的医者所无法感受到的。在那里,他们将会更加深切的知道生命的易逝和宝贵,在那样的情况下,任何的条条框框,都没有要救下一条人命来得真实和迫切。 只是这些,赫云舒现在不会说。 姑且就算是她给百里奚和挖的坑吧。 只不过,到了那时,百里奚和会自己愿意往这个坑里跳的。 医者仁心,到那个时候,他就会明白,和所谓的祖宗遗训相比,能救下一条人命才是最重要的。 百里奚和细想了想,实在是没想出有什么猫腻,他当即拍板,一锤定音道:“好,这件事就这么定了。你的第二个条件是什么?” 赫云舒微微一笑 ,道:“至于第二个条件嘛,是一种药物,我可以肯定你有。不过,现在我不要,等我走的时候再要。” 听罢,百里奚和一愣,道:“不是什么禁药吧?” “不是。” “那我就放心了。好了,把你的东西拿出来的。” 赫云舒点点头,将手中的麻醉剂递给了百里奚和。 这是军用的麻醉剂,用来进行战地救护,所以它的原料并非化学合成,而是取自于植物,至于是什么植物,赫云舒就不得而知了。 不过,百里奚和精通此道,必然能闻出来的。 果然,百里奚和将那麻醉剂放在鼻间,口中缓缓道:“曼陀罗花、生草乌、全当归、香白芷,川芎,哦,还有炒南星。嗯,不错,不错。” 说罢,他竟是连赫云舒在这里也顾不得,就奔去了药房,想要赶快将这麻醉剂制出来。 看着百里奚和为此痴迷的样子,赫云舒哑然失笑。 当她刚刚靠近所居住的客院,便听到里面传来燕凌寒的怒斥声。 正文 第六百七十二章 痴迷 第六百七十二章 痴迷 “让开!”燕凌寒的声音冷肃而有力。 听到这个声音,赫云舒慌忙走了进去,只见燕凌寒已经站在了门口,而随风等人正在拦着他。 现在,燕凌寒的身体并未完全恢复,所以,最近几天,他都要躺在床上静养,不可走动。 看到这一幕,赫云舒慌忙奔上去,怒斥道:“胡闹什么!” 听到赫云舒的声音,燕凌寒猛然看过来,当他看到眼前的人真的是赫云舒的时候,神情一下子缓和了过来。 赫云舒抓住燕凌寒,责问道:“怎么回事?” 燕凌寒看着她,并不言语。 随之,赫云舒看向了身边的随风,道:“怎么回事?” “主子醒来找不到您,属下说您被百里姝找走了,主子不信,所以……” 听罢,赫云舒心头一顿,看向了燕凌寒,嗔道:“好端端的,这么小心做什么?” “怕你走!”燕凌寒嘶哑着声音说道。 赫云舒瞪了燕凌寒一眼,道:“胡说什么!我往哪里走!赶快进屋子里躺着,好不容易解毒了,可不能再出什么岔子!” 说着,她拉着燕凌寒往床上去。 燕凌寒乖乖听话,躺在了床上,却一直拉着赫云舒的手。 看着他小心翼翼的动作,赫云舒心头微热,道:“燕凌寒,你放心好了。我不会走的。” 即使我走,也不会让你知道的。 这些,是赫云舒没有说出口的话。 燕凌寒点点头,笑了。 之后又过了五日,燕凌寒的身子已经恢复得和从前无异。 赫云舒命随风去找百里奚和为燕凌寒看诊,谁知,竟是没找到人,最后只好找了百里姝。 百里姝前来,把过脉之后,确认燕凌寒已经无事,完全恢复了。至于他体内的罂粟毒,也已经全部解了。 得到这个消息,赫云舒很开心。 她支走燕凌寒去为她买吃食,自己则去找百里奚和。 据百里姝说,百里奚和这几日一直闷在药房里,不许任何人打扰。 赫云舒去的时候,药房的门窗紧闭着。她的手刚刚放在门上,便有一种尖利的鸣叫声响起。 她低头去看,发现地上有一个乳白色的虫子,浑身晶亮,很是漂亮。那叫声,便是从它的嘴里发出的。 难道,这就是百里奚和口中所说的鸣虫? 赫云舒正在狐疑,里面就传来一声怒吼:“谁在外面!滚走!” 是百里奚和的声音。 赫云舒起身,道:“是我。” 顿时,里面的声音缓和了下来:“是你啊,进来。” 赫云舒推门,迈步走了进去。一进去,便有一股药草的味道和着汗味儿扑面而来。 她掩住口鼻,朝着里面看去。 只见这药房之内,各类的药物堆了一地,百里奚和就盘腿坐在地上,正在捣药。他身上的白色衣服已经变得有些暗黄,那股难闻的汗味儿正是由此而来。 旁边的地上,还堆着一些发霉的食物。 敢情这位这几天一直不吃不喝的在这里鼓捣这个? “干什么?”百里奚和头也没抬地问道。 “来问你讨要我的第二个条件。” “要什么?” “碧南星。” “在里面靠墙的第三个格子里。” 百里奚和所说的里面,自然是暗室之内。 赫云舒正想讨要开启暗室的钥匙,却发现那暗室的门是开着的。她哑然失笑,百里奚和可真是疯魔了,就连这一向宝贝的暗室都门户大开。 她迈步走进了暗室,在第三个格子里拿到了碧南星。 之后,她冲着百里奚和打了个招呼,可百里奚和正醉心于手上的东西,没顾得上搭理她。赫云舒也就不再等他的答复,走了出去。 赫云舒走了之后,百里奚和微微恍神:碧南星,那不是能让人忘情的东西吗?赫云舒要这个玩意儿干什么? 然而,疑问只是一瞬间,片刻之后他又醉心于自己手上的东西了。 赫云舒出了药房的门,再次看到了那乳白色的虫子,它正仰脸瞧着她,此时却是静默的。 还别说,它安静下来的样子,很可爱。 赫云舒走出去没多远,正巧遇到了百里姝。 想到那虫子,赫云舒顺口问道:“你父亲的鸣虫,那是个什么玩意儿?” 听到这个,百里姝的眼睛发亮:“那可是个好东西啊,但凡是有人近身,它就会提醒主人,也会警醒靠近的人。绝妙的是,它警醒靠近的人的时候,会发出响亮的声音,但是,提醒主人的时候,却是悄无声息,只有主人一人知晓。” 听罢,赫云舒有些心动,这个东西这般警惕,又如此娇小,可比养那些大鹅啊狗啊什么的好多了。 看到赫云舒眼睛里贼兮兮的光芒,百里姝拍了她一巴掌,道:“想打这个鸣虫的主意,你想都别想。连我这个宝贝女儿,我父亲都不肯给呢。” “事在人为。”赫云舒呵呵一笑,说道。 之后,她再一次走进屋子,出来的时候,手里提着一个竹筒。将那竹筒的塞子一打开,原本在门口守着的鸣虫就钻进了里面。 看着这一幕,百里姝目瞪口呆。 鸣虫之所以有此效用,就是因为那竹筒里也放着一个鸣虫,和外面的鸣虫一公一母,鸣虫的动静,看似是在提醒主人,实则是在提醒竹筒内的母鸣虫。 见赫云舒拿到了鸣虫,百里姝上前抓住了赫云舒的手,道:“我父亲同意给你了?” 赫云舒扬了扬手里的东西,道:“怎么,你还看得不够清楚吗?” 嗯哼,现在的百里奚和,为了不让人打扰他研制那麻醉剂,分明就是要什么给什么啊。又或许,他根本无心听她讲什么。 管他呢,反正鸣虫到手了。 赫云舒得意洋洋地走了,留下一脸目瞪口呆的百里姝。 待回了客院,燕凌寒也买了吃食回来,赫云舒冲他招了招手,道:“夫君,我们回京城吧。” “现在?”燕凌寒诧异道。 若说这出发的最佳时辰,该是早上才对。可现在,明明都已经中午了,确定是这个时候要走吗? 眼见着赫云舒点了点头,燕凌寒才确认自家娘子没有说谎。 马车备好,赫云舒急吼吼地说道:“快走!快走!” 正文 第六百七十三章 没有比这更好的夜晚了 第六百七十三章 没有比这更好的夜晚了 见赫云舒如此着急,燕凌寒心生狐疑。 正要询问的时候,马车后面传来百里姝急促的声音:“停下!停下!” 赫云舒一把拉过正在瞧着百里姝的燕凌寒,道:“夫君,我们走呗。” “好。”燕凌寒笑着应道。 对于自家娘子的提议,他向来只有听从的份儿。 之后,燕凌寒一声令下,马车向着前面疾驰而去,把后面追来的百里姝甩了个没影儿。 赫云舒则掀开车帘,冲着后面气急败坏的百里姝做了个鬼脸。 瞧着自家娘子顽皮的样子,燕凌寒一把把她拉在自己怀里,笑道:“说,做什么坏事了?” 赫云舒呵呵一笑,道:“也没什么,就是把百里奚和的宝贝顺走了。” 说着,赫云舒扬了扬手里的竹筒。 听赫云舒说了这竹筒里鸣虫的妙用,燕凌寒笑道:“嗯,拿着这个的确是比你养只大鹅方便多了。” 赫云舒笑笑,将竹筒收好。 马车出了杏城之后,速度就慢了下来。 燕凌寒命人将车帘打开,如此,道路两旁的景色尽收眼底。 此时正是金秋时节,许多树木已经黄了叶子,一眼望去,别有一番风姿。 “真美!”赫云舒由衷地赞道。 燕凌寒笑着拥紧了她,道:“不及你。” 赫云舒回头,冲着燕凌寒笑了笑,在他的脸颊上留下浅浅的一吻。尔后,她看着燕凌寒,眼神里满是眷恋。 燕凌寒,在我将要离开你的时候,你可知道,我的心里是多么的不舍。 赫云舒垂眸,将自己埋在燕凌寒的怀里,抱紧了他。 燕凌寒脸上的笑意渐渐收敛,抱紧了赫云舒。 说起来,拥抱明明是那般贴近的姿势,可是,在拥抱的时候,偏偏看不到彼此的表情。 这样也好。赫云舒如此安慰自己。 不知过了多久,赫云舒起身,素白的手指拨弄着燕凌寒的大手:“夫君,在你的怀里,很舒服。” 燕凌寒握住了她的手,十指紧扣:“那就在我的怀里,待一辈子吧。” “好。”赫云舒笑着应道。 二人的手紧握着,两颗心也贴近着。 走着走着,突然,赫云舒的眼前一亮,眸子中有着夺目的光彩。 燕凌寒顺着赫云舒的视线向前看去,只见前面有一大片桔园。 此时,正是桔子成熟的季节,一个个金黄色的桔子如同小灯笼一般挂在绿意葱茏的枝头,煞是可爱。 到了桔园旁边的时候,燕凌寒冲着车夫打了一个手势,之后,马车停了下来。 燕凌寒牵着赫云舒的手,道:“走,我们下去玩。” 赫云舒笑着应声,跟着燕凌寒一起走了下去。 燕凌寒将一锭银子递给那守桔园的老者,道:“我们进去采些桔子。” “好,好。”那老者连声应着。这么多的银子,别说是采些桔子了,就是把这桔园给买了都绰绰有余。 赫云舒二人进了桔园,桔园之中,有一种别样的馨香,闻起来十分清爽。 赫云舒顺手摘了一个桔子,剥了皮,又揪去上面白色的丝络,取了一瓣塞进了燕凌寒的嘴里,极尽人妻之责。 燕凌寒笑着接过她手里的桔子,道:“来,我也服侍服侍娘子。” 说着,他将一瓣橘子放在了赫云舒的唇边。 赫云舒檀口微张,吃了下去。 之后,二人挑了一棵硕大的桔子树,在上面坐着。 若是想吃桔子,随手一摘就是。 赫云舒半躺在燕凌寒的怀中,透过桔子树的叶子看着蓝蓝的天空,惬意道:“真舒服啊!” 燕凌寒笑着摩挲着她的发丝,道:“你若是喜欢,我命人在铭王府也种上一棵,如何?” “好。”赫云舒笑着应道。 有燕凌寒在身边,赫云舒格外安心,她躺在燕凌寒的怀中,竟是沉沉睡去。 眼见着天色慢慢变暗,燕凌寒也不叫醒她,任由她睡着。 他则小心翼翼地护着赫云舒,不让她掉下去,也不让虫子来骚扰她。 赫云舒再醒来的时候,入目是漫天的星斗,她“哎呀”一声,道:“燕凌寒,你怎么不叫醒我?” 燕凌寒笑着将她抱得更紧:“不忍心。” 闻言,赫云舒懊恼道:“那现在怎么办?天都黑了,我们住哪里去?” 燕凌寒笑笑,道:“你瞧,下面就有一张床呢。” 赫云舒往下一看,果然是有那么一张床,不过,这床也真是新奇,它是由几个树枝交织组成的,很大,上面还铺着干草和新鲜的芭蕉叶子。 她跳下去,试着在上面躺了躺,倒也不硌得慌,很舒适。 “你做的?”赫云舒看向燕凌寒,问道。 燕凌寒两手一摊,道:“我要抱着你,哪里顾得上,让随风做的,不过,是我出的主意。” 赫云舒却是不管,只瞧向站在不远处的随风,道:“随风,谢谢你啊。” 随风正要说“不用谢”,便看到自家主子凌厉的目光凌空而来,他脑袋一哆嗦,忙说道:“二主子,这都是王爷的主意,功劳都是王爷的,我就是动了动手而已。” “那我也谢谢你。”赫云舒笑着说道,尔后,她转过身看着燕凌寒,脸上的笑意就愈发浓郁,“夫君,更谢谢你。” 听到这话,燕凌寒的脸上顿时阴转晴了。 尔后,燕凌寒此前命人准备的叫花鸡也做好了。 那叫花鸡端在赫云舒跟前,一阵肉香和着桔子的香味儿扑面而来。 看来,是制作叫花鸡的时候放了桔子皮。 接过燕凌寒递过来的鸡腿儿,赫云舒开心的吃着,在这样的野外,有这样鲜美的吃食,真是一种难得的享受。 吃饱喝足之后,赫云舒就躺在了那用树枝做的床上,燕凌寒紧挨着她躺着,将她拥入怀中。 赫云舒抱住了燕凌寒的腰,看着天空中闪亮的星斗,笑道:“这个夜晚,可真特别。” “嗯。”燕凌寒轻声应着,将赫云舒抱得更紧。 这个夜晚,天空中有星辰,周围有桔子的香味儿,身边有自己所爱的人。 没有比这更好的夜晚了。 二人的心里,流溢着从未有过的满足,他们拥紧了彼此,沉醉在梦乡之中。 正文 第六百七十四章 燕凌寒的离奇梦想 第六百七十四章 燕凌寒的离奇梦想 再醒来的时候,眼前已经是霞光万道。 秋天的阳光,已经褪去了浓烈的燥热,柔柔的,暖暖的,拂在脸上十分惬意。 赫云舒转过脸,看着沉睡中的燕凌寒。 他的眉很硬朗,又那般浓黑,看起来很精神。 他的眼眸狭长,此刻紧闭着,是长长的一条线,有着好看的弧度。 而那浓密的睫毛,微微颤动着,恍若蝴蝶扇动的羽翼。 那挺括的额头,英挺的鼻子,舒朗的面颊,一切都是那么的好看,那么的……让她眷恋。 赫云舒伸出手,手指轻轻地摩挲在燕凌寒的脸颊之上。 她何其幸运,遇到这样的燕凌寒。 可她又如何狠心,要离开他。 赫云舒的眸子里,平添了几许惆怅。 这时,燕凌寒薄唇微启,道:“娘子,你偷看我。” 他说着话,眼睛却没有睁开,只是伸出手,将赫云舒抱得更紧。 赫云舒一笑,勾起食指在燕凌寒的鼻子上刮了一下,道:“我哪里有偷看,我是光明正大地看,我自己的夫君,我想怎么看就怎么看。” “嗯,想看哪里都可以看。” 赫云舒在燕凌寒的背上轻轻地捶了一下,道:“哼,一大早就耍流氓。” “有么?对自己的娘子才不叫耍流氓,这叫情调儿,懂吗?” “燕凌寒,你不是说自己没和女子相处过吗?你怎么什么都懂?挑逗人的话说起来还一套一套的。”赫云舒的心里,没来由地泛起一股醋味儿。 燕凌寒笑笑,道:“没吃过猪肉也看过猪跑啊。我做好了一切准备,就等着你来。” 乍一听这话,赫云舒还挺开心,可细一琢磨,她在燕凌寒腰间的软肉上掐了一把,道:“你说谁是猪呢?” 燕凌寒捉住赫云舒的手,道:“嗯,我说我自己呢。不过,猪最幸福了,什么也不用干,每天就是吃吃吃,要不就是躺在地上晒太阳,多舒服。” “可是,猪还要被宰来吃呢。” “那我们就做一对不被宰来吃的猪就好了。” 听到这话,赫云舒咯咯直笑。谁能想到,大渝鼎鼎有名的战神铭王殿下,最大的梦想居然是做一只不被宰来吃的猪? 因为有着身边人的陪伴,这个早上,格外美丽。 吃了些早饭之后,几人再次上路。 一路上,马车走得并不快,晃晃悠悠,看尽了风景。 二人都不急,走走停停,欣赏着秋天的美景。 秋高气爽的时节,本来就是出游的好时候,他们这一次,倒是歪打正着了。 一路上,在逛过葡萄园、苹果园、柿子园之后,这一日,他们到了一处宽广的大河边。 看着缓缓流动的河水,燕凌寒看向赫云舒,道:“下去捉些鱼吃,如何?” “好啊。”赫云舒点点头,应道。 这几日吃惯了水果,喝些鱼汤,做个烤鱼什么的换换口味也不错。 河边,水草丰美,为赫云舒找了一处干净的地方坐着之后,燕凌寒脱了上衣,带着随风等人下了水。 不得不说,燕凌寒的身手很好,很短的时间内就捉了许多的鱼上来。 尔后,他将鱼交给随风等人去清洗,自己去马车上换了干爽的衣服,坐在了赫云舒的身边。 赫云舒的脑袋歪在了燕凌寒的身上,看着眼前的风景。 秋高气爽,天高云淡,一切都是那么的恰到好处。他们坐在岸边,身边有翠色欲流的丰美水草,迎面是微湿的水气,让人的精神为之一振。 这样游玩的时光,走走停停,看尽美景,真好。 如此想着,赫云舒握住了燕凌寒的手,紧紧地。 果然,有所爱的人在身边,看什么都是不同的。 从前,她也去过许多风景名胜之地,除了觉得和自己所住的地方不同之外,生不出什么别的情愫。可现在,许是有燕凌寒在身边的缘故,除了好看之外,她又觉出一些闲适来。 悠然自在,从容不迫,这真是最好的生活状态了。而和所爱的人一起看尽天下美景,游遍名山大川,那可真是最惬意的生活了。 可是,每个人都是在辛苦奋斗之后才能享受胜利的欢愉,不是吗? 那种向往中的闲适的日子,总会有的。而现在,正是奋斗的好时候。 赫云舒抬头看天,天空中的云很轻,轻得随随便便的一阵微风,就可以让它消散。可它即便暂时消散,也会在另一个地方重聚,它是打不倒的。 我也是打不倒的。赫云舒如此想着。 这般想着,她的嘴角流露出浅淡的笑意。 她想,当她将所有的事情做完之后,她一定要和燕凌寒一起,赏尽名山大川,看尽这世间的美景,如此,方不负她曾受过的诸多苦难。 赫云舒的思绪绵长,随着这时而拂过耳边的风一起,飞出了好远,好远。 而另一边,随风等人已经清洗好了鱼儿,生起了火,拿出了准备好的大锅,做鱼汤和烤鱼吃。 待那鱼汤鲜美的气味传来,赫云舒缓过神,瞧了过去:“真鲜啊!” 燕凌寒宠溺地看着赫云舒,眼神里满是笑意:“喜欢就多喝点儿。” 赫云舒笑着起身,拉着燕凌寒朝着那正熬着鱼汤的大锅走去。 此时,锅内翻滚着乳白色的汤汁,上面飘着一些采来的野菜,看起来格外诱人。 看到赫云舒像个小猫一般舔了舔舌头,燕凌寒笑笑,亲自为赫云舒盛了一碗鱼汤。 赫云舒接过,迫不及待就去喝,结果烫到了舌头。 燕凌寒一阵心疼,将那汤碗接过来,吹凉之后才递给赫云舒。 如此鲜美的鱼汤,赫云舒喝了三碗才罢休。 之后,二人吃着烤鱼,看着风景,别提多惬意了。 杏城到京城,原本不过几日的路程,可是这回程的路,他们足足走了半个月。 他们似乎都有意拖延时间,不想那么快到京城。 只是,欢愉的时间总是显得短暂,即便是心有不愿,可是,该面对的事情,迟早都要面对。 这一日中午,二人的马车终于到了京城的城门之外。 正文 第六百七十五章 你们有证据吗? 第六百七十五章 你们有证据吗? 挑开车帘看着高大的城门,赫云舒的心里蓦然一紧,果然还是回来了。暂时逃离和躲避的一切,终归还是要面对。 她的心有些黯然。 这时,她的手上有了重量,赫云舒去看,发现是燕凌寒握住了她的手。 赫云舒抬头,冲着燕凌寒展露出一个灿烂无比的笑颜,燕凌寒亦是笑着,道:“想什么呢?” 赫云舒眨眨眼睛,道:“想府里的厨子做的菜了。” 闻言,燕凌寒心头一暗。 她果然还是不肯对自己说实话。 二人的马车进了京城,此时正是中午,按理说,这个时辰百姓一般都在家里吃饭。可是,此时的街道两旁,熙熙攘攘,热闹非常。 赫云舒正想挑开车帘去看是什么情况,可是,她的手刚刚放在车帘的边沿,就听到外面传来了许多的声音,其中还夹杂着她的名字。 “赫云舒这个居心叵测的妖女,就该活剐了她!” “没错!真是用心险恶!居然是大魏派来的奸细,亏我们还以为她一心为民,我呸,这个大骗子,不得好死!” “就是!就这么耍我们玩儿,不觉得亏心吗?还说自己是抓大魏奸细的,我呸,她自己就是最大的奸细,还抓谁呢!” …… 那些人七嘴八舌,说个不停,那些话,一句比一句不堪入耳。 赫云舒的手一顿,僵在了那里。 百姓的平和向来是她想要守卫的一切,可现在,偏偏是这些百姓不分青红皂白地诋毁她,毫不留情地往她的身上泼脏水。 这时,赫云舒听到了身边的动静。 是燕凌寒一脸铁青的起身,正要出去。 赫云舒忙伸手抓住他,道:“不要去!” 燕凌寒回身,璀璨如暗夜星辰一般的眸子目不转睛地看着赫云舒:“他们往你身上泼脏水,我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 “即便你出面,也是没用的。”赫云舒摇了摇头,说道。 他能堵住一个人的嘴,还能堵住所有人的嘴吗?传言一旦兴起,若是没有强有力的证据,是不会止息的。 而她的确是大魏摄政王凤天九的女儿,虽然她不认这个母亲,可事实就是如此。 她的确是怀疑过二人的关系,所以,她搜集到了凤天九的一根头发,用手腕中的基因检测器检查了一下,精密的检测表明,她和凤天九,的确是有关系的。在血缘上,她们的确是母女。 关于这一点,赫云舒拿不出反驳的证据。 手里没有证据,这些人的嘴,她要如何堵上? 她不会这样做,而燕凌寒,也不能这样做。他是大渝的战神,是高高在上的铭王殿下,他须得永远被人敬佩,而不是为了她去和百姓作对。 她不会允许燕凌寒做这样的事情。 而现在的局面,很快就可以结束了,不是吗?她的决定,不是早就做好了吗? 赫云舒死死拉住了燕凌寒,不让他走出马车。 看着赫云舒因用力而泛白的手指,燕凌寒不再挣脱,他抱住了赫云舒,喃喃道:“你受苦了。” “有你在,什么苦都是甜的。” 燕凌寒紧紧地抱着赫云舒,他捂着她的耳朵,不让她听那些谩骂的话。 可即便如此,那些尖利刻薄的声音还是一句接一句地涌入赫云舒的耳朵,让她无所适从。 “你们闭嘴!闭嘴!不许胡说!不许胡说!” 蓦然地,赫云舒听到了这样的一个声音,她听得出,这是燕风离的声音。 赫云舒小心翼翼地将马车的车帘拉开了一条缝儿,朝着外面看去。 不远处的街道上,燕风离正抓着一个人理论着:“你凭什么说赫云舒是大魏奸细,你有证据吗?有证据就拿出来!” 那人被问急了,涨红着脸说道:“要什么证据,大家都这样说!” 燕风离的声音愈发高昂,近乎是在咆哮:“大家都这样说就是对的了吗?三人成虎你知不知道……” 他涨红了脸,额头上青筋暴起,很是激动的样子。 然而很快,越来越多的百姓围住了他,他的声音渐渐被周围人的指责所淹没,他的脸上,满是愤怒的神情。 赫云舒放下车帘,不再去看。 马车一路前行,往铭王府而去。 突然,马车停了下来,外面传来随风的声音:“主子,走不了了。” 燕凌寒挑开车帘去看,发现外面围了不少的百姓,他们围堵了铭王府的大门,将这里围得水泄不通。 “真不知京兆尹是干什么吃的!”燕凌寒低吼一声,就要出去。 赫云舒拉住了他,道:“别去!” 知道赫云舒的执拗,燕凌寒深吸一口气,没有再坚持。 “随风,从后门走。”赫云舒如此吩咐道。 随风应声,马车拐进一条小巷,从铭王府的后门进了府。 到了他们所居住的如意居,燕凌寒的神色还是不怎么好。 赫云舒坐在他身边,握住了他的手,道:“好了,不要生气了,我饿了,咱们让厨子做饭吃吧。” 燕凌寒强压着心里的怒火,命人去准备饭菜。 可饭菜端上来,燕凌寒顿时就怒了。 因为,端上来的是稀稀拉拉飘着几颗米的稀粥,至于菜,也只有一个土豆丝。 燕凌寒一记凌厉的眼神飞过去,那端菜进来的丫鬟顿时吓得跪在了地上,结结巴巴道:“回……回王爷,不是厨房的人偷懒,是府里实在是没什么东西了。这阵子他们围了门,采买的人出不去,怕人发现了后门,更是不敢走,所以……” 说到这里,那丫鬟说不下去了。 “下去吧。”赫云舒声音平和地吩咐道。 顿时,那丫鬟如获大赦,退了出去。 赫云舒拉着盛怒不已的燕凌寒在软榻边坐下,她握紧了他的手,道:“不要紧的,这些人过上几天也就散了,你不要生气了。” 尔后,她看向门口,对守在外面的随风说道:“命人从后门出去,买些菜回来。” “是。”说罢,随风自去准备。 赫云舒安抚着燕凌寒,可即便她怎么说,燕凌寒脸上的怒容还是无法消散。 就在这时,随风去而复返,禀报道:“主子,宫里来人了。” 正文 第六百七十六章 保命符 第六百七十六章 保命符 听随风说宫里来人了,燕凌寒冷声道:“做什么?” “说是请王妃娘娘进宫一趟。” “不去!”燕凌寒一口回绝道。 “告诉他们,我一会儿就去。”赫云舒如此应道。 随风应声,退了出去。 赫云舒拉着燕凌寒的手,道:“你看着他们做菜,然后等我回来吃,好不好?” 她的声音柔柔的,近乎是在撒娇,燕凌寒纵是再生气,也气不到赫云舒头上去,只点了点头,闷声道:“那你早点儿回来。” 赫云舒应了一声,尔后走了出去。 她所不知道的是,她出门没多久,燕凌寒就跟了上去。 赫云舒从后门出府,一路进了宫。 御书房内,燕皇正火急火燎地等着她。 见赫云舒来,燕皇顿时就站起身,怒声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 “是你说的,无论发生什么事,让朕等着你的消息,好,朕等了。可这都过去多少天了,你的消息呢?” 赫云舒看着略显狂躁的燕皇,缓缓开口道:“嗯,是该告诉你了。陛下,我要去大魏。” 她缓缓说出口的话让燕皇差点儿咬了自己的舌头,搞了这半天,去大魏就是赫云舒的打算? “你要认凤天九?” “为何不认?”赫云舒反问道。 燕皇顿时睁大了眼睛,他正要怒声斥责赫云舒,可看着她沉静的面容,燕皇又觉得这件事情没有这么简单,他耐着性子问道:“那你倒是说说,你为什么要认?” 赫云舒并不回答,只是问道:“陛下可有野心,将大魏归入大渝的版图?” 听罢,燕皇的眼睛瞪得犹如铜铃一般,直到确认赫云舒并不是在开玩笑,他口中喃喃道:“这不可能做到的。” 大魏并非小国,大魏人又向来彪悍,灭掉大魏,将其归入大渝的版图,谈何容易?大渝与大魏多年来相持不下,就是因为二者之间无论是兵力还是国力都相差无几,无论是谁想要吞并谁,都不是一件易事。 “事在人为。千里之堤,溃于蚁穴,大魏未必就是铁板一块,只要耐心去找,总会有漏洞的。只要抓住了漏洞,事情并不难办,只看用不用心。凤天九的出现,是一个机会。”赫云舒头头是道的分析着,将一切都摆到了明面上来说。 “这个想法,太疯狂了。”说着,燕皇坐在了椅子上,还有些无法从赫云舒所说的话中缓过神来的样子。 以一人之力去对抗一个国家,这简直是个笑话!更何况,赫云舒还是一个女人,她能覆灭大魏,开玩笑! 赫云舒的话,燕皇是半分也不信的。他倒是有理由怀疑,这是赫云舒从大渝离开的脱身之计。 这时,赫云舒步步向前,站在了燕皇的对面,她明亮的眼睛看着燕皇,道:“陛下,纵然我不去,你能容下我吗?” 听罢,燕皇瞧向了赫云舒。 的确,他不能容下赫云舒,留下一个有着大魏血脉的人在大渝,他没有这样的底气。现在,若不是忌惮着赫云舒手里的那些地契,他早就杀了赫云舒了。要他日后还看着赫云舒做铭王妃,他自问自己做不到。 看到燕皇的神情,赫云舒淡然一笑,道:“既然陛下容不下我,丢我去大魏,你是没有损失的。更何况,若你赌对了,你将要获得的,会更多。” 燕皇睁大了眼睛看着赫云舒,内心惊叹于这个女人对于人心的窥探是如此的精准。他沉默了许久,尔后抬起头看着赫云舒,道:“你去了?凌寒怎么办?” 他的声音里,带着几许惆怅。 他向来在意自己这个皇弟,若是杀死赫云舒绝了燕凌寒的念想还好,可若是容许赫云舒去了大魏,燕凌寒是一定要跟去的。 无论是于公还是于私,燕皇不会容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说到燕凌寒,赫云舒明亮的眸子里平添了诸多的暗淡,她叹了一口气,道:“我走之后,我会让他忘了我的。” “他不可能忘的。”燕皇急声道。 “陛下放心好了,他会忘的。”赫云舒声音坚定道。 如此,赫云舒便算是安排好了一切,她会离开这里,去往大魏。至于燕凌寒,虽然她万分不舍,却是不能不舍,这一切,她会妥善处理的。 现在,因为赫云舒的缘故,京城之内民情激愤,离开大渝是她最好的选择。 她离开了,一切的传言就会烟消云散,也不会再有人去围堵铭王府的门口。 铭王府依旧巍峨地矗立在京城之中,燕凌寒依然是高高在上的铭王殿下,一切都很好,只不过是一个叫赫云舒的人离开了而已。赫云舒心思暗淡的想着。 燕皇看着赫云舒,第一次发现她的身上竟有如许的英气,丝毫不输于男子。 他蓦然想起,第一次与赫云舒见面的场景。那时,明明是赫云舒和大蒙皇子闪惊雷和亲的送别宴,赫云舒却语出惊人,言称自己已非完璧,这样的惊世之语简直是冒天下之大不韪,当时,他是下定了决心要赫云舒死的。 谁知道,这个女人竟是头头是道的分析,最后,竟是死里逃生。 她不是寻常的女子。只是,她究竟是对手还是助手? 一时之间,燕皇分不清。 而他,也无须去分清,现在,他与之周旋的目的,不过是得到赫云舒手中的地契。 如此想着,燕皇定定心神,道:“你手中的地契,什么时候会交给朕?” 赫云舒摇摇头,纠正道:“陛下,您错了,是一半的地契,并非全部。” 和这多疑的帝王周旋,她的手里,要有一些保命符的。而那些地契,无疑是最好的仰仗。 燕皇面色微沉,道:“好,这一半的地契,什么时候交给朕?” “待微臣离开京城五百里之后,会送回消息,言明地契所放之地。”赫云舒从容不迫道。 燕皇沉默,竭力压制着心中的怒气。 最终,赫云舒不再说什么,行了一礼,退了出去。 燕皇沉默,不知在想些什么。 二人都不知的是,另有一人,听到了二人完整的对话。 正文 第六百七十七章 舍不得 第六百七十七章 舍不得 听到二人对话的人不是别人,正是燕凌寒。 他所站的位置,在御书房那桌案的下面。那里,有一个小小的地道。 年幼时,他的父皇尚在,却总是要在这御书房批阅奏折,没有时间陪他。 燕凌寒顽皮,就从隔壁挖了一条地道直通这里,在某一日掀开下面的地板,看到了自己的父皇。 先皇虽生气,却又感念于一个孩子对于父亲的想念,便和燕凌寒约定,如果燕凌寒想他,就可以从这里过来看他。这是二人之间的秘密,连燕凌寒的母后都不知道。 先皇死后,这个地道也就无人所知。 这一次,倒是在这样的时候派上了用场。 那年幼时所挖的地道,现在已经有些狭窄,他的身上蹭上了许多的泥土,但燕凌寒并不在意,而赫云舒所说的话,更是让他如坠冰窖。 让他忘了她? 燕凌寒的嘴角扬起一抹嘲讽的笑意,赫云舒,你凭什么要让我忘了你?你说让我忘我便忘,你拿我当什么?你又拿自己……当什么? 这刻进心里烙进骨子里的爱,要如何忘?剖心碎骨么? 燕凌寒不知自己是如何出的地道,也不知自己是如何回的铭王府,他再缓过神来的时候,只听到自己的耳边有一个声音在说话。 这个声音,让他瞬间清醒过来。 他去看,看到这声音的主人是赫云舒。 此时,赫云舒诧异的看着燕凌寒,道:“你这一身土,从哪里弄的?” 燕凌寒看着赫云舒,质问的话几乎就要脱口而出,可他拼尽全力忍住了。他知道,若是自己现在将一切和盘托出,赫云舒还是会逃的,她会想另外的方式离开。与其如此,倒不如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他倒要看看,赫云舒要如何让他忘了她。 他的心思在一瞬间千回百转,他定定心神,开口道:“没什么,在后院转了转,许是无意间蹭在墙上了吧。你呢,什么时候回来的?” 赫云舒一笑,上前主动挽起了燕凌寒的胳膊,道:“我也是刚回来。” 燕凌寒没有去提宫里的事情,赫云舒也没有说,二人一起回了如意居。 二人回去的时候,饭菜已经备好。 他们吃着饭,展露给对方的,都是笑颜。 吃罢饭,燕凌寒去书房处理一些事务,赫云舒独自一人坐在房中,思虑着近来的种种。 去大魏并非是一时冲动,而是思虑良久。 从私心来说,父亲的死仍是横亘在她心头最深的一道伤痕,此仇不能不报。外公的死犹如一记闷棍打在了她的头上,她开始警醒,即便她继续留在大魏,凤天九还是会继续捣乱的,她依然没有安生的日子可以过。这样的话,她和燕凌寒也不会过得舒坦。 既是如此,她倒不如将计就计,跟着凤天九回大魏。这样,至少不会波及到燕凌寒。 她已经下定决心,要夺走凤天九所珍视的一切,她要让凤天九知道,失去自己所珍爱的人和物是什么感觉。凤天九夺走了她的父亲,更是害死她的外公的人,这样的人,她赫云舒不会放过。 哪怕,凤天九是她血缘上的母亲。 而摒弃私心,于公来说,大魏与大渝相邻,迟早要有一战。与其兵戎相见,血流成河,拿无数将士的性命去赌,倒不如她孤身入大魏,见机行事,用最小的代价给大魏以重创。 这是上上策。 换句话来说,即便是她壮志未酬身先死,也没什么的。至少,她付出过努力了,有人会懂她的。 至于她最眷恋的燕凌寒,她会让他忘了她的,若她回来,她会让燕凌寒记起她。而若是她死了,那么燕凌寒依然是燕凌寒,只不过他的世界里少了一个赫云舒而已。他不会记得的。嗯,是她不让他记得。 赫云舒尚在胡思乱想,这时,窗子微动。 窗户外面,出现了一个人的脸。 这个人赫云舒认识,他叫风影,是燕皇身边的龙影卫的首领。 “何事?”赫云舒问道。 风影随手甩进来一张纸,赫云舒接过来看,纸上只有六个字:“若离开,便迅速。” 这,便是燕皇的意思了。 最是寒凉帝王心,果然是真的。 的确,现在京城之内人心浮动,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了她赫云舒,既是如此,她离开是最好的。她是想拖延一两日的,在这里,她有太多的眷恋想要一一告别,可燕皇已经等不及,要催了。 她心里自然清楚,她走之后,燕皇会以暴毙之名让她“死”掉,之后,大渝再不会有铭王妃,也不会有赫云舒,而京城之内的一切传言,也会烟消云散。 如此,身为帝王的燕皇,也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所谓帝王术,不过是粉饰太平而已,至于个人的喜怒哀惧,他顾不得。 赫云舒苦笑了一下,却是没忘了正事,她看向风影,道:“还请你转告陛下,请他励精图治,充实国力,静待时机。” 风影点点头,尔后身手极快的消失了。 要离开了么? 赫云舒眷恋的眼神拂过屋子里的每一样东西,这是她的婚房,这里的每一样东西,都是燕凌寒亲手为她准备的。 每一样都是那么精致,那么用心,她看到这每一样东西,都会嘴角上扬,满心欢喜。 她想,燕凌寒准备这些东西的时候,一定是想着两个人可以在这间屋子里,长长久久的住下去的吧。 可是,他们新婚不过月余而已,而她,就要离开了。 一时间,赫云舒有些伤感。 可这伤感,从来都是最无用的情绪。她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 她伸手入袖,从里面取出了那个小纸包。那是从百里奚和那里讨来的碧南星,她曾在百里姝那里看过一本医书:将碧南星捣成粉末,用一方的血浸润,尔后让深爱的另一方服下,那另一方就会忘了她。 她旁敲侧击的问过百里姝,碧南星的确是有此功效。 捏着这纸包,赫云舒的手有些抖。 这里面的碧南星粉末,她已经用自己的血浸润过。只需将其放在燕凌寒的茶水里看着他喝掉,燕凌寒就会忘了她。 从此之后,燕凌寒的记忆里,再不会有她赫云舒了。 赫云舒的心陡然一缩,握紧了手中的纸包。 她舍不得。 这时,窗外响起轻轻的脚步声。 正文 第六百七十八章 百里姝的错愕 第六百七十八章 百里姝的错愕 是燕凌寒回来了! 赫云舒将手中的纸包收好,端端地坐在了那里,装作朝着窗外看的样子。 燕凌寒回来看到这一幕,就在赫云舒的身边坐下,轻声问道:“在想什么呢?” 赫云舒转脸看着燕凌寒,想不出要说些什么。她想了半天,只问了一句在她看来很脑残的话:“我在想,我们之间,究竟是我爱你多一些,还是你爱我多一些?” “这是个问题。”燕凌寒皱皱眉,道,“嗯,不过我倒是有一个方法,可以测试一下。” “什么方法?” 燕凌寒一本正经道:“我们都把心剖出来,看看谁的心重。” “胡说!这怎么可以?就算是可以挖出来称量,那也不准确啊。” “准确的。我的心里都是你。”说着,燕凌寒的眼神炙热地看着赫云舒,那是不加隐藏的浓浓爱意。 在那样炽热的目光里,赫云舒有些胆怯,她转脸看向一旁的桌案,那里有一盆盛放的菊花。她抚摸着菊花粉嫩的花瓣,心中的思绪犹如惊涛骇浪一般。 她知道,自己舍不得,舍不得让燕凌寒忘了她。 虽然日后若她回来,将这粉末再给燕凌寒喂一次,他就会想起她。 可万一有变数呢?万一燕凌寒忘记了她,在她不在的这段时间里,又爱上了别人呢?一切都是不可知的,不是吗? 赫云舒从未像现在这般不知所措,犹疑不定。 她的心犹如汪洋大海中的一叶孤舟,浮浮沉沉,摇摆不定。 唯恐燕凌寒看出她的情绪,她抚弄着那菊花的花瓣,道:“这个菊花不错,叫什么名字啊?” “勿忘我。” “什么?”突然听到这样一个名字,赫云舒心头一动。 “勿忘我。这花没名字,我给它新起的名字,如何?” “嗯,不错。”赫云舒点点头,应道。 这时,随风出现在门口,似是有急事的样子。 见状,赫云舒开口道:“你若是忙,就去忙好了。” 燕凌寒顿了顿,道:“好,我去去就来。你好生歇息。” 赫云舒点点头,目送燕凌寒出去。 她再一次拿出那装有碧南星的纸包,神情复杂。 想了许久,终究是不忍心。 她换了一身男装,尔后朝着门口走去。 既然要走,那么,终归是要有一场告别。 这京城之中,有她太多的眷恋。 赫云舒走出如意居之后,燕凌寒从墙角处走了出来。 他看着赫云舒的背影,不知在想些什么。 一旁的随风看着主子复杂的神色,也不知说什么好。 随风心里有些嘀咕,主子好生奇怪,明明没什么事,却不陪着王妃,倒让找个由头把他叫出来。叫出来之后又偷偷地看着王妃,真是个怪人! 赫云舒从后门出府,没有坐马车,步行往定国公府的方向而去。 现在已经是下午,接近黄昏,按照往常的习惯,人们差不多该回家做晚饭了。可现在,他们仍然聚集在街道上,对她口诛笔伐,说着不堪入耳的话。 一路上,这样的话,赫云舒听到了太多,听得她的心都麻木了。 当她终于站在定国公府的门前,却没有勇气走进去。 进去了说什么呢?赫云舒这样问自己。 她不知道。 她颓然地转身,走进了一旁的茶楼。 赫云舒所不知道的是,她前脚走了进去,百里姝后脚就跟了进来。她开口叫赫云舒,只是赫云舒神游天外,并未听到。 进去之后,赫云舒上了二楼,要了一个包间坐着。 这包间靠着街道,此时窗户开着,外面熙熙攘攘的声音传进来,听得赫云舒脑仁儿直疼。 她起身,将那窗户关牢。 这时,包间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赫云舒以为是茶楼里的伙计,并未抬头去看,蓦然地,有一个声音在面前响起:“遇到这么点儿小事就垂头丧气,还真不像是我凤天九的女儿。” 她猛然抬头,看到了眼前的凤天九。 凤天九的脸上带着笑意,却是写满了嘲笑。 赫云舒并不反驳,只冷声道:“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凤天九一笑,并未接着这个话题继续聊下去,只是问道:“明日,随我离开吧。” 明日? 赫云舒的手指一缩,道:“这么快?” “是啊,京城之内的形势你也看到了,这几日驿馆的门都被人围了,若是再待下去,对我们很不利。所以,宜早不宜迟,尽早离开才是上策。这,也是你们大渝陛下的意思。” 听罢,赫云舒咬了咬嘴唇,道:“好。” “明日辰时,西城门外,我等着你。”说完这句话,凤天九就离开了。 而此时,在一楼大堂等着赫云舒的百里姝瞧见了凤天九,不由得一愣。而当她看到紧紧地跟随在凤天九身后的那人,顿时睁大了眼睛。 怎……怎么会? 一时间,百里姝如遭雷击,呆愣在那里。 当她回过神,她猛然起身,朝着外面追去。 可当她跑出去,外面哪里还有刚才那人的影子? 她犹如无头的苍蝇一般乱撞,却也没看到刚才的那个人。 这一切,此时在楼上的赫云舒并不知晓。 她看着眼前的茶水,心思不知跑到了哪里去。 明日,她就要离开了吗?离开燕凌寒、离开舅舅一家人,离开她所眷恋和守护的一切,去一个陌生的国度。 她不惧怕危险和艰难,可这分别,是何其痛苦的一件事。 赫云舒在茶楼一直坐到天黑才离开,出来之后,她去了定国公府。 只是,她没有从正门进,而是越墙而入。 她想,她是没办法当面告别的,那么,就最后看看他们,悄悄告别吧。 此时正是吃饭的时候,她去了饭厅,藏在了外面的冬青树丛里,朝着里面看去。 舅舅一家人正坐在里面,闷声吃着饭。 不知道为什么,他们的脸色都不怎么好看。 这时,云俊虎开口道:“父亲,外面的传言,你为何不许我去澄清,难道我们就这么看着他们往小妹身上泼脏水吗?” “澄清,怎么澄清?”云锦弦将筷子拍在桌子上,怒声质问道。 喵—— 身边响起一声猫叫,赫云舒的身子不由得一震。 顿时,屋内的人朝着她藏身的方向看了过来。 正文 第六百七十九章 云锦弦的用意 第六百七十九章 云锦弦的用意 赫云舒想要去躲,却已经是来不及。 云俊虎的眼力最好,最先瞧见了赫云舒,他心中一喜,就奔了出来,狐疑道:“小妹,你来了躲在这里做什么?” “我……”赫云舒不知说什么好。 “小妹,你怎么还结巴了?”云俊虎心生好奇,诧异的问道。 这时,云锦弦轻咳一声,道:“舒儿,你还没吃饭吧。我们也是刚开始吃,你也过来吃吧。” 随即,便有下人往饭桌上添上了一副碗筷。 赫云舒在饭桌前坐下,赵夫人手法熟络地夹了赫云舒喜欢吃的菜放进了她的碗里,道:“舒儿,你多吃点儿,我看你最近都瘦了。” 她勉强一笑,吃起饭来。 关于外面的传言,云俊虎想问什么,被云锦弦用眼神制止了。 这一顿饭,众人吃得格外安静。 吃罢饭,赫云舒抬头,发现所有人都在看着她,面露关切。 赵夫人最先开口:“舒儿,外面的传言你不要放在心上,关起门来过自己的日子也就好了。那些人的闲言碎语,不必理会。” 紧接着是最按耐不住性子的云俊虎,他一拍桌子,道:“小妹,要我说,就该把那些出言不逊的人一个个抓起来揍一顿,看他们还敢不敢胡说!” 云念远皱了皱眉,道:“揍一顿不太可取,但是适当地威慑他们一下还是可以的,总不能让他们这么胡闹下去。” “大哥说得对。”云轻鸿附和道。 云锦弦看着心事重重的赫云舒,并没有说什么。 这时,赫云舒抬起头,道:“舅舅,舅母,表哥,我要去大魏了。” 随着赫云舒的话音落下,屋子里一片寂静,就算是掉一根针都可以清晰的听到。 赫云舒低下头,不敢去看他们失望的样子。 她知道,因为外公的事情,他们是恨极了凤天九的。而现在,她偏偏要去大魏,和他们的仇人在一起,他们怎么会受得住呢? “舒儿,你抬起头来。”是云锦弦的声音率先打破了沉默。 赫云舒抬起头,看着云锦弦。 云锦弦目光如炬,说出的话亦是带了锋芒:“舒儿,我问你,你当真要去大魏?” “是。”赫云舒语气坚定道。 现在,她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了。 父亲和外公的仇不能不报,这京城里的喧嚣因她而起,也必须因她而落。她有必须要去做的事情,她不得不坚定。 “既然如此,那就请你离开定国公府!”云锦弦的声音坚定,来不得半分的犹疑。 赫云舒身子一震,尔后站起身,朝着外面走去。 云俊虎看向自己的父亲,大声道:“父亲,你这是干什么啊!她是小妹啊!爷爷临终前也说了,让你无论如何都要善待小妹的!” 云锦弦大喝一声,道:“闭嘴!来人,送客!” 听到这个客字,赫云舒的身子不由得一僵。 一个“客”字,彻底地分出了彼此的距离,她再也不是家人,而是客。 赫云舒垂在身侧的双手渐渐缩紧,朝着外面走去。 萧瑟的秋风吹起她散落在耳边的发丝,吹起她的衣角,她所迈出的每一步都很艰难,却又不得不走。 她想,她若是再在这里待着,舅舅会更生气的吧。她已经没有多少亲人了,那么,不让舅舅生气就是她所能为他做的最好的事情了吧。 赫云舒就这样一步步走出了定国公府,灯笼的光将她的身影拉出了很长很长,平添了诸多的寂寥。 看着这样的赫云舒,赵夫人的心里泛起绵密的心疼,她抓住了云锦弦的袖子哀求道:“锦弦……” 她的话尚未说出,云锦弦便冲她摇了摇头,示意她别再说下去。 赵夫人不忍再看下去,跺了一下脚,掩面回了她自己的院子。 云锦弦紧随其后,也回去了。 余下的云家三兄弟彼此对望了一眼,尔后不约而同的朝着外面走去。 云锦弦一路跟着赵夫人到了他们自己的院子里,此时,赵夫人赌气不理他,拿丝帕擦着眼睛,愤愤道:“你这是做什么呀,舒儿都已经够可怜的了。就算是她想去大魏又怎么样,那是她自己的娘亲,哪有孩子不想娘的?你就不能理解一下?” 云锦弦叹了一口气,道:“你当真以为,这件事有这么简单?” “不然呢,还能有什么?” 云锦弦看着窗外寂寥的夜色,道:“舒儿是多有主意的一个人你也不是不清楚,她怎么会心甘情愿跟着凤天九去大魏呢?” “你是说,舒儿另有所图?” “若我所料未错,她要去报仇。”说着,云锦弦的眼睛里平添了几许惆怅。 “什么!”赵夫人惊而起身,道,“不行!这太凶险了,怎么可以让她一个女孩子做这样凶险的事情呢?不行,我要去找她回来!” “回来!”云锦弦大声道。 赵夫人回身,不解地看向云锦弦。 她知道,自己的丈夫不是个不通情达理的人,可今天的他,实在是太让她看不懂了。还有这些奇奇怪怪的话,又是什么意思? “舒儿要离开,那就说明连凌寒都无法阻止她。你想想看,连凌寒都无法阻止的事情,单凭你我,如何能做到?这丫头太有主意,我们阻止不了她的。” 赵夫人急了:“你这狠心的人,你既然看出了这些,为什么还那样对舒儿?她现在一定伤心死了。真是的,哪有你这样的舅舅!她都要离开了你还这样伤她的心,她现在一定很难过!” “舒儿此去凶险,她必须身无牵挂。我将她当成客人,一定伤了她的心,如此,她也好少一些牵挂。” “你这算是什么话!”说着,赵夫人却是沉默了。 虽然她嘴上不愿意承认,可这的确是最好的办法。她知道,赫云舒是个重感情的人,若有了这诸多的牵挂,必会走的不舒坦。 与其如此,倒不如他们狠心一些,让舒儿把他们当成恶人,如此,她也会走得了无牵挂。 此时,走在定国公府外的赫云舒,被人拦住了去路。 正文 第六百八十章 告别 第六百八十章 告别 拦住赫云舒的人,是云家三兄弟。 走在最前面的是云俊虎,看到赫云舒神情凄哀,他忙说道:“小妹,你别伤心!父亲一定是老糊涂了才会说那些话,你不要放在心上。” “表哥,你不怪我吗?” 云俊虎想了想,说道:“小妹,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去大魏,但是,既然是你做的决定,那我就应该理解。我不会怪你的,这是你的决定,按照你想做的去做就好。只是,你若是去了大魏,我们就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够相见了。” 赫云舒心头的大石头落了地,她还是有亲人的,不是吗? 云念远正要说话,这是,不远处传来一声怒喝:“你们三个是怎么回事!还不赶紧回去睡觉,一个个的,都想被赶出家门不成!” 是云锦弦的声音,他的声音很大,惊飞了树上栖息的鸟儿。 云俊虎正要说些什么,赫云舒阻止了他,道:“表哥,舅舅叫你们,你们快过去吧,不要惹舅舅生气。” 云俊虎急了,愤愤道:“你还管他生不生气,他这个人,可真是冷血!” 那一边,云锦弦已经大步走了过来。 云家三兄弟不肯走过去,赫云舒只好自己走开。 她绕过三人,朝着前面跑去。 转眼间,云锦弦已经到了跟前。 云家三兄弟看着自己的父亲,等待着他的雷霆之怒。然而他们惊愕地发现,父亲并没有生气,而是看着赫云舒离开的方向,面带惆怅,若有所思。 云俊虎率先说道:“父亲,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做错了?那好,我这就去追小妹回来!” 说着,云俊虎拔腿就走。 “回来!”云锦弦大声道。 云俊虎收回自己的步子,狐疑地看着云锦弦。 云锦弦瞪着三人,道;“都给我去祠堂跪着!” 父命不可违,三人即便是心有不愿,却也不得不跟着云锦弦回去,跪在了祠堂里。 云锦弦亦是跪在地上,叩拜列祖列宗:“列祖列宗在上,云氏第十八代孙锦弦叩首。晚辈无能,教子无方,以致他们冥顽不灵,愚钝不堪……” 听到这里,云俊虎嘀咕道:“谁愚钝不堪了?” 他的声音虽然很小,但是云锦弦还是听到了。 云锦弦起身拿过一旁的鞭子,狠狠地甩在了云俊虎的身上。 受了这一鞭子,云俊虎心有不甘:“父亲,我们去送小妹,哪里错了?难道小妹去了大魏,就不是小妹了?” “糊涂东西!”说着,云锦弦又甩了云俊虎一鞭子,怒声道,“你都是议亲的人了,还这么不知深浅!你以为云舒去大魏是干什么,她是去报仇!报仇,你懂吗!” 云锦弦的话似警钟一般敲响在几人的心头,云轻鸿最先反应过来,他一直待在京城,深知赫明城的死对赫云舒的打击有多大,也就更容易理解云锦弦所说的报仇是什么意思。 很快,云念远和云俊虎也反应了过来,二人的眼睛睁得大大的,似是不敢相信。 云俊虎站起身,道:“父亲,那就更不能让小妹去了,太危险了,一不小心就会送命的!” 云锦弦叹了一口气,道:“我们阻止不了她的。即使这一次我们阻止了她,那么下一次呢?” 闻言,云俊虎颓然道:“那我们就什么都不做了?” “自然不是。你小妹要做的事情,很凶险,我们必须要帮她。其一,从此以后,你们三人务必要勤恳练武,他日若云舒有事,你们可以保护她。其二,练好云家军。” 云锦弦的话是什么意思,三兄弟都明白了。 而跟着他们来到祠堂藏身在外面的赫云舒也听到了,听到云锦弦的这些话,她眼眶微热,这就是她的家人啊,不是吗? 她的嘴角带着浅淡的笑意,出了定国公府。 之后,她去了丞相府,去见任美目。 此时,任美目正坐在院子里的凉亭里看星星。 赫云舒出现在她的身后,拍了拍她的肩膀。她回头去看,见是赫云舒,她啊呀一声,欣喜道:“王妃娘娘,您怎么来了?” 任美目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弯弯的,看得赫云舒的心情也好了一些,她捏了捏任美目圆圆的脸颊,道:“我来看看我这未来的二表嫂啊。” 任美目娇俏地一笑,道:“你又取笑我。” “哪有,我是认真的。你要嫁给我的二表哥,可不就是我的二表嫂吗?” 任美目笑得愈发羞涩,拉着赫云舒坐下。 二人说了一会儿话,之后赫云舒从袖子里取出一枚白玉簪和一张当票,她交给任美目,道:“这只簪子送给你,还有这当票,是汇丰当铺的,是我给你们准备的新婚礼物,到时候你记得去取。” 任美目眨眨眼睛,道:“怎么突然给我这些?” “兴之所至呗,怎么,给你送个礼物还要想一番说辞出来?”赫云舒笑着说道。 听赫云舒如此说,任美目就不再说什么。 过了没多久,赫云舒离开了丞相府。 她离开,自然是越墙而出,看得任美目一愣一愣的。 出了丞相府,赫云舒准备去宫里瞧瞧安淑公主。谁知她出了丞相府走了没多远,迎面就遇上了一辆马车。 马车里伸出一个脑袋,赫然就是安淑公主。 看到赫云舒,安淑公主忙让马车停下,她跳下车,拉住了赫云舒,道:“大晚上的,你在这里做什么?” 赫云舒不答反问:“你呢,大晚上的,你在这里做什么?” “我正要去铭王府找你呢。”安淑公主急切道。 “找我?” “对啊,我偷听了父皇的话,他说你要去大魏了,是真的吗?” 赫云舒点了点头,道:“是真的。” 安淑公主急了,道:“为什么呀,好端端地,去大魏做什么?你走了,让皇叔怎么办啊?” “一切,都会有办法的。” 之后,赫云舒一阵沉默,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这时,安淑公主愤愤地跺了跺脚,道:“我跟你说不通,我找皇叔说去!” 说着,她转身便走。 顿时,赫云舒就急了。 正文 第六百八十一章 我要见他! 第六百八十一章 我要见他! 赫云舒慌忙上前,拦住了安淑公主,她按住安淑公主的肩膀,道:“这件事,绝对不可以让你皇叔知道。” “什么!这么大的事,你还要瞒着皇叔!”说着,安淑公主睁大了眼睛,一脸的不可置信。 “走吧,去马车上说。”赫云舒看了看左右,尔后拉着安淑公主上了马车。 大半夜的在大街上说话,实在是太显眼了。 到了马车上,安淑公主仍是很激动。 赫云舒看着她,道:“安淑,我有我必须要做的事情。大魏,我是一定要去的。但你皇叔不可以去,你明白吗?” 安淑公主睁大了眼睛看着赫云舒,她并非愚钝之人,很快就明白了赫云舒话里的意思。 的确,皇叔燕凌寒的名声实在是太响亮了,在与大魏的每一次对阵中,都有他的身影。他若是出现在大魏,必然会成为众矢之的。 “你就不能不去吗?” 赫云舒苦笑了一下,道:“现在京城里的局势,你还不清楚吗?” 尔后,安淑公主沉默着,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最终,赫云舒拍了拍她的肩膀,道:“好了,我也该回去了。时候不早了,你也回宫吧。” 安淑公主叹了一口气,也不知说些什么。 之后,赫云舒下了马车,目送安淑公主的马车远去。 随之,她朝着铭王府走去。 此时,铭王府中,百里姝踉踉跄跄地奔进了铭王府。 随风最先瞧见了她,忙上前扶住了百里姝,道:“出什么事了?” “我看见他了,我看见他了……”百里姝的口中,喃喃有词。 “谁?你看见谁了?”随风惊讶地问道。 百里姝看向随风,道:“是高亦恒,我看到高亦恒了!” 什么! 听到这个名字,随风亦是睁大了眼睛。 居然是高亦恒! 随风虽然没有见过这个人,可这个人的名字于他而言,却是如雷贯耳。 高亦恒是百里姝失踪了十年的丈夫,她一直在等着他。十年前,高亦恒在与大魏对阵的战役中死去,至今生死不知。 “随风,你帮我找到他!帮我找到他!”百里姝抓着随风的袖子,犹如溺水的人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急切,她的眼神中流露出满满的渴求,任是谁都无法拒绝。 随风深吸一口气,道:“你在哪儿看到高亦恒的?” “在一个茶楼,他跟着大魏的凤天九!” 听到凤天九的名字,随风狐疑道:“你真的看清楚了吗?” “看清楚了,就是高亦恒,我不会认错他的。”似是害怕随风不相信她所说的话,百里姝迫切道。 那是她失踪了十年的丈夫,在这十年里的每一天,她的脑海里都存留着他的音容笑貌,她即便是闭着眼睛,也可以清清楚楚地描摹出他的样子。 虽然现在的他留了胡子,容颜也比从前添上了一些沧桑,但是她还是能够确认,她今天看到的那个人,就是她的丈夫高亦恒。 不会错的! “可是,大魏来的人里,没有高亦恒的名字。”随风想了想,说道。 “万一是化名呢?随风,你帮我查,快帮我查!” “好。”随风应道。 片刻后,他有了主意,道:“跟我走吧。” 二人一前一后,离开了铭王府。 他们前脚离开,赫云舒后脚进了府。 她走回如意居,燕凌寒正坐在院子里等她。 看到燕凌寒,赫云舒的嘴角流露出笑意:“你的事情忙完了?” 燕凌寒点点头,道:“忙完了,你去哪里了,这么久?” 赫云舒微微一笑,道:“去了舅舅家,他们留我吃饭,又说了一会儿话,待的时间就久了一些。” “嗯。”燕凌寒应了一声,尔后一伸手,将赫云舒拉进了自己的怀里。 “怎么了?” 燕凌寒勉强压下心底的万千思绪,道:“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陷在燕凌寒的怀抱里,赫云舒苦笑了一下,此去大魏,还不知要多久才可以回来。他们之间,要隔着多少个三秋呢? 赫云舒亦是伸开双臂,牢牢地抱住了燕凌寒。 要离开了,她才知道自己有多眷恋这个怀抱。听着燕凌寒的心跳声,她的心里是从未有过的满足和喜悦,可这一次,却是她要离开。 赫云舒闭上眼睛,将自己整个人沉浸在燕凌寒的怀抱里。 二人紧紧拥抱,没有嫌隙。 不知何时,燕凌寒抱着赫云舒进了屋子,躺在了床上。 即便是在床上,二人还是维持着拥抱的姿势,亲密无间。 夜凉如水,不知是谁挑开了谁的衣带,也不知是谁脱掉了谁的里衣,只是最终,二人的肌肤贴着肌肤,恍惚中,似船只行走在汪洋大海之间,起起伏伏,在那起伏间,却是愉悦的。 垂下的帐幔,掩去了一切的旖旎。 而距离铭王府不远处的驿馆,倒是另一番光景。 不知何故,驿馆的厨房突然着了火,火势猛烈,浓烟很大,笼罩了整个驿馆。 突然陷入一片浓烟之中,驿馆之中皆是刺鼻的浓烟味儿,驿馆里的人慌乱不已,纷纷从里面跑了出来。 而在不远处的一家茶楼,有一间二楼的窗子开了个小缝儿,随风和百里姝就站在那后面,朝着驿馆的门口看着。 此时,驿馆里的人一个接一个地从里面跑了出来。他们彼此呼喊着对方的名字,那一张张的脸在随风看来,都是陌生的。 可当百里姝看到一张脸,整个人顿时愣住。 那是高亦恒,她的丈夫。 她甚至可以清楚地听到,旁边的人称呼他为“明瑾瑜”。 “是他!”百里姝抓紧了随风的袖子,急切道。 尔后,她猛然松开随风,慌不择路地朝着下面奔去。 随风慌忙上前,拉住了她,道:“你不能去!” 百里姝想要推开随风的手,却是推不开。 随风深吸一口气,道:“明瑾瑜的身份是大魏的郡马。” 郡马?那不就是郡主的丈夫? 这个突然袭来的认知让百里姝一时呆愣在那里,她的丈夫,娶了别人? 犹疑只是一瞬间,片刻后,百里姝急声道:“随风,我要见他!我要见他!” 正文 第六百八十二章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第六百八十二章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百里姝想要见到高亦恒的愿望那样迫切,迫切到她的整个身子都在颤抖。 她整整等了十年,现在终于看到了这个人,现在,要让她如何冷静? “或许,他只是一个长得像高亦恒的人。”随风如此说道。 百里姝摇了摇头,道:“不,那就是他。随风,让我见他。” 最终,随风点了点头,道:“你在这里等着,我会带他来见你的。” 随风的身手很好,轻功更甚,他看准时机,下手迅速,很快就将敲晕了的明瑾瑜带了来。 百里姝一记银针下去,明瑾瑜醒了过来。 看到眼前的百里姝,明瑾瑜的身子猛然后退,惊惧道:“你……你是什么人?” “你不认识我?”百里姝不甘心地问道。 眼前的人,分明就是高亦恒啊。 明瑾瑜摇了摇头,语气万分肯定:“我不认识你。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抓我来?” “亦恒,我是百里姝,我是百里姝啊!”百里姝不甘心地重复道。 说着,她弄散了自己的头发,露出发丝间一个小小的疤痕,道:“这个疤痕你还记得吗?是你带着我爬树,我不小心摔下来,当时,你自责了好久的。” 然而,明瑾瑜摇了摇头,道:“我真的不认识你。” 百里姝说了二人相处的许多事,明瑾瑜都只是摇头,言称根本不认识百里姝。百里姝越说越多,明瑾瑜却是越来越狂躁,最后,他大吼道:“我不是什么高亦恒,你认错人了!” 可是,百里姝仍然坚持道:“不,你就是高亦恒,你为什么不承认?” 说着,她抓住了明瑾瑜的袖子,满脸的不甘心。 明瑾瑜猛地甩开了百里姝,怒声道:“哪里来的疯婆子……” 他的话尚未说完,随风就一拳打在了他的脸上,怒斥道:“混蛋!” 尔后,随风俯身,扶住了百里姝,道:“好了,不要哭了。他不是高亦恒。” 百里姝抓住了随风的袖子,道:“不,随风,他就是高亦恒。你相信我,他就是高亦恒。” 二人说话的间隙,明瑾瑜从窗口跳了下去,很快就消失在无边的暗夜里。 看到这一幕,百里姝痛哭失声。 她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有朝一日她看到了自己的丈夫,但她的丈夫却已经不认识她了,还对她避之如蛇蝎。 她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可满是凉意的秋风透过窗子迎面而来,让她瞬间清醒。 这,就是事实。 随风苦心劝着百里姝,而百里姝的口中,一直喃喃自语。她坚称,刚才看到的人,就是高亦恒无疑。 随风仍是劝着,苦口婆心。 这个夜晚,注定不会平静。 铭王府,如意居内,赫云舒与燕凌寒紧紧相拥。 二人维持着这样亲密无间的姿势,似行驶在暗夜中的船只,看不到过去,也看不到未来,只有那一波一波的浪花,无数次将这船只送上巅峰。 慢慢地,窗外的天色现出几分白。 透过薄纱的帐幔看到这一幕,赫云舒的心头一紧,她知道,时候到了。 她拉下燕凌寒,将自己整个人缩进他的怀里,她捉住他的手,与自己十指相扣。 她拨弄着他的手指,只觉得他的手指很粗,因为常年练武的缘故,又带着一些薄薄的茧子,摸起来厚厚的,涩涩的。 “在想什么?”燕凌寒的下巴蹭着赫云舒圆润的肩头,问道。 “没什么,只是突然想起一句话。” “什么?” “死生契阔,与子成悦。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嗯,是很好的话。”燕凌寒应道。 “是,是很好的话。” 说完之后,二人皆是沉默。 外面的天色越来越亮,赫云舒转过身,看着燕凌寒,道:“你睡一会儿,我去给你做顿饭,好不好?” “怎么突然想起来要做饭?” “尽一尽妻子的本分呗。”赫云舒笑着说道。 “那我们一起?” “不要。今天允许你当大爷,待我做好了饭,来叫你,如何?” 听罢,燕凌寒嘴角微扬,道:“好。那我就当一回大爷。” 之后,赫云舒拿丝帕盖住了燕凌寒的眼睛。她则穿衣下床,去了厨房。 在厨房里,赫云舒赶出了所有的下人,只一个人准备着。 厨房里有和好的面,她做了烧饼,上面沾了芝麻。之后她又找来了一些调料和干菜,做了一锅胡辣汤。 做好之后淋上香油和切好的葱花儿,闻起来味道很好。 尔后,赫云舒拿出了那装有碧南星的药包。 她的手指微微颤抖,拆开了那纸包,里面,淡红色的粉末赫然在目。 她知道,碧南星一旦喝下去,燕凌寒就会忘了她。 可是,一想到燕凌寒会忘记她,她的心就疼得无法呼吸。 此时此刻,她的心里很明白,只要自己的手微微一抖,里面的粉末就会掉进碗里,一切,也就水到渠成。 可是,她要如何忍心? 她的眼睛微闭,心中天人交战。 “在做什么?” 身后,突然响起燕凌寒的声音。 赫云舒心中一紧,猛然睁开眼睛,手中的东西顿时握成一团,塞进了袖子里。 尔后,她转过身,道:“不是说好了让你当大爷吗?怎么过来了?” “嗯,当大爷可以,但是不可以太过分,不然,当大爷把娘子当跑了就不好了。”燕凌寒笑着说道。 赫云舒心中咯噔一声,道:“胡说什么呢?我才不跑,这辈子都赖上你了。” 说罢,她低下头,道:“来看我做的饭,可香了。” 燕凌寒低头,看了看瓷碗中那褐色的东西,道:“这是什么?” 赫云舒得意道:“是我自创的,别人都没有这东西,你敢不敢尝尝看?” 燕凌寒薄唇微扬,在赫云舒的脸颊上留下了浅浅的一吻,道:“只要是你做的,纵是穿肠毒药,我也甘之如饴。” 赫云舒在燕凌寒的肩膀上捶了一下,道:“胡说什么!好端端地,我给你下毒做什么?有吃的也堵不住你的嘴!” 说着,她拿了一个烧饼塞进了燕凌寒的嘴里,心中满是不忍。 正文 第六百八十三章 要如何舍得 第六百八十三章 要如何舍得 赫云舒心中的不忍并非此刻才有,自从决定要给燕凌寒服下碧南星的时候,就已经有了这样的感觉。 她想,对于燕凌寒而言,忘记她,比服下任何毒药都痛苦吧。 推己及人,若是燕凌寒下药给她让她忘记他,那么,她若是知道了,只怕是要杀人吧。 她愣神的时候,燕凌寒已经端起那胡辣汤喝了起来,喝了一口之后,他放下碗,冲着她伸出了大拇指,道:“不错!很棒!” 赫云舒笑笑,道:“那是自然。我做的,还能差到哪里去?” 赫云舒做的饭,燕凌寒吃的很认真。不过是一会儿的功夫,三个烧饼就下了肚,看着燕凌寒吃得一脸满足的样子,赫云舒突然想到,若是方才她将碧南星的粉末洒进了这里面,那么现在的燕凌寒,就不会记得她了吧。 若是燕凌寒不再记得她,会是什么样子呢? 一想到燕凌寒用看着一个陌生人的目光看着她,赫云舒就觉得自己的心犹如被人揪住一般,生疼生疼的。 她无法想象那样的场景。 现在,她只觉得藏在袖子里的碧南星粉末犹如滚烫的炭一般灼烧着她,让她无所适从。 吃罢饭,二人回了屋子。 眼见着辰时将近,那是凤天九与她约定好的离开的时辰。 赫云舒推着燕凌寒在软榻上坐好,让他不许动,她则去了窗前,端起了茶壶。 热开水已经烧好,碧螺春的茶叶也已经放进了杯子里面。 她背对着燕凌寒,取出了袖子里的碧南星粉末。此刻,这淡红色的碧南星粉末是如此的刺目,让她无所适从。 最终,她狠了狠心,将那粉末倒进杯子里去。 可是,当那粉末将要落进杯子里的一瞬间,赫云舒的心猛然一缩,尔后,她扬起手,将那粉末扔出了窗外。 来不及思考别的什么,她猛然转身,朝着燕凌寒奔去,紧紧地抱住了他。 直到这一刻她才如此清晰地知道,她舍不得!舍不得! 虽然有朝一日,若她想要燕凌寒记起她,只需再将自己的血掺了碧南星喂给燕凌寒就好,可她还是舍不得。 她无法接受燕凌寒会忘了她,哪怕只有一刻、一分,甚至是一秒。一想到燕凌寒用那看着陌生人的寒凉的目光看着她,她的心就痛的无法呼吸。 她无法想象那样的场景。 她紧紧地抱着燕凌寒,头埋在他的颈窝里,口中喃喃道:“燕凌寒,我舍不得!我舍不得!” 虽然她做好了所有的准备,虽然她想要燕凌寒好好的做他的铭王殿下,虽然她想自己的仇自己报,自己去承担着一切,可这一刻,她是如此地舍不得。 燕凌寒紧紧地抱着赫云舒,他抬头,看向那窗台上散落的淡红色粉末,微微一笑,将自己怀中的女子抱得更紧。 “什么舍不得?”燕凌寒明知故问。 赫云舒鼻子一酸,将一切和盘托出。 她步步筹谋,准备了那么久,可在要离开的这一刻,她是如此的舍不得。现在,一切都泡汤了。 说完,赫云舒看着燕凌寒的脸,生怕他会生气。 可是,燕凌寒的脸上,一派平和,有一种早已知道一切的了然。 赫云舒心头一顿,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燕凌寒一笑,把赫云舒往自己的怀里拉了拉,道:“你以为,那淡红色的粉末,还会是碧南星吗?” 这一刻,赫云舒醒悟过来,原来,燕凌寒早就知道了。 “早知道了为什么不说出来?” “等着你坦白。也想看一看,你心里我的分量。” 赫云舒在他的背上轻轻地捶了一下,道:“若是我真的给你喂了这碧南星,你将如何?” “把你抓回来,屁股打烂,腿打瘸,看你还敢胡来!” 赫云舒吐了吐舌头,好吧,这腹黑的夫君。 和燕凌寒坦白一切之后,赫云舒又添了新愁。这下子她把什么都告诉燕凌寒了,那这大魏定然是去不成了。那么,她的仇,又该怎样报呢? 她没有料到的是,燕凌寒知道她的担忧之后,却是摇了摇头,道:“不,这大魏,还是要去的。” 听到这个,赫云舒睁大了眼睛看着燕凌寒,有些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此去大魏,凶险重重,为着她的安全考虑,她以为,燕凌寒是说什么也不会让她去的。 这时,燕凌寒缓缓开口,道:“在我看来,这世间的爱,不是借着爱的名义去禁锢,而是成全。成全所爱之人的心愿,才是第一要紧的事情。于私,我既娶了你,你的仇便是我的仇。于公,有这样的机会进入大魏,坏其根本,比在战场上拼杀好得多。” 他是为将之人,自然知道真正的战场是什么样子的。战事一旦兴起,就会有无数的兵士丧命,而每一个兵士后面,都有一个完整的家啊。 从前,他都是一腔孤勇,冲锋陷阵,没有丝毫的顾忌,想着就算是死了也没什么要紧,不过是一个人而已。可是自从他成家以后,方才知道一个完整的家有多么的重要。战场上死去一个兵士,母亲便失去儿子,妻子失去丈夫,孩子失去父亲,从此,一个家就不再完整。 一场战事,少说也会死上万人,上万人的背后,就是上万个家啊。而大魏的军队向来强悍,若想灭掉大魏,要死的,又岂止是上万人? 听到燕凌寒的话,赫云舒再一次紧紧地抱住了他,二人所想,竟是如此的一致。 “所以,你准备怎么办?”赫云舒问道。 “按你的计划来。你随凤天九走,我会处理好这里的一切,随后就来。路上,会有一支精锐的暗卫跟着你,若有任何意外,你只需吹三声口哨,两长一短,他们就会即刻现身,可以保证你的安全。” “可是……” 燕凌寒知道赫云舒的担忧是什么,随即便掩住了她的口,道:“放心,我不会傻到用燕凌寒的身份去大魏,你就等着看好了。” 燕凌寒的话,底气很足。 赫云舒微愣,随即明白了什么。 正文 第六百八十四章 对赫云舒的怀疑 第六百八十四章 对赫云舒的怀疑 燕凌寒笃定的话让赫云舒明白,他有这样的想法并非一日,若不然,他不会考虑得这样周全。 “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准备的?”赫云舒问道。 “之前查大魏奸细的时候,就派了一些人去。后来知道是大魏人杀了岳父之后,又增派了人手。”燕凌寒如实道。 赫云舒点了点头,将燕凌寒抱得更紧。 原来,这就是彼此相爱的感觉。你所牵挂的和想要做的,对方只会比你做的更多。 只是,今天她就要离开了。 要有一段时间见不到燕凌寒了。 如此想着,她的心里有些惆怅。 燕凌寒的手在赫云舒的背上轻轻地摩挲着,柔声道:“放心,我会快些去的。” 赫云舒点点头,道:“好。” 之后,赫云舒推开了燕凌寒。 即便是心有不舍,可今日,终须一别。 若非经历今日这样的时刻,她从来都不会知道,自己会是这么一个优柔寡断的人。 原来,因为爱,每个人都会变得思虑甚多,不复从前的洒脱。 赫云舒脱离了燕凌寒的怀抱,手却紧紧地拉住了他的手。 燕凌寒亦然。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这一别,要有好几个三秋呢。 最终,眼见着辰时将至,赫云舒狠了狠心,松开了燕凌寒的手,朝着门口走去。 可临到门口,一转身看到燕凌寒也正眷恋地看着她,她就有些迈不动步子。 燕凌寒整个人扑上来,抱住了她。 离别之际,谁的留恋会少呢。 最终,赫云舒做了那个狠心的人,她推开燕凌寒,大步朝着前面跑去。 她不敢回头,她知道,若是回了头,就走不了了。 她一路跑出了铭王府,骑马朝着西城门而去。 一路上,她看到了很多人,却都没什么耐心去看,眼睛红红的,氤氲着潮湿的雾气。 终于到了西城门外,在凤天九所说的地方,赫云舒看到了一辆马车。 赫云舒策马走近,马车里有人挑帘而出,赫然便是凤天九。 凤天九撇撇嘴,道:“不过是离开一个男人而已,也值得你如此伤感,你的出息呢?” 赫云舒红着眼睛看着凤天九,道:“你这话说得轻巧,我这么多年都生活在这里,你可倒好,把我逼得半分退路都没有,现在我只能离开这里,你高兴了?” 因分离而生的一股子悲愤,赫云舒都撒在凤天九身上了。 自赫云舒一出现,凤天九就打量着她,眼下见她如此生气,便问道:“你那男人呢,没跟着你?” 赫云舒瞪了她一眼,道:“要你管。” 说罢,她上了马车。 即便坐在马车之上,她的脸色也不怎么好。 凤天九一直打量着赫云舒的神色,见她如此,凤天九心里隐隐有了计较。 马车一路前行,往西而去。 一路上,自始至终,也只有他们这一辆马车而已。 赫云舒随口问道:“你的使团呢?” 凤天九看着赫云舒,眼神犹如看着傻子一般,道:“带一个大渝的人回大魏,难道我还要让所有人都知道?” “哦。”赫云舒应了一声,继续沉浸在她的悲伤里。 凤天九心生鄙夷,她突然在想,她是不是对赫云舒期望太高了。她所收到的消息上皆说赫云舒有大才,可是,如今见了,她心中倒生出几分不屑了。 不过是个为情所困的小女子罢了,难道说赫云舒如今的名声,都是在燕凌寒的庇护下所得到的吗?若是如此,她倒是有些怀疑,带赫云舒回大魏是不是一个正确的决定? 不过凡事不可绝对,要想看清赫云舒的真面目,还需要一些时日才行。 凤天九定定心思,又看了一眼赫云舒,见她神色凄哀,又是忍不住在心中鄙夷了一番。 到了中午,二人和那赶车的车夫一起,在一个镇子上落脚。 简单地吃了些饭之后,几人继续上路。 路过一个树林的时候,马车停了下来。 车夫说道:“王爷,前面不对劲。” 赫云舒闭着眼睛假寐,只当没有听到,心里却是有了计较,这车夫,是深藏不露的高手。 凤天九推了推赫云舒,见赫云舒睁开了眼睛,便问道:“你觉得,会是谁的人?” 赫云舒抬了抬眼皮,道:“多半是燕皇的。” 放她走,燕皇终究是不放心的。 “既然是因你而起,那走吧,一起去对付他们。”说着,凤天九就拉着赫云舒要下马车。 赫云舒却是甩开了凤天九的袖子,道:“懒得去。” 她心里很清楚,以后的日子,凭的就是演技。她要隐藏自己,不能让凤天九看到自己的底牌。她隐藏得越好,凤天九对她的戒心就越低。 所以,暴露实力这种事,万万要不得。现在,她只是一个和夫君分别后,伤心的小女子罢了。对付人这种事,和她有什么关系? 凤天九看了看赫云舒,重新在位子上坐好,她靠着车壁,慵懒道:“阿四,你来解决。” “是。”马车外,传来阿四的声音。 赫云舒犹如什么也没听到一般,依旧沉浸在自己的悲伤里。 很快,外面传来一些打斗的声音,然而,不过是一刻钟的时间,那个叫阿四的车夫去而复返,在马车外禀报道:“王爷,已经全部解决了,一共有七个人,似是燕皇的人。” 听罢,凤天九看向了赫云舒,道:“你身上有什么值得燕皇如此做的东西?” 赫云舒白了她一眼,道:“你这摄政王是靠脚当上去的吗?我好歹是他皇弟的儿媳,就这么被你带走了,他能甘心?” 凤天九扫了赫云舒一眼,没有说话。 一路上,燕皇派来刺杀的人源源不断,自始至终,她都没有唤出燕凌寒安排的人。至于这些燕皇派来的人,都是那个叫阿四的车夫解决的。 不过,倒也有一次棘手的,另有一些人出来帮忙。 如此也验证了赫云舒的猜想,虽然明面上只有这一辆马车,但暗地里,有很多人保护凤天九的。看来,她这个人很惜命。 只是,随着燕皇派来的人越来越多,凤天九对于赫云舒的怀疑也就越来越大。 正文 第六百八十五章 居心险恶 第六百八十五章 居心险恶 凤天九的怀疑并非无凭无据,一路上,燕皇陆陆续续派来的人,少说也有上百,又都是精锐。只是为了夺回自己皇弟的儿媳,值得如上心? 难道说,她低估了赫云舒?莫非赫云舒的身上,有什么值得燕皇惦记的东西? 凤天九的心思,赫云舒懒得去理会。一路上,她的兴致都不怎么高,一副看起来很是伤心的样子。 这一晚,几人在一个小镇上留宿。 这镇子并不大,零零星星的几户人家,也只有一家客栈而已。 赫云舒知道,这一晚燕皇必定会派出很多人来。说起来,他仍然是不相信她的,什么离开京城五百里之后交出一半的地契,燕皇不会信。 他所谓的相信,只是权宜之计。 故而,他会频频派出人来,想要带回她,逼问出那些地契的下落。 毕竟,在燕皇眼里,现在的燕凌寒已经不记得赫云舒了,既然他的皇弟已经不再记得,那么他就没有了任何的忌惮。 杀死她赫云舒,也就变得简单。 赫云舒将燕皇的心思猜了个透彻,表面上却是不动声色。说起来,有凤天九在,她有什么好操心的?正好,她也可以借着这个机会看一看凤天九的实力。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赫云舒深谙此理。 于是,赫云舒就毫无戒备地进了落脚的客栈。 这镇子上少有人来,客栈里的房间倒也不少。三人每人一间房,房间紧挨着。赫云舒的在中间,凤天九和那个叫阿四的车夫在两边。 这样的房间安排,摆明了监视的心思。 赫云舒不动声色,走进了自己的房间。 很快,店小二将吃食送到各自的房间。 小镇简陋,在吃上也没什么讲究,晚餐不过是一碗肉丝面而已。 赫云舒兴致寥寥,挑了几筷子面条之后就放下了。 她是一个离开了夫君伤心不已的人,自然要不思饮食,吃上这么几口更显得愁肠百结,一切拿捏得恰到好处。至于她从自己的手腕里取出的压缩饼干肉罐头牛奶之类的东西,又有谁知道呢? 没多久,凤天九推门而进,看到那碗里已经成了一坨的面,她看向了赫云舒,道:“明日还要赶路,你怎么不吃饭?” “没胃口。” 凤天九坐在赫云舒的对面,道:“不过是离开一个男人而已,也值得你茶饭不思的?乖,待到了大魏,我多给你找几个男人也就是了。” 赫云舒白了她一眼,懒得搭理。 坐了一会儿,凤天九暗觉没趣,就走了出去。 随后,赫云舒支起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 外面,凤天九和阿四悄悄离开,两边的房间内,都没了动静。 至于他们离开的用意,赫云舒心里很清楚,那是为了试探她的实力。 他们自然也知道燕皇今晚会派人来,他们假意离开,实则在暗中窥探。 赫云舒将一切想了个透彻,尔后躺在床上,和衣而卧。 夜半时分,房顶和窗外响起细微的响动,赫云舒睁开眼睛,她知道,要来的,终于来了。 同时,她的心里很明白,她是断然不能让燕凌寒的人出手的,按照此前她与燕皇所说,她离开的时候,会给燕凌寒服下能忘记她的药物,既然燕凌寒已经忘记了她,又怎么会派人保护她呢? 自然,对于这件事,赫云舒有自己的打算。 很快,燕皇派来的人就溜进了屋子,直奔床上而去。 赫云舒惊而起身,大声喝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来人并不说话,挥剑便刺。 赫云舒闪身去躲,却是没几个回合就败下阵来。 自然,她没让自己受一丁点儿的伤。她心里很清楚,这些人是不会要了她的命的。那些地契燕皇还没有拿到手,他不敢冒这个险。 在燕皇眼里,她的性命和那些地契相比,很显然是那些地契更加重要。 所以,她性命无忧。 既然燕皇要带走她,那么她就被带走好了。 反正,有人会比她着急。 于是,赫云舒被燕皇派来的人带走,在夜色中踏上了回京城的路。 他们骑的快马,至于赫云舒,则被绑在了马背上,颠得七荤八素的。 这时候,赫云舒有点儿后悔,后悔自己晚上吃的太多,这会儿被这么一颠,老是想吐。 没过多久,这颠簸停止了。 赫云舒朝着前面看过去,发现前方站着几个人,为首的,正是那个叫阿四的车夫。 阿四并不多话,挥起手中的短刀就开始砍人,他的身法很快,在一众高手之中来去自如。先前在马车里,赫云舒并没有机会看阿四的身手,现在一看,她竟然发现阿四的身法和阿离的身法有几分相像,皆是速度奇快,身法诡异。 只是,阿离会的招式很少,而这个叫阿四的人,招式凌厉,招招狠辣。 阿离是燕凌寒送在她身边的人,只是前段时间阿离身上的寒毒发作,最近在百里姝的竹屋里疗伤,并未跟着她。 阿四带来的人也绝非善类,与燕皇派来的人斗在一处,没过多久,便已经见了分晓。 押着赫云舒的人见此情景,便先行逃离。 只是阿四的动作更快,飞一般扑上来,将那人打落在马下,尔后将赫云舒在马上扶正。 赫云舒一副精神未定的神情,看着阿四微微一笑,道:“阿四,谢谢你。” 阿四愣了愣,之后便去解决其他人。 赫云舒坐在马上,看着他们速度奇快地解决了燕皇派来的所有人。 之后,其余的人皆消失不见,只留下阿四。 赫云舒冷眼看着这一幕,她知道,经此一事,凤天九再次断了她回去的路。 燕皇派来的人,除了带回她,还有试探的意思。他要试探她对于凤天九的重要性,其实,要对付这些人,凤天九未必要派出身边的绝顶高手,可凤天九偏偏这么做了。 凤天九如此做,就是在给燕皇一个信号,那就是赫云舒对于她来说是很重要的人,所以,她派出了身手最好的人来保护赫云舒。 如此,对于凤天九很重要的人,对于燕皇就成了最不重要的人。 赫云舒暗叹,凤天九的心思,当真是险恶。 同时,她心里很清楚,回去之后,她还要面对凤天九的疑心。 正文 第六百八十六章 没什么话好说 第六百八十六章 没什么话好说 果然不出赫云舒所料,回到居住的那家客栈,凤天九看到她,问的第一句话就是:“燕皇派来的人,为什么不直接杀了你?” 赫云舒抬头看向凤天九,道:“这还不是托你的福。” “托我的福?” “对啊,你贵为大魏的摄政王,有你在这里,若不能脱离你的掌控,你觉得,燕皇敢杀我吗?若是杀了,你揪着不放,岂不是要兴起战事?” 赫云舒的话四两拨千斤,将问题的原因归咎于凤天九。细想起来,这个理由也合理,故而凤天九无处反驳。 凤天九面色一变,道:“难道不是燕皇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在你身上?那一日,他原本是要杀你的,却又改变了主意,这不是很奇怪吗?” 听到这话,赫云舒突然就笑了:“你可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若他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在我身上,他一开始就不会对我动手。至于他后来为什么改变主意,兴许是因为你,兴许是因为燕凌寒,至于具体是因为什么,在这儿猜有什么意思?你想知道就去问燕皇好了。” 凤天九笑笑,没有再说话。 赫云舒却是不依不饶道:“好端端的,你们俩撇下我就走了,是什么意思?” “什么叫撇下你就走了?我是出去散散心,谁知道燕皇这时候就派人来了?我回来一看到你不见了,立刻就让阿四去找你了。你若是不信,可以去问阿四。” “哦。”赫云舒轻轻的应了一声,兴致不高的样子。 见状,凤天九起身去关门,坐在了赫云舒的对面。她的脸上带上了温和的笑意,摆明了讨好的意味。 赫云舒知道,凤天九要放软招了。 只可惜,凤天九的招数,无论是软还是硬,她都不会吃。 早在与凤天九初次见面的时候,凤天九要利用那马车炸死她的时候,她就见识了这个女人的狠辣。她料定,凤天九逼她去大魏,绝不是因为什么母女亲情,而是要利用她。 只是,凤天九要利用她做什么事,现在还未可知。故而她观望着,静观其变。 此刻,凤天九脸上带着笑意,柔声道:“云舒,你放心,母亲既然找回了你,就一定会待你好的。” 赫云舒抬起头,看着凤天九,道:“是吗?那为什么你初次见到我的时候,还想着要炸死我?” 凤天九面色一暗,道:“没有的事,那一定是下面的人办事不力,绝不是我的本意。” “哦。”赫云舒轻声应道。 “跟我去大魏,你开心吗?”凤天九如此问道。 赫云舒反问道:“要是有人逼着你去一个陌生的地方,你开心吗?” “那哪里是陌生的地方?傻孩子,有母亲在的地方,才是你的家啊。” 蓦然地,赫云舒的心里一阵冷笑,有母亲在的地方,只怕是她的地狱吧。 见赫云舒的神情淡淡的,凤天九面色一急,道:“怎么,你不信?” “没有。”赫云舒神色淡漠道。 凤天九想要去拉赫云舒放在桌子上的手,被赫云舒躲开了,她笑笑,道:“云舒,你放心,母亲以前亏待了你,以后一定会好好待你的。我在大魏的地位还算是可以,待你去了,想做什么都没人敢说什么。这满京城的贵女,必当以你为尊。” 赫云舒瞧了瞧凤天九,道:“你说的是真的?全京城的女子,只有我是最尊贵的?” “那是自然。我凤天九的女儿,自然是最尊贵的。” “哦。那你为什么不早点儿找到我?你知道我以前都是过的什么日子吗?”赫云舒睁大了眼睛看着凤天九,神色凄哀。 凤天九心中微动,道:“云舒,我生了你之后就被带到了大魏,当时大魏的形势很严峻,待我站稳脚跟,派人来大渝打探消息的时候,他们却说赫明城另娶了,我很是生气,就没再顾上别的。也是在去年,我才知道那不是真的赫明城。舒儿,你要怨我就怨我好了,就算是我当年怨恨你的父亲,也不该波及你,我该早点儿找回你的。” 说到赫明城,赫云舒的脸色愈发不好了,她盯着凤天九,目光如炬,道:“你为何要对父亲下手?” 凤天九叹了一口气,道:“原因我已经告诉过你了。你信也好,不信也罢,我杀她,就是为了激发你的斗志。云舒,你相信我,一个生活在父辈羽翼下的女子,是没什么出息的。现在,你父亲不能给你的,我统统都能给你,地位、荣宠、权力、财富,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赫云舒看着凤天九,冷冷道:“我什么都不要,只要你把父亲还给我。” 她实在是不明白凤天九的脑回路是怎么长的,为了锻炼她,所以要杀了她的父亲赫明城?这算是什么狗皮理论! “算了,我不该提起他的。好了,时候不早了,我们该上路了。”说着,凤天九朝着外面走去。 赫云舒看着凤天九的背影,再一次有了杀死这个女人的愿望。 可她强忍着,不让自己出手。 赫云舒出去的时候,凤天九已经在马车上坐好。她踩上矮凳,看了赶车的阿四一眼,尔后掀开车帘走了进去。 她进去的时候,凤天九看了她一眼,赫云舒没什么跟她说话的欲望,因而低垂着眉眼,坐了进去。 “你觉得,阿四的身手怎么样?”凤天九冷不丁问了这么一句话。 “还好。”赫云舒说道。 “那以后让他保护你,如何?” 随即,赫云舒看向了凤天九,道:“你不是说你在大魏的地位还算是可以吗?既然我是你的女儿,还有人敢伤害我?若不然,也说不到要保护我吧。” 凤天九笑笑,没再说话。 她不说话,赫云舒也不会主动和她说话。 赫云舒看着一侧的车帘,神色疏离,不知在想些什么。 凤天九则是闭目养神,二人之间,没什么话好说。 车夫阿四赶车很稳,速度也不慢,两天的时间,已经走出了三百余里。 赫云舒算了算,到后天的时候,就会有一场恶战了。 正文 第六百八十七章 是谁要对你下手? 第六百八十七章 是谁要对你下手? 按照赫云舒此前与燕皇的约定,当她离开京城五百里之后,会为燕皇留下找到那一半地契的线索。 那么,当这一半线索留下之后,燕皇对于另一半地契就不再报什么希望,到那时,他必定会对她大开杀戒。 如此,他派来的不会是一些小喽啰,很可能是一些龙影卫的顶尖高手。 对于这所谓的高手,赫云舒并不惧怕。只是,到那时,若是凤天九问起,她又该如何自圆其说? 很显然,先前的那一套说辞已经不行了。为了救回自己皇弟的正妃而出动龙影卫的人,这样的话,凤天九不会相信。 赫云舒微微皱眉,在思虑对策。 隔日中午,赫云舒停留在一个小镇子上吃饭的时候,突然听到了笛声,两短一长,是燕凌寒与她描述过的操控信鸽的声音。 她若无其事的看向那笛声的来处,果然看到了一只信鸽,信鸽的左眼角有一小撮黑色的羽毛,赫云舒认出,这是燕凌寒的信鸽。在铭王府,她曾经见过的。 而那信鸽,停留在一棵桉树上,拍打着白色的羽翼,不时还发出几声叫声。 之后,又是几声笛声响起,信鸽扑棱着翅膀飞走了。 和别的信鸽不同,燕凌寒所豢养的信鸽,因为之前训练过,可以用这样的笛声操控。 赫云舒低下头,接着吃饭,脸上没有什么特别欣喜的表情,心里却是愉悦的。 信鸽被低声操控,没有停留在别的树上,偏偏停留在那桉树上,桉,与安同音,是让赫云舒心安。如此也就说明,她心里惦记的事情,不会发生了。 而明日,燕皇派来的人也就不会出现。 想来,这就是燕凌寒的手笔了。 虽然她不知道燕凌寒用了什么方法做到这一点,但是她心里很清楚,燕凌寒有这个能力。对于自己的夫君,她有这个自信。 果然,到了第二日,燕皇的人并未出现。 马车继续往西而去,又过了五日,到达了大渝与大魏的交界处。 那是一座小小的山岭,凤天九指给赫云舒看,道:“过了这里再往西,就是大魏境内了。” 赫云舒兴致缺缺的点点头,哦了一声,示意自己知道了。 她面色平静,心中却是起了波澜,走过这里,以后她就身处大魏了。无论有多么艰险,她都不再有退路。 蓦然地,她的心中生出一股豪情壮志。她想,无论有多么艰险,她都是不惧的。因为她有燕凌寒,这一刻,她庆幸自己并未给燕凌寒服下碧南星,若不然,她可真的就是孤身一人了。 但现在,她并非孤军奋战。很快,燕凌寒就会来大魏,到那时,他们夫妻同心,哪怕是再艰难的事情,他们彼此扶持,也不会生出孤独之感。 马车很快就通过了山岭,进入了大魏境内。 进入大魏之后,要继续往西走。 大魏的都城青城,位于大魏的中心,在距离边境八百里的地方。 越往西走,天气就越寒冷。 在大渝的时候,天气还十分凉爽,只穿一件单薄的袍子就很舒适,没有丝毫的凉意。可进入大魏之后的第二日,赫云舒就穿上了棉袍,可即便如此,还是觉得冷。 她挑开车帘向外望去,只见目及之处,有高高的山峰。高耸入云的山峰上,覆盖着皑皑的白雪。 赫云舒的心中隐隐有了论断,这里的地理位置,只怕和现代的西部有点儿像。那里的山巅之上,也有着终年不化的积雪。 有了这样的认知,赫云舒就留心去观察,紧接着,她又发现了很多的佐证。比如戈壁滩,比如白杨树,比如荒漠……当真和现代的西部地理环境有几分相似。 她心中的波澜,并未在脸上显现出来。实则,她的脸上是有几分失望的神色的。 见她如此,凤天九笑了笑,道:“怎么,失望了?” “对。”赫云舒点点头,并不避讳这一点。 凤天九一笑,道:“放心吧,到了青城,你会大吃一惊的。” 赫云舒不置可否,并未去应她的话。 此地距离青城,还有几日的路程。 这一日,他们经过一个树林时,马儿突然受了惊,飞速向前跑去。 阿四即刻跳下马车,拉住了惊马。 与此同时,有黑衣人从四面八方奔涌而来,围住了马车。 看到这一幕,赫云舒看向了凤天九,道:“你不是说你在大魏的地位很高,那为什么在大魏还有人想杀你?” 凤天九看了赫云舒一眼,道:“利益之争,不就是这样你死我活的吗?” 说着,凤天九大鹏展翅一般下了马车。 不知何时,她的手中多了一把长剑。那把长剑在她手中舞着,犹如成仙了一般,风生水起,幻化出无数的招式。剑刃所到之处,溅起一朵朵血花儿,随之,便有黑衣人栽倒在地。 凤天九与阿四配合默契,她负责左边,阿四负责右边,不过是半刻钟的时间,所有的黑衣人就倒在了地上,粗略一数,竟有三十人之多。 凤天九环视倒在地上的众人,轻蔑道:“不自量力!” 随之,她收剑入鞘,原来,那是一把软剑,剑鞘便是她的腰带。 果然,她是一个随身带着武器的人。 凤天九很快上了马车,她杀死了那么多人,可身上并未沾染一滴血迹。 赫云舒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凤天九坐好之后,赫云舒看向了她,道:“是谁要对你下手?” 凤天九眉眼微抬,道:“你问这个干什么?” 赫云舒有板有眼地分析道:“知道是谁要对你下手,那么,等我到了青城之后,也好知道该提防谁,免得被你连累。” 在凤天九面前,她的确是要隐藏实力,却也不能装得太蠢,要不然,那可就是弄巧成拙了。一切,还需拿捏得恰到好处。 听赫云舒说出这些话,凤天九点点头,道:“不错,还知道要提防人。至于他们是谁的人,我没兴趣去查,反正就是那么几个不知死活与我作对的人,回青城之后你就会见识了。” “哦。听舅舅说,你并不怎么喜欢练武,可你的剑术看起来很神的样子,你跟谁学的?” “怎么,你想学?”凤天九抬眼,看向了赫云舒,眼神若无底洞一般,直勾勾地看着赫云舒。 正文 第六百八十八章 一场恶战 第六百八十八章 一场恶战 赫云舒看向凤天九,点了点头,直言不讳道:“对啊,我想学。” 凤天九突然就笑了,笑得有几分癫狂。 见她如此,赫云舒也就没有多说话。 凤天九平静下来的时候,看了看赫云舒,道:“好,待回了青城,我会教你的。” “嗯。”赫云舒应了一声,兴致不怎么高。 凤天九也没有多说话,靠在马车壁上闭目养神。 马车继续前行,不时有凛冽的寒风透过刮起的车帘吹进来,带着沁骨的凉意。 到了下一个落脚的集镇,阿四去买了棉布帘,挂在了马车上,如此,才没有受到那寒风的侵袭。 如此坐在马车上晃晃悠悠的日子,又过了五日。 这五日之中,不时会出现那么一些刺客,突然来袭,粗略数起来也有十几波。最厉害的那一波出现在距离青城一百余里的地方,那刺客,皆是一身黑衣,足足有一百余人。 他们手执长剑,眼神狠厉,训练有素,顷刻间就包围了他们所乘坐的马车。 被人包围之后,马车上,凤天九看着赫云舒,微微一笑,道:“这么大的阵仗,以前见过吗?” 赫云舒摇了摇头,道:“有燕凌寒在,他不会让我经历这样的危险。” 凤天九脸上的笑意愈发潋滟:“那就来领略一下这残酷的世界吧。” 说着,她打开马车上的暗格,从里面抽出了一把短刀递给赫云舒,道:“若是顾不得你,你就自保吧。” 赫云舒尚未应答,凤天九就已经抽出腰间的软剑,跳下了马车。 外面,阿四已经与那黑衣人缠斗在一处。 阿四身法凌厉,招数也是招招狠辣,只是双拳难敌四手,他一个人应对那么多人,难免会出纰漏。 看到这一幕,赫云舒微眯着眼睛,看来,对方派出这么多人来,是很清楚阿四的底细。若不然,不会有那么多人缠住阿四,想要困住他。 而这些人真正的目标,还是凤天九。 凤天九剑术超群,一朵朵血花儿开在她的剑刃上,顷刻间,便有数十人殒命。 眼睛里看到了血,凤天九整个人愈发癫狂,手中的招式也愈发凌厉。 只是,招式越凌厉的时候,会忽略对于周围的判断。 有那么一两个人绕到了凤天九的背后,冲着她的后心刺了过去。 而阿四,已经朝着那二人扑过去。 这时,赫云舒看准时机,大叫道:“小心!” 听到这个声音,凤天九急速回身,将那二人一剑毙命。 与此同时,这喊声暴露了赫云舒,有十几个黑衣人朝着马车而来。 赫云舒握紧了手中的短刀,如何躲过这些人的攻击而又不被凤天九看出她的实力,这是一个难题。 眼见着这些人朝着马车而来,她装作仓皇的样子跳下了马车,绕了一个弯儿朝着凤天九的方向跑去。 凤天九看到了这一幕,却是佯装不知,只用眼角的余光打量着赫云舒。 眼见着有几个黑衣人要近身,赫云舒手中的短刀挥舞着,虽然看起来有些招式,但是略显稚嫩,如此,也误打误撞地伤了几个人。 趁着其余几人还未到,赫云舒慌忙跑到了凤天九身边,惊神未定的样子。 凤天九一边应付着眼前的人,一边瞥了赫云舒一眼,道:“你这身手,可真是差劲。” 赫云舒瞧了她一眼,道:“我有燕凌寒,不用身手好。一家人,只要有一个身手好的就好了。” “哦,那你以后没有燕凌寒了。”凤天九毫不客气地说道。 “哦。”赫云舒应了一声,面露凄哀。 这时,有一人执剑朝着赫云舒刺来。 凤天九瞧见了,赫云舒却是恍若未知,凤天九并不急着去阻挡,只是冷眼瞧着,眼见着那剑尖已经要刺进赫云舒的身体,赫云舒还是不知道去躲,她随手挽了个剑花儿,朝着那人刺去。 随着一声惨叫,那人倒在了地上。 赫云舒回身看到那人,惊叫一声贴上了凤天九。 这时,阿四也靠了过来,解决了剩余的几人。 黑衣人的尸体,铺了一地,周遭弥漫着刺鼻的血腥味儿。 而阿四和凤天九的身上,也带了伤。 阿四的伤在背上,凤天九则伤在手腕,但二人的脸上,都没有疼痛的神情。 凤天九随手从衣服上扯下一块布,绑在了那伤口上,之后就跳上了马车。 赫云舒紧随其后,坐在了马车上。 阿四继续赶车,马车继续往前行进。 凤天九靠在马车壁上闭目养神,手腕上的伤口流出血来,可她像是不知道似的,额头都没有皱一下。 赫云舒看着她,疑惑道:“你为什么不叫人出来?” 原本,是有人暗中跟着他们的,那是凤天九的暗卫。 凤天九睁开眼睛看着赫云舒,道:“这些人是谁派来的我一清二楚,对付他们,须得我自己来,如此,那背后之人才知道我的厉害。我凤天九是自己厉害,用不着别人保护。” 说完,她又闭上了眼睛。 到底是一场恶战,消耗了许多的精力。 赫云舒忍了几忍,才忍住一刀结果了她的心思。 在距离青城五十里的地方,赫云舒所乘坐的马车与使团的队伍集合。 马车居中,与使团的队伍一道,朝着青城而去。 一路上,使团的队伍浩浩荡荡,不曾停歇。 终于,在这一日傍晚时分,到达了青城城外。 此时,城外狼旗飞扬,旌旗猎猎。 那白色的旗帜上,绣着栩栩如生的狼头,狼头张牙舞爪,正是大魏的图腾。 狼旗之下,是明黄色的仪仗和步辇。 远远看去,步辇之上,坐着一个人。 “那是谁?”赫云舒坐在行进的马车里,问向凤天九。 “大魏陛下。”凤天九言简意赅道。 竟是大魏的陛下。 凤天九出使而归,居然可以让大魏陛下在傍晚时分亲自出城相迎,看来,她在大魏的权势,的确是如日中天。 “你在里面待着,阿四会送你回王府。”说罢,凤天九挑开车帘,走了下去。 “皇姑姑一路辛苦。” 听到这个声音,赫云舒猛然一愣。 正文 第六百八十九章 在后面 第六百八十九章 在后面 这个声音,赫云舒是熟悉的。 她将车帘挑开一条小缝儿,朝着外面看去。 此时,马车距离那步辇已经很近,她清清楚楚地看到,那步辇上坐着的人,一双桃花眼潋滟生姿,唇红齿白,俨然便是冠绝天下的人物。 正是洛云歌无疑。 此前,洛云歌在大渝兴风作浪,最终却安然逃脱。 可凤天九方才却说,步辇之上坐着的人是大魏的皇帝。 难道,洛云歌竟是大魏的皇帝? 可是,一个皇帝,贵为九五之尊,会以身涉险,去大渝做奸细吗? 这个问题的答案,眼下还不得而知。 赫云舒面色微凛,尔后放下车帘,听着外面的声响。 “皇姑姑,你这胳膊怎么了?”是洛云歌的声音。 凤天九轻描淡写道:“不碍事,遇上几个不长眼的小毛贼,误伤了而已。” “那就好,要不要请太医看看?” “一点儿小伤而已,不必。” “皇姑姑,宫中已备下薄宴,还请皇姑姑移步。” “好。”是凤天九威严赫赫的声音。 紧接着,周遭是散乱的声响。 渐渐地,归于寂静。 很显然,洛云歌和凤天九等人都已经远去。 尔后,马车继续往前,进了城门之后朝着东面而去。 马车最终在一个小门旁停了下来,赫云舒下了马车,发现这是后门。 她皱了皱眉,看向了那赶车的阿四,道:“让我从后门走?” 阿四素来是个少言寡语的,也只有在凤天九问话的时候会回答几句,眼下赫云舒问话,他理都不理,闷着头就往里走。 赫云舒看了看周围,天色已经变暗。她不再迟疑,跟着阿四朝着里面走去。 阿四只闷声带路,不时会回过头来看一看赫云舒有没有跟上,却是一句话也不说。 最终,阿四在一个院子前停了下来,朝着里面指了指,示意赫云舒这就是她以后住的地方。 赫云舒瞥了一眼那院子,之后便看到阿四已经转过身,朝着后面走去。 真是个怪人! 如此想着,赫云舒走进了这院子。 这院子小小的,除了墙角处的几丛翠竹,除此之外,没什么多余的植物。整体看来,这院子略显破败,好像没什么人住的样子。 赫云舒试着叫了几声,并没有人应声,看来,院子里是没有人的,连伺候的人都没有一个。 她自己找到了火折子,点燃了屋子里面的蜡烛。 蜡烛点亮,照亮了屋子里的一切。 这屋子里的家具以朱红色为主,看不出是什么木料,只是看起来很大气。摆设也很普通,外间有一张软榻,里面是梳妆的地方和一张不大不小的床。 帐幔的颜色灰扑扑的,用了许久的样子。 看到这一切,赫云舒嘴角微扬,将她安排在这么个破败不堪的地方,凤天九的用意只怕是想要看看她的反应吧。 若是如此,那凤天九可就是料错了。她野外丛林都住得,还住不了这小小的院子? 简单的收拾了一下之后,赫云舒便准备上床睡觉。 可手一摸到那床榻,便湿漉漉的,很大的潮气。这青城白天还好,一到了晚上,就有一股子凉气直往人身体里钻,冷的人牙齿直打颤。 若是睡了这样的被子,只怕夜里会被冻个半死吧。 自然,赫云舒是不会让自己遭这个罪的。 她放下帐幔,然后手放在自己的手腕处,取出了一个睡袋,将睡袋展开,钻进里面睡觉。 赶了这许多天的路,她疲惫不堪,将鸣虫放好之后,她就睡着了。 一夜无事。 第二天醒来,外面已经是天光大亮。阳光透过窗户纸照射进来,入眼是一片明亮的光彩。 赫云舒穿衣下床,然后将自己的睡袋放回去。 她走出屋子,院子里仍旧是空无一人。她打开院门,刚好看到有一个提着食盒的丫鬟经过,赫云舒叫住她,道:“是给我送饭的吗?” 那丫鬟瞥了赫云舒一眼,道:“你算是哪根葱!” 说罢,她便趾高气昂地提着那食盒走了。 赫云舒抬头看了看天,心中微微感叹,她这日子可真是过回去了。从前在赫府,秦碧柔掌权的时候,她的日子差不多也是这样呢。现在到了这大魏,居然还重温了当初的生活。 只是,她再也不是唯唯诺诺任人宰割的赫云舒了。 不给她饭吃,她自己做就好了。 至于如何做饭,自然是惊世骇俗地做了。 如今,凤天九给她的短刀还在手里,赫云舒便去了墙角,去挖竹笋。 竹笋挖到之后,用水清洗了一番。 之后,她去小厨房看了看,里面的东西倒也齐全,只是没有干柴。 于是乎,赫云舒就用短刀把椅子给劈开了,准备把这些东西当木柴。 谁知道,这些木柴投进去之后,升腾起滚滚黑烟。 黑烟腾空而起,远远看去,颇有几分吓人。 赫云舒站在院子里看着这黑烟,等了老半天也没人来,这一番试探终于给了她最终的结果。那就是,这一切,都是凤天九故意安排的。 至于凤天九的用意也很简单,就是想看看她没吃的、没住的会怎么办。 说到底,凤天九还是不相信她赫云舒没什么真本事,对于所说的一切都是靠燕凌寒的说法存在质疑。所以,她才会如此试探。 的确,按照赫云舒的性子,这会儿她会去厨房里把负责送饭的人痛打一顿,然后再让管家吃个亏,如此才能出这一口恶气,也能保证这府邸里的人日后不再轻视她。 只是现在,她不会这样做。 她要隐藏自己,那么,她就不会暴露自己的本性。 所以,一切还是要装下去。 从木椅上看下来的干柴不能用,于是赫云舒把厨房里的扫帚啊,抹布啊之类的东西统统投进了炉膛里,这下子,火烧的很旺,那一锅鲜笋汤,很快就做好了。 赫云舒端着汤进了屋,尔后关上了门。 但是人贵有自知之明,这汤她是不会喝的。她所吃的,是从手腕里取出来的泡面,用烧鲜笋的汤泡开,又加了个卤蛋和几根火腿,吃的不亦乐乎。 然而赫云舒心里很清楚,这样的考验,才只是开头的小打小闹而已。真正凶险的,在后面。 正文 第六百九十章 每句话都是陷阱 第六百九十章 每句话都是陷阱 赫云舒这样的猜测并非空穴来风,要逼一个人露出真面目,仅仅限制吃住是远远不够的,须得将其置于生死的境地。在生与死面前,没有人能够淡然处之,如此,也就能够显露出真实的本性。 所以,赫云舒料定,凤天九一定会安排人来刺杀她。 之后的几日,赫云舒一直过着没吃没喝的日子,但是她自得其乐,表面上做笋汤,挖野菜,倒也没饿着自己。 至于睡的那张床,她虽然没睡在上面,但被褥却都趁着白天的时候晒过了,让人看不出错来。若不然被褥湿哒哒的,她睡了几天却没得病,倒是平白惹人起疑了。 这样的日子,一连过了四日。 这一晚,赫云舒躺在睡袋里,闭目养神,她知道,该来的差不多要来了。 果然,在这一晚亥时时分,袖子里的鸣虫传来躁动不安的迹象。 这虫子很敏感,是感知到了有人在靠近这里。 赫云舒心中了然,人却是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 果然,没过多久,外面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只有一个人,但是从轻微的脚步声来看,此人武功高强。 很快,门上的插梢被人从外面用刀挑掉,随之,门被人轻轻推开。 赫云舒仿若受惊了一般叫道:“谁?” 回答她的,自然是凌空而来的刀刃。 那刀刃直奔她的心口而来,赫云舒佯装脚下一滑,那刀刃就偏离了她的心口,伤在了她的肩膀上。 她知道,自己不能伤到要害,却也不能不受伤。 一股强烈的刺痛传来,让她忍不住吸了一口凉气。 血顺着伤口留下,让她的整条手臂都湿哒哒的。 她捂着自己肩膀上的伤口,神色惊恐的看着那人,道:“你是什么人?这里是摄政王的府邸,你也敢在这里行凶!” 那人并不说话,他手中的刀高高扬起,这一次他对准的,是赫云舒的脖子。 赫云舒看着那明亮的刀刃急速落下,眼神中满是惊恐的神色,她克制着身体的本能,让自己不要去躲。 同时,她自己心里很清楚,凤天九把她弄到大魏来,一定不会让她这样死掉。 她在赌。 刀刃似风雷一般劈面而来,裹挟着死亡的气息,带动了她额前散落的发丝,凉意沁骨。 赫云舒闭上眼睛,却没有去躲。 她有把握在最后一刻躲掉这一刀,但是她并未去躲。 此时此刻,她如赌徒一般,赌上了自己的全部性命。 咝—— 是刀刃贴在了她脖子上的肌肤上,带出了细密的疼和彻骨的凉意。 那是死亡将近的寒意。 这刀再往前进一步,她的性命也就交代了。 赫云舒心神一凛,然而下一刻,那股凉意消失,紧接着是哐当的声响。 那是刀落在地上的声音。 继而,是凤天九的声音近在咫尺:“云舒,你不要紧吧?” 赫云舒缓缓睁开眼睛,看着眼前的凤天九,整个人却是傻掉了一般,睁大了眼睛,却什么都不说。 凤天九心中微动,心道,莫不是被吓傻了? 她伸出手,在赫云舒眼前晃了晃。 赫云舒这才缓过神来,哇呀一声哭了出来,尔后,她克制着内心的反感,紧紧地抱住了凤天九,口中含糊不清的喃喃道:“我以为我要死了,呜呜……” 此时此刻,她的表现,将一个惊吓过度的女子体现得淋漓尽致。 危险来临时,惊慌失措,眼下看到了自己的亲人,后怕地失声痛哭,这一场戏,完美! 赫云舒在心里给自己点了一个大大的赞,然而得意只是片刻,因为那肩膀上的伤实在是太疼了。 她这一哭,难免会激动,就不可避免地扯动了伤口。 于是,她借着这股子痛意,又顺势挤出了几滴泪。 这时,凤天九松开了赫云舒。 此时,赫云舒的脸上,已经挂上了不少的泪痕,再搭配着那还流着血的伤口,俨然就是一个可怜兮兮的女子。 对于这样柔弱的女子,凤天九向来是没什么欣赏的心思的,她皱皱眉,道:“好了,别哭了。再哭下去伤口又要裂开了,去床上躺着,我找大夫来给你包扎伤口。” “嗯。”赫云舒应了一声,朝着自己的床上走去。 自然,此刻她的床上并没有什么温暖舒适的睡袋,有的,只是潮湿的被褥。 摸到这被褥,凤天九皱了皱眉:“你这里的下人是怎么伺候的?” 赫云舒看了看凤天九,道:“我这里没下人啊。” “什么!”凤天九惊叫了一声,好像是现在才知道这件事一样。 赫云舒又哎呦了一声,凤天九瞧了她一眼,道:“好了,先不说这些了,你先躺好,大夫马上就来。” 很快,府里的管家带着大夫赶了进来。 大夫是个女的,倒也方便,很快就为赫云舒包扎好了伤口。她用的药还算是精细,敷上之后很快就没那么疼了。 趁着这个时间,凤天九也将这里的一切打量了个清清楚楚,尔后,她皱着眉看向那管家,声音和缓:“本王这几日不在,你就是这样对待本王的女儿的?” 虽是平和的声音,管家却吓得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道:“启禀王爷,老奴实在是不知啊。老奴只知道这姑娘是阿四先生带来的,阿四先生没说什么。没得到王爷的明示,老奴也不敢擅自做主啊。” “混账东西,你倒是推脱的干净!现在还不赶紧去安排!”凤天九加重了语气,那管家顿时吓得屁滚尿流地出去了,临到门口还被门槛绊了一下,险些摔倒。 凤天九看了看周围,道:“这里的日子,你也能过得惯?” 虽是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透着无尽的试探。 在她看来,在大渝赫云舒有燕凌寒护着,又有定国公府撑腰,必然是锦衣玉食,像这般没人伺候又少吃少喝的日子,赫云舒必然是过不惯的,可她偏偏过了这么几日,故而有此一问。 和凤天九打了十几天的交道,赫云舒早已学会把她所说的每句话都当成陷阱,至于这句话里的陷阱,赫云舒心里一清二楚。 几乎是在听到这句话的同时,赫云舒的心里就有了应对之策。 正文 第六百九十一章 示好 第六百九十一章 示好 面对凤天九的疑问,赫云舒看着凤天九,神情颇有几分可怜:“你在大渝安插了那么多的奸细,难道你不知道,我十几年来在赫府过的什么日子吗?” 凤天九微愣,道:“难道他们虐待你?” “也不算虐待,和你这里差不多吧。” 这话隐含的意思,便是说凤天九虐待她了。 凤天九岂能听不出这话里的意思,她忙说道:“云舒,我绝对没有虐待你的意思。我离开大魏有一段时日了,积压了不少的事情,这一处理起来就浪费了不少的时日,我也是今日才有时间回来。” “哦。”赫云舒应了一声,心不在焉的样子。 “云舒,在这里,你不开心吗?” “对,我不开心。我从前过得很苦,我好不容易有了燕凌寒的扶持,我有了地位,也有了显赫的身份,我是大渝第一位女少卿,也是大渝第一位女相,更是任何人都无法小瞧的铭王妃,可你出现了,你杀死了父亲,又把我逼到这里来。现在,我什么都没了,你开心了?” “云舒,你放心,你在大渝失去的一切,在这里都会百倍千倍的还回来。人是不能靠别人的,你要靠自己,懂吗?”凤天九看着赫云舒,颇有些谆谆教导的意思。 赫云舒瞧着凤天九,道:“你让我来大魏,不是让我依靠你的吗?” “也是,也不是。总之,以后你会明白的。”凤天九含糊不清道。 对于凤天九的话,赫云舒没什么兴趣的样子,她低着头,拨弄着自己的手指,不知在想些什么。 似是为了拉近和赫云舒之间的距离,凤天九坐得离赫云舒进了一些,道:“云舒,跟我讲讲你从前的生活吧。” “你想知道?” 凤天九点点头,道:“嗯,我想知道。” “好。从我记事开始,我就一直觉得很饿,秦碧柔不给我吃的,都是我的丫鬟翠竹从她的口粮里省吃的给我。有时候,她也会去挖野菜,会省下自己的月钱,给我买肉吃,让我开开荤。秦碧柔的女儿赫玉瑶打我的时候,也是翠竹为我挡着,有一次,他们差点儿把翠竹打死。翠竹待我很好,可是,她也被你派去的人杀死了。你知道吗?她临死之前,还在小厨房里做点心给我吃。那么多的面粉粘在她的身上,和她的血一起,她死的时候眼睛还是睁着的,那个场景,我一辈子也忘不了。” 说完,赫云舒看着凤天九,这一刻,她是恨的。 恨意沁到了骨子里,延展到四肢百骸,她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都叫嚣着杀死凤天九,然而,她极力克制着,克制着想要杀死凤天九的欲望。 凤天九看向一边,道:“哦,那倒是可惜了。” 话说到这里,也就没有说下去的必要了。 赫云舒知道,凤天九是想拉近和她的距离,只可惜,她们二人之间,早已横着一条永远也无法填满的鸿沟。那鸿沟里,满是鲜血,她跨不过。 同时,她也要让凤天九明白,要想填补她们之间的隔阂,她凤天九最好拿出些诚意出来,别玩现在这些虚的。 那样的血海深仇,凭着几句亲近的话就想糊弄过去,没那么容易。 赫云舒想要探凤天九的底,那么,她就得让凤天九做得更多。她实在是好奇,凤天九费了这么大的劲儿把她弄到大魏来,究竟要让她做什么。 这时,那管家去而复返,禀报道:“启禀王爷,风荷居已经打扫完毕,一应的下人也都在那里伺候着,只等着郡主过去。” 凤天九是摄政王,她的女儿,自然是名正言顺的郡主。管家小心措辞,这一次总算是没有出错。 果然,凤天九点了点头,道:“你且说说看,都安排了哪些人。” 管家低头应道:“回王爷的话,洒扫、修剪这些在外面服侍的自不必说,在里面服侍的有梳头的嬷嬷,伺候梳洗的、伺候穿衣的、伺候沐浴的、保管衣物的……” 这时,凤天九打断了管家的话:“好了,不必说了,小心伺候就是。本王的女儿,绝不受委屈。” “是,王爷。” 随之,凤天九吩咐道:“去准备步辇来,郡主受伤了,不宜走动。” “是,王爷。” 很快,那步辇就准备好了,迎赫云舒去她所要居住的风荷居。 凤天九的好,赫云舒坦然受着。她坐上了那步辇,朝着风荷居而去。 此时虽是晚上,可府里各处都亮着灯笼,将这偌大的府邸照得如同白昼一般。 一路上,她打量着周围,发现这摄政王的府邸很大,假山池沼,亭台楼阁,应有尽有。奴仆侍从穿梭其间,各司其职,一切井井有条。 快到风荷居的时候,一直跟在一旁的凤天九指着一旁的院子,道:“这里是我的院子,你若是想,随时可以来找我。” “嗯。”赫云舒应了一声,兴致不高的样子。 很快,那风荷居便到了。 这风荷居很大,是一个三进三出的院子,里面种植着许多说不上名字的花草,景致倒也不错。 赫云舒事先了解过,在大魏,这样三进三出的规制,是只有公主王爷一类的人才可以享有的。赫云舒只是郡主,按理来说是享受不到这样的礼遇的。 只是,赫云舒并未说明。 倒是凤天九说道:“这院子是按照公主王爷的规制建的,虽然不合乎规制,却也是陛下亲赐,你尽管安心住着就好。” “好。”赫云舒轻轻地应了一声。 随之,步辇停下,赫云舒走下步辇。 这时,眼前站了一地的人跪倒在地,恭恭敬敬道:“奴婢见过郡主。” 赫云舒微微抬眸,看了过去,呵,倒是好大的阵仗,粗略一看,这奴仆有几十人,也是够奢侈的。 跪了一地的奴仆,无一人敢抬头。 凤天九居高临下地俯视众人,道:“尔等务必要好好服侍郡主,若敢有违,本王决不轻饶。” “是,王爷。”众人的身子微微颤抖,慌忙应道。 如此,凤天九算是满意了。 随之,她看向自己的身后,厉声道:“来人,将那不长眼的贱婢带上来!” 正文 第六百九十二章 见惯了好东西 第六百九十二章 见惯了好东西 随着凤天九的一声呼喝,院外传来凄惨的求救声。 赫云舒转过身看了过去,发现两个侍卫押着一个丫鬟模样的人正往院子里走来。 待那几人走得近了,赫云舒发现,那个丫鬟她有些熟悉。 细想了想,赫云舒记起,这是那一日奚落她的那个丫鬟。当时,这丫鬟提着食盒,她以为是来给她送吃的,便随口问了一句,这丫鬟倒是好大的脾气,反倒将她奚落了一通。 看来,凤天九是要拿这个丫鬟开刀了。 赫云舒冷眼旁观,看着这一幕。 很快,这丫鬟就被押到了凤天九面前。 凤天九冷喝一声,道:“抬起头来。” 那丫鬟颤抖着身子抬起头来,满脸的惊慌。 凤天九冷冷地看着她,道:“你可知,站在你眼前的人是谁?” 那丫鬟看向赫云舒,连声哀求道:“郡主饶命,郡主饶命,奴婢有眼不识泰山,怠慢了郡主,还请郡主饶命!” 赫云舒并不答话,只是看向了凤天九,怯生生道:“她也是无心,不碍事的。” 凤天九瞥了赫云舒一眼,道:“身为奴婢,自当知道奴婢的本分,如此目中无人,这目,不要也罢。” 说罢,她抽出侍卫的佩剑,随手挑了那么两下,那丫鬟的眼珠就飞了出来。 顿时,那丫鬟捂住了自己的双眼,惨叫出声。 那两个眼珠子落在地上,胡乱地滚动着。 有一个滚到了跪着的丫鬟们中间,吓得她们一个个身子直抖,却也不敢起身,死命地压抑着自己的恐惧。 这一切,不过是发生在片刻之间,有血从那丫鬟的指缝里流出来,看得众人触目惊心。 赫云舒心生胆寒,初次见识到了凤天九的凌厉手段。她别过眼,不忍去看。 凤天九倒是一脸的无所谓,她看向跪了一地的仆从,冷声道:“日后谁若是敢怠慢郡主,她就是最好的下场。” 顿时,众人屏息凝神,连大气也不敢出。 对于这样的效果,凤天九很满意。片刻后,她看向那管家,道:“本王还有事,好生伺候郡主。” “是,王爷。”管家慌忙俯首应声,送走了凤天九。 很快,就有人将那丫鬟拖走,至于地上的血迹,很快就被清洗干净。 随之,管家点头哈腰的走到了赫云舒的跟前,道:“郡主,您有什么吩咐?” 赫云舒的表情怯怯的,一副受不得如此尊崇的模样,声音也是低低的:“没什么吩咐,找个地方让我睡觉就好。” “好。你们几个,还不快些服侍郡主歇息。” 随之,便有几个穿着碧色衣衫的女子走上前来,扶住了赫云舒的胳膊。 赫云舒向来受不得这个,就不动神色地躲开了。 那几个丫鬟倒也机灵,见赫云舒不肯,就不再去扶,转而引着赫云舒往里面走去。 这三进三出的院子,最外面是给丫鬟住的,中间是消遣的地方,摆着琴棋书画之类的物品,最后面才是赫云舒日常居住的地方。 自然,这丫鬟之中也是等级分明,最下等的丫鬟只能在最外面的院子里活动,而只有上等的丫鬟和嬷嬷,才能跟着赫云舒一起到那最后面的屋子里去。 单是这上等的丫鬟,也有二十几人。 坐在屋子里,赫云舒看了看她们,道:“这么多人在,我不习惯……” 她话未说完,那些丫鬟一个个都跪在地上,恳求道:“郡主,您千万不要这么说,您要是嫌弃我们,我们就没命活了啊。” 看来,这些人怕凤天九当真是怕到了骨子里。 赫云舒看着她们惊慌不已的脸,心里想的却是另外一回事。日后,这些人都是在这里贴身伺候她的,眼下凤天九对她并不放心,那么,这些人之中,一定有凤天九安插进来的眼线,甚至,这些人全部都是。 所以,对于她们,赫云舒不愿意也不会付出任何的感情。 至于她们的惊惧,和她也没什么干系。 此时,肩膀上的伤口实在是疼,赫云舒抬眸,扫了众丫鬟一眼,道:“我困了,要歇息。你们都去外面守着,若没有我的吩咐,不许来打扰我。” “是,郡主。” 说罢,所有的丫鬟都走了出去,从外面关上了门。 赫云舒躺在床上,看着帐幔的顶部,不知在想些什么。 慢慢地,她沉沉睡去。 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清晨。 赫云舒起身,打量着这房间内的一切。 昨晚疲惫至极,没来得及看这屋子里的摆设,今日一见,方知奢华至极。 屋子里的桌椅用的皆是上好的红木,上的漆是上好的淮阳漆,散发出一股幽香。至于屋子里的摆件儿,也是玉器金器之物,极尽华美。最为华贵的,要数那一整扇的珊瑚屏风,通体赤红,有着莹润的光泽。 然而,早已见惯了好东西的赫云舒对于这些,是不屑一顾的。 她的聘礼里,燕凌寒把整个皇宫里的好东西都搬了去,里面最次等的珊瑚屏风也比这个要好。见惯了好东西,对于这里的物件儿,她的眼神里,没有任何的惊艳之色。 许是听到了屋子里的动静,外面有丫鬟轻声说道:“郡主,是您醒了吗?” “嗯。” “那奴婢进来伺候您梳洗。” “好。” 得了赫云舒的允许之后,一众丫鬟从外面轻轻的推开门,走了进来。 走在最前面的丫鬟端着水盆,一旁的丫鬟手里托着一个托盘,托盘里放着一个雪白的擦手帕子。 她将那金制的水盆恭恭敬敬地端到赫云舒跟前,语气极尽谦卑:“郡主,请梳洗。” 赫云舒洗了手,净了面,然后一旁的丫鬟就将那擦手帕子递了过来。 待赫云舒擦了手,那丫鬟拿回帕子,道:“郡主,这帕子的熏香,您可喜欢?” 赫云舒扫了一眼那帕子,道:“我不喜熏香,以后不要用了。” “是,郡主。” 之后,是梳头的嬷嬷来为赫云舒梳头。 这一大早上,单单是伺候她的人,就如走马灯一般,在她眼前晃个没完。 赫云舒按了按脑仁儿,一个个在她眼前晃,晃得她头都晕了。 孰料,赫云舒的手刚放下,就发现周围万籁俱寂,一片寂静。 正文 第六百九十三章 没有你不能打的人 第六百九十三章 没有你不能打的人 赫云舒看向周围,发现原本在一旁伺候的丫鬟跪了一地,皆是一脸的惊惧。 她暗觉奇怪,细想了想,也没发现有什么不对。更何况,凤天九也没来,她们害怕个什么劲儿? “怎么了?”赫云舒问道。 然而,众丫鬟都低着头,无人敢说话。 随即,赫云舒看向跪在最前面的那个丫鬟,道:“你说。” 被赫云舒点到了,那丫鬟张皇失措的抬起头,道:“回郡主的话,您脑仁儿疼,是因为奴婢们没有伺候好吗?” 即便是赫云舒心细如发,也没想到问题的症结居然出在自己这个随意的动作上。 她哑然失笑,道:“你们惊慌害怕,就是因为这个?” 众丫鬟连连点头。 赫云舒抬头,看向梳妆镜中的自己。这张脸,与凤天九有五分相像。这里的丫鬟对于凤天九害怕至极,以至于见了她这张脸,也是惊惧不已。她只不过是随手揉了揉脑仁儿,就把这帮人吓成了这个样子,这可真是草木皆兵了。 她笑了笑,道:“不碍事的,你们起来吧。” 见赫云舒如此和颜悦色,众丫鬟才站起了身,继续伺候着。 不得不说,这梳头的嬷嬷手艺很好,在赫云舒的头上挽出了繁复的发髻,再配以珠花,通透的玉簪和水晶配饰,显得赫云舒整个人清丽出尘,贵不可言。 只是,看着镜子中的自己,赫云舒还是怀念燕凌寒为她梳的发髻。那发髻虽然算不上精妙绝伦,却出自于燕凌寒的手,带着满满的爱意。 赫云舒的心中尚在感叹,便有负责管理衣物的丫鬟前来,将一件件精美的服饰展现在赫云舒的眼前。 她们手中拿着的,皆是大魏的服饰。和大渝的服饰相比,大魏的服饰要更为简单,穿起来显得很干练。 对于这样的服饰,赫云舒说不出喜欢,也说不上讨厌,只是入乡随俗罢了,她终究要穿着这样的衣服才好。若不然便成为异类,太显眼了,不利于她做事。 有丫鬟要伺候赫云舒穿衣服,被她拒绝了。 似穿衣服这等小事,她还是喜欢自己来。 赫云舒穿好衣服再出来的时候,正好有凤天九身边的人前来,请她去那边的院子里吃早饭。 赫云舒点点头,迈步而出。 她所住的风荷居与凤天九的院子距离很近,几步路就到了。 赫云舒走进去的时候,凤天九已经坐在桌子前,旁边站着许多伺候的仆人,已经摆好了碗筷。 几乎是在她走进门的瞬间,便有丫鬟端着净手的盆子上前,请她洗手。 赫云舒洗了手,擦干之后坐在了桌子前。 这桌子很大,摆满了各式各样的佳肴。 凤天九看了看她,脸上带了笑意:“云舒,这些都是这里的吃食,不知道你吃不吃得惯,你想吃什么便命丫鬟布菜就是。” 赫云舒看了看周围站了一圈儿的丫鬟,暗觉无语。 她实在是无法理解,吃个饭还要这么多人伺候的人,究竟是出于什么心理? 不过,她并未显露出自己的不快,拿起筷子吃饭,只吃自己眼前的菜而已。 凤天九注意到了这一点,并未说什么。 吃完饭,凤天九留下赫云舒,道:“在这里待着还习惯吗?” 赫云舒点点头,道:“还好。只是伺候的人太多了,晃得人眼花。” 凤天九端起桌子上沏好的茶抿了一口,道:“怎么?铭王府里,没有下人吗?” “有。但燕凌寒并不奢靡。” 凤天九微微一笑,道:“那就是他沽名钓誉装清高了。战场辛苦拼杀为的是什么,还不就是财富和这至高无上的享受?连这些都不要,那些在战场上受的伤不是白受了?” 凤天九的话,赫云舒并未去反驳,只是听着而已。凤天九的话,未必是真话。她若是急着去反驳,只会暴露自己,除此之外,得不到任何好处。 在一个真真假假的人面前,她也要变得真真假假被人摸不出虚实才好。 这一切,赫云舒心里掂量得很清楚。 见赫云舒不说话,凤天九便转移了话题,道:“你肩膀上的伤还好吧?” “嗯,是大夫的医术好,敷了药之后就没那么疼了。” 这时,凤天九微微一笑,道:“那就好。你好生歇息,有什么事吩咐下面的人去做也就是了。” “好。” 凤天九幽深的目光打量着赫云舒,道:“我总是觉得,自从来了大魏,你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没有了原先的锋芒,似乎,也没原先那么大胆了。” 赫云舒苦笑了一下,道:“对于我而言,这里是全然陌生的地方。这里没有燕凌寒护着我,也没有定国公府给我撑腰,我若是锋芒毕露,是等着别人来找我的茬将我置于死地吗?” 凤天九的神色微微一变,道:“你真这么想?” “不然呢?若你被逼着离开大魏,到了另一个国家,你会如何呢?” 凤天九站起身,并不答话,片刻后,她说道:“那好,你记着,在大魏,我便是你的靠山。谁惹了你,你打回去就是。在这里,没有你不能打的人。” 她的话很笃定,很有底气。 赫云舒看向了凤天九,道:“那么,这些人里,也包括洛云歌吗?” 赫云舒知道,她无须隐瞒发现洛云歌就是大魏皇帝的事实。凤天九必然早已发现她知道了,若是她继续隐瞒不说,倒是平白惹得凤天九怀疑了。 “哦,他的真名,应该叫凤云歌,算是你的表哥。一家人之间,哪里需要打打杀杀?我还有事,你在府里随便转转吧。”说罢,凤天九起身向外走去。 临到门口的时候,凤天九转过身看着赫云舒,道:“后天有个为你而举办的宴会,你有个心理准备。” 赫云舒点点头,应了一声。 尔后,凤天九离开。 赫云舒也并未在这里久留,起身离开,准备回她自己的院子里去。 出了凤天九的院门,赫云舒迎面便遇上了一个人。 看到她的脸,赫云舒微微诧异。 正文 第六百九十四章 谁又比谁高贵呢? 第六百九十四章 谁又比谁高贵呢? 赫云舒发现,眼前的这张脸,与她有着几分的相像。 若说她和凤天九有着五分的相似,那么,眼前的这个女子,便有三分像凤天九。那眉眼、那薄唇、那褐色的眼睛,有着凤天九的神韵,但,不及她与凤天九的相像。 燕凌寒的探子送回去的消息上,并未有这样的女子。 “你是谁?”二人几乎是同时问道。 “明月郡主,这是云舒郡主。”赫云舒身边的丫鬟忙说道。 “哦,不认识。”赫云舒轻轻地说了一句,之后便准备绕过那所谓的明月郡主,往前走去。 孰料,那明月郡主却拦住了赫云舒的去路,她笑着看向赫云舒,眉眼里满是张扬,她笑的愈发恣肆,道:“都是郡主,谁又比谁高贵呢?” 赫云舒并不看她,反倒是看向了自己身边的丫鬟,道:“王爷离开之前,跟我说什么来着。我忘了,你提醒我一下。” 凤天九的话,自是无人敢谬传。 “你记着,在大魏,我便是你的靠山。在这里,你没有不能打的人。” 凤天九的这番话,丫鬟完完整整地叙述了出来。 听罢,那明月郡主的脸上现出几分不悦。 瞧着她膈应的样子,赫云舒微微一笑,道:“怎么,这话你在别的地方听到过?” 这明月郡主眉峰微动,如此,赫云舒便知道,这话触动了她的心弦。或许,也有人对她说过这样的话,是凤天九吗? 那眼前的女子,又是谁? 赫云舒的心中,思绪翻动。 不过,她并没有和这明月郡主杠上的心思,她初来乍到,在没有看清楚形势之前,她不会轻举妄动。 在没有看清形势之前出手,这不是她做事的风格。 赫云舒心思透彻,将一切想了个清清楚楚。 随之,她再次看向了那明月郡主,神情倨傲。 这一次,倚仗着凤天九的那些话,明月郡主没有阻拦。 赫云舒瞥了她一眼,之后就朝着自己的风荷居走去。 她所不知道的是,明月郡主看着她的背影,眼睛里似是淬了毒一般,只恨那目光不能变成毒药,将她活活毒死。 赫云舒回了风荷居,斜倚在屋内的软榻上,懒洋洋地看着眼前离她最近的那个丫鬟,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丫鬟低着头,恭恭敬敬地说道:“回郡主的话,奴婢没有名字,还请郡主赐名。” 原本,这奴婢跟了新的主子,就要让新主子赐名,如此,才完完全全算是新主子的人。 没想到,在大魏也是这样的规矩。 赫云舒的眼神扫过其他的丫鬟,道:“这样吧,你们四个以后随时跟在我身边伺候,至于名字嘛,你们几个依次是春禾、夏叶、秋云、冬暖,可记清楚了?” “谢郡主赐名,奴婢记清楚了。” 尔后,赫云舒让其他人都出去,只留下了春禾和夏叶,她瞧着二人,道:“今日拦我的那个明月郡主是什么人,跟我说说道说道。” 赫云舒的命令,二人自是不敢违抗。 春禾开口道:“郡主,她也是王爷的女儿,是前年找回来的。住的地方离咱们这里隔了三个院子,明月郡主住的院子与她自己的名字相符,叫明月居。” 蓦然地,赫云舒明白了那凤明月方才所说的那句话。 都是郡主,谁又比谁高贵呢? 原来,在凤明月看来,她也是凤天九找回来的女儿,既然都是赝品,自然说不上谁比谁高贵。 只可惜,凤明月注定是错的,因为她赫云舒,是凤天九货真价实的女儿。 只是,既然她已经回来了,凤天九仍是将凤明月留在这里,那么,凤天九究竟是何用意?膈应她吗? 凤天九的用意,赫云舒暂时不得而知。 她瞧向春禾,道:“这位明月郡主,是从哪里找回来的?” “郡主,这个王爷没有说,我们这些做奴婢的也不敢去打听。” “好。”赫云舒点了点头,应道。 这凤明月是两年前出现在这里的。而两年前,她还尚未来到这里,生活在大渝的,还是原来的赫云舒。 若那时凤天九找到了真正的赫云舒,那么一切也就有所不同了吧。 只是,凤天九明明白白的知道,她的女儿在大渝的赫府,为何要找了这明知是假的凤明月呢? 突然间,赫云舒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想。那就是,凤天九想要找回自己的女儿,绝不是出自于所谓的母爱和多年之后的记起,而是因为利用。 两年前的赫云舒,还是原先那副懦弱无能的样子,凤天九在大魏安插了那么多的暗卫,这个消息她一定是知道的。可这样的赫云舒,于凤天九而言全无用处。所以,凤天九要找回的不是女儿,而是帮手,一个能为她所用的帮手。 那么,凤天九要让这个帮手做什么呢? 很显然,凤天九带回她,是以爱之名。那么,凤天九是绝对不会对她显露出真实的用意的。而现在,最了解这个用意的人,只怕就是凤明月了。 可是,凤明月现在对她很有敌意,面对一个对她有敌意的人,想让对方说出这一点,并非易事。 赫云舒眸色微凛,看来,接下来一段时间,她所要做的事情,就是要和这凤明月周旋了。 既然要与之周旋,那么自然要做到知己知彼。 尔后,赫云舒看向了那春禾和夏叶,道:“这位明月郡主的性子如何?” “这个……”说到这个,春禾有些为难。 赫云舒眉峰微挑,道:“怎么?不能说?” “不是!”春禾慌忙跪倒在地,道,“郡主明鉴,奴婢绝没有这个意思。只是,明月郡主素来受宠,奴婢怕她会伤害郡主。” “那就不是你能考虑的事情了。你需要做的,就是我问什么,你如实回答也就是了。” “是,郡主。明月郡主的性子表面上看还好,但实际上,好像不是这么回事。奴婢好几次看见她房里的丫鬟偷偷哭,奴婢偷偷瞧见过,她身上有许多青紫的伤痕。” “就这些?”赫云舒黛眉微蹙,说道。 听赫云舒如此说,春禾的神情顿时变得谨慎了起来。 正文 第六百九十五章 截然不同的说辞 第六百九十五章 截然不同的说辞 看到春禾的神情变得谨慎,赫云舒就知道,春禾要说到问题的关键了。 果然,春禾开口道:“郡主,在旁人看来,明月郡主的性子是和王爷相像的。凡是这青城之中敢和明月郡主作对的人,要么伤,要么残,要么死,无一例外。” 春禾的话很简单,却暴露出了一个重要的信息,那就是明月郡主所做的这一切,都是凤天九默许的。不然,以凤天九的能力,不会查不到这些。 默许这明月郡主嚣张跋扈,甚至是杀人害命,凤天九所为的,究竟是什么? 一时间,赫云舒想不出这个问题的答案。 暂时想不出,赫云舒也就不勉强自己。 真正的事实,是不会那么快浮出水面的。 所以,她要静待时机,仔细观察。 或许,凤天九就是为了要让凤明月如此嚣张跋扈呢? 问了这些,赫云舒并不担心所问的东西被凤天九知道,这里的人都是凤天九安排的,里面自然有她的眼线。 赫云舒的确是打定主意要在凤天九面前藏拙,可这不意味着她就要真的拙。她会适当显露锋芒却又不会锋芒毕露,如此才是恰到好处的拿捏。这样,也不会引起凤天九的怀疑。 在大渝的时候,凤天九已经见识到了赫云舒的厉害,赫云舒将那解释为有燕凌寒和定国公府做后盾。 可是,一个懦弱的人,哪怕是有强有力的后盾,也不会变得刚强的。 她要让凤天九觉得,她是一个有潜力的人,但是这潜力的激发,需要依赖某个人。简而言之,那就是她可以锋芒毕露,变得和在大渝一样,但是她需要有所依赖。 因为,一个有所依赖才能变得刚强的人,她本身并不值得忌惮。因为她一旦失去自己的依赖,就会变得和寻常人无异。 赫云舒打定主意,要给凤天九这样的印象。 自然,这并非一日之功。 赫云舒深知,一个人给别人留下的印象,是在她所做的每一件事中体现出来的。那么,她以后在做每件事情的时候,都应该牢记这一点,不可锋芒毕露,却又不能显得平庸无常。 这个度不好拿捏,但赫云舒有信心做好。 她知道自己来这里是想做什么,所以,她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为了达到她的目标而努力。 一瞬间,赫云舒想了很多,将一切想得透彻分明。 独自安闲的时光,总是过得很快。转眼间,又到了吃午饭的时辰。 凤天九刚好回来,便命人来叫赫云舒一起吃饭。 在饭桌上,凤天九问道:“你见过明月了?” “嗯。”赫云舒应了一声,道,“听我身边伺候的奴婢说,她也是你的女儿,这是怎么回事?” “你说明月啊,是前年吧,我出去狩猎,无意中碰到了这么一个女子。她和我长得有些相像,那时候我就有些怀疑,是不是你流落到了大魏。见她生活的也不好,我这偌大的宅子里也只有我一个人住,便将她接到了这里来,给了她一个郡主的虚名。” “哦。”赫云舒淡淡地应了一声,继续吃饭。 “怎么,她找你麻烦了?”凤天九如此问道。 “算是吧,她对我挺不客气的。”赫云舒斟酌了一番,如此说道。如此,也好借机打探一下她对那凤明月的态度。 听到赫云舒如此说,凤天九放下了筷子,道:“云舒,只有你才是我货真价实的女儿,我的一切,将来都是要给你的。至于旁的人,是没有这个福分的。只是,明月她是我带来的,也相处了这许久,终归是有一些感情在,我总不好这么就把她送走。再等些时日,我就把她送走。我还是那句话,在大魏,有我在,没人能欺负你。” 赫云舒点点头,道:“好,我知道了。既然你这么说了,她若是再敢对我不客气,那我也对她不客气了。” “那是自然。” 吃罢饭,赫云舒回了她自己的院子。 赫云舒离开没多久,凤明月就走进了凤天九的院子。 她的脸上写满了委屈,坐在了凤天九的面前。 凤天九抬眸看了看她,眼神中带着关切:“怎么了?” “母亲,女儿斗胆问一句,那个云舒郡主到底是谁?” “她是我的女儿,亲生女儿。” 凤明月微微惊愕,继而站起身,跪倒在凤天九的面前,痛心疾首道:“母亲,我做错事了,求母亲责罚。” “怎么了?”凤天九轻描淡写的问道。 “我以为她和我一样,所以就奚落了她几句。”凤明月咬着嘴唇说道。 她知道,原先奚落赫云舒的那个婢女已经被凤天九挖了双眼,扔在了后院的酒坛子里。那么她这个奚落赫云舒的人,又会有什么下场呢? 凤明月不敢去想,她的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打湿了她精致的妆容,让她显得有几分狼狈。 就在她忐忑不已的时候,整个人却被一双温暖的手扶起。 她抬头去看,惊愕地发现扶起她的人竟然是凤天九。 这时,凤天九微微一笑,道:“傻丫头,你也是我的女儿啊。姐妹之间奚落几句,说几句玩闹话,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可是,我不是……” 凤天九拉过凤明月的手,轻轻地拍了拍,道:“说什么傻话呢?抛却那空虚的血缘之亲,我们这两年来的相处,就半分情意也没有吗?还是说,你以为我是那般冷酷无情的人,找到了自己的女儿就会将你弃之不顾?” “不敢!母亲,女儿不敢如此想!”凤明月慌忙应道。 凤天九嘴角微扬,道:“这就是了。我们依旧是母女,至于赫云舒,不过是我名义上的女儿罢了。只是我与她分开已久,这些时日需要与她亲近亲近罢了。你莫要吃味才是。” “母亲,我不会的。” “嗯,那就好。日后你姐妹二人自然要和睦相处,之后的宴会,你还需帮衬着她才是。” “是,母亲。”凤明月应着,心中的喜悦却是怎么也遮掩不住。 这二人所不知道的是,她们的谈话,赫云舒听了个一清二楚。 正文 第六百九十六章 死了? 第六百九十六章 死了? 自然,赫云舒是不会自己来偷听的。那样,被发现的可能性太大了,她不会冒这个险。 她利用的,依旧是手里的窃听器。这窃听器有的如纽扣一般,有的则更小,有着各种各样的形状,可以完美地和周围的环境相契合,随意地放在哪里,都不会惹人注意。 赫云舒留在凤天九房间内的,是一个类似木片的窃听器,她趁着和凤天九说话的时候,将这木片粘在了桌子底部。如此,即便是趴下去看,也不会发现任何异样。 所以,赫云舒回到屋子里之后,以睡午觉的借口将所有的丫鬟赶了出去,而她,则清楚地听到了凤天九与凤明月的对话。 听罢,赫云舒微微皱眉,在凤天九与她说的话里,明明将凤明月贬低的一文不值。可到了凤明月跟前,被贬低的人倒成了她赫云舒了。 凤天九这一番鬼把戏,究竟是要做什么?让她和凤明月对着干?可是,这样对凤天九又有什么好处呢? 赫云舒原本以为,凤天九找她来,必然是因为朝政上的事情,照现在看来,竟是将她往这些小事上扯?这样做,有什么意义呢? 赫云舒凝神细思,却也没想出个所以然。 尔后,窃听器里,也没有了任何声响。 赫云舒将东西收好,自己躺在床榻上闭目养神。 过了没多久,外面传来那丫鬟春禾的声音:“郡主,明月郡主来了。” “好,让她去中院等。”赫云舒起身,见自己的妆容并无任何错处,这才起身走了出去。 赫云舒去的时候,凤明月已经等在中院,一张脸上挂满了笑意。 见赫云舒来,她起身相迎,道:“云舒妹妹,姐姐来看你了。” 赫云舒不动声色地收回自己的手,道:“你我之间,说不上什么姐姐妹妹吧。一个赝品,还想上到台面上来?” 她的话可谓是毫不客气,那是因为凤天九说过了,她无须对这凤明月客气。如此,她倒是活学活用了。 凤明月讪讪地收回自己的手,道:“那好吧。” 说罢,凤明月站在那里,咬着自己的嘴唇,摆明了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赫云舒没心思欣赏这些,她直接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道:“你来若是有事,便直接说。若是无事,你可以走了。” 听赫云舒如此说,凤明月身边那个叫朝霞的丫鬟倒不乐意了:“云舒郡主,您与我们郡主身份相当,怕是不好这么说话吧。” 赫云舒瞥了她一眼,懒洋洋地说道:“你说什么,身份相当?” “那是自然。云舒郡主这么欺负我们郡主,就不怕王爷知道了生气吗?”说着,那叫朝霞的丫鬟挺了挺胸脯,很有气势的模样。 随之,赫云舒看向了自己身边的丫鬟春禾,道:“这是哪里来的狗在乱叫,吵死人了。” 能被派来照顾赫云舒,自然是机灵万分的人。 春禾听了这话,走到那叫朝霞的丫鬟跟前,抡圆了膀子就朝着她的脸打了下去,左右开弓,打得很匀实,直到赫云舒慵懒地开口阻止才停下来。 尔后,赫云舒瞧着那叫朝霞的丫鬟,缓缓道:“现在,你还说得出身份相当这样的话吗?” 朝霞的脸早已被打成了猪头,此刻拼命地低着头,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丫鬟败了,主子自然该上场了。凤明月气得胸口直颤,道:“云舒郡主,你我同为这摄政王府的郡主,你如此纵容下人殴打我的奴婢,日后让我在这王府里如何自处?” “那是你的事,我管不着。”赫云舒一句话,将自己推了个干干净净。 凤明月无计可施,又气鼓鼓地回去了,犹如一只斗败的公鸡一般垂头丧气。 眼下,凤天九并不在府里。 凤明月便遣了自己身边的人去门口守着,如此,凤天九一回来,她就会得到消息,好赶着去告状。 她的这个举动,赫云舒猜的一清二楚。 与此同时,赫云舒也找了人去门口守着,只不过,她派去的人要多几个,除了盯着门口,还盯着凤明月派过去的人。 酉时一刻,凤天九从外面回来了。 凤明月派在门口的人即刻便回去送信儿,只可惜,在经过一片灌木丛的时候,被人拉进去胖揍了一顿。再出来的时候站都站不稳,更别说走路了。 于是,凤天九刚回来没多久,赫云舒就诚惶诚恐地上门了。 见赫云舒如此,凤天九诧异道:“怎么了?” 赫云舒心中一阵感叹,唉,都是老戏骨啊。这府邸里发生的一切,即便凤天九不在府里,也绝对是一清二楚。可眼下,她倒是揣着明白装糊涂了。 自然,赫云舒是不会戳破这一点的,她缓缓开口,神情里带着一丝惧怕:“明月郡主来找我,和我装亲密,称什么姐妹,我气不过,便说她是赝品。她还没说什么,她手底下的丫鬟倒是沉不住气了,胆敢质问我。我想起你说过谁都不能惹我,便让丫鬟去教训她。当时一时气急,没把握什么分寸,现在想来,或许不怎么合适,也不知那明月郡主生气没有。” 凤天九微微一笑,道:“她生不生气,与你何干?你是这府里的正经主子,她还能爬到你的头上去?” 似是凤天九的话安慰了赫云舒,她的神色终于舒缓了下来,变得没有那么忐忑。 凤天九一边把玩着手里的杯子,打量着赫云舒,道:“似乎在大渝的时候,你没有这样小心翼翼。” “对啊,燕凌寒是不会弃我而去的,外公也不会,有他们在,我自然可以肆无忌惮。”对于这一点,赫云舒并不避讳。 凤天九微微颔首,道:“他们能做到的事情,我也可以。你依旧可以肆无忌惮地活着,因为你,是我凤天九的女儿。” “但愿吧。” 之后,赫云舒就回了她自己的院子。 第二日醒来,伺候赫云舒梳洗的春禾神色有些慌张,赫云舒便问道:“怎么了?” “回郡主的话,明月郡主身边的朝霞,死了。” 正文 第六百九十七章 有了打算 第六百九十七章 有了打算 听春禾说朝霞死了,赫云舒神色淡然,问道:“死了?怎么死的?” “据说是挨了打,气不过……”说着,春禾有些说不下去了。昨天,是她出面打朝霞的。朝霞死了,她总觉得背后阴森森的。 赫云舒看出了她的不安,道:“冤有头,债有主,打朝霞是我吩咐的,就算是有怨鬼报仇一说,也是来找我,你担心什么?” “郡主,奴婢不是这个意思。”春禾慌忙解释道。 赫云舒打断了她的话,道:“不必说了。总之你记得,朝霞的死和你无关,你该做什么还做什么就是。” “是,郡主。” 梳妆完毕,赫云舒看着镜子中的自己,这张脸经过了精心的修饰,就连发髻也是一丝不苟,她从来没这么捯饬过自己,也从来都以为自己无须如此。 在大渝,她已经习惯了素面朝天的穿上朝服,蹬上朝靴去解决各种各样的事情,没想到,到了大魏,倒是要将自己精心修饰一番,在这深闺内帏中与人斗法。 朝霞的死让赫云舒嗅到了阴谋的味道,身为奴婢,做着伺候人的活儿,脾性早已被磨平了,又怎么会因为挨了几耳光就气得要寻死呢? 赫云舒很清晰地判断,这是一场阴谋,一场针对她的阴谋。 她并不着急,只在自己的屋子里待着,随意地翻着书,等着阴谋上门。 她也等着看凤明月的手段,看看这凤明月到底有几斤几两。 对于这暂时的对手,她总要多一些了解才是。 赫云舒手中的书并不特别,不是时下女子爱看的话本故事一类,而是介绍地理和风土人情的书籍,可她看得津津有味。 正看得入神的时候,从外院传来消息,说是王府门口有些不太平。 赫云舒嘴角微扬,她没有料错,该来的,果然来了。 她放下书,看向来禀报的夏叶,道:“具体说说,是怎么回事?” “明月郡主房里的朝霞死了,尸体送回了家,她母亲气不过,就找了个牛车,把尸体运到王府门口来,说是要个说法。” “说法?她想要个什么说法?” “多半是想多要些钱罢了。” 赫云舒笑笑,道:“这件事,王爷知道了吗?” “回郡主的话,王爷眼下不在府里,管家在门口交涉呢。” “嗯,知道了。”说罢,赫云舒又拿起桌子上的书,仔细地看着。 几个丫鬟彼此对视了一眼,见主子没什么吩咐,各自做各自的事情。 没过多久,外院又传进了消息来,说是管家求了来,请赫云舒出去主事。 “你们王爷呢?”赫云舒问道。 春禾应道:“管家派人去找了,可王爷有公事,没见到人。” 赫云舒不说话,却是将这件事想了个透彻。这王府里的动静,凤天九必然是一清二楚,既然如此,有人堵了她王府的门,她不会不知情。可她并未回来,甚至连露面都不曾,那就说明,她是故意的。 或许,凤天九是故意想看她和凤明月斗来斗去,又或许,凤明月是在试探她处理事情的手段。 随便她是那种想法吧。赫云舒如此想着。 尔后,她站起身,朝着外院走去。 外面,管家心急火燎的站在那里,不安地搓着自己的手。 眼见着赫云舒走了出来,管家慌忙迎了上来,道:“郡主,您快拿个主意吧。若是他们再堵在门口,王爷回来可就要怪罪了。” 赫云舒看了看这管家,道:“怎么不去找明月郡主出来管事?我初来乍到,对府里的规矩也不清楚,怎么拿主意?” 管家为难道:“老奴去找明月郡主了,可是郡主房中死了丫鬟,她心里不畅快,出不了门。老奴实在是没办法,只能来求郡主了。” 赫云舒面露难色,道:“并非是我不愿意出去主事,只是府里的规矩我也不懂,去了只怕弄巧成拙。” 听赫云舒如此说,管家顿时跪了下来,痛声道:“郡主,您救老奴一命吧。若是任由这些人继续在门口闹下去,王爷回来,一定会要了老奴的命。王爷交代过,她不在,这府里有什么事都可以来找您。” “那好吧,我姑且一试。反正有王爷撑腰,办砸了也不怕。”这后半句话,赫云舒加重了语气。 她知道,从现在开始,她说的每一句话,做的每一件事,凤天九都会事无巨细地知道。 那么,她务必要让凤天九以为,她之所以敢出面解决这件事,是因为觉得有凤天九撑腰。 至于凤天九信不信,那就不是她赫云舒所能左右的事情了。 如此想着,赫云舒出了院子,朝着门口而去。 今日,她所穿的是一件碧色的裙裾,这大魏的服饰虽然式样简单,但布料还算讲究,一看就是上品。再加上她精致的妆容,贵气而美丽,让任何人都不敢小觑。 赫云舒到了门口,站在高高的台阶上俯视着下面的人,冷声道:“何人在此闹事?” 围观的百姓看到赫云舒,皆是心神一滞。有那么一瞬间,他们以为是凤天九来了。可细一看,这并不是凤天九,心里才稍稍安定,很快又惊诧于赫云舒与凤天九的相像和美丽。 这时,那坐在牛车上的粗壮妇人腾地站起身,指着赫云舒说道:“你是什么人!” 管家上前,打掉她的手,呵斥道:“你这蛮妇,不得无礼,这是我们王府的云舒郡主。” “哦,终于来主子了。那好,云舒郡主,你给我一个说法吧。我这女儿,总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了!”这粗壮妇人叉着腰,大声道。 赫云舒看向一旁的牛车,牛车之上铺着一床被子,上面放着那死了的朝霞的尸体,最上面则盖着白布。据说这朝霞是投井而死,故而白布上湿漉漉的。 看完之后,赫云舒缓缓道:“好,你想要什么说法?” “我好端端的女儿送进来,就这么死了,我总得知道原因吧。” 瞧着这妇人如此咄咄逼人的态度,赫云舒的心里,有了进一步的打算。 正文 第六百九十八章 等你拿个主意 第六百九十八章 等你拿个主意 赫云舒深知,大魏虽然民风彪悍,却也不至于有百姓胆敢在王府门口闹事。再加上凤天九显赫的名声,一般人是不敢这样做的。 初次听闻这件事,赫云舒就觉得不对,而现在,看到这妇人如此盛气凌人的态度,赫云舒心中的猜想得到了证实。 这妇人背后,有人指点。若不然,她不敢来这里堵门。 要打发走这妇人很容易,可要找出这背后的人,那就需要稍稍费点儿心思了。 心里有了对策之后,赫云舒看向那妇人,道:“你将女儿卖到王府,签了死契,便等于将你女儿的性命卖给了王府,如此,你女儿是死是活,都与你无关。至于这死了的原因,喏,你不是也看到了嘛,被水淹死的。本郡主念在你曾生育这丫鬟的份上,给你五十两银子,姑且算是体恤你。来人,拿银子给她!” 赫云舒雷厉风行,管家也不敢怠慢,即刻便将五十两银子奉上。 那妇人却是不接。 赫云舒瞥了她一眼,道:“怎么,嫌少?” 赫云舒的话,说出了这妇人心中的潜台词。 没错,她就是嫌少。妇人不说话,只是满脸的不乐意。 之后,赫云舒并不看她,而是看向了周遭的百姓,道:“你们觉得,这五十两银子,少吗?” 一时间,众人心里犯了思量。 之前只听这妇人一面之词的时候,他们觉得这王府真是没人性,死了人连个说法都不给。可现在知道这丫鬟是这王府里的死契丫鬟,就变了想法。 但凡是签了死契的人,就等于将人卖了,从此之后这人是死是活都和自己的亲人无关。亲人也无权过问。可这妇人却是推着尸体堵了王府的门,实在是不讲理。眼下,这貌美的郡主好心好意拿出五十两银子,这妇人还嫌少,那就更没道理了。 有人这么想,就有牙尖嘴利的人说出了口,开始指责妇人。 这样说的人多了,妇人的心里就有些慌乱,听赫云舒说话,哪怕眼前的人有着尊贵的郡主的身份,她也是不怕的。因为她有这些看热闹的百姓做后盾,只要他们和她站在一条线上,她就有底气。若不然,她刚才也不会那般卖力地哭号卖惨。 可现在,这些百姓倒戈了,妇人顿时就慌了。 “好嘛好嘛,五十两银子就五十两。”说着,她如鹞鹰一般伸手抓过管家手里的银袋子,转身就走。 “且慢,别忘了你女儿。”赫云舒看着那仓皇而走的妇人,冷声说道。 这妇人已经走出了一段距离,眼下听赫云舒如此说,忙转过身来。 这时,所有人看她的眼神都不对劲儿了。 刚才还口口声声说自己如何心疼女儿,女儿死了如何伤心,说着还鼻子一把泪一把的,可转眼间,拿了钱就走人,连女儿的尸体都不顾了,哪里还有刚才的伤心样儿? 真是个虚伪的老虔婆! 有人觉得自己受了欺骗,便朝着妇人吐口水。 妇人自觉理亏,攥紧了手里的银袋子走到牛车旁,赶着牛车拉着女儿的尸体往回走。 一路上,还有围观的百姓朝着她吐口水,还有扔菜叶子的,把妇人弄得狼狈不堪。 如此,妇人仓皇而逃,很快就不见了踪影。 赫云舒看向管家,低声吩咐了什么。 管家依言而行,吩咐人按照赫云舒说的去做,而赫云舒则转身进了王府。 王府朱红色的大门随之关上,隔绝了众人探寻的目光。 赫云舒在众人面前的亮相很短暂,却给他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摄政王府被一个妇人堵了门,管家如何劝这妇人都不肯离开,可这位貌美的郡主一出来,三言两语就将这妇人打发走了,实在是手段高明。 不过是半天的功夫,摄政王府门口发生的事情就传遍了整个青城。 这青城之中,多的是待字闺中的女子和闲来无事的贵妇人,平日里,她们就靠各种各样的八卦消息打发时光。眼下得了这样的消息,自然是炸开了锅。再联想之前收到的摄政王府送来的帖子,她们便知道,明日,便是欢迎这位云舒郡主的宴会了。 据看到这位云舒郡主的人说,她的相貌和摄政王很像,莫不是亲生的? 如此,众人就不得不开始思量,参加宴会时准备的贺礼是不是该抬高一个档次了。至少,也该比那明月郡主高一级吧。 一传十,十传百,没过多久,凤天九在回家的路上,就听到了关于赫云舒的传闻。 马车之上,听到这一切的凤天九神色怪异,说不清她到底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而此时,王府之中的赫云舒,正坐在外院的红木椅子上,听着管家的禀报。 “郡主,已经将人拿住了,关押在后院的柴房里。”管家如实禀报道。 “好,待王爷回来,带到前院来。” “是,郡主。” 之后,那管家就退了出去。 管家前脚离开,凤天九后脚就进了门。 一进门,她满脸都是关切:“云舒,你没事吧?” “没事啊,我还能有什么事?”赫云舒反问道。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凤天九一副惊魂未定的神情,她拍着自己的心口,道,“我正在内阁审核官员的政绩,便听说有人堵了王府的门,这就慌忙往回赶。谁知道,在路上就听说你已经把事情摆平了,真是多亏你了。” 赫云舒微微一笑,半真半假道:“这没什么辛苦的。你不是说了吗?凡事有你撑腰,所以,我就放手去做了。在大渝有燕凌寒给我撑腰的时候,我做事就底气十足,现在有你撑腰,也差不多。” 她这话的言外之意是,她之所以能将事情做好,是因为觉得有凤天九在撑腰。一句话,又将所有的功劳推给了凤天九。 “嗯,你能这样想最好不过。在大魏,这个腰,我还撑得起。”凤天九底气十足道。 听到这样的话,赫云舒眼波流转,道:“有件事,只怕还要等你拿个主意。” 正文 第六百九十九章 让赫云舒名声尽毁 第六百九十九章 让赫云舒名声尽毁 “哦,什么事?”听赫云舒如此说,凤天九问道。 “你也知道,因为燕凌寒的缘故,我在大渝做过大理寺卿,对于查案子也算是有些经验。我觉得,今日那妇人堵门的事情,没有那么简单。自然,这只是我的推测,至于事情究竟如何,还需要进一步的查探。为了避免错漏,我已经吩咐管家将那妇人连同那尸体带了回来,只需查证一番,真相就会浮出水面。”赫云舒条理清晰地说道。 她做过大理寺少卿,查过案子,这一点瞒不了凤天九,所以,在这一点上,她也不准备隐瞒。更何况,那个丫鬟的死多多少少和她有关,人死了,这府里的人都以为是她赫云舒逼死了人,这样的黑锅,她可不背。 这时,凤天九的面色严肃了几分,道:“你能这样警惕最好不过。那好,我们去看看。” 随后,管家带路,引领众人朝着后院走去。 去后院的路上,赫云舒无意中一瞥,发现不远处的一棵柳树下,有一座小小的茅屋。 她暗觉奇怪。 这时,凤天九看到了她的脸色,道:“那是阿四的住所。他住不惯这高宅大院,就自己搭了这茅屋,我也就随他去了。” “哦。”赫云舒应道。 她继续向前,心中思绪翻动。在这样显赫的摄政王府,凤天九能容许自己的一个手下建造这样煞风景的茅屋,这就说明,凤天九是一个擅长招纳贤才的人。 凭着这样一个小细节,赫云舒对于凤天九又有了新的认识。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想要打倒对手,就需要一步步了解对手。赫云舒正在全面了解凤天九,事无巨细。 表面上,她不动声色地上前,没有露出任何端倪。 很快,关押那妇人的小屋就到了。 门口站着两个侍卫,很是尽责的样子。 “开门。”随着凤天九一声令下,屋门随之打开。 屋子里,那个妇人被捆住了双脚,封住了嘴,此刻看到他们,眼神是惊恐的。 而一旁的白布下,盖着那死去的丫鬟朝霞的尸体。 得到凤天九的示意,侍卫拿开了封住那妇人的嘴的抹布。 顿时,那妇人哀声道:“王爷饶命,王爷饶命啊!” 凤天九是这大魏的摄政王,震慑朝臣,自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她凤眸微凛,道:“你这刁民,为何堵王府的大门!” 市井之中,关于凤天九狠厉的传言甚多,这妇人听了凤天九的话,顿时就吓傻了。过了好半天,她才缓过神来,连连磕头,边磕头边说道:“王爷明鉴,民妇是一时糊涂,一时糊涂啊!” 凤天九轻声一笑,道:“是么?一时糊涂,就能胆大到堵了本王的府门,你以为本王,是三岁的顽童一般好糊弄吗?” “民妇不敢,民妇是失了女儿,急火攻心,才做出这等错事,请王爷责罚,请王爷责罚!”说着,她的头一下又一下地磕在地上,磕出了血也不肯罢休。 见状,凤天九看向了赫云舒。 在她看来,审人审到这个份上,多半是进了死胡同。这妇人招了罪,这件事也就有了了结,审不下去了。但是很显然,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只是苦于没有证据,这妇人又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儿,不好对付。 赫云舒的神情却是很轻松,看向了那管家,道:“把从她家里搜出来的东西拿出来吧!” 管家应声,尔后从身后的人手里接过一个包袱,包袱打开,里面是十个金锭子,整整一百两黄金,金灿灿地摆在那里,炫然夺目。 那妇人身子一震,很显然,她也看到了这一幕。 赫云舒踱着步子走到那妇人面前,冷声道:“抬起头来!” 妇人抬起头,看着赫云舒,眼神中有着惊恐的神色。 赫云舒缓缓开口,道:“从你家床底下搜出来的一百两黄金,你怎么解释?” “民妇,民妇……” “怎么?说不出来?本郡主觉得你也说不出来,一个穷到能将女儿卖做死契丫鬟的人家,反倒是有一百两黄金,这一点,你如何解释?本郡主奉劝你一句,你最好说实话,若不然,你今日是走不出这王府的。” 妇人低着头,沉默着。很显然,她在权衡得失。 赫云舒轻笑一声,道:“唉,原本本郡主还准备给你一个主动招认的机会,奈何你不要。也罢,那就实话告诉你吧,本郡主要想查这金锭子的下落,很容易。这金锭子油光发亮,没有任何的划痕,必是从钱庄里新取出来的。再加上这金锭子的底部有编号,所以,将这金锭子拿去钱庄一问,就可以知道是谁取走的。如此,你还怕本郡主查不出这金锭子是何人给你的吗?查出了这个人,你觉得,你想要隐瞒的事情,还能瞒下去吗?” 听到这话,妇人的身子颤抖着,片刻后,她忙说道:“我招!我招!这金锭子是一个戴着斗笠的人交给我的,他说只要我带着女儿的尸体来堵王府的门,这些金子就都是我的。事成之后,还会再给一百两黄金。” 对于一个穷怕了的人,这样巨大的钱财,可以诱使她做任何事。 审到这里,事情又有了新的疑问,幕后主使是谁? 很显然,这个妇人是无法解答这个问题的。 凤天九抱臂站在一旁,等着赫云舒来解开这个谜题。 她心里很清楚,这幕后之人是冲着赫云舒来的。 昨日,是赫云舒授命丫鬟打了那个叫朝霞的丫头,今天朝霞就死了。所有人都会以为,朝霞是气不过才会如此。而赫云舒,就是间接害死朝霞的人。 在这王府之中,赫云舒是初来乍到的人,她一来就沾惹上这样的事情,对她以后很不利。而这朝霞的母亲又在这个时候来堵门,若是赫云舒刚才没有很好地解决这个问题,那么赫云舒逼死府中丫鬟的丑闻就会传遍整个青城,她在青城的名声,就全毁了。 而明日,偏偏有为赫云舒举办的宴会,到那时,即便众人面上不表示,心里也一定会鄙夷赫云舒。如此,不管是王府内还是王府外,赫云舒都成了一个罪行昭昭的人。 这幕后之人的心思,是要毁了赫云舒在青城的未来。 凤天九自然知道这幕后之人是谁,只是,她等着赫云舒自己找出这个人。她要看看,赫云舒有没有这个本事。 正文 第七百章 凤明月的手段 第七百章 凤明月的手段 蓦然地,凤天九有了一种看戏的心思。只是,表面上,她装作束手无策的样子,站在了一旁。 赫云舒倒是不慌不忙,走到了那盖着白布的尸体旁。 她看向一旁的侍卫,道:“将这白布拿开!” 听到这样的命令,侍卫很是迟疑。 淹死的人,身体肿胀,死相甚是难看。他不以为像赫云舒这样的娇小姐敢看到这样的一幕,若是让她看到了,只怕被怪罪的人还是他。故而他迟疑着,看向了凤天九。 凤天九则看向了赫云舒。 赫云舒缓缓道:“我见过淹死的人是什么样,无妨,拿开白布。” 如此,见凤天九没有阻止,又得了赫云舒的话,侍卫不再迟疑,掀开了盖在那丫鬟朝霞身上的白布。 白布掀开,朝霞的尸体呈现在众人的眼前。 原本跟在赫云舒身后的丫鬟,都吓得哎呀一声,别过了脸去。 赫云舒看向自己的身后,道:“你们出去吧。” 丫鬟们顿时感激涕零,走了出去。 屋子里,便只剩下了那两个侍卫、管家、那妇人、凤天九和赫云舒。 赫云舒走向尸体,缓缓蹲下了身,打量着。 一旁的其他人,早已忍不住捂住了鼻子,不敢去看。纵然是凤天九,也是忍不住皱了皱眉,不忍直视。 让众人更为诧异的场景还在后面,只见赫云舒捡过掉落在地的棍子,按了按尸体腹部的位置,她凝神细思,片刻后,她站起了身,看向了凤天九,道:“她是被人扔到井里的,扔之前,她就已经死了。” 凤天九看了看那尸体,实在是不知道赫云舒怎么会得出这样的结论,她问道:“何以见得?” 赫云舒指向那尸体,道:“你瞧,尸体腹部平缓,没有进水的迹象。人若是活着掉入了井中,因为难以呼吸,她会忍不住张大嘴巴,一张嘴,就会有水进入嘴里,喝到肚子里去。所以,淹死之人皆是腹部鼓胀,就是因为进了水的缘故。可这个丫鬟的腹部平稳,和活着的时候没有什么两样,所以,我可以得出结论,在投入井中之前,她就已经死了。” 听罢,凤天九深以为然。 人死了之后被投入井中,身体没有任何的知觉,也不会因为难以呼吸而张大嘴巴,自然也不会腹部鼓胀。 如此,丫鬟朝霞的死因就有了结论。 她是被人害死,而非自缢而死。所谓的因为挨了耳光愤愤而死的说法,就不复存在。 事情查到这里,这件事就和赫云舒扯不上关系了。 而之后的事情,赫云舒没什么心思查下去,故而她看向了凤天九,道:“之后的事情,你去查吧。” 凤天九点点头,道:“自当如此。” 二人虽然都没有言明,但对于这幕后之人都有了定论。赫云舒初来乍到,不曾招惹任何人,若说和谁有过过节,也只有那凤明月了。 所以,这幕后之人,昭然若揭。 的确,若是紧接着查下去,自然会将证据指向凤明月,但是,赫云舒不会这样做。 因为她心里很清楚,凤天九不会让她查下去。 结合此前的事情,赫云舒明白,凤天九有意制造让她和凤明月制衡的场面,所以,即便查出了幕后之人是凤明月,凤天九只怕也会不了了之。既然如此,她又何必多此一举。倒不如,将这事情推给凤天九,如此,她倒是乐得自在。 做完了该做的事情,赫云舒就回了自己的风荷居,而身后跟着的丫鬟们,对赫云舒又多了一丝惧怕。 赫云舒不以为意,也不多言,仍是该做什么就做什么,丝毫没有受到影响。 而凤天九,则是去了凤明月的院子里。 此前,丫鬟朝霞的母亲堵了王府的门,管家求到凤明月这里,凤明月以死了丫鬟伤心过度为由,不曾搭理。实则,她是派出了各路人马,查探消息,等着看赫云舒身败名裂。 只可惜,事情并没有按照她的设想发展。赫云舒安然无恙,且抓了朝霞的母亲。 凤明月派出去的人,只查到赫云舒和凤天九进了那小屋,至于之后发生了什么,她却是不得而知。此刻她正在屋子里焦急地等待着,便看到凤天九进了门。 凤明月一个激灵从椅子上站起来,绞着手中的帕子,颤声道:“母亲。” 凤天九看向她,目光如炬,片刻后,却又带上了几许柔情,她叹了一口气,道:“明月,你怎么如此沉不住气?” 凤天九的一句话,凤明月顿时就慌了。纵然她在这王府中备受荣宠,也深知凤天九是翻脸就不认人的主儿。她双膝一软跪在地上,声音便带了哭腔:“母亲……” 说着,她便泣不成声。 她不知道凤天九掌握了她多少底细,所以并不认罪,也不狡辩什么,只是哭。至于凤天九怎么理解她的哭,那就不是她能左右的事情了。 凤天九伸出手,抚弄着凤明月的头发,道:“明月,不是母亲说你,你这番举动,实在是鲁莽了些。在外面怎样都无所谓,可若是动了这屋子里的丫鬟,难免人心惶惶,以后,谁还会尽心服侍你?” 听罢,凤明月知道,一切已经败露了。凤天九已经知道是她杀死了这丫鬟,也知道是她在后面推波助澜,想要将这屎盆子扣在赫云舒头上。 她不敢说什么,只是哭得愈发悲切。 终于,凤天九站起身,道:“明月你记着,我与云舒虽有血缘之亲,却无相处之情,单凭那血缘之亲,还不值得我为她做什么。可是你不同,我们相处已久,对彼此的脾性也都了解,你很像我,这是我最欣慰的一点。你记着,我们的母女之情,不会因为云舒的到来而有任何改变。” “是,母亲。” 说完,凤天九走了出去。 而凤明月一点一点擦去了脸上的泪水,神情变得有几分狰狞,云舒郡主是吗?既然你不是软弱可欺的小白兔,那么,就等着领教我凤明月的手段吧。 正文 第七百零一章 小女凤玦 第七百零一章 小女凤玦 赫云舒坐在风荷居内,依旧随意地翻着桌案上的书。 这时,凤天九走了进来。 看到赫云舒如此闲适,凤天九微微一笑,道:“你倒是有这般的闲情逸致。” 赫云舒抬眸看了她一眼,道:“没办法,被逼的。我沦落到这里,刚来就被人如此算计,照这么下去,躺下去能不能看到明天的太阳都不好说,既然如此,我也就只好享受当下了。” 凤天九面色一暗,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道:“此事我已经查清了,昨夜明月的院子里进了贼,那个叫朝霞的丫鬟起夜,碰到了这贼,谁知道这贼人狗急跳墙,就把朝霞杀死了。初次遇到这样的事情,明月心里害怕,躲在屋子里不敢出来,也没料到会生出这样的误会。说到底,还是人言可畏。” “哦,原来是这样啊。”赫云舒应了一声,之后又朝着手中的书看了过去。 不过是预想中的事情,没什么意外。她早已料定,凤天九会包庇凤明月的。既是如此,她没什么话好说,心头也没有任何的波澜。 “给你带来这样的无妄之灾,明月心里很过意不去,过会儿就来找你赔罪吧。我还有事,这就走了。” “好。”赫云舒的视线从书上挪开,站起了身,如此,便算是送她。 凤天九点点头,离开了。 没过多久,守在外面的丫鬟进来禀报,说明月郡主来了。 赫云舒放下手中的书,叹了一口气,如今,竟连这安闲看书的时光都没了。这一个个牛鬼蛇神,你方唱罢我方登场,也不嫌累得慌! 只是,身处如今的境地,她又不得不打起精神与之周旋。 赫云舒起身,在中院见了凤明月。 此时,凤明月的两只眼睛哭的红红的,一个劲儿地拿帕子擦着眼睛,一副伤心至极的模样。 她站在赫云舒跟前,拿帕子擦着眼泪,道:“云舒,我实在是太抱歉了,我没经历过这样的事情,只知道伤心,竟不知对你造成这样大的影响,这实在是我的罪过。你尽管怪罪我吧。” 赫云舒嘴角轻扬,道:“说什么怪罪呢?倒是你,日后可得小心着些,加强院子里的防卫。这深夜进了贼,杀了你身边的丫鬟还好说,若是做出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你以后的日子可就惨了。” 凤明月又擦了一把泪,颇为伤感道:“多谢云舒你提醒我。” 之后,凤明月又说了一些假惺惺的话,赫云舒一律挡了回去。没过多久,凤明月就回自己的院子里去了。 看着凤明月的背影,赫云舒的脸上带上了几许笑意,这个凤明月,有点儿意思。 狠起来一个样儿,装起可怜来又一个样儿,只可惜,无论这凤明月如何伪装,她都是不会上当的。 第二日,是为赫云舒举行的宴会。 举行宴会的地点,并不在摄政王府,而是在王府的别院,名为银月小筑。 这别院之所以被称之为银月小筑,是因为这别院之中有一汪弯弯的泉水,宛若一弯新月,而阳光映照下的泉水,波光粼粼,似有银光在闪耀,故而得名银月小筑。 传闻这银月小筑内的泉水,冬暖夏凉,喝了可以延年益寿,对身体极有好处。 因此,这京中的深闺妇人一听说这宴会是在银月小筑内举行,都心生雀跃,早早地来了。 赫云舒去的时候,银月小筑的门外,已经停了许多的马车。 与赫云舒坐一辆马车的凤天九打量着她,道:“这满城的京中贵女,只有你最闪耀。”说着,她情不自禁地抚上自己的脸颊。 虽说多年来她保养得宜,让自己这张脸看起来比实际年龄年轻几分,可终归是年华不在,这脸上的细纹,即便是敷了诸多的细粉,也是遮不住的。 而反观坐在一旁的赫云舒,青春正盛,一张本就明艳的面容经过精心的修饰,更显得美艳无双。她的衣服、配饰,无一不是上上品,都是寻常人家没有的好东西,又为她平添了几许矜贵之气。 在大渝初见赫云舒的时候,凤天九只觉得她姑且算是长得不难看的那种人,可这么一打扮,她发现赫云舒竟是个美人胚子。 她微施粉黛的脸颊吹弹可破,一双明亮的眸子恍若暗夜星辰,闪耀夺目。她的鼻子很小巧,却又挺翘着,显得很精致,为这张脸平添了许多的风采。而她的朱唇,涂了口脂之后更显得娇艳欲滴。 凤天九心中微叹,今日赫云舒的亮相,还不知会兴起多大的波澜。如此美艳不可方物的女子,向来是众人趋之若鹜的目标。 而赫云舒,绝对有这样的资本。 “不下去吗?”赫云舒的话打断了凤天九的遐思。 她回过神来,道:“自然要下的。”说着,她走下了马车。 银月小筑的门外,自有摄政王府的人把守着。眼下见凤天九过来,自然是大气也不敢出,躬身候着。 很快,坐在后面马车上的凤明月也走上前来,跟在了凤天九的身后。 赫云舒与凤明月一左一右,跟在凤天九身后进了银月小筑。 此时,银月小筑内的花园内,一反从前的寂寥,一派热闹的景象。 穿着各色衣裙的夫人小姐穿梭其间,好不热闹。女子相聚的地方,向来是争奇斗艳的场所,这里也不例外。她们穿红挂绿,欢声笑语,将自己最光鲜的一面展露在人前。 眼下见凤天九等人过来,众人纷纷停止了谈话,对着凤天九微施一礼,道:“见过王爷。” 凤天九今日并未穿朝服,只穿着一件淡青色的锦袍,上面绣着精致的云纹,可纵是如此,也无法遮掩其周身的气度。她往那里一站,仍是这大魏炙手可热的摄政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无人敢小瞧了她。 眼下见众人朝她见礼,凤天九微微颔首,道:“诸位免礼,今日本王介绍小女凤决给大家认识,还请日后大家多多关照……” 凤天九下面的话赫云舒并没有听进去,她的印象,还停留在“凤决”两个字上…… 正文 第七百零二章 阴谋开始的地方 第七百零二章 阴谋开始的地方 凤决?是凤天九给她的新名字吧? 闪念只是一瞬间,赫云舒很快就缓过神来。 所谓名字,不过是一个代号而已。只要她在心中以为自己是赫云舒,只要她所在意的人记得她是赫云舒,那么,其他人的心中她叫什么名字,她并不在意。 而眼前的这些人,不过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人罢了。 凤决,决与绝同音,凤天九的意思,是要她断绝曾经的种种吗? 或许是,或许不是,但现在,赫云舒不愿意去多想。 再看这些人,赫云舒心思清明,没有了任何惶惑。 虽说着话,凤天九眼角的余光却打量着赫云舒的脸色,见她并未反对,心中那些许的担忧就消散殆尽。片刻后,她笑笑,道:“我这女儿大名凤决,小字是云舒,因而她的封号便是云舒郡主。” 凤天九的话说完,众人纷纷朝着赫云舒行礼。 “见过云舒郡主。” “免礼。”赫云舒朱唇轻启,说道。 众人起身,恭敬地看着凤天九等人。 这时,凤天九微微一笑,道:“本王还有事,恕不奉陪,你们在这里尽情玩乐就是。” “臣妇、臣女恭送王爷。” 凤天九走后,周围的人总算是放松了一些。凤天九虽也是女子,却是这权倾朝野的摄政王,无人敢小瞧她。听说她那些雷霆手段之后,对于她,众人是惧怕的。此番凤天九一走,她们心中紧绷着的那根弦总算是断了。 她们有的上前给赫云舒见礼,有的在一旁,远远地观望着,似乎想要探查这位新郡主的脾性。 既是探查,自然免不了要把赫云舒与凤明月相比较。 一番比较之后,她们认定,赫云舒才是货真价实的郡主,至少,要比凤明月货真价实。单从样貌上来说,赫云舒与凤天九更为相似。而且从身材上来说,与凤天九的也更为相符。而凤明月的身高,未免低了一些,不及凤天九。 如此,她们心中就有了分寸,对待赫云舒的态度愈发恭谨。 平白有这么多人上前示好,赫云舒有些不习惯,却耐着性子受着,当人们终于散了,她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歇息片刻。 她坐在那里,闲适地看着这花园里的风景。 这花园很大,除了一些四季常青的绿植之外,还种着各色花草。这里的许多花,她都说不上名字,颜色却都是明艳的。倒也有一些说得上名字的菊花,正傲然绽放在枝头,争奇斗艳。 这时,有丫鬟上前,在一旁的小圆桌上放下了一壶茶。 “郡主,请用茶。” 茶水清香,带着些微的甜味儿,沁人心脾。 “这是什么茶?”赫云舒看向那奉茶的丫鬟,问道。 “回郡主的话,这是花蜜茶。”说着,那丫鬟低着头,两只手绞在一起,骨节泛白。 赫云舒瞥了一眼她的手,又不动声色地收回,道:“好,你可以退下了。” 那丫鬟应了一声,离开了。 赫云舒不动声色,看向了桌子上的杯子。杯子很小巧,上面画着一些绿色的兰草,很精致。 她的手放在左手腕,再拿出来的时候右手上就多了一层透明的手套,这手套极为逼真,戴上了也恍若没戴,不会被任何人看出端倪。 赫云舒端起那杯子,拿在眼前看了看,有一股甜香的味道扑鼻而来。 可这杯子里,并没有茶水。那么这味道,便来自于这杯子本身。 细嗅那味道,赫云舒眉心一跳,好歹毒的心思! 她看了看周围,又不动声色地将那杯子放下,看向身后的丫鬟春禾,吩咐,道:“奉茶。” 春禾应声,将茶壶中的茶水倒进了杯子里。 赫云舒拿起杯子放到唇边,却并未真的喝,只是将茶水不动声色地倒进了帕子里,她一滴未沾。 之后,她仍是坐在那里,百无聊赖地看着周围。 这时,凤明月带着一个女子走了过来。 那女子穿着一身淡粉的衣服,身材娇小,脸很小,下巴尖尖的,脸上带着盈盈的笑意,她冲着赫云舒躬身下拜,道:“小女宁紫陌,见过云舒郡主。” 赫云舒抬眸看向她,道:“免礼。” 宁紫陌起身,拘谨地站在了凤明月的身侧。 蓦然地,赫云舒对于这个叫宁紫陌的女子有了戒心。结合凤明月在这青城狠厉的名声来看,能跟在她身边的女子,可不是什么拘谨的货色,所以,对于她,赫云舒不会掉以轻心。 只是在明面上,她并未表现出留意宁紫陌的样子。 这时,凤明月上前,道:“云舒,这是翰林学士宁家的女儿,你在这儿没什么认识的人,我就把她介绍给你认识。” “多谢。”赫云舒不咸不淡的说道。 凤明月笑笑,道:“都是一家人,何须言谢?你瞧,那边的菊花开得不错,我们去瞧瞧吧。” 赫云舒瞥了一眼那菊花盛开的地方,嗯,果然是个不错的地方。而那里,也是今日的阴谋即将上演的地方吧。 她缓缓起身,起身的瞬间,从左手腕里取出了什么东西,藏在了手里。尔后,赫云舒随着凤明月和宁紫陌一道,朝着那菊花盛开的地方走去。 一路上,有不少人朝着赫云舒投来或艳羡或钦慕的眼光,赫云舒视若未见,朝着前面走去。 这一片菊花丛,开得正盛。那卷曲的花瓣向着四周肆意延伸着,有一种说不出的美感。微风拂过,便有阵阵花香萦绕在鼻尖,清新怡人。 “菊花,可真是美得脱俗。”一旁,宁紫陌赞道。 凤明月微微一笑,亲昵地揽过了宁紫陌的肩膀,道:“紫陌,你父亲是翰林学士,你们家当属诗书之家,不如给我们吟几句诗,赞一赞这菊花吧。” 她的声音很响亮,周围的许多人都听到了,视线便朝着这个方向看过来。 宁紫陌点点头,道:“好。我会的不多,献丑了。笑捻菊花落,风追长雁归。” “很好听啊。”凤明月第一个鼓掌,为宁紫陌拍手叫好。 听凤明月如此说,赫云舒在心里忍不住一笑。 正文 第七百零三章 大家快跑! 第七百零三章 大家快跑! 凭借凤明月的话,赫云舒判断出,她是没什么学识的。 笑捻菊花落,风追长雁归。听到这样一句漏洞百出的诗句,凤明月想到的只是很好听,而非其中的漏洞,赫云舒便知道,凤明月是一个诗书不通的人。 这句诗的对仗倒也算是工整,但是从内涵上来看,狗屁不通。单从前一句来看,这句诗没有任何错处,可与后一句结合起来,就显得不伦不类了。笑捻菊花落,本是闲适悠然的场景,可与后一句风追长雁归的意境明显不符,就好像是两个女子,一个小家碧玉,含羞带怯,一个舒朗大气,英姿勃发,根本不是一类人。 另外,后一句诗根本就是不通的,笑捻菊花落,菊花落的时候,该是暮秋时节。而暮秋时节大雁应该南飞,在春暖花开的时候才会归来,可宁紫陌的诗句里,却说什么长雁归,若是在行家里手面前,那可真是贻笑大方了。 这诗句倒是其次,而这背后之人的心思,赫云舒却是再一次窥见了。 从凤明月所说的话来看,她根本就是个诗书不通的人,这样一个人却还想着让宁紫陌来吟她根本听不懂的诗,这就是最大的漏洞了。 眼前的宁紫陌,只是个障眼法。 很快,赫云舒就得出了这样的判断。 果然,凤明月转而看向了赫云舒,道:“云舒,你看紫陌都已经说了一句诗了,要不,你也来说一句。” 赫云舒微微一笑,她看得出,枫明叶这是在探她的底,同时,凤明月也想趁着这个时候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为了让凤明月一会儿输的更惨,她愿意暂时如了凤明月的愿。故而听到凤明月的提议之后,赫云舒点了点头,凝神细思。 在凤明月看来,赫云舒这是犯难了。 但实际上,自然不是这么回事。而是这古人吟诵菊花的诗太多了,选哪个呢,这真是个问题。对此,赫云舒表示很纠结。 最终,她说出了一句:“宁可枝头抱香死,不曾吹落北风中。” 听罢,宁紫陌睁大了眼睛看着赫云舒,眼神里满是惊羡,而凤明月却是笑了笑,道:”嗯,很好听啊。“ 赫云舒笑笑,道:“嗯,你觉得好听就好。” 而宁紫陌站在凤明月身边,一副想说什么又欲言又止的样子。 赫云舒淡然一笑,没搭理她。 嗡……嗡……嗡…… 突然,一阵嗡嗡的声音传来。 众人停止了谈笑,朝着声音的来处看去。 很快,就有一团黑影出现在了大家的眼前。 结合那嗡嗡的声音,很快就有人反应过来:“是蜂!是蜂!大家快跑!” 说话间,那蜂群就已经到了跟前。 众人就算是想跑,也失去了行动的能力,一个个呆站在那里,惊恐地看着空中。 前段时间,有消息说蜂群蜇死人了。而这帮子官家小姐和夫人,素来养尊处优,何曾见过这样的场面,一个个都是吓傻了,大气都不敢出,生怕惊扰了这蜂群。 有几个胆大的想要逃走,却又害怕别人都没逃,单她逃了,生怕会引起蜂群的主意,成为攻击的目标,也打消了逃走的心思。 所以,众人都惊恐地看着那蜂群,心头提到了嗓子眼儿。 这时,让众人惊诧的一幕出现了。 蜂群停止了飞行,在原地盘旋着。 而在蜂群的正下方,正是赫云舒、凤明月和宁紫陌三人。 顿时,众人的心被狠狠地揪住。 而宁紫陌早已吓得哭出了声。 凤明月神情严肃,她看似紧张,实则心里早已乐开了花。很快就可以看到这蜂群蜇死赫云舒,她心里别提多高兴了。 而且事情过后,不会有任何人怀疑到她的头上。 若有人质疑是花蜜茶引来了蜂群,那好啊,所有人都喝了花蜜茶,别人都没事,单单赫云舒有事,这说明不了任何问题啊。 若是有问题,那也是赫云舒自己的问题。 说到底,这件事和她凤明月又有什么关系呢?她也站在这里,就在赫云舒身边,蜂群怎么就不咬她呢?分明就是赫云舒犯了神明,如此,神明才会降罚于她。 如此想着,凤明月愈发为自己的绝妙计策感到高兴。 一想到很快就看不到赫云舒这个碍眼的家伙,凤明月心里的高兴劲儿怎么也遮掩不住,如此,她的嘴角就忍不住上扬,可她拼命忍着,不让自己表露出任何的笑意。 一旁,赫云舒看着凤明月想笑又笑不出来的样子,暗觉好笑。 啊! 有人忍不住开始惊叫。 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那蜂群俯冲直下,化成一条粗线朝着赫云舒三人奔去。 宁紫陌早已吓得哭出了声,整个人呆愣在那里。 赫云舒倒是一脸淡然,看不出什么别的情绪。 凤明月瞧着赫云舒,嘴角流露出笑意。 在心愿即将达成的这一刻,凤明月不再遮掩自己的笑意。 她的心里,分外得意。赫云舒,你就要死了!这摄政王府的一切,还会回到我凤明月的手中,而你,会成为一具尸体,永远也无法和我抗衡。 然而,额头上一阵刺痛传来,让凤明月暂时停止了思考。 毒蜂怎么会蜇她? 不,这绝无可能! 然而,疑惑只是闪念间,因为下一刻,有更绵密的刺痛传来,一阵比一阵疼,一阵比一阵猛烈,一阵比一阵让人难以忍受。 “啊!”凤明月终于忍不住,惨叫出声。 这一叫,她的嘴巴大张,有毒蜂顺势钻进了她的嘴里,在里面乱咬一通。 痛意让凤明月丧失理智,忍不住想要叫,可她越是如此,毒蜂越是往她嘴里钻。更是有些毒蜂,顺着她的喉咙钻了下去。 凤明月疯狂地拍打着身上的毒蜂,可毒蜂并未因此而减少,却是在她的身上越聚越多。 很快,蜂拥而至的毒蜂就将凤明月整个人包裹,她的身上,趴满了黑压压的蜂群。远远看去,犹如一个穿了黑衣的人一般。 毒蜂顺着她的裙角、顺着她的袖口和领口钻进去,在里面肆意地咬着。 一时间,风明月的惨叫声,传遍了整个花园。 正文 第七百零四章 丑八怪 第七百零四章 丑八怪 赫云舒神色平静,倒是她的丫鬟春禾,扑上来抱住了她,拉着她往一边躲去,生怕蜂群会转而攻击她。 被春禾拉走的时候,赫云舒顺手拉了宁紫陌一把。 这里的动静引来了把守银月小筑的侍卫的注意,他们提着剑赶过来,可手中明晃晃的剑,此刻却是全无用处。 侍卫兵分两路,一路护送着今日前来的客人到屋子里去,躲避蜂群的攻击。 另一路则赶到了凤明月身边,想要赶走那些蜂群。 可是,没有用。 终于,有侍卫说道:“用火!毒蜂怕火!” 一句话点醒了众人,可匆忙之下,去哪里找火呢? 当侍卫从厨房取来燃着的木棍时,已经是一刻钟后。 这一刻钟里,凤明月早已停止了大声嚎叫,只剩下一声比一声浅的呻吟声,微弱而无力。 毒蜂怕火,侍卫便将手中的火把凑近了凤明月,可凤明月的手失控地乱挥,不可避免地会碰到火把,又引来她凄惨的叫声。 两刻钟后,毒蜂终于被全部赶走。 而此时的凤明月,早已没有了半分人样儿,她的脸上红肿着,手也比从前大了一倍,至于她露在外面的脖子,已经肿的快和肩膀一样粗。 现在的凤明月,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丑八怪。 最终,她哀嚎一声,倒在了地上。 侍卫慌忙抬起她,朝着一旁的屋子里奔去。 很快,从外面请来的大夫也赶来了,开始为凤明月诊治,却是束手无策,只能暂且给她服下一些清淤化毒的药物。再辅以针灸,希望能够有所用处。 终于,凤明月醒了过来。而现在的她,惨不忍睹。 那一张脸大成了原来的两倍,眼睛被挤成了一条缝儿,鼻子被两边肿胀的脸颊挤在中间,连呼吸都困难。至于那肿胀的嘴唇,更是犹如在那上面放了两根香肠似的,难看至极。 任是谁,也无法把眼前这个怪物和从前那个明艳张扬的明月郡主联系起来。 这时,凤天九赶来了。 看到凤明月的瞬间,她本能地想去捂自己的眼睛。 可看到凤明月那已经变成一条缝儿的眼睛正看着她,凤天九生生忍住了想要捂眼睛的冲动。她艰难地迈动步子,朝着凤明月的床前走去。 凤明月的眼角,溢出了眼泪,口中含混不清的啊啊着。 凤天九看向一旁的大夫,道:“不是说被毒蜂蜇了吗?怎么连话都不会说了?” 那大夫慌忙应道:“王爷明鉴,有毒蜂经口爬进了郡主的嘴里,蜇伤了她的喉咙。幸而这入口的毒蜂不多,若不然喉咙肿起来,呼吸困难,就恐有性命之忧了。” 凤天九又上前一步,忍住心里的恶心抓住了凤明月那如同胡萝卜一般粗的手指,宽慰道:“明月,你放心,我一定会遍寻名医,治好你的。” 凤明月的口中啊啊着,她知道自己说不出话,就想要点头,可她的脖子肿的太粗,脸又肿的太大,竟是连点头这个简单的动作都做不到。 无奈之下,她的手艰难地举了起来,比划了两个字:阴谋。 凤天九神色一顿,继而看向了凤明月,道:“你放心,此事若是有人刻意为之,我一定会给你个说法。” 之后,不等凤明月有所回应,凤天九丢掉她的手,朝着外面大步而去。 终于到了外面之后,纵是凤天九见惯了大风大浪,却也是忍不住拍了拍心口。 这时,原本躲在屋子里的人见毒蜂散去,凤天九也来了,就从屋子里走了出来,给凤天九见礼。 凤天九示意她们不必行礼,只是今天发生的事情那么多人看着,她务必要给出一个说法才是。虽然除了凤明月,其他人都完好无损,没有受到任何的伤害,可事情毕竟发生在银月小筑,发生在她举办的宴会上,她若是让这件事情不明不白地过去了,必然会影响她的威信。这一点,她决不允许。 尔后,凤天九一声令下,命人彻查此事。 有了凤天九的命令,侍卫分头去调查,尔后,将调查的结果汇报给凤天九。 了解到当时的情形,凤天九第一个怀疑的人,是赫云舒。 按照众人的回忆,蜂群当时是停留在她们三人的头顶,当时,蜂群不去招惹赫云舒和那宁紫陌,倒是专挑凤明月一个人蜇,这实在是太不寻常了。 可是,查来查去,查不到赫云舒有任何疑点。 赫云舒初来乍到,除了她身边的人,根本没有人听命于她。 至于这银月小筑,赫云舒今日也是第一次来,想在这里做手脚,赫云舒没有那个时机,也没有那个本事。 不是赫云舒动的手脚,那又是谁动的手脚呢? 宁紫陌?她更没有这个本事。 那么,可疑的人,就只剩下凤明月自己了。 将之前的问题倒过来想,凤明月都符合。她在摄政王府的时间已久,也有足够的能力买通这银月小筑的人为她做事,那么,今日的一切,她有可能做到。 只是,事情已经过了这么久,所有的证据,一定都被处理掉了,无从查起。 恍然间,凤天九觉得,今日的事情,是凤明月想要害赫云舒,却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害人终害己。只是,赫云舒当真有这个本事逆转乾坤,居然在凤明月的计谋里脱身出来,且将凤明月置于如此境地? 和凤明月相处已久,凤天九看出此人心思缜密,也能为了自己的目的不择手段,费尽心力。凤明月若是想要算计人,必然是万无一失。 赫云舒能从凤明月的计策中逃脱,凤天九不信。 只是,她仍是叫过赫云舒,问道:“今天的事情,是不是和你有关?” 赫云舒摇了摇头,道:“当时那宁紫陌也在,我什么都没做。你若是不信,可以问她。” 很快,宁紫陌被带到了凤天九跟前,一路问下来,赫云舒当真是没有半分嫌疑。 听着二人的对话,赫云舒看向了凤明月所在的那个房间,想必凤明月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宁紫陌这个她原本用来洗刷自己清白的人,如今,倒成了证明她赫云舒清白的人吧。 正文 第七百零五章 她的战场 第七百零五章 她的战场 的确,在凤明月的计谋里,宁紫陌的出现,就是为了证明她的清白。 可是,她不会想到,现在宁紫陌所能证明的,却是赫云舒的清白。 说起来,凤明月之所以会选择宁紫陌,是因为她出身翰林世家,是清贵之家,不掺杂任何权力的争斗,是一股清流。如此,出身清流之家家教良好的宁紫陌说出的话,也会更容易让人信服。 凤明月选择宁紫陌来做这个证人,可谓是用心良苦。只可惜,到头来是为赫云舒做了嫁衣。 凤天九一番彻查下来,赫云舒没有半分嫌疑。 可那蜂群是如何来的,凤天九却是不得不给出解释。或许,是编造出一个解释。 管他呢,只要有一个可以粉饰太平的解释也就足够了。 如此想着,她叫过原本伺候凤明月的丫鬟,道:“今日郡主的妆,是谁给她化的?” “是奴婢。” “速速回府,将所用的物品一并带来,一样都不许少。” “是。” 这银月小筑距离摄政王府并不远,凤明月早上所用的香粉之物,一并被带了来。 在众人面前,大夫将这香粉之物查验过之后下了结论,这其中的一样香粉中,掺杂了蜂蜜。毒蜂喜食蜂蜜,这也就是毒蜂攻击凤明月的根源。 如此,事情盖棺定论,又很好的解释了为什么蜂群只攻击凤明月,而不攻击其他人。 而那生产这香粉的铺子,也被凤天九一声令下,关门大吉。自然,这是后话。 凤天九当场宣布了结论,这个结论有理有据,众人信服了这个结论,之后便从银月小筑离开。现在凤明月成了这个样子,这宴会无论如何也继续不下去了。 而凤天九脸色铁青,她们也不想留在这里触霉头。 很快,来参加宴会的人都走了。 赫云舒看向凤天九,道:“我可以回府了吗?” “嗯,回去吧。”凤天九点点头,说道。 之后,赫云舒转身,坐马车回摄政王府。 一路上,她将这件事重新想了一遍。 凤明月今日针对她的计谋,可谓是用心良苦。 那摆在她面前的茶杯上,被人动了手脚,被蜂王浆浸泡过。这是一种特殊的蜂王浆,有着独特的气味儿,这其中的气味儿人类或许没有那么敏感,毒蜂却是敏感至极,即便是相隔甚远,也可以闻得到,从而蜂拥而至。 若不是她熟知这蜂王浆的气味儿,也不会如此警觉。 她的手若是沾上了这茶杯,必然会带上这气味儿。如此,当蜂群来的时候,她就会成为首要的攻击目标。 而之后,凤明月必会让人带走那茶杯,不留下任何破绽。一切,天衣无缝。 至于凤明月,更是心思机巧,带上了宁紫陌。如此,就有了第三人在场,若是她赫云舒真的被蜂群蜇死,有宁紫陌作证明,凤明月也没有任何嫌疑。 若真要追究,也是赫云舒自己不小心,招惹了蜂群。 这件事从头到尾,查不到任何蛛丝马迹。而她赫云舒,就会这么不明不白的死去。 这一场利用动物来完成的谋杀,没有任何的破绽。 凤明月当真是一个可怕的女人。赫云舒如此想道。 现在赫云舒更有理由相信,昨日那丫鬟朝霞的死只是凤明月的试探,凤明月在试探她的能力。当知道她心思机巧之后,凤明月就设计了今日的阴谋,这个阴谋天衣无缝,任是谁,也找不出其中的破绽。 只可惜凤明月遇到的,是她赫云舒。 事已至此,赫云舒丝毫不同情凤明月,她没有那些廉价的同情心,去同情这个想要害死她的人。若是她一个不小心,现在躺在那里的,就是她赫云舒了。 而她所有想要做到的事情,都会成为一句空谈。 来到大魏之后,赫云舒第一次感觉到危险。若不是她谨慎,事先闻了那茶杯的气味儿,那么今日她必然会中招。而她急中生智,将效用更为强劲的蜂王浆抹在了凤明月的身上,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而经过毒蜂的啄食,凤明月的身上,不会留下任何的痕迹。 一切,完美逆转。想要害人的人,成为最终的受害者。而这受害者,罪有应得。 赫云舒心思凛冽,将一切想了个透彻。同时,她告诫自己,在以后的每一个日子里,无论何时,无论面对任何人,她都不可以掉以轻心。 这里的每一个地方,都是她的战场,她必须精神专注,全力以赴。 这一刻,赫云舒愈发想念燕凌寒,长久以来的日子里,她将燕凌寒视为自己的爱人,更将他视为可以和自己并肩战斗的战友。 战友是什么?战友是可以将自己的后背托付的人。如此,她专心应对眼前的战斗,而不用去担心身后会袭来冷箭。 她靠在马车壁上,想念着燕凌寒。 思念是绵密的,却又会生出哀愁,让她整个人提不起力气来。 哐当—— 突然,马车一个不稳,下面发出断裂的声响,幸亏车夫反应快,很快就稳住了马车,停了下来。 这变故打乱了赫云舒的思绪,她端端坐好,问道:“发生了何事?” 外面,车夫应道:“回郡主的话,不知何故,马车的底部断裂了。为了您的安全起见,您还是先出来吧。” 赫云舒点点头,便有丫鬟挑起车帘,迎她出去。 赫云舒下了马车,果然看到那马车的边缘有断裂的痕迹。 她微微皱眉,这实在是反常。摄政王府的马车,自然是精心维护,怎会年久失修成这个样子,必然是有人动了手脚。 那么,让她在这个地方停下来,究竟有何用意。 赫云舒环顾四周,周围商铺林立,人来人往。终于,她的视线落在了一旁的茶楼门口。 在那茶楼的门口,有一个小小的符号。那符号很小,并不显眼,若不是仔细观察,并不容易被看到,但赫云舒还是一眼就看到了。 因为那个符号,她是如此的熟悉,如此的,刻骨铭心。 看到那个符号,她的身子紧绷,一颗心狂跳着,几乎要从喉咙里蹦出来。 正文 第七百零六章 还是不要讲道理了 第七百零六章 还是不要讲道理了 赫云舒清清楚楚地看到,那是一个心形的符号,是她临走之前,教燕凌寒画的。 是他! 赫云舒的心狂跳着,沉浸在即将见到燕凌寒的喜悦里。片刻后,她又竭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为了掩饰自己方才的反常,她装作生气的模样,看向那车夫,怒斥道:“本郡主坐的马车,你也敢如此粗心大意,真是岂有此理!” 车夫自知理亏,只一个劲儿地认罪,其余的话,一句也不敢多言。 赫云舒与凤天九极为相像,生气的时候,颇有几分凤天九的威仪,一时间,丫鬟和车夫都不敢多言。 随之,赫云舒看向那车夫,道:“你说,现在怎么办?”‘ 车夫唯唯诺诺地开口,道:“回郡主的话,奴才即刻回府赶马车,很快就来接郡主。” 赫云舒冷冷一笑,道:“所以,依你的意思,本郡主要站在这里供人围观,然后等着你?” “奴才不敢。” 赫云舒白了他一眼,然后走进那画有心形符号的茶楼。 这茶楼生意不错,一楼坐满了人,赫云舒极快的环视一圈,发现了随风的身影。 而随风,指了指上面。 赫云舒心下了然,上了二楼。 站在二楼的台阶口,赫云舒回身,怒目看着自己身后的丫鬟,道:“本郡主心情不好,想一个人静一静,你们在此等候,不得近前。” “是,郡主。” 之后,赫云舒走近那最东边的包间。 站在包间门口,赫云舒猛地推开门,走了进去。 顷刻间,她陷进了一个温暖而熟悉的怀抱,之后是铺天盖地的吻,让她喘不过气来。 她拼着最后一丝理智关上门,热切的回应着燕凌寒。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所有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想念,所有朝思暮想的缠绵,所有分别之后的刻骨相思,在这一刻凝成一个缠绵而悠长的吻,倾注在彼此的唇间。 他们如此用力地吻着,似要拼尽此生的力气。 这吻像火苗,点燃彼此心中的火。 不知是谁的手探进了谁的衣服,也不知是谁的手先解了谁的腰带,身上的外衣落下之后,凉意让彼此清醒。 二人分开,眼神缠绵而眷恋地看向彼此,赫云舒的手放在燕凌寒的脸上,摩挲着那些微的胡茬,轻声道:“你瘦了。” 燕凌寒将赫云舒抱紧,用那胡茬蹭着赫云舒光洁的肩膀,低声呢喃道:“对啊,我瘦了,所以,我来吃你了。” 说着,他在赫云舒耳边吹了一口气。 “燕凌寒,这里可是茶楼。”赫云舒提醒道。 “不怕。”说着,燕凌寒将赫云舒拦腰抱起,朝着一旁走去。他的脚在上面轻轻一踢,那道墙就闪出一道门来,门开之后,里面是一个清雅的房间。 呃,这茶楼难道是燕凌寒的?他什么时候在大魏开了茶楼,她怎么不知道? 然而很快,赫云舒就没有心思想这些问题了。 燕凌寒炙热的吻落在她的唇上、脖子上,他一路向下,用这缠绵的吻诉说自己的思念。 衣衫尽褪,紧紧相拥,耳边是剧烈的心跳声,触手可及的,是爱人温暖的怀抱。 此时此刻,二人恍然觉得自己身处云端,一切都是那么美好。 事了,赫云舒缩在燕凌寒的怀里,抱紧了他,她仰脸看着他,道:“你什么时候来的?” “刚到。衣服都没换,你闻闻,我这一身的尘土味儿。”燕凌寒笑着说道。 赫云舒凑上去,吻了他,喃喃道:“你来了,真好。” 他来了,在她最思念他的时候。而现在,她什么都不想跟他说,什么也都不想问,只想跟他谈情说爱,诉说衷肠。 二人紧紧相拥,说着可心的话儿。 片刻后,燕凌寒的手又不规矩起来。 赫云舒捶了他一下,道:“你悠着点儿,还没完没了了是不是。” 如此,燕凌寒却是不依,又来了一次才罢休。 很快,赫云舒也忘记了要去责怪燕凌寒,只抱紧了他,享受着这重逢的喜悦,将一切抛之脑后。 当理智慢慢回炉之后,赫云舒“哎呀”一声,从床上坐起了身。 “怎么了?”燕凌寒问道。 “马车肯定早来了,我那些丫鬟们肯定也着急死了。”赫云舒懊恼道。 燕凌寒单手枕在脑后,微微一笑,道:“不急,不远处的街口有乞丐在闹事,这会儿,马车是过不来的。而我们尊贵的云舒郡主,怎么可以在乞丐闹事的时候下去呢,伤着了可怎么办?来来来,还是让夫君来疼疼你吧。” 说着,燕凌寒将赫云舒拉进自己的怀中。 赫云舒轻轻地捶了他一下,道:“现在我算是知道为什么母后不让你做皇帝了,她肯定是早就看出你一脸色相,若是做了皇帝,必然是色令智昏的昏君。现在看来,母后可真是高瞻远瞩。” “对哦,为了庆贺母后的英明决定,娘子,你就从了为夫吧。”说着,燕凌寒再一次上下其手。 赫云舒拼着理智推开他,道:“燕凌寒,你无赖。” 说着,她披上了里衣,用极快的速度穿好。 她戒备地看着燕凌寒,然后将外衣穿好,系好腰带。 然而之后,她却是犯了难。 头发乱了,这发髻要怎么弄?她这样出去,可就真成了笑话了。 看着自己的小娘子愁眉苦脸的样子,燕凌寒呵呵一笑,他披了里衣,走近了赫云舒,道:“娘子,难道你忘了为夫的本事?” 赫云舒拍拍脑袋,对哦,她怎么就忘了,燕凌寒就会梳发髻呢。 于是她端端坐好,等着赫云舒给她梳头。 可是燕凌寒一梳头,又梳到了床上去。 对此,赫云舒很是懊恼:“我好不容易穿了衣服的。” “穿衣服,就是为了脱掉啊。” 赫云舒恶狠狠地瞪了燕凌寒一眼,她决定,还是不要跟燕凌寒讲道理了。 最终,燕凌寒为赫云舒穿好了衣服,梳好了与先前一模一样的发髻,却又忍不住抱紧了她。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声猫叫。 正文 第七百零七章 去找吃的 第七百零七章 去找吃的 这猫叫声很有节奏感,两长一短。 赫云舒猜出,这是外面的人给燕凌寒的信号。 果然,燕凌寒听了这猫叫之后,很是懊恼。 如此,赫云舒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她抱紧了燕凌寒,道:“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这句话,她用来安慰燕凌寒,也用来安慰自己。 “嗯。”燕凌寒轻声应道。 赫云舒知道,她来大魏,最难的那个人不是自己,而是燕凌寒。她所要承受的,只是眼前的凶险。 而燕凌寒所要承受的,要更多。他要担心她,而她若是出事,他会无法原谅自己,却又不能不让她来。 燕凌寒所承受的煎熬,是双倍的。 正是因为如此,她分外心疼燕凌寒。 赫云舒握紧了燕凌寒的手,燕凌寒也握紧了她的,二人彼此对视,眼神中显露出的情意,尽显无遗。 最终,赫云舒松开了燕凌寒的手,她走到门口,回身看他:“燕凌寒,我们各自为战。” “嗯!”燕凌寒重重地点头,像是一种许诺。 之后,赫云舒走出了房间。 楼梯口那里,一众丫鬟正等在那里。 见赫云舒出来,她们慌忙迎了上来。 春禾最先开口说道:“郡主,您还好吧?” 赫云舒点点头,道:“还好,只是有些困,在里面睡了一会儿。马车来了好一会儿了吧?” “回郡主的话,马车也是刚到。前面的路口有乞丐闹事,下面很乱,马车过不来,也是刚刚才疏通道路。” “那好,下去吧。”说着,赫云舒第一个朝着下面走去。 到了下面,她上了马车,朝着摄政王府而去。 进了府,便有人禀报说凤天九要见她。 赫云舒点点头,朝着凤天九的院子里走去。 此时,凤天九正坐在之前,听到脚步声,她抬起头,看着赫云舒,微微皱了皱眉,道:“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这话,你应该问车夫吧。或者,该问那个在我的马车上做手脚的人。”赫云舒从容不迫地应着,眼眸中没有任何的情感。 此时此刻,凤天九的脸上,有着不加掩饰的疲惫。 许是感到自己的话有些不妥,凤天九的脸色和缓了些许,道:“云舒,你别多心,我只是担心你。” “嗯。”赫云舒不咸不淡的应了一声。 “回去吧。我会让人把饭菜送到你的院子里去。” “嗯。”应了一声之后,赫云舒转过身,朝着自己的院子里走去。 简单地吃了饭,赫云舒躺在床上,让自己的身体放松下来。 身体放松了,她的脑子却没有闲着。 此前,凤天九有意制造她和凤明月制衡的场面,而现在,凤明月身中蜂毒,还不知道以后会怎样。从暂时来看,凤天九所需要的平衡已经被打破。 那么,她一定会竭尽全力,重新营造这种平衡。 接下来,凤天九会做的事情,只怕就是遍寻名医,为凤明月诊治。 将一切想清楚之后,赫云舒抵不住身体里的疲乏,沉沉睡去。 再醒来的时候,迎面对上了一双乌溜溜的眼睛。 “阿离!”赫云舒惊叫道。 眼前的人,正是阿离。此前她离开大渝的时候,阿离身体里的旧毒复发,在百里姝的小屋里医治。没想到,现在她竟是来了。 而现在的阿离,看起来比原先又灵动了几分,不似原先那般呆呆的,问一句答一句。 “你进来,有人发现你吗?” “没有。”阿离应声,还带着那么一些得意。 赫云舒心中一喜,从前的阿离,说话从来都是不带情感的。现在都知道得意了。 她笑着揉了揉阿离的头,道:“是燕凌寒让你来找我的?” “嗯,保护你。” 赫云舒笑笑,想着阿离爱吃的习性,她指了指放点心的盒子,道:“去吃吧。” 阿离却是吐了吐舌头,道:“没了。” 赫云舒一阵愕然,这可真是一个小吃货。 “没事儿,我以后让人多准备一些。”赫云舒如此安慰她。 阿离的嘴角扬了扬,片刻后又有些懊恼地摸着自己的肚子,看来,那几碟子的点心没能填饱她的肚子。 “去找吃的。”说着,阿离如一支箭一般飞出了窗子,不见了踪影。 这摄政王府里高手如云,平日里戒备很严,还有那个叫阿四的人,也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人物,阿离这般出去,被人发现了可怎么好。 赫云舒忙翻身下床,朝着外面跑去。可外面天高云淡,哪里有阿离的身影? 守在外面的下人见赫云舒如此慌张,紧张道:“郡主,怎么了?” “刚才似乎看见了一个人影儿,你们看到了吗?” “回郡主的话,奴婢没有看到。” 听众人都说没有看到,赫云舒总算是放心了。 但愿,阿离不会被人发现。 阿离走后,赫云舒担忧不已,直到一个时辰之后阿离回来,赫云舒才算是放了心。 此时,阿离的肚子已经吃得鼓鼓的,一脸的满足。 “你去哪里找吃的了?”赫云舒问道。 “树下,破屋里。” 赫云舒皱皱眉,道:“是这王府里的破屋吗?” 阿离点点头,两只乌溜溜的大眼睛眨了眨:“对呀。” 赫云舒心思微沉,在这和摄政王府之中,只有一个破屋子,就是那柳树下阿四住的那间。 看来,阿离撞上了阿四。 “在破屋子里,你有看到别的人吗?” “有吃的,没有人。” 如此,赫云舒稍稍放心。 看来是那阿四暂时离开,而阿离又恰巧出现,如此才没有碰上。 赫云舒摸着阿离的头,道:“在这里你要乖,不可以随便出去。以后我会多放些吃的在屋子里的。” “嗯,不出去。”阿离应道。 赫云舒笑笑,算是对阿离的鼓励。 阿离也笑笑,笑容天真而和煦。 看着这样的阿离,赫云舒也开心。从前的阿离,总是阴郁的。想必,是清除了体内的旧毒,才会让阿离有了这样的改变。看到阿离变得开心,赫云舒很欣慰。 这时,门外传来春禾的声音:“郡主,王爷来了。” 赫云舒放松的心不禁往上一提,莫不是凤天九发现了阿离? 正文 第七百零八章 别动 第七百零八章 别动 心里有了这样的担忧,赫云舒指了指门,又指了指阿离,悄声道:“你要躲起来,不被任何人发现,能做到吗?你若是做到了,我准备十碟点心给你吃。” “嗯嗯。”阿离重重地点头,似是知道外面有人,她的声音很小。 尔后,阿离的身子一转,很快就不见了踪影。 赫云舒在屋子里看了一圈,并未看到阿离的影子,这才起身去开门。 门外,凤天九脸色平静。 “怎么这么久?”她问道。 “很累,睡了一会儿。” “嗯,一起用饭吧。”凤天九提议道。 赫云舒并不拒绝,道:“好。” 这一顿饭,二人是在中院吃的。二人吃饭都不爱说话,因而饭桌上一片静谧。 吃罢饭,凤天九看向赫云舒,道:“明日若无事,随我去宫里一趟吧。” “好端端的,去宫里做什么?” “有人想见你。” “我在这大魏,可没什么认识的人。” “有些人,你见了就知道了。明日辰时,我在门口等你。”说完,凤天九走出门去。 赫云舒看着她的背影,直到她离开才收回视线。她不禁在想,在大魏的朝堂中,凤天九所扮演的,究竟是怎样的角色? 是效力于大魏陛下,还是欲夺了这陛下之位? 毕竟,凤天九生来便是皇女的身份,若不是横遭意外,流落到大渝,那么现在大魏的陛下,该是她才对。依着她的性子,真的甘当人臣吗? 真相,就藏在层层迷雾之后。 明日这一趟皇宫之行,务必要小心应对了。 打定心思之后,赫云舒想到了屋子里的阿离,她看向了春禾,道:“今日这饭菜不合我的口味,你去厨房一趟,让他们做碗鸡腿面,再拿些点心过来,我要当宵夜。” “是,郡主。” 之后,赫云舒就回了她自己的屋子。 她一进门,阿离就出现在她面前,眨巴着两只眼睛可怜巴巴地看着她。 赫云舒伸出手,刮了一下她的鼻子,道:“小馋猫,吃的一会儿就来了。” 听了这话,阿离才满意地笑了,乖乖地坐在椅子上等着,两只手放在膝盖上,犹如一个听话的小学生一般。 看着阿离不谙世事的样子,赫云舒会心一笑。 她这般天真,真是她的福气。 没过多久,春禾就端着准备好的鸡腿面和点心走了进来。 在春禾推门的瞬间,阿离已经闪身躲了起来。 见她身手敏捷,赫云舒会心一笑。 春禾将东西放下之后,赫云舒便让她出去了。 随着屋门关上,阿离很快就凑到了那面和点心跟前,三两下将将那面吃了个干干净净。至于里面的鸡腿,只见她把鸡腿放在嘴边,手里的鸡腿划了一圈之后,原本肥嫩的鸡腿就只剩下骨头了,一星半点儿的肉都没剩下。 赫云舒看得目瞪口呆,她实在是想不出,阿离这小小的身子,怎么会吃这么多的东西? 阿离吃饱之后,就显得很安静。而赫云舒则开始整理自己的思绪,想着最近发生的事情。 趁着赫云舒不注意,阿离悄悄推开了窗子,跑了出去。 她身手敏捷,在府中这里看看,那里瞧瞧,也不怕自己会被人发现。 玩了那么一会儿,她觉得肚子有些饿,就轻车熟路的朝着那柳树下的小屋里而去。 此时,那破旧的小屋前,放着一个炭火炉子,炉子上的小锅里,正炖着鸡汤,咕嘟咕嘟地冒着泡儿。 那香味儿勾起了阿离肚子里的馋虫,让她忍不住舔了舔嘴唇。 她情不自禁地朝着那炭火炉子走去,她瞧了瞧,左右没人,就抄起筷子夹了一个鸡腿儿。 只可惜,鸡腿儿还没送到嘴里去,胳膊就被人攥住了。 是阿四。 阿四一脸怒容,道:“放下!” 阿离转过脸,眨巴着两只乌溜溜的眼睛看着阿四。 那眼神看得阿四心中一软,他情不自禁地松开了阿离。 这样的眼神,似是让阿四想起了什么,他的神色黯淡了一下,见阿离将那手里的鸡腿送进嘴里之后,又眼巴巴的看着锅里。阿四想了想,道:“这鸡汤很好喝的,你要不要喝一点儿?” 话一出口,阿四自己都吓了一跳。他已经不记得,自己何时说过这么长的话了?自从女儿丢了之后,他就惜字如金,连说话都是吝啬的。 可面对阿离,他竟说了这么多话。 对于阿四的情绪,阿离可管不着,见阿四邀请她喝鸡汤,她生怕阿四会反悔,很快就点头答应了。 之后,不须阿四动手,阿离就自己找了碗,盛了鸡汤喝了起来。 看着阿离贪吃的样子,阿四竟是不知不觉间红了眼眶。 不过一刻钟的时间,那一锅的鸡汤带肉就被阿离吃得一点儿不剩。 吃完,她摸摸肚子,似是有些意犹未尽的样子。 阿四素来平淡的脸上带上了几许笑意:“以后想吃,你还来就是。” 阿离点点头,很愉快地答应了。 之后,阿离就朝着赫云舒的院子飞身而去。 阿离利索的身手让阿四惊叹了一下,他悄悄跟了上去。 见阿离进了赫云舒的院子,他看了一眼院门,记住了位置,之后就回了自己的小屋。 阿四回去的时候,凤天九已经在了。 她看着那空了的锅,不知在想些什么。 这时,阿四走了过来。 “没了?”凤天九问道。 “嗯。”阿四惜字如金道。 凤天九的眸子中闪过一丝狐疑,多年来,阿四每顿饭都会做很多,但只吃一点儿,剩下的也不留着下一顿吃,向来是要倒掉的,也不知是何缘故。现在倒是一点儿不剩,周围也没有倒掉的痕迹,倒是让她心生疑虑了。 而阿四也不多说话,闷声在自己的小屋前坐下,眼神一如往常的呆滞。 细看了看,凤天九不再想什么,很快就离开了这里。 这一晚,有阿离在,赫云舒睡得还算安稳。 只是睡梦中,她似是听到了鸣虫的叫声,这让她忍不住睁开了眼睛。 可就在这时,有一抹冰凉抵住了她的脖子,有人冷声道:“别动!” 正文 第七百零九章 跟你没话说 第七百零九章 跟你没话说 赫云舒听出,这是阿四的声音。 阿四是绝顶的高手,在这样的高手面前,什么样的鬼把戏都是自寻死路。于是赫云舒放弃了抵抗,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 这时,阿四的手指向睡在软榻上的阿离,道:“她是谁?” “我的朋友,来保护我。” “她的父亲,是谁?” “不知。她重伤被我朋友所救,后来就跟了我,至于她的身世,我们不清楚。”赫云舒刻意说是“我们”,为免阿四去找燕凌寒的麻烦。 阿四还想问什么,这时,阿离一个激灵,坐起了身。 见阿四拿着刀横在赫云舒的脖子上,阿离犹如一头豹子一般,奔了过来。 她擒住阿四的肩膀,可阿四的招式更为灵活,他将手中的刀收回,与阿离对打着。 赫云舒看得出,阿四并未使出浑身的解数,他在与阿离周旋,似乎是想要看清楚阿离的招式。 阿离胜在身子敏捷,至于招式,她会的不多。在阿四这样的高手面前,就显得有些捉襟见肘。好在阿四只是试探,并未下杀招。 二人打斗了一会儿,似是看出阿四在试探她,阿离很生气地鼓起了腮帮子,看到阿离这个样子,阿四顿时停了手,站在了一旁。 “不许。”阿离突然指着赫云舒,冲着阿四说道。 她这话的意思,便是不许阿四动赫云舒了。 阿四鬼使神差地点点头,之后就走出去了。 这么一闹,赫云舒睡意全无。 她听凤天九提起过,阿四之所以少言寡语,是因为先前女儿丢了。他深夜来此,询问关于阿离的事情,难道说,阿离竟是他的女儿吗? 转念间,赫云舒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哪里有这样巧合的事情呢? 赫云舒招手叫过阿离,道:“你之前见过这个人吗?” 阿离点点头,道:“他有吃的。” 此前,从丫鬟们的闲谈中,赫云舒得知,阿四是个怪人,素来喜欢做吃的,可每次他吃的都很少,多余的都倒掉了。而凤天九对此并无异议,府里其他的人也不敢说什么,也就随他去了。 没想到,那些原本会被倒掉的吃食竟被阿离吃掉了。 “他很厉害,若是无事,还是不要招惹他吧。”赫云舒如此说道。 阿离似懂非懂的点点头,之后又躺下睡觉。 第二日,赫云舒早早起床,吃完饭之后去门口和凤天九汇合,二人一路往皇宫而去。 坐在宽大的马车上,二人并没有什么话好说。 凤天九没话找话,道:“你不问问明月怎么样了?” 赫云舒转过脸看着她,道:“你这话就问的奇怪了,我与她没什么交情,干嘛关心她?” “到底是姐妹……” 赫云舒打断她的话,道:“你好像只生了我一个吧。” 如此,这话是没办法聊下去了。 临到了宫门口,凤天九提醒道:“在宫里,凡事留个心眼儿。” “嗯。”赫云舒应道。 凤天九对她有了这样的交代,是不是就说明她和这大魏皇帝凤云歌之间,其实也不是特别和睦? 到了宫门,二人下了马车,侍卫恭恭敬敬地将凤天九迎了进去。 从宫门口进去没走多远,便有一个内侍打扮的人迎着二人,施礼之后,他满脸是笑,道:“王爷,郡主,陛下正在处理政务,长公主殿下有请。” 凤天九点点头,道:“带路。” 之后,那内侍就引着二人一路朝着内院走去。 这大魏的皇宫,与大渝的皇宫相比,略显寒酸。 这也不奇怪,大魏地处偏僻,能找到的建筑材料也就有限,如此,自然建造不出华丽恢弘的宫殿。不过现在这般,倒也算是差强人意,只是她见过更好的,也就不觉得稀奇。 只是,这长公主殿下究竟是何许人也?既然是长公主,应当是凤云歌的姐姐,岁数已经很大了,这样年龄大的公主,还没有嫁人,要住在宫里吗? 很快,那宫殿就到了。 从外面来看,宫殿的装扮颇为华丽,比路过的一些宫殿都要华美,由此可见这位长公主殿下的尊贵。 经过内侍的指引,凤天九和赫云舒来到了那长公主的正殿。 二人进去之后,内侍禀报道:“回禀长公主殿下,王爷和云舒郡主已经到了。” 此时,那长公主背对着二人,她声音和缓,道:“下去吧。” “是。” 这时,那长公主转过身来,看到这张脸,赫云舒不由得一愣。 眼前的人,容颜娇媚,堪称绝色,容貌是一等一的美艳,正是此前在大渝出现过的花芊柔。 看到赫云舒脸上的吃惊,花芊柔一笑,道:“怎么,皇姑姑没有告诉过你吗?” “什么?”凤天九问道。 花芊柔笑的愈发柔媚:“皇姑姑,我此前去过大渝,此事,你不知吗?” “什么,你去过大渝?”凤天九脸上的表情是吃惊的。 只可惜,在场的另外两个人可不认为她是真的吃惊。 花芊柔没有再问下去,只是看向了赫云舒,问道:“意外吗?” “还好。” 花芊柔笑笑,道:“没想到吧,本长公主是这大魏皇帝的姐姐。” “算是吧。” 花芊柔,不,是凤芊柔,她指了指旁边的椅子,道:“坐下吧。” 凤天九与赫云舒一前一后落座,凤芊柔的目光盯紧了赫云舒,道:“你在这里,可还习惯?” “还好。” “唉,我们大魏什么都好,就是太冷了。等着吧,这还只是个头儿呢,到了后面,就更冷了。” “无妨。”赫云舒如此说道。 凤芊柔瞧着赫云舒,张扬的笑了笑,道:“哦,对了,在大渝你不是很能说的嘛。怎么,到了我们大魏,就惜字如金了?” “跟你没话说。”赫云舒抬起头,直截了当的说道。 听到这话,不只是凤芊柔,就连凤天九,也是忍不住心里咯噔了一下。 这里到底是皇宫,纵然是她凤天九,也不得不维持这表面的和谐,可是赫云舒,倒是如此鲜明地表现出了她的爱憎。 就在凤天九正想着打圆场的时候,殿外响起清晰的脚步声。 正文 第七百一十章 一笑泯恩仇? 第七百一十章 一笑泯恩仇? 听到这样清晰而响亮的脚步声,赫云舒知道,是凤云歌来了。 这里是皇宫,规矩森严,奴才们向来是放慢了脚步走路,不敢惊扰贵人,也只有皇帝,敢这般走路。 虽然察觉到,但赫云舒并未起身。 直到凤芊柔笑着说道:“哎呀,皇弟,你来了。” 听到这个声音,赫云舒才像是刚发觉一般,朝着门口看了过去。 此时,凤云歌并未穿龙袍,而是穿着一身醒目的红衣,阔步而来。 在大渝,在他还是洛云歌的时候,他就爱穿这一身红衣,风姿妖娆,容颜绝世。 此刻,在大魏皇宫,纵然他是这大魏之主,却还是穿着这一身红衣,极尽妖娆。 他微微一笑,仿若漫天光华尽现于此。 赫云舒随着凤天九站起身,朝着凤云歌行礼。 凤云歌微微一笑,道:“皇姑姑,表妹,无须多礼。这里都是我们自家人,哪里来的这些虚礼?” 凤云歌说着不用行礼,凤天九却是将那一礼行完,让人找不出任何的错处来。 “见过皇姐了?”凤云歌看向赫云舒,问道。 赫云舒点点头,道:“是。” “此前所发生的事,只是立场不同。现在你既然已经回到了大魏,那咱们就是一家人。朕是你的哥哥,皇姐是你的姐姐,我们,一笑泯恩仇。” 说话的时候,凤云歌笑着,仿佛说的不过是一件寻常事。 赫云舒心中一阵冷笑,那么多条人命,那么多人枉死,这其中,更有她的父亲、她的外公的性命,就这样一句一笑泯恩仇,事情就可以这样过去了吗? 不,过不去! 至少在她这里,永远都是过不去的。 见赫云舒在发愣,凤天九借着袖子的遮挡,拿手指戳了她一下。 赫云舒抬头,看着凤云歌。 这时,凤云歌问道:“在想什么?是在纠结往事吗?” 赫云舒摇了摇头,道:“不。我只是在想,你贵为大魏皇帝,怎会抛却这大魏的一切,去大渝当一个奸细?” “正是因为是皇帝,朕才更有可能为了国家大事做出更多的牺牲,不是吗?更何况,大魏有皇姑姑坐镇,万无一失。所以,朕不担心。” 凤云歌的话,听起来万无一失。但是,赫云舒并不这样认为,身为帝王之人,多半是疑心重的人,总会怀疑周围的人想要篡夺自己的皇位。凤云歌身居此位,不会这般坦然,丢下这偌大的大魏到大渝去。 此事,必有隐情。 想起凤云歌身上的碧金之毒,赫云舒突然有了一个猜测,会不会下毒之人在威胁凤云歌? 赫云舒的疑虑,只是一个闪念。眼下,她还需集中精力,应付眼前的事情。 寒暄了几句之后,几人落座。 过了没多久,就到了用膳的时辰。 宫中的膳食要比王府里的讲究一些,摆盘也更为精致,用膳之前,有内侍拿银针试毒,确认无毒之后几人才会动筷子。 这一顿饭,赫云舒味同嚼蜡。 入口的虽是美味,可她毫无品味的心思。 她看得出,凤云歌刻意对她示好。 为什么呢? 片刻后,赫云舒的心里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凤云歌在大渝待的时间不算短,和凤天九相比,凤云歌心里更加清楚,她是靠着自己得到了一切,而非像对凤天九说的那般,靠着燕凌寒和定国公府的撑腰才会如此。 正所谓眼见为实,耳听为虚,在那些事情里,间接得到消息的凤天九和直接看到的凤云歌,二人的感受是不同的。 靠着燕凌寒和定国公府的荫庇才得到了地位这种鬼话,凤云歌不会相信。 可他也并未把这一点透漏给凤天九。 如此也就说明,他和凤天九不是一条心。 那么,凤云歌想要做什么? 赫云舒不经意间抬头,正好看到凤云歌在对她微笑,赫云舒回之一笑,尔后继续吃饭。 吃罢饭,凤云歌说有政事要和凤天九商议,二人便走了出去。临走前,凤云歌交代凤芊柔,让她好生照料赫云舒。 凤芊柔满口答应,绝美的容颜上满是笑意。 如此,偌大的宫殿里,便只剩下了赫云舒和凤芊柔。 凤芊柔冲着赫云舒微微一笑,道:“你这一打扮,果然比从前好看了许多。” “长公主殿下谬赞了。” “哪里的话?我说的可是实话。你初来皇宫,还没在这里面逛过吧。走吧,我带你瞧瞧。这里虽不如大渝皇宫华美,却也是别有风姿。或许,你会喜欢的。” 说着,她站起身来,朝着外面走去。 赫云舒紧随其后,出了这宫殿。 她心里自然清楚,凤芊柔绝不会好心地带她出来,其中,必有阴谋。 果然,走出没多远,在一条鹅卵石铺成的小路上,凤芊柔突然哎呦一声,向着一旁倒去。幸而有宫婢扶着她,她才没有倒下去。 待站稳了身子,凤芊柔试着将脚放下去,脸上浮现出痛苦的神色,她面带歉疚地看向了赫云舒,道:“云舒妹妹,实在是对不住,我这脚只怕是崴了,不能陪你逛了。” “无妨,我回去就是。” 凤芊柔却是阻止道:“这怎么行?云歌交代了,让我照料好你。这样吧,我让清荷陪你去。她是我身边最得力的宫女,很稳妥的。有她跟着你,我也就放心了。” 考虑得如此周到,是不给她半分拒绝的空间了。如此,赫云舒点了点头,道:“好。” 之后,有宫人抬着步辇前来,带走了凤芊柔。 那个叫清荷的宫女扬手向前,道:“云舒郡主,请。” 赫云舒点点头,随着清荷的指引,朝着前面走去。 这宫中种着花草,比外面的那些要好看,养得也更为精致。虽不比大渝,却也有着一些说不上名字的花草,让人眼前一亮。 赫云舒一边随着清荷的指引向前走,一边等着阴谋在她眼前铺展。 她的心里,毫无惧意。生死她都不惧,更何况是这小小的阴谋? 就在这时,一声怒喝自前面响起:“来人,把这个女人给我绑了!” 正文 第七百一十一章 如此低级的手段 第七百一十一章 如此低级的手段 听到这个声音,赫云舒朝着前面看了过去。 不远处,站着一个穿着粉色宫装的女子,她扬手指向的方向,正是她赫云舒。 而那身后的宫人,正气势汹汹地朝着她走来。 赫云舒嘴角微扬,这整治她的手段,都已经低级到这个程度了吗? 那几个宫人的速度很快,片刻间就已经到了跟前。 从他们走路的架势来看,是些身强力壮力气大的人。 眼角的余光里,那个叫清荷的宫女有后退的动作。 一旁就是一个假山,这宫女若是走了,便不好找了。 赫云舒随意地一瞥,想通了其中的关联。 这宫女现在离开,短时间内是不会出现的。即便事后问责,宫女也可以推脱说不敢冲撞贵人,所以,要去找长公主殿下讨个主意。 这样的说辞,没有人会质疑。 而她就会被困在这里,而这宫里,有的是折磨人的手段。她若是反抗,就会被当成刺客抓起来。 历来,宫中的刑罚都是杀人不见血的,能打得你一身伤,从外面却又看不出任何的端倪。 想通了这些,赫云舒心中一阵冷笑,说什么一笑泯恩仇,这话她不信,凤芊柔也不会信的,仇恨就是仇恨,它横亘在每个人的心里,是一道跨不过去的鸿沟,没有那么容易就消除。 凤芊柔的手段,一如既往地狠辣。 只是,赫云舒不会容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在那个叫清荷的宫女快要躲开的时候,赫云舒比她更快,她躲在了清荷的身后,满脸的惊恐。 清荷想要逃,却被赫云舒死死按住。 那些人要来捉她,赫云舒就用清荷挡着她。 很快,那个穿着宫装的主子到了跟前,她穿戴华贵,想必是这宫中盛宠在身的人物。 “见过丽妃娘娘。”清荷恭敬有加,冲着这丽妃行礼。 丽妃冷哼一声,道:“哦,原来是清荷啊,你让开。” 清荷想要往一旁退去,怎奈,赫云舒抓得牢,她动不得。 丽妃随即看向了赫云舒,问向清荷:“她是谁?” “回丽妃娘娘的话,这位是云舒郡主。” “哦,原来是她啊。”丽妃点点头,随即看向了赫云舒,道,“你既然是郡主,怎么不对本宫行礼?” 赫云舒微微一笑,决定给凤天九拉一波仇恨:“哦,王爷说了,在这大魏,除了陛下和长公主,我不必对任何人行礼。” “摄政王倒是好大的口气。好吧,今日本宫还就告诉你了,这礼,你想行也得行,不想行也得行。” 赫云舒嘴角微扬,道:“我若是不行呢,又当如何?” “你若是不行,我便让你尝尝这宫中的厉害。”说着,丽妃笑得更加阴险。 这时,有一队巡逻的禁军经过,前来给丽妃见礼。 丽妃下巴微扬,道:“来人,此女对本宫不敬,将她抓到内廷去,本宫要责罚于她。” 随即,禁军朝着赫云舒走了过来。 赫云舒知道,自己若要反抗,她能走得了,这里没人能困住她。她也有足够的自信能够找到凤天九,而找到凤天九之后,所有的事情都可以交给凤天九来解决,她可以推得一干二净。 她凤天九既然要示好,就务必要拿出诚意来,如此,便给她这个机会。 只是,赫云舒心里很清楚,她不能这样做。她若是这样做了,就会暴露出自己的实力。 一来,她暴露了自己身上的功夫,二来,她会暴露自己的胆识。一直以来,她都告诉凤天九,在大渝她之所以如此能干,是因为有燕凌寒和定国公府为她撑腰。而在大魏她能做成一些事,是因为有凤天九在给她撑腰。 可是现在身处皇宫,凤天九的手伸不到皇宫里来,她自己孤立无援,若是在这个时候,她显露出自己的功夫和胆识,就会引起凤天九的疑心,日后,也无法与其周旋了。 于是,赫云舒决定暂时吃点儿亏,顶多不过是些皮肉之苦罢了,她受得住。 片刻间,禁军已经到了跟前。 赫云舒心思凛冽,准备承受一切。 就在这时,一个清淡的声音自不远处响起:“这里,倒是好热闹。” 这个声音是陌生的,却又带着那么一些熟悉的感觉。 赫云舒循声看去,看到了一个一身白衣的男人。 他穿着一身素白的衣衫,缓步而来,那清癯的面颊清秀俊美,眸子若星辰,熠熠生光。乌黑的发丝被白色的玉冠束着,端的是俊逸风流。 他单手背后,正饶有兴味的看着她们。 赫云舒心中微讶,这男子是谁,竟敢在这宫中这般说话。要知道,这旁边,可是有这所谓的丽妃呢。 赫云舒正诧异的时候,丽妃已经朝着那男子迎了上去:“哦,是无忧先生呀,您今日怎么有空来宫里?” 如此,赫云舒心中便明了了,眼前的这位,就是无忧先生。 在丫鬟们的闲谈中,赫云舒已经了解到,这位无忧先生是近两年才出现的人物,是凤云歌的幕僚,据说是出手做了几件事,很得凤云歌的赞赏,便被凤云歌委以重任。 只是无忧先生身子不好,不愿享高位,只愿以闲散人的身份入主朝堂,是这大魏当之无愧的白衣卿相。 因为凤云歌的礼遇,在大魏,无人敢小瞧无忧先生。哪怕,是这宫中的嫔妃。 眼下丽妃的反应,正是说明了这一点。 这时,听到丽妃的话,无忧先生的脸上平静无波,他缓缓说道:“陛下寻我来下棋,只是这会儿与王爷商议事情,便让我随便走走。这不,便走到了这里来。这位是?” 见无忧先生问到了赫云舒,丽妃一笑,道:“先生,这是摄政王家新来的那位郡主,好像是叫什么云舒郡主。她做错了事情,我正想指教她呢。” 闻言,无忧先生冷笑了一声,道:“以丽妃娘娘的身份,只怕还教训不了云舒郡主吧。陛下在朝堂很是倚重摄政王殿下,丽妃娘娘如此做,莫不是要授人以柄,被人议论陛下容不得王爷?” 正文 第七百一十二章 吃醋的女人最可怕 第七百一十二章 吃醋的女人最可怕 听到无忧先生这样说,丽妃瞬间白了脸色:“无忧先生明鉴,本宫绝无此意。” 她纵是盛宠在身的宠妃,却也深知在这内宫中怎么闹都好,却是不能影响了朝堂。这朝堂的格局,是陛下万分在意的事情。若是搅扰了朝堂,她纵是万死也难辞其咎。而无忧公子的话,正戳中了她的软肋。 霎时间,丽妃的脸上白一阵,红一阵,煞是好看。 无忧先生的话,那些禁军也听到了,不敢造次。 很快,丽妃灰溜溜地走了。 禁军也继续巡逻,走开了。 这时,无忧先生看向了那个叫清荷的宫女,道:“你是长公主殿下身边的宫女吧?” 顿时,一句话说得清荷红了脸庞,她羞怯道:“回先生的话,是的。” 传闻中,这位无忧公子是个让女子脸红心跳的人物,的确,他这般姿容,满足了女子对于心上人的一切要求。如此,哪怕是这深宫之中的宫婢,面对他也是如此的不淡定。 赫云舒正如此想着,却也觉得自己脸颊微烫,心跳加速。 她万分诧异,怎么会?她只对燕凌寒动心的,对于别的男人,她绝不会……不对! “好,回去告诉长公主殿下,我会把云舒郡主送到王爷身边的。” “是,先生。”回答着无忧先生的话,清荷的脸颊已经通红。 赫云舒则是看着这所谓的无忧先生,脸颊微烫,此刻却是带上了薄怒,她压低了声音说道:“燕凌寒,你好大的胆子!” “我们的胆量,妇唱夫随。”眼前,这所谓的无忧先生一反从前的冷漠,带上了满满的笑意。 他的笑容很好看,足以让漫天光华都黯然失色。 这所谓的无忧先生,就是燕凌寒。 面对熟悉的人,辨认他不需要容貌,也不需要声音,需要感觉。除了燕凌寒,赫云舒面对任何人都不会心动,所以,她料定,眼前的人,就是燕凌寒。 而她,也确实猜对了。 无忧先生就是燕凌寒。 一想到清荷方才赤裸裸的看着燕凌寒的目光,赫云舒就恨不得把她的眼珠子抠下来。 此刻,她瞪着燕凌寒,道:“这张脸怎么回事?” “易容啊。”燕凌寒轻描淡写道。 赫云舒死死地瞪着他,道:“既是易容,就不能易容成一个丑八怪?摆着这张脸出来,故意让别人看是不是!” “娘子这是吃醋了?” “才没有!我是替你臊得慌,被人这么看,你不害臊?” “娘子,你就是吃醋了!”燕凌寒笃定道。 赫云舒恶狠狠地瞪着他,道:“对,我就是吃醋了!燕凌寒,谁让你易容成这个样子的!” 对此,燕凌寒表示万分委屈:“娘子,我最初设计来大魏的时候还是两年前,那时候还不认识你啊。” 听到这话,赫云舒更生气了:“真没想到你是这么不负责任的男人,那时候没遇到,现在不是遇到了,就不能毁个容啥的。哼,看着那些女人看你的眼神就来气!” 燕凌寒看了看天,嗯,谁说只有男子才会吃醋?这女子吃起醋来,岂止是翻江倒海,简直是翻天覆地! 对于这件事,燕凌寒诚心认错。 他认错之后,赫云舒想起了一件事,诧异道:“既然你两年前就开始布局了,那你应该早已见过凤云歌了啊。为何在大渝的时候你没有认出洛云歌就是大魏的皇帝?” “最初,来大魏打下根基的是我,当时我还未见过洛云歌。后来大渝的形势紧张,这里的事情我便交给了手下去做。之后出现在众人眼前的无忧先生,是我的手下假扮的,他虽见过,却没有见过洛云歌。我也不曾料到,这大魏的皇帝竟然会撇下这里的一切,去大渝做个奸细。” “原来如此。那凤云歌不在的时候,政务是如何处理的?” “对外说身子有恙,一切事情都交给了凤天九处理。” 这时,赫云舒抬头看着燕凌寒,道:“你可知,如今这里波诡云谲,正是凶险的时候?” “那又如何?娘子在哪里,我便在哪里。”燕凌寒眼神笃定,虽然换了一张脸,但那眸子里的深情,却是做不了假的。 赫云舒深吸一口气,道:“燕凌寒,你可不可以……” “不可以。”知道赫云舒想要说什么,燕凌寒打断了她的话。 若赫云舒自己都执意留在这里,那么,她又有什么资格要求他离开?他是她的夫君,自当护她安好。在这个时候离开,他宁可自己死掉。 之后,赫云舒便不再说什么。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她自己都做不到的事情,是没办法让燕凌寒去做的。 表面上,燕凌寒引着赫云舒朝着前殿走去。 实际上,二人一直说着话。 “今天的事情,你知道多少?”问出这句话的,是燕凌寒。 “凤芊柔想要惩罚我,至于这丽妃,定然是她通风报信的,左不过是说凤云歌对我有意,激起一个宫妃的嫉妒心,不过是很容易的事情。利用这丽妃惩罚我,她凤芊柔倒是躲了个清净。借刀杀人,自己倒是撇了个干干净净,不错的手法。” “若是凤云歌真的对你有意呢?” “胡说,我可是他的表妹……”话未说完,赫云舒停住了。 在这里,表兄妹成婚不过是很寻常的事情。而细细品味燕凌寒的话,赫云舒明白了其中的深意。 今日这一遭,是凤芊柔和凤云歌共同合谋。凤芊柔给她制造麻烦,而凤云歌则为她解决麻烦。为的,就是得到她的好感了。 从现在看来,凤云歌和凤天九是对立的两面,而她的本事,凤云歌是见识过的,取得她的好感,共同对付凤天九,只怕就是凤云歌的目标了。 如此,也难怪燕凌寒的脸色会这般难看。 也是,知道自己的女人被人觊觎,心情哪里会好呢?更何况是燕凌寒这般爱妻如命的人物? 看着燕凌寒不经意间流露出的懊恼神色,赫云舒微微一笑,道:“这下好了,我们扯平了。” 奇怪的是,听到她的话,燕凌寒并未回答。 正文 第七百一十三章 争取她 第七百一十三章 争取她 燕凌寒没有回答赫云舒的话,而是看向了前面。 从他凛然的神情中,赫云舒知道,有人来了。 果然,很快便有人从那前方的拐角处走了出来,先是一抹红,紧接着便是穿着一身红衣的男人,正是凤云歌。 看到二人,凤云歌微微诧异。 不等他开口相问,燕凌寒便已经躬身施礼,道:“陛下,您允微臣在这宫中赏玩,正巧便遇到了云舒郡主,郡主说要来找王爷,无忧便带她来了。” “嗯。”凤云歌点点头,尔后看向了身后的内侍,道,“去,送云舒郡主出宫。” “是。”内侍应声,引着赫云舒向前。 辞别凤云歌,赫云舒朝着外面走去。 宫门口,凤天九正坐在马车上等着她。 见她进来,凤天九眼眸微抬,道:“在宫里,可发生了什么事?” 赫云舒事无巨细,将事情原原本本地讲了一遍,只是省略了自己的猜测。 听赫云舒说完,凤天九的面色变了变,尔后,她说道:“以后,离那个无忧远一些。” “好。”赫云舒欣然应道。 她回答得如此爽快,倒是让凤天九多看了她几眼,她轻笑一声,道:“这大魏朝的女子也不知怎的,向来是迷恋这无忧先生的,怎么,你不觉得他长得很好看?” 赫云舒看向凤天九,道:“不及燕凌寒。” 凤天九微愣,道:“虽是不及,却也不错了。平日里留意着些,若是看上了谁家的公子,记得同我说。我这一生算是蹉跎了,总得给你找个好人家才是。” “好。” 之后,凤天九一阵沉默,片刻后,她开口道:“有件事,我该告诉你真相了。” “什么?”赫云舒看向凤天九,问道。 “现在你也知道了,出现在大渝的,是凤云歌。杀死你父亲的命令,也是他下的。” 赫云舒睁大了眼睛,道:“先前,你说是你下令杀的。” “我若是不那么说,你又岂会跟着我来大魏?其实我很清楚,你来大魏是来报仇的,报你父亲的仇。我只是提醒你一句,不要找错了报仇的对象。杀死你父亲的,是凤云歌。现在,他是我们共同的敌人。他以为我会抢他的皇位,对我各种提防。既然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那我就抢了他的皇位来坐坐,云舒,你是我唯一的女儿,未来这皇位,定然是你的。” 来大魏之后,凤天九第一次如此坦白,也是第一次如此清楚的表明她和凤云歌的立场。 他们,是对立的。 赫云舒心里并未相信凤天九的话,事情的真相,她会亲自去查,该找谁报仇,她自有打算。而她来这里的目的,除了为父亲报仇,还有就是要大魏倾覆。 可是,凤天九只以为她是来报仇的。如此,倒是她最好的隐藏。 而现在,凤天九在争取赫云舒。 因为,她心里很清楚,凤云歌也在争取赫云舒。 “证据呢?你说是他杀了我父亲,有证据吗?”赫云舒转脸看向凤天九,问道。 “他在大渝,而我远在大魏,这不就是最好的证据?” “你也知道,我在大理寺做过少卿,就算我是愚才,却也耳濡目染,见了那么多案子,查找过那么多的证据。恕我直言,你所说的,算不上证据。” “证据,会一点一点浮出水面的。” “好,我等着你讲证据拿给我看。” 听罢,凤天九深深地看了赫云舒一眼,尔后便不再说话。 马车一路疾行,往摄政王府而去。 一路上,赫云舒听到不少人在议论,言辞中提到了摄政王府。 似是看出了赫云舒的疑虑,凤天九说道:“明月身上的蜂毒未愈,到底是一条性命,我已广发告示,召名医为她诊治。” “嗯。” 没多久,摄政王府便到了。 赫云舒回了自己的屋子,关起门来找了一圈儿,却并未看到阿离的身影。 起初,她是有些担心的,片刻后,又放下心来。 以阿离的身手,这摄政王府中能察觉到她的存在的,也只有那个阿四了。而阿四对阿离没什么恶意,所以,赫云舒并不担心。 而阿离看似心思单纯,却也不是对每个人都不设防。如此,就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没过多久,阿离翻窗而入,动作迅速,不过是一瞬间。 赫云舒装作生气的样子,道:“阿离,你做什么去了?” “找吃的。” “去破屋那里?” “嗯,有吃的,想去。”阿离满脸憧憬的说道,两只乌溜溜的大眼睛一闪一闪的。 赫云舒哑然失笑,伪装的怒容荡然无存,她笑着拉过阿离的手,道:“好吧,你想去就去吧。不过要记着,不要被别人发现了。” “嗯,记住了。” 有阿离陪着,日子不再那么无聊。 有时候,阿离会为燕凌寒传递消息,知道他安好,赫云舒也安心。 这一日,赫云舒在府里随意地逛着,远远地看到不少人朝着凤明月所住的明月居走去。 “去看看,是怎么回事?”赫云舒看向春禾,如此吩咐道。 “是,郡主。”春禾应声,前去打探。 很快,春禾就回来了,禀报道:“郡主,是明月郡主回来了。” 原本,凤明月自从被毒蜂蜇了,就一直在银月小筑养着,并未回王府。现在倒是回来了,难道说,凤天九已经寻得了名医,治好了凤明月? “走,咱们去瞧瞧。”说着,赫云舒朝着凤明月的明月居走去。 此时,明月居正是热闹的时候,丫鬟婆子伺候着刚刚回来的凤明月,各种小心。 而凤天九就站在一旁,和一个大夫模样的人说话。 赫云舒朝着床上看去,原本肿胀不堪的凤明月,已经恢复了大半,不似先前那般难看。只是皮肤还是红红的,不复原先的白皙。 这时,那大夫的话传进了赫云舒的耳中:“明月郡主的伤势,现在还不好说,有反复也不一定,还请王爷心里有个准备。” “嗯,本王自然知晓,还请先生诊治就是。” 对于那大夫,赫云舒原本只是随意地一瞥,但当她看到大夫的一个动作,顿时愣住了。 正文 第七百一十四章 她来了 第七百一十四章 她来了 这大夫讲话的时候,左手垂在身侧,食指微微勾起,看到这个动作,赫云舒的视线向上,看着她的脸。 这个小动作赫云舒很熟悉,那是百里姝的小动作。 正巧那大夫朝着赫云舒看了过来,眼神中有着不加隐藏的悲楚。 是百里姝。 她易了容,加上她原本就喜欢女扮男装,随意地一装扮就无比相像,而现在她更是用了心思,如此,便可以假乱真。 赫云舒的心中泛起疑虑,她来这里做什么?还治好了凤明月? 一时间,她的心里满是问号。 这时,正巧外面有人来找凤天九,凤天九便出去了。 看到赫云舒,她微微颔首,却也未久留。 见她离开,赫云舒走近了百里姝,她不说话,只是看着百里姝。 百里姝眼神躲闪,直到身边有人提醒了赫云舒的身份,她才微微躬身,道:“草民刘唐,见过郡主。” 这时,丫鬟婆子们抬着凤明月往里面去,所有人都忙活着,无人留意这里。 赫云舒看向身后的丫鬟,道:“你们也去帮忙吧,我与大夫说几句话。” 她身后的丫鬟们应声,也去帮忙。 赫云舒走近,假装拿着桌子上的药方看,实则,她背对着众人,压低了声音问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听赫云舒如此问,百里姝知道自己的身份已经败露了,至少,在赫云舒这里,她没办法继续伪装了。 的确,赫云舒向来是那般聪慧的人物,她如何能瞒得过呢? 百里姝的脸上浮现出苦涩的神色,缓缓道:“你知道吗?我见到我的丈夫了。” 听到这句话,赫云舒很是诧异。百里姝的丈夫她是听说过的,据说是一位很有才干的将军,燕凌寒初上战场之时,便是他引领着燕凌寒。燕凌寒对他很是敬佩。 而现在距离百里姝的丈夫失踪,已经过去了十年之久。 想到百里姝出现在这里,赫云舒不确定地问道:“你的丈夫,在大魏?” “是。”百里姝咬紧了嘴唇,应道,尔后,她将事情的原委简短的讲给赫云舒听。 得知百里姝的丈夫成了那长宁郡主的郡马明瑾瑜,赫云舒很是诧异。十年未见的丈夫,如今再次见到,他却已经成为了别人的夫君。 这是何等的心痛! 赫云舒虽未亲身体验,却也知道这是锥心之痛,蚀骨之伤。 “所以,你想查出这其中的原委?” “是。燕凌寒说要帮我查,可我知道你们做的是大事。我这些小事,就不劳烦你们了。所以,我自己来查。你若是不想让我救这明月郡主,我便不救了……” “不。”赫云舒打断百里姝的话,道,“这是你在大魏立足的机会,我不会夺了你的机会。更何况,这凤明月即便是你不来救,还会有别人来救的。如此,你来救就好。” 听罢,百里姝朝着赫云舒投来感激的目光。 赫云舒笑笑,示意她不必有任何的心理负担。 她心里很清楚,到了大魏,他们都没有了任何的依傍,一切,都要从头开始。而百里姝最擅长的就是她的医术,无论到哪里,这医术都是很重要的。 治好了凤明月,按照那告示上所言,她会成为这摄政王府的府医,如此,也就有了落脚的地方,可以静下心来仔细查探。 对于百里姝的打算,赫云舒很支持,至于凤明月恢复之后会找她的麻烦,她并不畏惧。 她心里很清楚,凤天九既然贴出告示遍寻名医,如此,若是不治好了凤明月,凤天九是不会善罢甘休的。现在,倒是成全了凤天九的祈愿。 赫云舒想了想,提醒道:“医治的时候,不要用百里世家的独门秘法,免得别人察觉身份。” “嗯,我会的。”百里姝点点头,应道。 之后,为了避免引人注意,赫云舒就走向了别处。 没过多久,凤天九去而复返。 而赫云舒,已经结束了和百里姝的谈话。 二人如同陌生人一般,各自做各自的事情。 这时,凤天九冲着赫云舒招招手,示意她到院子里去。 赫云舒走过去,道:“何事?” “宫里传信来,长公主的脚已经好了,明日准备了宴会,想请你去。” 赫云舒看向凤天九,道:“你觉得,我应该去吗?” “你没有选择。” 赫云舒苦笑了一下,的确如此。 君权天下,身为下位者,是没有办法拒绝上位者的邀约的。 “那好,我会去的。都有谁去?不会还像上次那样,只有我和长公主两个人吧。” “不会。长公主说上次的事情多有怠慢,所以脚好了之后就想着请你去宫里,介绍你给大家认识。她请去的,还有一些其他的京中贵女,都是很显赫的人物。最不济,也是个一品官的嫡女。” “嗯,我知道了。”赫云舒低声应道。 表面上,她不太想去。实际上,她是希望去的。不为别的,单凭凤天九说去的都是京中贵女,如此,她就可以见到那长宁郡主,趁机了解一下她的丈夫明瑾瑜,也算是她为百里姝做些什么吧。 关于宴会的事情,二人很快就结束了谈话。 之后,赫云舒回了自己的院子。 第二天是个大晴天,因为入了秋,太阳已经不再那么浓烈,让人觉得分外舒适。 对于去宫中的事情,凤天九比赫云舒更为重视。 早早地,凤天九就命丫鬟婆子们开始为赫云舒梳妆打扮,那架势,简直堪比嫁女儿。 对此,凤天九解释道:“我凤天九的女儿,是一等一的好,定能把这京中的贵女全都比下去!” 赫云舒笑笑,不以为意。 这一装扮,就整整花费了一个时辰。 装扮一新后,看着镜子中的自己,赫云舒微微愣神,有一种说不出的陌生感。好比是一个习惯了素颜的人,突然盛装打扮之后,一脸的浓妆,如此,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总有一种说不出的陌生。 现在的她,就有这样的感觉。 没过多久,时辰就到了。 赫云舒起身,带着丫鬟们出了门,坐着马车往皇宫而去。她心态凛然,犹如是在奔赴战场。 正文 第七百一十五章 接近长宁郡主 第七百一十五章 接近长宁郡主 是的,对于赫云舒来说,这里的每一个地方,都是她的战场。 这看不见却又时时刻刻要人命的厮杀,每一刻都在上演。 每一刻,她都在以上战场的凛然,来小心应对每一件事情。 现在,亦是如此。 赫云舒坐在马车上,神色端肃。 很快,宫门就到了。 在宫门口,赫云舒下了马车。 “长宁,你小心些。” 听到这个称呼,赫云舒朝着声音的来处看了过去。 不远处一个装饰华丽的马车上,正有一个女子走下马车。而那站在马车旁的男人,正小心翼翼地牵着她的手,生怕她摔倒,那眼神里的柔情蜜意,怎么也遮掩不住。 长宁?赫云舒思忖着这个名字,莫不是长宁郡主? 那么,她身边的这个男人,就是明瑾瑜,百里姝曾经的丈夫高亦恒么? 看起来,倒也是器宇轩昂的人物。 很快,赫云舒收回了自己的视线,朝着宫内走去。 从宫门到宫内,长长的一段路,闲来无聊,赫云舒看向身后的丫鬟春禾,道:“春禾,我们刚刚遇见的人,是谁?” “回郡主的话,那是长宁郡主。她的父亲是陛下的堂叔端王爷,算是您的姐姐。” “嗯,她成婚了吗?”赫云舒应道。 “成婚了,刚才的那一位,就是她的丈夫。那是明尚书,在吏部做事。说起来,他们二人可是京中的一段佳话,二人成亲也有十年了,却一直相敬如宾,据说从未红过脸。如此,这长宁郡主也成了京中人人羡慕的对象。听说长宁郡主最近怀上了身孕,如此,也无怪明尚书会如此小心了。” 听罢,赫云舒将春禾的话记在了心里。 今日的宴会,在落雁阁举行。 这落雁阁极高,据说在那上面,可以看到整个青城的景致。 今日天气暖和,在上面倒也不觉得冷。 赫云舒去的时候,落雁阁里已经坐满了人,个个是盛装打扮,衣香鬓影,好不热闹。 她刚走进去,凤芊柔便迎了上来。 凤芊柔笑着,热络地拉住了赫云舒的手,道:“云舒妹妹,上次的事情是我考虑不周,你没放在心上吧。” “没有。”赫云舒应道。 “那就好,来,你瞧瞧,这些都是你的姐姐妹妹呢。你呀,以后也别把自己一个人闷在屋子里,就该找我们来聚聚,大家都是一家人嘛。” 赫云舒的脸上带了笑意,应付着。 说话间,凤芊柔拉着赫云舒来到了落雁阁的正中央,她轻咳了一声,众人顿时安静了下来。她笑着扬起赫云舒的手,道:“你们也看到了,这就是云舒郡主。今天就算是认识了,以后大家可以找时间聚聚啊。” “是,长公主殿下。” 之后,凤芊柔松开了赫云舒的手,道:“云舒妹妹,来吧,你的位置挨着我的,快坐下歇歇吧。” 赫云舒点点头,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今天的凤芊柔太热情了,热情得让她整个人都毛骨悚然。 之后,凤芊柔又去找其他人说话。 反常必有妖。赫云舒如此告诫自己。 落雁阁中,每个人都是笑着的,也有那么一些人来找赫云舒说话,满脸都是笑意。 赫云舒一一与之周旋,客气地回应着。 没过多久,那长宁郡主来了。 不少人背过脸,现出鄙夷的神色。 对于这样的神色,赫云舒并不奇怪。 这青城之中人人都羡慕长宁郡主的婚姻,那么,有些婚姻不如意或是尚且待字闺中的人,只怕就会心生嫉妒了。 女子的嫉妒之心,向来都是最可怕的。 据说这长宁郡主怀了身孕,肚子已经显怀了,走路便有些笨拙,故而她走的很小心,也很慢。而她的脸上,带着和煦的笑意。 赫云舒有意无意的留意着她,看起来,长宁郡主面容娴静,不像那般勾心斗角的人。 只是赫云舒也提醒自己,知人知面不知心,不要凭借一个人的外貌而判断她的秉性,这是不正确的。 这时,赫云舒突然看到,不知从哪里滚过一只酒杯,酒杯在许多人的脚下滚过,正朝着长宁郡主而去。 每个人都忙着说话,没人注意这脚下的酒杯。 很快,这只酒杯会滚落在长宁郡主的脚下,被她踩上。 而她的肚子微微鼓起,遮挡了她的视线,未必会发现这只酒杯。 赫云舒起身,朝着长宁郡主走去。 “小心。”她轻声说道。 长宁郡主看到赫云舒朝着她走过来,又说了这么一句没头没脑的话,她微微诧异,就停下了脚步,等在那里。 这一等,那酒杯就从她的面前滚了过去。 看到这酒杯,长宁郡主顿时惊出一身冷汗。若是她并未停下,那么,她就会踩上这酒杯。这酒杯杯身圆滑,若是踩了上去,定然会跌倒。 这一跌倒,这腹中的孩子,可就凶吉难料了。 如此想着,长宁郡主冷汗涟涟,她忍不住抚摸着她微微隆起的肚子,差一点儿,她有失去这个孩子的可能。 蓦然地,她心里一阵后怕。 她看向赫云舒,满脸的感激。 赫云舒却是一笑,坐回了自己的位子。 倒也是巧了,长宁郡主的位置,紧挨着赫云舒的。 原本她还心有疑虑,纳闷儿赫云舒怎么会发现那杯子,当她坐下之后,长宁郡主明白了。这位置正对着那杯子,若是往前看,很容易就可以发现。 “你是云舒郡主吧,我是端王府的长宁。”长宁郡主笑着对赫云舒说道。 赫云舒点点头,道:“是。” 她的脸上,带着温和而疏离的微笑。 长宁郡主笑了笑,道:“今日的宴会,是专门欢迎你的。你的容貌,果真如传言中那般,一等一的好。” “长宁姐姐,你谬赞了。” 二人一来一回的说着话,一段话聊下来,倒显出几分亲近来。 长宁郡主甚至邀请赫云舒到她家里去做客,对于这邀约,赫云舒欣然应允。 在她看来,这是一个接近长宁郡主的好机会,她不会错过。 赫云舒正这般想着的时候,原先热闹的周围突然变得安静下来。 正文 第七百一十六章 你千万别怂 第七百一十六章 你千万别怂 原来,是凤芊柔发出了手势,示意大家安静下来。 凤芊柔笑着环视众人,视线最终落在了赫云舒的身上,她笑着走近赫云舒,拉住了她的手,尔后看着大家,道:“云舒初来乍到,难免怯生。这样吧,大家都拿出自己的本事来,让云舒见识见识,如此,也好拉近一下彼此的距离,如何?” “好啊!” “好!” 下面,一片应和之声。 这时,下面有人说道:“芊柔姐姐,琴棋书画这些比起来忒没意思,也太小家子气了。不如,咱们比骑射吧?” 大魏尚武,女子亦然。皇族之中的女子更是个个擅武,无一例外。 此人的提议,很快就迎来了不少赞同的声音。 最终,凤芊柔一锤定音:“好,就比骑射。巧了,下面就是演武场,谁若是想来露一手,下去就是,我们也好在上面瞧个清亮。” 凤芊柔一语既出,便有人打头阵,自告奋勇地第一个来。 很快,这女子蹭蹭蹭地下了落雁阁,骑在马上射中了靶子。十支箭一一射出,箭无虚发,皆正中靶心。 “好!”凤芊柔第一个带头叫好,其他人亦附和着。 之后的几人也是如此,箭术大同小异,看不出什么新意来。 这时,有一个身穿火红色衣服的女子站了起来,冲着凤芊柔说道:“芊柔姐姐,这样没意思,不如,找个活人举苹果,我来射,如何?” 凤芊柔瞧了她一眼,道:“好啊,你若是能找到人给你举苹果,你就来。” 说话的人是凤玲珑,素来是个不按照常理出牌的主儿。她父亲又是亲王,也只有她这一个女儿,自然是疼到了骨子里,惯得无法无天的。 据说在家里练习射苹果,手一偏一连射死了好几十个下人呢。 凤玲珑的眼神在众人脸上一一划过,无人不是避之如蛇蝎,生怕凤玲珑挑到自己。 最终,凤玲珑看上了一脸淡然的赫云舒,她的手朝着赫云舒指了指,道:“就你吧。” 凤芊柔脸色微变,道:“玲珑,不得胡来,这可是皇姑姑的心头肉。再说了,今日这宴会的主角就是云舒,你让她举苹果,成何体统?” 凤玲珑撇撇嘴,道:“这又有什么?都是皇家儿女,难道这点儿胆识也没有?还是说摄政王府的人是脓包?” 这时,长宁郡主微微一笑,道:“玲珑,今日是欢迎云舒的宴会,你让她举着苹果给你射,就不怕皇姑姑怪罪?” 凤玲珑看向了长宁郡主,眼神里流露出一丝不屑:“那又有什么?我自己的箭术,我自己最是清楚不过,保准是万无一失。大不了,我射了她之后,也举着苹果给她射就是了。这还要看她有没有这个胆量。至于长宁姐姐你,躲在家里给你男人生孩子就好,管我的事做什么!” 最后一句话,凤玲珑说得格外不客气。 因为她性情跋扈,青城中无人敢娶,所以,对于这嫁得好还得了夫君万分疼爱的长宁郡主,她是恨得牙根儿痒痒,此刻逮了机会,自然是好好贬损一顿。 长宁郡主听了这话,气得不打一处来。 这时,赫云舒站起了身,她冲着长宁郡主微微一笑,道:“长宁姐姐莫要生气,肚子里的孩子要紧。” 长宁郡主想到肚子里的孩子,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却也冲着赫云舒微微摇头,示意她不要上了凤玲珑的当。 赫云舒一笑,看向了凤玲珑,道:“你说我举着苹果给你射之后,你也举着苹果给我射,此话可当真?” “笑话!我凤玲珑说过的话,断无更改!拿着!”说着,凤玲珑朝着赫云舒扔过来一个苹果。 赫云舒稳稳接过,将苹果拿在手中。 凤玲珑一笑,道:“我在下面等着你,你千万别怂!” 说着,她大步走了下去。 这时,凤芊柔劝道:“云舒,玲珑素来是小孩子脾气,你别跟她一般见识。” 赫云舒回之一笑,走了下去。 这凤玲珑射苹果射死人的事情,许多人都是知道的。眼下见凤玲珑要射赫云舒,都伸长了脖子朝着下面看去。 赫云舒走下去,在凤玲珑玩味的眼神中,将那苹果放在了自己的头顶,她一脸淡然,道:“好了,你射吧。” 见赫云舒这般淡然,凤玲珑玩心大起,她笑道:“嗯,我突然改变主意了。这样吧,我不站在这里射了。我骑在马上射!” 说着,她跃上了一旁的骏马。她一夹马腹,骏马一声嘶鸣,绕着演武场狂奔着。马蹄扬起阵阵烟尘,显出几分肃杀来。 而凤玲珑举起手中的弓箭,对准了赫云舒。 看到这一幕,在场的众人无一不是屏息凝神,为赫云舒捏一把汗。 众人皆知,这凤玲珑的箭术向来是不怎么样的,站在那里射尚且会射偏,若是骑在马上,岂不是更糟糕? 似是为了捉弄赫云舒,凤玲珑一直用箭对准了赫云舒,却并不射出来。 她的嘴角,带着得意的笑。 她就是要折磨赫云舒,她乐得如此。 宫中素来安静,这哒哒的马蹄声就显得愈发清晰。 不远处,正走在御花园之中的凤云歌和燕凌寒也听到了。 “无忧,似是有纵马的声音。” 燕凌寒点点头,道:“正是。” “奇怪。声音来自演武场,可演武场那里,今日是欢迎云舒的宴会啊,怎么会有纵马的声音?” 听到赫云舒的名字,燕凌寒心中一紧,道:“陛下若是心有疑问,不妨亲自去看看。” “好。” 说着,凤云歌起身,朝着演武场走去。 燕凌寒跟在他后面,一步也不曾落下。 他恨不得踢开这凤云歌,好让自己快些过去,不知怎么的,他心里总有些不安宁。他感觉到,这纵马的声音,必是和赫云舒有关。 好在,这演武场离得并不远,很快就到了。 当燕凌寒看到眼前的场景,顿时连呼吸都忘记了。 只见凤玲珑射出了手中的箭,而那箭尖指向的方向,正是赫云舒的头顶。 正文 第七百一十七章 吓尿了 第七百一十七章 吓尿了 燕凌寒来不及思考,握紧了手中的玉佩,准备掷出去,改变箭的走向。 可就在这时,他看到了赫云舒的手势。 她伸出了一根手指,又快速放下。 这是让他不要轻举妄动。 就在这时,利箭贴着赫云舒头顶的苹果飞过,落了下来。 而赫云舒头顶的苹果,安然无恙。 如此,这凤玲珑射苹果的举动,就不算成功。 赫云舒冲着骑在马上的凤玲珑微微一笑,道:“你输了。” 凤玲珑气急,道:“再来!” 赫云舒微微一笑,道:“不,你已经没机会了。按照原先的约定,我举着苹果给你射之后,你也要举着苹果给我射,现在,该你了!” 说着,赫云舒扬起手中的苹果,朝着凤玲珑扔了过去。 凤玲珑接过了苹果,却又要扔出去。 这时,凤云歌的手虚放在嘴边,轻咳了一声。 如此,原先聚精会神观战的人才看到凤云歌的存在。 凤玲珑犹如找到了主心骨儿一般,她翻身下马,拿着那苹果到了凤云歌面前,道:“皇兄,她欺负我。” 凤云歌的脸上没有笑意,只冷冰冰的说道:“那你倒是说说看,她怎么欺负你了?” “她要我举着苹果给她射。” “哦,她不是也举着苹果给你射了吗?”凤云歌反问道。 “皇兄……”凤玲珑拉长了音调,颇有几分撒娇的意味。 她拿眼睛瞄着燕凌寒,靠近了凤云歌,悄声道:“皇兄,无忧先生在呢,举苹果这般粗鲁的举动,我还是不要做了吧。” “无妨,正好让无忧先生见识一下你的镇定。” 凤玲珑跺了跺脚,道:“皇兄,你偏心!” 听凤云歌如此说,凤玲珑知道,自己没了退路。 这么多人看着,若是凤云歌不开口为她说话,这苹果,她是必须要举的。若不然,她落个言而无信的名声,日后她也就不用在这青城混了。 虽是不情愿,凤玲珑还是举起了苹果。她还不忘瞧燕凌寒一眼,自夸道:“无忧先生,你看,我凤玲珑可是个言而有信的人呢。” 燕凌寒瞥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之后,凤玲珑看向了赫云舒,颐指气使道:“喂,凤决是吧,你的箭术怎么样?” “马马虎虎。”赫云舒随口说道。 “笑话!你的箭术马马虎虎也敢射我,你胆子也太肥了吧!”凤玲珑怒斥道。 赫云舒一脸的无所谓,道:“你的箭术不也是马马虎虎,连苹果都没射中。我们半斤八两,谁也别说谁。” “你!”凤玲珑指着赫云舒,说不出话来。 之后,赫云舒不再多言,接过内侍手中的弓箭,对准了凤玲珑。 凤玲珑将那苹果放在自己的头顶,恶狠狠道:“凤决,你千万别射歪了!” 此时,赫云舒距离凤玲珑,有十步的距离。 她举起了箭,却又放了下来。 “你干什么!能不能痛快点儿!”凤玲珑吼道。 赫云舒瞥了她一眼,道:“我眼睛有点儿问题,离得太近了看不清楚,我还是走远一点儿好了。” 说着,赫云舒向后退了十几步。 她一边退,凤玲珑一边看得直冒火。 离那么远,射偏了怎么办? 在退出十几步之后,赫云舒举起手中的箭对准了凤玲珑。 凤玲珑的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儿,小心翼翼地看着赫云舒手中的箭。 孰料,赫云舒举了一会儿之后,口中嘟囔道:“唉,还是看不清。”说完,赫云舒又后退了几步。 如此,赫云舒以看不清为由,一直在后退,这一退,就退到了演武场的另一边。 一旁,众人早已看傻了。 现在赫云舒距离凤玲珑,少说也有一百步,这么远的距离,别说是女人了,就连男人,也射不准啊。 要知道,女子的臂力不如男子,拉弓的时候力气就没有那么大,因而她们寻常比试的时候,都站的很近,不比别的,就比谁射的中。 可赫云舒站这么远,真的能射中吗? 这时,赫云舒站在了演武场的另一边,举起了手中的弓箭,对准了凤玲珑。 这一次,以为赫云舒终于要射了,凤玲珑的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儿。 孰料,这一次,赫云舒又放下了手中的箭。 她朝着自己的丫鬟大声道:“春禾,太阳太刺眼了,看不清。把我的锦帕拿来,蒙住我的眼睛。” 春禾应声,很快就拿着锦帕蒙住了赫云舒的眼睛。 这下,众人彻底目瞪口呆了。 蒙着眼睛射,是要成心射死凤玲珑吗?虽说是凤玲珑挑衅在先,可若是射死了凤玲珑,明亲王那里也不好交代啊。 凤玲珑也傻了,怒道:“凤决,你成心的是不是!啊!” 她话未说完,便看到赫云舒手中的箭已经离了弦,朝着她飞了过来,速度极快。那明亮的箭尖,在阳光的映照下,反射出刺眼的光芒。 顿时,凤玲珑犹如五雷轰顶一般,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噗! 利箭射穿了凤玲珑头顶的苹果,苹果的碎片四溅开来,落了一地。 看到这一幕,众人彻底惊呆了! 在百步之外蒙着眼睛还可以射到一个苹果,真是神了! 就在这时,有人惊叫道:“呀,玲珑郡主脚底下怎么有水!” 此人一开口,众人也朝着凤玲珑的脚边看了过去。 在阳光的映照下,明晃晃的一片,可不就是水嘛。 可,刚才这里明明是干的啊。 片刻后,众人秒懂,凤玲珑吓得小便失禁了。 见状,不少人都捂着嘴笑出了声。 而众人的笑声,凤玲珑也听到了。 此刻,她所有的神思才恢复正常,察觉到这股难闻的味道,她看向自己的脚边,顿时,她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 听着周围压抑的低笑声,凤玲珑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可这演武场上,平平整整的,哪有地缝给她钻? 别的人都还好说,一想到她素来爱慕的无忧先生也在一旁看着,凤玲珑就愈发羞臊。 而看到正由着丫鬟解锦帕的赫云舒,凤玲珑气得不打一处来,顿时,她搭弓射箭,朝着赫云舒的后心射了过去! 正文 第七百一十八章 愤怒 第七百一十八章 愤怒 凤玲珑这一箭用尽了全力,利箭像长了翅膀一般朝着赫云舒射了过去。 燕凌寒来不及多想,他扔出自己的玉佩,玉佩急速而出,改变了利箭的方向,而那玉佩,也碎成两半。 不用看,燕凌寒就知道,赫云舒无恙。 而他则是朝着凤云歌深施一礼,尔后说道:“陛下,无忧为朝局考虑,不经陛下允许就私自出手,还请陛下责罚。” 凤云歌看了看燕凌寒,道:“无忧,你这话就言重了。你的心思,朕最清楚不过。摄政王暂时还动不得,如此,这云舒郡主就不能有事。朕心里明白,你不过是做了朕想要做的事情,何罪之有?” 如此,燕凌寒才站直了身子。 此时,赫云舒已经转过身,步步而来。 早有禁军出手,拉住了凤玲珑。 在御前动武,本就是滔天的罪责。 凤玲珑的心中满是不甘,她恶狠狠地瞪着赫云舒,眼神中的怒意尽显无遗。 赫云舒走近,扬起手掌狠狠地打在凤玲珑的脸上,道:“若不是你言语中诋毁我摄政王府,我本不愿与你计较。你却不依不饶,这一巴掌,是替摄政王打你的!” 赫云舒的力气,向来不小,可这一次赫云舒用了巧劲儿,管保让凤玲珑疼痛万分,可表面上却看不出任何端倪。 尔后,赫云舒走到凤云歌面前,道:“云舒造次,还请陛下责罚。” 凤云歌看向赫云舒,道:“这件事朕一直旁观着,此事,错不在你。” “云舒谢过陛下。” 闹了这么一档子事儿,这宴会是举行不下去了。 众人各自回府,至于凤玲珑,因为御前动武,被凤云歌敕令明亲王亲自来领人。 而赫云舒一路出了宫门,坐上自家的马车。 一路上,她已经想好了面对凤天九的对策。 尽管凤玲珑人品低劣,她背后却有一个明亲王,这个人,凤天九未必得罪得起,亦或是,不想得罪。 既是如此,她就要摆脱凤天九的质疑。 至于对策,这一次,她准备软着来。 到了摄政王府,她进门的时候,正好碰到凤天九出门。 看到赫云舒,凤天九责问道:“你怎么如此鲁莽?” 犹如不相信凤天九会说出这句话一般,赫云舒睁大了眼睛看着凤天九,不可置信道:“说这话,你是认真的吗?” “那还能有假!” 赫云舒气急,胸口剧烈的起伏着,一双大大的眼睛水光闪闪:“你竟然说出这种话!若非凤玲珑出言不逊,言语中诋毁摄政王府,诋毁你,我也不必冒着被她射死的危险举那个烂苹果!愿赌服输,彼此举着苹果射的话也是她凤玲珑先说出来的,我是摄政王府的人,她是明亲王府的人,没有谁比谁高贵,我不怕她。你不是也告诉过我吗?在这青城之中,没有我不能打的人!她输了,我赢了,她自己没胆量,吓得尿了裤子,能怪我吗?她恼羞成怒,还要拿剑射我,我生气打她一个耳光都不行吗?她原本是准备射死我的啊!陛下都说我没错,你倒是责问起我来!” 长长的一段话说话,赫云舒的眸子里,已经是泪珠盈盈。 凤天九从未见过赫云舒失控的样子,眼下见她如此,她的嘴巴微张,语气弱了几分:“我就是问问,你至于这么激动吗?好了好了,没事了。” “我差点儿就被她射死了。”说着,赫云舒忍住心里的恶心,伏在凤天九的肩头哭了起来。 没办法,做戏要做足,不然惹人疑心。 赫云舒这一哭,倒让凤天九生出几分身为母亲的慈爱来。 这从未养育过的女儿如此伤心,让凤天九母姓大起,她轻拍着赫云舒的背,道:“好了,都过去了。” 赫云舒却是哭起来没完,把脸上精致的妆也给哭花了,把凤天九崭新的袍子也弄脏了。 看着那衣服脏了,赫云舒也就安心了。 之后,凤天九又是好一阵劝,把赫云舒送回了她自己的屋子。 因这件事有凤云歌一锤定音,确认事情的错处不在赫云舒,如此,明亲王府也不好说出什么来。 只是如此一来,凤玲珑的名声是彻底毁了。 之后,明亲王被人举报有圈地之嫌,凤云歌派人去查,又查出他收受贿赂,卖官鬻爵的事情来,如此数罪并罚,虽不至于要了明亲王的命,凤云歌却也是不能允许他在京城里待着了。 于是,明亲王一家举家搬到了皇陵,去看守皇陵。 身为明亲王府的一份子,凤玲珑自然也不例外。 皇陵在西部更冷的地方,眼下已经快到冬天了,寒冷无比。如此,明亲王府一家,便犹如被放逐一般,从此以后再没有优渥的日子可以过。 之后的一天,赫云舒在茶楼见到了燕凌寒,她瞧着自家夫君,问道:“举报明亲王圈地的人,是你吧?” 对此,燕凌寒坦然承认。 欺负了他的女人,还能不付出代价? 明亲王府的事情,不过是青城人茶余饭后的谈资,很快就被人遗忘了。 而属于赫云舒的日子,正如火如荼地过着。 如今,在这摄政王府中,她不仅有了阿离,也有了百里姝。 自从百里姝开始为凤明月医治,凤天九便准允百里姝住在王府之中,偶尔也可以见上一面,互通消息。 这一日,守门的人送来一张拜贴,是长宁郡主府上送来的,直言要给赫云舒。 赫云舒展开一看,原来是长宁郡主请她过府一叙。 这拜贴的事情,是瞒不过凤天九的。 赫云舒也没有打算瞒,直接将这件事告诉了凤天九,也告诉凤天九在凤玲珑刁难她的时候,长宁郡主为她说话的事。 听罢,凤天九说道:“长宁素来是个性子和缓的,你与她来往来往,倒也不错。” “既然你同意,我就走一趟好了。不过……” “不过什么?”凤天九问道。 “长宁姐姐现在有孕在身,我瞧着咱们府里新来的府医不错,不知我能否带他同去,给长宁姐姐把把脉?” 听罢,凤天九诧异的看着赫云舒。 正文 第七百一十九章 等着我 第七百一十九章 等着我 赫云舒心如明镜,坦然与凤天九对望。 片刻后,凤天九的语气里带上了几分责备:“你也是这府里的主子,这样的小事,何须与我商议?不过是一个府医而已,你想带,尽管带去就是。只是长宁到底是女儿家,男女有别,若是她不让看,你也别心里不舒服,觉得自己好心没好报就是了。” “是。”赫云舒应道。 隔日,赫云舒备上几份滋补的药品,带着百里姝一道朝着长宁郡主的府邸而去。 长宁郡主早年丧母,她的哥哥又早夭,眼下家里的小辈只剩下她一个,故而她成婚之后也并未搬离端王府,仍是在府里住着。 因百里姝扮作了男子,所以,为了免人口舌,赫云舒并未与他同乘一辆马车。 两辆马车一前一后,朝着端亲王府而去。 不用想,赫云舒就知道百里姝此时的忐忑。 此前她以女子的装束与这明瑾瑜见过面,可明瑾瑜直言,并不认识她。 从前还好,面对的只是明瑾瑜一个人。这一次,是要到明瑾瑜的家里去,传闻中,明瑾瑜对长宁郡主很是疼爱,他们夫妻俩,是在青城之中少有的和睦夫妻。 赫云舒真怕百里姝见了会接受不了,可是,事关明瑾瑜,又不能不带百里姝来。 赫云舒的一颗心焦灼着,她有些忐忑,不知道带百里姝来是不是一个正确的决定。 面对情爱之事,她素来的聪慧和果决没半分用处,对于她自己的事情是如此,对于别人的,亦是如此。 没过多久,这端王府就到了。 百里姝跟在赫云舒身后,两只手绞在一起,骨节因用力而泛白。 赫云舒回身,看了看她,悄声道:“可以吗?” “没事的。”百里姝深吸一口气,说道。 到底为什么来,百里姝自己也不清楚,像是冥冥中有一个声音在指引着她,让她来见一见自己的丈夫。哪怕,现在他已经是别人的丈夫,哪怕,他现在已经对另一个女人柔情蜜意,完全忘却了她。 “是云舒郡主吧,长宁已经在等你了。” 听到这个声音,百里姝猛然抬起头,看着眼前说话的人。 眼前的人,正是明瑾瑜,正是她的丈夫,高亦恒。 此时的明瑾瑜,穿着一身灰色的织锦袍子,他容颜英朗,身材挺拔,宛似从前。 直到现在,百里姝还记得最后一次送高亦恒出征的时候,他骑在黑色的骏马上,穿着银色的铠甲,他冲着她微笑,冲着她扬手再见,冲着她高声说等着我。 那时,天很蓝,云很高,他的声音传出了很远,像是一种宣告。 她听话地等了,可她最终等到的,是他失踪的消息。她仍是等着,像等着一个回不来的梦,又像是等着一个执念,她等了十年,却等到他成为了别人的丈夫,等到他站在她面前,看向她的眼神古井无波,再不似从前那般,盛满爱意。 百里姝心如刀绞。 她看着眼前的明瑾瑜,像看着自己的前世今生。 明瑾瑜不知所措地看着赫云舒,道:“这位是?” 赫云舒拉了百里姝一下,道:“他是王府里新来的府医,医术很不错,长宁姐姐有了身孕,我便想着带他来给长宁姐姐看看。他会悬丝诊脉,很灵的。” 似是怕明瑾瑜拒绝,赫云舒最后补充了一句。 明瑾瑜微微一笑,道:“不碍事的。我又不是那般不懂变通的老夫子。走吧,长宁该等急了。” 赫云舒回身,看向百里姝,此时,百里姝的脸色苍白,全无血色。 赫云舒走近,悄声道:“你还好吧?” 百里姝缓过神,道:“好,好,我很好,走吧。” 之后,明瑾瑜引着赫云舒和百里姝朝着里院走去。 到了里院门口,长宁郡主已经等在了那里。 明瑾瑜面露心疼,忙快跑过去,扶住了长宁郡主,嗔怪道:“门口风大,不是说了让你在屋子里等吗?” 语气是责怪的,情意却是真切的,看得百里姝眼睛生疼生疼的。 长宁郡主看向赫云舒,道:“云舒你快进来,夫君他就是爱大惊小怪,不过是出个屋子罢了,还能怎样?” 说着,长宁郡主上前拉住赫云舒的手,朝着里面走去。 百里姝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赫云舒喊了她一声,尔后冲着长宁郡主说道:“长宁姐姐,这是我们府里的府医,医术很好的,要不要他给你看看?” 起初,见百里姝是个男大夫,长宁郡主并没有说话,而是在看到明瑾瑜冲她微微点头之后,她才点了点头,道:“好。” 之后,几人一起进了屋子。 长宁郡主半躺在床上,由百里姝悬丝诊脉。 赫云舒看得出,起初百里姝是有些敷衍的,突然,她不知发现了什么,神色变得凝重了起来。 见她如此,几人的心也跟着一提,却也不敢打扰百里姝诊脉,屏息凝神的看着她。 待诊脉完毕,明瑾瑜第一个问道:“大夫,我娘子的脉象怎么样?” 百里姝愣了一下,尔后低下头,道:“尊夫人怀这一胎,不容易吧?” “对!”明瑾瑜慌忙点头应道。 的确,他们成婚已有十年,可十年来,从未有过子嗣,此刻长宁郡主腹中的,是他们的第一个孩子。 如此,也无怪乎他如此紧张。 尔后,百里姝抬头,道:“尊夫人的体质不易受孕,不过还好,我开一副药,你喂她日日服下,可保她安全生产。” “好,好,谢谢大夫,谢谢大夫。”明瑾瑜喜极,语无伦次道。 写完药方之后,明瑾瑜正要命人去抓药,这时,百里姝叫住了他。 明瑾瑜回身,狐疑地看着百里姝。 百里姝缓缓开口,道:“你方才拿药方的时候,我看你的指尖好像有些青紫。不如,我来为你把个脉,如何?” 明瑾瑜急着命人去抓药,故而有所迟疑,倒是长宁郡主,急忙说道:“夫君,抓药的事情早一会儿晚一会儿都不要紧,你快让大夫给你瞧瞧。” 如此,明瑾瑜才坐在百里姝的对面,伸出了自己的手腕。 百里姝的手指微微颤抖,搭在了明瑾瑜的脉搏上。 正文 第七百二十章 敬佩她的隐忍 第七百二十章 敬佩她的隐忍 明瑾瑜的皮肤不算白,就连手腕处,也是健康的小麦色。 百里姝蓦然想起,从前他们站在一处,高亦恒总是说他们是黑白配,甚至还设想以后生了孩子会随谁的肤色。 从前恩爱的场景仍历历在目,而现在,高亦恒成为了明瑾瑜,成为了别人的丈夫,甚至,他已经和别的女人有了自己的孩子。 一时间,百里姝心中的酸涩,无法言说。 她勉强让自己镇定下来,将手放在明瑾瑜的手腕处,探着他的脉搏,她把了很久的脉,脸上的神情也是变了又变,片刻后她收回自己的手,看向长宁郡主,目光如炬。 这目光有几分骇人,长宁郡主心生骇然,忍不住抓住了近前的赫云舒。 赫云舒亦是一愣,道:“大夫,怎么了?” 她在用眼神提醒百里姝,不要轻举妄动。 可是,百里姝并不看她,只是死盯着长宁郡主,道:“府上,有常住的府医吗?” “有的。” “好,我知道了。”说完,百里姝就低下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长宁郡主几次想要张口问些什么,又忍住了。她抬起头,见明瑾瑜还愣在那里,便催促道:“快去抓药吧。” 明瑾瑜点点头,朝着外面走去。 此后,一直到离开,百里姝都是低着头,没有说话。 离开的时候,赫云舒让百里姝先走。 这时,看着百里姝离开的背影,长宁郡主抓住了赫云舒的手,担忧道:“云舒妹妹,这位大夫给夫君把完脉之后好奇怪,是不是夫君的身体有什么问题?” 赫云舒宽慰的一笑,道:“不会的。医者仁心,若是有什么问题,她一定会告知的。你也知道,但凡是有才能的人,都有几分古怪的脾性,不必在意。” 如此,长宁郡主才算是稍稍放了心。 但赫云舒心里知道,一定是有什么事情不对劲了。 她对长宁郡主好一番劝慰,之后便回到了马车上。 到了中途,赫云舒以口渴为由,让马车停了下来,叫上百里姝进了一旁的茶楼。 赫云舒随意找了个桌子坐下,尔后看向自己身后的丫鬟春禾和夏叶,吩咐道:“我有些饿了,想吃祥云铺的点心,你们去买些来吧。” 祥云铺离这里不算近,赫云舒这是有意支开她们。 春禾和夏叶应声,走了出去。 尔后,赫云舒看向了百里姝,道:“怎么回事?” 百里姝眸光微凛,道:“他的体内有忘情草的余毒,他服用忘情草,至少已有十年。” 说着,她的拳头暗暗攥起,上面青筋爆现,她的指甲陷进了肉里,可她浑然未觉。 直到此刻,赫云舒才知道百里姝方才隐忍了什么。 原来,百里姝的丈夫不再记得她,一切,都是有人故意为之。有人给他喂食忘情草,日复一日,他忘记了自己从前的爱人,也忘记了曾经铭心刻骨的记忆。 那么,给明瑾瑜服下忘情草的人,是谁? 是长宁郡主吗? 百里姝的手越攥越紧,指甲陷进肉里,渗出殷红的鲜血:“最好不要是凤长宁,否则,我必要她肠穿肚烂,血崩而亡!” 此刻,百里姝的眼眸里,恨意弥漫。 赫云舒将一杯热茶送到百里姝的手边,道:“你放心,这件事我会帮你查的。但在这之前,你一定不要轻举妄动。” 百里姝没有回答。 但赫云舒清楚,若是百里姝想做什么,刚才在端王府的时候就可以将事情和盘托出,可她,并没有这样做。 医者仁心,从情感上来说,自己的丈夫和别的女人的孩子,和她有什么干系?可她到底是个大夫,胎儿血气未稳,若是出了什么事情,纵然是有大罗神仙在世,也无力回天。 正是顾及这一点,方才百里姝才一直隐忍着。 此刻,对于百里姝,赫云舒只有敬佩,敬佩百里姝在这样的时候仍然拥有理智,她自愧不如。 二人在茶楼又坐了一会儿,出去买点心的春禾和夏叶也回来了,之后几人就朝着摄政王府而去。 有阿离从中传递消息,赫云舒将今日之事告诉了燕凌寒,让他从中帮忙查探。 他两年前就已经安插了不少眼线来大魏,从前,他们一直蛰伏着,而现在,终于可以派上用场。 而在大渝捉到的大魏奸细,燕凌寒设法策反了不少,如今让他们重回大魏,也颇有助益。 有了这些人从中辅助,他们就可以查到想要的消息。 两日后,阿离带回了一张纸,递给了赫云舒。 赫云舒看了看,颇为惊讶。 她考虑了许多对策,因为顾虑到长宁郡主,她从中选择了一个最稳妥的。决定之后,她让阿离传消息给燕凌寒,准备需要准备的东西。 一日后,燕凌寒回信:一切已经准备就绪。 隔日,赫云舒去端王府探望长宁郡主。 见赫云舒来,长宁郡主喜不自胜,忙招呼着赫云舒在自己的身边坐下。 二人闲聊了片刻,之后,赫云舒拿出一张药方,给了长宁郡主。 尔后,赫云舒说道:“这药方是给明尚书的,我家那位大夫说,明尚书体内有寒气,这寒气若是在身体里常驻,只怕会对身体无益,所以便写了这个驱寒的药方。” 长宁郡主接过,略有迟疑。 “怎么了?”赫云舒问道。 长宁郡主笑了笑,道:“也没什么,只是夫君的身子一直是由府上的大夫打理的,多年来都很安稳。乍一换药方,也不知是好还是不好。” “有道是术业有专攻,我家大夫也考虑到了这一点,她说明尚书必有夜间盗汗的症状,且不思饮食的症状……” 赫云舒的话尚未说完,长宁郡主抓住了她的手,道:“是!夫君真的有这样的症状!可我问过府医,府医说无事。” “长宁姐姐,我不通医术,这些我不懂。只是我家这位大夫医术颇高,还是可以信服的。她说了,这两个症状同时出现,便是寒气入肺的征兆,时间久了就会成肺痨,到那时,可就回天乏术了。” 听罢,长宁郡主展开手中的药方,仔仔细细地看着,口中喃喃道:“我这就让人去抓药!这就让人去抓药!” 赫云舒却叫住了她,道:“长宁姐姐,且慢!” 正文 第七百二十一章 越来越多的问号 第七百二十一章 越来越多的问号 长宁郡主回过身,看着赫云舒,道:“云舒妹妹,有什么事情吗?” 赫云舒拿过那药方,将其中一味叫做崖燕草的药材指给长宁郡主看,尔后说道:“大夫给我药方之后,我便命人去抓药。可其他的药材都配齐了,唯有这崖燕草,整个青城的药铺都没有,也是怪了。偏偏这崖燕草还是其中最重要的一味药……” “我家有!” “什么?”赫云舒问道。 长宁郡主肯定道:“我家里有崖燕草。” 顿时,赫云舒如释重负,道:“那就好。” 之后,二人又说了一些话。 又过了一会儿,赫云舒找了一个借口,离开了。 赫云舒离开之后,长宁郡主招手叫过自己的贴身婢女,问道:“王爷在府里吗?” “回郡主的话,不在。” “好,我知道了,你下去吧。”如此吩咐完之后,长宁郡主将那药方拿在手里,独自一人去了自己的父亲端王的院子。 她的父亲端王没什么别的爱好,唯独对医术情有独钟,就连府里的大夫都是和他同住一个院子。别的王爷素来有个书房,他也有一个,只不过,他的书房里装着的都是医书,甚至,他还有一个药房,整日里研究药材,乐此不疲。 长宁郡主来到了那院外,家仆迎了上来,殷勤道:“郡主,您来了。” 长宁郡主微微一笑,道:“父王在吗?我来讨一样药材。” “回郡主的话,王爷不在。” 说话间,长宁郡主已经往里走,那家仆拦住了她,道:“郡主,王爷不在。” 长宁郡主柳眉倒竖,道:“怎么,父亲不在,本郡主还不能来他的院子了?” “那倒不是。只是王爷素来对药房甚是看重……” 长宁郡主打断她的话,道:“只是寻一味药材而已,有什么要紧!让开!” 她素来性子和婉,对下人亦是宽厚以待,可这并不代表她没有威严,这浸润在皇族骨子里的高贵,不容任何人小觑。此刻她发起怒来,这骇人的架势,不输于任何人。 家仆不敢与之对视,也不敢阻拦长宁郡主,却是扯着嗓子喊道:“柳先生,柳先生!” 他的声音,一声高过一声,似乎是要提醒什么。 家仆口中的柳先生,是这端王府里的府医,被端王奉为座上宾,与他共同打理药房。平日里,二人关系融洽,只要在府里,可以说是形影不离。 顿时,长宁郡主心中起了疑虑,她不过是来这里找一味药材而已,怎的这里的人如此紧张?难道,父亲的药房里,还藏着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吗? 如此想着,长宁郡主加快了步伐,朝着那药房走去。 那家仆仍高喊着柳先生,而那柳先生,一直并未出现。 好在长宁郡主的速度够快,在那位柳先生没有出现之前就先一步赶到了药房,此时药房之中,只有一个药童在整理药材。 药童见长宁郡主来,顿时迎了上来,道:“见过郡主。” 长宁郡主吩咐道:“给我准备十支崖燕草。” “是,郡主。”之后,药童便去拿药材。 他去了很久也没有回来,长宁郡主身子乏累,就走进了里间,坐了下来。 这里素来是她的父亲端王所坐的地方,平日里,他在这里写写药方,喝些茶水,用些点心,倒不失为一种消遣。 等待的时候,难免会觉得无聊。长宁郡主便随手打开一个抽屉,准备从里面找本书来翻翻。 这一找,没找到书,倒是找到一张纸条。纸条上的字迹是陌生的,并不是她的父亲端王的笔迹。 可上面的内容,却是瞬时间让她目瞪口呆,纸条上面写着:巳时一刻,丰源茶楼相见。若不来,必将实情告知明瑾瑜。到那时,你必家破人亡。来与不来,你自己掂量着办。 看到明瑾瑜的名字,长宁郡主微微发愣。而这上面的内容更是让她心生骇然,事情为什么会和夫君扯上关系,又怎么会有家破人亡的说法,一时间,长宁郡主心中的问号一个挨着一个。 而这问号和她长久以来的疑虑重合,让她生出几分担忧。 这时,外面响起脚步声,长宁郡主忙将那纸条抓在手心,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四处看着。 药童进来,将那包好的崖燕草交给了她。 长宁郡主接过,尔后向外走去。 片刻后她回身,看向那药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 “回郡主的话,将近巳时。” 还来得及。 听罢,长宁郡主慌忙向外走去。 她甚至都没有回自己的院子,攥着那一包崖燕草径直到门口坐上了马车,吩咐道:“去丰源茶楼,要快!” 丰源茶楼并不远,很快就到了。 长宁郡主径直上了二楼的包间,可她并不知道,父亲在哪一个房间。她在每个门口都站站,希望能听到父亲的声音。可是,包间的门严丝合缝,没有任何声音传出来。 突然,她闻到了一股味道,确切地说,是一股药香的味道。 怀有身孕之后,她对气味格外敏感,而父亲终日待在药房,身上有一股若有若无的药香。这药香平日里闻得并不真切,可现在,却是很清晰。 蓦地,长宁郡主看向了一旁的房间。这药香,正是从这里传出来的。 恰有店伙计经过,长宁郡主指向隔壁的房间,道:“这里有人吗?” 明瑾瑜时常带着她出来喝茶,因而她知道这茶楼的包间,虽然从外面听不到声音,但若是坐在隔壁,还是能够听到一些的。 这时,店伙计看了看长宁郡主,殷勤地打开了隔壁的门,道:“没有人。客官,里面请。” 长宁郡主往前走了两步,尔后吩咐道:“先不要上茶,我有些累,要歇一会儿。喏,这是给你的赏钱。” 说着,她将一锭银子递给了店伙计。 店伙计点头哈腰地接过,迎着长宁郡主进了包间,又殷勤的把门关上。 长宁郡主走进去,将耳朵贴在了墙壁上。 墙壁的另一边,正传来他的父亲端王爷的声音。 听到他所说的话,长宁郡主顿时愣在了那里。 正文 第七百二十二章 我想问你一件事 第七百二十二章 我想问你一件事 “你到底是什么人,你怎么会知道明瑾瑜的真实身份!”长宁郡主愣住了,这是她的父亲端王爷的声音。 听着这话里的意思,父亲知道夫君的身世。 可是,此前她问过许多遍,父王都说明瑾瑜只是他外出采药时遇到的一个伤者,至于明瑾瑜的身世,他并不知情。 很快,隔壁的房间里传来另一个人的声音:“看来,端王爷对这个很在意嘛。” 啪! 一声拍桌子的声音响起,尔后是端王暴怒的声音:“把你知道的都吐出来,否则,我要你死!” 另一个人的声音却很轻松:“那好啊,我死了,明天明瑾瑜的身份将会传彻整个京城,到那时,京城之中,人人皆知。你若不信,尽可以一试。” “你究竟想干什么!” “不干什么。凑巧知道了这个秘密,手头紧,想找端王爷要点儿钱花花。” “哦,是为财啊,好说。那你倒是说说看,你都知道些什么,如此,本王也好待价而沽。”这时,端王的声音和缓了许多,在与另一个人讨价还价。 “端王给明瑾瑜服下忘情草,让他忘记了从前的妻子,为的,就是报复百里家,不是吗?若我所知不假,明瑾瑜原先叫高亦恒,他是大渝的大将军,而他的妻子,出自赫赫有名的医药世家——百里世家,我说的对吗,端王爷?你拆散了人家的恩爱夫妻,滋味如何?” “没错,你说的,都是对的。你开个价吧。” “十万两黄金,三日后备齐,送至城西十里的小树林中。” “好,一言为定。”端王一锤定音道。 之后,隔壁就传来开门的声音。 紧接着,有端王的声音传来,他似是在吩咐什么人:“去,跟着他!只有死人,才不会说话。” 很快,隔壁也没有了声响。 瞬间,长宁郡主像失去了浑身的力气一般,靠着墙壁滑坐在地。 她的夫君明瑾瑜没有身世,她也想过帮他查找,想过各种各样的可能,可她从未想过,夫君来自大渝,而且,还是另一个女人的妻子。 从前,有人笑谈,说她的夫君明瑾瑜不像个文人,倒像个武将,她只当一句玩笑话,却从未想过,她的夫君原本就是一个武将。 一瞬间,她想了许多。 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走出了这间包间,朝着外面走去。 外面阳光浓烈,灼痛了她的双目。 她上了自家的马车,马车向前,缓缓前去。 二楼的窗口,赫云舒将窗户错开一条缝儿,看到了这一切。 尔后,她看向身边的燕凌寒,道:“你觉得,我这样做对吗?” 燕凌寒握住她的手,道:“这是最稳妥的法子。一来,在确定明瑾瑜跟着百里姝走之前,百里姝不会暴露身份。二来,对长宁郡主的伤害也会降到最低。三来,倒是能让端王露出马脚。只是,你当真能确定,长宁郡主会对明瑾瑜坦白这些?” 的确,长宁郡主对于明瑾瑜的深情,整个青城的人都知道。将自己深爱着的夫君推给其他人,她真的能做到吗? 赫云舒却是点了点头,道:“正是因为她深爱明瑾瑜,才会选择将一切告诉他。” “这是为何?” “长宁郡主深爱明瑾瑜,如此,她就知道失去了明瑾瑜的百里姝有多么的伤心。她是个善良的人,推己及人,她不会做自私的事情。当然,这只是我的判断,至于她最终会做出什么选择,现在还不好说。” 下面宽阔的街道上,那马车渐渐驶出了他们的视线,变成了一个模糊的影子。 的确,在这整个的计谋中,赫云舒最先考虑到了长宁郡主,长宁郡主怀有身孕,她要把这件事对长宁郡主的伤害降到最低,所以,她设计让长宁郡主听到了端王的坦白。如此,事情的主动权就掌握在长宁郡主的手里,当面对最坏的结果时,她就能够有所预料,有个心理准备,而不是去面对一个突如其来的意外。 这一天稍晚些的时候,赫云舒回了摄政王府。 她刚回去没多久,百里姝以请脉的名义来见赫云舒。 赫云舒在中院见了他,将手腕放在了桌子上,让百里姝给她诊脉。 这时,百里姝问道:“崖燕草找到了吗?” 这是二人的暗号,崖燕草也就代表着那些所查探的事情。 “暂时还没有。”赫云舒撒了谎。 的确,事情的所有真相她还隐瞒着百里姝。这里是大魏,任何事情出了差错,都会功亏一篑。所以,若是知道造成这一切恶果的人是端王爷,那么,百里姝一定会对他有所动作。可是,她一旦做了什么,就会暴露自己。 所以,赫云舒瞒了她。 之后,百里姝诊完了脉,她看着赫云舒的眼睛,道:“你知道吗?人说谎的时候,脉搏跳动的速度会比平时快。” 赫云舒知道,百里姝察觉了。 她想了想,说道:“崖燕草还不到成熟的时候,还需要再长一些日子。不然,采药人会有危险。” 这个采药人,自然就是百里姝了。 “嗯,但愿,不要太久。”说完这句话,百里姝起身离开。 赫云舒看着她的背影,心中忍不住有些伤感。 而此时,端王府中,长宁郡主的屋子里,倒是一番柔情蜜意的场景。 长宁郡主斜倚在软榻上,而明瑾瑜正将她的腿放在自己的腿上,小心地按摩着。 女子有孕之后,腿部会浮肿,于是明瑾瑜就想着给长宁郡主按摩一下,活络气血。 今日的长宁郡主,似是有心事的样子。 明瑾瑜一边按摩着她的腿,一边问道:“长宁,听说你今天出门了,去了哪里?” 可是,长宁郡主并未回答。 明瑾瑜微讶,抬头看向了长宁郡主,见她在发愣,便伸出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长宁郡主缓过神来:“夫君,你刚刚说什么?” “你在想什么?”明瑾瑜问道。 “哦,没什么。” “看你的脸色不太好,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没有。夫君,你不用担心。” 如此,明瑾瑜才放了心。 这时,长宁郡主说道:“夫君,我想问你一件事。” 正文 第七百二十三章 跪了下去 第七百二十三章 跪了下去 “好啊,你说。”明瑾瑜含笑说道。 “你的身世,查的怎么样了?”说出这句话,长宁郡主能感觉到自己的声音在发颤。她将手藏在袖子里,隐藏着自己微微颤抖的手。 明瑾瑜专心为她按摩腿,连头也没抬就说道:“还没有眉目。” “嗯。那你有没有想过,你会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明瑾瑜抬头,冲着长宁郡主微微一笑,道:“那你希望我会是什么人?” “我想不好。夫君,从前的事情,你当真全部都忘记了吗?” “嗯,记不起来了。父王救下我的时候我脑袋受了伤,可能那时候受了伤,才会这样吧。”明瑾瑜漫不经心的说道。 长宁郡主抓住了明瑾瑜的手,道:“夫君。” “什么?”见长宁郡主的神情很紧张,明瑾瑜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看着她关切地问道。 “如果……”长宁郡主咽了一口唾沫,道,“夫君,我是说如果,如果你失忆之前有妻子呢?” 明瑾瑜一笑,摸了摸长宁郡主的脸颊,道:“人家都说怀孕的女子容易多想,现在看来,果真是不假。” 长宁郡主急了,道:“夫君,你要回答我的问题。”说着,她抓住了明瑾瑜的胳膊,近乎是在祈求。 似乎也感受到长宁郡主的急切,明瑾瑜微微一笑,道:“别乱想了,长宁,我们都有孩子了,这辈子都分不开的。” “那,那如果没有这个孩子,你就会和我分开吗?” “不会的,长宁。”明瑾瑜如此斩钉截铁地说道,话语中没有半分的犹疑。 之后,明瑾瑜继续为她按摩腿部。 看着他俊朗的侧脸,长宁郡主的心里,有万般思绪划过心头。 因为知道了父亲的秘密,长宁郡主格外注意他的动向。他很暴躁,看来,他想要杀人灭口的举动并没有成功,那么,他就要开始筹集钱财。 可他手里,并没有十万两黄金。 转眼已是三日后,这一日明瑾瑜早早出门去衙门里做事,而长宁郡主则是盯紧了自己的父王——端王。 端王一大早就命人准备马车,足足准备了十几辆,每一个马车之上,都装着六口大箱子。 尔后,马车出发,浩浩荡荡地往城西而去。 长宁郡主随后出了门,她并未乘坐府里的马车,而是在街上雇佣了一辆。她吩咐车夫,跟进了前面的车队。 如此,长宁郡主暗中跟随着端王,来到了城外。 在靠近那小树林的时候,长宁郡主让马车离开,她则轻手轻脚地接近了目的地。 只是,她不知道的是,明瑾瑜远远地跟在她的后面。 是在她雇佣马车的时候,明瑾瑜无意中瞧见了她,心生好奇,就一路跟了来。 见长宁郡主下了马车,明瑾瑜也下了马车,正当他担心道路崎岖,想要去扶长宁郡主的时候,他看到了前方的十几辆马车,以及站在第一辆马车之上,面色紧绷的端王。 此时,端王神色严肃,似乎是在面对十分棘手的事情。 明瑾瑜心生狐疑,跟在了后面。 至于身后的明瑾瑜,长宁郡主并不知晓,她一直盯着前面的情况,当她靠近最后一辆马车的时候,她闻到了一股刺鼻的味道。 那股味道很浓烈,犹如爆竹燃烧过的味道。 电光石火间,长宁郡主的脑海中闪过两个字:炸药! 这箱子里装着的不是黄金,而是炸药! 就在这时,一个人出现在端王面前。 那是一个黑衣人,浑身上下包裹在黑色之中,只露出两只眼睛。 “无名鼠辈,你既然敢来,为何不敢以真面目示人?”端王冷声说道。 黑衣人微微一笑,道:“见识过王爷杀人灭口的手段,如何还敢显露真容呢?” 端王冷哼一声,指了指自己的身后,道:“这是十万两黄金,一个不少,你可以兑现诺言了吗?” 黑衣人呵呵一笑,道:“那就请王爷开箱吧,让在下核验一下。” “信不过本王?” “在下并无此意,只是,多个心眼儿总是好的。” 端王的眼睛里,有厉色闪过。 这时,长宁郡主从一旁的树后跑了出来,她将自己挡在黑衣人和端王之间,扬脸看着站在马车之上的端王,痛心疾首道:“父王,你收手吧!” 看到长宁郡主突然出现,端王面色一变,呵斥道:“长宁,你这是做什么?快让开!” 与此同时,明瑾瑜也挺身而出,站在了长宁郡主的身侧,牢牢地抱住了她,生怕她有半分危险。 看到身边的人是明瑾瑜,长宁郡主心中一动,片刻后,她似是下定了决心,道:“夫君,有件事情,我该告诉你了。” “长宁!”端王怒吼道。他总觉得,长宁郡主似乎知道了什么。 他急得跳下了马车,朝着长宁郡主走去。 可是,已经晚了。 长宁郡主已经看向了明瑾瑜,速度极快地说道:“夫君,你的身世清楚了,你原来叫高亦恒,你是大渝的大将军,你有妻子,她叫百里姝,是医药世家百里世家的嫡女,她等了你十年,你……” 她还想要说下去,可端王上前,捂住了她的嘴。 而明瑾瑜站在那里,陷在巨大的震惊之中。他的脑海中嗡嗡一片,什么也想不出。 可看到端王捂住了长宁郡主的嘴,明瑾瑜便去拉他,端王从前虽是武将,可到底上了年纪,比不得明瑾瑜青春正盛。 事关长宁郡主,明瑾瑜又用了力气,很轻松就推开了端王的手,连带着还让端王趔趄了一下。 而长宁郡主的身子向下,跪在了明瑾瑜面前,痛心疾首道:“夫君,你之所以不再记得,是因为父亲与百里世家有仇,给你喂下了忘情草……” 说到这里,她泣不成声。 明瑾瑜没有说话,只是看着长宁郡主。 片刻后,他俯身拉起长宁郡主,道:“地上凉。” 之后,他就不再说什么,他看向远处,不知在想些什么。 而站稳了身子的端王这时候才发现,原先那个黑衣人居然已经消失不见。 正文 第七百二十四章 处在阴谋之中 第七百二十四章 处在阴谋之中 直到此刻,端王才察觉到,对方的意图,根本就不是这些金子,而是要让明瑾瑜知道真相。 他心中一寒,知道自己从头开始就被人骗了。 这是一场阴谋!端王的心里有了这样的认知,而这茂密的小树林之中,还不知藏着多少眼睛。 这种陷在阴谋里的感觉让他惶恐,端王心神一凛,尔后,他拉过仍痛哭不止的长宁郡主,朝着马车上走去。 长宁郡主不肯走,被端王的两个侍卫抬上了马车。 “夫君!夫君!”她大声喊道。 而明瑾瑜像是傻了一般,仍沉浸在那巨大的震惊之中,对于长宁郡主的喊叫声浑然不觉。 端王所坐的马车最先走,为了安全,那身后的马车远远地跟着。 然而,就在第一辆马车即将前行的时候,一支带了火的利箭凌空而来,射在了那马车之上。 顿时,火光冲天而起,有巨大的声音响起,地动山摇。 坐在马车之中的长宁郡主猛然回过神来,她抓开车帘向后看去,后面一片火光,遮天蔽日。 夫君还在那里。 “父王,快去救夫君!”长宁郡主抓住端王的袖子,急声道。 端王看也不看她,却是对车夫吩咐道:“快!快走!” 他迫不及待地想要快些离开,生怕那爆炸波及了他。 见状,长宁郡主想要跳下马车,被端王死死按住。 “夫君!夫君!”长宁郡主一边挣扎着,一边叫着明瑾瑜。 “长宁,你若是还顾及肚子里的孩子,就老实一点儿。” 端王的话让长宁郡主领静下来,她的手摸向自己的小腹,那里,有一个小小的生命,一个将她和夫君紧紧联系在一起的小生命。 她的眼睛里满含怒意,看向了端王,痛心疾首道:“你为何要命人放箭!” “你信也好,不信也罢,那箭,不是我命人放的。” 可此刻,这些话,长宁郡主却是怎么都不信的。 她像是痴傻了一般,靠坐在马车壁上,双眼呆滞,一句话也不说。 似乎周围的一切,她都感知不到。 端王府的马车到了城门口,被人拦下了。 拦住他的人,是扮作了无忧先生的燕凌寒。 端王看向燕凌寒,道:“无忧先生,你这是做什么?” 燕凌寒开口道:“方才那一声响,惊天动地,我奉陛下之命,带禁军前去查探。不料遇到了王爷,还请王爷告知一二。” “本王不知。” “是么?”燕凌寒策马,在端王的马车周围转了一圈。 马车的顶部,有一些黑色的粉末,那是爆炸现场才会掉落的东西。 燕凌寒命人将那黑色的粉末取下,装在了小小的布袋子里。 之后,他看向端王,道:“端王爷,还是去一趟宫里,亲自向陛下说明情况吧。” 说完,他身后的禁军便上前,牢牢抓住了端王。 至于马车之中的长宁郡主,燕凌寒吩咐道:“端王有嫌疑,罪不及长宁郡主。来人,送长宁郡主回府。” 之后,燕凌寒带着端王,一路去了皇宫。 面见凤云歌之后,燕凌寒将一切情况告知。 端王口呼冤枉,什么也不肯承认。 凤云歌看向了燕凌寒,道:“无忧先生,此事,你怎么看?” “陛下,无忧带来了城门口的守将,他可以证明,端王爷出门的时候,身后跟着十几辆马车,每辆马车上都有六口大箱子。” “宣。” 很快,今日看守城门的守将走了进来,他所说的情况,与燕凌寒所说的相差无几。 而端王厉声反驳道:“陛下明鉴,只是凑巧走在了一起而已,微臣的马车与后面的马车,并无半分干系。” 他一句话,将所有的嫌疑推了个干干净净。 燕凌寒不紧不慢的说道:“端王爷,您不用急着反驳。我已命禁军前去查看,那爆炸的现场,或许会有一些蛛丝马迹。” “好,本王等着。”说罢,端王站在那里,气定神闲。 他知道,燕凌寒什么也不会查到的。 按照他的设想,这些马车会交给那黑衣人,在黑衣人走远之后,他会命人放出带火的箭,将炸药点燃。而那马车之上,不会有任何端王府的印记,此事,也和端王府扯不上关系。 可就在这时,有禁军走了进来,举起手中的托盘跪地禀报道:“陛下,发现了此物。” 凤云歌命人拿过,发现那是端王府的铭牌,虽然被炸药炸过,表面黑漆漆的,但那铭牌之上,刻着一个大大的端字。 凤云歌的脸色瞬间剧变,他将那铭牌甩在端王面前,厉声道:“这是什么!” 端王将那铭牌捡起来一看,惊骇不已。这确实是端王府的铭牌,如假包换。可他明明确认过,那十几辆马车之上没有任何能够证明是端王府的东西,怎么会…… 直到此刻,端王才明白,他仍处在阴谋之中。对方的阴谋,并不仅仅是让明瑾瑜得知真相,而是要了他的命。 那一箭,必然是对方射下的。如此惊天一炸,必会惊动皇宫之中的陛下。如此,陛下一定会派人查看。如今一切证据确凿,他躲不掉了。 在京城之中藏匿如此数量的炸药,陛下第一个考虑到的,是他自己的安全。如此危害安全的东西,这东西的持有者,可谓是居心叵测。 一瞬间,端王将一切想了个透彻。 这是个彻头彻尾的阴谋,阴谋的中心,是要了他的命。 可他却无从辩驳。因为,一切的证据,都指向了他。 片刻间,端王的脸上,一片灰败。 一切尘埃落定,凤云歌当即命人将端王押入天牢,查抄端王府。 这一切雷厉风行,一个上午就将所有的事情解决了。而从端王府之中,查出了更多的东西。在端王府的下面,有一个巨大的暗室,暗室之中,全是黑色的炸药。 炸药数量之大,足以炸毁整座京城。 得知此事,凤云歌大惊。他怒不可遏,当即便命三司会审,彻查此事。 这一日,赫云舒待在摄政王府之中,却一心关注着事态的进展。有阿离从中传递消息,外面发生的一切,她了解得很及时。 自始至终,她的耳朵里都戴着一个微型耳机,可以听到从凤天九房间里的窃听器中所传来的声音。而这时,她听到了另一个人的声音。 正文 第七百二十五章 疑心大起 第七百二十五章 疑心大起 赫云舒听到的,是一个男人的声音。 “王爷,近日明亲王和端王接连出事,二位王爷都是我们之中的股肱之臣,这件事,只怕是有些不对劲啊。” 紧接着,是凤天九的声音:“嗯。本王也在考虑这件事,炸药也被发现了,实在是蹊跷。” “王爷,恕卑职直言……”说到这里,那人有意停止了。 “你想说什么,但说无妨。” “遍观二位王爷出事之前的事情,似乎都和云舒郡主有关。” “说下去。”是凤天九沉毅的声音。 “是,王爷。明亲王出事之前,玲珑郡主与云舒郡主比试,丢了脸面。端亲王出了这样的事情,云舒郡主与长宁郡主交往甚密,这二者之间,只怕不是巧合可以解释得通的吧。” 之后,是一片沉默。 赫云舒知道,这是凤天九在思考。 尔后,那一边响起凤天九的声音:“此事本王自有决断。你们现在需要做的,是将端王的事情对我们的影响降到最低,给端王送信儿去,让他嘴巴严一点儿。” “是,王爷。”之后,那边就没了声音。 看来,凤天九已经对她起疑心了。 赫云舒并不着急,早在决定这样做之前,她就已经预料到了这样的可能。 而她,也有足够的准备来化解这场怀疑。 的确,凤天九在大魏只手遮天,可独木难成林,她有如此权势,必然是有人从中协助。而燕凌寒的人已经查出了凤天九一党的人,其中,明亲王和端王赫然在列。 若想削弱凤天九,那么,就需要一点一点削弱她的实力。剪掉了她所有的羽翼,她也就不足为惧。 凤玲珑的事情是个意外,赫云舒原本没有准备先动明亲王的,是她自己跳出来挑衅,惹了燕凌寒,才有了明亲王的覆灭。而端王,才是他们真正的目标。 他的府邸之中,藏着这样数量巨大的炸药,足以炸毁整个青城,这才是最危险的事情。 而现在,端王难辞其咎,难逃一死。 赫云舒尚在思虑,这时,门外传来凤天九的声音:“云舒,你在吗?” “我在。”赫云舒即刻回答道。 随之,门从外面被人打开,凤天九的脸色不太好。 她沉着脸走了进来,打量着赫云舒。 赫云舒从容不迫,坦然与之对视。 片刻后,凤天九开口,道:“你一个人在屋子里做些什么?” “没什么,我素来如此。从前在赫府的时候,我的院子里只有一个丫鬟,她去给我找东西吃的时候,就只有我一个人待着。时长日久,我就习惯了自己待着。” “嗯,往日是往日,现在是现在,眼下你院子里的丫鬟不算少,无事的时候,可以让她们陪着你。” “陪着我做什么,发呆吗?” “弹弹琴,写写字,刺绣,画画这些,不是都可以吗?” “哦,你说的这些我都不会。你觉得赫府之中一个被人嫉恨的小姐,会有人教她这些吗?”说着,赫云舒抬头看着凤天九,两只大大的眼睛若一汪泉水,清澈见底。 凤天九微微恍神,道:“若是我早些找到你就好了。” 赫云舒没有回答,只是沉默。 片刻后,凤天九看向赫云舒,道:“外面的事情,你听说了吗?” “什么事?” “长宁家的事。” “长宁姐姐怎么了?”听到长宁郡主的名字,赫云舒顿时站起了身,惊问道。 “长宁没事,是她的父亲端王出了些事情。” “哦,那就好。”之后,赫云舒就不再说什么。 凤天九看着她,问道:“你就不问问端王出了什么事?” 赫云舒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凤天九,道:“我与那端王又不熟,我关心他干嘛?再说了,我现在没有一官半职,也不操心这些事情,只要长宁姐姐没事就好。别的,我也管不着。” “嗯,你心态不错。若是有时间,去看看长宁吧。” “好。” 之后,凤天九离开了。 当日,她以各种各样的理由叫走了赫云舒房里的丫鬟,问了些什么。 将所有的丫鬟问了一遍之后,她没有发现任何的疑点。 依照丫鬟们所言,平日里赫云舒所做的事情无非就是睡觉和吃饭,要不就在府里四处走走,要不就是看书,实在是平淡无奇,没有什么可说的。 如此,凤天九心中的疑虑,渐渐消散。 她想,赫云舒不过是个普通的闺阁女子罢了,直到现在还记恨着当时在赫府的种种小事,可见是个心中无丘壑的人物,这样小家子气的人,当不会和明亲王和端王的事情扯上关系。 明亲王的事暂且不提,但是瑞王的事情,环环相扣,不是赫云舒能做出来的事情。 虽然心中有了这样的想法,但凤天九还是有些不敢确定。故而这一日晚些时候,她再一次出现在了赫云舒所居住的风荷居。 这一次,她没有拐弯抹角,而是直截了当的问道:“云舒,有人说,你和明亲王府的事情有关。” 听到这句话,赫云舒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疑惑:“什么有关?不是只有那个玲珑郡主和我有关吗?和她的事情,我不是都告诉你了?是她先挑衅我的,不信,你可以去宫里问。” 赫云舒的话,有理有据。和凤玲珑之间的过节,的确是凤玲珑自己跳出来的,和她没有任何关系。而凤玲珑是目中无人的主儿,整个青城的人都知道,所以,她绝不会受人指使。所以,凤玲珑的事情,的确和赫云舒扯不上关系。 “你怀疑我?”赫云舒看着凤天九,说了这样一句话。她的声音很轻,但声音里的痛楚,尽显无遗。 看着赫云舒受伤的目光,凤天九连忙否认:“并没有。只是有人这样说,我来问问,如此而已。” “不,你若是心中相信我,不怀疑我,你是不会来问我的。算了,你不必再说了。”赫云舒一副伤心至极的模样,她直接下了逐客令,实则,她心中等待着,等待着凤天九一点点跳到她设下的计策里。 正文 第七百二十六章 有事情交给你去做 第七百二十六章 有事情交给你去做 听赫云舒如此说,凤天九的面色倏然一变。她靠近了赫云舒,忙说道:“云舒,不是这样的。是有人这样说,我没这么想。” 她很着急,因而显得有些语无伦次,说话显得没有重点。 赫云舒却是已经流了泪,她脸色苍白,口中喃喃道:“算了,你不必说了。既然你不能对我推心置腹,何必要让我来大魏?我在这里,背井离乡,谁也靠不住,指不定还有人要暗算我。我好端端地待在这里,就有这样的屎盆子扣到我的头上来。要是这样,我还不如回大渝找燕凌寒去,就算是我不能明着出现,被他养在外面当个外室也好,至少……” “胡说!你怎么能这么想!我凤天九的女儿,到哪里都是堂堂正正的,给人当外室,断无可能!”说到激动处,凤天九在桌子上拍了一下,顿时,桌子四分五裂。 于是,赫云舒愈发伤心了。 凤天九站在那里,气得不轻,至于劝慰的话,却是说不了几句就卡壳。她混迹在朝堂之中,做的都是玩弄权术的事情,至于劝一个哭泣的人,她没有什么主意。 哭了一会儿之后,赫云舒去收拾东西。 凤天九急了,拦住了她,道:“你干什么!” “收拾东西,我回大渝去。” “胡闹!” “我哪里胡闹了?我在这里要被人算计,还要被人扣屎盆子,那我还待在这里干什么?我还不如回大渝去,至少可以活命。”赫云舒哽咽着说道。 “好了,有我在,没人可以算计你!” 凤天九把赫云舒按坐在椅子上,又说了一些话,见赫云舒神色缓和了一些才离开。 到了外面,冷风一吹,凤天九头脑中的思绪清晰了一些。 这是一场陷害吗?凤天九问自己。 眼下,她的心里,并没有答案。 心中有了这个疑问,她很快就找到了更多的佐证。 至少,赫云舒曾经被凤明月陷害过。那么现在这件事,会是凤明月陷害的吗? 顺着这个思路往下想,凤天九蓦然想起,今日提起怀疑赫云舒的那个人,曾经追求过凤明月,只不过凤明月眼高于顶,并没有看上他。 当然,凤明月身为凤天九的女儿,有许多人爱慕她,也有那么一些人对她表达爱意。但在这个时候,这个追求过凤明月又提出了对于赫云舒的怀疑的人,就有了最大的嫌疑。 这般想着,似乎证据确凿。只要凤明月透漏出任何讯息,此人都会照做的。而眼下,凤明月的伤势渐好,甚至可以出门。那么,她若是想要做到这件事,并不是没有可能。 赫云舒安放在凤天九房间里的窃听器,可以听到声音,却不能听到凤天九内心的想法,但是她并不担心,也不着急。 凡是上位者,因为得到的东西很多,那么,最害怕的也就是失去。这种害怕失去的心理会让她拼尽一切守护好自己的东西,那么,在她的眼里,谁都有抢走她东西的嫌疑。而这,也就是上位者疑心大的根本原因。 凤天九有着这样的权势,谁又能保证她的心里对谁都信任呢? 对于这一点,赫云舒很笃定。 因而,她并没有笃定地说出怀疑谁,而是让凤天九顺着她的话去想。和别人说出的话相比,只有自己所想的才更容易让人信服。 赫云舒深谙此理,所以,她并没有把话说满。 此时,她坐在自己的房间里,脸上的泪早已干了。 看着镜子中的自己,赫云舒蓦然一笑。她忽然觉得,若是有机会回到现代,她倒是可以试试去做演员,在面对凤天九的这些日子里,她每一天都戴着一张假面具,若是以演技来论,当真是炉火纯青了。 脸上的泪痕,她并未刻意去收拾,就随它去了。 她现在可是个伤心的人,一个伤心的人,哪里会在意自己的容貌是不是整洁呢? 在今日与凤天九的对话中,赫云舒更加确认,凤天九让她回到大魏来,是有目的的。而且,这个目的,很大。 因为,她看得出来,凤天九不是个擅长劝人的人,可是,今天凤天九却耐着性子劝她,那就说明,凤天九想取悦她。一个人能抵抗自己本性的厌恶去做不擅长或不想做的事情,那就说明,这件事情会为她带来巨大的帮助。 那么,凤天九究竟想要利用她做什么呢? 一时间,赫云舒想不出这个答案。 不过,她并不着急,真相,会一点一点浮出水面的。在日复一日的相处中,凤天九终归会露出马脚。所以,她不必着急,只需要专注于眼前的事情就好。 一连两日,赫云舒都待在自己的房间里,没有出去。至于送来的饭菜,她连筷子都没有动一下。 当然,她并不会让自己饿着。 此时,凤天九正是焦头烂额的时候,听下人回禀赫云舒的事情,她便又来了风荷居。 看到赫云舒无精打采的躺在软榻上,双目无神,凤天九走了进来,她没有刻意放轻自己的脚步声,便走到了赫云舒跟前。 凤天九居高临下地看着赫云舒,道:“怎么连饭都不肯吃了?” 赫云舒转脸看向凤天九,赌气道:“等你什么时候放我走,我就什么时候开始吃饭。” 凤天九皱了皱眉,道:“你胡说些什么?往哪里走?这里就是你的家,我就是你的家人,你还要往哪里去?” “你任由别人怀疑我,算什么家人?”笃定了凤天九对她有所图,故而会在她面前放软了性子,所以赫云舒无所顾忌,什么话都敢说。 凤天九面色一变,道:“没有的事情。你不要多想。” 赫云舒冷着脸,摆明了不相信的态度。 凤天九在赫云舒的身旁坐了下来,她握住赫云舒的手,道:“好了,我会好好待你的。倒是你,好端端地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也不怕别人笑话。我这便吩咐人来给你拾掇拾掇,我凤天九的女儿,得是漂漂亮亮的。” “不用。”赫云舒冷声说道。 “不要胡闹。乖,我还有事情交给你去做呢。”凤天九的语气柔软,有着诱惑的味道。 她会让我做什么事呢?赫云舒在心中想道。 正文 第七百二十七章 他的选择 第七百二十七章 他的选择 心里生出好奇,赫云舒嘴上却说道:“可别。我不被人怀疑就谢天谢地了,不敢做什么事情的。” 听罢,凤天九在赫云舒的手上轻拍了一下,嗔怪道:“又说孩子话了不是?只要我说相信你,日后没人敢质疑你。倒是你,只管自己的伤心事儿,不管别人了?” “我在这大魏,谁都不认识我,我也不认识谁,哪里还需要管别人?” “怎么没有?长宁之前还替你出头呢,现在她正是伤心的时候,你不该去劝劝?” 赫云舒面色稍缓,问道:“她伤心,是因为端王的事情吗?” “不止。还有她的夫君明瑾瑜,不知怎么的就不见了。可怜她又大着肚子,没什么兄弟姐妹,端王如今又身陷囹圄,她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唉,真是可怜。”说着,凤天九颇有几分感慨的样子。 “那,我去看看她吧。”赫云舒咬着嘴唇说道。 “我也是这个意思。长宁性子和婉,却没几个知心朋友,我瞧着你们俩倒是不错。你该去陪她说说话的。” “好。” 之后,凤天九就吩咐丫鬟进来给赫云舒梳妆,她又交代了几句话,之后就去忙自己的事情。 赫云舒坐在梳妆台前,心中的思虑却是没闲着。 她心里很清楚,凤天九让她这样做,看似是让她去看长宁郡主,实际上,是安抚人心。 眼下端王出了事,所有的眼睛都盯着凤天九会如何做。对于追随凤天九的人来说,她对待端王的态度就是对待他们的态度。 只是,凤天九自己去看长宁郡主未免不大合适,所以,只有让赫云舒去。而赫云舒,可以代表凤天九。 赫云舒将这其中的弯弯绕想的很清楚。只是,她自己就乐意去看看长宁郡主,所以,并不觉得反感。 虽然扳倒端王的事情经过了严密的筹谋,想要做到万无一失。但还是出了岔子。 谁也没有想到,明瑾瑜会跟了去。 但,明瑾瑜并没有死。 眼下,他待在城外的小屋里,由燕凌寒派人照顾着。 在第一时间,百里姝去见了他,以她本来的样子。 明瑾瑜认出,百里姝就是那一日他在大渝见到的女子。 “你是……百里姝?”明瑾瑜如此问道。 百里姝点了点头,道:“是的。” “我从前的妻子?” “是的。” 话说完的时候,百里姝自己哭了。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哭,为自己十年的等待?亦或是,为着眼前的物是人非? 平静下来之后,百里姝拿出自己调制好的药膏,道:“喝了这个,可以解了你体内忘情草的毒。” 可是,明瑾瑜并未伸手去接。他只是看着百里姝,眼神中有着太多的内容。 百里姝没料想是这种情景,她的手一僵,药膏掉落在地。白色的瓷瓶应声而裂,露出里面白色的药膏。 她忙蹲下身去捡,下一刻愣在了那里。 “百里姝……”明瑾瑜开口,声音嘶哑。 百里姝没有去管那药膏,仰起脸看着眼前的明瑾瑜,在等待他将要说出口的话,又像是,在等待一种判决。 明瑾瑜终于开口,说出的第一句话却是:“我很感念你十年来的等待,我也知道之前我们彼此在意。可是,我不想恢复记忆。长宁的腹中,已经有了我的骨肉。是我自私,不想恢复记忆之后再内心痛苦,你要怪,就怪我吧。” 百里姝看着明瑾瑜,不敢相信这样的话是从他的嘴里说出来的。 可眼前的场景,如此真实。 她听到的话,亦是如此的真实。 她忍不住泪凝于眸,她心里有很多话。 她想痛哭流涕,想要告诉他,自己等了他十年。十年,三千多个孤寂的白天和夜晚,她无时无刻不在思念着他。她扮作男装,扮作他的样子,只为这思念能够更彻底一些。 可话到了嘴边,她说不出口。他既然知道了真相,又岂会不知道她等了他十年?这一切,终是抵不过长宁郡主腹中的孩子。 一时间,百里姝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有许多话想说,却什么都说不出。 最终,她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站起身,落寞的离开了。 赫云舒梳妆完毕,坐着马车去了长宁郡主暂时的居所。 原先的端王府已经被凤云歌查抄,而长宁郡主,被安置在一个小院子里。 赫云舒去的时候,长宁郡主正坐在院子里,以泪洗面,连赫云舒来了都不知道。 她走近,手放在了长宁郡主的肩头,轻声道:“长宁姐姐。” 长宁郡主回过神,看到了赫云舒。 她起身,抓住了赫云舒的手,道:“云舒,夫君死了,夫君死了。” 关于明瑾瑜,赫云舒没有说什么。她知道,自己什么都不能说。因为在明面上,她根本不可能知道这些。她若是说了,稍有不慎就会暴露出百里姝,甚至是燕凌寒。 此事牵一发而动全身,她不会胡来。 赫云舒扶着长宁郡主到了屋子里,宽慰道:“现在并没有迹象表明明尚书死了,所以,他还是有回来的可能的。” “不!”长宁郡主摇着头,道,“你不知道,你不知道那一天的火有多大,那爆炸声有多么强烈,夫君、夫君他不会回来了。” 赫云舒握住她冰凉的手,道:“不,凡事总有意外,你要往好的地方想,或许,明尚书吉人自有天相,很快就回来了。你要放宽心,你的腹中还有孩子,千万不能大意。你得照顾好他。” “对,对,我得照顾好他。不然夫君回来了,会怪我的。我要吃饭,我要吃饭,快给我准备饭。” 赫云舒正要出去叫人,便有丫鬟端着饭菜进来了。 这院子虽是陌生的,但伺候在长宁郡主身边的,还是原先跟在她身边的人。见长宁郡主不肯吃饭,她们又着急又心疼,眼下见她终于肯吃饭了,忙把一直热在锅里的饭菜端了出来。 饭菜并不复杂,却都是精致的菜肴,三菜一汤,有荤有素。 长宁郡主将那饭菜拼命往自己嘴里塞,又一个劲儿地喝着汤。 这一幕,看得站在旁边的丫鬟直抹眼泪。 赫云舒亦是红了眼眶。 就在这时,后窗外传来微微的响动。 正文 第七百二十八章 两全其美? 第七百二十八章 两全其美? 赫云舒的听觉很灵敏,她最先听到了响动,见那丫鬟专心伺候着长宁郡主,并没有注意自己,她便悄悄挪动脚步,到了后窗。 她将窗户推开一条缝儿,看到了明瑾瑜急切的脸。 她的心蓦然一沉,他放弃了百里姝。 “且慢。”赫云舒压下心底的情绪,轻声说道。 尔后,她放下窗子,转身走到了长宁郡主身边。 赫云舒看向那丫鬟,道:“你去准备浴汤,一会儿伺候郡主梳洗一下。” “是,云舒郡主。” 之后,那丫鬟走了出去。 随后,赫云舒关上门。 她看向长宁郡主,指向了刚刚跳窗而进的明瑾瑜,道:“长宁姐姐,你看,明尚书回来了。” 长宁郡主将口中的食物咽下,满脸的痛楚,她喃喃道:“云舒,不会的,夫君没了,都是我的错,我的错……” 说着,她捶打着自己的胸口,用尽了力气。 很快,有人拉住了她的手。 长宁郡主想要挣脱,这才发现那并不是赫云舒的手,她惊而抬头,看到了明瑾瑜关切的脸。 她“哇”的一声哭出了口,抱住了明瑾瑜。 明瑾瑜轻拍着她的背,缓声安慰道:“好了,没事了。” 二人团聚,赫云舒有喜有悲。 喜的是长宁郡主终于不用再沉浸在悲伤之中。悲的是他既然回来,就代表他放弃了百里姝。 二人都是她相熟的人,又都是那样善良,她不愿意看到任何一个人难过,可这,注定了有一个人要失去。 长宁郡主和明瑾瑜团聚,赫云舒便不再久留,她走出门,从外面将门关好。 赫云舒一路回了摄政王府,到了她自己的院子里。 在屋子里坐好之后,她看向自己的丫鬟春禾,道:“我有些畏寒,你去新来的府医那里看看,让她来给我诊脉。” “是,郡主。” 这新来的府医,自然就是百里姝了。 很快,春禾去而复返,但回来的时候,身后跟着的人并不是百里姝,而是另一个人。 春禾上前禀报道:“郡主,新来的府医去采药了,眼下并不在府里。奴婢就把高府医请了来。” “也好。”赫云舒点点头,伸出自己的手腕放在了面前的桌子上。 府医诊完脉,开口道:“郡主,您身子没有大碍,只是最近天气寒冷,有些受寒的征兆,服些姜汤也就好了。” “好。” 之后,春禾送高府医出门。 赫云舒转身进了里屋,吩咐道:“我去屋子里躺会儿,姜汤熬好了叫我。” “是,郡主。” 赫云舒进了屋,外面自有丫鬟将门关好。 尔后,她唤出了阿离。 而阿离,递给了她一张纸。 上面写着百里姝心情不好,也不想回来,他便暂时安置了她。 字迹是燕凌寒的,有他派人照料,赫云舒便不再担忧百里姝的安危。 她想,百里姝现在一定很伤心。 赫云舒向来睿智,却也无法判断,在这样的境地下,明瑾瑜究竟做出什么样的选择才是对的。 选择百里姝,长宁郡主失了父亲,若再没了夫君,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那腹中的孩子,难道要一出生就没有父亲吗? 可选择了长宁郡主,那百里姝呢,她长久以来十年如一日的等待,就是这样的结果吗? 在这件事上,没有正确的选择。 因为任何一个选择,都做不到两全其美。 两个都娶了,享齐人之福吗?赫云舒不知道长宁郡主会怎么想,但百里姝一定是不愿意的,一生一世一双人,谁又愿意与人分享自己的丈夫? 与其日日夜夜看着自己的丈夫与另一个女人缠绵,倒不如,眼不见为净。 百里姝是那样果决的人,她不会容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赫云舒叹了一口气,感叹这世事的变化无常。 幸好,即便是入了摄政王府当府医,百里姝还是时常外出采药,夜里不回来也是常有的事情。如此,她今日即便是不回来,也不会惹人怀疑。 这时,外面传来丫鬟的声音:“郡主,姜汤好了。您现在喝吗?” “好,端进来吧。” 赫云舒喝了姜汤,就打发丫鬟出去,说自己要睡觉。 外面夜色渐浓,她躺在床上,没有半分睡意。 在这样的时候,她有些想念燕凌寒。 思念,总是在悄无声息的时候到来,却又如此的,让人伤感。 赫云舒伸出手,在黑暗中描摹着燕凌寒的模样。 英挺的眉目,挺括的额头,高高的鼻子…… 赫云舒躺在床上,一点一点地在空气中描画着。 他的样子那样清晰,刻在她的脑海里。此时此刻,她庆幸自己离开之前,并未给燕凌寒服下碧南星,没有让他失忆。 她想,如果她真的那样做了,那么多年之后,她是不是也会面对百里姝现在所面对的难题。失去深爱的人的记忆之后和别的女人相亲相爱,这算是背叛吗? 赫云舒的心里,没有答案。 她的手指在空气中滑动,似是想要画一个燕凌寒出来。 蓦然间,手指被人握住。 赫云舒心中一提,本能地缩回自己的手,下一刻,却有一个声音在身边响起:“大晚上不睡觉,在乱比划什么?” 是燕凌寒。 赫云舒腾身而起,抱住了这个深夜出现在她床前的人。 是燕凌寒的味道,有那么一些凛冽,更多的,却是温暖。 他的怀抱一如既往的宽厚,可以承载她的所有。 燕凌寒抱着她顺势躺下,将那锦被盖在身上,他拥紧了她,道:“是不是难过了?” “嗯。” “不难过,我永远都在。”说着,燕凌寒将她往自己的怀里紧了紧,在她的额头上印下了浅浅的一吻。 她享受着这怀抱的温暖,没有说话。 片刻后,她如梦初醒,坐起了身,急声道:“你来这里,会不会被发现?” 燕凌寒呵呵一笑,道:“怎么,当你男人的功夫是花拳绣腿,长久以来都不进步的吗?” 赫云舒想了想,也是,之前燕凌寒突然出现的时候,她都能察觉。可今日,却是浑然不知。 有这么快提升武力的功夫吗?赫云舒如此想道,然而,这只是一个闪念,很快就在她的脑海中消失了。 此刻的她是喜悦的,喜悦到,可以忽略任何事。 正文 第七百二十九章 静谧被打破 第七百二十九章 静谧被打破 赫云舒抱紧了燕凌寒,问道:“百里姝现在怎么样?” “很不好。有随风陪着她,以防不测。” “嗯。”说完,赫云舒沉默,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燕凌寒的手摩挲着她光滑的脸颊,道:“好了,不必为别人伤感了,睡一会儿吧。” 他不说还好,他这么一说,赫云舒的确是觉得有些累,就缩在燕凌寒的怀里,沉沉睡去。 有他在,她不再那般警惕,因而睡得格外香甜。 此时,城外的高山之上,百里姝举着一个火把,行走在坎坷不平的山道上。 片刻后,她不知看到了什么,便将那火把斜放在地上,去拔一棵药草。 大魏素来是寒冷的气候,这高山之上,遍地是冻土,又冷又硬。 百里姝的手很快就磨破了皮,见了血,可她乐此不疲地扒着冷硬的冻土,似是不知道疼痛一般。 这时,藏在暗处的随风再也无法做一个旁观着,他从一块巨石后闪身而出,奔到了百里姝身边,原本准备抓住她的手,却又怕弄疼了她,改而抓住了她的手腕。 百里姝抬头,看着随风,映着火把的光,她的一双眼睛红红的。 随风看着她,道:“你这又是何苦呢?” 百里姝抬头看着随风,竟是笑了,她笑中带泪,道:“随风,你知道吗?我费尽辛苦做的药膏,他看都不看一眼,他都不愿意记起我。他为什么不愿意记起我呢?你能告诉我吗?” 随风晃着百里姝的身子,道:“别傻了!不珍惜你的人,也不值得被你惦记。你已经荒废了十年的光阴,还要继续蹉跎剩下的光阴吗?” “可我等了十年,等了十年啊!”百里姝泪眼弥漫,不甘心地说道。 随风看着痛心疾首的百里姝,狠了狠心,说道:“那又如何?你到底是因为失去他难过,还是因为不甘心自己等了这十年难过?” 随风的话让百里姝错愕,一时间,她有些分不清这话里的意思。 这时,随风继续道:“你若是因为失去他而难过,是因为他这个人。你若是因为不甘心自己等了这十年难过,是因为自己。你要想清楚,你到底是为什么难过?若是因为前者,你把这药膏给我,我给他喂下去,必让他记起你。你若是再不满意,可以继续调制药膏,让他忘了那长宁郡主,从此和你长相厮守。若是因为后者,那就是你过不了自己心里的坎,你等了十年,你觉得自己辛苦,所以想要回报。没有得到回报,你就会难过。现在,你要好好想一想,你难过,到底是因为什么。” 听完随风的话,百里姝微愣,她也开始在心里问自己,为什么会如此难过? 难道,她真的愿意用药膏让明瑾瑜恢复记忆,忘记长宁郡主,变成从前的高亦恒吗? 不,她不愿意。 这样的想法,如此肯定。 有些事发生了就是发生了,无法做到视而不见。 她接受也好,不接受也罢,明瑾瑜永远也无法再变回高亦恒。 这,是如此确定的一件事。 那么,反过来想,她难过不是因为失去了高亦恒,而是因为觉得自己等了十年没有回报吗? 百里姝的心里,没有答案。 山风拂过,寒凉彻骨。 百里姝环视左右,看着这高山之巅,一切都是黑暗的。向下看去,下面的一切也都是黑暗的。 她所能看到的,是眼前明亮的火把和站在她身边的随风。 随风的脸冻得红红的,像抹了胭脂一样。 她坐了下来,放空了自己的脑袋,什么也不想。 不知过了多久,百里姝感觉到了寒意,不自觉地紧了紧身上的外衣。 她抬头,看到了同样冻得脸色发红的随风。 而一旁,那火把已经快要燃尽。 百里姝站起身,向着山下走去。 随风跟在后面,一步也没有落下。 此时,风荷居中,赫云舒渐渐醒来。 身侧,燕凌寒正看着她,并未入眠。 她微微一笑,道:“怎么不睡?” “想看你。” 赫云舒捂住了他的眼睛,道:“又不是第一次见我,还看什么?难不成,还能看出花儿来?” “你比花好看。”说着,燕凌寒的嘴角扬起和煦的笑意,看得赫云舒心神一滞。 真好看。赫云舒如此想着。 这个男人,是她的。这般想着,赫云舒的心情愈发愉悦,她一笑,整个人都神采飞扬,看得燕凌寒入了迷。 “幸好……”说到这里,赫云舒停住了。 “幸好什么?”燕凌寒笑着问道。 “没什么。燕凌寒,我们永远也别分开。” “傻瓜,我们干嘛要分开?” “嗯,不分开。”说着,赫云舒又多出几分伤感来。 在大渝,燕凌寒是高高在上的铭王,他一出现,必然是众人瞩目的焦点。可是在大魏,他只是无忧先生,他隐藏着本来的面目,定计谋,算人心,时时刻刻处在危险之中。想到这些,赫云舒又有些心疼。这让她不禁在想,若是她给燕凌寒服下了碧南星,是不是会比现在要好? 她这般想着,脸上便浮现出复杂的神色,她还未深想,屁股上便挨了轻轻的一巴掌。 “再敢乱想,当心夫君罚你。” “你又打我。”赫云舒瞪着眼睛说道。 “谁让你不乖的?”说着,他拥紧了赫云舒,道,“傻瓜,这世间的一切,都不及和你在一起重要,知道吗?” 于他而言,只要是和她在一起,那么这所经历的一切,哪怕是刀山火海,哪怕是割肉剜骨,哪怕是抽筋扒皮,他都甘之如饴。 只因为,身边有她。 在燕凌寒的怀里,赫云舒笑得那样灿烂。 她何其有幸,能够遇到他。 暗夜之中,无边的夜色流淌着,属于这里的夜晚,是静谧的。 然而很快,这静谧被打破。 外面,传来猫叫声,三长两短,很急促。 那是暗号,预示着有紧急的事情。 燕凌寒起身出去,很快又回来,脸上的神情是急切的。 “长宁郡主的院子里,着了火。”燕凌寒神色肃然,如此说道。 正文 第七百三十章 怕我偷你东西? 第七百三十章 怕我偷你东西? 听燕凌寒说长宁郡主的院子里着了火,赫云舒诧异道:“怎么会?” 伺候在长宁郡主身边的,都是惯常服侍她的人,怎会如此不尽心?再者说,明瑾瑜也在,不应该会这般大意才对啊。 这时,燕凌寒的手放在了赫云舒肩膀上,宽慰道:“你且放宽心,我去看看。” “好。”赫云舒极快地应道。 她知道,自己现在是不能随便出去的,外面那么多丫鬟,随便哪一个进来发现她不在,凤天九很快就会知道。所以,她不会冒这个险。 燕凌寒很快离开,消失在夜色之中。 赫云舒再未睡着,她想了各种各样的可能,只觉得一种可能最靠谱儿,却也不敢十分确定,只等明日找个机会去看看。 此时是寅时,距离天亮只有一个时辰了。 暗夜绵长,赫云舒躺在床上,难以入睡。 渐渐地,外面的天色现出几分白,天亮了。 按着她以往的习惯,是不会在这个时候起床的,所以为了不让人起疑,她又磨蹭了一会儿,才叫人进来伺候梳洗。 最先进来的,是春禾。 见了赫云舒,春禾禀报道:“郡主,王爷派人来传话,让您醒了去见她。” “好。”赫云舒轻声应道。 净面、描眉、点唇,又梳好了发髻之后,赫云舒起身,朝着凤天九的院子里走去。 此时,凤天九正坐在那里,满面愁色。 见赫云舒进来,凤天九站起身,道:“云舒,只怕你又得跑一趟了。” “哦,去哪里?” 凤天九深吸一口气,道:“云舒,有件事我告诉你,你一定要镇定一点。” “什么?”表面上,赫云舒漫不经心地问道。 “长宁,没了。” “不可能!”赫云舒抬起头,神情慌张,声音急促,如此坚定地否决道。 她的神情、语气,拿捏得恰到好处。 凤天九叹了一口气,道:“我又何尝愿意相信?可这,偏偏就是事实。我想着你做过大理寺少卿,对查案有些心得,就想着你能不能去看看,长宁的死到底是意外还是人为。若是人为,必要查出凶手不可。” “那好吧,我去看看。借你这里一用。”说着,赫云舒朝着里间走去。 凤天九心里一急,跟了上去。 赫云舒已经站在里间的梳妆台前,将那画好的唇色擦掉了,发髻上颜色鲜艳的头饰也去掉了,只余一个素色的簪子。 做完这些,赫云舒转身要走,看到了凤天九,她先是一愣,尔后说道:“怎么,害怕我偷你东西?” “你这孩子说什么话呢?我只是来看看,需不需要我帮忙。” “不用。我去那种地方,总不好化这般精致的妆容,不然被人瞧见了,还不知要说出什么话来。好了,我去了。”说着,赫云舒向外走去。 之后,她坐上马车,朝着长宁郡主暂时居住的小院而去。 马车上,赫云舒神色凛然。 自然,她去凤天九的房间,表面上是为了去掉脸上的妆容,而实际上,却是为了探查她的房间。 她看着镜子,通过镜子的反射,不须四处张望,只需稍稍调整角度,一切便尽收眼底。 而她,也并未引起凤天九的疑心。 赫云舒发现,凤天九的房间里,必有密室。 她早已观察过房间的外面,有多长的距离她一清二楚。而屋内的距离,经过目测,她发现要短一些。 果然如她之前猜测的那般,凤天九的房间内,大有猫腻。若不然,也不会在她去里间的时候如此紧张。 不过,要弄清这密室的真面目,是要费一番功夫的。 没过多久,长宁郡主居住的那个小院子就到了。 只是,原先静谧安然的小院早已满目疮痍,院门已经被烧毁,只留下残垣断壁。四处一片焦黑,还冒着热气。 空气中,尽是灰烬的气味儿。 赫云舒走近,便有兵士拦住了她。 “什么人?” 赫云舒拿出凤天九交给她的腰牌,递给了那兵士。 那兵士看到摄政王府的腰牌,顿时跪倒在地,道:“见过云舒郡主。” “起来吧。” “是,郡主。”之后,那兵士站起了身,躬身而立。 “现在里面是个什么情况?”赫云舒问道。 “大火刚扑灭没多久,尸体也刚刚清理出来,共有六具,皆是女尸。” “带本郡主去看看。” “这……”听赫云舒如此要求,兵士似有迟疑。 烧死的人死状很是难看,浑身上下焦黑一片,别说分清楚五官了,就连哪是头哪是脚都未必能分清。他倒不觉得,赫云舒这样的名门郡主,敢看到这一幕。 看出了兵士的犹疑,赫云舒说道:“本郡主心中自有打算,带本郡主去。” “是。”见赫云舒坚持,那兵士不敢再说什么,引着赫云舒朝着那安放尸体的地方走去。 安放尸体的地方在院子的正中央,尸体用白布盖着。 尸体共有六具,人数上是够的。只不过,并不包括后来又回来的明瑾瑜。 随即,赫云舒看向那兵士,吩咐道:“把白布拿开。” 兵士似有迟疑,这时,有一个穿着官服的青年男子走了过来,男子中等身材,不胖不瘦,面容上没有出奇之处,只那一双眼睛,炯炯有神。 他走近,问道:“怎么了?” 兵士将一切告知,此人忙躬身施礼,道:“大理寺仵作冯亦鸣,见过云舒郡主。” “免礼。” “郡主当真要看?”冯亦鸣不确定地问道。 赫云舒点了点头,道:“是,当真要看。” “那好。来人,将白布拿开。” 随即,有兵士上前,将那白布掀开,露出了下面六具焦黑的尸体。 赫云舒在每个尸体前都站了站,仔细看过之后,她的心里有了结论。 “不知郡主可发现了什么?”一旁,冯亦鸣问道。 赫云舒看向冯亦鸣,道:“冯仵作这话可就奇怪了,本郡主只是来吊唁长宁姐姐,难道还要有什么发现不成?” “是冯某僭越了,还请郡主见谅。” 赫云舒没再说什么,起身离开了。 再坐在马车上的时候,不用再面对任何人,赫云舒的脸上,有了笑意。 正文 第七百三十一章 再不相见 第七百三十一章 再不相见 赫云舒之所以如释重负,脸上有了笑意,是因为她发现那六具尸体之中,没有长宁郡主。 而这,也验证了她心中的猜测。 这院子里所有的人,并未死去。这是,死遁。 他们要借着这一场大火让人们相信,他们死了。而此时,想必他们已经出了城,离开了这座青城。 细想起来,他们这样的决定无疑是对的。现在,端王犯了事,他胆敢在府中隐藏如此数量巨大的炸药,其心可诛。他的下场,必死无疑。 眼下,凤云歌并没有迁怒于长宁郡主,可谁又能保证他日后不迁怒呢?一切,都是未知数。既是如此,倒不如用这一场大火来宣告他们的死亡,而他们却可以隐姓埋名,去另外的地方生活。 赫云舒的猜测,是对的。 此时此刻,明瑾瑜驾着马车,已经出了城。 马车之上,坐着的是长宁郡主和她的一个贴身丫鬟。 至于其他的丫鬟,长宁郡主已经给了她们足够的钱财,让她们回老家去投奔自己的亲人。她们皆是王府的死契丫鬟,从未料到有朝一日自己可以恢复自由身,得了这样的恩典,自是急着回到家乡去。 只有那贴身丫鬟,是个孤儿,无父无母,也没有其他的亲人,她不愿到别的地方去,只一心想着继续服侍长宁郡主。 长宁郡主怜她孤苦,便同意了。 此刻,长宁郡主靠在马车壁上,对在外面赶车的明瑾瑜说道:“夫君,我们走的这般匆忙,连云舒都没告诉一声。她若是知道我死了,只怕会伤心的。” “长宁,凡事终有遗憾,就把这,当做遗憾的一种吧。”明瑾瑜如此宽慰道。 长宁郡主叹了一口气,没再说什么。 突然,马车停了下来。 “怎么了?”长宁郡主问道。 可外面,没有声音。 她心里觉得不对,便挑开了车帘,向外看去。 前方的路旁,站着一男一女,而她的夫君明瑾瑜,正看着其中的那个女子。 长宁郡主暗觉奇怪,问道:“夫君,那是谁?” “百里姝。”明瑾瑜微微启唇,说出了这个名字。 长宁郡主一愣,随即明白过来。 百里姝是百里世家的嫡女,亦是她的夫君从前的妻子。 她心中一骇,抓紧了马车的边沿。 她很用力,心跳如鼓,眼神在百里姝和明瑾瑜的身上游移着,有那么一种担心,自心中升腾而起。 这时候,百里姝却是已经缓过神来,迎面走来。 只是,路过他们的马车的时候,百里姝并未停留。甚至,没有再看他们。 而明瑾瑜的脸上,神色变换,有些复杂,惋惜、痛苦、羞愧,亦或是,无地自容。 突然间,长宁郡主不忍再看下去,她进了马车,将车帘放下,不再去看。 “百里姝!”是明瑾瑜的声音。 外面,脚步声顿时停了,一片寂静。 紧接着,是明瑾瑜跳下马车的声音。 “我要离开青城了。”明瑾瑜如此说道,紧接着,他又加了一句,“和长宁一起。” 然而,百里姝没有回答他。 “这一世,是我明瑾瑜对不住你……” “打住!你这是要道歉是吗?好啊,你既然要道歉,就以高亦恒的名义来。明瑾瑜是谁,我可不知道!” “好,这一世,是我高亦恒对不住你。若有来世,我必当牛做马,为今生恕罪。” “慢着,不够诚恳。重新来!” “好,这一世,是我……” “停!声音不够难过。重新来!” …… 如此折腾了几次,百里姝终于笑了,那是一声寒意彻骨的冷笑,紧接着,是她凛然的声音:“好啊,高亦恒,我等着你来世给我当牛做马。至于此生,我百里姝与你,再不相见!” 之后,有响亮的脚步声响起,经过马车,向后面的青城而去。 那脚步那般决然,没有半分的犹疑。 长宁郡主屏息凝神,听着外面的声响。 终于,不知过了多久之后,外面终于响起明瑾瑜的声音:“长宁,我们走吧。” “好。”几乎是这个字说出口的同时,有泪,自她的脸颊滑落。 马车缓缓向前,带领他们去往新的地方,开始新的生活。 这一日中午的时候,赫云舒知道了这一切。果然,如她设想的那般,长宁郡主和明瑾瑜还活着。 只是,苦了百里姝。 赫云舒不知,明瑾瑜的这一番逃离,是不是也有摆脱百里姝的意思。人心难测,她也无须去揣测。只是,她能够确定的是,明瑾瑜选择了最冷硬的方式对待百里姝,就是让她死心。 唯有死心,才能忘情。 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对于现在的百里姝而言,唯有彻底的忘记和死心,她才能够开始新的生活。 但愿,时间能够洗刷一切吧。 之后的日子,又变得有些无聊。 自然,只是表面上看起来是如此。 在所有人的眼中,赫云舒又重新整日待在风荷居中,无所事事。原本,她在这青城之中就没有什么熟识的人,好不容易有了一个长宁郡主,现在还“死”了,如此,在旁人看来,她的生活愈发无聊。 实际上,赫云舒没有片刻的安闲。 每一日,都有消息通过阿离送到她这里来。 通过这些消息,她了解着外面所发生的一切。 眼下,端王仍然被扣押在天牢之中,由凤云歌的人看守着。凤天九的人插不进去,也就得不到消息,这些日子显得有些急躁。 而人一旦急躁起来,就会犯更多的错误,露出更多的马脚。 燕凌寒步步筹谋,也得到了更多的消息。 一切,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这些日子,阿离已经和阿四混熟,每一日都去他那里找吃的。而阿四并不赶走她,反而乐此不疲地做着饭,也有意避开其他人,不让人发现阿离的存在。 知道了这些,赫云舒也就放心了。 时间久了,她甚至发现,阿离还学会了一些新的招式。不用说,自然是阿四教给她的。 可能,古怪的人自有他们的相处方式吧。对于阿离和阿四的友好相处,赫云舒只能想出这个解释。 即便是这外表安静的日子,也没过几天。这一日,凤天九来到了赫云舒所住的院子。 正文 第七百三十二章 就是要膈应你啊 第七百三十二章 就是要膈应你啊 凤天九来的时候,赫云舒正坐在院子里的躺椅上看着天空,一副百无聊赖的样子。 当时天气很好,秋高云淡,天空纯净而高远,看起来是那么澄澈,像一汪蓝蓝的湖水。 正是一天之中最缓和的时候,故而虽然待在院子里,却并不觉得冷,浑身暖洋洋的。 凤天九挥退左右的丫鬟,尔后慢慢走到赫云舒身边,顺着她的视线看了看天,道:“你在这里倒是闲适。” 她来,赫云舒并不惊慌,只是笑笑,道:“我是个闲人,自然是闲适的。” 凤天九在赫云舒的身边坐下,摆明了语重心长的架势:“云舒,这摄政王府的一切,终有一日是要交到你手里的,有些事情,你还是要学着去做的。” 赫云舒转脸看向凤天九,诧异道:“你不是要当皇帝吗?不准备当了?” 凤天九看了看左右,面色一变,道:“你这孩子,这样的话你心里知道就好,干嘛非得说出来,被别有用心的人听去了可怎么好?” “这里不是你的府邸吗?在这里说话你还不放心?” 凤天九看向赫云舒,道:“防人之心不可无,总之,对人保持戒备还是好的。” “嗯。”赫云舒轻声应道,似是不怎么上心的样子。 “云舒,你去看看明月吧。” 赫云舒转脸看了看凤天九,道:“我为何要去看她?” “纵然她不是我亲生的女儿,却也在这府中待了这么久,在外人看来,她早已与你无异。所以,总不好苛待了她,我也不希望你们不和睦的消息传出去。你想想看,若是我自己的家里都不安宁,我如何安心在外面做事?为帝之事,千难万险,有些事免不了要交给你们二人去做,若是你们俩尚且不能团结起来,以后的事情不就更难做了吗?”凤天九苦口婆心地说着,摆着她的道理。 “那好吧,我去看看她。”赫云舒点了点头,应道。 “这样就对了嘛。” “不过,我只能保证自己对她以诚相待,至于她怎么对我,我可管不着。” “这一点我心里清楚,你只需摆出你的姿态就好。至于明月,我还是那句话,永远也比不上你来得重要。” “哦。”赫云舒应道,不怎么相信的样子。 凤天九又说了一些话,之后便离开了。 吃罢午饭,赫云舒命丫鬟准备了一些东西,就去了凤明月的院子。 经过百里姝的调理,凤明月的容貌已经恢复到了从前的样子,容颜娇俏,与凤天九有着两三分的相似。 赫云舒去的时候,凤明月正躺在床上睡觉,听到下人禀报说赫云舒来了,顿时就从床上坐起来了,没办法,被毒蜂蜇怕了。她到现在还没有想清楚,为什么那些毒蜂最后攻击的人会是她,她唯一能确定的是,必然是赫云舒动了手脚。 她已经意识到,赫云舒不是一个好对付的人。 之后,凤明月的脸上带着笑意,去见赫云舒。 见了赫云舒,凤明月笑道:“云舒,你来了。” 她语气亲昵,全无芥蒂的样子。 赫云舒亦是一笑,道:“对啊,听说你好了,来看看你。来人,把本郡主准备的礼物拿上来。” 丫鬟一一上前,将那礼物拿了上来,交给了凤明月的丫鬟。 这礼物用一个个白色的瓷坛子装着,闻起来有一股甜香的味道。 “这是什么?” “蜂蜜。”赫云舒轻描淡写道。 听到这个,凤明月的脸色忍不住一变。一朝遭蛇咬,十年怕井绳,自从被毒蜂蜇了之后,别说见到蜜蜂了,她就连听到“蜂”这个字都头皮发麻,就连同音字都不行,这不,前几日刚赶走了一个名字里带“风”字的丫鬟。 片刻后,她恢复如常,道:“云舒,多谢你了。” 赫云舒笑笑,道:“不用客气。听说蜂蜜排毒的效果是最好的,你且先喝着,不够了再问我要就是了。” “好。”心里虽然膈应,但凤明月脸上并没有表现出来,仍是笑着。 “那好,你这伤刚好,好好歇着吧。我走了。”赫云舒起身离开,凤明月自然会假惺惺的送一下,转过身却是面如阴云。 至于这些,赫云舒就管不着了。 如此算计她,还不能让她膈应膈应了。 而且,此行的目的已经达到,赫云舒表示很开心。 平日里,想要来凤明月的院子是不容易的,若没有正当的理由,总会惹人怀疑。 这一次,正好借着凤天九的要求,她来了,顺便在那桌子底下安放了一个小小的窃听器,如此,之后凤明月这里有任何动静,她都可以知道。 之后,赫云舒回了自己的院子。 隔日,凤明月来找赫云舒,说是奉凤天九之命,要带她去做一套骑装。 赫云舒诧异道:“好端端的,做骑装干什么?” 凤明月一笑,道:“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再过几日就是冬猎的日子,咱们大魏尚武,每逢立冬之时都要举行冬猎,每一年能拔得头筹的人都会得到陛下的嘉奖。去年的头奖是一个玉面的镜子,那镜子看着是一整块玉,却能照出人的影子,你说新奇不新奇。据说,今年的头奖是一个红得透亮的珊瑚屏风,这可是好东西啊。” 赫云舒笑笑,并不多言。她可不觉得这些东西有多好,她的库房里多的是呢。燕凌寒给她的聘礼里,玉面镜子算什么,那整扇的红珊瑚屏风,足足有几十个呢。 所以,这冬猎的头奖,她才不稀罕。 这时,凤明月说道:“在冬猎中,一套好的骑装很重要的,走吧,咱们去订做一套。在冬猎中就算是不能拔得头筹,也不能太逊色不是,总不好丢了母亲的脸面,你说对吧?” “那好吧。” “那行,咱们就一起去,我已经吩咐人去备车了。”说着,凤明月挽住了赫云舒的胳膊,朝着外面走去。 赫云舒素来不喜与别人这般亲近,便有些想躲,但当她闻到凤明月身上一股若有若无的味道,就打消了这个想法。 正文 第七百三十三章 弄伤她 第七百三十三章 弄伤她 闻到这股味道,赫云舒眉目微转,就把凤明月想干什么猜了个大概。 不得不说,凤明月的计策还算高明,事后也可以对凤天九有所交代,但是今天,只怕凤明月又要失算了。 赫云舒不动声色,由着凤明月挽着她的胳膊。 二人到了门口,凤明月转过脸,冲着赫云舒笑了笑,道:“云舒,母亲总说府中要开源节流,我想着既然今天我们去的地方是一样的,那不如就同乘一辆马车,如何?” “好啊。”赫云舒欣然应道。 同乘一辆马车,就是凤明月的阴谋实施的第一步了。 之后,二人坐在了同一辆马车之上。 历来,每个府邸的马车,都代表着各自的地位。摄政王府位高权重,马车自然也是极大的。虽然坐了两个人,但丝毫不觉得拥挤。 一路上,凤明月找了许多话题和赫云舒聊天,赫云舒一一应着,但并不与之深谈。 渐渐地,马车往更热闹的地方而去。 赫云舒知道,凤明月的小阴谋,就要开始实施了。 她惬意地坐着,等着这阴谋来。 很快,外面传来车夫的惊叫声。之后,马车开始左冲右撞,速度极快。 马儿受惊了。 而马车之中的人,自然也没什么安稳了。 凤明月先是一声惊叫,尔后去抱身侧的赫云舒。 赫云舒早已料到这一幕,故而有所准备,在凤明月将要扑向她的时候,她佯装成害怕的样子,躲在了一旁。 凤明月大叫道:“云舒,云舒,你怎么样?” “这是怎么了?这是怎么了?”赫云舒惊叫着,在凤明月听来,这声音里透着无限的惊恐。 凤明月咬咬牙,猛地扑上来抱住了赫云舒:“云舒,别怕,我会保护你的。” 凤明月抱紧了赫云舒,她的力气这样大,赫云舒倒是有些意外。只不过,尚在可以控制的范围之内。 马车的速度依然很快,很颠簸,凤明月推着赫云舒朝着车壁上撞去,借着马车的颠簸,在凤明月即将将她推到车壁上去的时候,赫云舒身子微转,如此,借着那马车的颠簸,最终撞上车壁的人,是凤明月。 咚—— 随着一声响,凤明月疼得眼泪直流,虽是如此,她竭力忍住那疼,两只手乱抓着,一边抓一边说道:“云舒,云舒,你怎么样?” 赫云舒缩在马车的另一个角落里,道:“我、我还好。” “云舒,到我这里来,我保护你。”说着,她朝着赫云舒扑了过去。 赫云舒却朝她而来,巧妙地错开了。 自然,在与凤明月错身而过的时候,赫云舒佯装惊慌,在她的背上按了一下。 人在惊慌之下,力道会比寻常的时候要大,所以,赫云舒就不担心凤明月会从她的力道中发现什么。 凤明月本来是要往角落里去的,被赫云舒这么一按,就跌了下去。脑袋磕在了马车座位的棱角上,疼得她直吸凉气。 这时,马车停了下来。 丫鬟一股脑儿涌了进来,各自寻自家主子。 “郡主,您没事吧?”是赫云舒身边的丫鬟春禾。 “我没事。快看看明月郡主怎么样?” 凤明月的丫鬟围在她的身边,早已吓呆了。 只见凤明月的额头上有一道青紫的痕迹,还渗出血迹来。额角也蹭破了皮,见了血。她疼得龇牙咧嘴,说不出话来。 “怎么回事?”赫云舒看向外面的车夫,厉声问道。 车夫犯了这样大的错,早已吓得浑身直颤,眼下见赫云舒问话,顿时跪在地上,语无伦次道:“郡主,奴、奴才也不知这马怎么就发狂了。” 凤明月一个劲儿地喊疼,她的丫鬟在那里伺候着。 赫云舒则下了马车,左右打量着那匹马。 用来拉马车的马儿,出门都是要戴上笼头的。 此时,那马儿仍然戴着笼头,只是那整个竹制的笼头已经全湿了,犹如在水中浸泡过一般。 赫云舒顺手一摸,温度稍凉。她收回手的时候,上面有着些微的白色粉末和冰碴。 她接过丫鬟递来的锦帕,擦了擦手,尔后将锦帕藏进了袖子里。 尔后,赫云舒看向那车夫,道:“起来吧。把车赶回王府。” “郡主,郡主,求您救奴才一命啊。”那车夫连连冲赫云舒叩头。出了这样的事情,还伤到了郡主,他这小小命,只怕是要交代了。 赫云舒淡淡道:“你起来吧,待回去查明原因再做定夺。若错不在你,必追究不了你的责任。” “是,郡主。”听了赫云舒的话,车夫犹如吃了定心丸一般,站起了身。 赫云舒上了马车,尔后,马车调转回去,朝着摄政王府而去。 此番出了这样的事情,定制骑装的事情自然要暂时搁置了。 赫云舒坐在马车上,看着额头上捂着锦帕的凤明月,一脸关切道:“明月,你没事吧?” 凤明月看了赫云舒一眼,道:“没事。” 说完这句话,她就沉默了。 见她如此,赫云舒也没有多说话。 出发之前,在凤明月想要挽住她的时候,她闻到了凤明月身上一股淡淡的味道,那股味道很淡,但赫云舒却闻出,那是一种能让马儿发狂的药粉。 如此,赫云舒便断定,凤明月今日邀她出门,是有目的的。 现在看来,凤明月就是要趁着马儿受惊的时候,将她弄伤。如此即便是凤天九事后问起,凤明月也有话可说。毕竟,二人同在马车之中,说不上是谁算计谁。而这,也是凤明月想要和赫云舒同乘一辆马车的目的。 至于将她弄伤的目的,许是不想让她参加之后的冬猎,又或是为了别的什么,凤明月的目的,赫云舒不感兴趣。眼下,她只需保证不让凤明月算计到自己就好。而凤明月的目的,总会一点一点浮出水面的。 马车上,凤明月的神色一直不大好。赫云舒也不与之多言。 终于,马车停在了摄政王府门前,赫云舒和凤明月一前一后下了马车,迎面就遇到了正要出门的凤天九。 正文 第七百三十四章 不会平静了 第七百三十四章 不会平静了 看到凤明月额头上的伤,凤天九的眼神在赫云舒的身上极快的扫了一下,见她无碍之后看向了凤明月,道:“明月,这是怎么回事?” 凤明月快走几步往凤天九身边凑,道:“母亲,是这样的。马儿不知怎的受了惊,马车里颠簸得厉害,我便护住了云舒,却没护住自己,就弄成这样了。” 说完,她还不忘摸了一下额头。那额头上青紫一片,还红肿着,看起来颇有几分骇人。 历来,女子最是看重自己的容貌,眼下她为了保护别人而让自己伤成这个样子,无疑是最让人动容的。 听罢,赫云舒也是醉了。看来,这凤明月随机应变的本事也是炉火纯青,自己居然还成了被她护着的人。不过,赫云舒不准备戳穿这一点,故而她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沉默着。 凤天九看了看赫云舒,尔后转脸看向了凤明月,道:“明月,你辛苦了。来人,去库房里取上好的活血化瘀药给明月郡主,另外再请府医去看一看。女子的容貌最是珍贵,千万不要落下疤痕。” “是。” 之后,凤天九拉住了凤明月的手,道:“明月,今天可真是多亏你了。若不是你,云舒还不知道要伤成什么样子。” “母亲,这都是我应该做的。您也说过,我们是一家人,既然是一家人,就该彼此护着,没什么的。” “好,快回去歇着吧,府医一会儿就会去的。”凤天九笑着说道。 “是,母亲。明月告退。” 凤明月冲着凤天九微施一礼,之后就在丫鬟的搀扶下朝着自己的院子走去了。 “怎么回事?”凤天九看向赫云舒,问道。 赫云舒伸手入袖,拿出了那帕子,道:“有人将能让马儿发狂的粉末冻在了冰里,放在了马儿的笼头里,冰融化之后,马儿闻到了这粉末,就发了狂。至于是谁搞的鬼,这是你的府邸,我也插不上手,你自己去查就好。” 说着,赫云舒将帕子递给了凤天九。 凤天九接过看了看,收在了手里。 这时,赫云舒想到了那车夫,便说道:“这件事,车夫的嫌疑是可以排除的。出了这样的事情,对他可没半分好处。” “好,我知道了。” 之后,赫云舒进了府,回了自己的院子。 她的身上,除了手肘处的衣服磕破了一点儿之外,没有任何伤痕。 隔日,有裁缝亲自到府,为二人量取尺寸,订做骑装。 三日后,骑装送到府上,一套红的,一套粉红的。 依照惯例,红色是嫡女才能够穿的,所以,是赫云舒的。 粉红的那一套,则是凤明月的。 看着那红色的骑装,赫云舒所想的,却是另一件事情。 片刻后,她看向自己的丫鬟春禾,吩咐道:“去将刘府医请来,我头有些痛,请他看看。” “是,郡主。” 赫云舒所说的刘府医,是化名刘唐的百里姝。眼下,她已经回到了摄政王府。 很快,春禾便引着百里姝走了进来。 赫云舒是在前院的凉亭里见百里姝的,因为四面通透,不怕惹人说闲话,所以赫云舒就遣走了丫鬟,方便和百里姝说话。 “你还好吧?”赫云舒问道。 百里姝抬起头,道:“没什么好,也没什么不好,就这个样子。” “那,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没什么打算。反正回去也没什么事情,倒不如留在这里,看看有什么忙是我可以帮的。”百里姝的语气很平淡,自从经过了那件事,她就不再是从前活泼跳脱的百里姝了,变得沉默寡言,做什么事情都提不起力气来。 见她如此,赫云舒是担心的。 与其如此,倒不如给她找点儿事情做,如此,也好将她的时间占的满满的,不让她胡思乱想。 赫云舒想了想,将手边的火红色骑装推在了百里姝的面前,道:“你帮我看看,这衣服有没有问题。” 百里姝拿过衣服瞧了瞧,又闻了闻,道:“没错,是有问题,问题还不小呢。” “什么问题?”赫云舒问道。 “衣服的染料有问题,能吸引一种动物。这种动物你见过,颜色和这衣服差不多吧。”百里姝轻描淡写道。 听了百里姝的话,赫云舒蓦然想起那一日在定国公府中所见到的让她心神俱骇的一幕。那凄厉的惨叫声,至今回忆起来,仍让她心有余悸。 “好歹毒的心思!”赫云舒恨恨道。 “谁说不是呢?不过,这要害你的人,是谁?” “是凤明月。”赫云舒说道。 自从凤明月说了定制骑装的事情,燕凌寒就派人暗中去查探,发现那订做骑装的成衣铺子的老板受过凤明月的恩惠,如此,他便送信给赫云舒,让她提防送来的骑装。 今日让百里姝一看,果然发现了其中的端倪。 这时,百里姝说道:“你有没有发现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结合凤明月几次算计你的事情来看,她的每一次算计都是利用动物。第一次是毒蜂,第二次是马,第三次则是这个可怕的小玩意儿,或许你该去查查她的身世,她对于动物,似乎很了解。” “凤天九似乎说过,凤明月原是猎户之女。” “那就难怪了。”百里姝说道。 赫云舒冷冷一笑,道:“做这些,她可真是轻车熟路。不过,在她轻车熟路的事情上打击她,也最有趣。她既然惹了我,就该知道惹了我的下场是什么。” “总之,你要千万小心,这个凤明月,可不是个好惹的主儿。” “我知道。我不会掉以轻心的。”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之后,百里姝就离开了。 赫云舒看向春禾,道:“去,将这骑装好好洗洗,冬猎的时候我要穿的。” “是,郡主。” 尔后,赫云舒回了自己的屋子,躺在了床上。突然,耳机里传来了凤明月的声音。 听到她所说的话,赫云舒眸色微凛,凤明月还有后招。 看来,这一次的冬猎,是断然不会平静了。 正文 第七百三十五章 你是谁 第七百三十五章 你是谁 两日后,便是冬猎的日子了。 冬猎的地点,在距离城西十里的黑熊山上。这黑熊山上,因山上有黑熊出没而得名,一向是皇族狩猎的围场。 大魏尚武,冬猎是大魏皇族十分重视的一件事,皇族之中,除去嫁人的女子,无论男女老少,都要参加。 这一日辰时,摄政王府的人就启程,前往黑熊山。 赫云舒与凤天九坐一辆马车,路上,凤天九说道:“你的骑射怎么样?” “还好。”赫云舒说道。“外公教过我一些,燕凌寒也教过我。不过打猎我没什么经验,唯一一次出去打猎还遇到了狼群,之后外公就不许我去打猎了。” “嗯。那这次冬猎,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吧。冬猎一开始,彼此都是各自为战,谁也帮不上谁,你自己小心就是。” “好,我知道了。”赫云舒轻声应道。 之后,彼此一阵沉默。 片刻后,凤天九看向赫云舒,道:“云舒,你现在还是不肯叫我一声母亲吗?” “我没觉得你做过什么让我觉得你是我母亲的事情。” 赫云舒的话说的很快,听罢,凤天九愣了愣,没再说什么。 很快,马车就到了黑熊山下。 黑熊山下,有一片巨大的草场,在这里可以安营扎寨,暂且休息。 冬猎一共持续三天,这三天之内,除去打猎的时间,都是在这里休息。 此时,内务府已经搭设好了需要的营帐。这营帐的位置,是根据各个府邸的地位来决定的。地位显赫的府邸,距离大魏皇帝凤云歌的营帐会近一些。地位卑微的,则要远一些。 故而摄政王府的营帐,是距离凤云歌的营帐最近的,在它的最右边。 这里,一直以来都是摄政王府的位置。 而另一边的营帐,素来会安排给这一年凤云歌最重视的朝臣,每一年都会有所不同。 至于今年是谁,则是众人瞩目的焦点。 进去营帐之前,凤天九看到燕凌寒所扮的无忧先生从另一边的营帐内挑帘而出,她口中喃喃道:“原来是他。” 赫云舒也瞧见了燕凌寒,不禁微微一笑。 凤明月瞧见了,则是贪婪的看着燕凌寒,恨不得把他据为己有。 凤天九轻咳一声,带着赫云舒二人进了营帐。 这营帐很大,营帐之内又搭设着一些小的营帐,是各自睡觉的地方。 此时,凤明月额头上的伤痕已经结痂脱落,留下一条淡粉的痕迹,她又精心用细粉遮盖,看起来和平时无异,并无损于她的容貌。 凤天九站在二人面前,道:“冬猎之事,事关重大。云舒骑射虽好,却不擅打猎,凡事保护好自己,尽心就好。至于明月,我是对你寄予厚望的。上一年你就败给了华美,屈居第二,眼下华美已经嫁人,不参加冬猎,今年的冬猎,就看你的了。” “是,母亲。”凤明月欢喜地应道。 之后,凤天九就去面圣,留赫云舒和凤明月在营帐内。 凤天九前脚刚走,凤明月后脚就出去了,显得很急切的样子。 这时,春禾说道:“郡主,听说这附近的景致还不错,要不然,咱们去看看?” “好,走吧。”赫云舒应道,朝着外面走去。 刚走出营帐,她便看到了站在正前方的两个人。 是凤明月和燕凌寒。 此刻,凤明月站在燕凌寒跟前,极尽羞怯的样子:“明月见过无忧先生。” 燕凌寒一脸冷漠,道:“你是谁?” 顿时,凤明月的脸腾地就红了。 瞧见这一幕,赫云舒心中暗笑,之后就朝着另外一边走去了。 此时,各个营帐周围,都有不少人在忙碌着。 外面除了喧闹和来来往往的人,也没什么好看的。 赫云舒暗觉无趣,便准备回营帐里去。 这时,她便看到燕凌寒撇下了凤明月,朝着她走了过来。 赫云舒瞪了他一眼,心道,这不是给她拉仇恨吗? 孰料,燕凌寒笑着步步走近,到了她的跟前,微施一礼,道:“无忧见过云舒郡主。” “免礼。”赫云舒咬着牙说道。 燕凌寒直起身子,肆无忌惮地瞧着赫云舒。 赫云舒轻咳了一声,道:“无忧先生怎么如此有闲情逸致,不用伴驾么?” 燕凌寒唇角微扬,道:“陛下有摄政王陪着,无忧乐得清闲。” 后面的话他没有说出声音,却是用了无声的唇语:“所以,我就来陪娘子了。” 赫云舒瞪了他一眼,道:“那无忧先生就享受这清闲吧,本郡主就不奉陪了。” 说完,赫云舒绕开他,向前走去,经过他身边的时候,赫云舒语速极快的轻声道:“滚回去!少在这儿招蜂引蝶!” 听到这话,有笑意自燕凌寒的嘴角弥漫开来,看得一旁的凤明月失了神。 尔后,赫云舒就回了营帐。 接下来的这几日都要不得安闲了,现在,她可要好好休息一下。 孰料,她刚准备躺下,外面就有人叫道:“云舒,你在吗?” 是凤明月的声音。 听罢,赫云舒一阵腹诽,都看到我的丫鬟在门口了还问我在不在,根本就是成心的! 看来,这觉是睡不成了。 赫云舒坐直身子,道:“我在,你进来吧。” 她的话音刚落,凤明月就走了进来。 见了赫云舒,她连椅子都没顾得上坐,径直问道:“云舒,你和无忧先生很熟?” “也不算很熟,才见过两面而已。” “什么!”听罢,凤明月的声调顿时提高了两分,“我来青城两年多加上这一次才见过无忧先生两面而已,你才来几天,居然已经见过无忧先生两面了!” “对啊。”赫云舒一脸坦白的说道。 “你在哪里见到无忧先生的?”凤明月穷追不舍地问道。 “在宫里。”赫云舒轻描淡写道。 听到宫里两个字,凤明月瞬间失望了。若是别的地方她还可以混进去,可这皇宫,哪里是她这个徒有郡主之名的人可以进去的? 一瞬间,凤明月失落至极。片刻后,她似是想起了什么,又变得斗志昂扬,走了出去。 正文 第七百三十六章 招蜂引蝶 第七百三十六章 招蜂引蝶 凤明月走后,春禾诧异道:“郡主,刚刚明月郡主的变化好快。” 赫云舒微微一笑,没说什么。 凤明月之所以突然又如打了鸡血一般,只怕是想要在这一次冬猎中竭尽全力,从而在凤云歌面前露一露脸,得些恩惠吧。 凤明月的事情,赫云舒并没有花费多余的精力去想。 她躺在床上,闭目养神。 过了没多久,外面响起丫鬟春禾的声音:“郡主,王爷有请。” 赫云舒应了一声,尔后起身走了出去。 见了凤天九,凤天九说道:“马上就是集合的时辰了,刚开始只是小打小闹,猎些中午吃的野味儿,你随意就好,不用有什么心理负担。” “好的。”赫云舒轻声应道。 尔后,赫云舒随风凤天九到了营帐外的大空地上,此时,有不少朝臣和王爷郡主都已经站在了那里。 摄政王府位高权重,站的位置自然是在最前面。 赫云舒等人刚刚站好,便有内侍高声道:“陛下驾到!” 随之,凤云歌一身明黄色的骑装,便从那最大的营帐内走了出来。 他龙行虎步,阔步而来,尔后站在了高台之上,俯视众人。 凤云歌穿上红衣,带着那么一丝魅惑,而当他穿上这挺括的骑装,便器宇轩昂,虎虎生威。 凤云歌轻咳一声,尔后说道:“冬猎之举,古来有之,各位爱卿应竭尽全力,猎得更多的野物来。” “微臣谨遵陛下之命。”群臣齐声应道。 历来冬猎的规矩都是一样的,每个人都会配发数量相同的利箭,最终,谁猎得的野物最多,谁就是最终的胜者,能够得到头奖。 很快,凤云歌就骑在了高高的骏马之上,随着他一声呼喝,马儿扬蹄狂奔,向着前方的黑熊山而去。 后面的众臣也一一翻身上马,急追而去。 一时间,万马奔腾,气势壮美。 在一众郡主之中,凤明月是最踊跃的。她骑马冲在最前面,生怕落了后。 而赫云舒则是那个最不积极的,落在了最后面。 她晃晃悠悠地走着,丝毫也不慌张的样子。 在狩猎之中,为了公平起见,是不能带随从或者丫鬟的,都是各凭本事。 难得没有丫鬟跟着,赫云舒很是惬意。对于眼下的她而言,这样自由的时光,最是可贵。 等到所有人都上山了,她才慢悠悠地骑着马上了山。 一进山,从山路拐进去,到处都是密林,一钻进去还真找不着人。 这次的狩猎,除了不让凤明月得逞,赫云舒没什么别的想法,所以心情是惬意的。 今天的天气不错,山风虽凉,却不让人觉得寒冷。虽是将近冬天,这密林之中还有不少的野花开放,还有些树下,长出了蘑菇来。 赫云舒边走边欣赏,倒生出游玩的兴致来。 突然间,有人凌空而下,捞起了她,再落下的时候,便已经在大树之巅了。 知道来者是谁,赫云舒并不慌张,待在树上站稳了,赫云舒转过身,看着身后的人,冷笑道:“怎么,现在不去招蜂引蝶了?” 燕凌寒听了,在她的额头轻轻地亲了一下,道:“娘子,为夫实在是冤枉。为夫哪有招蜂引蝶,我素来是只招娘子的。” 赫云舒瞪了他一眼,道:“你一出来,多少双眼睛看着,一个个都恨不得用眼神扒了你的衣服,把你拖到他们营帐里去。哼,想想就生气,恨不得挖了她们的眼睛!我的夫君,凭什么给她们看!” 燕凌寒笑着将赫云舒拥得更紧:“娘子要挖谁的眼睛,为夫给你递刀。” 赫云舒在他腰间的软肉上掐了一下,愤愤道:“都怪你!既然是易容,就不能易容成一个丑八怪?” 见赫云舒旧事重提,燕凌寒笑着拿出一把刀,道:“喏,娘子,刀拿好,这容你想怎么毁,随你。” 说着,燕凌寒把脸凑了过来。 赫云舒扑哧一声笑出了口,在他的胸口捶了一下,道:“贫嘴!以后没事儿不许出来给那些女人看!” “好好好,只给娘子一个人看!” “听说,凤芊柔那个不要脸的也看上你了?” “娘子,我素来是凭才华的啊。谁知道她们怎么一个个都不长眼,都看中了我的脸!” “哼,看着就来气!”赫云舒愤愤道。 燕凌寒抱紧了赫云舒,道:“娘子别气,为夫一定会加把力,尽快把事情办完。待一切事了,咱们天天手拉手从她们眼前走,把她们一个个都羡慕死。” 听罢,赫云舒忍俊不禁道:“难为你有如此志向,既是如此,我便饶了你吧。” “多谢娘子了。” 二人紧紧拥抱,两颗心是从未有过的贴近。 尔后,他们在树上坐了下来。 赫云舒倚在燕凌寒的怀里,心里很轻松。 虽然这并不是燕凌寒本来的面目,但她看着看着也生出几分亲切来。 一旁的树枝上,有鸟儿飞来飞去,吱吱喳喳的叫着。 赫云舒与燕凌寒手指紧扣,看着自己的手与他的手交握在一起,不觉嘴角含笑。 片刻后,她想起了什么,便说道:“夫君,待今年下第一场雪的时候,我们一起出去走走,如何?” “好。”燕凌寒欣然应允。 没过多久,从营地的方向传来几声号角声。 这是集合的号角,听了这号角,山上的人会纷纷赶回营地。 赫云舒握紧了燕凌寒的手,不愿意分开。 燕凌寒嘴角微扬,吻住了她的唇,探索着她的甜蜜和馨香。 知晓燕凌寒在这上面素来是个没分寸的,赫云舒忙推开了他,道:“不许胡来!” 燕凌寒笑笑,脑袋凑过去又亲了一下才罢休。 之后,燕凌寒带着赫云舒从树上飘然落下,将藏好的马儿牵了出来,又将一个身上带了箭的兔子挂在了赫云舒的马脖子上,如此,才目送赫云舒离去。 赫云舒出了密林,走上山道,一路上碰到了不少满载而归的人,他们瞧见赫云舒的马上只挂了一只兔子,不禁低声窃笑着。 这些,赫云舒才管不着,只一心想着燕凌寒。 回到营地的时候,多半的人都已经回来了。 看着赫云舒只拎着一只兔子,凤云歌不禁一愣,继而皱了皱眉。 正文 第七百三十七章 不原谅的理由 第七百三十七章 不原谅的理由 凤天九正站在凤云歌身边,见他如此,便微微一笑,道:“云舒箭术虽好,可之前去狩猎的时候遇到了狼群,家里人便不许她打猎。所以,在这上面,她实在是没什么天赋。” 听罢,凤云歌笑了笑,道:“不是还猎来了一只兔子吗?还不算太差。” 一旁,听到了二人对话的凤明月不禁皱了皱眉,仅仅是出去了这一会儿的时间,她就猎得了一只鹿,六只兔子,所有人之中,她猎得的野物最多,可凤云歌却看不见她,只注意着猎得了一个兔子的赫云舒。 她正愤愤不平着,便听到凤天九说道:“云舒不善此道,但明月还是不差的。” 说着,凤天九看向了凤明月。 之后,凤云歌也顺着凤天九的视线看了过来,冲着凤明月微微一笑。 凤明月忙笑着回应,然而,凤云歌只是惊鸿一瞥,之后便看向了别处。 但对于凤明月而言,只这一瞥,就足够了。 她是猎户之女,本是蝼蚁一般的存在,有朝一日能够入了当朝陛下的眼,便已经是她无上的福祉。 之后,便有人将猎得的猎物集结起来,有人专门记录每个人猎来的野物,以便在最后的时候进行评比。 随后,自然有人将这些野物宰杀,用来做中午的膳食。 趁着这段时间,众人倒是可以好好歇息一番。 赫云舒回了自己的小营帐,躺在床上闭目养神。 她知道,凤明月现在一心想要猎到最多的野物,从而拔得头筹,得到那象征着荣誉的珊瑚屏风。自然,珊瑚屏风只是其次,凤明月真正想要的,是在众人面前露脸,成为众人瞩目的对象。在这种时候,凤明月是顾不上她的。唯有当凤明月觉得胜券在握之后,才会对她下手,最迟也要到后天了。 所以,现在她什么都不用担心,该吃吃,该喝喝,最惬意不过。 过了一会儿,就是开饭的时辰。 吃罢饭,众人继续上山狩猎。 一如上午那般,赫云舒又和燕凌寒待了一个下午。至于狩猎的事情,这次要比上午好一点儿,她带回了两只肥肥的兔子。 而这一次,凤明月猎得的野物更加引人注目,除了一些寻常的小猎物,她竟还猎来了一只野猪,足足有二百多斤重。 要知道,野猪毛长皮厚,没有一定的力气,利箭穿不透它的毛皮,反而会因此惊扰了它,被它所伤。所以一般的猎户,碰到了野猪只会远远躲开,不会主动去招惹她。 可凤明月一介女子之身,居然猎来了野猪这样的庞然大物,真是让人叹为观止。 一时间,凤明月成了这次狩猎之中的显赫人物,她走到哪里,哪里都是钦佩的目光。这让她愈发开心,觉得离自己的目标又近了一步。 这一天晚上,营帐周围的空地上燃起了篝火,有一些活泼的女子围着篝火跳起了欢快的舞蹈,男人们则围坐在一旁,喝着美酒,吃着刚烤好的野物,一个个谈笑风生,喜笑颜开。 赫云舒坐在营帐门口,时而与坐在对面的燕凌寒遥遥相望,二人微笑着,情愫自彼此的眼眸中流转。 他们中间隔着欢快地跳舞的人们,所以,便不必有所顾忌。 凤明月和那些女子跳完舞,见赫云舒在营帐门口坐着,就在她身边坐了下来。 她看着赫云舒,问道:“云舒,怎么不去跳舞?” “不会。” 赫云舒的冷淡语气并未影响凤明月的热情,她今天很高兴,故而就忽略了这一点,仍是兴奋道:“云舒,我今天猎到了一只野猪,已经做成了烤肉,你要吃吗?” “谢谢,我吃过饭了。”赫云舒轻声说道。 凤明月还想说什么,她不经意间抬头,便看到了正往这里看的燕凌寒,他的容颜俊美,笑容和煦,凤明月一下子就看呆了。 “无……无忧先生。”凤明月口中喃喃道。 一时间,凤明月的表情痴痴的,贪婪地看着燕凌寒。 赫云舒正想离开,这时,凤天九回来了,看到赫云舒,她嘿嘿一笑,道:“云苏,怎么不去跳舞?” 凤天九说话不大对劲,有点儿大舌头,赫云舒就多看了她几眼,见她走路有些不稳,赫云舒就知道,凤天九喝醉了。先前,她是去与朝中的大臣王爷喝酒的。 丫鬟忙上前,扶住了凤天九。 凤天九甩开了丫鬟伸来的手,自己一个人走到了营帐里,她转身,冲着身后跟来的赫云舒说道:“我没醉,没醉。” 赫云舒冷静的看向一旁的丫鬟,吩咐道:“去准备醒酒汤。” 丫鬟得了吩咐,自去准备。 赫云舒命人扶着凤天九到了她自己的小营帐里躺下,吩咐丫鬟仔细伺候着。 这世间,谁又活得比谁轻松呢?凤天九一个女人,混迹在这遍地是男人的朝堂里,得到如今的地位,她在这其中所付出的艰辛是别人无法想象的。所以,她如此冷硬绝情的活着,并非没有道理。 赫云舒能想到这些,但这,并不是她可以原谅凤天九的理由。 在她看来,即便是多么困苦孤绝的境地,都不应该放弃秉承一颗善良的心活着,每个人的路都是自己选择的,也应该去承担最终的结果。 所以,今日这一切,是凤天九自己选择的结果,轮不到她赫云舒来原谅,而凤天九,也不需要这种原谅。 赫云舒回到了自己的小营帐,没过多久就睡着了。 隔日,冬猎继续进行。 对于除了赫云舒之外的人而言,冬猎是一个大展身手的好机会,也有一些青年才俊想要凭借此次冬猎一展身手,获得凤云歌的青睐,故而这样的机会,他们都很看重。 赫云舒无心此事,仍然慢悠悠地骑着马走在最后面,欣赏着周围的风景。 秋高云淡,空中不时有雄鹰飞过,在辽阔的天空中划下美丽的弧线。 周围松涛阵阵,听起来十分悦耳。 如昨日那般,赫云舒走走停停,等着燕凌寒出现。 可是,这时候,却有人悄悄跟上了她。 正文 第七百三十八章 分你一半 第七百三十八章 分你一半 往前走了没多远,赫云舒就意识到有人在跟着她。 她的速度本来就慢,这就给了她反应的时机。她悄悄拿出一面小镜子,镜子中,出现了一抹明黄。 明黄色的骑装,那是只有凤云歌才有资格穿的。 可是,凤云歌跟着她干嘛? 尔后,赫云舒的视线落在一个往后飞的鸟儿身上,顺着那鸟儿移动的轨迹,赫云舒不动声色地朝着后面看去,自然也就看到了凤云歌。 她从鸟儿身上收回自己的视线,便想要翻身下马,给凤云歌行礼。 “无须行礼。”说着,凤云歌拍马向前。 赫云舒在马上坐好,不解地看着凤云歌。 好端端地不去打猎,跟着她干嘛? 这时,凤云歌在距离赫云舒几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他的脸上带着微微的笑意,道:“怎么不去狩猎?是不行还是不愿?” “是不愿。陛下给的头奖太小家子气了,臣女不大稀罕。” 听罢,凤云歌一笑,继而说道:“这倒也是,铭王给你的聘礼之中,单是这样的珊瑚屏风就不在少数,这样的头奖,还真是入不了你的眼。不过,有件事,朕倒是要提醒你一下。” “陛下请讲。” “按照民间的说法,你与朕便是姑表之亲,所以,以后无须如此生分,叫朕表哥就好。” “是,皇帝表哥。”赫云舒顺杆儿往上爬,如此说道。 凤云歌微微一笑,道:“走吧。朕来这黑熊山,一向是来狩猎的,像今日这般四处赏玩的时光,倒是从未有过。不如,今日就与你一道,欣赏欣赏这黑熊山的风景吧。” 听罢,赫云舒一阵腹诽。谁要跟你一道欣赏,我还要找我的夫君呢。 见赫云舒有些不大高兴,凤云歌说道:“怎么,你不愿意?” “皇帝表哥,你也知道,我素来是无法无天的性子,要我仰人鼻息,只怕是有些难。”这话,赫云舒说得分外坦诚。 凤云歌一笑,道:“朕与你又不是第一天相识,自然知道你的性子。你把朕当成洛云歌就好,无须如此介怀。” “那好吧。”说着,赫云舒率先骑着马朝着前面走去。 见赫云舒这般不客气,凤云歌淡然一笑,继而跟了上去,与赫云舒并驾齐驱。 身边跟着这么个人,赫云舒觉得周围的景色也就没有那么好看了,就连鸟儿的叫声,此时都有些让人讨厌了。 因为凤云歌的介入,这一个上午算是毁了。 故而中午的时候,赫云舒有些闷闷不乐。 至于下午,为了避免再被凤云歌骚扰,赫云舒直接就没出去,躺在小营帐里睡觉。若她所料未错,明日可要好一番折腾,如此,她今天何不养精蓄锐,好好休息一番。 这一日,凤明月的表现更加突出,猎到了两只野猪,三头麋鹿,还有一些小动物。而她所猎的三只红狐,因为毛色纯正,油光水滑,更是被长公主凤芊柔看中,得了好一番赏赐。如此看来,这冬猎的头奖,非凤明月莫属。 凤明月成了众人羡慕的焦点,欢快的接受着人们的追捧。 而赫云舒知道,明日,凤明月就该出手了。 这一晚,赫云舒养神蓄锐,将自己设想好的应对之策又在脑海中过了一遍,又将百里姝给她的东西收好,确认万无一失后才睡觉。 隔日一早,狩猎的队伍再次出发。 这一次,为了避免凤云歌再找到自己,赫云舒并未让自己落在最后面,而是混进了队伍,在最中间。 她倒不相信,在这么多人中间,凤云歌还能找到她。 在半山腰,赫云舒策马进了林子。 半山腰的采光和雨水都很充足,故而树木的长势是最好的。 一棵棵高大的树木如利剑一般指向苍穹,遮天蔽日。 阳光透过树林的缝隙,在地上投下细小的光点。 不远处的草地上,一只小白兔沐浴在那一方阳光之中,安闲的吃着草。 赫云舒并不准备射它,骑在马上看着它吃草。它的小嘴一动一动的,转眼间就将那青翠欲滴的草叶卷进了嘴里,细细地咀嚼着,两个腮帮子鼓鼓的,看起来特别可爱。 瞧着如此动人的一幕,赫云舒忍俊不禁。 突然间,有一支箭凌空而来,直直地射进了那兔子的脖子。 它咀嚼的动作顿时就停止了,双眼因剧痛而睁得特别大,它的两条前肢向前蹬着,有血流了出来,染红了它白色的皮毛。 赫云舒的笑陡然僵住,她回过身,看到了正策马而来的凤明月。 凤明月穿着那套粉红色的骑装,骑在白色的骏马上,很是显眼。她笑着看着赫云舒,道:“云舒,要不这只兔子,我让给你?” 赫云舒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跟一个猎杀兔子的人讲兔子的可爱,是全无用处的。她不会白费口舌。 凤明月笑了笑,策马而去,捡起了那只兔子。 尔后,她回到赫云舒身边,道:“云舒,帮我一个忙,好不好?” “什么?” “母亲说了,我们要互帮互助。一连两日,你都没什么猎物,这样吧,我有些猎物放在上面,你帮我看着。我待会儿猎来的野物分你一半,你也好不被人嘲笑,听那些人嘲笑你,我心里也不好受呀。”凤明月如此说着,一脸的诚恳。 她知道,这样优厚的条件,赫云舒不会拒绝。 果然如她所料,赫云舒点了点头,答应了。 凤明月笑了笑,引着赫云舒向前而去。 她骑着马拐了几拐之后,在一个背风的山坳处停了下来。那里,放着她刚刚猎到的野物,一头鹿,三只狐狸。 凤明月莞尔一笑,道:“云舒,你帮我看着吧,我走了。” 说完,凤明月调转马头,消失在了林子里。 赫云舒看了看那山坳,不禁感叹凤明月可真是找了一个好地方。这里四处是山石,没人会想到来这里猎取野物,如此,即便是她死在这里,也不会有人发现。 而一旁的密林中,凤明月正借着灌木丛的遮挡,朝着赫云舒这里看了过来。 正文 第七百三十九章 快走! 第七百三十九章 快走! 赫云舒在猎物旁找了一块石头坐下,她知道,凤明月还没有走远。 她朝着四周看了看,周围并没有可以吸引红火蚁的东西。 是的,红火蚁,那是凤明月准备用来对付她的东西。一旦被它咬伤,身体便如同被烈火灼烧一般,灼痛难忍,而若是足够数量的蚁群来袭,可以让一个人瞬间变成一具白骨。 赫云舒神色淡然,却是警惕着周围的一切。 在现代,她看过研究红火蚁的资料,因此对这种小动物非常了解。她的骑装上,被凤明月买通了成衣铺子的人,在上面浸染了可以吸引红火蚁的东西,但现在,她已经换掉了原先的骑装,她现在穿的,与原先的骑装一模一样,但并没有可以吸引红火蚁的东西。 但即便如此,她还是时刻告诉自己,绝对不可以掉以轻心。 此刻,赫云舒的精神高度集中,这高度集中的注意力让赫云舒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凤明月并非愚钝之人,若她知道,自己换了这骑装呢? 即便是再高深的裁缝,也无法缝出和另一件衣服一模一样的针脚。这骑装之上,虽然大体相同,未必没有可以让人看出端倪的地方。 而凤明月,经过这几次的事情,已经知道她赫云舒并非愚钝之人,如此,凤明月就没有一点儿警惕吗? 或许,可以吸引红火蚁的关键,并不在那骑装之上。 而让她误以为问题的关键是那骑装,那么,凤明月就可以将计就计,如此,凤明月若是用其他的方法对付她,就会让她措手不及。 这时,赫云舒想到了一个词,蚁王。 在红火蚁的族群之中,那是帝王一般的存在。 蚁王所在之处,便可以号令潜藏在地下的红火蚁倾巢而出。到那时,红火蚁可能会在任何一个角落出现,草丛、岩缝、土地。 赫云舒的心陡然一沉,她意识到,凤明月的手里有红火蚁的蚁王。 眼下,凤明月在周围窥探,并非是要看她如此死去,而是要趁机放出那蚁王。 意识到这一点,赫云舒站起了身,朝着凤明月藏身的地方看了过去,果然,她看到了一点火红。 那是红火蚁的蚁王。 而那片灌木丛的叶子微微晃动,很显然,凤明月离开了。 她笃定,蚁王一出,赫云舒必死无疑,如此,也就没有继续留下去的必要。 而赫云舒,却生出了捉住这蚁王的心思。 她听百里姝说过,红火蚁身上的毒可以医治碧金之毒,而她的三表哥云轻鸿身上,被当时还在大渝的凤云歌下了这碧金之毒。 而碧金之毒,也是困扰凤云歌的病症。 只是,普通的红火蚁身上,可以提取出来的有用的东西太少。百里姝曾捉到过一只红火蚁的蚁王,发现蚁王的身上有用的东西倒是多得多。只可惜,仅凭一只蚁王,还是收效甚微。 眼下,云轻鸿身上的碧金之毒虽然可以用新鲜的霍山石斛来解,却终究不是长久之计,若是能捉到这蚁王,会很有帮助。 于是,赫云舒拿出了玻璃瓶,那里面,已经涂上了百里姝给她的可以吸引红火蚁的药水,靠近了那蚁王。 她给自己戴好透明可见却坚韧无比的手套,蹲下身,等在了蚁王必经的路上。 很显然,蚁王闻到了药水的味道,尔后,它朝着赫云舒手中的玻璃瓶爬去。 很快,蚁王距离玻璃瓶的瓶口,只有三指远的距离。 而意外,在这个时候发生了。 赫云舒听到身后响起急促的脚步声,便意识到来者不善,她速度极快地用玻璃瓶扣住了那蚁王,再反手向上,蚁王就落在了瓶中。 而身后,响起利剑出鞘的声音。 赫云舒极速转身,躲过了攻击,她看到,身后的人,是一脸怒容的凤玲珑。 此前,明亲王被凤云歌贬黜,敕令他去看守皇陵,凤玲珑也一同前往。可现在,本该和她的父亲一道看守皇陵的凤玲珑,却出现在这黑熊山。 “赫云舒,我要杀了你!” 说着,凤玲珑再次举起手中的剑,朝着赫云舒刺来。 就在这个时候,赫云舒发现,玻璃瓶中的蚁王伸直了两个触角。 糟糕,它在召唤自己的同伴。 蚁类靠自己的触角吸引同伴,据说是靠着触角释放出一种气味,同类闻到之后,便会迅速赶到。 赫云舒忙塞紧玻璃瓶的木塞,将那瓶子放进了手腕里。 此时,凤玲珑的剑再次急速而来。 赫云舒无心恋战,因为很快,红火蚁将会在此处聚集。这里,将会成为一片人间炼狱。 她轻巧地躲过凤玲珑的攻击,尔后,她看向凤玲珑,冷声道:“你若是识相,就即刻离开此处!” 在赫云舒看来,她与凤玲珑之间虽然有过节,但看着凤玲珑死在这里,她还是做不到。 凤玲珑却不买账,她怒目看向赫云舒,两只眼睛几乎要冒火:“赫云舒,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说着,她举起手中的剑,朝着赫云舒再次刺来。 赫云舒的耐心是有限的,既然凤玲珑不领情,她也不愿意多说。她转身便走,不再迟疑。 孰料,这时候,她却迎面撞上了一个人。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凤云歌。 “怎么了?”见赫云舒如此匆忙,凤云歌问道。 赫云舒尚未来得及回答,凤玲珑便已经追踪而至,出现在凤云歌的视线里。 看到凤玲珑,凤云歌喝道:“凤玲珑,你怎么会在这里?” 凤玲珑一愣,转瞬她瞪圆了两只眼睛,道:“皇兄,让我杀了赫云舒!” 此时,赫云舒已经看到,有些微的红色正慢慢靠近凤玲珑。 那是红火蚁聚集在一起才会有的颜色。 “快走!”赫云舒低声吼道。 说完,她第一个向前跑去。 凤云歌不明所以,微微愣神。他实在是想不明白,单单一个凤玲珑,为何值得赫云舒如此惊慌?在他的印象里,赫云舒并不是一个胆小怕事的人。 就在这时,让他惊诧的一幕发生了。 正文 第七百四十章 这不就出现了 第七百四十章 这不就出现了 凤玲珑原本穿的是一件碧色的衣服,可凤云歌却看到,从那衣角处,那碧色的衣服开始慢慢变红,那红色一路向上,继续蔓延着。 凤云歌皱了皱眉,有些分不清楚眼前的状况。 就在这时,凤玲珑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声。 紧接着,她的惨叫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密集。凤云歌惊愕地看到,凤玲珑扔下了手中的剑,而她的手上,有着一根一根的惨白。 那是……白骨! 见状,凤云歌睁大了眼睛。 那红色的是什么?居然可以瞬间啃噬掉手上的肌肉,只留下森森白骨? 直到此时他才恍然大悟,让赫云舒惧怕的并不是凤玲珑,而是那火红色的东西。 此时,那火红色几乎要将凤玲珑整个人覆盖。而周围,还有一点一点的火红朝着这里蔓延着。 凤云歌来不及多想,他运起轻功,朝着赫云舒离开的方向急速追去。 在他看来,赫云舒是了解这些东西的,那么,她去往的地方,一定是安全的。 凤云歌步伐极快,很快便追上了赫云舒。 赫云舒正蹲在地上,将收集到的狼粪排成一条线,尔后点燃。 蚁类讨厌刺激性的气味,闻到这样的气味儿,它们会远远避开。如此,它们就不会朝着这个方向追来。 此时,凤云歌信极了赫云舒,所以,他跨过那狼粪,站在了距离赫云舒极近的地方。 “那是什么东西?” “红火蚁。”赫云舒言简意赅的说道。 “怎么会有那么多?” 赫云舒看也不看便说道:“哪有那么多废话,赶快把这些狼粪点了,不然,红火蚁追过来,出现在这附近的人都要死!” 凤云歌原本以为赫云舒点燃狼烟是为了保护自己,现在看来,她是为了保护别人,如此,倒是让他改观了。 见凤云歌还不行动,赫云舒不乐意地转过身瞧着他,催促道:“快点儿!” 凤云歌摸了摸鼻子,尔后蹲下身,用他尊贵的帝王之手拿起那已经点燃的狼粪,去燃起另外的狼粪。 狼烟一起,刺鼻的味道扑面而来,这样,红火蚁不会来这里,而在这山上狩猎的人闻到这刺鼻的味道就不会往这里来,如此,便是双重的保护。 做完这些,赫云舒拍了拍手,准备离开。 这时,她觉得大地震了一下,就连一旁的树木,都震得落下了不少的叶子。 难不成地震了? 紧接着,又是一声震动,且有沉闷的声音传来。 这不像是地震。 随之,赫云舒看向了凤云歌,道:“怎么了?” 凤云歌摇了摇头,也是不知。 “我记得,这山是叫黑熊山吧?”赫云舒后知后觉道。 “是,但是从我记事起,这山上就从来没有黑熊出现过。” 他正说着,赫云舒睁大了眼睛看着凤云歌身后不远处的庞然大物,尔后说道:“这不,现在就出现了。” 这黑熊体格极大,足有三人多高,膀大腰圆,双眼足有大海碗的碗口那么大,看起来十分骇人。 它每走一步,脚下就跟着颤一下。 赫云舒转身便跑,凤云歌也不怠慢,顺着赫云舒的方向往前跑。 身后,那黑熊的速度也在加快。 它的手掌一挥,就将那碗口粗的大树拍断了。 一棵接一棵的树木接连倒下,在这静寂的密林里发出巨大的声响。 密林之中,树多林密,即便是再高深的轻功也无法施展,二人只能靠着两条腿奔跑着。 而那黑熊的速度也在加快,赫云舒甚至能够听到它呼出粗气的声音。 她意识到,这么跑下去不是办法。现在只出现了一只黑熊就将二人逼到如此境地,若是这黑熊恼羞成怒,将自己的同伴也召唤来,那么他们二人的处境,就是真正的危险了。 如此想着,赫云舒看向凤云歌,道:“你的随从呢,现在总该叫出来了吧。” 凤云歌两手一摊,道:“巧了,今天朕没让人跟着。” “当真?” “君无戏言。” 赫云舒猛然转身,将凤云歌推在了一棵树上,她按住了他的脖子,道:“那我问你,下令在赫家杀人的人,是谁?” 赫云舒目光如炬,看着凤云歌。 凤云歌蓦然一笑,他看了看就要奔过来的黑熊,道:“现在这般时候,你问这个问题?” “说!”赫云舒冷声道。 “是我,或者说,是我们!”说着,凤云歌的脸上带上了一抹笑意。 那抹笑意如此犀利地刺痛了赫云舒,她忍不住挥起一拳,打在了凤云歌的脸上。 这个时候,她顾不得凤云歌的身份。 与此同时,那黑熊迎面而至。 赫云舒拿出早已准备好的东西,打开瓶口,朝着黑熊的身上撒了上去。 那是浓硫酸。 即便黑熊有着极厚的皮毛,却也耐不住这浓硫酸极强的腐蚀性。 赫云舒原本对准的,就是黑熊的两只眼睛,那是它身上最柔软的地方。 只听得一声震天动地的惨叫声传来,黑熊捂紧了自己的两只眼睛,顿时,有一股烧焦的味道传来。痛意让黑熊发了狂,它狂躁地拍打着自己的身体,发出沉闷的声响。 在黑熊的惨叫声中,赫云舒拎起了凤云歌,她怒目看着他,问道:“说!下命令杀死我父亲的人,是谁!” “你想知道?” 赫云舒不再与之废话,攥住了他的脖子。 凤云歌仍是笑着:“不是说过了吗?是我们。赫云舒,你不想知道这个我们都有谁吗?” 凤云歌的态度摆明了不想说,他若是说了,今天他就有可能死在这里。 他如此顽固的态度惹恼了赫云舒,她想要将凤云歌抛到黑熊那边去。至于他会被黑熊如何对待,那就不是她需要考虑和顾及的事情了。 可是,她忽略了凤云歌的身手。 就在赫云舒运足力气想要将凤云歌抛走的时候,凤云歌突然伸出手,攥住了赫云舒的手腕,将她推到在地。 赫云舒正要挣脱,便看到黑熊已经到了跟前。 它扬起前掌,朝着凤云歌的背狠狠地拍了过来。 正文 第七百四十一章 还能认出我? 第七百四十一章 还能认出我? 似是早已料到了黑熊会有这一招,凤云歌抱着赫云舒,顺势往一旁滚去,躲过了黑熊的攻击。 黑熊的眼睛看不见,却凭着声音朝着二人滚落的地方大步走来。 赫云舒推开凤云歌,站了起来。 看来,仅仅伤了这黑熊的眼睛还是不够的,若论蛮力,二人加起来也不是黑熊的对手。一味的逃跑,也不是办法。若是这黑熊到了下面,只会打伤更多的人,造成不小的恐慌。 赫云舒看向已经站起来的凤云歌,道:“附近有悬崖吗?” 附近若是有悬崖,倒是可以把黑熊引到悬崖边上,借力打力,把黑熊推下去,这倒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然而,凤云歌摇了摇头,道:“既然是皇家猎场,为了保证安全,自然是没有悬崖的。” 赫云舒白了他一眼,道:“可你这号称安全的皇家猎场,怎么会有黑熊?” “凡事总有例外。” 赫云舒不再与他说话,一边躲避着黑熊的攻击一边思考着对策。 她在前,凤云歌在后抵挡着黑熊的进攻。 他胜在身手灵活,没有被黑熊攻击到。 突然,他脚下一个不稳,趔趄了一下。 而黑熊趁势上前,一掌拍在了凤云歌的背上。它的手掌再次扬起的时候,带出了几滴血迹和布片。 凤云歌一声闷哼,加快了速度。 而他的衣服被黑熊抓破,裸露在外的肌肤也流了血,血迹顺着衣服流下,染红了一大片衣服。 山风拂过,血腥味儿在密林里四散开来,这对于黑熊而言,是个不小的刺激。 看来,现在只能将黑熊吸引到红火蚁聚集的地方了。 来不及多说什么,赫云舒看向了凤云歌,道:“你先挡着黑熊,我有办法对付它。” “什么办法?” 赫云舒不愿与之多言,径直走开了。 她藏在一棵树后,从手腕里拿出了防护服,这防护服专门为防护有毒的小动物而制作,从头到脚严丝合缝,头上的帽子和防毒面罩异曲同工,拉链亦是精心制作,可以保证任何小动物都无法钻进去。 现在,就差把黑熊吸引过来了。 而她这一身装束,自然是不能被凤云歌看到的。 就在这时,一声闷哼再次传来,赫云舒朝着发出声音的地方看去,凤云歌再次被黑熊袭击,这一次,他伤在腿部,半跪在地上,鲜血直流。 凤云歌知道杀死她父亲的人是谁,所以,现在他还不能死。赫云舒当机立断,有了决定。 这时,她看到了不远处的一棵树后,一头鹿正在那里吃草。 赫云舒悄无声息地靠近,用匕首捅进了它的脖子。 匕首拔出,鲜血四溅。 赫云舒站在上风口的位置,鹿的血腥味儿给了黑熊极大的刺激,黑熊舍弃了凤云歌,朝着赫云舒的方向大步走了过来。 此时,黑熊的眼睛是看不见的,所以,赫云舒拖着这流着血的鹿,引着黑熊朝着红火蚁聚集的地方而去。 一路上,赫云舒小心地保持着和黑熊之间的距离,要保证不被黑熊追上,却又不能离得太远,以免黑熊闻不到这血腥味儿。 终于,红火蚁聚集的地方到了。 那里,早已成了一片红色的海洋,石头上、树干上、草丛里已经爬满了红火蚁,至于那原先被红火蚁包围的凤玲珑,早已成了一具白骨。 赫云舒站在那边沿,又将身上的衣服重新确认了一遍,确认万无一失之后,她走了进去。 咆哮着的黑熊闻声而来,追了这许久,它愈发恼怒,踏下的步子愈发用力,震得整个山头都跟着晃动起来。 很快,黑熊踏进了红火蚁的领地。 顿时,红火蚁顺着黑熊的脚往上爬。它们钻进它的毛里,寻找着它的肌肤,终于,不久之后,黑熊发出了第一声惨叫。 紧接着,它的惨叫声越来越大,震得树上的叶子簌簌而落。 它发了狂,在地上打着滚儿,可越是如此,就有越来越多的红火蚁往它身上钻。 也有红火蚁朝着赫云舒的身上爬去,但她穿着防护服,万无一失,所以并不担心什么。 就在这时,她看到不远处有一人朝着这里急速而来。 起初她以为那是凤云歌,但很快她就意识到不是,那是燕凌寒。 他速度极快,那一身白衣被山风高高扬起,他的嘴唇紧抿着,脸上的神情是从未有过的慌张。 “不要过来!”赫云舒大声喊道。 仅仅是一个迟疑,很快,燕凌寒再次运足力,朝着赫云舒的方向而来。 “混蛋!你是来送死吗!给我找一条河!要流速大的那种!”赫云舒咆哮道。 见赫云舒的态度如此坚决,燕凌寒停了下来,之后他想了想,指了指西面。 “走!”赫云舒如此说道。 眼下黑熊被红火蚁围困,断无逃出的道理,如此,她只需在水流中除去这红火蚁,就无碍了。 之后,赫云舒朝着燕凌寒的方向走去。 见燕凌寒站在那里等着她,赫云舒大声道:“离我远一点儿!” 赫云舒身上的红火蚁,燕凌寒是见识过的。他的眼睛瞪得大大的,道:“你没事?” “我没事,你没看见我穿着这个稀奇古怪的衣服吗?好了,你走前面,离我远点儿。” 燕凌寒依言而行,走在赫云舒的前面,不时回头看她,很是担心的样子。 走着走着,赫云舒心里犯了嘀咕,她穿着这防护服,跟个怪物一样,怎么刚刚燕凌寒还是能认出她? 好奇怪。 没过多久,那条大河便到了。河面很宽,两边是丰美的水草。 赫云舒找了一个最窄,河水最湍急的地方跳了下去。 在强烈流水的冲击下,趴在防护服上的红火蚁一个个被冲走了,直到确认浑身上下再没有任何一个红火蚁,赫云舒才接过燕凌寒递来的手,从河里跳了上来。 赫云舒站在岸边,摘掉了头上的帽子,尔后问出了盘踞在心底的疑问:“燕凌寒,我穿成这样你还能认出我?” 燕凌寒瞧着赫云舒,眼神复杂。 正文 第七百四十二章 真是没道理! 第七百四十二章 真是没道理! 见燕凌寒不回答,赫云舒伸出手,在燕凌寒的眼前晃了晃。 然而下一刻,她整个人被燕凌寒抱在怀里。 他的怀抱那样宽广,包裹着她。 赫云舒亦抱紧了他,无所谓的说道:“放心,我一点儿事都没有。” 燕凌寒在她的背上轻轻地拍了一下,道:“你不是问我是怎么认出你的吗?除了你,还有谁这么不要命?” 他的声音恨恨的,带着一股子狠劲儿。 赫云舒知道,自己让燕凌寒担心了。 她的手一路往上,摸了摸燕凌寒的耳朵,道:“你放心好了,我没事的。” 然而,燕凌寒不说话。 赫云舒正想再说些什么,燕凌寒便将她整个人打横抱起,朝着一旁走去。 赫云舒也不着急,任由她抱着,反正刚才累了那么久,她正好可以歇一歇。 再停下来的时候,赫云舒发现二人站在一个山洞门口。 “呃,不是要回营帐吗?”赫云舒诧异道。 燕凌寒不说话,抱着赫云舒走了进去。 这山洞之中还算干爽,燕凌寒走进去,放下了赫云舒,自己则面对着石壁站着,背对着赫云舒,摆明了不理她的态度。 赫云舒知道,燕凌寒生气了。 她心里很明白,这个时候不能硬,务必要软,软得燕凌寒没话说,这样,燕凌寒就不会生气了。 所以,她轻手轻脚地走过去,贴心的为燕凌寒按摩着肩膀,一边按一边说道:“夫君,你是不是累了?来,我来给你捏捏肩膀。” 于是,赫云舒卑躬屈膝的奉献了捏肩、捶腿外加捏腰的优质服务,但是燕凌寒始终冷着脸,不说话。 “燕凌寒,你有完没完?”最终,赫云舒不干了。 她都软成这样了,怎么这位主子还是不满意呢? 燕凌寒回身,看着赫云舒。 一看到那眼神,赫云舒就如同充满了气的气球,一下子瘪了下去。 燕凌寒的眼神悲楚而痛惜,赫云舒只看了一眼,便觉得心灵受到了重击。 她不愿意她的男人有这种眼神。 赫云舒上前,抱紧了他,保证道:“你放心,我以后再也不做危险的事情了。” “你回去吧。”燕凌寒轻声说道。 “什么?” “回大渝去。这里的一切,交给我。”燕凌寒的声音果决,没有一丝的犹豫。 此刻,赫云舒才明白,燕凌寒方才的冷硬,不是因为生气,而是因为他在下一个决定。 “燕凌寒,不是你说的吗?我们是夫妻,无论在任何时候,都不能剥夺彼此和对方同甘共苦的能力。” “可是……” “没有可是。燕凌寒,若我回大渝,有你的人护着我,我自然会安全。可是,你在这里,你让我如何安心?与其每一日提心吊胆的活着,倒不如在这里和你在一起,至少,我想见你的时候,就可以见到。” 燕凌寒看着赫云舒,道:“舒儿,你听我说,凤云歌现在对我很信任,假以时日……” 赫云舒亦是看着燕凌寒,道:“你何苦要骗我呢?凤云歌固然是信任你,可难道你自己心里就不明白,他这是捧杀,他对你有多信任,就有人多恨你。他将别人对他的恨转嫁到了你的身上。这一个月你经受了几次刺杀,不用我多说了吧。” 燕凌寒苦笑了一下,果然,什么都瞒不过她。 他抱紧了赫云舒,喃喃道:“你知道吗?我刚刚找不到你我有多着急,我都要急疯了。我听到这里有熊的叫声,就料想你在这里,没成想,还真是你。你也真是胆大,那是熊啊,力气大,跑得又快,十个人遇到了十个人都得死,你怎么就敢跟它对着干?” “因为,我是你燕凌寒的人啊,我夫君那么伟岸卓绝的人物,我身为他的娘子,杀个熊算什么,你说对吧,夫君?” 看着赫云舒的一张笑脸,燕凌寒埋怨的话怎么也说不下去了,他恨恨地将她抱向自己,愤愤道:“真想把你揉了拆了,刻进我骨子里,看你还怎么折腾!” 赫云舒呵呵一笑,道:“夫君,我先把这防护服脱了,穿着怪碍事的。” 燕凌寒这才松开她,打量着赫云舒身上这奇怪的衣服。 赫云舒脱下防护服,然后甩干水分,叠了叠,背对着燕凌寒塞进了手腕里。 她转过脸,见燕凌寒故意没看,就把他的脸扭了过来,道:“燕凌寒,你不觉得我刚刚那衣服奇怪?还有啊,你就不好奇,我把衣服藏到哪里去了?” 燕凌寒看着她,道:“我好奇,但是你不说,我可以不问。你虽然嫁给了我,但是你还可以有自己的小秘密。” “那你呢,你有没有小秘密?”赫云舒笑着问道。 “当然有。” “是什么?快告诉我!” “你过来,离我近点儿我就告诉你!” 于是,赫云舒乐呵呵地凑近了燕凌寒,等着燕凌寒告诉她自己的小秘密。 孰料,还没来得及问呢,自己的唇就被封住了。 燕凌寒发了狠,把她吻得差点儿要窒息。 赫云舒懊恼的捶着他的肩膀,道:“燕凌寒,你太坏了,趁机占我便宜。你还没告诉我,你的秘密是什么呢?” 燕凌寒凑近了赫云舒的耳朵,轻声道:“我的小秘密就是,我想吃了你。” “怎么吃?”赫云舒调皮地问道。 尔后,她的手顺着燕凌寒的衣襟伸了进去,微凉的手贴在他滚热的胸膛上,很舒服。 见燕凌寒紧绷着脸,赫云舒愈发放肆,她的手顺着胸膛一路往下,放在了燕凌寒的腰上,就这么抱着他,一张脸笑嘻嘻地看着他。 此刻,燕凌寒就算是有再多的烦恼也都消失了,他看着怀中女子娇俏的模样,脸上带了笑意,牙关却是紧咬着。 燕凌寒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你信不信,我真吃了你?” 赫云舒见好就收,忙把自己的手从燕凌寒的腰里抽出来,嘴上说道:“哎呀,我就是暖个手而已,你就要吃了我,真是没道理!” 燕凌寒步步向前,将赫云舒逼到了石壁的角落里,他看着她,眼神中裹挟着无限的情意。 正文 第七百四十三章 小哥哥,你别慌 第七百四十三章 小哥哥,你别慌 赫云舒的眼睛转了转,很快就明白了自己现在的处境,她这是被壁咚了。 身后是墙壁,面前是燕凌寒的身子,两边是燕凌寒的胳膊,她还真是退无可退。 咦,这个场景,怎么有点儿熟悉呢? 于是,赫云舒就想起她第一次与燕凌寒见面的时候,燕凌寒为了提点她大蒙的事情,就把她拉到一个小黑屋里,当时,也是把她推到墙上,情景跟现在很像。 这么一想,赫云舒的思路就拐了弯儿。 再想下去,她就想起到最后,她是被燕凌寒一脚踹出去的,她还摔了个狗啃泥,要多悲惨有多悲惨。 这么一想,赫云舒不干了。 见赫云舒突然一脸怒容,燕凌寒不可避免地紧张了。 在赫云舒几乎要喷火的怒目而视中,燕凌寒的声音打了颤:“怎……怎么了?” 赫云舒的手摸上了燕凌寒的下巴,将其微微挑起,俨然是调戏良家妇女的公子哥儿,她缓缓开口,道:“小哥哥,你这动作很熟练嘛。” “还……还好吧。” “练过?” “没有。”燕凌寒一口否决。总之,对他不利的事情,他是绝对不会记得的。 赫云舒拍了拍燕凌寒的脸颊,道:“小哥哥,怎么年纪轻轻的就有点儿健忘呢?来,我提醒提醒你。皇宫,小黑屋记得不?你拽了一个人进去把人摁墙上,记得不?” “好像是记得吧。” 赫云舒点了点头,道:“哦,你记得啊。那然后呢?” “什么然后?” “你把人按墙上之后的然后啊。” 燕凌寒作苦思冥想状,尔后说道:“然后我就和善友好的把人送出去了。” “你确定是和善友好?”赫云舒咬牙切齿道。 分明是一脚踹出去了好嘛。 “对,我对随风一向是这么和善友好的。你若不信,可以去问他。” 面对赫云舒极具威胁性的眼光,燕凌寒觉得很棘手,嗯,这么棘手的状况,他是应付不了的,那就只有一个办法了,封嘴! 于是一番长长的吻之后,赫云舒把什么事儿都给忘了。 再回过神来的时候,赫云舒看到,外面的太阳已经西斜了。 “该回去了。”赫云舒失落道。 “嗯。” “走吧。” “好,一起吧。” “回去了之后怎么说?” 燕凌寒想了想,道:“我的马在那边的树林里,待回去了,你就说你把熊引到这里之后就迷路了,然后就碰到了我。” 赫云舒想了想,这个理由也算合理。 二人出了山洞,找到了燕凌寒的马,在密林之中,二人一起骑着。 待出了密林,燕凌寒为赫云舒牵着马。 二人顺着山路走了没多久,迎面就遇到了一队禁军。 禁军的首领看到二人,顿时翻身下马,冲着燕凌寒微施一礼,道:“无忧先生,这位可是云舒郡主?” “是。” “太好了!快回去禀报陛下,云舒郡主找到了!” 即刻,便有两个禁军策马而回,前去禀报消息。 剩下的禁军则是摆明了护送二人的架势。 之后,二人各骑一匹马,由禁军护送着回到了营地。 而营地之内,每个人都面色紧绷。 赫云舒下了马,正想回到自己的营帐里去。 这时,有人叫住了她。 “赫云舒,你站住!” 是凤芊柔的声音。 赫云舒看了过去,凤芊柔正怒气冲冲地朝着她走了过来,她怒声叱问道:“云歌是不是为了保护你才伤成这个样子的?” 她扬起手,朝着赫云舒的脸打了过来。 然而,她的手被凤天九牢牢攥住。 凤芊柔看向凤天九,脸上怒容未减:“皇姑姑,你!” 凤天九面无表情,道:“长公主殿下,现在陛下还在里面治伤,我们还是安宁些好!” 凤天九的态度,摆明了要护着赫云舒。 眼下有不少人看着,凤芊柔暗觉自己的尊严受到了挑衅,她下巴微扬,神情倨傲:“皇姑姑,本宫虽尊称你一声皇姑姑,可到底是尊卑有别,这孰尊孰卑,你心里可清楚?” “陛下为尊,我等皆为卑。” 凤天九的话四两拨千斤,让凤芊柔无话可说。 就在这时,燕凌寒扶着凤云歌从营帐里走了出来。 他看向这里,尔后又看向跪了一地的朝臣,他轻咳一声,道:“今日,若非云舒郡主只身引开黑熊,朕此命休已!” 一句话便告知众人,并非是凤云歌保护了赫云舒,而是赫云舒保护了凤云歌。 顿时,凤天九松开了凤芊柔的手,凤芊柔的脸色则是十分难看。 凤云歌看向赫云舒,说道:“云舒郡主护驾有功,特擢升其为云舒公主,日后一切典仪,皆遵公主制。一切封赏,皆待回宫之后再做定夺。” 赫云舒微施一礼,道:“云舒谢恩。” “云舒,你来。”凤云歌朝着赫云舒招了招手,说道。 赫云舒看了凤天九一眼,见她冲着自己暗暗点头,就走了过去。 尔后,凤云歌进了营帐,赫云舒跟了进去。 凤云歌在床榻上躺好,他打量着赫云舒,道:“你没事吧?” “没事。” “禁军回来禀报说,那黑熊已经死了,但并未找到你。朕可吓坏了,听无忧说你迷路被他碰到了,真是不幸中的万幸!你没事,这最好不过。如此,朕也可以放心了。” 赫云舒点了点头,道:“托陛下的福,云舒无事。” 看着赫云舒如此恭谨的样子,凤云歌忍不住一笑,只有他们二人的时候,赫云舒一副要杀了他的架势 ,到了这个时候,倒这般谦和,这前前后后的,真是一个人吗? 凤云歌的笑是何意思,赫云舒猜不出,也懒得去猜。眼下自家夫君还站在这里,为了避免自家夫君吃醋,赫云舒微施一礼,低着头说道:“陛下,云舒累了,可否回去休息?” “准了,回去吧。” 赫云舒转过身,瞧了燕凌寒一眼之后,朝着外面走去。 而刚刚回来的一个人看到赫云舒从凤云歌的营帐里出来,顿时惊得睁大了眼睛,差点儿从马上跌下。 正文 第七百四十四章 收服 第七百四十四章 收服 看到赫云舒如此吃惊的人,无疑便是凤明月。 几乎是在凤明月看到赫云舒的同时,赫云舒也看到了她。 赫云舒坦然看了过去,平静地与她对视,她的嘴角,带着浅淡的微笑。 凤明月的目光则是躲闪着,不敢去看赫云舒。 赫云舒步步向前,经过凤明月的身侧,回了她所住的营帐内。 营帐之内,凤天九正等着她。 见赫云舒进来,凤天九忙招呼道:“云舒,快过来坐!” 赫云舒点点头,坐了过去。 “今天是怎么回事?”凤天九问道。 这时,凤明月挑帘而进,很显然,她担心赫云舒会对凤天九说什么。 “明月,你也回来了。” “是,母亲。”凤明月应了一声,之后就去了自己的小营帐。 尔后,凤天九转脸看着赫云舒,等着她的回答。 赫云舒知道,凤明月此时一定是心提到了嗓子眼儿,听着二人说话。 她缓缓说道:“其实也没什么,今日明月见我所猎的猎物不多,怕我被人笑话,便让我替她看守猎物,作为报酬,她会把猎物分给我一半。我就在那里守着猎物,谁知道就有好多红色的蚂蚁朝着我爬过来,刚好这个时候,凤玲珑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扬言要杀我。我便躲,不知怎的陛下也来了,见那红色的蚂蚁很厉害,我便跑了。陛下也跟着我跑,后来又遇到一只大黑熊,黑熊伤了陛下,我便提出把黑熊引到蚂蚁那里去。不过我去的时候凤玲珑已经被蚂蚁咬死了,把黑熊引到那里之后我就走了,走着走着就迷路了,碰到了无忧先生,无忧先生就把我带回来了。” 听罢,凤天九点点头,道:“哦,原来如此。” “那红色的蚂蚁,是什么?” “听说是红火蚁。” 凤天九看向赫云舒,眼神关切:“云舒,今天你辛苦了,歇着吧。” “好。”赫云舒应了一声,尔后回了自己的小营帐。 没错,她若是将实情说出,凤明月必死无疑。但是,她并不想这样做。现在,她还不清楚凤天九让她回来的意图是什么,在没有弄清楚这一点之前,她不会轻举妄动。因为,必要的时候,凤明月或许可以做她的挡箭牌。 所以,这个有可能做她挡箭牌的人,现在还不能死。而且,她还要让这个挡箭牌乖乖听话。 赫云舒在小营帐里睡了一会儿,之后便准备出去吃些东西。 她刚走出去,迎面就遇上了凤明月。 赫云舒微微一笑,道:“你答应分给我的一半猎物呢?” 凤明月回之一笑,道:“云舒,我的猎物就在外面,你想要多少都可以。” “公主殿下,起风了,披上披风吧。”这时,春禾走了过来,如此说道。 听到这句话,凤明月脸上的笑意僵住了,忍不住说道:“什么公主?” 随之,春禾看向凤明月,微施一礼,道:“启禀明月郡主,我家主子护驾有功,陛下亲下口谕,擢升我家主子为云舒公主。” 什么! 凤明月睁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这句话。 凭什么! 赫云舒凭什么能是公主!她什么都不会!这被皇家尊崇的冬猎,赫云舒一共也只猎到了几只兔子而已,还没有她的零头儿多,她凭什么能做公主! 见凤明月如此,赫云舒看向了自己身后的丫鬟,道:“出去等我。另外,本公主要和明月郡主说会儿话,不要让任何人进来!” “是,公主殿下。” 之后,所有的丫鬟都走了出去。 赫云舒走近凤明月,道:“我想,你一定很失望吧。” 凤明月回过神,她抬起头看着赫云舒,道:“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说起来,本公主能有如此际遇,还要多亏你呢。若不是我因惧怕红火蚁而逃跑,也就不会遇到陛下,那么之后的事情也就不会发生。你说,这件事我该不该谢你。” 凤明月沉默,并不说话。 赫云舒缓缓自袖中拿出那玻璃瓶所装的红火蚁蚁王,缓缓道:“这个,你应该认识吧。” 看到这蚁王,凤明月的身子忍不住僵了一下,她很快又恢复如常,道:“不认识。” “是么?据说这红火蚁的蚁王很不容易得到,而若是要想养好这蚁王,则需要上好的血燕。怎么,难道还要让本公主去搜你的院子?” 凤明月睁大了眼睛看着赫云舒,她再一次深刻地认识到,赫云舒不是她能够对付的人。这一次,她的计谋如此精巧,一环套一环,可终究,还是让赫云舒躲过了。 非但如此,赫云舒还因祸得福,救了陛下,成为了公主。 这一切,算是彻底地败了。 可怜她连日来辛苦狩猎,就是为了得到陛下的垂青,可是结果呢,她的辛苦不值一提,陛下被黑熊所伤,谁还敢惦记头奖的事情呢?她所有的努力,都成了一场笑话。而她就是这个笑话之中最大的笑话。 赫云舒收回那玻璃瓶,尔后她看向凤明月,道:“你说,如果我把这一切告诉王爷,会如何呢?” 凤明月猛然抬头,看向了赫云舒。片刻后,她摇了摇头,道:“不,你没有证据。就算是能在我的院子里找到血燕又如何,我体虚,所以需要用血燕来滋补,我的院子里有血燕,有什么好奇怪的。” 听罢,赫云舒看着凤明月,眼睛一眨也不眨。赫云舒突然在想,如果凤明月不是她的对手,一切是不是就会变得不一样。 这个滴水不露的女人,心智超群,非寻常之辈。她设计阴谋,层层相扣,而在设计阴谋之初,她就想到了失败的可能,不会留下任何不利于自己的证据。如此心思缜密的女人,是可怕的。 赫云舒决定,要收服这个可怕的女人。即便是不能让她为自己所用,那也务必要给她警示,不让她给自己找麻烦。 打定主意之后,赫云舒莞尔一笑,道:“若我有证据呢?” 凤明月没有说话,但是她的表情,明显是不信的。 赫云舒笑了笑,尔后拿出了一个东西。 看到这个东西,凤明月顿时吓得双腿一软,倒在了地上。 正文 第七百四十五章 败得很彻底 第七百四十五章 败得很彻底 赫云舒手中所拿的,是一个小小的铜锁,是那种穷苦人家为了保佑孩子平安无事,从小戴在孩子脖子里那种。 那铜锁很小,上面已经有了锈迹。就连将它串起的红绳,都已经褪了色。 它很普通,没有任何出奇之处。 可是对于凤明月而言,这个东西并不普通。 见了这铜锁,凤明月猛地扑向赫云舒,赫云舒后退几步,躲开了她。 凤明月目眦欲裂道:“你把他怎么了!你把他怎么了!” 赫云舒开口,缓缓道:“他没怎么,他还好好的跟你的父母生活在一起。如果没有意外,他会一直这样安稳地生活下去。但是如果你继续冥顽不灵,那可就不好说了。” “你想干什么?” “日后,不要试图和我作对。” “好,我答应你。”凤明月连连点头,笃定道。 赫云舒看了看她,道:“你最好不要阳奉阴违,若你胆敢再和我做对,我即刻要了他的命。我的人就在你家附近,要了他的命,不过是一个飞鸽传书的时间。” 凤明月也看着赫云舒,她突然想到了一种可能,她从地上站起身,道:“你在隐藏自己,至少在母亲看来,你不是一个厉害的人。你在欺骗母亲。” 最后一句话,凤明月是笃定的。 赫云舒微微一笑,果然,凤明月是聪慧的。若是凤明月将这个发现告诉凤天九,那么一切就会变得凶险。但是赫云舒并不着急,她从袖子里拿出了另一样东西,那是一个金钗,金钗的一侧刻着两个字,明月。 看到这个,风明月的眼睛就直了。 赫云舒的手摩挲着那金钗,道:“我想这根金钗你应该不陌生吧。若我所料未错,这是凤玲珑在你初到大魏的时候送给你的。之后,你给凤玲珑传递消息,怕她不肯相信,就附带上这根金钗。我说的,没错吧?” 凤明月默不作声,很显然,她在想破解的法子。 但是,赫云舒并不给她这个机会。 “你找凤玲珑来,原本是借杀死我取悦她,从而取悦她的父亲明亲王,借机缓和摄政王和明亲王的关系。若二者关系缓和,你功不可没。因为凤玲珑的父亲明亲王被贬黜去看守皇陵,摄政王未曾从中周旋,明亲王的心中多少会有些不痛快。若是现在我去禀报陛下,将这支金钗交给他,你猜会如何呢?” 凤明月一笑,道:“那又能说明什么?你什么也说明不了。你这金钗来处可疑,我只需说这金钗丢了,你一样奈何不了我。” 赫云舒笑了笑,道:“不,你错了,这金钗是陛下亲眼看着我从凤玲珑手里拿出来的。陛下当时问了,我只说喜欢这金钗的样式,想打造一个一模一样的。陛下并未疑心。可若是我将实情告诉他,你猜会怎么样呢?当然了,我可能会换一个说法,就说是你凤明月献计要杀了凤玲珑,所以诱使她前来。如此一来,明亲王和摄政王之间的关系就会彻底土崩瓦解,而其余和摄政王站在一处的人也会人人自危,生怕被摄政王所算计。你觉得,陛下会相信我这个说法吗?而作为始作俑者的你,又会是什么下场呢?” 不用去深思,凤明月就知道,即便是撒谎,陛下也是愿意去撒这个谎的。能够一举打破摄政王和其他朝臣之间的牢固关系,仅仅是撒这样一个谎,陛下不会拒绝。 所以,凭着这金钗,她被赫云舒拿捏住了。 赫云舒手中的铜锁,堵住了她的退路,而这金钗,堵住了她的前路,现在,赫云舒将她所有的路都堵死了,现在,除了听从赫云舒,她没有任何选择。 “你想做什么?”凤明月如此说着,语气颓然。 赫云舒微微一笑,道:“很简单,不要和我作对,不要试图去向摄政王告密。否则是什么下场,我想你心里很清楚。” 虽是不甘心,最终,凤明月还是点了点头,答应了。 因为,她别无选择。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赫云舒缓缓走出了营帐。 这时,她看到了对面同样站在营帐门口的燕凌寒,她微微一笑,他亦微笑着回应,虽隔着许许多多来来往往的人,但是两颗心却是如此的贴近。 这短暂的相视一笑,给了彼此莫大的鼓舞。 笑过之后,赫云舒会继续与凤天九明里暗里地周旋,燕凌寒会继续待在凤云歌身边,审时度势,他们所做的事情不同,但目标却是一致的。 再一次,赫云舒觉得,燕凌寒像极了自己的战友。他们并肩战斗,勇往直前,在闲暇时微笑着鼓励彼此,在困苦时彼此扶持砥砺前行,赫云舒的心里,很满足。 吃过饭,赫云舒回了营帐,此时,凤天九已经从凤云歌的营帐里回来了。 二人打了招呼,赫云舒正要进自己的小营帐,这时,有人进来了。 进来的是凤云歌身边的内侍,他们抬着一个红得透亮的珊瑚屏风,为首的那人对着凤天九微施一礼,道:“王爷,陛下有令,明月郡主在此次冬猎之中表现颇佳,特赐珊瑚屏风一扇。只不过陛下受了伤,便不再设宴嘉奖,还请王爷海涵。” 凤天九微微一笑,道:“公公言重了,明月能有此佳绩,皆是仰赖陛下恩德,不敢要赏赐。” “王爷客气了。” 尔后,内侍一一离去。 凤天九看向刚刚挑帘而进的凤明月,道:“明月,这是你获得头奖的奖品,快拿去吧。” 凤明月强颜欢笑地冲着凤天九微施一礼,之后就命人抬走了那珊瑚屏风。 而转过脸,她伪装的笑意顿时消失不见。 她想要的,从来都不是这珊瑚屏风,而是一个在众人面前获得赞赏目光的机会。她想要她心中的那个人,将全部的目光投射在她的身上,不是蜻蜓点水,不是惊鸿一瞥,不是堪堪一顾,而是看着她,全神贯注地看着她。 可这一次,她终归是没有得到。 凤明月知道,这一次冬猎,她败得很彻底。 而此时待在自己营帐里的赫云舒,想的却是另一个问题。 正文 第七百四十六章 看星星的人 第七百四十六章 看星星的人 赫云舒在想,从她现在了解到的信息来看,凤明月是一个心思缜密的人。一个心思缜密的人,应该懂得隐藏自己的实力,做一个表面上温婉平和与世无争的人。至于背地里如何阴狠的算计,则是另外一回事。 可是,在她所打探到的消息里,凤明月起初是和婉的,但后来,却是嚣张跋扈,甚至,还亲手打伤了一个官员的女儿,落下了张扬的名声。 依照她的性子,她不应该是这个表现。除非…… 除非她知道为了顺应某个人的期许,她应该成为这样嚣张跋扈无所不用其极的人。而最初的和婉,她则可以用初到这里生疏作为理由。 而这个某个人,必然是凤天九无疑。 为了顺应凤天九的期盼,凤明月不再做一个表面温婉而内心算计的豹子,而是选择做一个张牙舞爪的老虎。 赫云舒由此想到,凤明月已经窥见了凤天九将其带回来的意图,而这个意图,和凤天九将她带回来的意图,是一样的吗? 这个答案,赫云舒不知道。可是,这两个意图即便是不相同,之间也有着微妙的联系。如此,知道了凤天九带回凤明月的意图,她也多半可以猜出凤天九将她带回来的意图。 可是,凤明月一定不肯告诉她实话的。 这是凤明月安身立命之本,她不会说出来的。而她刚刚威胁凤明月的根本,也是以让凤明月不得罪凤天九为基础。 那么,也只有在以后的日子里,慢慢试探了。 慢慢地,赫云舒将所有的思绪梳理清楚了。 此时营帐之外,因为凤云歌受了伤,所以无人敢大声喧哗,今晚也没有人出来跳舞,也没有人敢喝酒划拳,外面,一片安静。 悄无声息地,赫云舒走了出去。 外面的篝火依旧明亮,但每个人都待在自己的营帐里,并未出来。 天空中的星星闪闪发光,像是一颗颗璀璨的钻石。 赫云舒抬头看着天空,她想起一种说法,说人死了之后会变成天上的星星,看着他在人间时曾眷恋的人们。那么,她的父亲、她的外公会是哪一颗星星呢,他们在看着她吗? 每一颗星星都如此明亮,哪一颗会是他们呢? 赫云舒不知道,所以她把所有的星星都看了一遍。 不知不觉间,她走到了营地的最中间,距离每个营帐都很远,仿佛此时此刻,此情此景,只有她自己在这里。 蓦然间,身后响起一个声音:“娘子,你在看什么?” 赫云舒回头,看到了燕凌寒。他站在那里,微弓着身子,在旁人看来,是在向她行礼。 是了,她现在是公主了,身为无忧先生的燕凌寒见了她,应该给她行礼的。 赫云舒微微一笑,素手微抬,道:“我在看星星。” 他们中间,隔着一段距离。 此时,那些时刻关注着燕凌寒的女子们一定能看到他们站在这里,但她们也一定不知道,他们在说些什么。 因为太远了,天又黑了下来,这里的人又没有望远镜,即便是能够读懂唇语的人,也别想知道他们在说些什么。 这种感觉很奇怪,赫云舒笑着看向燕凌寒,道:“夫君,你来了,我就该成众矢之的了。” 燕凌寒薄唇微扬:“可我,忍不住不来。” 赫云舒没有再说话,她抬头看天,天空中的星辰如此美丽,如此绚烂。 而在她的身边,站着最懂她的人,如此,她便无憾了。 她是笑着的,明亮的篝火映照着她明丽的容颜,映照着她明亮的双眸。 燕凌寒看着她,只希望时间就在这一刻停驻,她笑着,而他看着她,这是他最喜欢的状态。 他喜欢看她笑,喜欢她总是开心的样子,他也希望通过自己的努力,让她永远这样开心。 天空中的星星依旧在闪耀,有人在看星星,有人在看看星星的人。 不知过了多久,赫云舒回过头,冲着燕凌寒甜甜一笑:“夫君,我们回去吧。” “好。”燕凌寒微笑着回应。 尔后,二人转身,朝着各自的营帐而去。 此刻,他们背对着彼此,但是他们都明白,他们的心,无时无刻不是紧紧贴近着的。 赫云舒回到自己的小营帐,和衣而卧,在甜美的梦乡里,她见到了自己的父亲和外公,他们笑得那样开心。在这样久违的梦里,赫云舒也笑了。 第二日一早,赫云舒醒来的时候,有不少人已经离开了。 冬猎已经结束,他们还是要回到青城,继续从前的日子。 熹微的晨光中,一辆辆马车开始启程,踏上返回青城的路。 凤天九作为朝臣,已经和凤云歌一起离开了。 赫云舒独自坐在马车中,回到了摄政王府。 隔日,凤云歌亲下圣旨,封赫云舒为云舒公主,因她的院子本来就是按照公主的规制建造的,再加上凤天九希望她继续住在摄政王府,所以赫云舒并未住进公主府,而是继续住在这里。 对于赫云舒而言,她的生活和从前并没有什么不同。 但对于之外的人而言,却是大大的不同。 大魏皇族历来是男多女少,女子在皇族之中尤其受重视。若不然,凤天九也不会刚出生就被封为皇太女。而现在身为皇长公主的凤芊柔也是地位尊崇,她虽然没有嫁人,却依然可以待在皇宫之中。 可以说,身为大魏的公主,这样的身份是非常显赫的。正是因为这身份的显赫,所以自从大魏建国开始,从未给正统公主以外的人加封公主,而赫云舒,是第一个以郡主之尊加封公主的人。 因为这样的缘故,便让人生出了诸多猜测。 而处于这舆论中心的赫云舒,却是一派安然。于她而言,这所谓的公主不过是一个说法而已,她并不稀罕,她有自己需要做的事情,不必为这些无聊的事情而分心。 每一日,依然有消息通过阿离传递进来。 赫云舒虽足不出户,却能了解外面的一切。 而这一日,当她如往常那般展开纸条,却看到了一条让她意外的消息。 正文 第七百四十七章 令人惊骇的消息 第七百四十七章 令人惊骇的消息 写有消息的纸条和以往没有什么不同,但那上面的字迹却要潦草得多,可以看得出,是匆忙之间所写的。 上面写的字很少,却足够让人心惊胆战:长宁郡主、明瑾瑜被抓。 赫云舒黛眉紧蹙,按理说事情已经过去了这么久,这二人应该已经走出很远了,怎么会在这个时候传出二人被抓的消息呢? 她有心去找燕凌寒问个清楚,却又觉得在这样紧张的时候,他连写字都这样急促,她出去了也未必能找得到人。 如此,她便静下心来,思考着这件事,以及可能引发的最坏的结果。 此前,因为端王认为长宁郡主已经死了,所以心灰意冷,他已经招认,明瑾瑜就是大渝从前声威赫赫的大将军高亦恒。 如此,明瑾瑜便是敌国的将军,必杀无疑。而长宁郡主诈死而逃,有欺君之嫌。这二人的罪责,只怕都难逃一死。 只是,赫云舒如何能眼睁睁看着二人去死?且不说高亦恒与燕凌寒之间的关系,再者说,单单是她和长宁郡主的短暂接触,她就能够感觉到长宁郡主是一个多么美好多么善良的人,所以,看着这样的人去死,她不忍心。 在这件事上,燕凌寒是一定会出手的。 只是站在他身为无忧先生的角度上,他是没有立场出手相救的。 他身为大魏陛下凤云歌的幕僚,理应为凤云歌的利益着想。而长宁郡主的父亲端王,是凤天九的人。帮助对手的女儿,这并不符合常理。 赫云舒正这般想着的时候,凤天九从外面大步走了进来。 看到赫云舒,她急声道:“云舒,不好了!” 赫云舒佯装不知,道:“怎么了?” “长宁还活着……” “什么!长宁姐姐还活着,这可真是天大的好消息啊。”赫云舒打断凤天九的话,如此说道。 这时,凤天九叹了一口气,道:“长宁还活着,这固然是一个好消息。可现在,她被抓起来了。只怕这一次,她难逃一死。” 说着,凤天九愁眉紧皱。 赫云舒装出迷糊的样子,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那一场火是长宁放的,她诈死,和明瑾瑜一起逃了出去。往南逃出四五百里之后,二人就放松了警惕,谁知道碰到了一个吏部下放到林州的县令,县令认得明瑾瑜,这便走漏了风声,被陛下知道了。眼下二人已经被抓了回来。” 听罢,赫云舒急了,她抓住凤天九的胳膊,道:“那……那你快救救她啊!” 凤天九捶了一下桌子,道:“我何尝不想救她?可若是我去救,她只会死得更快。”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不懂。” 凤天九看了看赫云舒,将她按坐在椅子上,她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道:“云舒,是这样的。端王兄是支持我的人,他府里埋的炸药也是我的,陛下也知道,端王兄是我的人。所以若是我去求他放过长宁,他一定不肯的。可如果换做是你,那就不一样了。” “有什么不一样?”赫云舒问道。 “你刚刚救了陛下,于他有救命之恩。若他连你的请求都置之不理,就会落一个薄情寡义的名声。况且长宁又不是十恶不赦之人,他没有理由不放过她。” “可是,如果陛下不说,没人知道我去求过他,他也落不下这薄情寡义的名声。” 凤天九凑近了赫云舒,道:“云舒,我已经打探好了。眼下那无忧先生就在宫里,你这时候去,当着无忧先生的面求他,如此,有第三人在场,陛下不敢落下这薄情寡义的名声,你所求之事也就有了被允准的可能。” 赫云舒咬了咬嘴唇,道:“这样真的可以吗?” “可以。” “那好吧,我去试一试。”说着,赫云舒站起了身。 “好,你快去!”凤天九催促道。 赫云舒带上公主的腰牌,坐着马车往皇宫而去。 坐在马车上,赫云舒意识到,今天的凤天九格外着急。这倒也难怪。顺着这个思路想下去,赫云舒发现了一个问题,那就是端王到现在一定还没有招认最关键的和凤天九有关的信息。 因为如果他招认了,他就成了一颗弃子,凤天九绝对不会为了他的女儿这样着急。 赫云舒拿着公主的腰牌,一路畅通无阻,到了金銮殿。 得到通报之后,赫云舒走了进去。 金銮殿上,凤云歌高坐在龙椅之上,而下面只站着一个人,就是扮作无忧先生的燕凌寒。 赫云舒阔步而进,到了跟前时微施一礼,道:“云舒见过陛下。” “免礼。” 赫云舒直起身子,朝着高坐在龙椅上的凤云歌看去,她缓缓开口,道:“陛下的伤势可好些了?” 凤云歌微微一笑,道:“好多了。” “那就好。陛下,云舒今日来,有一个不情之请。” “说。” “云舒恳求陛下饶长宁姐姐一命。” 凤云歌脸色微变,道:“这是为何?” “云舒初来大魏,曾得长宁姐姐照拂,云舒一直感激在心,却无以为报。此前一场大火,云舒以为长宁姐姐已经仙去,心中的悲痛难以言说。如今得知长宁姐姐还活着,顿有失而复得之感,所以云舒恳求陛下,饶过长宁姐姐欺君之罪。” 听罢,凤云歌笑出了声。尔后他看向燕凌寒,道:“无忧,你先退下,朕有话要对云舒说。” 燕凌寒迟疑了一下,尔后应道:“是,陛下。” 尔后,燕凌寒转过身,朝着外面走去。背对着凤云歌,他看向了赫云舒,眼神里满是担忧。 赫云舒的神情却是平静的,她在用自己平静的神情向燕凌寒传递一个消息,那就是让他放心。 最终,燕凌寒走了出去。 “长宁暂时还不能放,朕留着她,有大用处。” “陛下留着长宁姐姐,是想挖出端王的秘密吧。”赫云舒直言不讳道。 凤云歌抚掌大笑,笑够了之后他揉了揉自己的眼睛,道:“云舒,你什么都好,就是太聪明了,聪明得让人害怕。没错,朕留着长宁,就是为了挖出端王的秘密。” 赫云舒看向凤云歌,道:“陛下,云舒倒觉得,挖出端王的秘密事小,另一件事才是最当紧的。” “好啊,你倒是说说看。”凤云歌来了兴致,等着看赫云舒要说出什么话来。 尔后,赫云舒朱唇微启,说出了四个字。 正文 第七百四十八章 急得跳脚 第七百四十八章 急得跳脚 碧金之毒。 这就是赫云舒缓缓说出的四个字。 听到这四个字,凤云歌从龙椅上站了起来。 顿时,腿上钻心的疼痛传来,迫使他又坐了下去。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赫云舒,目光如炬。 赫云舒丝毫不惧,坦然与之对视。 甚至,她的目光里,是有怨恨的。 这碧金之毒,是困扰凤云歌的难题。也是因为这碧金之毒,他不敢动凤天九。因为凤天九手中,有碧金之毒的解药。 而那研制出碧金之毒解药的邪医,早已被凤天九杀死。所以,这解药只此一份。 想起知道凤云歌身受碧金之毒的缘由,赫云舒恨得牙根儿痒痒。凤云歌要对安淑公主下手,而安淑公主早已防备,并未让他得逞。最终被毁了清白又被杀死的,是安淑公主安排的人。而这个人在临死之前用金钗刺伤了凤云歌,正是通过金钗之上残留的血迹,百里姝发现这血迹的主人中了碧金之毒。 赫云舒无论如何也想不出,眼前这个身为九五之尊的男人,居然会做出这么卑劣的事情。想到这些,她是怨恨的。在她眼里,做出那种事情的男人,简直是猪狗不如! 片刻后,凤云歌缓缓开口,道:“说下去。” 赫云舒勉强压下心底的怨恨和厌恶,开口说道:“陛下,碧金之毒虽难解,却并非无解。据我所知 ,现在已经有人找到了破解碧金之毒的法子,假以时日,一定可以研制出解药。可若是陛下一意孤行,杀死了长宁姐姐和明瑾瑜,那么,这辈子也休想得到解药了。” 赫云舒的话说得这般笃定,凤云歌是不信的,故而他问道:“何以见得?” “陛下不是已经知道了吗?明瑾瑜原来便是大渝的高亦恒,而高亦恒的妻子,是百里世家的嫡女百里姝。如果陛下杀了明瑾瑜,那便是得罪了百里世家。身为医毒双绝的百里世家,是天下医家之首,若百里世家放出消息,便无人敢研制碧金之毒的解药。如此,陛下身上的碧金之毒就无法可解,那么,你就依然要受制于人。” 听罢,凤云歌冷笑了一声,他不得不承认,赫云舒的分析很有道理。但是,他还是发现了其中的漏洞。他笑了笑,尔后说道:“现在的明瑾瑜已经娶了长宁,和百里世家已经没有关系了。” “不,陛下,你错了。一日夫妻百日恩,自从高亦恒失踪之后,距今已经十年。而这十年间,百里姝一直未嫁,一心想要找到高亦恒。而且,托陛下的‘福’,我表哥云轻鸿也中了这碧金之毒,百里姝便一直潜心研究,想要找出破解碧金之毒的法子,现在已经初见成效,假以时日便可制成。陛下若是这时候大开杀戒,只怕即便她研制出了碧金之毒,也是不肯给陛下的。” 赫云舒的分析,头头是道。 凤云歌一锤定音,道:“好,那我便放了明瑾瑜,留住他,用处不大,倒不如给百里姝一个人情。至于长宁,只怕就要留下了。” 赫云舒暗暗松了一口气,总算是救下了明瑾瑜,如此,燕凌寒就不会着急了。 赫云舒想了想,说道:“陛下,这长宁姐姐,您只怕也不能留下。” “为何?” “明瑾瑜现在对长宁姐姐一往情深,若非如此,他也不会想出诈死之计,抛下这吏部尚书的高官不做,偏要带着长宁姐姐远走他乡。若是陛下留下长宁姐姐,只怕明瑾瑜会伤心至此,如此,陛下便成了逼死明瑾瑜的人,陛下还是得罪了百里家的人。” “非也,非也。既然明瑾瑜现在对长宁一往情深,那他和百里姝之间的感情岂不是不复存在了?既然不复存在,朕就算是杀了明瑾瑜,百里世家又怎么会怪罪呢。兴许百里姝还希望朕杀了这个负心汉呢。” “是吗?那陛下可就太不懂女人的心思了。这深爱之人即便是成了负心汉,那也只能自己来惩罚,若是别人来惩罚这负心汉,多半还是招恨的。陛下此前在大渝,身居市井之间,想必也见识过,有时一家子里男人打女人,有人路见不平,出手相助。转瞬间,女人也帮着男人打这出手相助之人。这样的事情,只怕是不少见吧。” 听罢,凤云歌不甘心道:“所以,朕还不得不放了这长宁和明瑾瑜了?” “陛下,顺应时势,方为俊杰。” 凤云歌想了想,道:“这样吧,朕保证不会动这二人,但是,朕也要见到你的承诺还好。一个月之内,让朕见到百里姝,朕要亲自确认,否则,朕绝不放人!” 赫云舒松了口气,她知道,这已经是凤云歌最大的让步了。但是她还是不忘讨价还价道:“陛下,眼下长宁姐姐怀着身孕,我可不可以经常去看她?” 凤云歌瞧了赫云舒一眼,道:“可以。” “那我现在就去看看她吧,原先以为她死了,我很伤心呢。” 凤云歌点了点头,道:“好,去吧。眼下她在祥和殿住着,随便找个人给你带路就是。” “云舒谢过陛下。” 尔后,赫云舒向外走去,她在门口寻了一个太监引路,很快就到了祥和殿。 祥和殿外,禁军层层把守。 进去之后,赫云舒瞧见了长宁郡主。她比原先憔悴了一些,也消瘦了一些。 见赫云舒来,长宁郡主忙迎了上来,此处人多眼杂,赫云舒将大致的情况简单地说了一遍。 听罢,长宁郡主便要对赫云舒叩头,被赫云舒阻止了。 赫云舒看了看周围,道:“明瑾瑜呢?” 长宁郡主指了指角落里的宫殿,道:“夫君在那里,陛下不准我们见面,就把夫君关起来了。” “嗯。长宁姐姐,你要放宽心,一切以肚子里的孩子为重。你很快就可以出去的。” “我知道了。谢谢你,云舒。” 之后,赫云舒并未久留,出了宫。 回宫的路上,赫云舒嘴角微扬,待她回去之后,凤天九只怕就要急得跳脚了。 正文 第七百四十九章 属于自己的路 第七百四十九章 属于自己的路 赫云舒如此想,并非没有道理。 凤天九让她出面救长宁郡主,就是怕凤云歌以长宁郡主做要挟,从而从端王的嘴里问出些什么。可现在,凤天九的请求她并未做到,因为长宁郡主还掌控在凤云歌的手里。在这一点上,她并没有改变什么。 她此行,只是完成了自己和燕凌寒的心愿,那就是护长宁郡主二人性命无忧。 这一点,她做到了。 很快,赫云舒回了摄政王府。 她刚刚踏进府门,迎面就遇上了凤天九。 见到她,凤天九急声问道:“怎么样?” 赫云舒迟疑了一下,她不过是刚刚回来凤天九就得到了消息,看来这一路上,凤天九一直找人盯着她。若非如此,不会刚进府门就碰见凤天九。 “云舒,怎么样?”凤天九再次问道。 赫云舒面露羞愧,道:“没办成。陛下中途让无忧先生出去了,现在,长宁姐姐被关在祥和殿,外面有禁军把守。” 听罢,凤天九的脸上一片灰败,她口中喃喃道:“好吧,我知道了。” 之后,凤天九一路出了门,赫云舒在后面叫她,她都没有听到,魂不守舍的样子。 赫云舒不以为意,转身进了王府。 只不过,她并未回自己的院子,而是去找百里姝。 自从明瑾瑜离开之后,百里姝就一直波澜不惊,一张脸永远是平静的,谁也不知道她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赫云舒去的时候,百里姝正坐在院子里,不知在想些什么。 如同在大渝一样,她在自己所住的院子里种上了药草,此时已经有几棵药草开了花,虽不知是什么名字,但味道却是馨香好闻的。 赫云舒走近,在她旁边的椅子上坐下。 百里姝愣了愣,尔后看了过来,道:“有事?” “明瑾瑜被抓了。” 百里姝的身子震了一下,道:“他被抓了和我有什么关系,何苦要来告诉我?” “哦,既然你不想知道,那我就走了。”说着,赫云舒起身要走。 “慢着!”百里姝叫道,一向平静的脸上添上了几分着急。 赫云舒回身,道:“干嘛?” “怎么回事?” 赫云舒就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简单的说了一遍,听罢,百里姝的脸色变了变。 依照凤云歌所言,只有她出现之后,才有可能放过二人。而最终的日期,是在一个月之后。而现在,她是不可以出现的。 她身为大渝人,无端出现在京城,若有人顺藤摸瓜,查出她在摄政王府待过。那么,赫云舒就暴露了。 这并非百里姝所愿。 “也就是说,我出现的时候,手中要有解碧金之毒的法子?” “差不多吧。不过,就算是有了解碧金之毒的法子,也不能告诉他。顶多,给他一个解毒的希望而已。若不然,凤天九和凤云歌之间的制衡将会被打破,对我们不利。所以,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什么准备?”百里姝问道。 赫云舒想了想,答道:“若是给凤云歌解药,你不出现就好。可现在偏偏不能给他解药,如此,就需要给他一个解毒的希望。而这个希望,也只有你才能够给他。你出现之后,只怕凤云歌会软禁你,让你一心为他研制解药。到时候你的处境只怕就不妙了。” 百里姝却是无所谓道:“有什么呢?我这一生治病救人无数,都是经历着别人的生死,如今我自己亲历生死,想必别有一番趣味。人生,不过是一场体验而已。我在这大魏,体验一把这别样的人生,也不错。” “你可以不做的。如果你不想做,我再想别的法子就是。”赫云舒如此说道。她总觉得,在这样的情况下让百里姝出面救二人,总有些不近人情。 “没什么,我无所谓。” 赫云舒叹了一口气,说到底,她终归还是放不下明瑾瑜吧。 这时,百里姝忙说道:“不要以为我是为了谁,我谁也不为,只为自己。” 赫云舒勉强一笑,没有再说什么。 尔后,她伸手入袖,取出了玻璃瓶。玻璃瓶中装着的,正是那红火蚁的蚁王。 顿时,百里姝抢了过去,如获至宝。 有了它,就有了研制出碧金之毒的解药的可能。 百里姝一拿到药,就径直进了屋子,关上了门。尔后,屋子里传来砰砰铛铛的声响。 果然,她和她的父亲百里奚和一样,对此都很痴迷。 之后,赫云舒回了自己的院子。 这一番周旋,她有些疲累,就躺在床上,沉沉睡去。 再醒来的时候,日已过午。 以后的日子,一天比一天冷。 而凤天九也一天比一天忙碌,凤玲珑死了,凤云歌要追究责任,自然要惩治明亲王。而端王这里,长宁郡主在凤云歌手里,也是焦头烂额。为了这二人的事情,凤天九日日忙碌,不得安宁。 赫云舒倒是悠闲自在得多,每日吃吃喝喝,要不就歇着,很是安闲自在。和她所不同的是,凤明月倒是忙碌得很,今天去这个府邸的宴会,明日去那个宅院的聚会,迎来送往,好不热闹。 赫云舒知道,凤明月如此,是因为她知道凤天九希望她如此。 为什么呢?赫云舒在问自己这个问题。 这样的凤明月,简直和在官场上迎来送往的凤天九如出一辙,难道说,凤天九希望自己的继承人如她一般左右逢源,而凤明月窥见了这一点,所以就依样画葫芦,把自己活成另一个凤天九? 可是凤天九正当壮年,大志未酬,在这样的时候,她真的想培养一个继承人来取代自己吗? 这个问题的答案,赫云舒不知道。她无心成为凤天九的继承人,她所需要做的,只是在凤云歌和凤天九的相互制衡中,找到属于自己的路,从而找出谁是下令杀死她父亲的人。 对于这一点,她从未改变过自己的初衷。 这一日,赫云舒正闲坐在屋子里,百无聊赖。 这时,丫鬟春禾进来禀报道:“公主,宫里来人了,请您去前厅接旨!” 正文 第七百五十章 傻白甜 第七百五十章 傻白甜 听丫鬟如此禀报,赫云舒问道:“王爷呢?” “回公主的话,王爷眼下并不在府里。” 赫云舒点了点头,尔后迈步去了前厅。 前厅之中,站着一个内侍模样的人。 赫云舒走近,那内侍忙上前见礼,道:“奴才见过公主殿下。” 赫云舒微微颔首,道:“免礼,不知公公此来,所为何事?” 那内侍应道:“回公主殿下的话,宫里的花房新培育出了几盆梅花,奴婢奉长公主之命前来,请公主殿下前去宫中,挑几盆喜欢的。” 原来,请她去宫中的人,是凤芊柔。 蓦然间,赫云舒想起一句歇后语: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这一次,不知凤芊柔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可凤芊柔命人来请,她总不好不去。 如此,赫云舒点了点头,道:“好,本公主随你去。” 赫云舒一走,她身后的丫鬟自然是紧紧跟随。 不料,那内侍说道:“公主殿下,长公主有令,宫中奴婢甚多,必能好生伺候公主殿下,还请公主殿下不必带随从。” 这就怪了,让她去宫中,却又不许带自己的丫鬟,这其中有什么猫腻不成? 赫云舒想了想,便微微一笑,道:“既是如此,那本公主便不去了。摄政王说了,哪怕是长公主殿下相邀,本公主若是不愿去,也可以不去。回去之后长公主殿下若是问起,你如实将本公主这句话回了她就好。” 那内侍面露难色,道:“这……” 赫云舒再未理睬她,转身朝着自己的院子走去。 她没那么傻去自投罗网,不过,能这么给凤天九拉一波仇恨,她还是很乐意的。 赫云舒回了自己的院子,安安稳稳地过着,该做什么还做什么,心情丝毫也没有受到影响。 而她身边的丫鬟,眼观鼻,鼻观心,不知说什么好。 赫云舒心里很清楚,这些丫鬟一个个的都是凤天九派在她身边的奸细,很快,凤天九就会知道这件事。 果然,不出一个时辰,凤天九就踏进了她的院子。 凤天九来的时候,赫云舒正在院子里看一株晚开的桂花。 她走到赫云舒身边,冷声道:“怎么回事?” 赫云舒回头,看着凤天九,道:“什么怎么回事?” “既是长公主相邀,你为何不去?” 赫云舒一脸的懵懂,道:“你不是说过吗?不管是谁请我,只要我不愿意,都可以不去。我先前几次去宫里,没有一次能清净的,这一次,还不许我带自己的奴婢,我觉得不舒服,就不去了,如此而已。” 说着,赫云舒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凤天九深吸一口气,道:“云舒,做人不好这么任性的。” 赫云舒眨了眨眼睛,道:“不是你说的吗?在这青城,没有能欺负我的人。怎么,你准备说话不算数?” 凤天九揉了揉眉心,的确,她是说过这样的话。可她只是说说而已啊,她虽颇有权势,可这走出去的哪一步不是深思熟虑,如履薄冰。要知道,任性妄为从来都不是她的作风。她以为赫云舒曾混迹于大渝朝堂,总归会知道这些人情世故,却不料,赫云舒竟是当真了。 看着凤天九如此焦躁的样子,赫云舒心里觉得可笑,脸上的神情却是懵懂的。她瞧着凤天九,犹如一个不谙世事的孩童。 片刻后,凤天九看向赫云舒,道:“云舒,这里不比大渝,我也比不了燕凌寒,所以,你在这里一切都要小心为上,不能出错。我的话,你能明白吗?” 凤天九以为自己说的够直白,然而赫云舒还是摇了摇头,道:“不明白。说过的话,覆水难收,还能不算数吗?之前燕凌寒同我说那些话,都是作数的。他说大渝没人敢欺负我,还真就没人敢欺负我。就算是他的皇姐算计了我,他也亲手把他的皇姐关进了地牢。他说的话,从来没有食言过。” 尔后,赫云舒又说了一些燕凌寒做过的事情,一件一件,如数家珍,事无巨细地说着。 凤天九一阵愕然,她真是想不通,眼前的赫云舒如小孩子一般天真,逮着一句话就不肯放手,这般心智,若非燕凌寒从中周旋,怎么可能在大渝朝堂如鱼得水呢? 她突然在想,带回赫云舒,真的是一个正确的决定吗? 这个问题的答案,凤天九暂时还想不出。 如今她正是焦头烂额的时候,很快就有更棘手的事情等着她去做。之后,凤天九没再说什么,离开了赫云舒的院子。 凤天九走后,赫云舒仍是一脸懵懂什么都猜不透的样子,她甚至看向了自己的丫鬟春禾,问道:“春禾,是我说错什么话了吗?” 春禾低着头应道:“回禀公主殿下,奴婢不知。” 尔后,赫云舒摇了摇头,嘴里嘀咕着什么进了她自己的屋子。 到里屋关上门之后,赫云舒就乐了。 这一波傻白甜装的,连她自己都差点儿相信了。 这件事看似简单,却是藐视皇权的大不敬。而赫云舒将这黑锅推给了凤天九,凤天九和凤云歌等人的关系本就紧张,赫云舒如此火上浇油,只会让事情变得更加棘手。 一旦事情变得棘手,双方都会做些什么。鱼蚌相争,渔翁得利,赫云舒想做那个渔翁,自然,她需要做的就更多。 隔日,有内侍再次入府,这一次传达的,是凤云歌的意思,请赫云舒去宫中一叙。 这一次,赫云舒没有推辞,随着内侍一起进了宫。 待见到了凤云歌,凤云歌的嘴角噙着一丝笑意看着赫云舒,道:“你这是在玩什么鬼把戏?” “陛下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听不懂。” 凤云歌起身,绕开桌案朝着赫云舒走来,他的脸上有着和煦的笑意,边走边说道:“不要装了,朕可不以为你是纯良无害的小白兔。” “大灰狼做久了,做一下小白兔也无妨。” “是么?”说着,凤云歌步步走近。 蓦然间,赫云舒嗅到了危险的气息。 正文 第七百五十一章 越来越会说话了 第七百五十一章 越来越会说话了 此刻,凤云歌的脸上有着笑意,可他的眼神中却透着一丝危险的气息。 下一刻,凤云歌凑了过来,他的脸离赫云舒极近,几乎就要挨到她。 在如此近的距离里,凤云歌看着赫云舒,缓缓道:“那一日,朕准备如何对待那安淑公主,你是知道的吧?” 赫云舒心神一骇,凤云歌终于暴露出了自己身为恶魔的一面。 她的脸上没有惧意,只有淡然,她朱唇轻启,道:“可我,不是安淑公主。那一日,你也没能伤害到安淑公主,不是吗?” 闻言,凤云歌笑了笑,他的笑声里带着些许的狰狞,片刻后,他的脸色突然凌厉了几分,他恶狠狠地看着赫云舒,带着玩味的语气说道:“对啊,就因为那次没有睡到安淑公主,所以这一次想试试另一个公主。只要是公主就好,朕这个人,不挑食的。这下,你知道朕把你封为公主的寓意了吧。” 说完,凤云歌又是一阵笑。 他笑得那样猖狂,那样不可一世。 赫云舒的手心里,早已藏了一枚麻醉冰针。他若是敢对她图谋不轨,她不介意让他尝尝冰针的滋味儿。 突然,凤云歌的眼神变得发狠,他的嘴一路往下,朝着赫云舒的脖颈而去。 赫云舒手中的麻醉冰针陡然而出,正准备刺进凤云歌的脖子。 就在这时,有一个内侍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 听到这动静,凤云歌向后退了退,不乐意道:“做什么!朕不是说过了,不许任何人打扰!” 那内侍吓得跪倒在地,道:“启禀陛下,如意阁的云贵人犯了头痛病,她的宫里来了人,说请陛下去看看。” “知道了!”凤云歌不耐烦地说道。 尔后,凤云歌就显得很焦躁的样子。 最后,他恶狠狠地看了赫云舒一眼,之后就大步走开了。 此时,赫云舒手中的冰针已经化成了水,顺着她的指尖留下,那凉意让她警醒,为什么有时候她总是觉得,凤云歌像是两个人,一个温文尔雅、举止有度,一个却是暴虐的,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双重人格?亦或是,多重人格? 很显然,现在没有人能够回答这个疑问。 赫云舒一路走出了大殿,出了宫门。 回摄政王府的路上,她看到燕凌寒的茶楼上二楼最西边包间的窗台上摆着一盆鹿角海棠,便吩咐道:“停下,本公主要去茶楼喝茶。” 很快,马车停了下来。 赫云舒缓步而出,往二楼而去。和以往一样,她不许自己的丫鬟跟着,丫鬟表面上自然不敢造次,只得乖乖听话。 赫云舒一路进了二楼最西边的包间,而燕凌寒正坐在那里。 这茶楼是燕凌寒的人开的,而在靠窗的位置摆放鹿角海棠,就代表燕凌寒在这里。 这是二人此前设下的暗号。 赫云舒紧挨着燕凌寒坐下,轻车熟路的把自己的手伸到了他的手里。 燕凌寒皱了皱眉,道:“怎么这么凉?” “天冷了手就凉,哪有为什么?” 燕凌寒看着赫云舒,道:“你知道吗?你说谎的时候,眼睛会多眨几下。” 好吧,在熟悉的人面前,无论她如何伪装,都是无用的。 赫云舒想了想,尽量用和缓的语气把刚才发生在宫里的事情复述了一遍。她将叙述的重点,放在了凤云歌的反常上。 听罢,燕凌寒的脸顿时就黑成了锅底。 顿时,周围的温度也跟着降低了几分。 赫云舒忙保证道:“你放心,我好好的,没有被他占到一丁点儿的便宜。我的便宜,都留着给你占。” 虽然她放软了语气说话,但燕凌寒的脸色并没有因此好上几分,他的眸子冷厉,带着那么一些狠辣。 赫云舒知道,凤云歌要遭殃了。 凤云歌要遭殃她才管不着,此刻,安抚好燕凌寒才是最要紧的事情。 她起身,亲自给燕凌寒斟茶,斟好茶之后又双手放在燕凌寒眼前。 燕凌寒接过,也不管那茶水烫不烫,就那样一饮而尽,带着一股子狠劲儿。 赫云舒决定转移话题,她想了想,问道:“如意阁的兰贵人,是谁?” 燕凌寒皱了皱眉,道:“打听她做什么?” “觉得奇怪而已。内侍说如意阁的兰贵人犯了头疼病,凤云歌就急匆匆地过去了,看起来是很在意这个人。” “或许吧。”燕凌寒模棱两可的说道。 “怎么,这其中还有什么文章?” 燕凌寒摇了摇头,道:“这倒不是。只是这如意阁的兰贵人身份成谜。一般来说,能做皇帝的女人,多半是大臣之女,偏这如意阁的兰贵人,查不出出身,又极得凤云歌宠爱,也是怪事一桩。” 向来,怪事的背后都藏着秘密的,赫云舒倒是有心挖挖这个秘密了。 不过,该解决的事情都解决了,赫云舒难得和燕凌寒在一起,就决定不再去想那些糟心的人和事,她握住了燕凌寒的手,问了一个很傻的问题:“夫君,为什么你的手比我的大那么多?” 看着赫云舒将自己的手放在他的手上比划着,一股温情自燕凌寒的心底油然而生,如此,他的脸色便和缓了几分,开口道:“那是因为冬天冷的时候,我可以给你暖手。” 赫云舒满意地笑了,她伸出手,摆明了调戏的姿态挑着燕凌寒的下巴,道:“小哥哥,你可真是越来越会说话了。” 燕凌寒嘴角微扬,被自己的小女人这娇俏的举动逗乐了。 向来,女子都以温婉为美,偏偏他的小女人就反其道而行之,是这般洒脱的性子,却又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吸引他的味道,让他深陷其中,欲罢不能。 见燕凌寒笑了,赫云舒笑得愈发开心。 在这冰冷如斯的大魏,有燕凌寒在,是多么美好的一件事情。 隔日上午,赫云舒正坐在屋子里看书,这时,内侍再一次进了摄政王府。 凤天九不在,赫云舒去见了这内侍。 内侍冲着赫云舒微微躬身,尔后说道:“公主殿下,陛下请您进宫。” 蓦然间,赫云舒的心跟着一沉。 正文 第七百五十二章 疑虑渐浓 第七百五十二章 疑虑渐浓 赫云舒如此反应,并非是因为惧怕,而是厌烦。那样卑劣无耻的凤云歌,让她不寒而栗,她甚至,连他的名字都不愿意想起。 可她又想要弄清楚其中的猫腻,也就不想放弃这次机会。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赫云舒如此告诉自己,尔后她定了定心神,随着内侍一道进了宫。 内侍引着赫云舒一路进宫,去的还是昨日去的那个大殿。 大殿之内,一片空旷。 如昨日那般,凤云歌坐在高高的龙椅上,自上而下朝着赫云舒看了过来。 赫云舒微施一礼,道:“见过陛下。” 凤云歌微微颔首,道:“免礼。” 之后,赫云舒沉默。 片刻后,凤云歌打破了沉默,他站起身,从龙椅上走下来。 赫云舒警惕心大起,她的两只手交握在身前,右手悄悄握了一根银针在手中,若凤云歌再敢像昨日那般,她是不会留情的。 凤云歌缓缓走下了高高的台阶,尔后在距离她五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凤云歌的嘴角,有着和煦的笑意,出乎赫云舒意料的是,今日凤云歌的眼睛里不再有奸诈和邪恶,有的只是一片安宁和满满的诚意,赫云舒看得出,今日的他并没有伪装。 现在展露在她眼前的,就是真实的他。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今日的凤云歌和昨日相比会有那么大的差别,那明明是一个人,可表现出来的态度却像是变了一个人一般。 一切,还需要仔细查探。 赫云舒并未放松警惕,她仍是看着凤云歌,时刻注意着他的动向。 凤云歌笑着,笑得云淡风轻,尔后他开口,缓缓道:“宫里的花匠培育出了几株不错的梅花,现在已经做成了盆景,看起来别有一番韵味,你随朕去瞧瞧,若是有喜欢的,待会儿找几个奴才搬回去,如何?” “好。”赫云舒应着,却是小心提防着凤云歌。 凤云歌笑了笑,走在了前面,与她总保持着一段距离。 从大殿去花房的路上,这距离并未改变过。 凤云歌一直走在前面引领着赫云舒,不曾逾越了什么。 终于,到了花房之内。 宫中的花房很别致,里面培植着各色的花草,以便在需要的时候移栽到宫中各处。 在花房最显眼的地方,摆着一排梅花盆景,或白或黄,或浅或淡,都别有一番风姿。 凤云歌站在一旁,示意赫云舒向前,他一边将那梅花盆景指给赫云舒看,一边说道:“你瞧,这株腊梅开得多么旺盛,香味儿又这般浓郁,当真是梅中极品!” 赫云舒笑了笑,目光却落在了一旁的红梅上。 “喜欢这个?”凤云歌问道。 赫云舒点了点头,道:“红梅映雪,红的浓烈映衬着雪的洁白,当是最美的景色。” “你喜欢最好。”尔后,凤云歌看向身后的奴才,道,“把这株红梅送到摄政王府去。” “是,陛下。” 之后,赫云舒转过身,等着离开。 凤云歌指向其他的盆景,道:“不再挑挑看吗?” 赫云舒笑了笑,道:“不用。挑中了最喜欢的就好,在精而不在多。” “好,依你。”说着,凤云歌转过身,朝着外面走去。 赫云舒跟在后面,她在想,凤云歌什么时候会暴露。 可是,凤云歌一直是这般谦和的态度,他甚至还带着她在宫里闲逛,指着不同的宫殿给她看。 这时,赫云舒打断了他,问道:“陛下,我可以去祥和殿看看吗?” 祥和殿,那是长宁郡主和明瑾瑜在的地方。 凤云歌迟疑了一下,道:“可以。” 赫云舒点了点头,道:“谢过陛下。” 凤云歌微微一笑,道:“长宁有你这般的好妹妹,当真是她的福气。” “她值得。”赫云舒如此说道。 尔后,凤云歌离开。 赫云舒则随着内侍的指引一路去了祥和殿。 走出一段距离之后,赫云舒回身看向凤云歌,他走在与她的方向相反的路上。看着他的背影,赫云舒心中的疑问还是没有得到解答。 为什么会有另外一个截然不同的凤云歌,难道在凤云歌的身上,真的潜藏着另一个人格吗?还是说,这根本就是凤云歌故意的。 看来,只有以后慢慢发现了。 要去见长宁郡主,赫云舒不再分心,专心前往。 祥和殿外,依然有禁军层层把守。 核验过身份之后,赫云舒走了进去。 院落里,有宫人来来往往的忙碌着。若非知道这里的真相,赫云舒只怕会以为这里住着的是宫里的贵人。 此时,长宁郡主正待在屋子里,见赫云舒走进去,她的脸上有了笑意。 尔后,她避开宫人,带着赫云舒进了里间。 到了里面,长宁郡主悄声道:“云舒,有件事还请你帮忙转达。” “什么?”赫云舒问道。 长宁郡主压低了声音说道:“百里姝就是那日你带来的府医吧?请你转告她,不要为了我们而露面。” “可是……” 赫云舒的话尚未说完,便被长宁郡主打断了。 她握着赫云舒的手,道:“云舒,没有可是。我们已经对不起百里姝了,我们不能自私地让她因为我们的事情卷进来。她若是来了,就不好脱身了。这不仅是我的意思,也是夫君的意思。” 赫云舒想了想,道:“好。你们的意思,我会如实转达的。” “多谢你了,云舒。”说着,长宁郡主的眼睛里有亮光闪过,似是泪水。 片刻后,她擦了擦眼睛,道:“许是这殿里的灰尘太多了,总是要迷我的眼睛。” 赫云舒勉强一笑,没有拆穿她。 赫云舒瞧了瞧,虽然长宁郡主和明瑾瑜被软禁至此,除了失去了自由之外,吃穿用度并没有丝毫的克扣,一切都由宫人仔细照顾着。甚至,虽然长宁郡主还没有到生产的月份,还是有懂得接生的婆婆跟在她身边。 这些,也是凤云歌交代的吗? 也是,除了他,还有谁能让长宁郡主享受这样的待遇呢? 一瞬间,赫云舒对于凤云歌的疑惑,愈发加深了。 正文 第七百五十三章 看她垂死挣扎 第七百五十三章 看她垂死挣扎 看过长宁郡主之后,赫云舒就准备出宫。 孰料在出宫的路上,倒是遇见了凤芊柔。 凤芊柔穿着一身水粉色的华丽宫装,头上的发髻和发饰亦是精美绝伦,在这宫里,她是高高在上的皇长公主,这宫里的一切好东西,都是可着她用的。 此刻,她笑着看向赫云舒,道:“你倒是猖狂,连本长公主的邀请都敢拒绝。” 赫云舒微施一礼,道:“长公主说笑了。” 凤芊柔步步向前,往前走了两步之后,她转过身,看向自己身后的奴婢,道:“你们在这里等着。” 尔后,她继续向前,走到了赫云舒身边,又喝退了跟在赫云舒身后的人。 她靠近了赫云舒,缓慢而清晰地说道:“赫云舒,在大渝我输给了你,但是在大魏,输的人会是你。” 赫云舒微微一笑,道:“长公主殿下,我们何曾比试过什么吗?既然没有比试过,又何谈输赢?” 凤芊柔笑了,她的唇角高高扬起,笑得愈发恣意,她看着赫云舒,眼神里满是戏谑的笑意:“赫云舒,你这嘴巴一如既往的厉害,本长公主还真想把你的嘴巴撬开,看看里面都有什么。” “和长公主殿下一样,里面有牙齿和舌头,至于别的,什么也没有。” 凤芊柔笑着靠近了赫云舒,说道:“好啊,那就等有朝一日,本长公主拔了你的舌头,敲碎你的牙,到那时候,我倒要看看,你还能不能像现在这样伶牙俐齿!” 赫云舒的脸上全无惧意,偏偏是这样毫无惧意的平静面容,让凤芊柔怒从心起。 她抬起自己的手,那素白的手指上戴着金制的护甲,护甲的顶端,有着尖利的棱角。 凤芊柔用那护甲的顶端贴在了赫云舒的脸上,她笑得愈发潋滟:“你说,如果我的手就这么一路向下,从你的左脸划到右脸,会如何呢?” 赫云舒嘴角微扬,道:“或许,你这护甲会化掉。” 听到这话,凤芊柔顿时就乐了。 笑话!她这护甲是用黄金所制,真金不怕火炼,这世间,是没什么东西能溶解金子的。 她突然来了兴致,今日,她要好好打压一下赫云舒。 于是,凤芊柔收回了自己的手,她抚弄着手上精致的护甲,她的护甲是宫中的巧匠所制,上面有着繁复而美丽的花纹,最是精巧不过。 尔后,她从自己的护甲上收回视线,看向赫云舒,像是在说一件极寻常的事情:“这样吧,你说能化了我的护甲,好啊,我就让你化。若你不能化了我的护甲,你便亲口将它们一一吞下,如何?” “好。”赫云舒一口应道。 “好,赫云舒,这是你自己说的。今日你死了,也不要怪我,是你自己太猖狂,居然还要溶解这真金所制的护甲,你倒是天真!” 赫云舒淡然一笑,道:“好啊,不过,我需要一些东西,还请长公主帮忙。” “说说看。”蓦然间,凤芊柔有了一种看戏的心思。能亲眼看着赫云舒一步步往死路上走,何其畅快!她倒要看看,赫云舒要闹什么花样儿,难不成,还要在这里做个熔金炉不成? 这时,赫云舒说道:“请长公主殿下命人带来一汤匙的盐,一汤匙的黄连水,还有一碗泔水。” 听罢,凤芊柔问道:“说完了?” “说完了。” “哈哈……”凤芊柔终是忍不住,笑出了声。 她还以为赫云舒有什么高深的鬼把戏呢,闹了半天,就是在拖延时间。哼,还真以为凤天九手眼通天,能把手伸到宫里来么?做梦!这里是皇宫,是她凤芊柔的天下,想要拖延时间等人来救,赫云舒,你趁早死了这颗心! 只不过,赫云舒既然要拖延时间,那她就陪赫云舒拖延时间。与其直接杀死一只老鼠,倒不如将这老鼠好好玩弄一番,然后再一点一点弄死它,唯有如此,这出戏才好看。 凤芊柔有了看戏的心思,如此,便命人去准备赫云舒所要的东西。 这般稀奇古怪的东西,就连那宫人都笑了。 听到这笑声,凤芊柔例外的没有生气,她笑着看向身后的宫人,道:“想笑就笑吧,这么好笑的事情若是不笑出来,实在是太憋屈了。” 有了凤芊柔的吩咐,众人不再辛苦地忍着,都笑出了声。 无疑,那是嘲弄的笑声。 凭着盐、黄连水和泔水,就想溶解黄金,那可真是天大的笑话。 像这么好笑的笑话,真的是从未听说过。 在一片笑声中,赫云舒泰然而立。 凤芊柔瞧着赫云舒,在想赫云舒还有什么鬼把戏,莫不是等着凤天九以外的人来救她? 凤芊柔想到了凤云歌,她看向自己的贴身婢女清荷,尔后吩咐道:“去看看陛下在哪里,一旦他有任何动静,即刻来报。而且,这里的消息,不要透漏出去。” “是。”清荷应声,按照凤芊柔的吩咐去做事。 确认万无一失后,凤芊柔再一次笑着看向了赫云舒。 这时,宫人将赫云舒要求的东西端来了。 赫云舒看了看,说道:“我还需要一个桌子。不然,我总不能蹲到地上来做吧。” “准了。”凤芊柔爽快地说道。 看着赫云舒如此拖延时间,就犹如看到赫云舒在垂死挣扎,这一幕,何其有趣。 终于,桌子也搬了上来。 赫云舒将所有的东西摆在了桌子上,尔后开始摆弄。 她将盐倒进了泔水里,那泔水的味道很难闻,凤芊柔便忍不住捂住鼻子,嫌弃地看向了别处。 过了一会儿,赫云舒缓缓开口,道:“好了。” 如此,凤芊柔转过脸,看着赫云舒做好的东西,是一滩黄黄的水,味道很难闻。 凤芊柔捂住了鼻子,闷声道:“赫云舒,这就是你准备的东西?” “对。”赫云舒肯定道。 凤芊柔哈哈大笑 ,道:“好,赫云舒,本长公主等着你吞了这染着泔水的护甲!” 尔后,她取下自己的护甲,放进了那黄色的水里。 凤芊柔笑得愈发得意,等着看赫云舒吞下这护甲,等着看她肠穿肚烂,绝望而死。 然而很快,凤芊柔嘴角的笑意凝固了,因为她惊愕地发现,放进黄水里的护甲,融了! 正文 第七百五十四章 她的脸! 第七百五十四章 她的脸! 看到护甲被那黄水所融,凤芊柔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丢进黄水里的护甲的的确确是不见了。 她不甘心,又取下另一只护甲,放进了黄水里。 这一次,她睁大了眼睛去看。 只见那先放进去的部分慢慢消失不见,渐渐地,护甲一点一点地沉在了那黄色的水里,也不见了踪影。 凤芊柔睁大了眼睛,怎么也不敢相信眼前的事情,怎么会这样呢?她确信无人敢在她的护甲里动手脚,所以这护甲就是用纯金打造的,难道说单凭这黄水,就能融了她的黄金护甲? 凤芊柔不信,于是她接连将自己的护甲放进了那黄水里,结果无一例外,护甲被融了进去。 赫云舒站在一旁,一脸的淡然。 她知道,凤芊柔一定会失望的。因为这黄色的液体,真的可以溶解黄金。自然,这并非是盐、黄连水和泔水组成的,她只是借着味道难闻的泔水作掩护,以便能从手腕里取出真正能溶解黄金的液体——王水。 因为王水也有着极难闻的味道,和黄色的泔水在外观上有几分相似,如此,就是最好的伪装。 终于,凤芊柔抬起头来,不可置信地看着赫云舒。 赫云舒丝毫不惧,她微微一笑,道:“长公主殿下,这下您该看清楚了吧。” 凤芊柔冷哼一声,道:“赫云舒,你倒是好本事。” “长公主殿下客气了。” 凤芊柔凤眸微凛,带上了几分阴狠:“赫云舒,既然这黄水如此厉害,你也该尝尝这滋味儿才是。来人,将云舒公主的手按进这黄水里去!” 赫云舒黛眉微挑,道:“长公主殿下,你这,算是恼羞成怒了吗?” “算,就算是本长公主恼羞成怒又如何?赫云舒,在真正的权力面前,任何的阴谋诡计都是无用的。今日,本长公主便要毁了你这双手!” 说着,凤芊柔便命自己身后的侍从去按住赫云舒。 都是些力气极大有功夫在手的宫人,一个个虎背熊腰。 赫云舒躲了几躲,然后故意被擒住了。 见状,凤芊柔愈发得意,她走向赫云舒,提起了她素白的双手,口中说道:“啧啧,真是可惜啊。这么漂亮修长的手,很快就要成为一滩黄水了。” “长公主可曾听说过一句话?” “什么?” “举头三尺有神明。我赌这时间自有公道,赌今日这黄水,溶不了我的手。”赫云舒的话说的很笃定,没有半分的迟疑。 听罢,凤芊柔放声大笑,一直到笑出了眼泪才停了下来:“哈哈,赫云舒,本长公主好久都没有听过这么好笑的笑话了。好吧,今日本长公主就看看,看看这神明是如何帮助你的。” 尔后,她冲着那宫人使了一下眼色。 宫人即刻上前,将赫云舒的手按进了那黄水之中。 凤芊柔站在一旁,等着看赫云舒放声大叫的模样,等着看她的手变成一滩黄水,等着看她成为一个没有双手的怪物。 可是,赫云舒仍是笑着,她没有放声大叫,她放进黄水里的手,完好无损。 凤芊柔大惊,呵斥道:“把她的整个手都放进去!” 宫人应声,将赫云舒的整只手都按进了黄水里。可是,凤芊柔想要看到的景象并未出现,赫云舒的手仍是完好无损。 能融了黄金护甲的水,居然融不了赫云舒的手。 “赫云舒,你在耍什么花样儿!”凤芊柔怒声道。 赫云舒微微一笑,道:“刚才不是已经告诉过长公主殿下了吗?举头三尺有神明,我有神明护着,自然不会有事。” 实则,她的手上戴着一种特殊的手套,可以和整个手部完美结合,被人看不出任何破绽来。 有这手套挡着,即便是这腐蚀性极强的王水,也奈何不了她。 赫云舒的话,凤芊柔是不信的。她看着那黄色的水,黛眉微挑,她笑着看向赫云舒,道:“单你赫云舒有神明护体吗?本长公主偏就不信了。” 说着,凤芊柔将自己的手放进了那黄水里,她想要证明,自己身为大魏皇族,也是有神明护体的人。 然而,瞬间便有钻心的疼痛传来,凤芊柔慌忙缩回自己的手,但是,已经晚了。她原先白皙修长的手已经变得焦黑,如同黑炭一般,她惊慌失措,一只手胡乱地甩着,有细碎的液体甩在了她的衣服上,她的脸颊上,顿时,她的衣服破了洞,她的脸上传来焦灼的疼痛。 凤芊柔惊慌大叫,慌乱中,她扑向了赫云舒,怒声道:“赫云舒,你在搞什么花样!你在搞什么花样!” 赫云舒一边后退一边说道:“长公主殿下,我已经说过了,我是有神明护体的人,所以这黄水伤不了我。至于你,只怕神明并不想护着你。啧啧,你这张脸,可算是毁了。” 脸上的疼痛越来越密集,凤芊柔痛得难以自抑,她怒喝道:“来人!快请太医!快请太医!” 凤芊柔此生最爱惜的,莫过于她这张脸。她自认为姿容绝世,无人能与之相比,平日里花在这张脸上的时间也最多。 这张脸,简直比她的命还要重要。 很快,太医就来了,也惊动了凤云歌。 凤云歌看着脸上布满黑点儿的凤芊柔,也是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那一个个黑点儿散布在凤芊柔白皙的面颊上,黑白相间,比麻点儿还难看,以前的凤芊柔有多美,现在就有多丑。 他简直不敢想象,若是凤芊柔看到镜子中的自己,该会有多么的惊慌。这张脸,凤芊柔是很宝贝的,平日里花费了许多的工夫来保养。那些脂粉之物,也是她极宝贝的东西。曾经有一个宫女不小心散落了一星点儿她喜欢的脂粉,就被凤芊柔下令处死了。 眼下,这张脸成了这个样子,还不知道凤芊柔会如何反应。 很快,在太医的安抚下,凤芊柔任由宫女将她送回房间。 在此之前,凤云歌已经下令,将凤芊柔宫中的镜子全部挪走。 做完这一切,凤云歌缓缓转身,看向了赫云舒。 正文 第七百五十五章 神灵护体 第七百五十五章 神灵护体 “这一切,都是你搞的鬼。”凤云歌如此说道。 赫云舒听得清楚,这话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但,她并不准备承认这件事。 在这里,没人能制造出溶解金子的液体,所以她丝毫也不担心。 赫云舒没有说话,而是走近那桌案,主动将自己的手放在了黄水里。 她的手,安然无恙。 随之,赫云舒看向了凤云歌,道:“陛下,今日的种种,你问过宫人之后自然知晓。我只有一句话,或许,我真的是有神明护体的人。这些东西,能融了金子,能伤人手毁人脸,却独独奈何不了我赫云舒。” 的确,她就是在胡说八道。可偏偏,无人能戳穿她的胡说八道。 这黄水就是能伤得了别人,伤不了她,这一切,没有漏洞。 凤云歌看着赫云舒,久久不言。 不知过了多久,他缓缓开口,道:“你回去吧。” “是。”赫云舒没有久留,即刻便离开了。 但是,她心里很清楚,这件事,还远远没有到结束的时候。 赫云舒一路出了宫,往摄政王府而去。 坐在马车上,她的心中一派淡然。 凤云歌和凤天九之间的平衡终于被打破了。凤芊柔是凤云歌在意的人,而她是摄政王府的人,日后,凤芊柔会将这笔账算在凤天九的头上的。 只有将水搅浑,才能浑水摸鱼。赫云舒深谙此理。 赫云舒回了摄政王府,她并不准备藏着掖着,她看向守门的下人,问道:“王爷在府里吗?” “回公主殿下的话,在。” 赫云舒点点头,尔后朝着凤天九的院子走去。 见到凤天九的时候,她正坐在书房里,愁眉不展的模样。 赫云舒缓步而进,脸上的神情是惶恐的,她的两只手绞在一起,局促不安的模样。 听到动静的凤天九抬头看着赫云舒,道:“怎么了?” 赫云舒嗫嚅道:“我……我可能闯祸了。” 凤天九揉了揉额角,道:“怎么回事?你仔细说说。” 赫云舒便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自然,在她的叙说里,一切都是被逼的。从事实上来看,也确实是如此。是凤芊柔主动招惹了她,至于凤芊柔自己最后遭了秧,也是她咎由自取。 凤芊柔原本就是那般嚣张跋扈的人,这样的话,凤天九不会怀疑。 听罢,凤天九站起了身,她走到赫云舒身边,上上下下的打量着她,似乎是想从她身上看出什么破绽来。 赫云舒仍是局促不安的样子,她缩了缩脑袋,道:“我是闯祸了吧,现在该怎么办。” 凤天九没有回答,而是问道:“你是说,那个黄水融了黄金,毁了凤芊柔的容,却没能伤得了你?” “是的。” 听罢,凤天九看向别处,她脸上的神情变得诡异,片刻后,她看向了赫云舒,道:“没事的。错不在你,你回去吧。” 赫云舒不怎么相信的样子,重复地问道:“真的没事?” “没事。你受惊了,回去歇着吧。”凤天九确认道。 如此,赫云舒才诚惶诚恐的转过身,走了出去。 她一直维持着受惊的神情,没有改变,直到她进了自己的屋子,嘴角才有了笑意。 她知道,自己已经成功地暗示了凤天九。 在这样的一个时代,凡是无法解释的事情,都归于神灵的神力。 比如今日这件事,在所有人看来,那融了黄金,毁了凤芊柔的容的黄水,却偏偏伤不了她赫云舒。这不符合常理,那么就只有一种解释,赫云舒是有神灵护体的。 可她若是凡人,怎么能有神灵护体呢?除非,她原本便是非凡之人。 如此,人们就会往上追溯,追溯到她的母亲凤天九,那原本是成为帝王的人选,如今却只是一个王爷而已。赫云舒身上有着凤天九的血脉,如今又有神灵护体,那是不是上天在显灵,预示着将要发生什么。 赫云舒知道,在这样的时候,凤天九知道该怎么做。 散播传言,将这件事传扬出去,无疑是最便捷的法子。凤天九想要夺回皇位,她有一帮老臣的支持,只差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而若是她的女儿是有神灵护体的人,那么她岂不是更加尊贵? 果然,传言在第二日甚嚣尘上,成为了街谈巷议的话题。 人们纷纷在议论,摄政王家里这个有着神灵护体的公主,是何等的神通广大。连金子都能融了的水,偏偏奈何不了她。 而不久前,正是这位公主在冬猎中救了陛下,若非有神灵护体,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子怎么可能杀得了几百斤重的黑熊,怎么能够救得了陛下呢? 传言一旦兴起,又建立在事实的基础之上,就愈发不可收拾。 传言不仅在青城兴起,人们口口相传,越来越多的人知道了这样的事情。 自然,有凤天九命人在背后推波助澜。 这样的场面,在赫云舒的预料之中。 一连几日,凤天九都很忙,很少待在府里。 赫云舒倒是很惬意,不时在府里逛逛,赏花看草,很是清闲。 这一日,看着满园的花,她突然叹了一口气,道:“唉,一连逛了几日,都看腻了。那日见刘大夫的药圃里开的花倒是不错。走,随本公主去瞧瞧。” 赫云舒有令,丫鬟自然不敢不遵从,一个个跟在赫云舒的身后到了百里姝的院门外。 到了门前,赫云舒吩咐道:“好了,人多了难免会踩坏刘大夫的药草,你们在门外等本公主就是。” “是,公主。” 尔后,赫云舒走了进去。 此时,百里姝的屋门紧闭。 赫云舒试着推了推,推开了。 她走进去,发现百里姝正盘腿坐在地上,在那里捣药,神情十分专注,连她来了都没有发现。 随之,赫云舒看向一旁原本装着红火蚁的玻璃瓶子,此时,那瓶子已经空了。 看来,百里姝一心要制出碧金之毒的解药。 赫云舒突然忍不住在想,百里姝和明瑾瑜之间,到底是一种怎样的情感?明明已经说了此生不再牵扯,可明瑾瑜不肯让百里姝再救他,而百里姝却一心想要救他。 这实在是太矛盾了。 既然说了要分开,不就应该潇洒利索吗?像这般拉拉扯扯又算是怎么回事? 正文 第七百五十六章 意想不到的一幕发生了 第七百五十六章 意想不到的一幕发生了 这些问题,赫云舒想不明白。 而想不明白的问题,她从来不多费脑子。 尔后,赫云舒在百里姝的身边蹲下,说道:“有人托我给你传句话。” 似是没料到赫云舒在这里,百里姝的动作僵了一下,尔后她继续之前捣药的动作,道:“有什么话你说就是了。” 赫云舒压低了声音说道:“他说了,让你不必露面,太危险了。” 听罢,百里姝冷笑了一声,道:“他说救便救,他说不救便不救,他算是什么东西,也支使得了我!” 之后,赫云舒没有再说话。她理解不了这样的情感,自然也不敢说什么,生怕说错了话。 该带的话已经带到,而百里姝只专注于自己的事情,赫云舒便离开了。 她回了自己的屋子,关上了门。 屋子里只有一个人的时候是寂静的,也是舒适的,她喜欢这样的寂静。 这时,阿离越窗而进,将一个纸条递给了赫云舒。 赫云舒拿来一看,是燕凌寒送来的消息,关于凤芊柔的。 凤芊柔算是毁了容,回天乏术,这个女人一生中最在意的容貌,终归还是毁了,毁得这样彻底。 赫云舒知道,日后,凤芊柔一定恨极了她。 看来日后再去宫中,那就愈发不安宁了。 可越是让人不安宁的事情,越容易发生。 隔日,宫中有内侍来传旨,宣赫云舒进宫。来宣旨的内侍还带来了一队禁军,摆明了是先礼后兵的架势。 这一日,凤天九并不在府中。 借着穿衣的机会,赫云舒看了看自己身边的丫鬟春禾,道:“我走之后,去问问王爷房里的人,看看王爷去哪里了。我进宫的事情,一定要让王爷知道。” “是,公主。” 尔后,赫云舒的手指在花瓶上敲了三下,又看了一眼阿离藏身的方向之后,就随着内侍一道进了宫。 进宫之后,禁军在后,内侍在前,引着赫云舒朝着凤芊柔的宫殿走去。 看来,这一切都是凤芊柔的授意了。 赫云舒踏进凤芊柔的宫殿之后,宫殿的大门随之从外面被人关上,这摆明了是刑讯加身的架势。 随着大门被人关上,与此同时,院子里早已严阵以待的宫婢朝着赫云舒所在的方向走了过来。 她们有的拿着一尺多长的钢针,有的拿着上面镶满了尖刺的棒子,有的拿着手指粗的鞭子,还有的拿着通红的烙铁,每一样都足够让人惧怕。 这时,凤芊柔出现在了正殿的门口,她看着赫云舒,怒声道:“赫云舒,今天我要你经受千般惩罚。但这还远远不够,我要将你囚禁在这里,日日惩罚,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任是谁,也救不了你!” 她说话的声音很大,歇斯底里,声嘶力竭。 这些日子,她一直在想办法挽救这张脸,可每一个来了的大夫都说,她这张脸无药可医。她的宫殿里没有了镜子,可是,她却在洗脸的水盆里看到了自己丑陋的容颜,那一个个让人作呕的黑点子遍布在她的脸颊上,像一个个黑色的虫子,难看至极! 她从来没有看过这么难看的人,可这么难看的人,偏偏是她自己。 她从一个最美丽的人变成了现在这般丑陋的样子,她饶不了赫云舒,这一切的始作俑者! 拿着各样折磨人的东西的宫女慢慢逼近了赫云舒,赫云舒只是站在那里,她的脸上没有惧意。 “用鞭子打她!打她的脸!”凤芊柔怒吼道。 拿着鞭子的宫女听到了这样的命令,扬起鞭子朝着赫云舒的脸就甩了下去。 可就在这时,让人意想不到的一幕发生了。 不知从哪里升腾起一股漫天的白色烟雾,紧接着有惨叫声传来。 赫云舒和她周围的人都包裹在烟雾之中,完全看不清楚。 凤芊柔正纳闷儿发生了什么事,就在这个时候,有一个红色的鼓囊囊的东西从那白色烟雾中冒了出来,在那鼓囊囊的东西下面,放着一个很大的篮子。而赫云舒就站在那个篮子里,她还是原先的那个样子,不悲不喜,宠辱不惊,脸上的神情是平静的,无形中却带着那么一种圣洁的光彩。 凤芊柔皱了皱眉,有些分不清楚眼前的状况。 而赫云舒站在篮子里,却是越升越高。 “来人,把她射下来!” 虽然凤芊柔不知道这是什么,却是一心不愿意放走了赫云舒。 很快,外面的禁军冲了进来,他们一个个搭弓射箭,朝着赫云舒所在的篮子射了过去。 然而诡异的是,篮子越升越高,渐渐超过了箭所能到达的高度。 最终,所有人惊愕地看到,赫云舒坐在那个小篮子里,向西边飘去,最后变成了一个小点,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里。 “神仙!是神仙!”有人忍不住惊呼道。 是啊,除了神仙,谁能带着一个篮子飞出那么高的距离呢?即便是轻功绝伦的高手,也无法飞到那么高的地方去。 听到这样的声音,凤芊柔顿时怒斥道:“混账!什么神仙!赫云舒是妖孽!是妖孽!是上天降罪于她,抓走了她!” 任凭凤芊柔如何歇斯底里的喊叫,众人表面顺从,心里却是不相信她的话的。 若云舒公主是妖孽,那么那些想要责打她的人现在怎么都躺在了地上呢,他们每一个人的脸上,都画着一个大大的叉子,那是禁止的符号,是上天降罪于想要对云舒公主不利的人。 此刻,脸上画了叉子的人都是刚刚拿着凶器围堵赫云舒的人,他们一个个面露惊恐,不知所措。 凤芊柔看向他们,怒声质问道:“怎么回事?” 有人应道:“回长公主的话,白烟升起之后,有人打我们。” “一定是赫云舒打的!”凤芊柔说道。 可是,这样的话,无人相信。 云舒公主不过是一个养尊处优的公主而已,她能有什么厉害的身手呢?不过是短短的连半刻钟都不到的时间,他们二十几个人同时被打,且脸上还被划了叉子,这绝对不是云舒公主能做出来的事情。 就在这时,有人惊叫道:“啊呀,这是怎么回事!” 正文 第七百五十七章 见到了他 第七百五十七章 见到了他 随着一声惊叫,众人惊愕地发现,原先脸上被画了叉子的人,那叉子原本是黑色的,现在却一点一点的变成了红色。 那红色鲜艳夺目,是血一般刺目的颜色,几乎要流下来。 血,是死亡的象征。 此刻,脸上被画了叉子的人一个个吓得魂不附体。 有人不由自主地跪在地上,双手合十的祷告着,她们的口中喃喃自语,竟是说道:“神灵莫罚!神灵莫罚!” 看到这一幕,凤芊柔怒极,她拔下禁军手中的剑,朝着那些跪在地上的人身上砍去。 此刻的凤芊柔,犹如疯了一般,提着剑乱砍。有鲜血溅出,染红了她手中的剑,染红了她的衣衫。凤芊柔却并未停下,反而愈发癫狂无状。 而此时的赫云舒,却是另一番光景。 她坐在热气球里,任由热气球顺着风势飘到了西面。 的确,若不是为了伪装,她天生就不是个会吃亏的人,刚才那番境地,明显对她不利,既然对她不利,她自然不能坐以待毙。 凤天九不是正造谣说她是有神灵护体的人吗?刚好,她再多加一点儿佐证。 于是,在那些人快要围上来的时候,赫云舒从手腕里取出了液氮,液氮在常温之中,升腾出了巨大的白色烟雾。借着这烟雾的遮挡,赫云舒戴上特制的眼镜,将一切看得清清楚楚。尔后,她拿出变色笔,在每个人的脸上都画了一个叉子,自然,还附带着送了她们几拳几脚。 至于会给她们引来什么样的恐慌,那就不是她需要考虑的事情了。之后,她从手腕里取出热气球,跳进热气球的篮子里,就这么在众人的瞩目里一点一点地飘走了。 飘出一段距离之后,热气球慢慢下降。 赫云舒取出望远镜,发现离她预定的方向已经很近了。 此时,下面已经不再是繁华的青城,而是京郊的一个庄子。周围除了这一个庄子之外,并没有别的人居住。 赫云舒操控着热气球慢慢下降,尔后,她在下面看到了自己心心念念的人。 此刻,燕凌寒一身黑衣,正站在下面的农庄门口,朝着门前的路上左右张望着。 赫云舒掩嘴一笑,这个呆瓜,还真以为她会从路上过来吗? 她将手伸成喇叭状,朝着下面大叫道:“夫君,你是在等我吗?” 下面,燕凌寒听到了这个声音,却不知道声音的来处是哪里。他左看右看,前看后看,都没有看到赫云舒的踪影。 难道是上面? 燕凌寒摇了摇头,他很清楚,赫云舒的轻功实在是不怎么样。 就在他疑惑的时候,一个更为清晰的声音传来:“夫君,看什么呢?” 这声音,的确是来自上面。 燕凌寒惊愕地抬头,看到了站在篮子里,正冲着他微笑的赫云舒。 他瞪大了眼睛看着赫云舒头顶的热气球,实在是不明白那是个什么鬼东西。 眼见着热气球又下降了一段距离,燕凌寒轻点脚尖,一跃而起,不偏不倚地落入了赫云舒所乘坐的篮子里。 赫云舒欢欣雀跃地抱住了燕凌寒,满脸都是笑意。 燕凌寒的神情却是不平静的,打量着这个陌生而巨大的庞然大物。 赫云舒笑了笑,道:“夫君,我做的这个东西怎么样?我虽然轻功不好,但是我心灵手巧啊,你说对不对?” 燕凌寒机械的点了点头,过了好久,他抱紧了赫云舒,道:“不许走。” 赫云舒愣了愣,想不明白燕凌寒怎么会突然说出了这么一句话,片刻后,她明白了。燕凌寒是害怕她用这样的方式离开,赫云舒哑然失笑,道:“傻瓜,好端端地,我干嘛要走?” 燕凌寒仍是抱紧了她,赫云舒笑了,这倒也难怪,热气球这些东西是超出了他的理解范围的,人对于超出了自己理解范围的东西,是本能地畏惧。燕凌寒的表现已经好多了,至少,燕凌寒没有把这一切和神灵联系起来。 很快,热气球就着了地,二人从里面跳了出来。 赫云舒的眼睛转了转,尔后说道:“夫君,我渴了,你给我倒杯茶来。” 燕凌寒点了点头,他知道,赫云舒是想支开他,从而有时间将这东西藏起来。而这东西,只怕又是藏在她的手腕里吧。 眼见着燕凌寒走了进去,赫云舒将热气球收拾好,放进了自己的手腕里。尔后,她就进去找燕凌寒。 此刻,茶已经倒好了,茶叶碧绿,茶汤清澈,一看就是绝顶的好茶。 赫云舒猛喝几口,只觉得分外香醇。她笑着看向燕凌寒,道:“小哥哥,你这几天要陪着我了哦。” “求之不得。”燕凌寒薄唇轻启,说道。 赫云舒笑着跳到了他的身上,道:“夫君,我们在一起可真是不容易。” 不过,趁着这热气球带走了她,她倒是可以趁着这段时间和燕凌寒待在一起。自然,过几天她要以更惊世骇俗的方式回去的。 至于这离开的几天时间,就留给众人去遐想好了。 现在,这些事情赫云舒是不愿意再想了,她只想好好陪着燕凌寒,这样单独相处而又欢欣愉悦的时光,可真是太珍贵了。 她坐在燕凌寒的身上,胳膊勾住了他的脖子,看着他,赫云舒笑得愈发潋滟。笑意让她的脸颊显得愈发明媚,让燕凌寒看呆了。 此刻的燕凌寒,是他的本来面目。 在这里,他不再是无忧先生,他是她的夫君,燕凌寒。 赫云舒的手摩挲着他的脸,眼睛里盛满了笑意。 她抱紧了他,下巴搁在了他的肩膀上,口中喃喃道:“燕凌寒,你有没有想我?” “有,很想。” “那就好,你若是敢不想我,我只怕要揍你的。” “你没这个机会。” 赫云舒咯咯直笑,她算是明白了,在斗嘴上,她是赢不了燕凌寒的。 她笑着亲吻他的耳垂,他的脸颊,他的嘴唇。他亦热烈地回应着,攫取着她的甜蜜和馨香,不知餍足。 天雷勾动地火,便一发不可收拾。 正文 第七百五十八章 离不开你了 第七百五十八章 离不开你了 二人一路从桌旁到了床上,赫云舒再缓过神来的时候,外面已经是一片漆黑。 她捶了一下燕凌寒的肩膀,恨恨道:“你能不能节制一点儿?” “你确定我有这东西?”燕凌寒反问道。 说着,燕凌寒愈发抱紧了赫云舒。 二人肌肤相亲,甜蜜至极。 赫云舒轻轻地咬了一下燕凌寒的耳垂,道:“从上午到现在,不眠不休,不吃不喝,你是准备饿死我?” 燕凌寒瞧了瞧外面,眼见着外面一片漆黑,他口中喃喃道:“都已经这么晚了?” “不然呢?这外面的天黑是假的?” “好吧,去做饭。”燕凌寒无奈道。 说着,燕凌寒松开赫云舒,披衣下床。 赫云舒正要下床的时候,燕凌寒按住了她,道:“等一会儿。” “等什么?”赫云舒不解地问道。 “待会儿你就知道了。反正你等着就是了。” 赫云舒掂量了一下,反正她现在浑身上下的骨头都散了架一般,也起不来,就任由自己躺着了。 很快,燕凌寒又走了进来,手里抱着一个浴桶,他又提了几桶热水进来,屋子里便热气腾腾。 尔后,燕凌寒走到床边,抱起了赫云舒,试了试水温之后把她放了进去。 水温正好,泡澡最是舒服。 赫云舒笑着看向了自家夫君,夸道:“夫君,你可真是越来越有做夫君的样子了。” 燕凌寒点了点头,道:“嗯,热水解乏。” “对啊。”赫云舒应道。 说完,她看到燕凌寒也脱了衣服,她惊愕道:“你干嘛?” “我也解解乏啊。”说着,燕凌寒跳进了浴桶,与赫云舒面对面。 瞬间,赫云舒明白了解乏二字的真正含义。解了乏,一会儿就更有力气了。 赫云舒无力扶额,她这是嫁了个什么人哪。 一番折腾之后,地上都是水。 经历了一番艰难困苦之后,二人终于穿上了衣服。 此时,赫云舒眼巴巴的看着自家夫君,眼神可怜至极:“夫君,我饿了。” “嗯,我们吃鸡汤面。” 说着,燕凌寒拉着赫云舒的手朝着厨房走去。 此时,厨房里点着蜡烛,一旁的小炉子上,放着一个瓦罐。瓦罐里咕嘟咕嘟地冒着热气,有着好闻的味道。 燕凌寒拿开瓦罐的盖子,赫云舒看到,里面有一只鸡,还放着一些佐料,而那熬出的汤,已经带上了油花儿,有着香醇的味道。 尔后,燕凌寒用勺子把鸡汤盛出来,放进了另一个炉子上的砂锅里。 很快,砂锅里的鸡汤也烧开了,燕凌寒把面下进去,里面传来咕嘟咕嘟的声响。 赫云舒坐在小凳子上,看着燕凌寒在忙碌,只觉得此时的他和战场上的他同样让人觉得有魅力,一举一动都挥洒自如。 她托着下巴看着燕凌寒,脸上满是笑意。 她喜欢这样的时刻,温馨而又甜蜜。 很快,鸡汤面就做好了,白色的汤汁,搭配着绿色的青菜,看起来很有食欲。 燕凌寒找了两只碗来,盛出了面,拿了筷子给赫云舒。 赫云舒接过,用筷子挑了一些面出来,吹凉之后送进了燕凌寒的嘴里。 燕凌寒嚼了嚼,咽了下去,道:“嗯,很好吃。” 赫云舒拿筷子敲了敲碗,道:“燕凌寒,你能不能谦虚一点儿?” “做人要诚实。” 赫云舒笑了笑,决定还是不和燕凌寒说话了,在这么好吃的面面前,还废什么话呢,吃就是了。 很快,两碗鸡汤面就下了肚,赫云舒大呼好吃,意犹未尽的样子。 “还有呢,不够了再做就是了。” 赫云舒拿过燕凌寒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肚子上,道:“你摸摸,我都这么饱了,再吃下去,肚子都要撑爆了。” 燕凌寒摸了摸,发现的确如赫云舒说的这般,也就不再要求她多吃了。 吹了蜡烛,二人相拥而眠。这寂静农庄的夜,有着欢快的曲调儿。 有燕凌寒在身边,赫云舒格外安心,睡得格外香甜。 第二日醒来的时候,外面天已大亮,明媚的晨光透过窗子洒进了屋里,光线中,有灰尘在跳舞。 燕凌寒已然醒了,却还维持着紧抱着赫云舒的姿势。 “醒来看到的第一个人就是你,真好。” 燕凌寒笑着亲吻着赫云舒的额头,道:“醒来看到的第一个人不是随风,真好。” 二人微笑着对视,眼眸中,是浓得化不开的情意。 之后,二人穿衣下床,燕凌寒为赫云舒梳好了发髻。 赫云舒坐在凳子上,转身抱住了燕凌寒的腰,道:“怎么办?越来越离不开你了呢。” “还想离开我?” 赫云舒仰脸看着燕凌寒,道:“你到底知不知道什么是重点?” “休想离开我。”燕凌寒重申道。 “好好好,不离开你。”赫云舒哄着自家夫君,满脸都是笑意。 尔后,二人齐齐动手,做出了一顿还算丰盛的早餐。 早餐下肚之后,赫云舒看着燕凌寒,道:“夫君,今天我们做什么?” 燕凌寒的目光悠然转向屋内,飘向了床上。 赫云舒捶了他一下,道:“还有没有点儿正人君子的样儿!” “我本来就不是正人君子。” 赫云舒白了他一眼,道:“对,你不是正人君子,你是色中恶魔。我瞧着那边有一座山,我们去山里玩,你去捉只兔子,我们做中午做烤兔肉吃,好不好?” 燕凌寒商量道:“要不,让随风去吧。我们还是……” “还是个屁!走,跟我上山,逮兔子去!”说着,赫云舒拉着燕凌寒就走。 二人一路上了山,此时已是初冬,空气中有着浓得化不开的凉意。 可一路走来,倒是有些热了。 赫云舒活动着筋骨,笑道:“还是这样能活动的日子快活,我整天待在那个小院子里,人都要发霉了。” “唉,还是出来好玩儿。” “喂,燕凌寒,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 眼见着自己一连说了几句话,燕凌寒都没有搭理她,赫云舒不禁纳了闷儿,她瞧向燕凌寒,发现他的眼神在四周逡巡着,不知在看着什么,很是严肃的样子。 正文 第七百五十九章 向往的生活 第七百五十九章 向往的生活 见燕凌寒如此严肃,赫云舒还以为他发现了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忙凑了过去,轻声说道:“怎么了?” 燕凌寒放低了声音说道:“你有没有发现……” 说到这里,燕凌寒就停了下来。 赫云舒正着急着,听燕凌寒如此说,不禁问道:“发现什么?” “你有没有发现这里很适合……”说着,燕凌寒再一次欲言又止。 赫云舒瞪了燕凌寒一眼,道:“你能不能一次把话说完?” 这一瞪,赫云舒就发现燕凌寒以一种极其暧昧的眼神在看着她。 这时,燕凌寒解释道:“你看这里周围草木茂盛,就像床幔一样遮挡着这里,你再看看这儿,像不像是一张床?” 瞬间,赫云舒秒懂了。她恶狠狠地在燕凌寒腰间的软肉上掐了一下,嗔怒道:“燕凌寒,你还能不能有点儿正经样子?” 燕凌寒薄唇微扬,道:“在娘子面前,是不需要假正经的。” 赫云舒白了他一眼,道:“快去捉兔子。我要吃烤兔肉。” “娘子,你真的不再考虑一下吗?” 赫云舒瞪圆了两只眼睛,朝着燕凌寒挥了挥拳头,恶狠狠道:“你再敢说试试!” 顿时,燕凌寒偃旗息鼓,抱着赫云舒上了马。 尔后他一夹马腹,马儿扬蹄狂奔,朝着前面而去。 骑在马上,耳边是呼呼而过的风声,身后是燕凌寒温暖的怀抱,赫云舒嘴角的笑容是惬意的。 这时,马儿渐渐停了下来,燕凌寒搭弓射箭,朝着一旁的草丛射了过去。 那儿,有一只灰色的兔子。 燕凌寒的骑射最是不错,精准的命中了那只兔子。 他把下巴搁在赫云舒的肩膀上,道:“不夸奖一下我的射箭技术吗?” 赫云舒侧过脸,吻在了燕凌寒的脸颊上,道:“嗯,这个夸奖可以吗?唔!” 燕凌寒趁机吻住了她,让她说不出话来。 此时他们所在的,是背风的山坡,周围的风是静谧的,似是不忍打扰了这痴缠着的人儿。 最终,燕凌寒猎到了三只兔子,满载而归。 将兔子处理完之后,赫云舒看着那骨头,总觉得有点儿可惜。她瞧了瞧农庄的周围,提议道:“燕凌寒,我们去拔萝卜,做兔肉萝卜汤,好不好?” “好。”燕凌寒一口应允。 尔后,他提起了篮子,牵着赫云舒的手朝着菜地走去。 此时正是萝卜生长的季节,萝卜的叶子生长在黄色的土地上面,青翠欲滴,而那萝卜则深埋在地下。 赫云舒放眼望去,初冬的田野里,没有太多的农作物,只有零星的一些土地里,有着青翠的颜色。可她并不觉得萧索,似乎和燕凌寒在一起,看到的一切都是美好的。 她突然在想,若一切事了,她和燕凌寒去山间做农夫倒也不错,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有最爱的人在身边,就已经是最好的风景,她别无所求。 赫云舒从远处收回目光,发现燕凌寒已经拔出了几个大萝卜,青色的外皮,上面还沾着一些泥土。 “你还会这个?”赫云舒惊奇地问道。 燕凌寒浓眉微挑,道:“不然呢?还真以为我是纨绔子弟?行军打仗,最是辛苦,有时候几天吃不上饭都是常事儿,那时候能有这么几个萝卜充饥,可是绝顶的美味。” “我家夫君真厉害!”说着,赫云舒挽住了燕凌寒的胳膊,从菜地回到了厨房。 烤肉的准备工作已经做好,再将萝卜洗净,切完之后丢进煮着兔肉的锅里,有一股浓香的味道传来,让人食欲大开。 现在,燕凌寒做起烤肉来驾轻就熟,不一会儿的功夫就已经烤熟了几串,赫云舒吃的不亦乐乎,连呼好吃。 吃罢饭,燕凌寒点了火盆,二人依偎着坐在火盆边,看着外面的天空。 此时的天空是黑暗的,赫云舒皱了皱眉,道:“怎么没有星星?还想着和你一起看星星呢。” 燕凌寒看了看天,道:“天色这么阴沉,今晚只怕是没有星星了。不过,以后总有机会的。你若想,我们看一辈子的星星都可以。” “嗯。”赫云舒应了一声,依偎在燕凌寒的怀里,看着眼前跳动的火焰。 这一晚,因为有燕凌寒在,赫云舒不再那样警惕,因而睡意安然。 再醒来的时候,天已大亮。 燕凌寒早已醒了,正含笑看着她。 “在笑什么?”赫云舒揉了揉眼睛,问道。 “往外看,有惊喜。” 赫云舒半信半疑地扭过脸,朝着外面看了过去,只见有明亮的光透过窗子映照进来,将屋子照得亮堂堂的。 “已经出太阳了吗?”赫云舒口中嘀咕道。 突然,她意识到,这不是太阳光,太阳光有着金黄的颜色,可是这光亮却很雪白的。 “下雪啦!”赫云舒惊喜道。 说着,赫云舒掀开被子,朝着外面跑去。 燕凌寒忙拉住她,嗔怪道:“外面天寒地冻的,穿着里衣就想出去?” 赫云舒吐了吐舌头,没办法,她实在是太激动了。这一激动,就有点儿忘乎所以了嘛。 说着,燕凌寒为赫云舒穿上了外衣,又系上了厚厚的披风,如此确认万无一失之后,才放赫云舒出去。 赫云舒欢欣雀跃的推开门,外面的天地已经是一片雪白。鹅毛般的大雪从天空中洋洋洒洒的落下,轻盈而美丽。 原先昏黄的大地上,此时已经是一片洁白。此时,屋顶是白的,树梢是白的,就连远处的庄稼地也是白的。一切,都笼罩在这白茫茫的雪里,一眼望不到边。 赫云舒穿着鹿皮做的棉靴,轻巧地踩在雪地上,脚下传来咯吱咯吱的声响,此时在赫云舒听来,特别悦耳。 终于,她忍不住自己内心的激动,在雪地上蹦了一下。不料,脚下却是一滑,险些摔倒,幸亏燕凌寒眼疾手快,抱住了她。 这时,燕凌寒笑着看向赫云舒,道:“还记不记得你此前说的话?” 瞧着燕凌寒那认真的样子,赫云舒的眼睛转了转,什么话,她怎么不记得了呢? 正文 第七百六十章 他们的约定 第七百六十章 他们的约定 见赫云舒一脸迷茫的样子,燕凌寒笑了笑,道:“我给你一个提示,初雪。” 顿时,赫云舒记起来了。 她曾经跟燕凌寒说过,当第一场雪来临的时候,要和燕凌寒一起度过。 现在,这正是冬天的第一场雪。而燕凌寒,就在她的身边。 她郑重地牵着燕凌寒的手,侧过脸认真的对他说:“好,跟我站齐。” 燕凌寒虽不知赫云舒要做什么,却是一一照办,和赫云舒站在一条直线上。 尔后,赫云舒笑着说道:“好,我们走。” 说着,她牵着燕凌寒的手,一步一步向前走去。 她的脸上有着明媚的笑意,让她的整个人都变得生动了很多。 有雪花落在她的脸上,又很快融化,却融化不了她脸上灿烂的笑意。 终于,二人从屋子门口走到了外面长长的路上,可赫云舒仍是走着,没有停下来的迹象。 燕凌寒看了看她冻得通红的脸颊,道:“要不,过一会儿再走?” 赫云舒却是坚定地摇了摇头,道:“不,要走的。” 说着,她拉着燕凌寒继续向前走去。 直到她看到燕凌寒的头顶已经有了厚厚的一层白雪,她才停下了脚步。在这个时候,那句在现代已经烂俗的话出现在了她的脑海里。 她缓缓开口,道:“燕凌寒,我想和你一起走在雪里,因为这样,我们就可以一起走到白头。” 燕凌寒觉得这话奇怪,便纠正道:“我们本来就可以白头到老啊。” 说罢,他意识到了赫云舒话中所指。 原本,赫云舒所说的白头,是二人的头发被雪花覆盖,可不就是白头么? “傻丫头,你还信这个?” 赫云舒连连点头,道:“为什么不信?这是个很好的兆头呢。你看,我们现在就白头了,多好啊。” 燕凌寒回身,看着刚刚走过的长长的路,那长长的一串脚印已经渐渐被雪花覆盖,可那脚印早已印在了他的心里。他笑了笑,将赫云舒揽在怀里,道:“傻瓜,走了那么远就是为了这个?” “不然呢?”赫云舒笑着说道。 燕凌寒笑了笑,尔后凑近抱起了她,朝着屋子走去。 路上,他将赫云舒包裹在自己的披风里,他不时低头,看着怀中女子娇俏的模样,自己的嘴角也带上了笑意。 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赫云舒的手悄悄地放进了燕凌寒的衣服里,燕凌寒瞧见了却不拆穿,用自己的体温温暖她的手,岂不是一件乐事? 然而,赫云舒并未将手挨着他的身体,只是贴着里衣,他并未感觉到凉意。 呵,他的小女人还是个体贴的人呢。燕凌寒得意地想道。 走完这一段长长的路,二人回了屋子,互相替对方掸落身上的雪花。 此时,两个人的脸都冻得红红的,像是抹了胭脂一般。 尔后,他们共同围坐在火炉边,依偎在一起说着话。 外面冰天雪地,雪花纷纷扬扬,下个不停。而这个平凡的农家小屋,却是如此的温暖。 握着燕凌寒的手,赫云舒蓦然体会到岁月静好的感觉。这一生若是能如此度过,何尝不是一件快乐的事情? 到了中午的时候,雪终于停了。 赫云舒拉着燕凌寒出了屋子,提议道:“我们来堆个雪人儿,好不好?” “好。”燕凌寒点头应允,丝毫不觉得赫云舒的提议太过孩子气。 赫云舒想了想,说道:“这样吧,我们分头行动。你堆一个,我堆一个,然后看谁堆得好看。” “好。”燕凌寒欣然应允。 尔后两人各自行动,用雪堆起雪人来。 此时的雪地是松软的,很轻巧就可以将雪捧起来。 赫云舒一遍遍的捧雪,堆着自己的雪人儿。 渐渐地,雪人有了大致的轮廓,高高的,壮壮的,特别魁梧。 终于,二人的雪人都堆好了。 原先,赫云舒一直在专注于自己的雪人,此番一看到燕凌寒堆的雪人,顿时惊呆了。 燕凌寒堆的雪人是她,跟她的样子很像。 而她堆的雪人,正是燕凌寒。 燕凌寒笑着看向赫云舒,道:“谁堆的雪人好看?” 赫云舒的答案本来是呼之欲出,可转瞬间她领会到了燕凌寒话里的玄机,顿时把将要脱口而出的话又咽了回去。 她若说燕凌寒堆的雪人不好看,岂不是诋毁自己?可她若说燕凌寒堆的雪人好看,那自己堆的燕凌寒就不好看了吗? 她的夫君,可是这天底下最好看的人呢。 一时间,赫云舒犯了难。 燕凌寒一笑,不知从哪里找出了一块红布,连接在两个雪人之间,他笑了笑,尔后抱住了赫云舒,道:“我们堆的雪人最好看。” 赫云舒连连点头,谁说不是呢? 两个雪人站得很近,中间有红布连接着,像是将要被送进洞房的新郎和新娘,特别喜庆。 二人站在那里,看着那雪人,像是在看另一个自己。 隔日醒来的时候,外面霞光万丈。 赫云舒啊呀一声坐起了身,掀开被子就要往下跑。 “做什么?”燕凌寒忙拉住了她,问道。 赫云舒神情着急,道:“太阳出来了,我们的雪人儿要化成水了。” “别怕。”燕凌寒揽住了赫云舒的肩膀,道,“傻瓜,化了水,两个雪人就在一起了,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此生都不会再分开了。” 听罢,赫云舒渐渐平静了下来。 是啊,雪终究会化成水的。而他们的雪人化成水之后,不就永远也分不开了吗? 如此想着,赫云舒的脸上带上了笑意。 尔后,二人起身穿衣,到了外面。 此时的阳光是明媚的,这明媚的金光照在雪白的雪人上,给它们穿上了一身金色的衣服。 阳光下,雪人慢慢融化,而因为燕凌寒的话,她不再感到伤感。 赫云舒握紧了燕凌寒的手,她知道,二人的目标是一致的,假以时日,他们一定可以过上想要的生活。 燕凌寒亦紧紧握住她的手,脸上带着笑意。 这时,从远处飞来一只白鸽,看着白鸽身上的标记,二人的脸色俱是一变。 正文 第七百六十一章 彼此的不愿意 第七百六十一章 彼此的不愿意 有着那样标记的鸽子是燕凌寒的信鸽,带来了来自青城的消息。 此时,这信鸽慢慢飞来,落在了二人面前的雪地上。 二人的手紧握在一起,都不想去解下鸽子腿上的竹筒。 在这寻常的农家小院,他们是最幸福的一对夫妻,他们做饭、劈柴、狩猎,做着寻常夫妻所做的事情,不知厌烦。 在这里,他们体验着平凡而温馨的生活,那是他们一直追求的生活,简单而快乐。 可是,于他们而言,这样的生活终究是短暂的。他们还是要回到青城,去面对尔虞我诈的人心,去面对重重算计,去面对明刀暗箭。 可只有他们自己明白,要离开这里,彼此的心中是多么的不舍。 二人的手紧握着,那停在地上的信鸽咕咕的叫着,它歪着脑袋,两个圆圆的小眼睛盯着两个人,似是不明白为什么自己送来的消息没人看。 终于,赫云舒开口道:“去看吧。” “嗯。” 之后,赫云舒松开了燕凌寒的手。 燕凌寒缓步向前,从鸽子腿上取下来竹筒,倒出了里面的纸条。 赫云舒走近,看到了那纸条上所写的内容:云舒公主离开后,各方寻找,寻而不得。有人说公主已死,各方传言皆有之。 看到这些,赫云舒知道,自己该回去了。 在宫中,她以那样的方式消失。在众人看来如此诡异的事情,一定会流传出来。 而当日她离开摄政王府的时候,已经吩咐过春禾,让她去通知凤天九。 而凤天九知道了这样的事情,定然会大为传播。如此,无疑为之前赫云舒有神明护体的传言增加了佐证。 只是,她离开的时间不宜过久。如果消失得太久,传言的热度会慢慢降低。或许,人们会以为她已经死了。 而现在,时间刚刚好。 在传言的热度最高的时候回去,再增加新的话题,无疑是最好的处理办法。 可现在,她如何能舍得离开呢? 身旁的燕凌寒,一脸的冷毅。 他转身,将赫云舒抱在了怀里。 没有人知道,此时此刻他的心里有多么的不舍。 虽然回到青城之后,仍然可以见到赫云舒,但那时的他们步步凶险,再不会有现在这般闲适的心境。 终于,赫云舒开口道:“燕凌寒,你说我怎么回去比较好?” 她此番回去,必然要为那传言增添新的说辞,而她如何出现,就变得很重要。 “你觉得呢?” “要不,我还飞回去得了。” “会不会很危险?”燕凌寒不安地说道。 那日看着赫云舒从天空中坐着篮子下来,那一幕,实在是太惊世骇俗了。到现在想想,他都觉得后怕。 “不会,我有分寸的。” “那好吧。”燕凌寒如此说道。 赫云舒抱紧了燕凌寒,口中呢喃道:“怎么办,舍不得走呢。” 在这里,她做个闲散的小女人就好,可回了青城,就等于回了她的战场,在那里,她就是一个战士了。 虽然做战士没有什么不好,可如果能够选择,做个闲散的小女人倒也不错。 两个时辰后的青城,已然是正午时分。 太阳愈发浓烈,把那彻骨的寒意赶跑了。 人们纷纷走上街头,做生意的做生意,干活的干活,晒衣服的晒衣服,都为自己的生活忙碌着。 正午的青城,一派繁忙的气氛。 在大雪后有如此热烈的太阳,在青城可是不多见的。 忙碌的人们,脸上都带了笑意。 他们不时会说上几句话,言辞中总会提到这几日在青城传播得极广的流言。 “听说在宫里有人要欺负云舒公主,然后云舒公主就坐着篮子飞走了。” “对啊对啊,我也听说了,都说云舒公主是天上的神仙变的呢。” “瞎说,哪里有神仙,肯定是以讹传讹地骗人呢。” 一时间,说什么的都有,却都没人当真,顶多,算是无聊时的玩笑话罢了。 这时,有人抬头看天,发现天空中落下几点白色。 “咦,下雪了。” 旁边的人听到了,轻笑了一声,道:“犯糊涂了不是,现在这么大的太阳,哪里会下雪呢?” “不信你自己看。” 终于,那白色缓缓落下,带来馨香的味道。 “不是雪!是花瓣!天上还会下花瓣?”有人惊疑道。 “哇,你看上面,那是什么?” 此人惊诧的声音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力,众人抬头,朝着天上看了过去。 只见天空中有一个巨大的物体漂浮着,像是灯笼的样子,却又不太像,倒是像极了孔明灯。 此时,那巨大的物体一点点降落,离他们越来越近。 “大家快看,那上面有个人!” 经此人一提醒,众人揉了揉眼睛,瞪大了去看,果然发现上面有个人。 这时,仍有白色的花瓣不断地落下,在地上铺了厚厚的一层。 那巨大的物体慢慢降落,上面的人也落在了白色的花瓣上。那是一个容颜绝美的人,此时她的双眼紧紧地闭着,似是睡着了。她的身上穿着白色的衣服,和白色的花瓣浑然一体。 “是仙女!”有人惊叫道。 这时,人们只注意着地上的女子,却不曾留意到那带着女子来的巨大的物体已经慢慢上升,越升越高。 等到人们发现的时候,它已经升得很高,够不到了。 这时,有一队兵士跑了过来。 有人惊叫道:“是公主!是云舒公主!” 他们是摄政王府的人,这些日子一直在找赫云舒,此番见这里有了这么大的动静,就想着过来看看,孰料,真的看到了赫云舒。 “快!快去通知王爷!就说公主找到了!” 很快,就有人骑着快马朝着摄政王府而去,去通知凤天九这个好消息。 似是周遭的动静惊扰了沉睡的女子,她缓缓醒来,慢慢起身,迷惑的眸子打量着眼前的人们。 人们亦睁大了眼睛,仔细打量着她。 自然,这女子正是赫云舒。 此刻,她的神情却是疑惑的,她看着摄政王府的侍卫,道:“我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正文 第七百六十二章 明的不行来暗的 第七百六十二章 明的不行来暗的 听赫云舒如此问,侍卫大声道:“公主,是神仙把您送回来了!” 若是在平时,这般无厘头的话一定会引来众人无情的嘲笑,但此时,周围没有一个人笑,他们用崇敬的目光打量着赫云舒,眼神里满是敬意。 他们都看得清清楚楚,云舒公主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她一定是神仙变的。所以,对于侍卫的话,人们不再怀疑。 这时,赫云舒站起了身,她身上的衣衫很薄,但是她的脸却是红扑扑的。 在人们的印象里,只有仙女才不怕冷。他们的云舒公主,就是天上的仙女变的,要不然,她怎么会不怕冷呢? 自然,这些人不会知道,此时赫云舒的身上,可是贴了不少暖宝宝呢。 至于那将她带下来的巨大物体,则是氢气球,解了绳子之后,氢气球自然会飞走。 如果说之前的消失只有宫中的人看到,那么现在她的出现,无疑被更多的百姓看到了。 如此,就为传言增添了真实感。 “云舒!”这时,人群之外传来凤天九的惊叫声。 顿时,赫云舒朝着她的方向看了过去。赫云舒知道,凤天九马上就要开始她的表演了。 都是老戏骨,谁又比谁差呢? 果然不出她所料,凤天九三步并作两步奔上来,一把就抱住了她,口中喃喃道:“云舒!我的女儿,你可算是回来了!” 赫云舒被她抱着,脸上的神情仍是疑惑的。 “云舒,你去哪儿了,怎么回来的?”凤天九激动地问道。 赫云舒脸上的神情是迷茫的,并未回答她的话。 这时,最先发现赫云舒的侍卫说道:“回王爷的话,是天上的神仙把公主殿下送回来的。” 凤天九皱了皱眉,呵斥道:“胡说!哪有神仙?” 侍卫急着要回答,但是有人比他更快,开口的是围观的百姓。 那人急不可耐地说道:“王爷,就是天上的神仙把公主殿下送回来的,我们都看到了。” “是啊王爷,我们也看到了。” 围观的人群此起彼伏的说着,似是害怕凤天九不相信,一个个都说得特别大声。 很快,这里的人越聚越多,慢慢地,他们都知道了一个事实,那就是,被神仙带走的云舒公主,又被神仙送回来了。 取得这样意想不到的效果,凤天九很满意,最终,她以赫云舒倦乏为由,带着赫云舒离开了。 她离开的时候,围观的百姓自动的让出了一条路,他们脸上的神情充满敬畏,无人敢造次。 坐在回摄政王府的马车上,凤天九看向了身侧的赫云舒,道:“云舒,这是怎么回事?” 赫云舒脸上的神情是疑惑的,她问道:“什么怎么回事?” “今天的事情是怎么回事?” 赫云舒拍了拍自己的脑袋,道:“我不知道。我只记得自己睡着了。” “那在宫里的事情,你还记得吗?”凤天九不甘心地问道。 赫云舒皱着眉想了想,道:“记得。那天你不在,长公主让人带我去宫里。我进了她的宫殿,好多人朝着我围过来,他们拿的东西特别可怕,那么亮那么长的针,还有鞭子和通红的烙铁,我特别害怕,可是突然间又觉得特别暖和,然后我就睡着了,一直到刚刚才醒过来。” 听罢,凤天九皱了皱眉,赫云舒所说的事情,的确是太玄乎了点儿。可看她说话的样子又不像是在骗人。看来,要仔细查证一番了。 至于凤天九如何查证,赫云舒都是不担心的。因为她的离开和出现,凤天九找不到任何的破绽。 到了摄政王府,凤天九见实在问不出什么,就让赫云舒回她自己的院子。 赫云舒此番回来,原来伺候她的下人看着她的时候,眼神里充满敬畏。 赫云舒没有吩咐什么,只说自己很困,便进了自己的屋子。 实则她并未睡觉,而是梳理着这几日所发生的事情。 那日在宫里,凤芊柔是想要置她于死地的。这样的事情原本是隐秘的,至少,是不应该被朝臣知道的。但是因为赫云舒离奇的离开方式,让众人惊愕不已。这惊愕之中,又带着那么一些敬畏。 之后,虽然凤芊柔三令五申,让人不准把这件事说出去。 但,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这件事还是传扬了出去,为众人所知。 如此人们就知道,原本,凤芊柔是想要对付云舒公主的。 这样的事情传开了,第一个不愿意的人就是凤天九。她联合倾向于自己的朝臣上书,请求凤云歌给她一个说法。她到底是当朝王爷,她的女儿如此被人对待,她如何能忍气吞声? 碍于压力,凤云歌只好暂时软禁了凤芊柔,将她困在自己的宫殿里。 只是,赫云舒知道,凤芊柔不会甘心的。明的不成,她一定会来暗的。 的确,如凤芊柔自己所言,在这大魏,她是高高在上的皇长公主,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有这样的身份,她豢养几个暗卫又算是什么难事?她的手下,一定有许多可以差遣的人。 赫云舒想,只怕最近这一段日子,她是没有安生日子可以过了。她料定,凤芊柔一定咽不下这口气,必然会派人来刺杀她。 只不过,赫云舒心里很明白,凤天九一定不会让她出事的。 因为凤天九想要成事,必然要利用她有神灵护体的传言,如此,凤天九既然要利用这样的传言,一定会保证她万无一失。毕竟,有神灵护体的人,怎么会出事呢? 赫云舒没有料错,这一晚,她的屋顶上果然传来一些细微的声响。 片刻后,有打斗的声音,那是利剑相撞发出的刺耳声响,之后又归于寂静。 这一晚,打斗的声音一直没有停止,似是有一波接着一波的人前来,没个停歇。 但这些人,连赫云舒的头发丝儿都没碰到就去见阎王了。 隔日一早,赫云舒起床之后到了院子里,她无意间抬头,发现了屋顶上自昨夜起就一直待在那里的人。看到他,赫云舒着实惊讶了一番。 正文 第七百六十三章 诡谲的锋芒 第七百六十三章 诡谲的锋芒 赫云舒惊讶地发现,在屋顶上保护她的人居然是阿四。 阿四身手高绝,向来是保护凤天九的。 她倒是料不到,凤天九居然会让阿四来保护她。 由此可见,凤天九是一定要利用这传言的。若非如此,也不会这么费尽心力的保护她的安全。 赫云舒吃完早饭,就看到凤天九走了进来。 看到赫云舒,凤天九开口道:“云舒,陛下让你进宫一趟。” “进宫?做什么?”提起进宫,赫云舒的脸上有着本能的恐惧。 自然,是装给凤天九看的。 凤天九拍了拍赫云舒的肩膀,安慰道:“云舒,你不用担心。现在是没有人敢伤害你的,陛下让你进宫,必然是为了安慰你。” “安慰我?”赫云舒不相信地说道。 “对,就是安慰你。总之你放心就是,陛下绝对不会对你不利的。”凤天九如此保证道。 赫云舒却是摇了摇头,道:“我不信。他们若是给我下毒呢?我害怕。” “不用怕。要不然,我让刘府医与你同去,如何?” “一定要去吗?” “陛下之命,还是要听从的。”凤天九苦口婆心地说道。 最终,赫云舒点了点头,说道:“那好吧。” 之后,赫云舒不情不愿的上了马车,往皇宫而去。 而她身后的马车上,则坐着化名刘唐的百里姝。 马车一路向前,缓缓到了宫门。 入了宫门,赫云舒下了马车,随着内侍的指引往前走去,一直到了御花园。 这一日的天气很好,阳光浓烈,带来无限的暖意。 凤云歌坐在长亭里,正一个人坐在那里品茶。 赫云舒走了进去,微施一礼,道:“云舒见过陛下。” 凤云歌抬头看向赫云舒,问道:“赫云舒,你是仙女吗?” “我不是。”赫云舒如此说道。 凤云歌把玩着手里的杯子,道:“那他们为何都说你是仙女呢?” “回陛下的话,云舒不知。” “不知?是不知,还是不说?”凤云歌的眼神玩味的看着赫云舒,在他的眼神里,赫云舒看到了诡谲的锋芒。这不是她熟悉的那个温文尔雅的凤云歌,这是那个恶魔。 赫云舒垂在袖子里的手渐渐握紧,她看着凤云歌,神情没有任何的迟疑:“陛下,云舒真的不知。” 啪! 凤云歌手中的杯子扔了出去,杯子的碎片四下溅开,落了一地。 尔后,凤云歌站起身,一步步朝着赫云舒走了过来。 他脸上的神情是狰狞的,像是嗜血的猛兽,让人害怕。 快到赫云舒身边的时候,他俯身拾起了一枚杯子的碎片,握在了手心里,慢慢地,他的手掌合拢。 有鲜红的血迹顺着他的指缝流出来,可他浑然未觉,连额头都没有皱一下。他仍是朝着赫云舒走来,脸上的那股子狠劲儿尽显无遗。 赫云舒手中的麻醉冰针已经备好,凤云歌若是敢靠近她,她必然要给他一针。 就在凤云歌距离她只有三步远的时候,有内侍匆匆而来,禀报道:“陛下,如意阁的云贵人头疼病又犯了,请您去看看。” 赫云舒看了过去,这个内侍还是那一日的那个内侍,而他口中所说的,仍是那个传言中身份成谜的如意阁的云贵人,那个不知来处却极其受宠的女人。 与上一次一样,处在癫狂状态的凤云歌听到这句话,恶狠狠地瞪了一眼赫云舒之后,就随着那内侍离开了。 终于,凤云歌的背影消失在她的视线里。 赫云舒收回自己的视线,看向了地上的血迹。 她看向身后的百里姝,示意她去看一下。 百里姝点了点头,查看着地上的血迹。片刻后,她回到赫云舒身边,道:“没错,这是中了碧金之毒的血应有的样子。” 赫云舒点了点头,之后却不动声色地捡起了那枚带血的碎片,装进了袖子里。 她是奉召而来,眼下凤云歌走了,赫云舒便无事可做,便要内侍送她出宫。 内侍应声,引着赫云舒向前走去。 不曾想,这内侍所带的路居然经过了软禁长宁郡主和明瑾瑜的祥和殿。 顾及到身后的百里姝,赫云舒就打消了去看长宁郡主的想法,准备悄无声息地走过去。 孰料,在经过祥和殿门口的时候,有人从里面匆匆而出,差点儿撞到了她。 “什么人!”赫云舒厉声道。 那宫人见是赫云舒,忙跪倒在地,道:“奴婢见过云舒公主,奴婢是在这祥和殿伺候郡主的人,郡主突然喊着肚子疼,还见了血,奴婢害怕……” 听罢,赫云舒的心跟着一沉。 她身后就跟着一个医术绝顶的人,可她却不能要求百里姝去救人。那样的话,实在是太残忍了。 就在赫云舒犹豫的时候,百里姝却已经近前一步,奔了进去。 守门的禁军拦住了她,厉声道:“什么人!” 见状,赫云舒忙说道:“他是本公主府里的府医,医术很好,让他进去给郡主看看。若不然出了岔子,你们一个个都吃不了兜着走!” 如此,禁军不敢再阻拦,将百里姝放了进去。 百里姝的速度很快,赫云舒紧随其后,进了长宁郡主所住的正殿。 此时,明瑾瑜正抱着长宁郡主,她下面素白的衣衫已经被鲜血染红,她脸色苍白,额头上渗出豆大的汗珠儿,一个劲儿地喊疼。 一进来看到这一幕,百里姝愣了一下。 与此同时,明瑾瑜和长宁郡主也看到了她。 可此时的百里姝,并非以她本来的面目出现。此刻,她是身穿男装,化名刘唐的府医。 可长宁郡主却是知道她的,看到她,她忍不住眉心一跳。 百里姝却是不再迟疑,蹲在了长宁郡主的身边,甚至,她都没有来得及看一看明瑾瑜。 “怎么回事?”百里姝问道。 长宁郡主已经疼得说不出话来,明瑾瑜忙说道:“喝了一碗红豆汤,之后就这样了。” “汤呢,拿来!” 很快,就有婢女将那喝剩的红豆汤拿了来。 百里姝端过一闻,瞬间就变了脸色。 正文 第七百六十四章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第七百六十四章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看到百里姝变了脸色,赫云舒的心也跟着一沉。看来,情况的确很不妙。 尔后,百里姝的手放在了长宁郡主微微隆起的腹部,她用了力气,往下探去。 顿时,一股更为猛烈的痛感传来,长宁郡主疼得弓起了身子,额头上冷汗直流。 明瑾瑜顿时就急了,虽然他已经从长宁郡主的嘴里知道眼前的人就是百里姝,但看到长宁郡主如此痛苦的神色,他还是忍不住出声斥责道:“你干什么!” 百里姝的手震了一下,尔后又继续按了下去。 她神情专注,没有丝毫的懈怠。 明瑾瑜还想说什么,赫云舒却是看不下去了,怒斥道:“老实待着!若不想长宁姐姐一尸两命,你就闭嘴!” 赫云舒发起怒来,声色俱厉,纵是明瑾瑜,也是忍不住胆寒了一下,低下头看向了别处。 终于,百里姝收回了自己的手,她并不看明瑾瑜,也不看长宁郡主,她站起身,拿过一旁的毛笔在纸上写着药方,她一边写一边说道:“是断肠草,幸亏吃的不多,没有大碍。” 听罢,明瑾瑜才知道,百里姝方才的举动并非是要故意针对长宁郡主,而是在探查病况。 “对……对不住。”明瑾瑜嗫嚅着说道。 百里姝连头都没有抬一下,像是没有听到他说的话一般。 她写完药方,交给了赫云舒。 赫云舒将药方交给身后的宫女,道:“去抓药。” 宫女应声,急匆匆出去了。 与此同时,百里姝取出自己随身带着的银针,刺在了长宁郡主的百会穴上,随着银针的刺入,长宁郡主腹部的疼痛慢慢减轻,额头上的冷汗也渐渐消失。 做完这些,百里姝走了出去,站在了院子里。 她抬头看着天空,不知在想些什么。 赫云舒看着她的身影,只觉得分外寂寥。看着自己曾经深爱的人对另一个女人如此关切,却对自己疾言厉色,任是谁,也无法做到淡然处之吧。可她身为医者,又不能对生病受苦的人置之不理,此刻,她的心里一定很难受吧。 尔后,赫云舒收回自己的视线,看着那红豆汤,道:“这汤从哪里来的?” 宫女应道:“回公主殿下的话,是从御书房端来的。” 听罢,赫云舒微微皱眉。在御膳房那样的地方,一碗红豆汤不知要经过多少人的手,要想查出是谁下毒,难于登天。 看来,是有人要对长宁郡主下手了。 凤云歌自然不会这样做的,那么有疑点的,也就只有凤芊柔了。 她虽然被软禁了,但未必没有可以调派的人手,找一个能下毒的人,不过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突然,赫云舒想到了另一点。 凤芊柔能命人在红豆汤里下毒,那么,就不会在别的地方下毒吗? 看来,今天势必要查清这件事情了。 很快,那宫女就抓了药来,准备熬药。 赫云舒走到百里姝跟前,道:“这药,你还是看看吧。” 听罢,百里姝心中了然,就拿过宫女手中的药,闻了闻。 尔后,她说道:“药中掺了红花,此时若是服下,即刻便一尸两命。” 听罢,赫云舒扬手,一巴掌甩在那宫女的脸上,怒斥道:“说!怎么回事?” 抓药不比熬红豆汤,并不需要耗费许多的时辰,即刻就可以进行。如果这药被人动了手脚,第一个心里清楚的人必然是这宫女。 那宫女吓得跪在地上,却是一个劲儿地说着冤枉,说她不知红花为何物,更不可能在药材中添加红花。 这时,百里姝捉住了她的手,看着她的指甲缝说道:“哼,下次说谎之前,记得把指甲缝里的红花也清洗掉!” 赫云舒看了过去,这宫女的指甲缝里,果然还残存着红花的碎屑。 按照规程,抓药是太医所做的事情,之后药材会用纸包包好,递给这宫女。所以,这宫女的手是没有机会接触到药材的,可现在她的手上却沾染了红花,这就是最大的疑点。 宫女跪伏于地,不敢说话。 突然,赫云舒留意到她不同寻常的动作,顿时朝着她的胳膊踢去。 宫女啊呀一声倒在地上,有一枚黑色的药丸从她的手中掉落。 百里姝捡起来看了看,道:“是剧毒之物,服下之后即刻毙命。” 赫云舒眸色微凛,看来,这宫里的魑魅魍魉还真的是不少。 尔后,赫云舒将确认无误的药物交给自己的人去熬药,之后缓步走到了那宫女跟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问道:“让你即便寻死也不敢说出的人,是谁?” 宫女颤抖着身子,不敢应声。 赫云舒唇角微扬,道:“你以为你不说,本公主就不知道了吗?长宁郡主是陛下万分看中的人,若不然也不会派这么多禁军来保护她,偏偏你如此不识相,竟还想着害她。本公主心存体恤,念你并非主谋,本想网开一面,孰料你冥顽不灵,什么都不肯说,既是如此,那本公主只要如实禀报陛下,请他定夺了。” 听罢,宫女的身子忍不住震了一下。 尔后,赫云舒招手叫过一个禁军,道:“去将这里发生的事情如实禀报陛下。至于陛下是准备车裂还是凌迟,抑或是将这宫女一家人凌迟处死,就请陛下定夺吧。” “是,公主殿下。”之后,那禁军转身便走。 “等等!”那宫女颤抖着身子喊道。 赫云舒瞥了她一眼,道:“你还要耍什么花样儿?” “是……是长公主殿下,她以奴婢家人的性命做要挟,让奴婢给郡主下毒。下毒的断肠草和红花都是长公主殿下给的。” 果然如此。 赫云舒眸色微凛,凤芊柔果然是贼心不死,见无法对付她,就想着来对付与她交好的长宁郡主,这份居心,当真是险恶至极! 看来,是要想个法子了。 长宁郡主毕竟是住在宫里,她纵然想护着,却也是鞭长莫及。为今之计,只有让凤云歌加强警惕了。 赫云舒眸色微转,心里打定了主意。 正文 第七百六十五章 等待她的陷阱 第七百六十五章 等待她的陷阱 很快,药就熬好了,由宫女端了过来。 赫云舒看着长宁郡主服下,尔后走出了祥和殿。 到了外面,赫云舒看向引路的内侍,问道:“陛下现在在哪里?” “回公主殿下的话,陛下现在在勤政殿处理政务。” 赫云舒点了点头,道:“带路吧。本公主有急事,需面见陛下。” 内侍应声,引着赫云舒朝着勤政殿走去。 得到通报之后,赫云舒走了进去。 此时,凤云歌正坐在桌案之后,看到赫云舒来,他的目光是柔和的,并不像刚才那般诡异。 赫云舒近前,微施一礼,道:“陛下,今日宫中发生了一件事,还请陛下定夺。” “哦?仔细说来。” 赫云舒缓缓开口,将祥和殿内发生的一切告知了凤云歌。 听罢,凤云歌面色微变,无论怎样,现在都是不能动长宁郡主的,这其中的利害,早已十分清楚。 即便是抛却要引百里姝出来的因素,长宁郡主也是不能动的。凡事牵一发而动全身,凤云歌是想利用长宁郡主让端王吐露实情的,若是长宁郡主出了什么事,端王无疑会闭紧嘴巴,什么也不说。 而这,绝对不是凤云歌想要看到的场面。 很快,凤云歌说道:“放心,日后朕会命人严加看管,绝不会再给任何人可趁之机。” 得到了预想中的效果,赫云舒不再多言,退了出去。 尔后,她出宫,朝着摄政王府而去。 一路上,赫云舒靠着车壁闭目养神,突然,却听到了一些嘈杂的声音,中间还夹杂着哭声。 她睁开眼睛,听着外面的动静。 本能地,她对这些嘈杂的声音保持着警惕。 “这是公主殿下的马车,快让开!”外面的车夫如此喊道。 突然,有一个急促的声音响起:“是云舒公主吗?” “放肆!公主的名讳,岂是尔等可以随便称呼的吗?” “公主殿下,求您救救我女儿,救救我女儿啊!” 简简单单的一个声音,却让赫云舒有了危机感。 她知道,有人要戳破她的谎言,那关于她有神灵护体的谎言。 在众人的设想中,一个有神灵护体的人理应是善良的,她无所不能,所以,便有了马车外发生的这一遭。 很快,人群中有另外的声音响起:“公主殿下有神灵护体,一定会满足你的心愿的。” “对啊对啊,公主殿下都能从天上飞下来,她无所不能。” “谁说不是呢?有神灵护体的人,只怕连死人都能救活。” …… 一时间,说什么的都有,句句都是褒扬,将赫云舒推举到了至高的地位。 赫云舒眸色微凛,她果然没有猜错,人群中有人推波助澜,这是捧杀。将一个人捧至极高处,又将其狠狠摔下。方才举的有多高,摔下的时候就有多痛。 果然,越来越多褒扬的声音响起,让赫云舒有一种骑虎难下的感觉。 她知道,现在最稳妥的方法就是不露面,让下人去处理这一切。她只要安全离开这里,虽然对传言有所伤害,但伤不了其根本。无论众人是相信还是质疑,她仍然是传言中那个有着神灵护体的公主。 可是,最稳妥的方法却不是最明智的。将一切交给未知而非自己的掌控,那不是赫云舒能做出来的事情。 她想了想,还是决定下去。既然有人要戳破她的传言,那么至少能说明,外面是有一个生死未卜的人的。如此置之不理地走掉,她做不出这样的事情。 很快,车帘被丫鬟掀起,赫云舒走了下去。 眼前是围成一团的百姓,在他们中间,有一个年轻人抱着一个小女孩跪在地上,痛哭流涕。 赫云舒只扫了一眼,就感觉到了不安。 那小女孩面色发青,她的胸口已经没有了起伏,这说明,小女孩已经没有了呼吸,可她并未完全死去。 这时,百里姝拉了拉赫云舒的袖子,这是在提醒她,事情很难办,让她不要插手。 的确,像这样的情况,是窒息的症状,把人救回来怎么都好,可若是救不回来,赫云舒有神灵护体的名声也就彻底地毁了。之前所做的那么多的努力,如今就烟消云散了。 但是这样的时候,赫云舒已经没有时间考虑了。 人在窒息之后,气道被堵塞,失去了呼吸,若是不及时救治,就只有死路一条。死亡,往往就发生在几分钟的时间之内。 赫云舒来不及多想,她走到那年轻人身边,不由分说地从背后将小女孩抱起。她的一只手握成拳头,放在小女孩的肚脐上,尔后双手交叠,挨着胸骨和胸腔的下缘。做好这一切之后,她用力地将小女孩按向自己。 这是解决窒息的急救法,在现代被称为海姆立克急救法,对于解决窒息是最有效的,其原理就是利用胸腔按压的气流把异物冲出,开放气道。 赫云舒一遍遍的重复着方才的动作,没有半分的犹疑。 她这样奇怪的举动,把周围的人吓傻了。 他们实在是看不懂赫云舒是在做什么,终于,人群中有一个声音响起:“公主殿下,人都死了,您为何还要打她?” 此言一出,在人们心中激起了层层波澜。 赫云舒这样的动作,的确像是在施暴。对一个将死之人施暴,那可是丧尽天良的事情。 人群中,人们议论纷纷。 这时,原本对赫云舒的到来充满希望的年轻人忙奔上前,想要从赫云舒的手中夺走小女孩。 赫云舒瞪了他一眼,怒斥道:“想救她你就老老实实地待着!” 赫云舒眼眸中的狠厉吓到了他,让他怔愣在原地。 啪! 这时,有一个小石子从女孩的口中喷出,掉在了地上。 看到这一幕,赫云舒放心不少,她停止了原来的动作,将小女孩平放在了地上。 可她仍然双眼紧闭,没有呼吸,浑身上下都软绵绵的。 这时,围观的人群中议论纷纷,分明是在质疑赫云舒。 可是,赫云舒却顾不得这些,她知道,现在,自己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正文 第七百六十六章 当真是庸才 第七百六十六章 当真是庸才 赫云舒心中很清楚,虽然现在异物已经出来了,但是距离小女孩苏醒还差最重要的一个步骤。那就是心肺复苏,只有让小女孩的呼吸功能重新恢复,她才有存活的可能。 此刻,周遭质疑的声音赫云舒自动忽略,她心里想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让小女孩恢复呼吸。 确认小女孩的气道再没有异物之后,赫云舒将她在地上放平,尔后,她的双手交握着放在了小女孩的胸前,有节奏地按压着。按压了十几下之后,她俯身,往小女孩的嘴里吹气。 这样怪异的举动引来了不少人的质疑,人群中,有人惊叫道:“这是在亵渎死者!” “没错,人死了还被这样对待,真是丧尽天良!” “还说什么有神灵护体,狗屁!” 渐渐地,质疑的声音越来越多,说出的话也越来越不客气。 但是,对于这一切,赫云舒就像是听不到也看不到一般,仍在继续着之前的动作。 就连原先抱着小女孩的那个年轻人也丧失了信心,以为小女孩已经死了,忍不住放声大哭。 赫云舒的动作仍在继续,现在,她是说什么都不能停下来的。 一旦因呼吸停止而引发了脑死亡,那小女孩就真的没命了。 无论周遭有怎样质疑的声音,赫云舒的动作仍然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丝毫没有被打乱。 终于,小女孩的胸口渐渐有了起伏,她原先发青的脸色先是变白,尔后有了红润的迹象。 在一片嘈杂的质疑声中,小女孩缓缓睁开了眼睛。她看到的第一个人是赫云舒,她欣喜道:“姐姐,你是仙女吗?” 这清脆的童声听在众人的耳朵里,宛如天籁之音。 人们纷纷停止了议论,惊愕地看向了小女孩。 只见小女孩拉着赫云舒的手,缓缓从地上站了起来,她的脸上带着开心的笑容,天真而美丽。 有人不敢相信眼前的场景,忍不住揉了揉眼睛,可再次看到的,仍然是如此真切的场景。 刚刚死去的小女孩,活了! 顿时,人群中响起愉悦的欢呼声,能起死回生的人,难道还不是有神灵护体的人? 对于众人的欢呼,赫云舒没有什么感觉。让她感觉到欣慰的是,原先一动不动的小女孩此刻就牵着她的手,欢快的笑着,如此的生动。 而原先抱着小女孩的那个年轻人早已激动地扑了过来,抱住了小女孩,喜极而泣。 小女孩安然无恙,没有比这更让人开心的事情了。 赫云舒环视着周围围观的人群,此刻,他们脸上的神情是崇敬的,可赫云舒心里很清楚,若传言被利用,就会有人想方设法戳破这传言,那么有朝一日,众人脸上的崇敬就会化为鄙夷。 眼下,这传言还没有被打破,那么之后,像今天这样的场合只怕会越来越多了。 但是,她无所畏惧。 于她而言,早已把这里当成了战场,她时时刻刻身在战场之上。一个战场之上的战士,是不会害怕意外发生的。 此刻,她的心境凛然,在众人崇敬的目光中,她什么也没有说,转身上了马车。 马车继续向前,这一次,围观的众人自动让开了一条路。马车从中而过,往摄政王府而去。 到了摄政王府门前,趁着往里走的间隙,赫云舒回头,看了百里姝一眼。 百里姝快走几步,道:“公主殿下,有何吩咐?” 赫云舒微微躬身,悄声道:“刚才,多谢。” 百里姝微愣,继而明白了赫云舒话中所指,暗暗点了点头。 尔后,二人继续往里走,迎面就遇到了凤天九。 此刻,凤天九脸上的神情是激动的,很显然,刚才发生的事情,凤天九已经知道了。 凤天九笑着看向赫云舒,道:“云舒,你可真了不起。” 赫云舒心里很明白,这话看似是在夸奖她,实则是暗藏玄机。 现在凤天九需要的只是一个徒有神仙护体虚名的人,而非一个有真本事的人。一个庸才会让凤天九放心,可一个有实力的人,却会让凤天九惧怕。 赫云舒一直藏拙,自然也不会在这个时候暴露自己,她尴尬地一笑,道:“王爷谬赞了,其实,其实……” 她说着话,却又有些吞吞吐吐的样子。 “怎么?”凤天九疑惑地问道。 赫云舒的脸涨得通红,就是说不出话来。如此,就将一个想说话却又说不出来的犹豫形象表现得淋漓尽致。 凤天九的声音放轻了一些,缓缓道:“不急,你慢慢说。” “其实,真正救人的人,不是我。”赫云舒揪着衣角,嗫嚅道,她低下了头,局促不安的样子。 “怎么回事,慢慢说。” 赫云舒低着头,说道:“是刘大夫悄声告诉我怎么做,我一一照做的。”说到后面,她声如蚊蚋。 听罢,凤天九心中一派了然。现在,她可算是明白了,赫云舒为何刚才吞吞吐吐,那是因为她想要自己独揽这功劳,却又怕被查出真相,呵,当真是庸才无疑。 心中如此想,凤天九的脸上却是云淡风轻,她伸出手在赫云舒的肩膀上轻轻地拍了拍,道:“没事的,云舒,就算是这样,你已经做的很好了。” “真的吗?”听罢,赫云舒怯生生的抬头,瞧着凤天九,似是想要得到凤天九的肯定。 凤天九点了点头,道:“真的。” 如此,赫云舒的脸上才带上了一丝喜色。 片刻后,凤天九说道:“云舒,你也累了,回去歇着吧。” 赫云舒点点头,回了她自己的院子。 回到自己的屋子,所有伪装的表情从她的脸上消失了,回归了原本的她。 之后的日子,为了避免再出现类似的事情,凤天九刻意减少了赫云舒外出的次数,如此,赫云舒倒是过了一段表面上看起来安闲的时光。 每日里,她不是待在自己的院子里,就是去府里四处走走,百无聊赖。 这一日,她经过百里姝的院外,便看到百里姝站在门口正看着她,脸上的神情严肃而认真。 正文 第七百六十七章 眼睛跳的厉害 第七百六十七章 眼睛跳的厉害 见百里姝如此,赫云舒便知道她有话要说。 尔后,赫云舒转过身,看着身后的婢女,吩咐道:“有些冷,去把本公主的披风拿来。” 婢女应声,朝着风荷居而去。 婢女走后,百里姝走近,为了掩人耳目,她对赫云舒微施一礼,道:“见过公主殿下。” 赫云舒微微颔首,道:“免礼。” “公主殿下,给您看样东西。”说着,百里姝伸出了自己的手。在她的手里,躺着两枚黑色的药丸。 赫云舒眉心微拧,悄声道:“碧金之毒的解药?” 百里姝点了点头。 见左右无人注意,赫云舒伸出手,拿过了百里姝手中的药丸。 “此事,不要被任何人知道。”赫云舒叮嘱道。 “好。”百里姝点了点头,如此说道。 之后,赫云舒再未逗留,朝着前面继续走去。 回了自己的院子之后,赫云舒唤出阿离,将其中一枚药丸交给她,让她交给燕凌寒。之后,燕凌寒自然会派人将这枚药丸送回大渝。如此,云轻鸿体内的碧金之毒就可以解了。 自然,也要叮嘱云轻鸿不得泄露此事。否则,凤云歌便会得到消息。而现在,还不能把解药交给凤云歌。 一切交代妥当之后,阿离离开了。 赫云舒独坐屋内,梳理着最近发生的事情,也想着以后的对策。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她的眼睛跳得厉害,心绪也很不宁静。 她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总觉得发生了什么意想不到的事情。 是燕凌寒吗? 赫云舒耐着性子等着,没过多久,阿离回来了。 赫云舒再三确认,阿离都说她见到了燕凌寒。 那么,燕凌寒无事。 那是为什么呢? 她觉得有些难受,就叫来了丫鬟春禾。 春禾应声,很快就走了进来。 赫云舒抚着自己的心口,道:“春禾,去把刘府医叫来,我心口疼得厉害。” “是,公主殿下。” 之后,春禾走了出去。 可她再回来的时候,身后跟着的人不是百里姝,而是那个女大夫。 赫云舒皱了皱眉,道:“怎么回事?本公主让你请的是刘府医。” 春禾低头应道:“回公主殿下的话,刘府医出去采药了,眼下并不在府里。奴婢担心您的身体,就把这位大夫请来了。” 这个说辞堪称毫无漏洞,原本百里姝就喜欢出去采药,有时候几日不回来也是常有的事情。可是,赫云舒还是觉出了不寻常的味道。 刚刚她才见过百里姝,平日里她若是要上山采药,必然会穿着短小的衣物,可刚刚,她穿的是长袍。这样的装束,并不适合上山。 况且,百里姝刚刚研制出碧金之毒的解药,她不算是一个勤劳的人,在完成一件事之后,她总会懈怠一段时间,要偷个懒儿。所以,在这样的时候,她绝对不会上山采药的。 基于这两点,赫云舒断定,百里姝出事了。 但是,她现在并不能表露出什么。 尔后,赫云舒伸出手,让那位女大夫把脉,神情上并未表露出任何不对劲的地方。 女大夫把完脉之后,道:“公主殿下,您的身子无大碍,许是受寒了,熬碗姜汤喝也就可以了。” “好,退下吧。” 之后,赫云舒以倦怠为由,自己进了屋子。 她想来想去,现在只有一个人有可能抓了百里姝,那就是凤天九。 凤天九是个谨慎的人,那一日救那个小女孩的事情,她一定会派人去查探。 当时,百里姝就站在赫云舒的身边,所以,她说一切都是百里姝叮嘱她做的,这没有任何漏洞。 可是,这却暴露了百里姝的医术。 虽然在为凤明月治疗蜂毒的时候,凤天九就已经见识到了百里姝的高超医术,但是这一次却是起死回生,足以让凤天九刮目相看。 医术如此高明的人,自然会引起凤天九的注意。 而若是凤天九顺着百里姝查下去,会发现她是一个没有来处的人。她所化名的刘唐,找不到从哪里来,如此,就会引起凤天九的疑心。 一旦凤天九起了疑心,秉承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的信念,她一定会对百里姝下手。 现在,百里姝一定被凤天九关押在某个地方,说不定,她正在经受严苛的刑罚。 赫云舒手指微颤,说到底,这一切都是她带给百里姝的厄运。 可现在,她偏偏是那个最不能出面去救百里姝的人。 现在的百里姝,只是一个寻常的府医,她化名刘唐,表面上看起来和赫云舒没有任何的关系。若是赫云舒前去讨要或是询问,凤天九只需要用一句刘府医上山采药了来敷衍她。而她若是问的多了,就会引起凤天九的疑心。如此,很可能百里姝自己还没暴露,她这里反倒出了问题。 所以,赫云舒知道,自己是不能轻举妄动的。 可是,百里姝是万万不能不救的。 突然,赫云舒想到了一个法子,既可以救百里姝,又能保证凤天九不会对她起疑心。 很快,她将一切写在了纸条上,命阿离带给燕凌寒。 若燕凌寒按照她所说的去做,那么,就一定可以救出百里姝。 很快,阿离回来了,赫云舒确认,她的确将纸条交给了燕凌寒。 此后,赫云舒就一直在等消息。 隔日,有内侍到府,传的是凤云歌的口谕,让赫云舒进宫一趟。 当时,凤天九并不在府中,旨意直接传给了赫云舒。 赫云舒看了看那宣旨的内侍,尔后点了点头,道:“好,本公主这就去。” 说着,她向前走去,身后跟着她的丫鬟。 这时,内侍冷声道:“陛下口谕,只容许云舒公主一人前往。” 内侍声音刚硬,不容许任何人质疑。 无奈之下,赫云舒只好一人前往。 到了门口,赫云舒随着内侍的指引上了马车。 马车走了一会儿,却在一个巷口停了下来,尔后内侍带着赫云舒上了另一辆马车。马车的样子灰扑扑的,平淡无奇。 对此,赫云舒并不慌张,因为她早已经看出,这内侍是假的。 正文 第七百六十八章 这家伙是不是疯了? 第七百六十八章 这家伙是不是疯了? 早在王府里的时候,赫云舒就已经看出了不对劲的地方。 既然是内侍,应该没有喉结才对,可这个内侍分明是有喉结的,只不过他的衣服领子很高,遮挡住了那有着喉结的位置。 这内侍,极有可能是燕凌寒派来的,所以才要她一人前往。 赫云舒果然没有猜错,换了一辆马车之后,内侍即刻便表明了他的身份。 的确是燕凌寒的人。 尔后,内侍赶着马车,专挑小巷子走。 拐了几拐之后,马车在一个院门前停了下来。 那内侍确认无事之后,掀开车帘请赫云舒下马车。 赫云舒跳下马车,进了院子,迎面便看到了燕凌寒。 “人救出来了吗?”赫云舒急切道。 “救出来了,就在里面。”燕凌寒即刻应道。 赫云舒大步进了屋子,屋内里间的床上,百里姝正躺在上面,身上的衣服沾染着一些血迹。 很显然,百里姝受过了一番刑罚。 见她来,百里姝勉强露出一丝笑意,道:“你来了。” 瞬间,赫云舒只觉得喉咙发紧,她上前握住百里姝的手,道:“你不是擅毒吗?为何不用毒?” 百里姝轻巧地笑了笑,道:“用毒算什么本事,我许久没受过皮肉之苦,如此小小的经受一番,也不算什么。” 这时,随风端着一碗药走了进来,眼睛红红的。 “让她吃药吧。”燕凌寒说着,示意赫云舒跟他出去。 赫云舒叮嘱百里姝好好吃药,然后就走了出去。 到了院子里,燕凌寒抱住了她,轻声道:“不必觉得难受,这不是你的错。” 赫云舒没有说话,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她认定是凤天九抓了百里姝,所以,她送信给燕凌寒,让他设法将消息传递给凤云歌,就说百里姝被凤天九抓了。 如此,凤云歌一定会竭尽全力找出百里姝。在这个世界上,最了解一个人的不是他的朋友,而是他的敌人。凤天九与凤云歌彼此为敌,彼此也都是最了解对方的人。所以,无论凤天九把百里姝藏得有多么隐秘,凤云歌都会找出来。 而燕凌寒只需命人跟紧了凤云歌派出去的人,这样,待凤云歌的人与凤天九的人酣战之后,燕凌寒的人便可以趁虚而入,坐收渔翁之利。 事实证明,这个计策成功了,百里姝救了回来,却经受了一番皮肉之苦。 “她怎么样?”良久,赫云舒问出了这样一句话。 “还好,去的及时,只是一些皮外伤,不要紧的。” “其实,她可以用毒的。她若是用了毒,那些人不是她的对手。”赫云舒声音艰涩的说道。 的确,百里世家医毒双绝,无论是毒术还是医术,都是绝顶的。 可是,若是百里姝用了毒术,那么就暴露了自己身为百里世家传人的身份。能对付那么多人的毒术,自然也不是寻常的毒术,会被人看出端倪。 而面对凤天九的严刑拷打,除了暴露了自己是女子之身之外,百里姝并未吐露自己的身份。也正是因为如此,她没有用毒术,而是选择了承受这一切。 说白了,百里姝之所以不暴露自己的身份,还是为了他们着想。 因为百里姝若是在凤天九面前暴露了,那么赫云舒也就无法继续藏拙。之后的计策虽然依然可以进行,却会多一些不必要的麻烦。所以,百里姝硬生生地承受了这些。 “她和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燕凌寒如此说道。 赫云舒点了点头,深以为然。 在百里姝的记忆里,她一直以为自己的丈夫高亦恒死在了与大魏对战的战场上,虽然他现在作为明瑾瑜活着,但是属于百里姝的丈夫高亦恒,已经永远地死去了。至少,在百里姝的心中,那个人已经死了。 所以,大魏便是她的仇敌。 如此,他们就有了共同的目标。 情绪稳定下来之后,赫云舒进了屋子。 此时,随风已经喂百里姝喝完了药,百里姝正一脸苦相地问随风要糖吃,直言嘴里太苦了。 随风闷声道:“你自己就是大夫,还怕苦?” 百里姝瞪了他一眼,抓起身边的枕头朝着随风扔了过去,道:“我怕苦,和我是个大夫有什么关系?你还是个暗卫呢,我刺你一剑,你就不疼了?” 随风站着不动,闷声受了那一枕头,却是忍不住说道:“你别乱动,当心扯到了伤口!” 百里姝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道:“不让我乱动还拿话呛我,随风,你是不是故意的?” “我没有!”随风梗着脖子说道。 “你就是有!”百里姝不服输的说道。 随风还想说什么,这时,赫云舒轻咳了一声,说道:“随风,你就不能让着她点儿?” 百里姝顿时觉得有人给自己撑腰,哼了一声,道:“随风,听见没有?让着我点儿!我现在受着伤呢!” “你受伤了不起啊!”随风嘴里咕哝道。 “随风!你今天故意针对我,是不是!” 这时,随风抬头看向了百里姝,在百里姝面前向来口拙的他突然变得利索了,他口中连珠炮一般说道:“你受伤了了不起啊!你受伤我也疼啊,心里疼,身上也疼,不比你少半分。听说你被人抓了,我都吓瘫了,站都站不起来。你可倒好,缓过劲儿就跟我吵,我也疼,我也疼啊。” “你疼个屁啊,你又没受伤。”百里姝嘟囔道。 顿时,随风耿直了脖子:“我怎么不疼?我怎么不疼?” 说着,他竟抽出自己的剑,朝着自己身上戳去,戳进去拔出来,又戳进去,一下又一下。 “喂喂喂,你疯了!”百里姝大叫道,掀开被子就要往下跳。 赫云舒忙按住了她,生怕她扯到了伤口。 这时,燕凌寒已经按住了随风,轻斥道:“做什么!疯了不成!” 一向惧怕燕凌寒的随风此时却是不看他,只看着百里姝,道:“现在你知道了吧,我也疼。” 百里姝抓着赫云舒的手,另一只手指向了随风,道:“这家伙是不是疯了?” 听到这话,随风蹬蹬蹬快走几步,到了百里姝跟前,两只眼睛犹如饿狼一般看着百里姝,简直是要吃了她。 正文 第七百六十九章 终于胆大了一回 第七百六十九章 终于胆大了一回 见随风如此,百里姝吓得往后面缩了缩,一脸戒备的看着随风,道:“你……你干什么!” 此时,随风身上的衣服被伤口流出的鲜血染红,但是他却顾不上去看,两只眼睛盯紧了百里姝,一动也不动。 百里姝愈发抓紧了赫云舒的手,紧张地看着随风。 随风又上前一步,竟是一把抓住了百里姝的衣领,认真而严肃的说道:“百里姝,从今天开始,我随风不再跟你藏着掖着。我今天还就告诉你了,百里姝,我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你身上受了伤,我身上疼心里也疼!以后就让我护着你,行不行!” 看着这一幕,赫云舒无力扶额,果然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手下。好歹也是个表白,有拎着人家的衣领子表白的吗?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打人呢。 听罢,百里姝咽了一口唾沫,瞧了一眼随风拎着自己衣领的手,道:“干什么呀,我还以为你要打人呢。” 她不说话还好,一说话随风就更紧张了,衣领也拎得更高了,说出的话也愈发激动:“行不行!到底行不行!” “你把手给我松开!脖子都要被你勒断了!”百里姝瞪着眼睛说道。 闻言,随风顿时松开了百里姝的衣领,后知后觉道:“你、你没事吧?” 百里姝白了随风一眼,扔给了他一瓶药粉,没好气地说道:“赶快把你的血给止住了,血腥味儿都要熏死我了。” 随风接过药粉,眼睛却看着百里姝,问道:“那到底是行还是不行?” “行又怎样?不行又怎样?”百里姝反问道。 随风盯着百里姝说道:“行了我就娶你,不行我就再努力。总之这辈子,你别想逃出我的手掌心,我轻功好,你去哪儿我都能找着。” 百里姝白了他一眼,道:“当心我毒死你!” 赫云舒和燕凌寒早已站在了一处,摆明了看好戏的架势。 见状,百里姝不乐意了:“你们两口子能不能有点儿同情心,我都这样了你还让随风折磨我,还有没有天理了?” 赫云舒看向了燕凌寒,道:“夫君,我觉得像这等家事,我们还是不插手的好,你说呢?” “娘子说得对,那我们走吧。”说着,燕凌寒就拉着赫云舒的手走了。 百里姝无语望天,她这是交了一帮什么朋友? 到了院子里,赫云舒的脸上带上了一丝笑意:“随风终于说出来了。” “嗯。”燕凌寒点了点头,应道。 随风喜欢百里姝已经很久了,却一直不敢对她表明自己的心意,今天,他终于大胆了一回。赫云舒和燕凌寒也替他高兴。 虽然以后二人还不知会怎样,但至少,随风已经有了足够的勇气去表明自己的心意。他不再将自己的心意深埋心底,而是勇敢的说了出来。至少,百里姝已经知道了随风的心意,如此,当她回想往事,会发现随风一路走来,为她做了很多。 虽然现在还不知以后二人会如何发展,至少那层窗户纸已经被捅破了,至于以后的事情,就交给以后吧。 这一日天气不怎么好,可赫云舒却觉得,这一日的天空,是到大魏以来最明媚的。 看着辽阔的天空,赫云舒突然在想,她来大魏已经有几个月的时间了,也不知大渝有没有人想念她。 身侧,燕凌寒握紧了赫云舒的手。 赫云舒回身,冲着他甜甜一笑。 燕凌寒总是能准确地知道她的心事,给她鼓舞。 看到他,赫云舒的心突然放晴了,至少,他们还在一起。 现在,燕凌寒也是她的亲人了,最亲最亲的人。 在这冰冷的大魏,燕凌寒是她唯一的轻松所在。 有他在,她会感到自己并非一个人,不会感觉到孤单。 二人又待了一会儿,赫云舒叹了一口气,道:“我得回去了。” “嗯。”燕凌寒轻声应道。 之前,燕凌寒是找人假冒内侍带赫云舒出来的。赫云舒一出府,凤天九自然会得到消息,会派人去查探。 现在,只怕她已经发现了内侍是假的。 但,燕凌寒早有准备。刚刚带走赫云舒的那辆马车就停留在城中的某处,他早已想好了后招。 他牵着赫云舒的手,说道:“好了,现在无忧先生送你回家。” 赫云舒冲他笑了笑,道:“好呀。” 之后,赫云舒辞别百里姝,坐上了门口的马车。 在马车里,燕凌寒将自己易容成了无忧先生的模样。 最终,马车在一个不起眼的巷口停了下来,拐进了一间茶楼的后院。 此时,原先带走赫云舒的马车就停留在茶楼前面。 燕凌寒带着赫云舒上了二楼的包间,此时,包间里坐着另一个无忧先生。 见燕凌寒来,那人冲着他微微躬身,道:“主子。” “好了,下去吧。” 过了一会儿,二人走出包间。 在大庭广众之下,燕凌寒送赫云舒上了马车,他则骑马随行,一路朝着摄政王府而去。 一路上,不少女子被燕凌寒的姿容所倾倒,一直到他走出了很远,还停留在原地,痴痴地看着。 终于到了摄政王府门前,无忧先生先下了马,之后赫云舒也下了马车。 这时,凤天九和凤明月从王府里走了出来。 看到燕凌寒,凤明月就有些走不动路了,她口中喃喃道:“无忧先生。” 凤明月只敢轻声说,声如蚊蚋,凤天九并未听到,她近前,满脸的不解,道:“无忧先生,您怎么会和小女一起回来?” 燕凌寒微微躬身,尔后说道:“不瞒王爷,我在一家茶楼喝茶,发现隔壁有些不寻常的动静,这便去查看,不料居然发现了云舒公主。我见她神色迷茫,便想着将她送回来。” “竟有这等事?云舒,这是怎么回事?” 赫云舒亦是一脸的不解:“我也不知,有内侍到府中传旨,说陛下宣我进宫,我便随内侍上了马车,不知怎么的就睡着了,再醒来的时候就看到了无忧先生。” 听罢,凤天九脸色一沉。 正文 第七百七十章 还有人敢算计你? 第七百七十章 还有人敢算计你? 此时,凤天九所想的是另一件事情。 原本,在传言之中,赫云舒便是有神灵护体的人,一个有神灵护体的人,怎么能糊里糊涂被人带走呢。偏偏发现这一切的还是无忧先生,他是凤云歌的人,如此,凤天九怎么会不忌惮? 片刻后,凤天九想到了说辞,她微微一笑,道:“云舒最近总有些恍惚,此番发生这样的事情,只怕是神仙附体的缘故。不管怎么说,无忧先生,这次还是要谢谢你。” “王爷客气了。既然公主已经送回,无忧告辞。” “好,多谢。” 之后,燕凌寒翻身上马,很快就不见了踪影。 赫云舒则扶着自己的额头,很是困倦的样子。 凤天九看了她一眼,尔后吩咐身后的人,道:“来人!送公主殿下回去休息!” 丫鬟应声,扶着赫云舒往风荷居而去。 这时,凤天九看向了凤明月。 此时,凤明月仍痴痴地看着燕凌寒离开的方向,不舍得收回自己的视线。 凤天九轻咳一声,凤明月回过神来,道:“母亲,您有何吩咐?” 凤天九没有回答,而是说道:“明月,有些东西你想要得到,就需要付出努力。东西如此,人亦然。” “是,母亲。”凤明月低头应道。 她知道,凤天九这是在暗示,如果想得到无忧先生,就尽心尽力地替她做事,待她有朝一日执掌天下,那么,得到一个无忧先生,不过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只是,凤明月在想,通过那样的方法得到的无忧先生,还是她如今这般钦佩的那个无忧先生吗? 没有人能回答她的疑问,在凤天九注视的目光中,凤明月收回了自己的思绪,满脸的恭谨,等着凤天九的吩咐。 凤天九没有说什么,只是进了府。 凤明月紧随其后,没有再停留。 凤明月跟着凤天九一道,进了她的房间。 此时,二人的谈话,赫云舒通过窃听器也听到了。 凤明月说道:“母亲,假内侍一事,你怎么看?” “调虎离山。”凤天九笃定道,“让人假冒内侍带走了赫云舒,如此,我便会分心派人去找。这样一来,找那府医刘唐的事自然要暂时搁置。想来,这就是他们的计策吧。” “依母亲的意思,假扮内侍的,是陛下的人?” “自然。若不然,旁人是没这个胆子假冒内侍的。”凤天九笃定道。 之后,那边就没了声音。 对于这件事的善后,赫云舒并不担心。她知道,燕凌寒做事有头有尾,一定会妥善解决。她现在想的,是以后。 凤云歌和凤天九之间彼此不信任,而她可以利用的,也就是二人之间的不信任。 而现在,距离和凤云歌的一个月的约定还有十日,那么,她也该去见凤云歌了。 只不过,凤云歌比她更急,如此,她只需等着他来找她就好。若是她主动去见凤云歌,倒是会引起凤天九的怀疑。 果然,隔日上午,有内侍到府,宣赫云舒进宫。 这一次,凤天九在府中,亲自见了那内侍,确认那内侍的确是宫里来的人之后,才命人去叫赫云舒。 见到凤天九之后,赫云舒怯生生的问道:“这该不会也是假的吧?” 凤天九摇了摇头,道:“不会。是真的。” 如此,赫云舒才放心地坐上了马车。 马车悠悠向前,一路到了宫门口。 在宫门口下车之后,内侍引着赫云舒一路到了勤政殿。 此时,勤政殿内,只有凤云歌一人。 这一次,凤云歌直入主题,问道:“百里姝人呢?” “在来大魏的路上吧。”赫云舒模棱两可的说道。 凤云歌浓眉微挑,道:“可是,朕昨日得到消息,说百里姝被凤天九所扣押。朕派人去查,也抓到了人,不料又被人所劫。这件事,你怎么看?” “陛下,你的这个疑问,只怕我无法回答。如您所知,昨天我被人算计了。” 凤云歌轻声一笑,道:“怎么,还有人敢算计你?” “百密一疏,我也没料到,在这大魏还有人如此胆大包天,居然敢假扮内侍。” 赫云舒一句胆大包天,直指凤天九。 在大魏,没有比她更胆大的人了。 果然,凤云歌面色微变,尔后,他并未继续这个话题聊下去,而是问道:“百里姝的手里,有解药了吗?” “暂且不知。” “那好,朕等你的消息。” 之后,赫云舒并未在勤政殿久留,绕道去看了长宁郡主,确认她无事之后,赫云舒出了宫。 此后的几日,日日大雪,不曾停歇。 赫云舒终日待在屋子里,燃着暖炉,倒也不觉得冷。 有阿离从中传递消息,赫云舒对于外面的情况了如指掌。 只是这一日,看到纸条上所写的东西,赫云舒的心情格外沉重。 纸条上写明,彰城大雪,压塌了百姓所住的房屋。百姓失去了庇身之所,颠沛流离,又因连天暴雪,天气严寒,冻死了数百人。 按理说,在这样的时候,朝廷应该尽快派人去赈灾,送去棉被之物,给百姓寻求庇身之所。可是,凤云歌和凤天九在朝堂之上角逐,两相争执不下,都想派自己的人去。 毕竟,百姓有灾之时,是树立形象最好的时机。有道是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在这样的时候,民意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所以,凤云歌和凤天九二人相争不下,都不想让对方的人去。 如此一争执,就持续了大半天,至今还没有拿出主意来。 简直是荒唐! 赫云舒心中愤愤的,一拳捶在了桌案之上。在这样的冰天雪地,最要紧的是赶紧派人去,而不是在这里争执不下,想着各自的利益。 只可惜,没人看到这一点。 赫云舒朝着窗外看去,只见外面一片白茫茫,这白茫茫的雪景,的确是让人生出美好的情愫。可也是这样的雪,却能够置人于死地。那彰城已有数百人殒命,若是持续下去,还不知有多少百姓要在这场大雪中埋葬。 渐渐地,天色变暗了。 可是,还没有消息传回来。 赫云舒的心情如这天色一般暗沉,做什么都提不起兴致来。 就在这时,丫鬟春禾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 正文 第七百七十一章 落到了她的头上 第七百七十一章 落到了她的头上 见春禾如此慌张,赫云舒皱了皱眉,道:“发生了何事?” 春禾忙躬身应道:“回公主殿下的话,宫里有人来传旨。” “传旨便传旨,这般慌慌张张的做什么?” “公主殿下,这旨意是传给您的。” 听罢,赫云舒微愣,凤天九眼下尚未回来,现在倒有圣旨传给她,倒是有趣了。她想了想,约莫猜出了一些什么。看来,这去彰城赈灾的事情,是要落在她的头上了。 果然不出她所料,那内侍展开圣旨,朗声念道:“云舒公主,心怀慈柔,温良嘉和,特命其为朝廷亲使,前往彰城赈灾,明日出发。” 听罢,赫云舒垂眸。凤云歌这一招,果然是狠辣至极。他下了这样一道旨意,足以让凤天九无话可说,因为她名义上是凤天九的女儿,如此,凤天九没有理由反对。 可是,若是她做不好赈灾的事情,那么最终受到责备的,仍然是凤天九。 而凤云歌心里则十分清楚,她并非一心想着凤天九。所以,让她去,最合适不过。 可面对赈灾的事情,她没办法敷衍塞责,是一定要做好的。只是,如此一来,只怕就要暴露自己的实力了。过早的在凤天九面前暴露自己的实力,并不是赫云舒愿意做的事情。 “云舒公主,接旨吧?”这时,内侍如此提醒道。 赫云舒回过神,双手向上接过了圣旨。 尔后,内侍说道:“公主殿下,陛下有令,命您接下圣旨之后,即刻入宫复命。” 之后,赫云舒随着内侍一道去了宫里,到了议事的大殿。 此时,大殿之上,正是剑拔弩张的时候。 支持凤天九和凤云歌的人正吵得不可开交,凤云歌靠在椅背上,一手支头,十分发愁的模样。而凤天九站在一旁,好整以暇的看着这一幕。 这时,赫云舒倒是忍不住为凤云歌的演技叫好了。 明明已经安排好了一切,却还是装作这般发愁的样子,当真是演的一手好戏。 “云舒公主到!” 随着内侍的一声通报,吵闹不休的人顿时停了下来,朝着赫云舒看了过来。 他们一个个皱着眉,不知赫云舒这个闲散公主来这议事的大殿做什么。 而赫云舒举着手中的圣旨缓缓上前,微微躬身,尔后说道:“此次赈灾事宜,云舒必不负陛下所托。” 这下,凤云歌的人便不再说什么。凤天九的人也没有说话。方才还熙熙攘攘的大殿,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最先反应过来的人是凤天九,她冲着凤云歌躬身施礼,道:“陛下,云舒到底是年轻,赈灾之事,兹事体大,只怕她做不好。” 凤云歌却是摇了摇头,道:“非也,皇姑姑,云舒妹妹是您的女儿,自然继承了您雷厉风行的处事风格,赈灾之事交给她,不会错的。” “可她欠缺经验。” “无妨的,皇姑姑,云舒妹妹是有神灵护体的人,如今天降大灾,许是触怒了神灵,云舒妹妹前去,最好不过。” 见凤云歌扯出了神灵护体的事情,凤天九便不好再说什么了。神灵护体的事情是她传出来的,在这个时候,她总不好打自己的脸吧。 见推脱不成,凤天九心思一转,道:“陛下,云舒初次赈灾,只怕会有疏漏。微臣以为,理应找一经验丰富的人随行,如此,才不会出错。” “是,朕也是这么想的。无忧之前处理过这样的事情,很有经验。这样吧,让无忧同去,这下皇姑姑该放心了吧。” 在朝堂之上,无忧先生的智谋人人称叹,凤云歌提出让无忧先生同往,无人敢质疑。至于凤天九,即便是想说些什么,可在权衡利弊之后,还是闭了口,说了句:“陛下圣明。” 如此,此事就这么定下了。 户部会筹备必要的物资,明日,赈灾的队伍就可以出发。 听闻是燕凌寒与她一同前往,赫云舒的心里是高兴的。有燕凌寒在,许多事两人可以一起商量。而且,所有她提出建议的地方都可以归功于燕凌寒,如此,她的实力就不会过早的暴露,这样最好不过。 出了议事的大殿,赫云舒和凤天九一起走着。 凤天九远离其他人,问道:“云舒,你是什么时候得到圣旨的?” “半个时辰以前,是内侍到府中传旨的。”赫云舒如实以告。 此事并非她的筹谋,一切自然可以算在凤云歌的头上。任凭凤天九怎么查,也查不出什么来。 回去的马车上,凤天九的脸色一路阴沉着。 表面上,赫云舒表情惶惑,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 而到了她自己的屋子里,她的嘴角有了笑意。 不管怎么说,赈灾的事情交给了她和燕凌寒,终归不会出什么错的。而能和燕凌寒有这么一段外出相处的时光,倒也不错。 晚上,凤天九走进了赫云舒的房间,此时,赫云舒正坐在灯下,唉声叹气。 凤天九走近,道:“云舒,还在为赈灾的事情发愁?” “是啊,我没做过这样的事情,实在是不知道怎么做。万一搞砸了,就该给你惹祸了。” 凤天九倒是不慌不忙地说道:“不要紧的。既然陛下将这样的事情交给了你,你就放心去做。关于赈灾,有几件事我要叮嘱你。” “好。”赫云舒应着,摆出了洗耳恭听的架势。 凤天九说道:“赈灾的物品给灾民一部分,但也要打点好当地的官员,毕竟,最后将这赈灾的事宜上报给朝廷的不是灾民,而是当地的官员。所以,不喂饱了他们,他们是不会替你说话的。我的话,你明白了吗?” “明白了。”赫云舒点点头,说道。 “还有,小心那个无忧先生,不要和他走得太近。” “是。” 之后,凤天九又交代了一些事情,无非是权衡利弊,做对她有益的事情。 赫云舒一一应下,没有反驳。 第二日一早,赫云舒早早起床,按照事先的约定去了城门口。到了城门口的时候,赫云舒不由得愣了一下。 正文 第七百七十二章 不好了! 第七百七十二章 不好了! 清晨的城门口,氤氲着乳白色的雾气。而燕凌寒一身白色衣袍,跨坐在马上,容颜朗逸,更胜从前。 虽然现在的燕凌寒是无忧先生的装扮,可赫云舒看到的,却是真真切切的燕凌寒。 这样意气风发的燕凌寒,是赫云舒熟悉的样子,这让她有一种重回大渝的感觉,忍不住愣了一下。 片刻后,她拍马向前,朝着燕凌寒而去。 燕凌寒则下马,在众人面前对着赫云舒躬身施礼,道:“无忧见过公主殿下。” 赫云舒点了点头,道:“无忧先生,请起。” 尔后,二人起身,在众人面前寒暄了几句后之后便各自上马,带领赈灾的队伍出城而去。 为了行事方便,赫云舒并未坐马车,而是选择了骑马,故而身上所穿的衣物,也是以方便为主,远远看去,倒有些男子的做派。 彰城距此三百余里,这距离并不算远,在平常不过两日的路程。 可现在天冷路滑,速度便降低了许多。因而原本两日就可以到达的路程,硬生生走了三日。 三日后的黄昏,赫云舒和燕凌寒带着赈灾的队伍到达了彰城。 而此时的彰城,天空中阴沉沉的,城中亦是一片死寂。 城中的街道两旁,躺着许多无家可归的人们,他们彼此抱在一起。有的被冻伤了手脚,痛苦地呻吟着。有的似是刚刚失去了亲人,正失声痛哭着。有的抱着自己饿得直哭的孩子,双眼无神的看向前方。 事不宜迟。 赫云舒看了燕凌寒一眼,燕凌寒即刻下令,命人在城中的空地上埋锅造饭。 在这样寒冷的时候,能吃上一口热饭,对抵御寒冷很有帮助。至于给他们提供遮风挡寒的地方,则是之后要做的事情。 可是,环顾四周,赫云舒有了疑问。 百姓们如此凄惨,却不见当地的地方官来做些什么,实在是蹊跷。 在这样的时候,地方官理应派出兵士安抚人心,不然灾民暴乱,是十分凶险的事情。 然而一路走来,没有看到一个兵士。 赫云舒暗觉奇怪,燕凌寒亦然,二人问明了官府所在的位置,就一路雷厉风行的找了过去。 可一见到这地方官的府邸,着实是惊讶了一下。 只见那高大的府邸外面,里三层外三层地围满了人,他们一个个都穿着兵士的衣服,手里拿着兵器,严阵以待。 看来,这些人是保护那地方官的。 见状,燕凌寒冷哼了一声,道:“哼,我倒要看看,这彰城的太守在里面做什么,居然让这么多人给他站岗放哨!” 说着,他找了一个隐蔽处,尔后运起轻功,带着赫云舒一路进了太守府。 此刻这偌大的太守府,灯火通明,奴仆护院穿梭其间,好不热闹。若不是清楚地知道这里是彰城太守的府邸,只怕还会让人误以为是皇帝的宫院。 很快,燕凌寒找出了正厅所在的位置,尔后,他随手抓了一个仆人,逼问出了太守所在的位置。自然,为了避免惊动其他人,敲晕了此人。 二人一路疾行,到了那院外。 此时,从那房间里传出悦耳的歌声和琴声,从外面向里看去,只见那穿着太守服侍的人衣衫半解,正吃着他身边那美人递过去的葡萄。 在他的面前,一群舞姬正翩翩起舞。 眼下正是寒冷的时候,那一个个舞姬却是酥胸半露,翩翩起舞,而屋子里的暖炉正冒着热气。 外面的灾民流离失所,可这彰城的父母官,却在这里听着这些靡靡之音,尽享富贵荣华。 赫云舒气极,再看一眼只觉得自己的肺都要气炸了。 她怒气冲冲地朝着那房间走去。 这时,屋子里传出一个女子的声音:“老爷,听说朝廷要派人来赈灾了,您不派人去打听打听?” “哎呦,打听什么呀,这京官一个个养尊处优,这般寒冷的时候,不在路上走上个七八天才叫奇怪呢。现在才过去几天,早着呢。听说这次来赈灾的还是个毛儿都没长开的公主,找这样一个人来赈灾,可不是闹笑话嘛。哈哈……” 说着,那太守放肆地笑着,还不忘在身边那女子的脸上掐了一把。 女子娇俏地笑着,道:“老爷,您这手可真是愈发不规矩了。” “哎哟,我的小美人儿,你这话我该反着听,你是嫌我太规矩了吧。”说着,那太守的手在那女子的身上胡乱地摸着。 一时间,各种不堪入耳的声音传来。 此时,赫云舒已经到了门口,她抬脚把摆在门口的琴踢了出去,直奔那太守的脑门儿。 说时迟那时快,琴像利箭一般飞了过去,砸在了那太守的脑门儿上,顿时,他的额头上血流如注。 这番变故让那太守噌的一下站了起来,他捂着自己的脑袋,扬手指向了赫云舒,怒道:“你是哪里来的黄毛丫头,居然敢出手伤了本官!” 赫云舒正要说话,燕凌寒悄悄按了一下她的手,他缓缓上前,冷声看向那太守,道:“你就是彰城太守冯万年?” “正是本官,你们要干什么?来人,把他们给本官抓起来!” 燕凌寒冷笑一声,拿出了手中的金牌,道:“这个东西,你总该认识吧?” 冯万年伸着脑袋看了一下,顿时吓得屁滚尿流,两腿一软跪在了地上,语无伦次道:“原……原来是钦差大人,快请,快请坐!” 燕凌寒瞥了他一眼,道:“冯万年,我且问你,彰城受灾,百姓流离失所,你都做了什么?” “钦差大人明鉴,我做了很多啊。开仓放粮,施粥,这些我都做了,可是受灾的人太多,杯水车薪啊。”一瞬间,冯万年倒是哭起穷来,说起来没完。 燕凌寒懒得再看一下,直接吩咐道:“出去!” 听罢,冯万年顿时站起身,朝着外面走去。 燕凌寒冲着赫云舒暗暗点头,二人也走了出去。 刚刚走到院子里,燕凌寒的一个随从就现了身,禀报道:“大人,不好了,灾民暴乱!” 正文 第七百七十三章 冯扒皮 第七百七十三章 冯扒皮 灾民暴乱,无论放在任何时候都是极凶险的事情,若是处理不好,就会造成灾民情绪失控,他们的情绪一旦失控,造成的伤害不可估量。 历来,在赈灾之中,所做的一切努力都是为了避免灾民暴乱。 可现在他们不过刚刚到达彰城,居然就有了这样的事情。 听到这个消息,燕凌寒和赫云舒的脸色都不怎么好看。 灾民暴乱,意味着他们在原本受苦的基础之上,还要被扣上一顶暴民的帽子。在大魏,暴民是要被诛杀的。 可那彰城太守冯万年,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却是双眼放光,他自告奋勇地走到了二人跟前,道:“启禀二位大人,对付灾民暴乱,下官最是有办法,不如让下官前去一试,如何?” 燕凌寒正要拒绝,赫云舒却是轻轻地碰了他一下,尔后说道:“好。” 到了赫云舒的话,冯万年精神大振,他乐呵呵地扬手向前,道:“二位大人,您请!” 赫云舒与燕凌寒相视一眼,尔后走在了前面。 到了门口之后,冯万年大手一挥,道:“来人,随本官前去,将那暴乱的灾民一一捉拿!” 原本守卫在门口的兵士顿时应道:“是!” 尔后,冯万年冲着赫云舒和燕凌寒躬身施礼,道:“二位大人,不如在寒舍小坐,待下官解决完灾民暴乱的事情,即刻前来禀报。” 燕凌寒却是微微一笑,道:“冯大人,这里发生的一切,我都要如实上报。既是如此,怎可不亲眼目睹冯大人的风姿呢?此等制裁暴乱之事,兹事体大,若是做的好了,冯大人的位置还是可以往上升一升的。” 听罢,冯万年心中大喜,额头都没那么疼了,当即意气风发的引着兵士朝着灾民暴乱的地方而去。 大队的兵士由远而近,原先暴乱的灾民顿时停了下来,惊恐地看着他们。 对于穿兵服的人,他们有着本能的恐惧。 冯万年大喝一声,道:“你们好大的胆子!竟敢在这里起暴乱,来人,把他们一个个都给本官抓起来!” 他的话音刚落,就有兵士想要冲出去。 “慢着!”燕凌寒一声厉喝,言辞中暗含着威严,顿时,兵士停了下来,看着燕凌寒。 冯万年点头哈腰的到了燕凌寒跟前,道:“大人,您有什么吩咐?” 燕凌寒瞥了他一眼,道:“你且先站在一旁。” 冯万年虽不知燕凌寒要做些什么,但对于他的话却是不敢反驳,乖乖地站在了一旁。 燕凌寒放眼望去,周遭的百姓无一不是瘦骨嶙峋,突如其来的灾难夺去了他们的家园,让他们不得不承受着饥饿和寒冷。这样的他们,着实是可怜。 这时,燕凌寒朗声道:“冯大人说他曾派人开仓放粮,可有此事?” “他放的是陈粮,里面还有老鼠屎,掺的有石子,吃了拉肚子,我儿子就这么拉死了。” “对!” “对!” 说起这个,众百姓群情激奋。 冯万年悄声道:“大人,不是要解决暴乱吗?怎么提起下官的事情了?这件事情,实在不是下官的错啊,粮库里没粮,下官也没办法啊。” “每一年秋收之后,各府粮库都会存放一万担新粮,怎么,彰城没有?”燕凌寒的声音并没有刻意降低,故而中气十足,周遭的不少人都听到了。 这时,从人群中挤出一个人,义愤填膺道:“大人,冯扒皮把粮库里的粮食都卖给万发粮铺了,我在万发粮铺做过伙计,亲眼看到官府里的人趁着天黑往那儿运粮食,带头的人就是冯万年的师爷。现在,也只有万发粮铺有粮食,可那粮食要十两银子一斗,我们哪里买得起啊。” “对,万发粮铺的老板是冯大人的胞弟冯万发,大人,他这是中饱私囊。” 随之,燕凌寒看向冯万年,目光如炬:“冯万年,本钦差且问你,侵吞存粮,以次充好,坑害百姓的事情,是不是你做的?” 燕凌寒声色俱厉,吓得冯万年忍不住缩了缩脖子,现在,他突然回过味儿来,这位钦差大人并不是来看他解决暴乱的,而是要在众人面前审问他。他心里有些发虚,可想到自己的仰仗,他便凑近了燕凌寒,悄声道:“大人,京城里的……” 然而,不等他将话说完,燕凌寒就已经抽出了自己的剑,一剑砍下了冯万年的头。 顿时,鲜血四溅,冯万年的尸体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 众百姓瞪大了眼睛看着这一幕,满脸的不可置信。 而那些兵士,也是受到了不小的惊吓。 燕凌寒面色未改,拿出了自己手中的金牌,对准了那些兵士,朗声道:“冯万年居心叵测,中饱私囊,本钦差依律将其正法,尔等不得心有怨言,否则,等同叛军论处。” 与此同时,燕凌寒带来的人也拔出了剑,以备不测。 的确,这彰城有守军八千,若是这一部分人乱起来,不小于一场灾民的暴乱。 可是,燕凌寒担心的事情并未发生,站在队伍最前面的那个大胡子朝着燕凌寒跪了下来,道:“大人,卑职心里早就觉得憋屈了。我们从军乃是为了保护百姓,可这彰城受了灾,冯万年不说下令赈灾,倒把我们调去保护他,说是怕灾民暴乱,抢了他府里的东西。卑职心里早就觉得憋屈了,可苦于没有办法,现在您来了,我们可算是有盼头儿了。现在,我们任您差遣,绝无怨言!” 他说着话,他身后的兵士也接连跪了下来。 的确,这些兵士都是穷苦人家出身的人,看着百姓受苦,心里最难受的还是他们,眼下见有人做主,岂会不臣服? 燕凌寒松了一口气,解决了冯万年,最害怕的就是这些兵士会不服气,眼下看到眼前的情况,这个便不用担心了。 那么接下来,就是解决灾民的暴乱了。只有解决了这暴乱,救灾的事情才能够平稳地进行。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让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正文 第七百七十四章 要正经做什么? 第七百七十四章 要正经做什么? 原本,那些百姓已经抢走了一些粮食,像命一般护在怀里,生怕被人抢走。 可此时,让燕凌寒意想不到的是,他们居然将怀里的粮食拿了出来,放回了粮车上。 不止一个人这样做,一个接一个的百姓接连拿出自己刚刚抢走的粮食,放回了粮车。没有人组织,也没有人带领,他们一个个自发地这样做着,整齐而有序。一个人回来,另一个人上去,一切有条不紊的进行着,不见丝毫的纷乱。 不只是燕凌寒,赫云舒也惊讶万分,原本以为需要苦口婆心地劝导才能够做到的事情,没想到他们居然自发地做了。 终于,一份份粮食被送回了粮车之上。 很快,负责押运粮车的官员前来禀报,道:“无忧先生,此前被抢走的所有粮食都已送回。” “好。”燕凌寒点了点头,尔后,他看向众人,朗声道,“各位请放心,本官既然来了,必然会为大家主持公道,重建家园。锅里的水已经开了,新米很快就会下锅,你们且先等着,本官保证,今晚必不会让你们饿肚子。吃完饭之后,本官自然会为你们找寻栖身之所,这一点,你们不必怀疑。” 听罢,众人欢欣鼓舞,每个人的脸上都乐开了花。 尔后,燕凌寒招手叫过那大胡子,道:“你叫什么名字?” “回钦差大人的话,卑职林德。” “好,林德,即刻带着你的人去太守府,将冯万年的家人和亲眷集结在一个院子里,至于其他的屋子,收拾出来安置灾民。” “是,大人。” 林德得了命令,即刻带着自己的人去做。 没过多久,粥便熬好了。 一旁的大锅里,滚烫的油沸腾着,一个个面片下了锅,又变成金黄色浮了上来。 热油条搭配浓浓的热米粥,这个晚上,彰城的百姓有了热饭下肚,不再寒冷。 吃罢饭,林德回来复命,言称已经将太守府收拾了出来,百姓现在就可以去住。 燕凌寒当众宣布了这件事,百姓们欣喜若狂,在林德等人的带领下去了太守府。 太守府占地颇大,安置这些失去房屋的百姓绰绰有余。 在太守府,他们度过了入冬以来最温暖的一个夜晚。 眼见着灾民渐渐睡去,燕凌寒冲着身侧的赫云舒微微一笑,道:“累吗?” “还好。”赫云舒笑着应道。 尔后,燕凌寒下令,命林德带人去万发粮铺,将万发粮铺的老板暂时扣押,以待审问。 林德的办事效率很快,半个时辰就办好了这件事,将人暂押在牢房之中。 尔后,林德将从太守府搜出来的东西列成册子,交给了燕凌寒。 看着那长长的册子,燕凌寒暗觉心寒。都说三年清知县,十万雪花银。细数这冯万年府里的银两钱财和珍宝之物,又岂止是十万两白银? 看到这册子,赫云舒冷笑一声,道:“只怕他京城里有人罩着,不然,他不敢这般猖狂。” “罩着他的人是户部侍郎刘安,刘安是凤天九的人。” 赫云舒冷笑一声:“怪不得离开之前,凤天九叮嘱我要打点地方官,原来是她的人。” “官场之上,有人玩弄权术,有人溜须拍马,有人审时度势,真正做实事的人很少。这一点,在大魏尤为明显。凤云歌和凤天九分庭抗礼,由来已久,这朝堂中的人便分为两派,有人依附凤云歌,有人依附凤天九,他们各自为政,只想着怎么作对,至于怎么对百姓才是更好的决策,他们才不去顾虑。” “这就是我们的机会了。” 听罢,燕凌寒感叹道:“是啊,不管到了哪里,最受苦的,终究还是百姓。” 夜风寒凉,赫云舒紧了紧身上的衣服,道:“好了,我们也去睡吧。以后还有的忙呢。” “不如,一起?” 赫云舒白了他一眼,道:“你可别忘了,我身边跟着的有眼睛。” 燕凌寒轻笑了一声,道:“那些眼睛,可看不到我。” 赫云舒微微一笑,没有说话。尔后,她和燕凌寒分开,回了给自己留的那间屋子。 随从要进去伺候,赫云舒一口回绝道:“不用伺候了,本公主累了,这便歇息了。” 如此,那随从便没有跟进去。 赫云舒开门进屋,正准备点燃蜡烛的时候,便感觉到身后有人靠了过来。 她正准备有所动作,身后的人轻声说道:“是我。” 是燕凌寒的声音。 “你这速度倒是快!” “没办法,想娘子想得紧。”说着,燕凌寒从后面抱住了赫云舒。 黑暗中,赫云舒忍不住笑了。在人前,燕凌寒一本正经,杀伐决断,没有半分的犹豫,可是在她面前,他倒是像个孩子,有些耍赖,又有些无厘头,可,却是她喜欢的样子。 有燕凌寒在,赫云舒总是格外放心,连日来赶路的疲劳在这甜美的睡眠中,消失殆尽。 一夜深眠,再醒来的时候,看到的是燕凌寒微笑的脸。 “你醒多久了?”赫云舒问道。 “刚刚。”燕凌寒笑着应道。 赫云舒主动上前,吻在了燕凌寒的额头上,声音柔软:“燕凌寒,谢谢你跟我来大魏。” “若要谢我,不如……” 燕凌寒化为说完,嘴巴便被赫云舒用手封住了。她嗔笑道:“燕凌寒,你果然是正经不过三秒。” 燕凌寒笑着舔了一下她的手,道:“有娘子就好了,要正经做什么?” 赫云舒笑了一声,没搭理他。 之后,二人起床穿衣,外面寒冷依旧,二人的心里,却是温暖如春。 早早地,燕凌寒以无忧先生的名义上书凤云歌,将当众斩杀冯万年一事具表上奏,另外,还附带上了从冯万年府中搜出来的东西的名册。这名册足以证明冯万年死有余辜,至于他的其他同党,自有凤云歌下令处置。 如此,在朝堂之上,凤云歌就多了一些对付凤天九的砝码。 自然,这是朝堂之事,不是燕凌寒和赫云舒二人现在应该考虑的问题。 这一日,需要他们二人去做的事情依然有很多。 正文 第七百七十五章 心提到了嗓子眼儿 第七百七十五章 心提到了嗓子眼儿 眼下,他们只是身处彰城之中,这里受灾的情况尚且如此严重,那么下面的村镇,岂不是更加糟糕。 这一日上午,二人马不停蹄的忙着,先是命人统计受灾的人数,之后是给受灾的人发放粮食和木炭。 至于房屋的重建,只要保证粮食,这些受灾的百姓就是最好的劳动力,还可以适当给他们一些工钱。有了这些做保证,百姓们做事的热情很高,斗志昂扬。 彰城的赈灾有序的进行着,燕凌寒便将这里的事情交给随从处理,这一日午后,他和赫云舒一道,带着一些随从,往下面的村镇而去。 临走之前,赫云舒让燕凌寒下令,将彰城所有防水防风的布料全部买走,一同带着。 燕凌寒不解其意,却还是如数照办。在他看来,只要是赫云舒的决策,就没有错的。 出了彰城,上了官道,他们很快抵达了第一个村镇,春风镇。 和彰城相比,春风镇的情况要更加糟糕。 这里的房屋年久失修,多半的房屋都因大雪的覆盖而倒塌,放眼望去,整片的残垣断壁,触目惊心。不少百姓为了御寒,仍躲在残破的房屋里。可房屋摇摇欲坠,稍有不慎,就会有倒塌的可能。 在这种时候,单纯地劝说他们离开房屋是没用的,除非,能给他们找到更安全更温暖的住所。 这时,此前买下的布料就派上了用场。 赫云舒命人找了一片背风的空地,又砍了一些竹子和木头,为了掩人耳目,她在一旁口述,让燕凌寒用竹子和木头,搭配防水防风的布料,做出了一个帐篷。做的同时,命人在旁边看着。 做完一个之后,其余的人也学会了搭设帐篷。 众人齐齐动手,很快,一个又一个的帐篷就做了出来。 帐篷坐好之后,在里面铺上棉被,便隔绝了寒冷的空气。人住进去,就觉得分外温暖。 之后,燕凌寒命人去叫那些百姓。起初,百姓们半信半疑,怎么也不肯离开自己将要倒塌的房屋。直到有几个胆大的人先来帐篷里试了试,一试果然比那屋子里要暖和,就回去告诉了大家,如此,百姓们才一个接一个地走进了帐篷。 安抚好了百姓,再派人去修缮房屋,做起来就容易的多。 部署好这一切,天色已近傍晚。 帐篷前燃起了篝火,为大家带来了无限的暖意。 自然有人烧火做饭,供大家享用。 在明亮的篝火里,每个人端着碗,他们的脸上都洋溢着欢乐的味道。 赫云舒坐在燕凌寒身边,看着他微笑的侧脸,也忍不住笑了笑。 她喜欢这样的燕凌寒,一心将百姓放在心里,做什么事都心甘情愿。虽然,这并非大渝的百姓,可在他眼里,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同。也是,战争和兵士有关,和这些普通的百姓又有什么关系呢?他们左右不了什么,所需要的,也不过是一餐一饭,一个居身之所而已。 这一日晚些时候,众人各自安寝。 燕凌寒轻车熟路地钻进了赫云舒的帐篷,并未被人发现。 赫云舒笑着看向了他,道:“明明是夫妻,倒像是偷情一般。” “这样,也别有一番情调啊。”燕凌寒笑着说道。 卸去了一日的疲惫,二人脸上的笑意都很轻松。 燕凌寒拥紧了赫云舒,沉沉睡去。 隔日一早,赫云舒醒来的时候,身边已经没有了燕凌寒。 她起身走到了外面,看向守在不远处的人,道:“见无忧先生了吗?” 那人低头应道:“无忧先生去救人了。” 赫云舒的心猛然一揪,道:“怎么回事?你说清楚!” “是这样的。早上的时候有百姓去山里砍木头,准备回来造房子,却发现那边的山上刚刚发生了雪崩,把整个村子里的人都给埋进去了。无忧先生知道后,就带人去了。” “走了有多久?” “有半个时辰了。” 赫云舒心头一紧,道:“带我去。” 不知怎的,赫云舒的心绪很不平静,这让她生出不好的预感,只想快些找到燕凌寒,见他安然无恙才会放心。 她跟着那随从,一路朝着山里走去。 走着走着,赫云舒发现了不对劲。 会发生雪崩的地方,必然是积雪极厚的地方,可此人却带着她一直往南走。 南面向阳,向阳的地方阳光充足,不会有大量的积雪。 赫云舒猛然上前,一把攥住此人的衣领,道:“你是什么人?” 若是他们的人,必不敢如此做。 见自己被识破,那人冷笑了一声,扬起手中的粉末朝着赫云舒就撒了过来。 赫云舒偏头一躲,躲过了这粉末,尔后她一脚踹在了此人的身上。 此人即刻摔倒在地,帽子也掉在了地上,一头的秀发铺散开来。 是个女子! “你是谁?”赫云舒冷声说道。 “冯万年之女,冯秀英。你们杀了我父亲,还不许我为父报仇吗?”冯秀英趴在地上,恨恨道。 “为父报仇?”赫云舒冷笑一声,道,“好一个为父报仇!你父亲罪有应得,若是一个个都要为父报仇,那些被你父亲害死的人,早已将你们一家人碎尸万段!” 冯秀英从地上爬起来,怒声道:“你撒谎!我父亲没有做那些事,是你们冤枉他!是你们冤枉他!” 对于这样冥顽不灵的人,赫云舒懒得跟她废话,瞥了她一眼之后就顺着来路回去了。 她的时间宝贵,没有丝毫的时间可以浪费在这样的人身上。 让她担心的是,刚才在帐篷周围,她询问事情的时候,冯秀英回答的声音并不小,可周围并无人反驳,那便说明,燕凌寒是真的去救人了。 赫云舒提着一颗心回了帐篷聚集的地方,之后,她找了一个稳妥的人,带着自己去燕凌寒去的地方。 她顺着指引一路向北,翻过了一道深沟之后,引路的人指了指下面,道:“这就是雪崩的地方。” 赫云舒往下看了一眼,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儿。 正文 第七百七十六章 我一定会回来的 第七百七十六章 我一定会回来的 无怪赫云舒如此紧张,只见下面已经被泥土掩盖,裸露在外面的只有屋顶和几个零星的树梢。 看来,是雪崩引发了山体滑坡。 虽然燕凌寒身手敏捷,可若是他一心想着救人,的确会忽略这突然而至的山体滑坡。因为,山体滑坡之时,除了散乱的落石之外,根本不会有其他的表现。而这散落的落石若是被误解为是因雪崩引起的,就会造成严重的后果。 “无忧先生!无忧先生!” 赫云舒大声喊着,似用尽了她此生的力气,可是,回答她的,只有彻骨的寒风,没有任何声音传来。 她连头也没有回就冲着身后的人说道:“回去叫人!” 之后,她急速向下,朝着下面跑去。 到了下面之后,她才知道情况的惨烈。 原本的房屋本就摇摇欲坠,又经过这一番山体滑坡,不少的房屋已经倒塌。甚至,有那么几具尸体裸露在外,死状惨烈。 赫云舒从手腕中拿出生命探测仪,在这泥土覆盖的上方苦苦检测着。 终于,生命探测仪发出尖锐的鸣叫声,赫云舒忙停了下来,仔细勘测。 这鸣叫声很大,看来,下面的人并不少。 “无忧先生,你在里面吗?”赫云舒大声喊道。 可是,没有声音回应她。 赫云舒来不及想更多,仔细地观察着周围的情况。 她发现,有一个地方正往里面漏土。 那就说明,下面是有空隙的。而有空隙的地方,就可以容纳人。 赫云舒当机立断,忙将那周围的泥土推开,渐渐地,一个洞口出现在她的眼前。 她纵身跳了下去,这应该是一个房屋正中间的位置,屋子里还有一些摆设,不少的房梁已经掉在了下面,赫云舒穿梭其间,寻找着燕凌寒。 “无忧先生!”赫云舒不停地喊着。 “这里!” 终于,在绕过一面断墙之后,赫云舒听到了一声微弱的声响。 顿时,赫云舒朝着那声音的来处看了过去。虽然这下面的光线很黯淡,但赫云舒戴着夜视仪,将一切看了个清清楚楚。 她清晰地看到,燕凌寒就在她的前方不远处,他的手里正挡着一根碗口粗的房梁,而房梁的另一端抵在墙上,是支撑这面墙最重要的力量。 而在他的身后,蜷缩着十几个大人和孩子,此刻,他们面露惊恐,眼神里全是恐惧。 赫云舒忙奔过去,和燕凌寒一道支撑起那房梁。 冲着赫云舒笑了一下之后,燕凌寒说道:“你知道来路,带他们先出去。” 赫云舒深深地看了燕凌寒一眼,道:“那你呢?” “不要紧,我还撑得住。” 赫云舒深吸一口气,道:“好,先让他们出去。燕凌寒,我一定会回来的。” 尔后,赫云舒引领着那十几个大人和孩子朝着外面走去。把他们一个个送上洞口之后,赫云舒再次走了下去,回到了燕凌寒的身边。 可她刚刚看到燕凌寒,意外再次袭来。上面传来一阵更为猛烈的震动,紧接着,便有乱石和砖土掉了下来,整面墙轰然倒塌,眼看着就要将燕凌寒压在下面。 然而,燕凌寒早有防备,在那墙落地的瞬间,他腾身而起,冲过来抱住了赫云舒。 他抱得那样紧,生怕赫云舒有什么危险。 很快,头顶的震动慢慢消失,周围又安静了下来。 燕凌寒无事,赫云舒心中最大的担心消失了。 她紧紧抱住燕凌寒,尔后打量着周围的情景。 这一番震动过去,改变了这里的格局,原先的通道已经被乱石和泥土堵塞,他们只剩下这一片小小的栖身之所,这里,仅能容纳他们两个人。 “不怕,我会带你出去的。”燕凌寒轻声安慰道。 赫云舒摇了摇头,道:“有你在,我什么都不怕。” 待在这里,最害怕的就是没有空气,人会窒息而死。 赫云舒从手腕中取出氧气袋,自己一个,燕凌寒一个。对于赫云舒随时可以拿出来的稀奇古怪的东西,燕凌寒早已习以为常,他连半分的诧异都没有,就从赫云舒手中接过了东西,按照赫云舒的步骤做好。 之后,燕凌寒一边护着赫云舒,一边寻找着出口。 这时,赫云舒问道:“当时,这个房间周围是什么情况?” “这房屋紧挨着山崖,许是因为山崖的遮挡,这房屋受到的冲击是最小的。” “你还记得山崖所在的方位吗?”赫云舒问道。 “记得,在那里。”燕凌寒的手指向了北面的位置。 “往那里走。”赫云舒说道。 靠近山崖的地方,要比这摇摇欲坠的房屋要稳固。而顺着山崖的缝隙,他们才有离开这里的可能。 对于赫云舒所说的话,虽然是生死攸关的事情,但燕凌寒没有半分的迟疑。就像赫云舒百分百相信他所说的话一样,他也百分百相信赫云舒所说的话,不怀疑半分。 二人左绕右转,终于触摸到了山崖坚硬的石壁。石壁上还渗着水,湿哒哒的。 往上看去,有些微的缝隙透着光亮,但并不是很大。 可这,却给了他们莫大的希望。 二人齐齐上前,拨开上面覆盖的泥土。终于,那透出光亮的地方越来越大,新鲜的空气迎面而来。 就在这时,不知从哪里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吼叫,那叫声震天动地,震得整个山头都跟着摇了摇,而头顶的泥土轰然掉落。 燕凌寒倾身而上,用自己的身体护住了赫云舒。 可就在这时,意外发生了。 他们脚下踩着的石头居然松动,朝着一旁滚去。 燕凌寒忙抱着赫云舒滚到了一旁的草丛中,却不料,草丛中有一个隐藏的深洞,二人始料未及,顺着那深洞一路滚了下去。 幸而燕凌寒抓住了洞边的杂草,稳住了二人。 赫云舒朝着洞内看去,这是一个倾斜的深洞,里面深不见底。 二人在一个凹陷处坐好,尔后打量着周围的情形。 就在这时,从深洞里面现出两点光亮,朝着二人悠悠而来,同时,还伴随着呼哧呼哧的声音。 正文 第七百七十七章 没做什么事情 第七百七十七章 没做什么事情 黑暗中,那两点光亮越来越近,呼哧呼哧的声音也越来越大。 戴着夜视仪的赫云舒清楚地看到,那是一头雪白的藏獒,它约莫有七八岁的孩子那么高,浑身上下毛色雪白,没有丝毫的杂色。它的身材粗壮,两只眼睛炯炯有神,闪烁着嗜血的光芒,有着暗夜王者的风范。 赫云舒心头一紧,这样大的雪獒在现代很罕见。可她深知藏獒的凶猛,特别是这种巨大的雪獒,天生就懂得攻击对方的要害,会不遗余力地攻击对方的颈动脉,在最短的时间致对方于死地。而且,即便是比这只小得多的雪獒,都可以轻松地杀死三只饿狼。 这是一个强敌。 赫云舒戒备心大起,这时,燕凌寒紧紧地握住了赫云舒的手。 他轻声道:“舒儿,到我身后去。” 一句话,赫云舒便知道,燕凌寒也觉察到了这样的危险。 可是,她不会按照燕凌寒所说的去做。 她早已说过,她与燕凌寒是甘苦与共的夫妻,既然是甘苦与共,那么在这样的时候,她就不会躲到燕凌寒身后,去独享那一份安全。 故而,她一动不动,从手腕中摸出了自己的匕首。 尔后,她的手无意识地放在了燕凌寒的肩膀上,一片黏湿的感觉传来,她心中一惊,燕凌寒受伤了,定然是刚才护着她的时候被石头划伤了。 在这样的时候,血腥味儿会对雪獒形成巨大的刺激,激发它的兽性,它会比平时变得更加凶猛。 这时,雪獒在距离两人十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 赫云舒心里很清楚,雪獒这样做并非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它正在积聚力量,犹如人在跳跃之前的助跑一般。 她悄声道:“这是雪獒,擅长攻击人的脖子,待会儿我们要小心。”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既然知道了雪獒的招数,那么小心应对,就不会有什么问题。 很快,雪獒朝着二人飞跃而来,它张开硕大的嘴,对准了燕凌寒的脖子。 赫云舒冲燕凌寒使了一个眼色,尔后悄悄挪到一旁,趁着雪獒对准燕凌寒攻击的时候,赫云舒一跃而上,坐在了它的背上。 雪獒颈部的毛粗厚,抓起来很顺手。 背上坐了人,雪獒感觉自己的威严受到了侵犯,顿时张牙舞爪,费尽全力要把赫云舒甩下来。 它张着嘴,四处乱咬,都被赫云舒巧妙地躲了过去。 趁着雪獒乱咬的功夫,燕凌寒当机立断,一拳打在了雪獒的脖子上。 雪獒一声痛呼,脑袋晃了几晃,想要把赫云舒甩下来。 赫云舒却是卯足了劲儿死命地拽着它颈部的毛发,尔后,她找准里面的皮肉,将一剂麻醉剂注射了进去。 渐渐地,雪獒闭上了眼睛,停止了甩动。 赫云舒从它的背上跳下来,拍了拍手,道:“这个畜生,倒是不好降服。” 燕凌寒擦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道:“不过是个畜生罢了,最不济杀了它也就是了。你可倒好,还跳到它背上,想去降服它。” 赫云舒从手腕中取出了一条铁链,道:“这么好看的畜生,杀了就可惜了,等着吧,我要降服它,给我做宠物。我要赶紧把它捆起来,要不然待会儿它该醒了。” 说着,她便动手用铁链捆住了雪獒的手脚,燕凌寒想了想,还是来帮忙了。 忙完了这些,赫云舒拿出了急救包,给燕凌寒清洗伤口,缝合、包扎,认真细致的做着。 尔后,外面传来一些人的叫声。 二人一前一后走了出去,出了洞口往上没多远,就看到了刚来的人。 看到二人无事,众人围了过来。 燕凌寒的手接连在下面指了几个地方,尔后说道:“去这几个地方看看,兴许还有活着的人。” 听完燕凌寒的话,众人自去忙碌。 一番查找之后,还真找出来几个人,至于剩下的那些人,已经在这场雪崩中殒命。 天灾无情,看着那些尸体,众人的心情都不怎么好。 之后,众人回了帐篷内。 至于那只雪獒,则被燕凌寒命人装进了铁笼子,暂时放在后山。 二人的主要任务是赈灾,自然要去各处看看,以便掌握最真实的情况。 他们两个都是雷厉风行的人,也最见不得百姓们受苦,故而做事的效率很快,赢得了百姓的交口称赞。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间,二人到达彰城已有半月。在这半个月之内,彰城的赈灾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发放棉被、米面,帮忙建造房屋,这些事情都已经初见成效。 而且,凤云歌已经派了新的太守前来,新来的彰城太守是个负责任的人,将各项事情都办得很好。 眼见着彰城的一切事宜都有条不紊地进行着,燕凌寒觉得已经没有继续待在这里的必要,便和赫云舒商量着回京。 虽然赫云舒很珍惜这样和燕凌寒相处的时光,但她心里很清楚,现在远远不是享受的时候,故而对于燕凌寒的提议,她欣然应允。 经过这些日子的驯化,雪獒对赫云舒的态度已经有了很大的变化,从最开始的充满敌意到现在的略显亲切,对此,赫云舒很开心。 于是,离开的时候,燕凌寒便命人带上了这只雪獒。为了避免引起恐慌,就在铁笼子外面盖上了黑布。自然,回京之后赫云舒是不能带着这雪獒回摄政王府的,不然也太招摇了。所以,这雪獒暂时还需要燕凌寒来照管。 赈灾的队伍浩浩荡荡地踏上了回京的路途。 这时的天气很好,路上没耽搁什么时间,在两日后众人便到达了京城。 既然是奉皇命赈灾,二人回京后的第一件事情自然是向凤云歌复命。 二人一道去了宫中,将具体的情况一一告知。自然,这样的事情多半是燕凌寒来做的,即便赫云舒在这次赈灾中做了很多事情,但此时,她只是一个美丽的陪衬。 在燕凌寒的叙述中,赫云舒没有做什么事情。 听着这些,凤云歌眼睛微眯,饶有兴味的看着赫云舒。 正文 第七百七十八章 终于见到了她 第七百七十八章 终于见到了她 听完燕凌寒的叙述,凤云歌看向赫云舒,缓缓开口道:“碌碌无为,似乎并不是你的风格。” 赫云舒两手一摊,无奈道:“没办法,该做的无忧先生都做了,我没什么用武之地。况且,我擅长查案,对这些赈灾的事情一窍不通,就算是想帮忙也不知从何处下手,什么也做不了。” 听罢,凤云歌看向了燕凌寒,道:“无忧,你先去歇一歇。晚上有为你们二位举行的宴会,记得准时出席。” “是,陛下。” 尔后,燕凌寒退了出去。 凤云歌打量着赫云舒,道:“眼下一月之期已过,百里姝也该来了吧。” 赫云舒点了点头,道:“是快来了。只不过大雪封山,道路难走,只怕要耽搁一些时日,还请陛下莫要着急。” “好,朕不急。” “陛下,我可以回去了吗?”赫云舒问道。 凤云歌微微一笑,道:“眼看着已经未时了,距离举行晚宴不足两个时辰,朕已经通知了摄政王府的人,他们一定会来的。今晚所有的朝臣都会出席,为你们庆功,你也就不必回去了,在这宫里随意转转吧。” 赫云舒微微一笑,道:“陛下可真是小孩子心性。” 知道赫云舒看出了他的心思,凤云歌亦是一笑,道:“算是吧。朕被欺压已久,如此小小痛快一番,有何不可?” 赫云舒笑了笑,没再说什么。 凤云歌之所以不让她回去,是为了不让她和凤天九互通有无。先前那冯万年被燕凌寒斩杀,这彰城的消息,凤天九是一点儿都探听不到。至于赫云舒在这彰城都做了什么,凤天九也是不知。 凤云歌存的小心思便是要在众人面前宣布,在此次赈灾中,真正做事的是无忧先生而非赫云舒。赫云舒是凤天九的女儿,而无忧先生则是他的人,如此,便是他的人胜了凤天九的人,这一局,是他胜了。 所以,处于胜利一方的凤云歌自然要小小的在群臣面前嘚瑟一番。若是赫云舒和凤天九互通有无,那一切岂不是少了很多乐趣? 能在众人面前看到凤天九由喜变哀,于凤云歌而言,是何其畅快的一件事情。 对于凤云歌的心思,赫云舒除了一笑之外,并没有多余的想法。 说到底,她和凤天九没什么感情,至于凤云歌要如何对付凤天九,也不是她需要去顾虑的事情。 只不过,她是不会白白替凤云歌做事的。 故而赫云舒眉目微转,道:“陛下,凡事有来必有往,陛下既然是要在众人面前过这个瘾,那么,总得付出一些什么才是。不然,你也知道,以我的本事,绝对有可能在你说出真相之前把消息告诉凤天九。若是这样,你的小心思只怕就要泡汤了。” 许是早已料到赫云舒会提条件,凤云歌的脸上并无多少意外的神情,他轻笑了一声,道:“好,那就说说你的条件吧。” 赫云舒脸上的神色变得凝重,她问道:“还请陛下告诉我,到底是谁下令杀死我父亲的?” “朕就知道你要问这个问题。好,那便告诉你,是凤天九。她希望你变成一个无所依傍的人,只有你失去了自己的父亲,她才有可能将你带回大魏。” “可是,当时在大渝的人,明明是你。” 凤云歌微微一笑,道:“云舒,朕已经回答了你的问题。这是另外一个问题,朕无须回答。” 果然是老奸巨猾! 赫云舒并不着急,深埋的真相不会一下子就浮出水面,所以,她不会心急。只要一步步抽丝剥茧,真相终有一日会浮出水面。 她誓要查出此事,就不会在乎一时的得失。 故而赫云舒的脸上并无恼意,而是朝着凤云歌拜了拜,尔后走了出去。 外面,自然有内侍带着赫云舒去附近的宫殿,这足以保证,在宴会开始之前,她是没机会见到凤天九的。 只是这些,赫云舒并不在意。 于是,她便跟着那内侍一路向前走去。 走着走着,倒是碰到了一个宫妃模样的人。 内侍慌忙行礼:“奴才见过云贵人。” 听到这个称呼,赫云舒朝着这个贵人看了过来,宫中的称谓是不会重复的。那么,眼前的这位云贵人便是那极为受宠的如意阁的云贵人。凤云歌两次处在发狂的边缘,都是听到了这如意阁的云贵人的名字之后,便匆匆离去。 这足以证明,在凤云歌的心中,这如意阁的云贵人是一个很重要的人。可是,凤云歌如此看重的人居然还未封妃,只是一个小小的贵人,也是奇怪。 一直以来,赫云舒对这云贵人充满了好奇心,故而今日有幸得见,便仔细打量着她。 这位云贵人弱不禁风的模样,身材瘦弱,脸也是小小的,却很精致,犹如一阵风就能吹倒一般,却也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只不过这个美人,看着太柔弱了一些,颇有林黛玉那般弱柳扶风的姿态。 赫云舒既是公主,品阶比这云贵人要高,便不必对她行礼。 倒是这云贵人,看到了赫云舒之后,朱唇轻启,道:“这位,就是云舒公主吧?” 赫云舒点了点头,道:“正是。” “你一路赈灾,辛苦了。” “云贵人客气了。” 之后,那云贵人便没再说什么,冲着赫云舒点了一下头便离开了。 看来,这是个性情清冷的主儿。 内侍引着赫云舒继续向前,到了一个宫院前便停了下来。 这宫院很精致,之前并未住人,却有宫人时常来打扫,倒也干净整洁。 赫云舒在这里歇息了两个时辰,之后便被在此伺候的宫女叫醒了。 宫女开始精心为她打扮,对于装扮之类的事情,冗长而繁杂,赫云舒向来不怎么上心,对于这繁琐的过程也觉得索然无味,除了机械的配合之外,她看都懒得看一眼。 只是,当她妆容已成,将要起身去赴宴的时候,她随意地朝着镜子中瞥了一眼,顿时愣了一下。 正文 第七百七十九章 如坠冰窖 第七百七十九章 如坠冰窖 无怪赫云舒如此惊讶,她原本的妆容是带着一些英气的。可今日这梳妆的宫女,却是将她的妆容往柔媚了打扮。 那狭长的柳叶眉,细细长长,斜飞入鬓,脸颊涂了腮红,透着一股娇媚。而那娇嫩润泽的唇,则是这妆容的点睛之笔。嘴唇莹润的光泽使得嘴唇更为立体,显得薄薄的。 与之搭配的是她头上的发式,轻盈曼妙,头饰也是用尽了心思,用的是流苏步摇,行走间摇曳生姿,如弱柳扶风,一个劲儿地把她往柔弱了打扮。偏她这些日子还瘦了几分,而那曳地长裙的款式也是束腰的,贴合着她纤瘦的身材,衬托出了她极细的腰肢。 赫云舒嘴角微扬,知道这是凤云歌的吩咐,自然,把她打扮成一个柔媚的人,对凤云歌更为有利。毕竟,没人指望一个柔媚的人能做成赈灾这样硬朗的事情。 此刻,赫云舒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心中自嘲道:古代狐媚惑主的美人,大概就是这样的吧。偏她今日,就要拿这副妆容去骗人了。 很快,内侍引着赫云舒去了举行宴会的地点。 既然是举行宴会的地点,要容纳许多人,自然不会小。眼下已然是冬季,大殿内燃着炉火,暖意融融,即便穿得很薄,在里面也不会觉得冷。 赫云舒进去的时候,朝臣都来的差不多了。 “云舒公主到!” 随着内侍的一声呼喝,赫云舒款款而进,为了配合这妆容,赫云舒的脸上带着浅淡的笑意。 明亮的烛光下,这笑意让她显得愈发的柔媚。任是谁都会相信,这样的赫云舒,绝对有狐媚惑主的本事。 在众人各种各样的目光中,赫云舒缓步走到了自己的位置。因这宴会是嘉奖赈灾的,所以,赫云舒和燕凌寒的位置最靠近凤云歌的座位。再往下,才是朝臣的位置。 赫云舒和燕凌寒的位置是相对的,只不过现在燕凌寒还未到。 赫云舒颊带浅笑,镇定地接受着各种各样的目光,无所畏惧。 过了一会儿,凤天九和凤明月也来了,坐在了赫云舒的身边。 凤天九正侧身准备和赫云舒说话,这时,内侍通报说凤云歌来了。 凤天九便不再言语,和群臣一起起身迎候。 很快,穿着明黄色龙袍的凤云歌阔步而来,他的身后跟着燕凌寒。他一身白衣,恍若谪仙,一旁的凤明月早已看得呆了。 凤云歌龙行虎步,站在了自己的座位前,他看向众位朝臣,朗声道:“今日无忧归来,这彰城便无忧了。无忧,你便来说一说,此次彰城之行,都做了什么吧。” 说着,凤云歌在自己的座位上坐了下来,眼神热切地看着燕凌寒。 燕凌寒的脸上带着浅淡的笑意,开始简明扼要地讲述此次彰城赈灾的事情。自然,按照和赫云舒之前的约定,所有重要的事情都是他做的,而赫云舒所做的,都是一些微不足道的事情罢了。 群臣听着,对燕凌寒投来了敬佩的目光,对他交口称赞。自然,称赞完燕凌寒之后,眼神也会悠悠地朝着赫云舒的方向飘过来,那眼神分明是在说,唉,再漂亮也只是个花瓶啊。 对于这些目光,赫云舒倒是泰然处之。谁看她,她都是一副浅笑的表情。也有那么几个呆头鹅,看得直愣神,赫云舒便也直勾勾地看回去,倒让对方不好意思了。 只是,自始至终,赫云舒眼角的余光都没有离开过凤天九。 听燕凌寒说完,凤天九的脸上写满了讶异,似是不相信赫云舒此次彰城之行,居然什么都没做。 她脸上的惊讶持续了很久,凤云歌看得也很高兴,脸上的笑意愈发浓厚。 但是,赫云舒的心里却犯了嘀咕,凤天九人生中的前十几年都是在大渝过的,生完她之后才被人带回大魏。那么,当时一无所有的凤天九能够拥有如今的地位,见识和胆量都高于常人,那么这样的一个人,怎么会因为她此次去彰城没做成什么事情就惊讶成这个样子呢? 那么,就只有一种解释了,凤天九的惊讶,是伪装的。 顺着这条思路想下去,赫云舒发现了更为可怕的事情。瞬间,她如坠冰窖,这个时候,她知道自己错了,一直都错了。 然而,错愕只是一瞬间,转瞬后,赫云舒的脸上仍然带着浅淡的笑意,只是那心中,早已惊涛骇浪。 她极力维持着表面的平和,浅笑以对。 随着凤云歌的一句开始,宴会开始正式进行。大魏的宴会和大渝有所不同,大渝的宴会要文雅一些,多是欣赏歌舞,而大魏的朝臣宴会,则是不停地宴饮。 因这宴会是嘉奖此次彰城赈灾的有功之人,故而赫云舒和燕凌寒便成为了敬酒的主要对象。 朝臣一杯杯酒敬过去,燕凌寒一一领受。 自然,也有朝臣来向赫云舒敬酒,这些人并不在少数,多是一些年轻人。 赫云舒并未真喝,而是借着宽大衣袖的遮掩倒进了手腕里。所以,无论多少人来向她敬酒,她都能应付得来。 这时,有一个身穿淡青色锦袍的男子前来,冲着赫云舒敬了一杯酒,和其他人的轻浮不同,此人的态度极为恭敬,赫云舒便多看了他几眼。 这一看,就发现有些眼熟。 “在下冯亦鸣,见过云舒公主。” 听到这个名字,赫云舒想了起来,此人是仵作,当初长宁郡主诈死的时候,便是这冯亦鸣去验的尸,二人算是有一面之缘。 赫云舒微微一笑,饮下了那杯酒。 没想到,冯亦鸣的脸色却是瞬间红了起来,变得有几分局促,无所适从的样子,像做了坏事一般,慌慌张张地走掉了。 看到他的背影,赫云舒嘴角的笑意渐浓。只是笑意背后也有几分疑问,这样规格的朝臣宴会,一个小小的仵作也能参加吗? “云舒,我瞧着你也喝了很多酒,这里太闷了,我们出去透透气吧。”赫云舒侧过身,发现说话的人是凤明月。 顿时,赫云舒戒心大起。 正文 第七百八十章 凤明月的居心 第七百八十章 凤明月的居心 赫云舒突然而生出的戒心并非毫无道理,虽然她此前和凤明月周旋过,逼迫凤明月不要和她作对。 但是,她心里很清楚,无论任何时候,都不要相信对手的承诺。因为,亲人之间尚且有背叛这回事,更何况是对手? 在任何时候,都不存在绝对的忠诚。暂时的忠诚,只是因为背叛的诱惑不够大。 或许,凤明月现在面对的,是一个让她垂涎的诱惑。 而这足够让凤明月垂涎的诱惑,赫云舒想到了燕凌寒。 自从他一出现在宴会之上,凤明月的眼神就没有离开过他。她的眼神那样热切,饱含着浓浓的情意。凤天九几次明里暗里的提醒,凤明月才暂时收敛了一些。 一瞬间,赫云舒想了很多。但是,她还是站起了身,冲着凤明月微微一笑,道:“好啊,这里的确是有些闷了。” “那我们走吧。”凤明月说道。 赫云舒笑了笑,随着凤明月一起往外走去。 大魏的宴会,并没有很多的规矩,只要吃好喝好就好了。自然也有那么一些酒量不好的人为了不丢脸,会暂时出去醒酒,这也是很平常的事情,没有什么稀奇。 既然是宴会,就极尽轻松,不会有那么多的条条框框,每个人能够自在就好。何况这举行宴会的地方,也并非宫妃所居的场所,也不用拘着什么。 所以,赫云舒随着凤明月出去,除了一些垂涎二人美色的人多看了几眼之外,并未引起什么影响。 出了大殿,外面的空气就显得有些冷。 到了门口,侍女递过来两个披风,披风是白色的,一个绣着姿态优雅的兰花,一个绣着粉嫩的桃花,很是雅致。 凤明月披上了一个,尔后,她看向了赫云舒,道:“公主殿下,外面天寒,这披风是王爷为您备下的。您要不要穿上?” 赫云舒看了一眼那披风,与凤明月的一般无二,颜色是一样的,虽然上面的花色不同,但是在夜里也看不分明。 尔后,她笑了笑,道:“外面是有些冷,那我便穿上吧。” 她的话音刚落,便有侍女上前,为她穿上了披风,系好了带子。 披风的带子是绵绸的,光滑细腻,并不会让人觉得膈应。 尔后,二人朝着外面的花园走去。 此时的花园中,只盛开着梅花,有红梅,白梅,也有腊梅。浓郁的香味儿借着夜风而来,让人的精神为之一震。 行走中,赫云舒的手微微抬起,扶了一下额头,轻咳了几声。 “哎呀,公主殿下,您是不是冻着了?”凤明月急声道。 说着,凤明月便去扶赫云舒。 赫云舒的脑袋晃了几晃,尔后却身子一歪,倒在了凤明月的身上。 凤明月低呼了几声,见赫云舒没有反应,便朝着暗处招了招手。很快,从那里闪出几个人影儿,抬走了赫云舒。 这时,凤明月的脸上,满是笑意。 尔后,她将头上的发钗尽数取下。 凤明月满头的发饰取下之后,若有人在,必然会发现此时她的发髻和赫云舒的是一模一样的。只不过先前她所戴的发饰很厚重,遮掩了这一点。 之后,凤明月从一旁的包袱中取出了新的发饰,一一戴上。一样的流苏步摇,一样的掐丝金簪,一样的宝石耳坠,如此,从背后看来,她便与赫云舒无异。 尔后,她走到了明亮的地方,一步一步地走着。只是,那步伐极力模仿着赫云舒,一举一动都和赫云舒极为相似。 藏在暗处的赫云舒轻声一笑,凤明月为了模仿她,还真是煞费苦心。 没错,她刚才的晕倒是假装的。她的嗅觉向来灵敏,披风披上的时候,她便闻到了淡淡的杜若花的气味儿,而杜若花的芳香与梅花的芳香混合起来,可致人昏迷。 于是,她就在适当的时候昏迷了。 之后,她被凤明月从暗处叫来的人带走,关进了不远处的一个小房间内。 而她则趁着天黑,从窗户逃脱了。 此刻,赫云舒跟紧了凤明月,这个觊觎她夫君的女人。 在这样的夜晚,刻意扮成了她的样子,凤明月的居心,昭然若揭。 凤明月一路朝着池塘走去,远远看去,池塘的周围挂着许多的灯笼,将那池塘的水面照耀得如梦似幻。 赫云舒正欲起身跟过去,便感觉前面有些动静。只见一个黑衣人一跃而起,朝着前方而去。 此人的动作极轻,又在这样的暗夜里,若不是她精神高度集中,只怕也感觉不到。 最终,黑衣人消失在一座假山后面。 赫云舒收回目光,再去找凤明月,却发现凤明月已经不见了踪影。 她慌忙转身回去,既然跟不了凤明月,那么,她就去提醒燕凌寒。 如此,不管凤明月耍什么阴谋诡计,只要不关系到燕凌寒,她都不怕。 只是这宫中的路错综复杂,却又极为相似,她一路跟过来,只留意着凤明月,对周围的路记得并不是很清楚。此番要找刚刚走过的路,很有难度。 心中急切的时候,赫云舒也顾不得什么,只管方向对就好,朝着前面走去。 待她回到宴饮的地方,多半的人都已经不在了,只有少数的一些人还在喝酒。剩下的这些人里,并没有燕凌寒,凤云歌也不在。 赫云舒心道不妙,向外走去。 在走过一个墙角的时候,墙角那边传来两个人说话的声音:“走,快去瞧瞧去,那边儿有好戏呢。” 说着,便有脚步远离的声音。 赫云舒转过墙角,跟着这两个人向前走去。 一路走过回廊,穿过花园,朝着一个池塘边的假山走去。 这假山很大,却极为逼真,上面还放了一个木制的小亭子,很是精致。 只不过,和别处的假山不同,它的里面被人掏空了,里面黑黢黢的,看起来里面的空间极大。 此时,从假山里面正传出让人羞臊的声音。同时还夹杂着凤明月的声音,她声音娇媚,暗含着无数的柔情:“无忧先生,你慢点!慢点儿!” 正文 第七百八十一章 这样低级的错误 第七百八十一章 这样低级的错误 听到这样的声音,若是周遭看热闹的人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那就是纯粹的傻子了。 这时,那让人面红耳赤的声音仍然不断从假山中传出来。 赫云舒站在暗处,发现周遭至少已经有十几个人在听着这样的动静。有几个最先发现这一切的人,他们站在最前面,此刻就算是想走,这么多人瞧着,也有些骑虎难下。 幸好他们并不是一个人,既然都在,那就都在吧。有道是法不责众,就算是事后有人怪罪下来,那也不会是什么大错。所以,他们就壮了壮胆子,仍旧站在那里。 “无忧先生,你可知,明月恋你已久?” 听到这个声音,众人顿时明白过来,里面的人一个是无忧先生,另一个则是凤明月。 只是,里面自始至终都没有传来无忧先生的声音。 在这里,最着急的莫过于赫云舒,她恨不得一下子冲过去踹倒那假山,看看里面究竟有没有燕凌寒。 只是,理智又告诉她,里面的人绝对不会是燕凌寒。她的男人,哪怕是被人算计,也不会出现这样低级的错误。 情感和理智撕扯着她,让她忍不住跺了下脚。 这时,一直在身后看着她的人缓缓开口,道:“怎么,不信我?” 这声音很轻,但听在赫云舒的耳中,宛如天籁。 因为,这是燕凌寒的声音,如此真切,如此动听,如此真实。 她猛然转过身,几乎忍不住要扑进燕凌寒的怀里。只是这里到处都是眼睛,她硬生生忍住了自己的冲动,脸上带着满满的笑意看着燕凌寒。 “回答我。” “什么?”赫云舒轻声道。 “你那么紧张,是不相信我?” “没有,我只是……” 这时,周围的人越聚越多,赫云舒也就没有继续说下去。 而燕凌寒冲着赫云舒微微一笑,片刻后,他脸上的笑意尽数敛去,从暗处慢慢走到了明处。 此时,假山里面传出的声音更让人无言以对,这一次,仍然是凤明月的声音:“好好爱我吧,无忧先生。” 这里的动静惊动了巡逻的禁军,有一队禁军朝着这里奔了过来。 燕凌寒站定,尔后看向了那疾奔而至的禁军统领,冷声道:“包围这假山。” 所有人都知道,无忧先生虽然没有一官半职,但却极受陛下器重,是陛下的座上宾。所以,对于他的话,禁军统领不敢违背。 禁军常年在宫中警戒,包围一个假山这样的事情自然是轻车熟路,为了避免惊动里面的人,一路禁军轻手轻脚地潜到了假山周围,里三层外三层地包围了假山。 一切就绪。 尔后,燕凌寒看向了那禁军统领,道:“我无忧虽然是无名之辈,却也受不得别人污蔑我。这里凭空传出这般让人羞臊的声音,却又时时提及我无忧的名讳,此事,我忍不得,还请李统领今日做个见证。” “无忧先生,您言重了。卑职理当如此。” 燕凌寒说话的声音中气十足,周围的人都听到了。 看到他,人们这才明白,原来,这假山之中的人,并非是真正的无忧先生。 的确,自始至终都只有凤明月一个人的声音,另一个人,从未说过什么。 燕凌寒的话,周围的人能听到,自然,假山里面的人也能听到。 很快,里面没了动静。之后,有穿衣服的声音响起。 刺啦—— 随着一声衣服撕裂的声响,女子的惊呼从假山里传来。 “穿什么衣服,麻烦!”是一个男子粗暴的声音,之后,里面响起强烈的撞击声。 与此同时,禁军统领早已命人找来了火把,分发给了几个禁军。 他们举着火把就要往假山里进。 “慢着!” 一声厉喝传来,随之而来的,是一身王服的凤天九。 此刻,她面色沉毅,朝着燕凌寒走了过来。 燕凌寒坦然与之对视,没有丝毫的怯态。 “不知王爷有何见教?”燕凌寒不卑不亢的说道。 凤天九看了看周围,道:“没什么,本王见这里热闹,便来一观。” 燕凌寒便说道:“假山之中有人暗行苟合之事,言语中却提起我的名讳。王爷以为,此事应当如何处置?” “竟有这样的事情?”凤天九瞪大了眼睛,诧异道。 燕凌寒看了看周围,道:“这周遭的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王爷若是不信,自然可以挨个去问。” “不不不,无忧先生你言重了,你的话,本王自然是信的。只是本王可不认为,在这宫中,会有人敢污蔑无忧先生。” “敢与不敢,去假山里把人捉出来也就知道了。” 就在二人对话的时候,有一个黑影从假山之中一跃而出,他如离弦的利箭一般飞奔而出。速度之快,令人咂舌。 当禁军缓过神来的时候,茫茫的夜空中,哪里还有那黑衣人的影子? 燕凌寒倒是有这个本事,但是此时,他不是武功卓绝的燕凌寒,他只是粗通功夫的无忧先生,所以,他并未去追。 皇宫大内出现了这样身份不明的人,自然有禁军和大内高手去追。 呼呼啦啦,禁军去了大半。 走了一个人,这假山之中还留了一个。 事关燕凌寒,禁军自然不敢怠慢,擎着火把把人从假山里拉了出来。 是一个女子。 她以手掩面,头上的发髻早已松散了,身上的衣服也有了磨破的痕迹,她香肩半露,另一只手死命地拉着那残破的衣服。 在周遭人的注视下,她所有的举动便无所遁形。 “这……这是云舒公主的头饰啊。”人群中,突然传出了这样的一声惊呼。 此人一开口,众人也看了过去。 这一看,就发现了更多相同之处。 那发髻的样式,那流苏步摇,那掐丝金簪,那一模一样的耳坠,还有那身上紧致的衣服,都是赫云舒先前在宴会上所穿。 在场的人大部分都是男子,对于赫云舒的样貌和打扮,他们都是仔细观察过了的,此刻再看到,仍记忆犹新,一下子就认了出来。 “哟,这是谁要污蔑本公主呢。”这时,随着一个清丽的声音响起,一个身影缓缓出现在了大家的面前。 正文 第七百八十二章 更重要的事情 第七百八十二章 更重要的事情 出现在众人面前的人,正是赫云舒。 看到她,众人愈发惊愕。 原来,这女子并非只诬陷无忧先生,还顺带着要诬陷云舒公主。若不然,她怎么会刻意打扮成了云舒公主的样子? 若是只有一两样首饰相同还就罢了,可眼前这掩着面的女子,却是所有的首饰和装扮与云舒公主都相同,这就不是巧合了,而是阴谋。 若说之前只和无忧先生有关,被污蔑的对象只有燕凌寒。那么现在,凤天九也成了相关的人,毕竟,赫云舒是她的女儿,至少,在名义上是如此。 自己的女儿受了这样的污蔑,作为女儿,如何能忍受? 顿时,凤天九一声暴喝,扬手指向那掩面的女子,怒声道:“你好大的胆子!你究竟是谁,竟敢污蔑本王的女儿,是嫌命长了不成?” 说话间,凤天九已经步步向前,到了那女子跟前,她抡圆了手臂,朝着那女子的脸狠狠地打了下去。 凤天九是有功夫在身的人,她这一巴掌打下去,女子顿时痛呼出声,她掩着面的手也放了下去。 这时,众人终于看到了这女子的庐山真面目。 这张脸平淡无奇,不是他们所熟知的任何一个人,若是放在人群中,必然是那种丢进去就找不出来的人。可偏偏是这样的一个人,做了这样令人发指的事情。 “你是谁?”站在这女子面前,凤天九怒声问道。 女子浑身直抖,就是不说话。 凤天九冷喝道:“不说话是吗?这内廷司有的是折磨人的手段,本王倒要看一看,是你的嘴硬,还是内廷司的刑具硬,来人……” 凤天九正要命人带走这女子,这时,燕凌寒站了出来,道:“慢着!” 这时,凤天九看向了燕凌寒,道:“无忧先生,这样奇耻大辱的事情,你能忍,本王不能忍。本王的女儿被人这样污蔑,实在是岂有此理!本王断不能忍!” 燕凌寒并没有多余的话,他走到那女子跟前,从她的耳后掀起了什么,随之出现在众人面前的,变成了另一张脸。 这张脸他们都认识,那是凤明月,如假包换的明月郡主。 顿时,众人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众人都知道,凤明月虽然不是凤天九的亲生女儿,却也是摄政王府里正经的郡主,可眼下,她不仅在山洞中与人苟合,还刻意打扮成云舒公主的样子,意图栽赃陷害云舒公主,这样的行为,当真是令人发指! 此时此刻,凤天九脸上的神情是惊愕的,她双眼圆睁,张大了嘴巴,好半天才缓过神来。尔后,她痛声道:“明月,怎么是你?” 凤明月死死咬住嘴唇,把那嘴唇都咬出了血,片刻后,她跪在了凤天九的面前,痛心疾首道:“母亲,女儿被人下药了……” 说完,凤明月哭了起来。 历来,美人垂泪都是绝佳的风景,让人忍不住心生怜爱。凤明月与凤天九有三分相似,倒也是绝佳的美人。可此时,凤明月的眼泪,只会让人感到厌恶。 赫云舒忍不住冷笑了一下,凤明月这么说,是把别人都当傻子吗?她可真是太着急了,没有深思熟虑就把话说了出来,漏洞百出。 若是被人下药,倒可以完美解释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行为,可是,既然是被人下药,怎么还刻意打扮成了她赫云舒的样子? 这样的事情,若不是提早准备,怎么会有这样的巧合? 所以,对于凤明月的话,众人是不信的。 凤天九脸上的神色忽明忽暗,片刻后,她抡起一巴掌,打在了凤明月的脸上,痛心疾首道:“你这心黑的人,本王纵然是寻回了云舒,却也没有一日亏待过你,你可倒好,居然这样恩将仇报,还意图诬陷云舒,你到底是何居心!” 她的话声色俱厉,恨意满满,听在众人的耳中,都觉得凤天九是心疼极了赫云舒,所以才会有这样的反应。 然而,此刻赫云舒心如止水,她心里很清楚,这不过是凤天九的鬼把戏罢了。现在,无论凤明月做什么,必然都是凤天九的授意。今日这一遭,凤天九不会不知道。 可是,此刻她这样说,不过是权宜之计。在阴谋失败之后,凤天九首先想到的,是保全自己,而非凤明月。 “来人,把她带去内廷司!”凤天九如此吩咐道。 “慢着!”说话的人,是燕凌寒。 他看向凤天九,道:“王爷,把此人送到内廷司,只怕是不合规矩吧。内廷司是管理宫人的地方,凤明月,只怕称不上是宫人吧。” “那以无忧先生的意思,应该把这逆女送到何处。” “大理寺。”燕凌寒缓缓说道。 听罢,凤天九神色微凛,大理寺,那可是凤云歌的地盘。 她想了想,说道:“无忧先生只怕是弄错了。此事尚未查清,还不能送去大理寺审核。现在,这件事理应交给刑部来解决,刑部管的便是断案子的事情。” 到了刑部,便是凤天九说了算。 燕凌寒正要反驳,便看到了赫云舒递过来的眼神,便闭了口,没再说什么。 很快,便有禁军送凤明月去刑部。 尔后,凤天九走到了赫云舒面前,道:“云舒,你受苦了。” “有王爷做主,我能受什么苦?” “好了,宴席也该结束了,我们去辞别陛下吧。” 随着凤天九的一句话,众人也纷纷朝着举办宴会的大殿走去。 只是,凤云歌并不在。 也问过了内侍,内侍说凤云歌离开已久,走之前交代说离开的时候不必谢恩,所以,凤天九等人便出了宫。 自然,赫云舒也在这出宫的人之列。 回去的路上,她并未与凤天九同乘一辆马车。 独坐在马车内,她梳理着今日所发生的事情。 凤明月要算计燕凌寒,必然是出自于凤天九的授意。可是凤天九为什么要污蔑她呢?这算是凤天九的警告吗? 这问题的答案,赫云舒并不清楚,只是,她已经发现了一件更重要的事情。 正文 第七百八十三章 犯了错,不伤心 第七百八十三章 犯了错,不伤心 是在宴会之上,赫云舒发现了这个更重要的事情。 当时,凤天九惊讶的神情太明显,也太久了,她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在这件不算大的事情面前,不该会有那样的反应。 如此,赫云舒就明白,她从未成功骗过凤天九。 原本,她以为凤天九从未见识过她的厉害,那么自己假装柔弱,假装什么事情都做不好,凤天九是相信了的。但其实,并没有。 凤天九从未相信过这一点,若不然,她不会假装相信。 要假装太难了,若不是经过长期专业训练的人,就不能很好的控制自己。毕竟,能暴露一个人内心的,并非只有他的眼神,还有他各种各样细微的动作和肢体反应。而赫云舒经历过这样的训练,也深谙解读微表情的方法。所以,在今日的宴会上,她看出了凤天九的假装。 凤天九的假装并不难理解,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她识别出了赫云舒的假装却不戳破,而是冷眼旁观,那么,她就可以从中发现一些什么。 一个平庸的人装成一个才子很难,可一个才子要装成一个庸人,这同样会很困难。 这不,凤天九已经尝到了甜头儿。 至少此次彰城之行,她知道赫云舒不会什么都做不成,不会像她所认为的无忧先生所说的那样,赫云舒只做了一些微不足道的事情。凤天九知道,这不是真的。在那样的情境中,赫云舒是做不了一个碌碌无为的人的,对于这一点,凤天九心里很清楚。 而无忧先生帮赫云舒隐瞒了这一点,这就向凤天九暴露出一个信息,那就是赫云舒和无忧先生交好。 至于二者是单纯的交好还是别的什么,凤天九眼下并不知道。 许是为了试探,就有了凤明月今晚所做的事情。 赫云舒将一切梳理清楚,突然间,她有了一种很微妙的感觉。 凤天九看出了她在假装而没有拆穿,那么现在,她看出凤天九在假装相信,同样地,她也不会拆穿。她仍然会继续装成一个碌碌无为的人,但是,她不会再暴露出什么。 而借着这个时机,她可以做的事情有很多。 想到这里,赫云舒冷冷一笑,这很像是猫捉老鼠。老鼠以为坑骗了猫,得意洋洋,却不知,猫却有自己的思考,想要将老鼠家族一网打尽。而老鼠呢,却想把猫引到更孤绝的境地,如此反复算计,不止不休,直到有其中一方死去。 赫云舒觉得,或许自己是猫,或许凤天九是猫,不到最后,谁也无法预知,谁会是最后的赢家。 这一次,终是她犯了错,低估了凤天九的洞察力。 但是,赫云舒并不觉得很沮丧,人活一世,不可能做出的所有决定都是正确的,人生是可以犯错的,因为谁也无法保证终生都做一个正确的人,也只做正确的事情。 所以,犯错并不可怕,可怕的是面对错误没有改正的决心。 而赫云舒知道,现在的自己时时刻刻处在战场之上,既然她现在知道战场之上现有的策略是不对的,那么,她改正就好了。人不能一辈子活在自己的错误里无法自拔,要向前看,前面,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至少,经此一事,她明白了一个道理,那就是,无论在任何时候,都不要把自己的对手当成一个傻子。即便自己很强,却也要高看自己的对手,在初次定下策略的时候,便要想到对手可能会识破自己的策略,然后事先便想出补救之法,如此,才是真正的万无一失。 或许是她的自我安慰,或许是她真的这样以为,总之,发现凤天九的假装,凤天九的心情并没有很糟糕,相反,她斗志昂扬,愈发激愤。 这个时候,她突然在想,出现在宫里的那个武功高强的黑衣人,会是谁呢? 为何凤明月会把他当成燕凌寒? 或许,燕凌寒会知道其中的缘由。只是,刚才她没有机会去问。 很快,摄政王府便到了。 赫云舒回了自己的屋子,以困倦为由,让人不许打扰。 此时,燕凌寒的消息已经由阿离送了来。 看了纸条,赫云舒的脸上带上了几许笑意。 今晚,凤明月是见过燕凌寒的,起初,燕凌寒也有那么一刻是误认了的,但是,燕凌寒很快反应了过来。但是,他并未戳穿,而且还要给凤明月一个教训。 只是,今晚的那个男人并不是燕凌寒安排的人,所以,对于那个男子的身份,燕凌寒也不清楚。 只不过,能在皇宫大内行走自如的人,也绝非等闲之辈。 看来,此事要好好查探一番了,大魏有这样身手奇绝而又身份不明的人,对他们来说,是未知的危险。 对于未知的危险,总归要多了解一些,才不会被这危险所累。 回到了摄政王府,赫云舒的日子是平静的。 但对于凤天九而言,则是另一番光景。 她去了刑部,单独而秘密地见到了凤明月。 “母亲,是我没用,给您丢人了。”凤明月跪在凤天九面前,痛心疾首道。 凤天九上前,亲自扶起了凤明月,柔声道:“说什么傻话呢。这不是你的错,只不过,那个黑衣人是谁?” 凤明月茫然的摇了摇头,她真的不知道那个黑衣人是谁。 对这样未知的人,凤天九的心里是担忧的,更何况,他还伤害了凤明月,这让她怀疑,这件事是针对她来的。 “母亲,我以后怎么办?”凤明月抬头看向凤天九,满脸殷切的问道。 凤天九叹了一口气,道:“不要紧的。在刑部我还是说得上话的。你放心,我一定会救你出来的。” 听罢,凤明月连连点头,摆明了十分相信的模样。现在,凤天九是她唯一的依赖了。即便是心里不信,她也不会表现出来。 凤天九又安慰了凤明月几句,之后,便从刑部的大牢走了出来。 出了大牢,凤天九挥手唤出暗处的暗卫,吩咐道:“派人去大渝,查一下燕凌寒近来的动静。” 正文 第七百八十四章 你休想! 第七百八十四章 你休想! 凤天九之所以派人去查燕凌寒,便是怀疑那突然出现的黑衣人是燕凌寒。 这一日,赫云舒并未出自己的院子。 隔日一早,却有一个重磅消息传来:凤明月,死了,死在刑部的牢房之中。 是身边的丫鬟在悄声议论这件事,赫云舒从旁边经过,凑巧就听到了。 凤明月真的死了吗?蓦然地,赫云舒的心底泛出了这样的疑问。生要见人,死要见尸,若是没有足够的证据,她是不会相信的。 就在赫云舒疑惑的时候,凤天九走进了赫云舒的院子。她的脸色很不好,似是没睡好的样子,面色颓唐。 抬头看到赫云舒,凤天九叹了一口气,道:“云舒,你听说了吗?明月死了。” “哦。”赫云舒轻声应道。 凤天九的口中喃喃道:“虽然明月不是我的亲生女儿,可毕竟相处了这么久,我也知道单凭她陷害你这一遭,她就该死,可她就这么死了,我竟然没办法接受。” “节哀。”赫云舒的口中,并没有多余的话。 凤天九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人死如灯灭,就算是再罪孽深重的人,她死了,那么一切也就结束了。云舒,陪我去看看她吧。终归已经是个死人了,就不要计较了,好吗?” “可以。”赫云舒应道。她脸上的神情并不热切,淡淡的,对这件事情没什么兴趣。 凤天九眸色微转,道:“那,我们走吧。” 说着,凤天九转身朝着外面走去。 赫云舒紧随其后,在门口坐上了马车。 和凤天九坐在同一辆马车上,赫云舒早已可以很好的控制自己,不让自己生出厌恶的感觉来。 “云舒,我就只有你一个女儿了。”突然间,凤天九说出了这样一句话,语气很伤感。 赫云舒转过脸看着凤天九,道:“你一直不就只有我一个女儿么?不然,你还生过别的?” 凤天九看了赫云舒一眼,沉默了下来。 她不说话,赫云舒自然也不会主动和她说话。 很快,刑部的大牢就到了。 刑部尚书乔青山是凤天九的人,听说凤天九要来,早早地就等在了大牢的门口。 二人一下马车,他便迎了上来,神色不怎么好。 再怎么说,他也是听命于凤天九的人,如今,凤明月死在了他所管辖的大牢里,他能高兴的起来才怪。 凤天九扫了他一眼,尔后说道:“带路。” “是,王爷,您这边走。”说着,乔青山便在前面带路,引着二人朝着关押凤明月的牢房而去。 这刑部的牢房,阴暗潮湿,视线暗淡。 终于,乔青山在一个牢房外面停了下来。 因为死的人是凤明月,所以刑部的人格外重视,已经派了几个兵士守在那里。 凤明月的尸体,眼下还在这间牢房里面。 凤天九走了进去,赫云舒紧紧跟随。 凤明月的尸体躺在铺着稻草的地面上,她还穿着昨日的衣服,发髻是散乱的,而她的五官却已经变了形,鼻子歪了,眼睛也肿胀着,舌头也伸了出来。 赫云舒看了看牢房顶上的绳子,凤明月的死状完全符合吊死者的样子,面色青紫,舌头外露,历来,这吊死的人都是最难看的。 凤天九看了一眼,就挪开了视线。 顿时,刑部尚书乔青山的额头上就渗出了冷汗,说到底,凤明月也是在这刑部的大牢里死去的,他脱不了干系,现在,生怕凤天九会怪罪。 沉默了许久之后,凤天九看向了乔青山,问道:“怎么回事,仔细说来!” 乔青山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尔后说道:“王爷,是这样的。昨晚本来好好的,不知郡主怎么就上吊了。狱卒察觉到不对的时候已经太迟了,人都硬了。狱卒想着把人抬下来,谁知道脚下一个不小心就没站稳,连累这尸体也倒在了地上,损了明月郡主的遗容,实在是罪过……罪过。” 凤天九的眼神悠悠地看向了此刻正摆在牢房中间的那个椅子,若不是那椅子,凤明月是无法上吊的。 “这椅子是怎么回事?” 在正常的情况下,牢房里是不应该出现椅子的。 乔青山慌忙应道:“王爷,这椅子是明月郡主要求的,我等不敢怠慢。” 凤天九面色微沉,没再说什么。 过了一会儿,她转过身看向了赫云舒,问道:“云舒,这件事你怎么看?” 赫云舒又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凤明月,道:“王爷,许是明月生无可恋,节哀。” 凤明月的死状的确是上吊而死的死状,但是,这个躺在地上的人真的是凤明月吗?未必。 地上的这具尸体容颜损毁,虽然这刑部尚书乔青山说是因为狱卒失了手,将尸体掉落在地,但毁在了脸上,实在是令人起疑。 只是,赫云舒不会对凤天九说什么,至于如何判断,凤天九有她自己的看法,那不是赫云舒需要考虑的事情。 只是在赫云舒看来,她是绝对不会相信凤明月就这样死了的。 或许,凤明月会在某一日跳出来,而那个时候的凤明月,便是她的强敌了。 不管怎样,赫云舒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也就不再害怕什么。 没过多久,凤天九就离开了牢房,自然,离开之后,她命人抬走尸体,好生安葬。 因为此前的事情,凤明月的死并未大肆宣扬,葬礼也悄无声息地进行,对于大多数的人而言,凤明月已经死了。 但赫云舒心里却明白,凤明月绝对没有死,死的只是一个不相干的人。 赫云舒坐着摄政王府的马车,回到了她的院子。 几乎是在她回到院子的同时,京城里的一座宅院里,凤明月也缓缓睁开了眼睛,打量着眼前的一切。 这时,她的视野里出现了一个黑衣人。 “是你!”凤明月惊而起身,咬着嘴唇说道。 “以后,做我的女人。”黑衣人不容置疑地说道。 凤明月紧咬牙关,怒道:“你休想!” 黑衣人冷笑了一声,却不再说多余的话,朝着凤明月便压了过来。 正文 第七百八十五章 心中的暴风雨 第七百八十五章 心中的暴风雨 对这黑衣人,凤明月满心都是厌恶,她慌忙去闪躲,可那黑衣人的一双铁臂力大无穷,牢牢地禁锢着她,让她动弹不得。 最终,她认命了,停止了挣扎。 她看着头顶不断晃动的帐幔,眼角流出两行清泪。 她向来爱慕的,都是那个云淡风轻,如芝兰玉树一般的男人,可她偏偏得不到他,却被这个没有面目的黑衣人所算计。 此时,凤明月的心中,一片死寂。 事了,黑衣人一边系着自己的衣带一边说道:“女人,你想要什么?权势、地位还是荣耀?” 凤明月冷笑一声,看向了那蒙着面的黑衣人,道:“这些我都不要,我要看你的脸,至少我要知道,你是谁。” 黑衣人轻声一笑,道:“或许,你不会想知道我是谁的。” “不,我要知道。”凤明月一字一顿地说着,言辞笃定。 黑衣人笑了一声,尔后缓缓拿掉了脸上的黑色方巾。 看到黑衣人的脸,凤明月僵愣在那里,嘴巴张得大大的,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的心中,正刮起一场风暴,那风暴铺天盖地,席卷而来将她整个人完全淹没。 相对于凤明月,此时的赫云舒要平静得多。 她坐在自己的屋子里,想着最近发生的事情,也想着以后的打算。 隐隐地,她意识到,一直筹划着的那件事情可以做了。她拿出自己准备的小册子,将里面的内容又梳理了一遍,确认没有什么错处之后放进了手腕里。 尔后,她唤出阿离,传信给燕凌寒,让他安排一下,她要与他见面,有事情要让他去做。 阿离应声,几个跳跃间就不见了踪影。 现在,阿四会不时指点阿离的身手,现在的阿离,身手是愈发好了。 眼见着阿离没了踪影,赫云舒收回了自己的视线。 这时,耳机里传出凤天九的声音。 在她的房间里,有赫云舒安放的窃听器。只是,现在赫云舒已经不相信自己从窃听器里听到的内容了。 因为在大渝的时候,凤天九之所以露出了马脚,就是因为外公云松毅在凤天九的房里放了窃听器,赫云舒不以为凤天九会没有戒心,所以,她倒是觉得,她从里面听到的内容,不一定是真的。 幸好,虽然有这些超出寻常人想象的手段,但赫云舒从未深信从窃听器里听到的内容,比起这些,她更相信自己的判断。从那里听到的内容可以作为判断的佐证,而非全部。 对于这一点,赫云舒向来都很清楚,也都是这样做的。 如此想着,赫云舒拿出了耳机。 她想,或许她可以换个思路,在凤天九的房间里装一个针孔摄像头。幸好她和凤天九的房间离得并不远,画面可以通过蓝牙传输。声音或许可以伪装,但在自己的房间里,没有人会伪装自己的表情和动作。 有了这个心思,赫云舒便想着该如何行动。 在这摄政王府里,凤天九的房间戒备最为森严,要想偷偷潜进她的房间,以她的身手,根本没有这种可能。所以,一切还需要从长计议。最好的方法就是在凤天九的眼皮子底下做这件事,而至于如何做,还需要仔细筹谋一番。 很快,阿离就回来了,带回一张纸条,纸条上面已经写明了会面的时间和地点。 尔后,赫云舒烧掉了纸条。 隔日,赫云舒和平常一样的时间起床,吃罢饭后,她在院子里随处走着。走到凤天九院外的时候,她看向守门的家仆,道:“王爷在吗?本公主想进去看看她。” 那家仆躬身施礼,道:“回公主殿下的话,王爷出去了,不在府里。” 赫云舒点了点头,并未再进去。这与阿离探听到的消息是一样的,凤天九的确不在府中。 之后,赫云舒继续在府里逛着,只是,在经过一片花丛的时候,衣服不小心被花枝挂着了,开了线。 赫云舒皱了皱眉,身后跟着的丫鬟春禾忙上前道:“公主殿下,您若是不喜欢,咱们回去换了,如何?” “自当如此。”说着,赫云舒朝着自己的院子里走去。 回到屋子里之后,丫鬟在箱子里找了另一件衣服出来,是碧色的,放在了赫云舒的面前。 赫云舒看了一眼那衣服,皱了皱眉,道:“这衣服怎么是碧色的,难道你们不知,本公主喜欢清淡一些的颜色?” 春禾忙俯首应道:“回公主殿下的话,这是奴婢的疏失,请公主殿下责罚。” 赫云舒摆了摆手,道:“罢了罢了,今天勉强穿这一件,待会儿去成衣铺子里看看。” “是,公主殿下。” 尔后,赫云舒便换上了那碧色的锦袍,系上了同色的披风,朝着外面走去。 赫云舒如今是公主,出门自然有侍卫跟随,如此,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出了府,朝着外面而去。 很快,马车便行驶到了城中最繁华的街道上。赫云舒掀开车帘,看了看两边的商铺,看不出什么特别的,就看向了坐在下面的丫鬟春禾,道:“春禾,这青城最好的成衣铺子是哪个?” “回公主殿下的话,这最好的成衣铺子就在前面,叫明雅成衣铺,好多人家的小姐夫人都喜欢这家铺子里的衣服。据说这里面的裁缝是从宫里出来的,手法很好呢。” 赫云舒点了点头,道:“那好,就进去看看。” 往前走了没多久,明雅成衣铺就到了。 赫云舒踩着矮凳下了马车,这里是青城中最繁华的街道,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众人看到是摄政王府的马车,都自动让开了道儿。 赫云舒被丫鬟和侍卫簇拥着走进了成衣铺,成衣铺的掌柜慌忙迎了上来,热络地为赫云舒介绍着新颖的款式。 赫云舒看了看,相中了一件淡青色绣梅花的衣服,样式别致,料子也好。 掌柜的顿时颜笑眉开,道:“公主殿下果然是好眼光。这件衣服是本店的镇店之宝呢。” 说着,他将那衣服取了下来,以供赫云舒试穿。 历来,若不是太繁琐的衣物,赫云舒穿衣服都是不需要人伺候的,故而赫云舒一人进了试衣服的房间。 这房间很宽敞,迎面还放着一个硕大的梳妆镜。 赫云舒正打量着这间房子,整个人就被拉到了一旁的角落里。 正文 第七百八十六章 相思魔 第七百八十六章 相思魔 赫云舒闪身去躲,来人却已经将她按进了自己的怀里。 那胸膛温热,心跳剧烈,赫然便是燕凌寒。 赫云舒瞪了他一眼,嗔怒道:“就不能好端端地出来,偏要这样吓人。” 燕凌寒微微一笑,俊朗的容颜犹如会发光,他凑在赫云舒的耳边,薄唇微扬,道:“这样,娘子不喜欢么?” 赫云舒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道:“我若是心脏不好,早已被你吓死了。” 燕凌寒轻笑一声,尔后将赫云舒拥进了自己的怀里。 他喃喃道:“从前看书,看到那些犯相思病的人,只觉得是妄言。一个人怎么会因为思念一个人而得病呢,实在是太扯了。可落到自己身上,才知道此言不虚。” 赫云舒反手向上,摸了摸燕凌寒的耳垂,道:“怎么,你害了相思病?” “不是相思病,我只怕是魔怔了,相思魔。” 赫云舒转过身,抱紧了燕凌寒。 她又何尝不想念燕凌寒呢? 二人离开大渝,来到这里,彼此间只觉得更加亲昵。而思念的种子一旦在心里种下,就会生根发芽,一发不可收拾。 这彻骨的思念,早已在彼此的心里一日日疯长,无止无休。 抱了一会儿,赫云舒扁了扁嘴,道:“夫君,我们的时间不多呢。” 不过是个换衣服的功夫,就算是再磨蹭磨蹭,顶多也只有一刻钟的时间。而她,还有重要的事情要跟燕凌寒说。 “我抱着你,你说吧。”燕凌寒如此说道。 “不,是很重要的事情。你抱着我,我会分心的。” “那好吧。”说着,燕凌寒不情愿地松开了赫云舒,却捉住了她的手,“不抱着,也不乱来,就握着你的手,这总可以吧?” “好吧。”赫云舒妥协了。 燕凌寒笑了,如孩童一般开心。 尔后,赫云舒从手腕中拿出了准备好的册子。 她将册子交给燕凌寒,燕凌寒一边看着,她一边解释着。 赫云舒想让燕凌寒去做的事情,是绘制大魏的地图。 的确,现在大魏有自己的地图,可并不完善。而她写下的册子,则是如何科学地绘制地图,比如确定比例尺,比如画出山脉和河流的走向,又比如上北下南,左西右东的规则。 她看了许多大魏的关于山川地理的书籍,取其精华,弃其糟粕,也得到了许多的启示。 赫云舒原本以为这些东西燕凌寒会听不明白,可她没想到的是,燕凌寒居然听懂了。 他的脸上写满了诧异,尔后说道:“若是这个做成了,以后去哪里便可以知道当地的地形。而若是只有我们有这个,会对战事很有裨益。” 的确,在赫云舒所设想的地图上,因为借用了比例尺,做的时候就严谨一些,这样的话,从地图上就可以知道两地的距离。 这样的地图,是空前的,它的意义,也是巨大的。因为现在的地图上,只标注着位置,至于距离,则是混乱的。 一时间,燕凌寒精神振奋:“好,我这就开始找合适的人手做这件事。” 尽可能简短的将这些事情说完,时间也过的差不多了,燕凌寒的眼神里,流露出满满的不舍。 赫云舒冲着他笑了笑,在他的唇上留下了缠绵的一吻,尔后,她靠在他的胸膛上,喃喃道:“待大仇得报,我们便游历天下,看尽天下美景,如何?” “好。”燕凌寒一口应道。 赫云舒满意地笑了,尔后她以极快的速度换上了那套衣服,的确,这衣服很衬她。 “很美。”燕凌寒说道。 “再美不还是你的娘子。” “对啊,再美也是我的娘子。”燕凌寒没有戳破赫云舒的臭美,自豪的说道。 赫云舒选定了衣服,付账走人。 坐在回摄政王府的马车上,赫云舒看着自己的手,似乎那手指上还残留着燕凌寒的味道,独属于他的味道。 原来,当你真的爱上一个人,会熟悉他的味道。 燕凌寒的味道是淡淡的,却足以让她刻骨铭心。 回到府中,到了自己的屋子里之后,赫云舒拿出了刚才燕凌寒交给她的东西。那是一份名册,上面所写的都是依附于凤天九的官员名单。 这名单很长,是燕凌寒花费了巨大的精力才查到的。因为有些人并不在明面上,很隐秘。 若要击垮凤天九,那么,必须要击垮她下面的基石。而这些人,便是她的基石。 赫云舒将名单看了两遍,便将上面所有人的名字和官职记住了,尔后,她烧掉了那张纸。 她心里很清楚,在这个世界上,任何文字的东西都有可能被人看到,唯有将它放在自己的脑海中,才不会害怕任何人的觊觎。 这时,丫鬟在外面敲门。 “何事?”赫云舒收回自己的思绪,问道。 “回公主殿下的话,宫里给您送来一样礼物。” “拿进来吧。” 很快,丫鬟春禾推门而进,她的手里端着一个托盘,托盘中放着一个红色绸子包裹的东西。 “谁送来的?” “是一个内侍,说这是从百里之外搜集到的一本书,是陛下特意吩咐给您的。” 百里……书。 赫云舒哑然失笑,这是凤云歌的提醒,提醒她该兑现最初的承诺了。 当初为了护下长宁郡主和明瑾瑜,赫云舒是搬出了百里姝的名号的,正是因为觊觎百里姝的医术,凤云歌才没有对二人下手。 当时是一月为期,而现在,一个月的时间已经过去了。 想到这件事,赫云舒就有些犯难。 原本百里姝心无所依,决意做这件事,想要帮他们的忙,所以义无反顾。可现在,赫云舒有些不忍心。 自从随风向百里姝坦白了自己的心迹,百里姝虽然没说什么,但并不排斥随风在她身边晃来晃去。赫云舒觉得,这是一个好的征兆。 所以,她有些犹豫。 她想,或许自己应该找别的方式去救长宁郡主和明瑾瑜。 赫云舒正想着对策,忽然,她的窗户被人推开,一个人从窗口越了进来。 正文 第七百八十七章 情感导师 第七百八十七章 情感导师 赫云舒惊讶地发现,从窗外一跃而进的人是百里姝。 看到她,赫云舒愣了一下,然后急忙去关窗子,害怕院子里的人会发现百里姝。 百里姝却是摇了摇头,道:“不要紧,你这院子里的人都被我毒晕了,等会儿她们醒了,什么也不会记得的。” 说完,百里姝在椅子上坐了下来,耷拉着脑袋,什么也不说。 “怎么了?”赫云舒坐在了百里姝旁边,问道。 百里姝抬头看向赫云舒,想要说什么,但是最终她什么也没有说。 见她如此,赫云舒猜了猜,觉得这多半是因为情感的问题。 在这个时候,若是百里姝不主动开口,那么她就什么也问不出来。 于是,赫云舒就静静地坐在了百里姝的旁边,等着她开口。 又过了一会儿,百里姝转过脸看向了赫云舒,满脸的拧巴:“你觉得,我是不是一个水性杨花的女人?” “不是。” “你不认真,你根本没有想就回答我了。” 赫云舒摇了摇头,道:“并不是。我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你,关于你是怎样的人,我自然早有判断。回答这样的问题,是不需要思考的。若是回答这个问题还要思考,那多半是骗你的。” “好吧。可是,我还是觉得我有点儿水性杨花,可能不是有点儿,是很多点儿。” 赫云舒看得出,此时的百里姝很纠结。她想了想,说道:“我只和燕凌寒相处过,所以情感经历也不多。不过,你想不明白的问题,可以说出来,我帮着你想。” 百里姝一脸的思考状,似是有些迟疑,片刻后她放弃了内心的挣扎,道:“好吧,我还是告诉你得了。像这些事情,我又没有别人可以告诉。是这样的,我好像有点儿喜欢随风了。” 听罢,赫云舒哑然失笑:“所以,因为这个,你觉得自己水性杨花?” “嗯。”百里姝点点头,一脸认真的说道。 赫云舒想了想,道:“要不,你讲讲你和高亦恒的事情,不然我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没办法帮你想的。” “高亦恒?哦,我想想。我们两家的父亲是旧交,不过他父亲走得早,他自小就在我们家长大,我觉得他不错,他也觉得我不错,旁人也都说我们青梅竹马,所以我们就成亲了。” “这也太草率了吧。”赫云舒瞪大了眼睛说道。 “草率吗?不知道。反正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虽然父母没了,但还是有家底的,聘礼也算丰厚,这样也不算草率吧。” “可是,你等了他十年。这是不是说明,你们是有感情的?”赫云舒如此问道。 “我说不好。现在想来,多半是不甘心吧。我是百里世家的嫡女,要钱有钱,要地位有地位,我长得也不丑,没成亲的时候媒人把我家的门槛儿都踏破了。可我和高亦恒成亲了,成亲之后,我们还和以前一样。后来他失踪了,我很不习惯,就想着等他回来。一年一年的等下去,就这么等了十年。” 赫云舒看着百里姝,道:“你有没有想过,你只是为了等而等?” “或许是,或许不是。我分不清楚。可是你知道吗?那天在宫里,那长宁郡主中了毒,他满脸不相信的看着我的时候,我以为我会难过,可是并没有。我的心里,好像把这个人剔除出去了。所以,我这样算不算见一个爱一个,分明就是水性杨花。”说着,百里姝的情绪愈发低落了。 赫云舒握住了百里姝的手,道:“不,这不是水性杨花。你有没有想过,或许你从未爱上过他?” “怎么可能呢?我们都成亲了,虽然成亲跟没成亲没什么区别,但毕竟是成亲了啊。” 听到她的话,赫云舒皱了皱眉,道:“什么叫成亲了和没成亲没什么区别,这区别大了好吗?” 百里姝靠近了赫云舒,悄声道:“就是没区别,我们俩睡觉都是分开的。” “不会吧!”赫云舒惊讶道。 哪有夫妻俩睡觉还分开的?像燕凌寒这种人,连睡觉都要抱紧她,想自己一个人睡,想都不要想。 “真的。”百里姝涨红了脸,“我们太熟悉了,下不去手。新婚那晚,我背药方,他看剑谱,各忙各的。可我们有感情的。” “可有感情不一定就是爱。那我问你,你看到别的女人跟他说话,心里会不会不舒服,或者有时候看不到他,你会不会心里难受,想着他在做什么。还有你见到他的时候,心跳会不会加快?” 百里姝瞪大了眼睛,道:“我又没病,心跳干嘛要加快?你上面说的那些,我也没有过。难道燕凌寒跟别的女人说话,你心里会不舒服?” “对,恨不得掐死他,再一脚踹飞那个女的。”赫云舒恶狠狠地说道。 百里姝忙坐得离赫云舒远了一些,戒备道:“这也太可怕了。原来你还想踹飞我?” 赫云舒白了她一眼,道:“我根本没把你当过女的好吗?哪有你这样的女的,第一次见我就跟我要亲亲?” “我说着玩儿的好吗?喂,不要跑题了。所以,你的意思是,我和高亦恒之间,不是爱。” “对,不是。”赫云舒摇了摇头,坚定地说道,“如果是真的爱他,那你看到长宁郡主就恨死了她。不要安慰自己说自己是大夫,不能见死不救,是你心里不在意。你自己也说了,看到高亦恒吼你的时候心无波澜,对一个不在意的人,哪里会想这么多呢?至于难过,更不会有。” “那我们之间,是什么?” “你们俩从小一起长大,熟悉了彼此,所以一旦分开,就会很不适应,如此而已。”这话,赫云舒说的很笃定,俨然是爱情导师的派头儿。 听罢,百里姝点了点头,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片刻后,她起身,从窗户里跃了出去,似是很着急的样子。 看着她的背影,赫云舒笑了笑,尔后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嗯,是的,她说谎了。 正文 第七百八十八章 魔怔了 第七百八十八章 魔怔了 的确,赫云舒说谎了。 她没什么感情经验,所以说不出什么来。刚才说给百里姝的话,不过是她信口胡诌的。 这世上的感情,遇上一百个人,就有一百种解读,甲之蜜糖,乙之砒霜,没有什么事情是绝对的。既然现在百里姝很纠结,那么,她说出些什么,让百里姝不再那么纠结就好了。 一辈子很长,在这长长的路上,和一个人分开,和另一个人去走以下的路,那不过是很寻常的事情。 所以,她撒了谎。她并不能断定百里姝和高亦恒之间不是爱,可即便是有,现在也已经是千疮百孔,无法修补。既然如此,何不帮着百里姝开启新的人生? 所以,即便是说了谎,赫云舒却是心安理得的。 百里姝用自己的方式出了摄政王府,刚准备回到住的地方,从角落里窜出一个人就抓住了她。 她吓得一跳,待看到眼前的人是随风,忙推了他一下,怒道:“吓死我了,你干嘛?” 随风瞪着眼睛说道:“你还问我呢,我还问你干嘛去了?这摄政王府是你能来的地方?你知不知道刚才若不是我帮你引开暗卫,你这条命都不知道要交代多少次了。” “哦,谢谢你。” 她这一声谢惹火了随风,随风一把按照百里姝的肩膀,道:“谢什么?我们很生疏吗?” “哦,那不谢了。” 说完,百里姝愣了一下。因为她觉察到了自己的反常,她的心跳的很快,一下又一下。 蓦然间,她想起了赫云舒所说的话。 她抬头,看向了随风,这一看,居然发现随风有点儿好看。 百里姝晃了晃脑袋,她觉得自己真是魔怔了。 她心思恍惚,至于最后是怎样被随风带回住所的,她都没什么印象了。只知道再回过神的时候,已经在自己的屋子里了。 百里姝起身,透过窗子朝着窗外看过去,外面,随风正在帮她侍弄药草。 这是她的习惯,不管到了哪里,都要种上几棵药草的,这会让她有一种家的感觉。 而前几天她受了伤,没怎么管,可这药草却一直好端端地生长着,想必是随风的功劳。 此刻,看着随风的背影,百里姝突然想了很多。 她想起,在大渝的时候,在自己的小竹屋前,她也总是看到这样的背影,似乎这背影总是出现在她的窗前。她又想起,随风这个人很不小心,总是会受伤,大的,小的,不计其数。而有些伤又那么奇怪,像是自己弄上去的。 自己弄上去的! 这个念头炸响在百里姝的脑海里,尔后她蹬蹬蹬几步奔到了随风跟前,一把撸起了他的袖子,看着他胳膊上的伤痕。 从前她只管治伤,也只以为是别人伤了随风,可今日细看了那伤口的位置,她猛然醒悟,这伤,根本是随风自己弄的。 一瞬间,她什么都明白了。 “做什么?”随风皱着眉问道。 “呃,没什么。”说着,百里姝进了屋子,有些魂不守舍的样子。 一连几日,日子都很平静。 赫云舒却分外留意这平静下的暗流涌动,她深知,这世界,从未真正安静过。 这一日,凤天九来了她的院中。 赫云舒平静以对。 这一次不平静的倒是凤天九,她看向赫云舒,眼神里多了几分期许:“云舒,你总要帮帮我才好。” “帮你?你相信我吗?”赫云舒看着她,如此问道。 听罢,凤天九语重心长道:“你这是什么话,你是我的女儿,我不信你还能信谁?以前明月在,还能帮我做些事情,可她没了,这担子落在我一个人身上,实在是累极了。云舒,你该替我分担了。” “好,你说吧,让我做什么。” 凤天九的眼神里闪过惊喜的色彩,她激动道:“云舒,你真的愿意帮我?” “是,不然生活太无聊了些。能做些事情倒也不错,只要你放心,我没意见的。” “瞎说什么呢?我还能不放心你?”说着,凤天九拉住了赫云舒,亲切的抚摸着。 赫云舒竭力忍耐着,才没有抽回自己的手。 尔后,凤天九说道:“我先带你熟悉熟悉人吧。以后要做事,总不能连该认识的人都不认得。明天就跟着我去吧。” “去哪里?”赫云舒问道。 “我还没想好,不急,明天我来找你,我带你去。”凤天九笑着说道。 赫云舒并不反驳,笑道:“好。” 隔日一早,凤天九果然早早地来了,早饭也是和赫云舒一起吃的。 吃罢饭,凤天九带着赫云舒到了门口,坐上了马车。 马车悠悠向前,朝着东面而去。 大魏寒冷,而东方是太阳升起的地方,故而大魏以东为尊,这东面,住的都是一些显赫的人家。 没过多久,马车在一个宽大的宅院前停了下来。 盛装打扮的赫云舒随着凤天九一起走了进去,这府邸很大,二人刚进了第一道门,主人便出来迎接。 早在进门的时候,赫云舒便从那门匾上看出了一些端倪,这是丰王的府邸。 赫云舒看过名册,自然知道这丰王是凤天九的堂兄,平日里二人的关系不错。 这大魏朝,多半的王爷都是支持凤天九的,毕竟,自己的妹妹终归是要比侄子亲近一些。支持亲近的,总归是没错的,更何况,凤天九是被先帝封为皇太女的,一切只不过是阴差阳错,待有一日拨乱反正也就是了。 之后,几人在正厅落座。 丰王笑吟吟的看着凤天九,道:“天九,有什么事派人来说一声就好了,干嘛还亲自跑一趟?” 凤天九得体的一笑,道:“王兄这是说的哪里话?若是没什么事情,我这个做妹妹的还不能上门了?” “呵,你倒挑起我的毛病来了。” 凤天九呵呵一笑,道:“王兄言重了。今日我是带着云舒来认认门,她在这儿没什么熟识的人,我便想着带她出来看看,不让她那般孤单。” “理应如此。” 二人正在说话,这时,有一个管家模样的人慌慌张张地朝着正厅跑了过来。 正文 第七百八十九章 杀人不用刀 第七百八十九章 杀人不用刀 那管家急匆匆地跑了过来,看到正厅里有客人在,就退了回去,却是躲在正厅外面探头探脑,很是着急的样子。 丰王见了,不禁皱了皱眉。虽然凤天九算是他的妹妹,却也是他以后的仰仗,若是被她看到府里的下人这般没规矩,终归是不好的。毕竟,凤天九也会时常交代一些事情给他做,他若是连府中的下人都无法辖制,难免会让凤天九觉得不中用,生出不好的联想来。 想到这里,丰王皱了皱眉,道:“缩头缩脑的做什么,滚进来!” 丰王到底是王爷,这一声中气十足的怒喝让那管家顿时跑了进来,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惊声道:“王爷,大事不好了。” “怎么了?”丰王皱着眉问道。 虽然这管家今日的举动有些鲁莽,可他向来是个稳妥的,若无大事,不该如此慌张才对。 “回王爷的话,大郡主落水了!” “什么!”丰王噌的一下站起身,连凤天九都忘了招呼,就慌不择路的朝着外面跑去。 管家也慌忙从地上爬起来,追上了丰王。 眼见着这一主一仆跑了个没影儿,赫云舒看向了凤天九,等着她开口。 凤天九从二人身上收回视线,站起了身,道:“走,我们也去看看。” 二人是贵客,下人自然不敢怠慢,引着二人朝着前面走去。 路上,凤天九压低了声音说道:“这丰王府的大郡主是丰王兄的第一任妻子所生,叫凤婷婷。他与第一任妻子伉俪情深,对这女儿也是百般疼爱。只不过,他的继任不怎么重视这个女儿。” 听罢,赫云舒心中了然。这样的关系,在她不知真相的时候,何尝不是她在赫府的处境呢? 只不过,这位大郡主要幸运一些,至少,她有一个疼爱她的父亲。 很快,便到了那位大郡主的院子。 这院子极尽奢华,足见丰王对这位郡主的重视和疼爱。 二人进去的时候,丰王正抓着一旁的大夫的衣领,怒斥道:“你说什么!救不了!本王的婷儿不过是落了水而已,怎么就救不了!救!给本王救!否则,本王杀了你全家!” 此刻的丰王,全无刚才的冷静自持,神情癫狂,宛如一个疯子。 赫云舒朝着床上看去,只见床上躺着一个身材丰腴的女子,她皮肤白皙,玲珑剔透,唯一的缺点就是太胖了,五官被脸上的肉挤在一起,看起来有几分滑稽。 赫云舒的神色并未在她的脸上多做停留,而是看向了她的手,见那指甲的颜色仍是粉白的,赫云舒不由自主地走上前去,手搭在了凤婷婷的手腕上。 凤婷婷的手腕很粗,故而不容易探到脉搏。 赫云舒本就不是医者,对于脉象所知无多。她暗觉时间紧迫,就不再迟疑,伸手掰开了凤婷婷的嘴。 这时,凤天九注意到了赫云舒的动静,忙低喝道:“云舒,回来!” 丰王对她很重要,所以,她不能容许赫云舒胡来。她已经折了明亲王和瑞王两大臂膀,实在是禁不起折腾了。 更何况,她不认为连大夫都束手无策的困局,赫云舒还能做什么。而且,赫云舒的身上还背负着神灵护体的美名,不能被这凤婷婷毁了。 丰王也看到了赫云舒的举动,他有心制止,却又心存希望,就那样呆呆地看着。 而赫云舒并未被周遭的动静所打扰,掰开凤婷婷的嘴之后,赫云舒看了看,她的口腔中有一些沙子,便清理了出来。 确认口腔中再无异物之后,赫云舒即刻为凤婷婷进行心肺复苏。她一下又一下地按着凤婷婷的胸口,默数着次数,次数到了之后就做两次人工呼吸。如此循环往复。 凤婷婷的身材过于丰腴,以至于每按一下赫云舒都要耗费巨大的力气,可她并未停下来。 至于凤天九急切的神情,她更是连看都没有看一下。 如此做了几次之后,赫云舒将自己的手伸在了凤婷婷的鼻子上,探到了她微弱的呼吸。 之后,赫云舒拉起凤婷婷,让她坐在床上,按压她的背部,以便能排出喝进胃里的水。 凤婷婷吐了许多的水,确认再没有多余的水之后,赫云舒放下了凤婷婷,让她平躺在了床上。 她一边按着凤婷婷人中,一边看向一旁的丫鬟,不容置疑道:“把郡主的湿衣服换了,给她找一床厚被子来,快!” 然而,那丫鬟迟疑着。 赫云舒瞪了她一眼,怒斥道:“还不快去!” 丫鬟不再迟疑,跑了出去,却是久久没有回来。 赫云舒心中微沉,这深宅大院之中,当真是藏污纳垢。若想害死一个人,有的是法子。比如,这个如此怠慢的丫鬟就很有问题。 随之,她看向了丰王,道:“丰王爷,婷婷郡主已经有了呼吸,还请您命人给她换衣服,并找一床厚被子来。” 一直呆愣着的丰王顿时如梦初醒,看向了一旁的丫鬟,道:“没听到云舒郡主说的话吗?快去准备!” 说罢,丰王仔细打量着凤婷婷,见她果真有了呼吸之后,整个人欣喜欲狂。 丫鬟慌忙出去,很快就抱了被子回来。 既然是要换衣服,屋子里的男子自然都避了出去。换好衣服盖上松软的锦被之后,凤婷婷的身上渐渐有了温度,呼吸也愈发平稳。 这时,门外响起一个女子急切的声音:“王爷,婷婷怎么样了?” “还在里面,已无大碍了,云舒公主正照顾着,今天可真是多亏她了。” “王爷,那妾身进去瞧瞧。听说婷婷出了事,妾身实在是担心,若是不看一眼,还真是放心不下。” “好,去吧。” 紧接着,便有脚步声越来越近。 听着外面的声音,赫云舒不以为意。 可就在这时,有人抓住了她的手,那双手冰冷而颤抖,裹挟着无限的惧意。 赫云舒看了过去,抓住她的手的人是凤婷婷,此刻她已经醒了,她双眼圆睁,眼神里满是无助和恐惧,浑身直颤。 正文 第七百九十章 抓刺客 第七百九十章 抓刺客 凤婷婷一个劲儿地摇着头,十分恐惧的样子。 看来,让凤婷婷如此恐惧的,正是朝着这房间走来的人。 赫云舒握住了她冰冷的手,道:“不用担心,你若是不想见,装着睡着就好。我来应付。” 凤婷婷说不出话,只拼命点头。 而她的手,紧紧地抓着赫云舒的手,一刻也不愿意松开。 那惊恐的眼神让赫云舒动容,她将二人的手放在了被子里。 这时,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了。一个身穿淡灰色福字团纹锦袍的中年女子迈步走了进来,她神情急切,扑到床边抓住了凤婷婷的另一只手,言语关切:“婷婷,你可把额娘吓死了。” 在她握住凤婷婷的手的那一刹那,赫云舒感觉到,凤婷婷握着她的手僵了一下。 这,便是让凤婷婷如此惧怕的人,她便是丰王的第二任妻子,如今的丰王正妃,顾氏。 此刻,顾氏一连急切,呼唤着凤婷婷。 凤婷婷躺在那里,始终一动不动。 尔后,顾氏看向了赫云舒,道:“怎么回事?婷婷怎么还不醒?” “她需要安静。”赫云舒如此说道。 顾氏听了这话,却还是一个劲儿地叫着凤婷婷。 赫云舒注意到,她握着凤婷婷的手,却是在用力地探着凤婷婷的脉搏。 赫云舒不动声色,却是对这个女人有了戒心。 突然,顾氏一手扶着自己的额头,身子一歪,朝着赫云舒栽了过来。 赫云舒挣脱了凤婷婷的手,躲到了一旁。 顾氏一下子摔倒在地,哎呦哎呦的叫着。 她的惨叫声惊动了外面的人,眼见着凤婷婷的衣服也换好了,丰王等人呼啦啦都进来了。 丰王疾步奔到床边,探到了凤婷婷的呼吸,顿时,他放下心来。 他转身看向赫云舒,道:“云舒公主,今日真是多亏你了。” 凤天九唇角微弯,脸上是盈盈的笑意:“丰王兄客气了,她们姐妹间互帮互助,不算什么的。” 赫云舒也报之一笑,并不多言。而她的眼神,却是一直留意着顾氏。 “哎呦。” 听到顾氏的声音,丰王朝着她看了过去,将她扶了起来,半是责怪半是心疼地说道:“你可真是太不小心了。” 起身的过程中,顾氏的身子却是一个不稳,朝着躺在床上的凤婷婷歪去。 此时的凤婷婷尚且十分虚弱,若是顾氏装晕倒在了她的身上,凤婷婷绝对经不起这一击。 赫云舒当机立断,快速奔到床边,装作给凤婷婷掖被角,用一只手肘支撑住了顾氏的身体。 顾氏稳住身体之后,看向了赫云舒,道:“多谢你了,云舒公主。” 赫云舒微微颔首,并不多言。 随之,她看向了丰王,道:“王爷,郡主刚刚恢复,还是不要太过吵闹的好。” 丰王点点头,看向了顾氏,道:“先出去吧,让婷儿静一静。” 顾氏以手掩面,带着哭腔说道:“不,王爷,妾身不走。婷儿还没醒,妾身放心不下,妾身要在这里看着她。不然,妾身必定寝不安席,食不知味的。” 顾氏说得言辞恳切,任是被谁看到了,也会被她表现出的慈母的一面所感动。 丰王似有动容之色,赫云舒却是开口道:“王爷,我在这里看着,以免郡主有什么反复。” 丰王大喜,当即便应允了。在他看来,凤婷婷是被赫云舒救下来的,那么,如果赫云舒能再照看一会儿,最好不过。 如此,顾氏就没有留在这里的必要,被丰王劝走了,走之前又落了几滴泪,很是伤心的样子。 这时,凤天九扯了扯赫云舒的袖子,示意她跟着出去。 赫云舒点了点头,朝着外面走了过去。 到了院子里,见四下无人,凤天九说道:“云舒,刚才可真是太凶险了。不过,幸好你救活了她。” “是她命不该绝。” “你对婷婷,似乎很不错。” 凤天九的话模棱两可,却带着一些什么企图。她带着赫云舒来拜会丰王,是要为自己笼络人心,而不是为了让丰王对赫云舒感恩戴德。 赫云舒看向了她,道:“或许吧,看到她,我总会想起自己。当时在赫府,我也是这样的处境。不过,秦碧柔是连装都懒得装的。” 听罢,凤天九沉默了。 每次听赫云舒说起在赫府的日子,似是害怕赫云舒将罪责推到她的头上,凤天九总是很安静。 这时,丰王走了过来,和凤天九说着话。 赫云舒插不上话,便走进了屋子里,却看到一个黑影正站在床边,正伸着两只手朝着凤婷婷的脖子掐去。 “快来人啊,有刺客!”赫云舒大喊道。 她不想暴露自己的身手,便愈发大声地喊。 丰王和凤天九就在外面,众所周知,凤天九身手奇绝,为了笼络丰王,她比丰王更快,片刻间就到了屋子里,把那正准备从窗口逃跑的人抓了个正着。 凤天九抓住刺客之后,丰王也快步奔了进来。 看到刺客,丰王心有余悸,确认凤婷婷无事之后,他快走几步奔到了那黑衣人旁边,拉下了他蒙面的黑巾。 是一个骨瘦如柴的人,这张脸很陌生,并未见过。 随之,丰王看向了赫云舒,道:“怎么回事?” 赫云舒拍着自己的心口,道:“我进来的时候他正站在郡主的床前,正准备掐她。” 一句话说得丰王怒从心起,一脚叫那黑衣人踹翻在地,他怒喝道:“说!你是什么人!” 黑衣人低着头,并不说话。 丰王怒极,朝着冲进来的侍卫怒喝道:“来人,架油锅,活炸了他!” 侍卫带走了黑衣人,即刻按照丰王的吩咐去准备。 尔后,丰王走到赫云舒面前,恭恭敬敬地朝着她行了一礼,道:“谢谢你了,公主殿下。” 赫云舒尚未说话,凤天九却是开了口,道:“王兄,你说这话就太客气了。这不过是云舒份内之事,说不上一个谢字。” “不。”丰王却是摇了摇头,道,“今日,公主殿下两次救了婷婷,这份恩情,本王不会忘。” 凤天九又客套了几句,便准备带赫云舒走。 谁知道,就在这个时候,发生了一件意想不到的事。 正文 第七百九十一章 善良过头了 第七百九十一章 善良过头了 凤天九说要走,赫云舒自然不会反驳,便从凤婷婷床前的矮凳上站起身,准备朝着外面走去。 可就在这时,凤婷婷的手从被子里伸了出来,攥住了她的手。 “姐姐,不要走。” 凤婷婷睁开了眼睛,胖胖的脸上满是祈求的神情。 赫云舒迟疑了一下,没有动。 见凤婷婷醒了,丰王顿时围了上来,满脸欣喜的表情:“婷儿,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凤婷婷答非所问,道:“父王,我要姐姐陪我。” 丰王面露难色,道:“婷儿乖,公主殿下还有事情要做,不能留在我们府里的。” “不,父王,我就要姐姐陪我。” 素来,丰王是疼极了这个女儿的,便为难的看向了凤天九。 凤天九笑了笑,道:“丰王兄,难得她们俩投缘,既然如此,就让云舒在这儿陪陪婷儿吧。” “多谢你了,天九。” “丰王兄,你客气了。”凤天九含笑说道。 尔后,凤天九看向了赫云舒,道:“云舒,你照顾好婷儿。” “好。”赫云舒应道。 之后,丰王便送凤天九出去了。 二人离开后,凤婷婷挣扎着要下床。 赫云舒按住了她,道:“你刚醒,不要乱动。” “姐姐,谢谢你。”说着飞,凤婷婷落了泪。 赫云舒正想说些什么,这时,丰王从外面走了进来。 他看向凤婷婷,问道:“婷儿,丫鬟说你是不小心落了水,怎么会这么不小心呢?” 凤婷婷眼神闪烁,道:“父王,许是我今天穿的鞋子不合脚吧。” 听罢,丰王便不再说什么。 随之,他看向了赫云舒,道:“公主殿下,本王还要去审那刺客,便不奉陪了。婷儿就交给您了。” “王爷请便。” 很快,如同来时那般迅速一般,丰王又大步流星的走了出去。 丰王走后,赫云舒看着凤婷婷,道:“为什么不对你父皇说实话?” 凤婷婷一愣,继而一声苦笑:“没用的。我空口无凭,就算是说了我父王也未必相信,我反倒是落人口舌,不值得的。” 倒是个通透的丫头。 赫云舒微微一笑,宽慰道:“不管怎么样,你自己心里有数就好。” 其实,她能猜出一些什么。这刺客来得这样及时,实在是太蹊跷了。的确,在这个时候掐死凤婷婷,是最不会惹人注意的。毕竟,她刚刚落了水,虽然苏醒了,但是有什么反复也是正常的,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怀疑。如此杀人于无形,当真是心狠手辣。 “姐姐,我该怎么办?” 赫云舒看着一脸无助的凤婷婷,道:“我不是你,也无法做到感同身受,所以,我也不知道像你现在的境地该怎么办。” “姐姐,你知道吗?我一直以为她对我很好的。可今天,推我下水的就是我的丫鬟,我在水底听到了她们的对话。她们是要害死我,嫌我碍眼。” 凤婷婷想要诉说,赫云舒就是一个很好的倾听者,她点点头,示意凤婷婷继续说下去。 似是满腹的痛苦找到了突破的关口,凤婷婷喃喃诉说着:“我额娘去了之后,父王就娶了顾氏。顾氏待我很好,什么都由着我,我想吃什么就给我吃什么,我不想做刺绣和女工,她也不强逼我。所以,我父王也一直以为她待我很好。可今天,她是存了心思要害死我的。人心真复杂,一张脸对着你笑,转手却能给你致命的一刀,太可怕了。” 听她如此说,赫云舒哑然失笑。这个可怜的姑娘,居然还有这样的纠结。赫云舒狠了狠心,决意打破凤婷婷的天真。 她看着凤婷婷,道:“你有没有想过,顾氏一直都是忌惮你的。她的你的好,看似是好,但并不是真的好。她让你想吃什么就吃什么,你不想做什么她也不逼你,所以你成了现在这个样子,琴棋书画一样不通。若我所料未错,虽然你是这丰王府的大郡主,可并没有人给你提亲,对吗?” 听罢,凤婷婷睁大了眼睛,她没有反驳,因为赫云舒说的是真的。她已经过了及笄之龄,可无人求娶。倒是她的妹妹顾氏的女儿凤倾颜,才十四岁就已经有许多人家来求娶。 顺着赫云舒的话想下去,凤婷婷如坠冰窖。 原来,从没有什么顾氏的好,原本都只是处心积虑的算计和阴谋。 虽然她不愿意相信,可细想下去,一样样都是如此真实。 顾氏从不逼她练琴,却能把凤倾颜的手敲红,只为了她能练出一首好曲子。顾氏从不让她忌口,却时时刻刻盯着凤倾颜的饮食,不让她多吃。从前,凤婷婷以为是顾氏偏爱自己,还很是感动,在父王面前说了不少顾氏的好话,可真相是冰冷的,打破了她一直以来的认知。 父母之爱子,必为之计深远。顾氏对凤倾颜才是真的疼爱,所以才会对她如此苛责。 一瞬间,凤婷婷什么都明白了。虽然,这样的明白让她痛彻心扉。 凤婷婷神色颓唐,赫云舒上前,拍了拍她的肩膀,宽慰道:“没事,都已经过去了。今天你好好歇着,一切总会过去的。既然你知道了真相,以后就留个心眼儿,不要被顾氏算计了。” 许久,凤婷婷都没有说话。 赫云舒就在一旁坐着,也不言语。 又过了一会儿,凤婷婷抬头看向了赫云舒,道:“姐姐,我想我还是要原谅她的。或许,她有她的难言之隐。只要她以后不再做这样的事情,我绝对不会怪她的。兴许,她只是一时糊涂。” 听罢,赫云舒不再说什么。 一个人的想法是没那么容易改变的。的确,凤婷婷是个善良的人,可顾氏却不会因为她的善良而放过她。可是,这样的道理,现在的凤婷婷不明白。 赫云舒并不勉强她,除了让她小心,并未说别的。 这一晚,凤婷婷坚持让赫云舒陪着她。 赫云舒拗不过,也不忍心拒绝,就答应了。 入夜,外面一片漆黑,子时时分,凤婷婷终于睡着了。 听着她平稳的呼吸声,赫云舒却是无心睡眠。就在这时,她听到了几声猫叫,三长两短,正是燕凌寒此前定下的暗号。 正文 第七百九十二章 高兴不起来 第七百九十二章 高兴不起来 听到这暗号,赫云舒哑然失笑。 这个燕凌寒,倒是会见缝插针。 摄政王府不好进,他便摸到了这丰王府来。 她穿衣下床,出了门。 赫云舒刚刚关好门,燕凌寒便从后面抱住了她,尔后他一跃而起,运起轻功带着赫云舒朝着前面而去。 “我不能走远的。”赫云舒轻声说道。 “放心,不远。” 燕凌寒带着赫云舒一路出了丰王府,路上,夜风寒凉,可因为有了身后的燕凌寒,赫云舒的心中却满是暖意。 尔后,燕凌寒在距离丰王府不远处的一个小院子里停了下来。 院子是寂静的,没有人。 “我新买的小院子。” 赫云舒笑了笑,道:“你倒是学会狡兔三窟了。” 燕凌寒一笑,道:“承蒙娘子夸奖。” 屋子里燃着炭火,上面放着茶壶,正咕嘟咕嘟冒着热气。屋子上方氤氲着白色的蒸汽,看起来特别温暖。 燕凌寒提起茶壶,为赫云舒倒茶。 绿色的茶叶在沸水里浮浮沉沉,很是热闹的样子。 看着那茶叶,赫云舒不知怎么就想起了凤婷婷,随即,她看向了燕凌寒,道:“不知道为什么,我今天特别善良。” “你一直都很善良的。”燕凌寒补充道。 “不。”赫云舒摇了摇头,道,“并没有。我心肠很冷,只会对对我好的人好。像凤天九,是没这个资格的。可今天看到那丰王的大女儿,我居然动了恻隐之心,还想要帮她,只可惜,她自己无心反抗。” 燕凌寒上前,握住了赫云舒的手,道:“你是感同身受了吧?” “算是吧。”赫云舒点了点头。 说起来,她和凤婷婷倒是同病相怜,都有一个想要害死他们的继母。 尔后,赫云舒倚在燕凌寒的怀里,讲了从凤婷婷那里听来的事情。 不知道为什么,凤婷婷最后的态度总是让她觉得心里堵得慌,像是有一口气,怎么也出不来。 她有些想不通,凤婷婷那样的想法,是善良吗?那么,她的想法,就是不善良的吗?或者说,她从前在赫府的反击,都是错误的吗?难道她应该学凤婷婷,对一切宽容以待? 只是,直觉地,赫云舒知道自己做不到。 连大圣人孔子都说过,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对邪恶的人宽容,只会让他变得更加邪恶,更加变本加厉。除此之外,全无裨益。等着一个罪大恶极的人幡然醒悟,这样的可能性太小了。 这时,燕凌寒的一番话,彻底点醒了赫云舒。他看着赫云舒明亮的眼睛,道:“傻瓜,她不是善良,是蠢。这样的人,迟早会被自己蠢死的。这世上,谁也没你活得通透。所以,不用怀疑自己,你是对的。” 有了燕凌寒的肯定,赫云舒一下子觉得,心头的阴霾瞬间消失不见。她的心头,又是万里晴空了。 她笑着仰起脸,在燕凌寒的脸上亲了一下。 对于这主动的香吻,燕凌寒很受用,脸上挂满了笑意。 赫云舒也是笑着的,炉火的光照耀着他们的脸庞,让他们显得分外温暖。 又待了一会儿之后,赫云舒依依不舍道:“天快要亮了。” “嗯。”燕凌寒紧紧抱着赫云舒,应了一声。 赫云舒也抱紧了燕凌寒,感受着他的温度。 终于,她狠了狠心推开燕凌寒,道:“好了,这里是战场,我们是战士,要征战四方的,千万不能儿女情长。” “两不耽误。”说着,燕凌寒不由分说地吻住了赫云舒。 这一吻,便有些缠绵悱恻,过了好久才停了下来。 事了,赫云舒懊恼的捶着燕凌寒,道:“都怪你,我要是回去晚了被凤婷婷发现了可怎么办?” “她那么蠢,你随便找个说辞不就糊弄过去了。” “不许说她蠢。她就是太天真了。”无形中,赫云舒又维护起凤婷婷来。 如此,燕凌寒就乖乖闭了嘴,再不说凤婷婷蠢。 之后,燕凌寒送赫云舒回了丰王府。 赫云舒进去的时候,凤婷婷还睡着。赫云舒松了一口气,重新在床上躺好。 过了一会儿,凤婷婷起床了,赫云舒也跟着起了。 “睡得好吗?”赫云舒问道。 “很好。姐姐,你呢?” “我也很好。” 凤婷婷笑着,笑起来眼睛弯弯的样子很好看,让她的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 吃罢饭,赫云舒正说要离开,凤婷婷却是抱住了她的胳膊,道:“姐姐,你救了我的命,我要和你分享我的秘密。” “什么秘密?”赫云舒笑着问道。 凤婷婷眨了眨眼睛,道:“姐姐跟着我去看看就知道了。” 见她难得如此开心,赫云舒便决定遂了她的心愿,跟着她一起出了门。 二人坐上马车,顺着街道走着。拐了两个弯之后,马车在一个宅院前停了下来。 凤婷婷自己前去开门,迎着赫云舒走了进去。 她向赫云舒介绍道:“姐姐,这里是我自己买的院子。我心烦的时候,会一个人来这里待着。” 赫云舒看了看这个平淡无奇的院子,难不成,这就是凤婷婷的秘密? 赫云舒正这般想着,凤婷婷就走过来拉着她向墙角走去。 到了墙边,凤婷婷放轻了脚步,指了指墙那边,示意赫云舒去听。 赫云舒支起耳朵听着,墙那边传来清晰的读书声,声音不大,却吐字清晰,很是认真的样子。 见赫云舒听到了,凤婷婷又带着她蹑手蹑脚地走远。 直到走出了一段距离之后,凤婷婷才正常的走路。此刻,她的脸上满是笑意:“姐姐,你听到了吗?” “听到了,是有人在读书。” 这时,凤婷婷的脸上带上了几分娇羞:“姐姐,你知道吗?有一次我很难过,来这里的时候就听到了他的读书声。我打听过了,他是个穷书生,很穷,房子也是租的,可他很上进,每天都会读书,从无间断。我们会隔着墙说话,我也会给他一些银子。不过,他开春就要参加科举了,他那么努力,一定可以高中状元的。” 可是,听她如此说,赫云舒却一点儿也高兴不起来。 正文 第七百九十三章 傻到家了 第七百九十三章 傻到家了 赫云舒觉得,自己大概是太冷情了。凤婷婷说得兴高采烈,她却觉得这分明就是一出悲剧的戏码。历来富家小姐资助穷书生的事情,就没有一个成功的。 而凤婷婷还在乐此不疲地说着:“姐姐,你知道吗?他叫高文杰,是并州人,他长得很好看的。他说待他高中状元之时,就会娶我。” 赫云舒摸了摸额头,心道,真是个傻姑娘,连这个都信。可看着凤婷婷满脸开心的样子,赫云舒又不忍打击她,便顺着她的话说道:“那可真是太好了。” “姐姐,这是我的秘密,我父王都不知道。你也要为我保密哦。” “好,我会保密的。”赫云舒说道。 见赫云舒如此说,凤婷婷满意地笑了。 尔后,她请赫云舒在屋子里坐好,自己则蹑手蹑脚地到了墙边,耳朵贴在墙上听着那边的动静。 远远看去,凤婷婷的脸上满是笑意,那样天真无邪,不掺杂任何的世故。 赫云舒知道,自己的生活是早无天真可言了。所以,碰到这样天真的人,她总是觉得可爱,忍不住想要去守护这样的天真。 凤婷婷听了许久,再起身的时候腿都麻了,她一边捶着自己的腿一边朝着赫云舒走了过来,脸上的笑意却是一直没有断过。 见她如此,赫云舒回之一笑。 凤婷婷倒是不好意思了:“姐姐,对不起啊,让你一个人坐着,实在是太失礼了。” “不要紧的。” “那,我们回去吧。” “好。”赫云舒应道。 尔后,二人出了门,坐上了马车。 马车经过隔壁的时候,凤婷婷一下子抓住了赫云舒的胳膊,激动道:“姐姐,是他!他出来了!” 风吹起车帘,赫云舒看到一个一身白色粗布麻衣的男子从隔壁走了出来。他身材瘦削,面色却是坚毅的,嘴唇紧抿着,正一步一步走下台阶,朝着前面走去。 他的方向,和她们的方向是一致的。 赫云舒看向神情雀跃的凤婷婷,道:“既然他出来了,你快去见见他啊。” 凤婷婷却是死命地揪着自己的衣角,道:“不!不行!我不能让他看见我!” 赫云舒瞪大了眼睛:“难道他从来没见过你?” “对,他只认得我的声音。” 听罢,赫云舒无力扶额,这个傻姑娘,可真是傻到家了。 不过,她明白凤婷婷的担忧,凤婷婷的身材较之于一般的女子,实在是过于丰腴了一些。在这以瘦为美的大魏,的确是不受欢迎的。如此,也难怪凤婷婷会如此紧张了。 “傻瓜,你总得见他啊。走,下去!” “姐姐,我怕。” 赫云舒看着她,道:“你昨天差点儿就死了,死了就再也见不到他了。你想想看,连死你都经历过了,你还怕什么?不就是见一个人吗,如果以后你要嫁给他,还能不给他看?” “真的要见吗?”凤婷婷惴惴不安道。 “要见的。” “可是,他若是嫌弃我该怎么办?” “那就好办了,这说明他这个人华而不实,重视外表而非内在,这样的人,不是可以托付的良人。”赫云舒笃定道。 “不,他不是这样的人。”凤婷婷一口反驳道。 “是不是的,你见见不就知道了。” 似是赫云舒的话给了她鼓舞,凤婷婷松开了一直紧握着的衣角,深吸了一口气,道:“停车。” 马车停在了路边。 而那个叫高文杰的书生进了一旁的宣纸铺子。 凤婷婷忐忑不安地下了马车,随着赫云舒一起朝着那宣纸铺子走去。 好巧不巧,二人要进门的时候,高文杰已经要出门了,怀里抱着一捆宣纸。 几人在门口撞上,这宣纸铺子的门不算很宽,同时过三个人就有些困难。 高文杰便停顿了一下,等二人进去之后才走出去,而他的脸上,有着得体的笑意。 凤婷婷看得呆了,若不是赫云舒拉着她,只怕她都要跟着高文杰走了。 直到高文杰不见了踪影,凤婷婷才回过神来,却是没有追过去的勇气。 尔后,她看向了那掌柜,问道:“掌柜的,刚刚那位公子买的是什么样的宣纸?” 听罢,掌柜的撇了撇嘴,道:“你说刚才那位啊,他买的是最便宜的,都是些受了潮的宣纸,不值钱的。” 凤婷婷从钱袋子里拿出一锭金子,放在了那掌柜的面前,道:“以后这位公子再来,拿些好的宣纸给他。另外,一会儿你追上他,就说他是店里的幸运客人,送他一捆好的宣纸。” 有了金子,什么都好说,掌柜的很快就答应了。 重新坐在马车上之后,赫云舒说道:“你那一锭金子,买十车宣纸也够了。” “受了潮的宣纸写字不好看的。” 二人的对话,可真是对不上号儿。 此刻凤婷婷一心想着那高文杰,大概连她说了什么都没听清楚吧。 赫云舒不再说什么,而一路上凤婷婷的脸上挂满了笑意。 很快,二人便回了丰王府,迎面遇上了丰王。 丰王让凤婷婷回去,却留下了赫云舒。 “公主殿下,昨日的事情,您怎么看?”待凤婷婷走远了,丰王直言不讳道。 “这是王爷的家事,我不便妄言。” “昨日那个丫鬟,死了。” “哪个丫鬟?”赫云舒狐疑道。 “就是那个站在婷儿床边,你让她去拿被子,她一去不返的那个。” 原来如此,当时推凤婷婷下水的,便是那个丫鬟了。 看来丰王终于意识到,自己的府里是不太平的。 只是,赫云舒打定了主意,她是什么都不会说的。凤婷婷无心追究,别人做什么都是白费功夫。 至于丰王,他有什么怀疑自己去查就是。说到底,这些都是丰王府的家事,她一个外人,实在是不好说什么。 打定了主意之后,任凭丰王说什么,赫云舒都只是沉默。尔后,她起身告辞。 回了摄政王府,赫云舒给自己补觉。刚刚睡着却听到屋子里有了动静,她睁开眼睛,看到了一脸急切的阿离,而她的手里,有一张纸条。 赫云舒接过纸条一看,顿时傻了眼。 正文 第七百九十四章 你就是想见她 第七百九十四章 你就是想见她 纸条上的字虽然只有几个,却足以让赫云舒心神一骇。 百里姝进宫了,以她百里世家嫡女的身份。 她此番进宫,想要出来可就难了。她是最有可能解了碧金之毒的人,所以,凤云歌一定会将她牢牢掌控在自己的手中,不会让别人染指。 赫云舒心生诧异,到底出了什么事,百里姝居然会选择在这个时候进宫? 原本,她是准备想个法子出来,让百里姝不趟进这浑水里来的。可现在还没有想出计策,而百里姝就已经主动进宫了。 赫云舒急于出去,想要问得再清楚一些。 毕竟,纸条所能传递的内容是有限的。有些事,总要当面问清楚才好。 消息既然是燕凌寒传过来的,其中的详情他最是清楚不过。 赫云舒正思考着该用什么样的理由出去,这时,丫鬟春禾来报:“公主殿下,丰王府的婷婷郡主来找您。” 赫云舒心中一喜,道:“快请!” 很快,凤婷婷就走了进来,看到赫云舒,她欣喜道:“姐姐,我可算是找到你了。” 赫云舒微微一笑,道:“找我有事吗?” “姐姐,我想让你陪着我。”凤婷婷低声说着,言语中带着几分撒娇的意味。 “好,那我们出去走走。不过……”余下的内容,赫云舒凑近了凤婷婷说着,并未让其他人听到。 凤婷婷先是一愣,继而暗暗点头,随之,她拉着赫云舒朝着外面走去。 赫云舒要出门,她身后的丫鬟自然是紧紧相随。这时,凤婷婷转过身来,道:“你们都留下吧。云舒姐姐随本郡主去丰王府小住几日,你们不必跟着伺候。” “这……”春禾等人面露难色。 凤婷婷微微冷了脸,道:“这件事姑姑是知道的,你们若是不信,自然可以去问。” 之后,凤婷婷便不再顾忌什么,拉着赫云舒朝着外面走去。 终于坐在马车上之后,凤婷婷拍了拍心口,看向了赫云舒,道:“姐姐,我做的怎么样?” “很好。”赫云舒说道。 马车晃晃悠悠,往东而去。 赫云舒挑开车帘往外看了一眼,看到那茶楼外面摆着一盆花,便看向了凤婷婷,道;“这家茶楼的茶不错,去喝些茶吧。” 凤婷婷拍手叫好,二人便一起下了马车。 二人往二楼而去,准备找一间包间坐。在楼梯口的时候,赫云舒碰到了随风。 随之,她看向了凤婷婷,道:“你先坐,我有个朋友在这里,过去说几句话。” 凤婷婷没有半分迟疑,道:“姐姐,你有事去忙就好,我等着你。” 赫云舒点了点头,尔后跟着随风朝着燕凌寒在的房间走去。 屋内,燕凌寒面色沉毅,随风的脸色更为难看。 “怎么回事?”赫云舒问道。 “随风,你来说吧。”燕凌寒如此说道。 这些日子,一直是随风陪着百里姝待着,若有什么情况,他最清楚不过。 随风也是一头雾水:“我也说不清。她最近奇奇怪怪的,总是一个人发呆,也不知在想些什么。今日一早起来就不见了她,我四处找都没找到,后来还是主子来告诉我,说她进宫了。” 燕凌寒点了点头,道:“的确,下朝的时候她出现在宫门口,我有心上前阻止,却已经迟了。她以百里姝之名入宫,凤云歌知道以后,内侍很快就带着她进去了。” 听罢,赫云舒皱了皱眉,道:“看来,我要入宫一趟了。” “说到底,她还是放心不下他。”一旁,随风悠悠地说了一句。 在他看来,百里姝是为了救明瑾瑜才会选择入宫的。看起来,随风有些心如死灰的样子。他蹲在墙角,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赫云舒开口道:“随风,现在事情的原因还没弄清楚,你不要胡思乱想。” “我能想些什么呢?我有什么资格去想呢?”随风的话里,透着无尽的苍凉。一向开朗活泼的他,此刻竟然万分颓唐。 赫云舒能体会到他此时悲凉的心境,这和从前不同,随风一直痴恋着百里姝,从前百里姝一心要等高亦恒,随风就听之任之。可现在,高亦恒成了明瑾瑜,成了长宁郡主的夫君,百里姝死心了,等了这么久,随风也觉得自己有了机会。可偏偏现在,百里姝进宫了。 有时候,没有希望并不会让人觉得绝望,可偏偏有了希望之后希望再次磨灭,才最让人痛彻心扉。 她看向随风,道:“你稍安勿躁,事情未必如你想的那般。” 随风低垂着头,不说话。 赫云舒没再多说什么,去另外的包间找凤婷婷。 看到赫云舒来,凤婷婷站了起来。 赫云舒微微一笑,道:“婷婷,我可能要去宫里一趟,我们一起?” “好,不过,我在宫门口等姐姐就好了。” 赫云舒愣了一下,尔后说道:“好。” 然后,二人坐着马车往皇宫而去。 亮明身份之后,内侍引着赫云舒去见凤云歌。 凤云歌看向赫云舒,道:“有事?” 赫云舒淡然一笑,道:“自然。百里姝来得太急了,有样东西忘带了,我给她送来。” 凤云歌笑了笑,道:“东西交给朕就好,朕会代为转达。” “陛下客气了,重要的东西,还是当面转交比较好。” “你就那么急着见她?” “恕我直言,不是我急着见她,是事情着急。”说着,赫云舒从袖子里拿出了一个琉璃瓶子,瓶子里有一抹鲜艳的红。 赫云舒开口道:“这是红火蚁的蚁王,对碧金之毒有奇效。这么重要的东西,我要亲自交给百里姝。” 凤云歌却是笑了,道:“若说这最想制出解药的人,该是我才对。难不成你还怀疑我会毁了这红火蚁?” “那倒不是。” 这时,凤云歌一语中的,道:“其实,你就是想见百里姝,对吧?” 赫云舒微微一笑,道:“对,我是想见她。” “若是朕不让你见呢?” 赫云舒看了看手中的瓶子,道:“那我就毁了这红火蚁。” 听罢,凤云歌看着赫云舒,眼神微眯。他知道,如果赫云舒发起狠来,她做得出这样的事。 片刻后,凤云歌看向了外面,吩咐道:“来人,送云舒公主去见客人。” 即刻便有内侍前来,带着赫云舒出去。 出了大殿,赫云舒随口问道:“她住在哪里?” 那内侍缓缓说出了一个名字,听得赫云舒一愣。 正文 第七百九十五章 心里有小鹿在乱撞 第七百九十五章 心里有小鹿在乱撞 祥和殿。 听到这个名字,赫云舒着实惊诧了一番。 因为长宁郡主和明瑾瑜也住在那里。 “是陛下安排的吗?”赫云舒问道。 内侍讳莫如深地说道:“此乃要事,奴才不知。” 深知在宫里当差的人素来谨慎,赫云舒就不再问什么,一路跟着那内侍朝着祥和殿走去。 祥和殿外,看守的禁军又多了一些,把这本来就不是很大的祥和殿围得铁桶一般。 表明身份之后,赫云舒走了进去。 此时,明瑾瑜正陪着长宁郡主在院子里晒太阳。 今天是难得的晴天,太阳光很好,照在人的身上暖洋洋的。 赫云舒与二人打了招呼,尔后随着内侍的指引走进了不远处的一间偏殿。 此时,百里姝正坐在里面捣药,一下又一下,那声音回荡在这小小的房间里,显得很沉闷。 看到赫云舒来,百里姝抬头看了一下,脸色不怎么好。 赫云舒看向那跟着来的内侍,道:“你先出去吧,本公主有些话要跟她说。” 内侍乖乖地出去了,但是赫云舒心里很清楚,周围一定有耳朵听着这里的动静,毕竟是和百里姝有关的事情,凤云歌不敢怠慢。 于是,赫云舒从袖子里拿出了那琉璃瓶子,递给了百里姝,道:“喏,这是红火蚁。” 百里姝瞥了一眼,刚想说这哪里是红火蚁,而当她看到赫云舒的神情,就什么都明白了。她接过红火蚁,道:“哦,给我吧。” 说着,百里姝将那瓶子拿了过来。 的确,这瓶子里装着的并不是什么红火蚁的蚁王,只是一个和蚂蚁很像的红色的虫子,真正的红火蚁蚁王,已经被百里姝做成了解药,送回了大渝。 前几日已经有消息送回来,云轻鸿的碧金之毒已经解了。自然,这一点除了云家人,不会让任何人知晓。 此刻,百里姝看着那瓶子,若有所思。她朝着外面看去,正好可以看到明瑾瑜陪着长宁郡主在一起晒太阳。 百里姝缓缓开口,道:“你知道吗?看到这些我居然不难过。说起来你可能不相信,是我自己主动要求住到这里来的。” “你这又是何苦?” 百里姝却是笑了,道:“我已经想清楚了,我要等的是我的丈夫高亦恒,不是别人的丈夫,他既然做了别人的丈夫,就不算是我的丈夫。所以,我不会再等他了,或许,我会把他当哥哥。我们之间,原本就是更像姐妹而非夫妻,现在回归本真,很好。” 听百里姝发了这一通的感慨,赫云舒压低了声音说道:“你可知,随风已经伤心得不成样子了?” 听罢,百里姝睁大了眼睛,似是不敢相信这句话:“他伤心什么啊?奇奇怪怪的。” “他以为你进宫是因为放不下明瑾瑜,想要牺牲自己来救他。” “狗屁!”说着,百里姝激动得站了起来,道,“我就是想试试我对他到底有没有感情,现在我已经试出来了。哪里是为了救他?随风胡思乱想什么呢。” 刚开始她说的很大声,说了一半后知后觉地想起外面有耳朵听着她们说话,就放轻了音调,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着话。 在赫云舒看来,百里姝如此急着辩驳,就已经很说明问题了。 赫云舒看着她,目光如炬,道:“你进宫,是为了躲随风吧?” “胡说,好端端地,我躲他干嘛?”百里姝嘟囔道。 “哦,那我回去就告诉他,你就是为了救明瑾瑜才来宫里的。” “你敢!” 赫云舒白了百里姝一眼,道:“你认识我这么久,我还有什么不敢做的?” 百里姝想了想,的确,赫云舒连来大魏都敢,的确是没什么她不敢做的了。于是,百里姝认了怂,道:“好吧,我是想躲着随风。” “说来听听。”顿时,赫云舒一脸听八卦的神情。 原本知道百里姝进宫,她的神经是紧绷着的,现在知道了缘由,倒没有那么慌张了。 百里姝的手指交握在一起,道:“我也说不好,就是最近看到随风的时候会心慌,心里怦怦跳,还想了好多,这种感觉很陌生,也很奇怪。” 赫云舒会心一笑,百里姝是害怕了。对于陌生的感觉,心里总会害怕的。可这,何尝不就是爱呢?看到一个人,心里有小鹿在乱撞,会胡思乱想,那是因为心里有这个人了啊。若是心里没有这个人,就不会在心里想他很多次,也就不会有这所谓的恐慌了。 百里姝为了逃避这种恐慌,所以进了宫。随风却以为百里姝是因为放不下明瑾瑜,这可真是天大的误会。 “你要替我解释一下。”百里姝咬着嘴唇说道。 赫云舒瞧了她一眼,道:“我为什么要替你解释?你不是有本事吗,那你自己去啊。” 百里姝一脸苦色,道:“还说呢?人总要为自己的冲动付出代价,我原本是想躲着随风,谁知道一来还出不去了。没办法,既来之,则安之,我是大夫,又通毒术,这宫里没人能把我怎么样的。再者说,你们都在做事情,我也不能闲着,赶快把这里的事情了了,我也好回去种我的药草。在这里三天两头换地方,我的药草都长不好,实在是太惨了。等我也做些事情,让燕凌寒对我刮目相看,等回去的时候给我一大片药田,那可就再幸福不过了。” 赫云舒笑着看向她,道:“你可真是煮熟的鸭子嘴硬,你倒不如说是想帮着做事,让随风不身陷危险?” 百里姝红着脸说道:“我没有!” 可是,她的神情早已出卖了她。 赫云舒笑了笑,该说的已经说了,嘱咐了一些需要注意的事情之后,顾虑到凤婷婷还在宫门口等着她,赫云舒就不再久留,辞别百里姝,离开了祥和殿。 去宫门和凤婷婷汇合之后,二人坐上马车朝着丰王府而去。 一路上,马车缓缓而行,街道两旁熙熙攘攘。 突然,马车停下了,前面传来吵吵嚷嚷的声音。 正文 第七百九十六章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 第七百九十六章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 见马车停了下来,凤婷婷朝着外面问道:“怎么了?” 外面,车夫忙应道:“郡主,前面有乞丐挡路,小人这就去把他赶走。” “不要。稍安勿躁,本郡主下去看看。”说着,凤婷婷提着裙子踩着矮凳下了马车。 赫云舒将车帘挑开一条缝儿,向外看去,只见前面不远处,有一个衣衫褴褛的乞丐躺在那里,哎呦哎呦的叫着。他的膝盖处受了伤,正流着血,染红了他破破烂烂的衣服。 这时,见凤婷婷朝着那乞丐走过去,不少人看了过来。 有人议论道:“哟,这是哪里来的胖女人,这么富态?” “啧啧,你看那细皮嫩肉的,一看就是富家小姐。” “谁说不是呢?不过长成这个样子,也实在是让人不敢恭维啊。” 陌生人的议论,总是犀利而又不讲情面的。 凤婷婷也听到了这些,但她并没有去找人理论,也没有用自己的身份去压人,仍是朝着那乞丐走去。 看到乞丐的伤势之后,凤婷婷看向了身后的侍从,递给他们一锭金子,道:“把他送到医馆去,好生医治,不得有误。” “是。”侍从上前,抬起那乞丐朝着不远处的医馆走去。 那乞丐连声道谢,凤婷婷只微微一笑。 赫云舒突然觉得,这个时候的凤婷婷,比所有人都要美。 “快看,那胖女人要给这个乞丐治伤呢。” “哟,莫不是看上了这乞丐?” “谁知道呢?这富家小姐的爱好,咱们实在是看不懂啊。” 很显然,这样的声音,凤婷婷并不准备去理会。 这时,却有一声厉喝传来:“你们一个个污言秽语,当真是不知羞耻为何物吗?” 是一个清亮的男声,声色俱厉。 赫云舒朝着声音的来处看了过去,是一个穿着白色粗布麻衣的男子,身上的衣服有着浆洗过度的痕迹,身材瘦弱,可他站在那里,背挺得很直,身姿卓然,别有一番气度。 蓦然地,赫云舒觉得这个身影有些熟悉,细一看,这正是那个叫高文杰的书生。 此刻,他正与人争论着。 路人对于这个突然蹦出来的人并不买账,鄙夷地看着高文杰,道:“你又是哪根葱,凭什么教训老子?” 高文杰神色凌厉,道:“你们出言不逊,我凭什么不能说?这位小姐如此善良,见这乞丐受了伤便出钱医治,这样良善的行为,也能被你们如此解读,可见你们的内心有多么肮脏!” 此时的凤婷婷,早已看呆了。她从未想过在这样的时候看到高文杰,也从未想过,高文杰居然会为了她和别人去争执。 路人开始指责高文杰多管闲事,高文杰却是冷冷一笑,道:“似这等闲事,若也一笑置之,我这书可算是白读了。” 路人说不过高文杰,也没了热闹可看,悻悻地走了。 凤婷婷走近高文杰,微施一礼,道:“多谢公子。” 高文杰忙回礼,道:“小姐客气了。在下是读书人,见不得这些,便说了几句,小姐无需挂怀。” 说罢,高文杰起身告辞。 凤婷婷立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出神。蓦然间,眼角却已经带了泪。 因为这副身材,她总是最容易被人奚落的那一个。除了父王,没人重视她,甚至连路人都会对她品头论足。她总是安慰自己说不要紧,可是今天,亲眼看到有人替她解围,为她仗义执言,这样的感觉很陌生,让她觉得很温暖。 看到这一幕,赫云舒心中微叹:真是个傻姑娘。 过了好久,直到再也看不到高文杰的身影,凤婷婷才收回了自己的视线,见赫云舒在看着她,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姐姐,让你久等了。” “没事的。”赫云舒微微一笑,如此说道。 凤婷婷上了马车,马车继续向前,朝着丰王府而去。 这时的赫云舒,已经不再那么着急。 因为刚才一片混乱的时候,她在人群中看到了随风,已经悄无声息地将东西交给了他。 听了那个东西,随风就什么都明白了。 赫云舒的设想是好的,然而此刻的随风对着那个东西却是犯了难。 这小小的玩意儿方方正正的形状,黑黑的,随风原本以为是蜡做的,会有纸条藏在这里面,他试着咬了咬,很硬,咬不动。 随风盯着这小玩意儿,不知该如何做。 这时,燕凌寒走了进来,道:“王妃送来的消息是什么?” 自从赫云舒进宫之后,燕凌寒就让随风在宫门口附近守着,伺机而动。眼下见随风回来了,他便知道消息已经回来了,便如此一问。 随风皱着眉将那小玩意儿递给燕凌寒,道:“主子,说出来你可能不信,这就是王妃给我的消息。” 燕凌寒接过看了看,按动了上面一个小小的按钮,顿时,里面有声音传了出来,是百里姝的声音。 “……哪里是为了救他,随风乱想什么呢?” “我看到随风会心慌……” “我在这里多做一些事情,随风就能少受一些危险……” 听着,随风的脸色变了。原本是有些颓败的面容,现在变得生动了许多,却又带着一些疑惑,他看向燕凌寒,道:“主子,她看到我心慌什么?难道是我长得吓人?” 燕凌寒白了她一眼,道:“这还看不出来?她喜欢你。” “真的吗?”随风瞪大了眼睛问道。 “你以为我有闲心骗你?” “哦,主子,其实我也是这么感觉的,不过,你再确认一下,我会更相信的。” 听罢,燕凌寒白了他一眼,没搭理他。 而随风早已悄悄拿过燕凌寒手里的东西,躲到角落里继续听百里姝的声音了。 一连几日,随风都是这么过的,听着的时候还会傻笑,被不少人怀疑是傻了。 而赫云舒这几日也一直住在丰王府,和凤婷婷待在一起,越和凤婷婷待着,赫云舒就越觉得她天真至极。 能够保持天真的人,要么是从小的生活环境比较惬意,无忧无虑,要么是天性纯良。赫云舒不知道凤婷婷属于哪一种,却时时刻刻为她的天真所感动。 可是,偏偏就有人来毁坏这天真。 正文 第七百九十七章 什么都明白了 第七百九十七章 什么都明白了 这几日,丰王似乎很忙,并不时常待在府中,很多时候也不在府中吃饭。这倒是给了赫云舒许多观察顾氏母女的机会。 丰王有二女二子,大儿子和凤婷婷一母同胞,虽然也在青城,却是在国子监里读书,吃住都在那里,并不在家里住。二儿子是顾氏所生,现在只有七八岁的样子。至于顾氏的女儿,名叫凤倾颜,倒也有几分姿色,虽然算不上是美人,但精心打扮一番,倒也颇为惊艳,足以博人眼球。 丰王府的人不算多,所以吃饭都是在一起吃的。 吃饭的时候,顾氏的脸上总是堆着笑,把肘子鸡腿什么的一个劲儿地往凤婷婷的碗里放,还说她身子虚,要好好补一补。凤婷婷也不拒绝,照单全收。 至于凤倾颜,每次都吃得很少,却是一个劲儿地劝着凤婷婷吃,还说自己没有好胃口,实在是羡慕凤婷婷。 对于这些,赫云舒就只当看戏了。 这一日中午,吃饭的时候赫云舒发现桌子上有一盘河豚肉。历来有拼死吃河豚的说法,就是因为有些河豚是有毒的,并不好区分。若不是有经验的厨师,是不敢做这道菜的。不然吃死了人,可就要惹上人命官司了。 看到这道菜,赫云舒便留了心眼儿。 赫云舒一直注意着,顾氏母女并未特别介绍那道河豚,一切都是平平常常的,但是今日的饭桌上,荤菜相对要少一些,而顾氏母女,自始至终都没有碰那道河豚肉。而那道河豚肉,距离凤婷婷最近。 看来,这河豚的确是有些问题的。 凤婷婷爱吃肉食,这道河豚肉距离她最近,吃了一会儿,她的筷子很自然的朝着那河豚肉伸了过去。 赫云舒假装去夹一块豆干,就碰了一下凤婷婷的筷子。 她早已发现,凤婷婷虽然天真善良,但并不是个蠢人,一点就通。果然,赫云舒提醒了之后,凤婷婷就没有再去碰那道河豚肉。 一顿饭吃完,那道河豚肉仍完好无损。 这时,有猫儿走了过来,喵喵的叫着。 凤婷婷看了看身旁的丫鬟,道:“这道河豚肉没人吃,拿去喂猫吧。” 顾氏听了,道:“婷婷,王爷素来节俭,这道河豚肉既然还剩这么多,不如吩咐厨房留着,晚上热一热再吃。” 凤婷婷微微一笑,道:“不必了,父王虽节省,却也不是毫无理由的节省。来人,将这河豚肉拿去喂猫。” 自从凤婷婷原先的丫鬟出了事,丰王就格外小心,换掉了她身边所有的丫鬟,现在在她身边伺候的丫鬟,都是新买来的,只接触过凤婷婷一个主子,便可以保证她们的忠心。 凤婷婷既然有这样的吩咐,丫鬟自然如数照办,将那河豚肉端了起来,拿去喂猫。 之后,并未有人去特别留意那猫儿。 猫儿吃了肉,是十分开心的,愉悦的叫着。可突然,一声凄厉的叫声传来,猫儿在地上打着滚儿,很是痛苦的样子。 终于,它两腿一蹬,彻底不动了。 它死了,在吃了河豚肉之后。 顾氏最先反应过来,她站起身,道:“这河豚肉有毒!来人,即刻把做饭的叫过来!” 只是,凤婷婷却是无心继续看下去,她看向了赫云舒,道:“姐姐,我们回去吧。” “好。”赫云舒应道。 一路上,凤婷婷都很沉默,什么也不说。 赫云舒却注意到,她的手一直在抖。是的,就差那么一点儿,吃下那河豚肉的人就是她了。若是她吃下了,那么死的就不是那只猫,而是她。 “她还是不肯放过我。”站在自己的院子里,凤婷婷突然说了这样一句话。 “等一个恶人幡然悔悟,太难了。” “既然如此,就该让恶人受到惩罚了。”凤婷婷看着天空,如此说道。 赫云舒看得出,凤婷婷是一个通透的人。从前,她被蒙在鼓里,顾氏说什么她就信什么,可自从落水一事后,她的心里对顾氏终究是有了芥蒂。她之所以不去追究,是念着从前那点儿可怜的亲情。 可现在,她死心了。 就在刚才,在她平常吃饭的桌子上,摆着一道有毒的菜,她若是稍有不慎,就会死掉。顾氏的手段,愈发丧心病狂了。的确,事后,若她死了,顾氏自然可以将罪责推给厨师,而顾氏,依然会好端端的活着。 凤婷婷感到齿冷,这样的威胁让她不寒而栗,所以,她不会再坐以待毙。 这一切,赫云舒只是旁观着。这里是丰王府,她不会插手什么。 隔日,风平浪静。 又过了一日,凤婷婷生起风寒来,一个劲儿地发热,说胡话。 对此,丰王自然是万分着急,陪在床前。 大夫换了一个又一个,却是不见好转。 丰王心急如焚,推掉了所有的事情,陪在凤婷婷身边。 这一日,凤婷婷昏睡着,额头上敷着毛巾。突然,她的头剧烈的晃动着,口中仓皇大叫:“不要推我!不要推我!姨娘,不要推我下水,不要!” 她的声音一声比一声凄厉,脸颊上渗出了豆大的汗珠。 丰王愈发着急,抓紧了凤婷婷的手,道:“婷儿,婷儿,不要害怕,父王在,父王在呢。” 凤婷婷并未醒来,口中仍喃喃有词:“姨娘,我不告诉父王,不告诉父王……” 听着听着,丰王觉出不对劲儿来,姨娘是凤婷婷对顾氏的称呼,因他正妻早早地没了,又有那样深厚的感情,所以,他便不许凤婷婷叫顾氏母亲,而是叫姨娘,以此好有所区别。 而凤婷婷说出的话,更是让丰王万分不解。 终于,过了一会儿,凤婷婷醒了,一副惊神未定的样子。 丰王忙问道:“婷儿,你怎么样?” “还好。”凤婷婷有气无力地说道。 “婷儿,顾氏是不是欺负你了?” 听到这话,凤婷婷睁大了眼睛,她拼命地摇着头,道:“父亲,没有这回事!没有这回事!” 看到凤婷婷的反应,丰王什么都明白了。 正文 第七百九十八章 他的顾忌 第七百九十八章 他的顾忌 丰王心里回过味儿来,如果顾氏没有欺负凤婷婷,听到他这么问,她应该感到奇怪才是,而不是现在这样的反应。 心里有了疑问,丰王便愈发不安。 拜托赫云舒照顾凤婷婷之后,他走了出去。 赫云舒坐在凤婷婷身边,道:“你倒是舍得对自己下手。如此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值吗?” 的确,凤婷婷的风寒是自找的,她穿着单衣在窗口吹了一夜的风,便发了烧,得了伤寒。 听到赫云舒的话,凤婷婷苦笑了一下,道:“让父王自己去发现吧,我怕我说了,他会无法接受。” 果然,她到了这个份儿上,还在为别人着想。 而此时的丰王,出了凤婷婷的院子,已经悄悄地到了顾氏的院子。 院外,有人要进去通报,被丰王阻止了。 他放慢了脚步走进去,丫鬟都在院子里。丰王挥手让她们出去,见丰王沉着脸,丫鬟们便不敢多言,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如此,丰王一步步靠近了主屋。 主屋之内,传来顾氏母女说话的声音。 先是凤倾颜愤懑的声音:“母亲,我实在是搞不懂,我到底哪里不如凤婷婷那个肥猪了,凭什么父王的眼里只有她,完全没有我们!” 听到这话,丰王心中一沉。 他从来都不知道,他的二女儿是这么称呼自己的大女儿的。 紧接着,顾氏的声音传来,那声音恨恨的,暗含着无数的愤懑:“还不是因为那个死去的女人,都死了那么多年了还是阴魂不散。人啊,和谁争都好,千万不要和一个死人争,那是怎么争也争不过的。唉,凤婷婷还真是命大,都进水那么长时间还没把她淹死……” 丰王的脑子嗡的一下,后面的话再也听不清楚了。 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推他的女儿下水的人居然是他的妻子。原本,他有很多怀疑的人选,自己的宿敌,官场上的对手,一些无意中得罪的人,他甚至想到可能会是凤云歌派来的人,他谁都想到了,却偏偏没有想到自己的妻子。 丰王攥紧了拳头,恨不得此刻踹门而入,将屋子里的两个人打得狗血淋头,可到了门边,他停下了脚步。 他用了很大的努力转过身来,朝着外面走去。 一路上,他铁青着脸。 到了院外,他挥手叫过护院,吩咐道:“守好王妃的院子,不容许任何人出入,明白吗?” “明白了,王爷。” 丰王紧咬牙关,道:“本王说的是,不容许任何人出入,懂吗?” 他把“任何人”和“出入”说得很重,护院一愣,继而明白了。 之后,丰王命人封锁消息,任何人不得把这个消息传出去。 可是晚饭的时候,凤婷婷还是知道了这个消息。 知道之后,她轻轻地笑了一声:“看来,我父王是顾忌顾氏的母家。” 赫云舒垂眸不语,却是将其中的关联想了个清清楚楚。顾氏的母家是这大魏的将军,虽不算战功赫赫,却也是举足轻重,不容任何人小觑。 而如今大魏朝局混乱,凤云歌和凤天九分庭抗礼,而丰王与凤天九站在一处,何尝不是如履薄冰?所以在这样的时候,无论他做出任何决定,都需要深思熟虑。在这样的境遇下,顾家的帮助,他还无法失去。 所以,对顾氏的惩罚,只有暗中进行。 只是,丰王能做到如此地步,就已经很不容易了。看来,他疼凤婷婷,的确是疼到了骨子里。 “姐姐,我是不是太狠了?”凤婷婷发了一会儿呆,之后如此问道。 “没有,是他们太恶毒。” 之后,凤婷婷便不再说话。 第二天,摄政王府来了人,说府里有事,要接赫云舒回去。 赫云舒也觉得自己该回去了,便与凤婷婷告别。 凤婷婷恋恋不舍地赫云舒告别。 看着她愁眉苦脸的样子,赫云舒笑道:“傻瓜,又不是很远,你若是想我,来王府找我也就好了。” “那好吧。” 尔后,凤婷婷披衣下床,坚持要送赫云舒出去。 赫云舒拗不过,便答应了。 谁知,刚出了门,从一旁便冲出一个人,朝着凤婷婷的肚子撞了过去,一边撞一边恨恨道:“你这头蠢猪,去死吧!” 一切不过是发生在片刻之间,赫云舒原本与凤婷婷说着话,谁也没想到会有这样的变故。 凤婷婷被撞得一个趔趄,朝着一旁倒去。 而在凤婷婷倒下的方向,放着两块石头,石头中间有一柄剑,剑尖朝外。 若是这般倒下去,这柄剑将贯穿凤婷婷的心口。 眼看着凤婷婷的身子就要倒在那支剑上,赫云舒当机立断,拉住了她的胳膊,奋力将她拉了回来。 被拉回来之后,凤婷婷惊魂未定。 这时,赫云舒早已看到,撞凤婷婷的是顾氏的儿子凤子琨,只有七八岁的样子。 此刻,凤子琨死命地拍打着凤婷婷,歇斯底里道:“你赔我母亲!你赔我姐姐!” 凤婷婷冷冷地推开他,命下人将他带走。 凤子琨却一个劲儿地嚎叫着,双脚乱踢。他虽然年纪小,却是从小习武,有一股子力气。他到底是这丰王府里的世子,下人也不敢真的抓住他。他很快就挣脱了下人的钳制,抓着那剑朝着凤婷婷刺来。 赫云舒尚未有所动作,便有一人从一旁飞身而出,一脚踹掉了他手里的剑,尔后,来人扬起手掌,朝着他的脸狠狠地打了下去。 “逆子!”来者是丰王,他怒斥道。 凤子琨不服气地看着丰王,怒道:“凭什么打我!” 丰王气急,看向两旁的下人,怒道:“来人,把二世子带回房,没有本王的命令,不许他出来!” 下人齐齐动手,带走了仍一个劲儿地嚎叫的凤子琨。 紧接着,丰王快步走到凤婷婷面前,关切道:“婷儿,你没事吧?” “父王,我没事。” “那就好。”说着,丰王松了一口气,双肩却是垂了下去。 赫云舒再未停留,与凤婷婷和丰王告辞。 很快,她回了摄政王府。府里,凤天九正在等着她。 见她回来,凤天九微微一笑,道:“你又躲了几日的清净。” 赫云舒回之一笑,道:“我的日子,不是一直都很清静吗?” “你清净,我倒是麻烦了。云舒,你知道吗?昨天,有人来府里提亲了。” “提亲?给谁?”赫云舒疑惑道。 “自然是给你。” “哦,提亲的对象是谁?”说着,赫云舒端起一杯茶,准备润润嗓子。 凤天九缓缓说出了一个名字,听到这三个字,赫云舒一口茶水吐了出来。 正文 第七百九十九章 她是我的娘子 第七百九十九章 她是我的娘子 “冯亦鸣?”赫云舒擦了擦嘴角的茶水,不敢相信地说道。 凤天九却是点了点头,道:“没错,就是他,大理寺仵作冯亦鸣。” “哦,那你怎么说?” “云舒,这是你的事情,我自然会征求你的意见。” 赫云舒眉目微转,道:“也就是说,你没有拒绝?” “云舒,你知道,事关冯家,我是不会拒绝的。” 的确,冯亦鸣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大理寺仵作,但是他的爷爷冯文翰却是举足轻重的人物。他是先皇帝师,德高望重,底下有一大帮门生,却都是清流,只遵从本心,不依附于任何人。 相传,先皇驾崩前曾留了一道密旨给冯文瀚,这道密旨举足轻重,所以,凤天九和凤云歌都曾派人去求取,但冯文瀚谁也不给,只说没什么密旨。 自然,这些消息是燕凌寒告诉她的。 眼下听凤天九如此说,赫云舒却是诧异道:“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大理寺仵作,这冯家也值得你如此忌惮?” “云舒,你不会真的不知道吧?” “知道什么?”赫云舒佯装不解道。 “这冯家的老爷子冯文瀚是我父皇的帝师,据说我父皇临终前有密旨给他。那很可能是一道传位于我的密旨,可是不知为何,冯文瀚竟是不肯交给我。所以,冯家暂时还不能得罪。至于冯亦鸣,更是冯家三代单传的独苗,若是倚仗冯家的势力,冯亦鸣什么都做得,可他一心就喜欢做个仵作,冯家也听之任之,可见对冯亦鸣的疼爱……” 赫云舒打断凤天九的话,道:“所以,你要卖女求荣?” 凤天九微微变了脸色,道:“云舒,不过是见了面给他一个好脸色而已,这并不是什么很难的事情,说不上是卖女求荣。” “那行吧,我知道了。”说罢,赫云舒的神色淡淡的。 凤天九坐得离赫云舒近了一些,她微微一笑,说道:“云舒,女子的容貌向来是最厉害的武器,温柔刀,刀刀要人命。你又是如此的绝色,若是好好利用,会很有裨益。你也知道,做大事者不拘小节。” 赫云舒看向凤天九,冷笑了一下,道:“难道,你如今的身份和地位就是这么来的?” 顿时,凤天九脸色刷白,她朝着赫云舒扬起了巴掌,可举起的手掌却似有千斤重,怎么也落不下去。 最终,她放了下来,眼神看向别处,口中喃喃道:“云舒,我到底是你的母亲,你别这么跟我说话。” 赫云舒嗤然一笑,道:“你若是真的把自己当母亲,怎么会说利用色相的好?你还要把我当成青楼里的女子,拿去卖吗?” “云舒,我绝无此意!”凤天九站起身,激动道。 赫云舒却是冷声一笑,不再听下去,跑了出去。 自然,她的生气是假的。无论凤天九说什么,她都不会觉得伤心。可是,她也得让凤天九知道她的底线在哪里。 隔日一早,赫云舒刚刚醒来,打开门就看到了凤天九。 她正坐在院子里,看着墙角的一株红梅出神。 见赫云舒出来,凤天九看了过来,道:“怎么,还生着气呢?” 赫云舒不说话,沉默着。 凤天九起身,走到赫云舒面前拍了拍她的肩膀,道:“云舒,你是我的女儿,是我如今最珍视的人,所以,别再说那些伤人的话了。我收回昨天说的话,以后你做事随心就好,不过,能帮着我还是尽量帮一些,好吗?” “我看着办吧。”赫云舒闷声道。 听罢,凤天九喜笑颜开,她招呼着一旁的丫鬟,道:“快把早膳端来,本王今日陪着公主用饭。” 吃饭的时候,赫云舒默不作声,凤天九也就没什么话。 吃罢饭,凤天九看向赫云舒,道:“云舒,今日有个婚宴,不知你有没有兴趣去?” “谁的婚宴?” “说起来也不算是什么大人物。是云贵人的哥哥云侍郎娶妻,这宫里的云贵人不知出身,却是极受宠爱,连带着她的哥哥也是鸡犬升天。不过是娶妻而已,倒惊动得朝野上下,人人皆知。” 对于那个神秘又极其得宠的云贵人,赫云舒自然是知道的。如此,她倒是有了些兴致。不过,她的神情仍是淡淡的:“那好吧。” 听罢,凤天九微微一笑,尔后招呼着身后的丫鬟,道:“快给公主梳头,就梳双飞髻,用那一套凤凰于飞的头面。” 赫云舒垂眸不语,却是把凤天九的心思想了个透彻。凤天九此举,是想让她在婚宴上露脸了。若不然,也不会如此费心的给她打扮。 尔后,赫云舒坐在梳妆台前,任凭梳头的嬷嬷摆弄着她的头发。 妆成之后,镜子里的人美艳不可方物,一颦一笑都足以摄人心魄。 凤天九见了,连声夸好。 之后,时辰差不多也到了。凤天九便带着赫云舒上了马车。 马车上,凤天九打量着赫云舒,激动道:“不愧是我凤天九的女儿,果然是最标致的。” 赫云舒微微一笑,并不多说什么。 容颜于她而言,从来都是最不要紧的东西。 似这等朝臣的婚宴,去的自然也都是朝中的大臣,并不会带家眷。只不过凤天九身份特殊,赫云舒又有公主之名,所以二人同去,并不违背什么。 只是,赫云舒出现的时候,还是引起了不少的轰动。 她穿着一件浅粉绣梅花的对襟襦裙,腰间有金线所制的流苏垂落。而那精致的妆容更是让人挑不出半分错处,眉若远山,面若敷粉,唇若涂丹,一举一动都足以动人心魄。 不少人都朝着她看了过来。 赫云舒神色淡然,并无丝毫扭捏之态。 众人虽知赫云舒之所以有公主之名,是因为在冬猎中杀了黑熊救了陛下,但冬猎之中大家各司其职,并没有机会见识到赫云舒的容貌。而此番一见,皆是惊为天人。 这时,却有一个略显书生气的声音响起:“她是我的娘子,你们都不许看!” 正文 第八百章 面容阴森的新郎官 第八百章 面容阴森的新郎官 赫云舒朝着声音的来处看去,是不远处穿着青衫的一个男子,赫然便是冯亦鸣。 她皱皱眉,并不说什么。有凤天九在,该说场面话的时候,自然有凤天九说,她什么都不用担心。 果然,凤天九微微一笑,朝着冯亦鸣说道:“冯公子,酒可以乱喝,话不可以乱说哦。” 因凤天九带着笑意,说的话又是半开玩笑的性质,没有人会觉得不妥。 倒是冯亦鸣自己,却是较真道:“王爷,我已经上门求娶了,不是吗?” 凤天九掩嘴一笑,道:“冯公子还真是小孩子心性,你来求娶,本王并未应允,所以,小女凤决便不算是你的娘子。” “不,她一定会是我的娘子。”冯亦鸣笃定道。 对于他的话,凤天九不再接腔,只带着赫云舒朝着自己的座位走去。她位高权重,坐的位置自然在最前面。 冯家虽然祖上显赫,但冯亦鸣只是一个小小的仵作,座位距离赫云舒有一段距离,而这冯亦鸣也算是识相,并未跟来。 二人坐下没多久,便有敲敲打打的乐声响起,是新郎官接亲回来了。 赫云舒朝着门口看去,进门的是一个一身红衣的男子,面容上看不出什么,只是有些阴森的感觉。 在他的身后,是蒙着盖头的新娘子。 新娘子体态秀美,正一步步朝着正厅走去。她蒙着盖头,看不到面容。 只是,赫云舒却觉得,新娘子似乎朝着她们的方向看了一眼。至于是看她还是看凤天九,倒是不得而知。 随之,赫云舒悄声道:“是你认识的人吗?” 凤天九摇了摇头,道:“不是。据说新娘子是户部一个侍郎的嫡女。” 赫云舒听了,并没说什么。只是,户部是凤云歌的势力范围,这二者之间,有什么联系吗? 赫云舒正如此想着,便有拜堂的声音响起。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礼成之后,新郎官引着新娘子朝着新房走去。 不多时,新郎官再次出现在大家面前,为众人敬酒。 从凤天九的嘴里,赫云舒知道这新郎官是云贵人的哥哥,如今在户部做事,是个侍郎。可赫云舒却觉得,这人脸上有一股阴森气,不是个好相与的,还有那眉目之间,隐隐有一股傲气。 这样的一个人,真的只是一个小小的侍郎吗? 一番宴饮之后,赫云舒带着一肚子的问号随着凤天九离开了。 回去的路上,凤天九挑开车帘看了看后面,道:“有辆马车一直跟着我们。” 赫云舒往后看了看,后面果然有一辆马车。 只不过,正统人家的马车上都有各自的铭牌,赫云舒的眼神很好,看到那马车的铭牌上写着一个“冯”字。 “是冯亦鸣吧,这人真讨厌。”赫云舒如此说道。 凤天九附和道:“是挺讨厌的,走,不理他就是了。我倒不信,他还能跟到王府里去。” 倒还真被凤天九给说着了,冯亦鸣的马车还真的跟到了摄政王府的门口。 赫云舒看向了凤天九,道:“这人跟个黏虫似的,还甩不掉了,怎么办?” 凤天九捏了捏手指,道:“不怕,你坐着。我下去看看。” 赫云舒点了点头,道:“好。” 她心里很清楚,在凤天九的眼里,她就是待价而沽的商品,在没有卖出一个好价钱之前,对于这些可能的买主,凤天九都会和颜悦色。 果然不出她所料,凤天九脸上带着微笑到了那冯亦鸣的马车前。 冯亦鸣挑开车帘,从里面跳了出来。 凤天九双手背在身后,道:“冯公子,你一路跟着本王,有何贵干?” 冯亦鸣冲着凤天九微施一礼,道:“原是没什么事的,只是下官有一事不明,希望请教云舒公主。” 凤天九的脸上有着得体的笑意:“冯公子,云舒尚未嫁人,所以,不宜见生人。” 冯亦鸣却是较了真,纠正道:“王爷,下官与公主殿下已经见过三面了,不算是生人了。” 凤天九看了看左右,如此站在王府门口说话,人来人往,实在是太惹眼了。 她轻咳了一声,道:“那好,冯公子,去府里叙话吧。不过,你要绕一圈再过来,懂吗?” 冯亦鸣一愣,继而点了点头,道:“懂了,懂了,下官这就去绕一圈。” 很快,冯亦鸣就上了马车,朝着前面而去。 凤天九则走到了马车前,道:“云舒,下来吧。” 赫云舒的脸上一片懊恼之色:“你怎么还让他来?” “这读书人都有臭脾气,你若是不如了他的愿,他就纠缠起来没完没了,甚是烦人。他说有事请教你,且看看是什么事,实在不行几句话打发了也就是了。” 赫云舒盯着凤天九,道:“你之前不是还说要笼络他,就这么打发了,不好吧?” 凤天九轻声一笑,道:“云舒,虽然我做事总有自己的目的,但你不愿意做的事情,我以后不会再勉强你。对于我而言,我们之间的情谊才是最要紧的。其他的,都可以让步。” 赫云舒听了,一个字都不信,却也没说什么。 二人进了府,很快冯亦鸣便来了。 凤天九招呼着他,冯亦鸣却是说道:“王爷,您日理万机,诸事繁忙,去忙您的就好,无须招呼下官。” 凤天九略有迟疑。 如此,冯亦鸣忙说道:“王爷放心,下官与云舒公主在凉亭里说话,不会落人口舌的。” 听罢,凤天九看了看赫云舒,离开了。 赫云舒与冯亦鸣踱着步子到了花园中的凉亭里,相对而坐。 “想问什么,说吧。”赫云舒开门见山道。 这凉亭夏天待着还好,可现在是冬天,多待一会儿就能把人冻死。和这么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在这里受冻,她实在是没什么好心情。 这时,冯亦鸣却是笑了,道:“怎么,公主殿下,不感谢一下我吗?” 听到这话,赫云舒乐了:“那你倒是说说看,本公主为何要感谢你?” “难道公主殿下不认为,我方才为你解了围吗?” 听罢,赫云舒一愣,再细想下去,她发现了不寻常的地方。 正文 第八百零一章 捉拿赫云舒 第八百零一章 捉拿赫云舒 怔愣片刻之后,赫云舒回过神来。 此时,她已经明白了冯亦鸣话里的意思。 刚刚在那里,冯亦鸣不合情理的话的确给她造成了麻烦,可这,只是表面上看起来如此。往深了想,冯亦鸣的话也杜绝了一些人可能会有的旖旎心思。 冯亦鸣的话固然不合情理,但是他这么一说,众人的注意力就会聚焦在冯亦鸣的身上,如此,对于她的注意就会少很多。 而她的本意,也是不想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而冯亦鸣,猜中了她的心思。可当时,她极力隐藏着自己的厌恶,连凤天九都没有发现这一点。 认识到这一点,赫云舒正视着冯亦鸣,道:“你想做什么?” 无事献殷勤,在她看来,不会是什么好事。 冯亦鸣微微一笑,道:“很简单,我希望你能告诉我,为何当日你看出死的不是长宁郡主?” 赫云舒与冯亦鸣的第一次见面,就是在长宁郡主的小院子里。当时长宁郡主诈死而逃,院子里也留下了尸体。当时,负责验尸的人,就是身为大理寺仵作的冯亦鸣。 她记得,当时冯亦鸣看她的眼神就有些不太寻常,只是当时她并未多想。 现在看来,从那时候起,冯亦鸣就一点一点地看出了她的心思。 这是一个聪明的人。赫云舒如此告诉自己。 可过于聪明的人,也会成为她的威胁。 蓦然间,赫云舒动了杀心。 可这里是摄政王府,在这里杀冯亦鸣,是下下之策。 如此想着,赫云舒平心静气道:“冯公子在说什么,本公主不懂。” 冯亦鸣笑了笑,道:“公主殿下不必藏着掖着,您与长宁郡主有一番情谊在,见她死了,您并不怎么伤心。当时我便怀疑死的不是长宁郡主,事实证明,我的猜测是对的。” “那又怎样?”赫云舒反问道。 “还请公主告知详情,您是怎样看出来的?”说着,冯亦鸣一副求知若渴的神情。 “你为何一定要知道这些?” “我醉心于此,闲览群书时也知道有许多人枉死,我想从尸体上抽丝剥茧,去发现事情的真相,让尸体开口说话,找出幕后真凶。如此,就不会再有人枉死。”说着,冯亦鸣一脸正色。 说这些的时候,冯亦鸣的眼神很虔诚,不像是在撒谎。 赫云舒想了想,的确,冯亦鸣是一个聪明至极的人,他有着极其敏锐的洞察力,连凤天九都发现不了的事情,冯亦鸣却发现了。 那么,他一定也看出了她在凤天九面前的伪装,知道二人的心并不在一处。可是,冯亦鸣并没有去找凤天九说什么,也没有拿去告诉凤天九来威胁她,他只是绞尽脑汁要从她嘴里知道原因。 赫云舒突然觉得,如冯亦鸣这般洞察力惊人的人,做一个仵作最合适不过。而自己若是能够给他一些指点,倒也不错。 如此想着,赫云舒缓缓开口,道:“道理很简单。其一,长宁郡主身怀有孕,虽然当时并未显怀,但尸体按下去,肚腹之处空空如也,这不是有孕之人该有的表现。其二,尸体的牙齿和鼻孔是干净的,没有灰尘。那就说明尸体在起火之前就已经死了。” “这是为何?”冯亦鸣追问道。 赫云舒想了想,说道:“你捂住口鼻试试看。” 冯亦鸣听话地捂住了口鼻,不一会儿就很难受,那股子难受劲儿迫使他松开了自己的手。 这时,赫云舒解释道:“每个人都需要呼吸,起火时有大量的黑烟,若是被火烧死的人,在火场中呼吸,牙齿、鼻孔和咽喉处会变黑。当时那几具尸体牙齿和鼻孔都很干净,所以,他们在投入火场之前就已经死了。” 听罢,冯亦鸣忍不住叹道:“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此言不假。公主殿下,您是从哪本书上看到这些的,可以给我看看吗?” 赫云舒摸了摸额头,道:“这书被我弄丢了,现在已经找不到了。不过我都记着,可以写下来给你。” 冯亦鸣起身,却是冲着赫云舒端端正正地跪下了:“多谢公主大德,我代千万枉死的亡灵谢过公主殿下。” 闻言,赫云舒的脸上有动容之色。 现在,她终于明白,为什么冯亦鸣放着冯家那么好的条件不用,偏偏要去大理寺做一个小小的仵作,那是因为他心怀大志,希望能够替冤死的人伸冤。这样的人,才是冯家孕育出的文人风骨。 而这,也是让赫云舒最感动的一点。所以她决定,将她所知的勘验尸体的方法一字不落地写出来,交给冯亦鸣。 “冯仵作,起来吧。”赫云舒缓声说道。 如此,冯亦鸣才站起了身,恭敬地看着赫云舒,他口中喃喃道:“我果然没有看错,公主殿下是心中有丘壑,能装得下整个天下的人物。” 赫云舒嫣然一笑,道:“日后这样的话,还请冯公子莫要再说。若不然被别有用心的人听去了,我可就要大祸临头了。” “自然。”冯亦鸣说道。 现在的他很高兴,一想到可以从赫云舒这里得到许多有用的知识,他就愈发掩饰不住这种高兴。 赫云舒瞧了他一眼,道:“冯公子,一会儿你这副样子若是被摄政王看到,只怕她要起疑心了。” 冯亦鸣忙收敛了脸上的笑意,变得严肃了一些,保证道:“公主殿下放心,我绝对会伪装好的。” 看着他那副样子,赫云舒暗觉滑稽,忍不住笑出了声。 这时,一声厉喝传来:“你们闯进本王的府邸,究竟要做什么?” 是凤天九的声音。 赫云舒朝着说话的方向看了过去,正好看到一队禁军迎面而来。 领头的是禁军的统领,此刻,他一脸冷意,按着腰间的佩剑走了过来。 凤天九有心阻止,那禁军统领却是拿出了一道明黄色的圣旨,道:“王爷,我等奉命捉拿云舒郡主,还请王爷行个方便。” 如此,凤天九便不好再说什么。 尔后,那队禁军很快就到了赫云舒的跟前,要拿绳子去捆赫云舒。 正文 第八百零二章 无限悲凉 第八百零二章 无限悲凉 赫云舒后退一步,道:“你们禁军拿人,就不给个理由吗?” 那禁军统领一脸冷色,道:“禁军拿人,素来只听陛下的旨意。至于理由,公主殿下心中应该很清楚才是。” 赫云舒面色微凛,她什么消息也没得到,也不知禁军为何要这么大的阵仗来捉拿她。这里毕竟不是大渝,人手有限,能探查到的消息也就有限。 说话间,便有禁军上前,拿绳子要来捆赫云舒。 冯亦鸣却是突然上前,拦在了赫云舒的面前,道:“慢着!” 禁军统领看到冯亦鸣,微微躬身,道:“冯公子,我等办案,还请您行个方便。” 冯亦鸣正色道:“禁军办事,在下自然无从插嘴。可公主殿下千金之躯,又曾以一己之身救过陛下的性命,眼下既然陛下要捉拿公主殿下前去问话而不是直接定罪,显然是事情还没有论断。在事情还没有论断的情况下,还请统领大人高抬贵手,莫要捆公主殿下。如此客客气气的请公主殿下进宫,不好吗?” 他并未直接说出自己的要求,而是抽丝剥茧,一步步站在对方的角度去考虑问题。 果然,那禁军统领想了想,很快就点了点头,道:“多谢冯公子。” 尔后,他看向赫云舒,扬手向前,道:“公主殿下,请吧。” 这时,赫云舒看向了凤天九。 凤天九满脸疼惜地看着赫云舒,道:“云舒,你先去,本王也即刻前去。也不知陛下为何龙颜大怒,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 赫云舒看着她,缓缓道:“好。” 之后,她与禁军一道朝着外面走去。 此时,她的心里已经有了论断。她并未做什么,此番惹恼了凤云歌,必然是凤天九的手笔,凤天九做了什么,然后嫁祸在了她的头上。 一定是这样。 除此之外,赫云舒想不出别的可能。 到门口的时候,一直跟在一旁的冯亦鸣说道:“公主殿下,我一定不会让你有事的。” 赫云舒微微一笑,道:“冯公子,本公主没有做过什么事情,也就不害怕陛下责问。陛下明察秋毫,必不会冤枉了我。” 如此,便是暗示冯亦鸣不必为她做什么。 她素来是个不喜欢欠别人人情的人,也不需要冯亦鸣利用冯家的力量帮她做什么。历来,这人情最是难还,所以,她不愿意欠了这人情。 听罢,冯亦鸣就不再说什么。 而禁军带着赫云舒上了马车,朝着皇宫而去。 马车的速度很快,不过是一刻钟的工夫就进了宫。 进宫之后,禁军直接带着赫云舒去了勤政殿。 勤政殿内,只有凤云歌一人。 见赫云舒来,他抬头看向她,满脸怒容:“赫云舒,朕还以为长宁待你甚好,你会善待她,没想到,你竟是如此的狠心!” 看来,是长宁郡主出了事。 赫云舒开口问道:“长宁姐姐现在如何?” 凤云歌冷笑一声,道:“怎么,你自己的手笔,你自己心里不清楚?” “陛下,不管你相信也好,不相信也好,难道陛下不觉得,我根本没有理由对长宁姐姐下手。” “怎么没有这个可能?你在为凤天九做事,不是吗?前几日,也是你去了祥和殿,而那祥和殿的梅花树下,有大量药效强劲的麝香。以你赫云舒的本事,掩人耳目埋些麝香不过是轻而易举的事情。此事不是你做的,还能是谁做的?” “呵,陛下居然以为我会为凤天九做事?” 凤云歌居高临下,道:“难道不是吗?” “好吧,带我去祥和殿,我会为陛下证明的。”赫云舒抬头看向凤云歌,眼神中没有任何的迟疑。 这样坚定的眼神让凤云歌愣了一下,尔后他说道:“好,朕等着你自证清白,抑或是,俯首认罪。” 之后,凤天九带着赫云舒和禁军一起朝着祥和殿走去。 此时,祥和殿内正传来凄厉的哭声。 是长宁郡主的声音,那声音撕心裂肺,无限悲凉。 赫云舒的心猛然一缩,长宁郡主如此伤心,看来,是她肚子里的孩子不在了。 这时,百里姝从房间里走了出来,垂头丧气的,脸色不怎么好。 很快,明瑾瑜从房间里追了出来:“百里姝,你对我有怨恨,有什么事情你冲着我来就好,为何要对长宁下手?” 百里姝缓缓转过身,看着身后的明瑾瑜,缓缓说了四个字:“愚不可及。” 明瑾瑜却是不依不饶,追到百里姝的面前,拦住了她,道:“百里姝,我知道你心里不愿意,可你为何要对孩子下手?孩子是无辜的,长宁也是无辜的。” 听罢,百里姝突然就笑了,这笑声很凄凉。 笑完之后,她一巴掌甩在了明瑾瑜的脸上,怒声道:“明瑾瑜,你睁大眼睛看看,我是百里姝,出身于医毒双绝的百里世家。我百里姝要害一个人,还需要用麝香?你这是看清我,我若是想,便有一百、一千甚至一万种方法让她悄无声息的死去,让任何人都查不到原因。你以为,若是我下的毒,我会用麝香这种下三滥的东西?你给我记住了,我百里姝与你明瑾瑜没有半分干系,说什么记恨什么不愿意的话,实在是可笑之极!还有,屋子里这女人的命是我救的,五百两白银的诊金,还请你马上付清,不要赊欠!” 之后,百里姝推开明瑾瑜,向前走去。 这时,她看到了赫云舒,也看到了前面的凤云歌和身后的禁军。 “长宁姐姐怎么样?”赫云舒如此问道。 “她还好,就是孩子没了。” “怎么会这样?” 凤云歌瞥了赫云舒一眼,道:“都到了这个时候,你还有心情说这种废话?还有,这不正是你想看到的吗?” 赫云舒看向凤云歌,道:“陛下,还请你睁大眼睛仔细看清楚了。” 随之,赫云舒的手指向了那棵埋有麝香的梅花树,然后,她的手指向后而去。 尔后,凤云歌朝着赫云舒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 正文 第八百零三章 陛下,你且等着 第八百零三章 陛下,你且等着 赫云舒的手缓缓离开梅花树,朝着门口而去。 这棵梅花树虽然没有正对着门口,但门口有一队禁军却可以清楚地看到这里。 凤云歌不解其意,疑惑地看着赫云舒。 赫云舒缓缓道:“陛下明鉴,若我来时,禁军如临大敌,必然是仔细瞧着。这里在门口就可以看到,我岂能有机会在这里埋下麝香?” 听罢,凤云歌的心里微微动摇。可转念想到了赫云舒的本事,凤云歌说道:“若我所知不假,你身手不错。如此,施个障眼法迷惑一下禁军也不是难事。” 赫云舒明眸微动,道:“那陛下不如去问问,我到底有没有使什么障眼法。” 凤云歌走远了一些,招手叫过禁军统领,问了些什么,问完之后,他面色稍变。 的确,依照禁军统领所言,赫云舒从来没什么障眼法。 凤云歌走向了赫云舒,赫云舒朱唇轻启,道:“陛下,长宁姐姐一出事,你想到我来过,便去派人抓我了,并未细查,对吗?” 凤云歌沉着脸,不说话。 “陛下,且不说我没有理由害长宁姐姐,就算是有,也不会拿她肚子里的孩子下手。” 听罢,凤云歌不再说什么。 尔后,赫云舒说道:“陛下,您被人算计了,或者说,是我们被人算计了。” 凤云歌皱皱眉,道:“此话怎讲?” “此话,要等我看过长宁姐姐之后再讲。” 凤云歌瞪了瞪眼睛,却是拿赫云舒无可奈何,就随她去了。 他正要走,赫云舒却转身看向了他,道:“陛下,你得在这里等着,且封锁消息,若不然,还会继续被算计。” 说罢,赫云舒进了屋子。 凤云歌想了想赫云舒的话,并未离开。 此时,赫云舒进了屋子。屋子里充斥着一股血腥气,一旁的盆子里,有红色的血水。而长宁郡主躺在一旁的床上,双目无神的看着帐幔的顶部,不知在想些什么。 “长宁姐姐。”赫云舒放缓了声音说道。 听到赫云舒的声音,长宁郡主看向了她,下一刻却是面露惊恐,一个劲儿地往角落里躲:“不要抓我的孩子!不要抓我的孩子!” 明瑾瑜慌忙扑上去抱住了她,连声道:“长宁,长宁,你冷静一些,冷静一些。” 可是,不管他说什么,长宁郡主还是一副惊恐万状的神情,怎么也无法安静。 她身子直抖,恐惧的看着赫云舒。 看来,这巨大的打击使她的精神受到了影响。 赫云舒想了想,说道:“我先走了,你好好照顾长宁姐姐。” “是百里姝害了我们的孩子,对吧?”明瑾瑜轻声却满含恨意的说道。 赫云舒冷冷一笑,道:“你可真是不了解她。你别忘了,长宁姐姐上次中毒,是百里姝救了她的命。再者说,你们经常在那梅花树旁晒太阳,难道要百里姝日日看着还不够,还要走到你们跟前去,看你们是如何恩爱的吗?” 一时间,明瑾瑜沉默不言。 赫云舒也再未说什么,走了出去。 到了门口,和百里姝站了个面对面。她的眼睛里有盈盈的泪珠,却并不曾滚落下来:“你为何知道?” 赫云舒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道:“站在你的角度想就知道了。” 百里姝笑着抹了泪,道:“还不错,还有人信我。” “好了,收拾收拾东西,别住在这里了。” “好。”说罢,百里姝回了她所住的那间屋子,收拾自己的东西。 而赫云舒则一步步走向了正站在院中的凤云歌。 “赫云舒,现在你可以说了吗?” “自然。”赫云舒点点头,说道,“陛下,想必你已经查过,此事不是长公主殿下所为,对吗?” “是。自从上次皇姐对长宁下手,朕便去找了她,晓以利害。皇姐知道不能动长宁,她绝对不会下手。” “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了。下手的人是凤天九。”赫云舒笃定道。 对于这一点,凤云歌从未怀疑过。只是方才,他认为代替凤天九下手的人是赫云舒。 长宁郡主的父亲端王是凤天九的人,他想从端王的嘴里挖出一些消息,那么自然要以长宁郡主做威胁,如此,他就必须要保证长宁郡主的安全。可若是长宁郡主受到了什么危险,端王一定会闭紧了嘴巴。 而他闭紧了嘴巴,只对一个人有利,那个人就是凤天九。 所以,这一切都是凤天九一手安排的。谋害长宁郡主,再嫁祸给凤云歌,端王口中的秘密就不会向凤云歌吐露。凤天九的心思,当真是缜密至极。 “她果然是好手段!”凤云歌恨恨道。 “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她,还不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赫云舒如此反问道。 凤云歌微眯着眼睛看着赫云舒,道:“你到底是谁的人?” “我是我自己的人。” “你来大魏,究竟有什么目的?” “为父报仇。”赫云舒言简意赅道,尔后,她话锋一转,道,“不如陛下告诉我,谁是我的杀父仇人,如此,也能了了我的一桩心愿。” “赫云舒,你休想从朕的嘴里套话。好了,你的嫌疑解除,你可以出宫了。”凤云歌单手背后,如此说道。 赫云舒却是一笑,道:“陛下,您现在还不能放我走。你若是想事后无事,最好的办法就是把我打入内廷司。” 听罢,凤云歌睁大了眼睛。争着抢着想要离开内廷司的人他见的多了,可主动要求去内廷司的人,他今天还是第一个见。 他微微变了脸色,道:“赫云舒,今日之事朕所查不明,冤枉了你,算是朕的错。日后,朕一定会补偿你的。现在,你也无须与朕置气,快些出宫去,去什么内廷司!” 赫云舒摇了摇头,道:“陛下难道不记得,方才我说过,或许是您被人算计了,又或许,是我们被人算计了?现在我已经确定了,是我们被人算计了,所以,陛下还是把我关到内廷司去为妙。” 听罢,凤云歌皱了皱眉,片刻后,他明白了赫云舒话中的深意。 正文 第八百零四章 会有人来救我的 第八百零四章 会有人来救我的 凤云歌终于醒悟过来,想通了赫云舒所说的话。 若是他现在放走赫云舒,那么,这就会暴露出来,他是相信赫云舒的。 因为即便别人不清楚,或许会怀疑害了长宁郡主的人是凤云歌。但凤云歌自己心里却清楚,他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那么有嫌疑的人就只剩下凤天九。而赫云舒身为凤天九的女儿,前几天又来过这里,无疑是有最大的嫌疑的。而刚刚,他也的确是大张旗鼓地让禁军将赫云舒从摄政王府带到了这里来。 可若是他现在放走了赫云舒,别人或许看不出什么,但凤天九一定会看得出来,他相信赫云舒,这会给凤天九一个信息,那就是赫云舒与他之间有猫腻。 的确,或许凤天九会怀疑赫云舒并非一心向着她凤天九。但,有这样的怀疑是一回事,有事情证明这一点就是另外一回事。 如此,若是凤天九验证了自己心中的怀疑,必然会做些什么,那么现在的平衡就会被打破。 而这,不是凤云歌希望看到的事情。 想清楚了这其中的关联,凤云歌看向了赫云舒。他再一次在心中惊叹这个女人缜密的心思,面上却是不露声色,道:“你可知,内廷司是什么地方?” “杀人不见血,进去了就出不来的地方。” “朕若是把你送进了内廷司,里面人多眼杂,不让你受些皮肉之苦只怕是不行的。” 赫云舒却是一笑,道:“陛下且先在这里等一等,多拖些时间,如此,救我的人也就该来了。” “救你?谁?”凤云歌如此问道。 赫云舒初来乍到,他倒不以为在大魏会有谁来救赫云舒。 就在这时,内侍通报道:“陛下,摄政王在勤政殿外等候,求见陛下。” 果然,她来了。只可惜,她并不是来救赫云舒的人。 凤云歌看了那内侍一眼,道:“去告诉摄政王,就说朕在祥和殿审问赫云舒,没时间,请她暂且回府。” “是,陛下。” 尔后,内侍离开。 赫云舒缓缓走向凤云歌,道:“从此刻开始,还请陛下仔细留意这祥和殿所有人的动向。” 对于赫云舒的意图,凤云歌心里是清楚的。至少现在可以证明,在梅花树下埋下麝香的人并不是赫云舒。那么,这个人是谁呢? 他一定身处这祥和殿之中,或许是禁军,或许是宫女,又或许是内侍。但他到底是谁,并不清楚。他必定是凤天九买通的人,留一个凤天九买通的人在祥和殿,凤云歌不会冒这样的险。所以,务必要尽快找出这个人,以绝后患。 而现在,凤天九最希望知道的,一定是祥和殿内所发生的一切。那么,这个买通的人就会露面,设法将消息传递给凤天九。 如此,他们暗中观察,就可以知道这个被买通的人是谁。 想通了其中的关联,凤云歌微微一笑,道:“幸亏,朕不是你的对手。” 赫云舒回之一笑,道:“可陛下也不是我的朋友。” “不如你考虑一下,我们就做朋友,如何?” “好啊,那你告诉我,杀死我父亲的命令,是谁下的?” 凤云歌面色微变,道:“这个,暂时还不能告诉你。” 赫云舒两手一摊,道:“那我们就做不成朋友了。朋友之间要相互坦诚的,陛下并未做到这一点,所以,朋友二字便无从谈起。” 说完,赫云舒便不再看凤云歌。 这时,内侍进来通报:“陛下,冯老先生来了。” “冯老先生?哪个冯老先生?”凤云歌疑惑道,说罢,片刻后他睁大了眼睛,声音发颤道,“莫不是冯文瀚冯老先生?” 冯文瀚是他皇爷爷的帝师,德高望重,历来是被人称为冯老先生的。冯老先生已有十年不曾上朝,平日里就算他去拜会,冯老先生也是称病不见,他实在是不敢相信,冯老先生会在这个时候进宫。 “是的,陛下。” 听到这个回答,凤云歌连赫云舒也顾不得了,疾步朝着外面走去。 赫云舒倒是不着急,转身去找百里姝了。 此时,百里姝正在屋子里收拾东西,赫云舒刚好可以帮忙。 “你没事吗?”百里姝问道。 赫云舒头也未抬便说道:“没事啊,救我的人已经来了,我很快就能出去了。” 对此,百里姝半信半疑。她相信赫云舒的本事,知道她总是能逢凶化吉,可这里是大魏,现在能救赫云舒的人也就只有燕凌寒,可赫云舒这么聪慧的人,真的会让燕凌寒冒着暴露的危险来救她吗? 然而很快,便有一个凤云歌身边的亲近内侍疾步奔了进来,冲着赫云舒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道:“公主殿下,陛下有请。” “好。”赫云舒微笑着回应,然后将一个装满了药材的包袱递给了百里姝,道,“我要走了,你自己收拾吧。” 百里姝还想问些什么,而赫云舒已经随着那内侍走了。 内侍引着赫云舒出了祥和殿,一路到了勤政殿。 此时,勤政殿内,凤云歌并未坐在龙椅之上,而是陪在那个满头白发的老者身边。 老者面容清癯,精神矍铄,虽然只是穿着一件灰色粗布衣衫,但他站在那里,负手而立,自有一番风骨。 在他的身边,有一把椅子,但是他坚持站着,并未去坐。 赫云舒缓步而进,声音惊动了大殿中的两个人,二人朝着赫云舒看了过来。 冯文瀚冲着凤云歌微微一笑,道:“那好,这个女娃我就带走了。” “自然。”凤云歌如此说着,语气恭敬。 原本,他就是准备放了赫云舒的,只是为了避免凤天九起疑,在找一个合适的契机。现在既然冯老先生开了口,他自然是顺坡下驴,不会说什么。 只是,他实在是好奇,赫云舒到底有什么本事,居然能请动冯老先生? 在他所探查到的消息里,并未发现赫云舒与冯老先生有什么交集。 就在这时,他想到了禁军统领说的一句话。 正文 第八百零五章 神助攻 第八百零五章 神助攻 凤云歌记起,把赫云舒从摄政王府带出来之后,禁军统领提了一句,说当时冯亦鸣也在。 而冯亦鸣,正是冯文瀚冯老先生三代单传的孙子。 这,便是赫云舒与冯老先生之间的关联吗? 可赫云舒什么时候和冯亦鸣有了牵扯? 一时间,凤云歌的脑海里涌现出了一连串的疑问。 他尚在发愣的时候,赫云舒已经跟在冯文瀚的身后走出了勤政殿。 凤云歌看着赫云舒的背影,他发现,自己是越来越看不懂这个女人了。 赫云舒跟在冯文瀚身后,一路向前走去。 冯文瀚的脚步健壮有力,一点儿也不像是上了年纪的人。突然,他停下了脚步,转过身看着赫云舒。 赫云舒亦抬头看着他,并不露怯。 她的容颜绝美,眸光明亮。 冯文瀚看着赫云舒,微微一笑,有几分慈祥的意味,他缓缓开口,道:“丫头,你可知我为何要来救你?” “许是因为冯公子。”赫云舒说话模棱两可,并未把话说满。 人都是越老越成精的,在老者面前,是断然不能把话说满的,要留几分余地。 冯文瀚抚须一笑,道:“果真是个通透的丫头,走吧。” 之后,冯文瀚转过脸,继续向前走去。 赫云舒跟在他的身后,并不多言。 到了宫门口的时候,赫云舒远远的就看到冯亦鸣站在那里踮脚张望,看到她的时候忍不住欢欣雀跃。 很快,冯亦鸣到了跟前,道:“云舒公主,你没事吧?” 冯文瀚气得胡子翘了翘,道:“你这臭小子,怎么不先来问过爷爷?” 冯亦鸣嘻嘻一笑,揽住了冯文瀚的肩膀,道:“爷爷,但凡是君子,都是有大胸怀的人。您是老君子,胸怀更大,这么点儿小事儿,您怎么会放在心上呢,对吧?” 冯文瀚拍掉他的手,道:“你这臭小子,没大没小。” 赫云舒微笑着看着这一幕,这样的祖孙,倒是不多见。 也是,若非是如此通透的祖父,也不会容许自己的孙子去做一个小小的大理寺的仵作。毕竟,倚仗冯家的声威,让冯亦鸣做一个丞相都绰绰有余。 赫云舒冲着冯亦鸣笑笑,道:“冯公子,多谢了。” 冯亦鸣笑了笑,道:“公主殿下,您太客气了。您也知道,我的目的不纯,是为了您手中的……” 他的话还没说完,冯文瀚就在他的后脑勺上拍了一下,他后面的话就咽了下去。 “爷爷,干嘛打我?”冯亦鸣捂着自己的后脑勺,一脸委屈。 冯文瀚偷偷掐了他一下,尔后他的手摸上了自己的额头,“哎呦”、“哎呦”地直叫。 冯亦鸣忙奔过去,扶住了冯文瀚,急声道:“爷爷,你怎么了?” 冯文瀚不说话,只连声哎呦着。 赫云舒上前一步,道:“快扶老人家去马车里吧,最近天寒,难免气血不足,老人家容易眩晕。” 说着,她和冯亦鸣一道扶着冯文瀚朝着冯家的马车而去。二人合力扶着冯文瀚上了马车。 这马车很宽敞,坐三个人绰绰有余。 冯亦鸣抱歉道:“公主殿下,实在是抱歉,不能送您回府了。要不,我给您叫辆马车?” 赫云舒一心记挂着冯文瀚,头也未抬便说道:“不用了,老先生现在这样,你一个大男人也照顾不好,还是我跟着瞧瞧吧。” 说着,她的手按上了冯文瀚的脉搏。 跟着百里姝,她也学了些粗浅的医术,虽然不怎么准,但关键时刻还是能派上用场的。 可是,冯文瀚脉象平稳,看不出有什么不对。 难不成,是血糖低引起的眩晕?想想也是,现在已经中午了,冯文瀚许是没吃饭,如此会低血糖也就不足为奇了。 赫云舒想了想,便从手腕里摸出了一块巧克力,剥开之后塞进了冯文瀚的嘴里。 终于,他不再叫喊了。 这时,冯亦鸣冲着赫云舒施了个大礼,道:“多谢公主殿下,若不是您,我可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办。要不,我先送您回府……哎呦,爷爷,您干嘛老掐我?” 说着,冯亦鸣闪到了一边儿去,离冯文瀚远远的。 冯文瀚则气鼓鼓地瞧着冯亦鸣,胡子撅的老高。 瞬间,赫云舒明白了。 是这冯文瀚误会了,他以为冯亦鸣对她有意,所以装晕给二人创造待在一起的机会。 赫云舒哑然失笑,这爷爷,可真是神助攻。只可惜,她与冯亦鸣之间的关系,并不是他想的那样。 此时,冯文瀚正对着冯亦鸣挤眉弄眼,希望他能明白自己的意思。 冯亦鸣则是一头雾水的样子,不知道自己的爷爷这是中了什么邪。 赫云舒只装作什么也没有瞧见的样子,掀开车帘看向了外面。 外面,距离摄政王府并不算远。 赫云舒放下车帘,看向了冯亦鸣,道:“冯公子,这里离王府很近,我在这里下就好。” “哦,那好……啊,爷爷,你干嘛又掐我?” 赫云舒微微一笑,道:“冯老先生,再会。” 尔后,她挑开车帘,下了马车。 赫云舒走后,冯文瀚一巴掌打在了冯亦鸣的脑门儿上,气鼓鼓地说道:“你这个榆木脑袋,你不知道我是装的啊,给你创造机会知不知道,还让人家走,我看你这辈子都甭想娶媳妇儿了!” 冯亦鸣愣了愣,尔后大笑不止,道:“爷爷,您可真是乱点鸳鸯谱!” 之后,冯亦鸣便把为何救赫云舒的事情讲了一遍,听罢,冯文瀚更气了:“什么乱点鸳鸯谱,这么个通透的丫头可不好遇,又懂这么多,配你绰绰有余!” 冯文瀚越说越气,忍不住又拍了冯亦鸣几巴掌。 顿时,冯亦鸣无语凝噎,他只是想让赫云舒给他抄录验尸的规则好吗? 此时,赫云舒独自走在路上,从这里再过两个街口就到摄政王府了。 周围虽是集市,可现在是正午时分,多半的人都回家吃饭了,街上并没有多少人。 赫云舒穿街过巷,朝着摄政王府的方向而去。 就在经过第一个街口之后,她发现了不同寻常的地方。 正文 第八百零六章 冰冷至极 第八百零六章 冰冷至极 赫云舒发觉,她走路的速度时快时慢,而身后,也有一个脚步声时快时慢,这就说明,有人在跟踪她。 听脚步声,只有一个人。 赫云舒不动声色的继续向前,尔后仔细观察着周围的动静。 这是青城之中最繁华的街道,商铺林立。看到其中一个商铺之后,赫云舒眼前一亮,有了主意。 她转了方向,朝着那商铺而去。 那是一家成衣铺子。 赫云舒走了进去,里面倒也有零星的几个试衣服的人。她今日所穿的衣服,甚是华丽,故而一进去就引来了不少注目的目光。 历来,女子对于华丽的衣物,向来是挪不开眼睛的。 尔后,赫云舒看向那掌柜,道:“掌柜的,你这里有没有素净些的衣服,给我找一件。我身上这件穿着太累了,想换掉。” 说着,赫云舒从袖子里拿出了一枚银锭子,放在了掌柜的手中。 掌柜接过,笑吟吟地为赫云舒介绍着衣物。 很快,赫云舒看上了一身白色的衣袍,颜色很是素净,正符合她的要求。 她很快便换好了衣服,至于换下来的衣服,她看都没看一眼。 赫云舒结了账便要走,这时,掌柜的忙招呼道:“这位小姐,您这衣服不要了?” 赫云舒回身,看了看掌柜手里的衣服,道:“不要了,烦请掌柜的帮忙,扔了吧。” 听罢,掌柜直咂舌。 他是这成衣铺子的掌柜,已经做了许多年,自然能看出来赫云舒刚刚换下的这件衣服价值不菲,且不说这上好的布料,单是那裙角所缀的珍珠,莹润洁白,一看就不是凡品。那一圈珍珠只怕就能卖上一百两银子。 顿时,掌柜的两眼放光。 这时,一旁有一个女子开口道:“这位小姐,反正也是准备扔了的衣服,不如五十两银子卖给我,如何?” “好,反正我也不要了,你若是喜欢,拿去就是。”赫云舒爽快道。 “那好,我试试。”说着,那女子夺过掌柜的手里的衣服,朝着试衣服的房间走了进去。 赫云舒则佯装看着别处的衣服,很快,那女子就换好衣服出来了。 她满意地欣赏着镜子中的自己,很是开心:“多谢了。” 说着,她便穿着衣服出去了,高兴得连换掉的衣服都忘了要。 赫云舒朝着那女子看了过去,她出了门,一路往东而去,那正是摄政王府的方向。 尔后,从对面的一处矮墙后面,闪出了一个人。 此人一身灰衣,看那走路的架势,应当是个身上有功夫的人。他一路跟着那女子而去。 此时,那女子的身上,穿着的正是她方才所穿的衣服,至于发式,从后面看起来,也是大同小异。 赫云舒悄然跟了上去。 很快,女子进了一条小巷,灰衣男子也跟了进去。之后,他看四下无人,就上前捂住了那女子的口鼻,敲晕了她,拖着她朝着一旁退去。 在不远处的巷口,正停着一辆马车。 那灰衣男子办事很利索,很快就将那女子拉上了马车。 之后,马车往前而去。 赫云舒正想跟上去,一旁却有一只手伸来,将她捉进了另一辆马车里。 她正想反抗,却闻到了那股熟悉的味道。 是燕凌寒。 他面色沉毅,正心有余悸的看着她。 看来,他什么都知道了。 “是什么人?”赫云舒将车帘挑开一条缝儿,朝着前面看了过去。 “暂且不知。” “那我们跟上去瞧瞧。”赫云舒如此提议道。 “好。”燕凌寒应声,尔后吩咐车夫悄无声息地跟着前面的马车。 那马车一路拐进了城西,进了一所破败的院落。之后,那灰衣男子提着那女子,进了其中的一个房间。将女子丢进去之后,男子锁好房门,就等在了门口。 看来,这只是一个听人命令的男子。 这背后,有人在指使。 赫云舒微微皱眉,到底是谁,竟然存了算计她的心思。 燕凌寒带着赫云舒悄悄摸到了后窗,仔细地听着周围的动静。 很快,就有人来了。 来人脚步很轻,是个练家子。 “如何?” 此人一开口,赫云舒就听出了她的声音,是凤天九。 她的心跟着一沉,而凤天九接下来所说的话,更是让她冷笑了一声。 “本王命你找的乞丐,都找好了吗?” “找好了,王爷。” “春药灌下去了吗?” “灌下去了。” “好了,把他们带来吧。” “王爷,真的要这样做吗?” “自然。她一心系着燕凌寒,怎么也不肯替我笼络人心,既然如此,我便毁了她的贞操,看她还怎么装下去!也省得她动不动就说要回去找燕凌寒,如此,我便堵了她这条路!” 凤天九的话,冷厉至极。 赫云舒听在耳朵里,除了觉得凤天九变态,她并不觉得难过。 为什么要难过呢? 难过是在受到亲近之人的伤害之后才会有的反应,她和凤天九之间,算什么亲人?既然算不得亲人,何必难过? 从来,凤天九都只是她的对手而已。对手的残忍,不过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不足为怪。 一旁,燕凌寒拳头紧攥,上面青筋暴起。 赫云舒看得出,他动了杀心。 赫云舒的手按在了他的手上,道:“不要脏了你的手。你先走,我自有打算。” 然而,燕凌寒一动不动。让他在这个时候离开,他做不到。 “燕凌寒,我不会有事的。我有我的打算,不要让我为难。”赫云舒的话,透着沉闷的哀伤。 燕凌寒向来受不得她如此,他慢慢后退,却并未离开,远远地看着。 很快,那灰衣男子就提着两个被灌了春药的乞丐走了过来,他们衣衫褴褛,身上散发出难闻的臭味,面色却是潮红的,一双手在自己的身上乱摸,那画面令人作呕。 “丢进去。”凤天九不容置疑地说道。 她站在那里,负手而立,脸上一派淡然,似乎她现在所做之事,不过是再平常不过。 这时,赫云舒从后墙而出,缓缓站在了凤天九的面前。 顿时,凤天九的脸上写满了错愕。 正文 第八百零七章 要不要帮我一个忙 第八百零七章 要不要帮我一个忙 赫云舒看着一脸惊愕的凤天九,道:“王爷,你怎么会在这里?” 凤天九的神情很快就恢复了正常:“我有些事。云舒,你怎么也在这里?” 赫云舒看了看周围,道:“不知王爷可见过一个穿着我的衣服的女子?今天的衣服有些厚,我便进成衣铺子买衣服,换下来的衣服染了污渍,就送人了。送人之后才想起来衣服里面有个重要的东西,这便一路跟了来。不料,却看到一个灰衣男子将她绑了,我心生好奇,便跟了过来。王爷,你有没有见一个穿着灰衣服的男子,大概有这么高?” 说着,赫云舒比划着那灰衣男子的身高。 凤天九愣了愣,道:“没有。” 尔后,她朝着屋子里的灰衣男子暗暗打了个手势,示意他带着里面的人从后窗离开。 赫云舒不动声色,只当没有瞧见。 她朝着周围看了看,并未看到什么人,嘴里嘀咕道:“人呢,怎么不见了?” 凤天九拍了拍她的肩膀,道:“云舒,这里阴森森的,我们回去吧。” 赫云舒点了点头,道:“那好吧。” 之后,二人便坐上了门口的马车。 这马车很平常,并不是摄政王府里的马车。 二人坐在里面,稍显拥挤。 凤天九用眼角的余光打量着赫云舒,但见她神色淡然,似是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的样子。如此,凤天九心中的隐忧就慢慢散去。 原本,她的计划是在赫云舒被玷污了之后出现,柔声劝慰,以一个母亲痛心疾首满怀悲戚却又什么都原谅的样子。她以为,如此就掌握住了赫云舒的把柄,可以任她摆布。 可她没有料到,这一切居然搞砸了。她有些怀疑赫云舒是不是听到了什么,可看赫云舒的脸色,并不是这样,心里的怀疑就渐渐散去。 毕竟,任是谁知道自己的亲生母亲如此对待自己,都不可能这么平静的。 偏偏赫云舒如此平静,这让她觉得自己的怀疑是没有根据的。 说起来,赫云舒不过是一个十几岁的女子,虽然她和一般的女子有些不同,但还不至于不同到这个地步。 如此想着,凤天九心中的隐忧渐渐散去。 这时,赫云舒看向了她,问道:“王爷,你不问问我是怎么从宫里出来的吗?” “听说是冯老先生出面救了你,对吗?” “对。是他。” 凤天九的脸上带上了几分喜色:“我没说错吧,冯老先生的威望很高,即便是陛下也得对他礼让三分。不过,陛下今日为何要派人抓你,连我去了都不让见?” 瞧着凤天九一脸茫然的样子,赫云舒心中一阵冷笑。果然是千年的狐狸,这张脸的变化可真是精彩。她掩去心底的鄙夷,平静道:“长宁姐姐被人下毒,没了孩子,陛下怀疑是我做的。” “竟有这等事?那现在查清了吗?”说着,凤天九拔高了音调。 “我也不知。不过陛下调查之后,确认我没有做这件事的时机,就免除了我的嫌疑。听说,好像是祥和殿内部的人做的吧,我也不大清楚。” “哦,原来如此。那你可真是受委屈了。” “嗯,还好。”赫云舒轻声说道。 之后,二人一路无话。 没过多久,马车就到了摄政王府。 下了马车,凤天九看向了赫云舒,道:“云舒,折腾了这么久,你也累了,回去歇着吧。” 赫云舒点了点头,道:“好。” 尔后,赫云舒一路回了自己的院子。 院子里,丫鬟们忙忙碌碌。赫云舒以身子乏为由,进了屋子,不许人打扰。 她在床上躺下,回想着今日所发生的种种。 她再一次思考起凤天九将她带来大魏的原因,想了许久,却是没有结果。 隐藏的真相,是没那么快露出水面的。 这时,窗子微动,阿离从外面钻了进来。 她手里拿着一张纸条,递给了赫云舒。 赫云舒接过,纸条上面只有四个字:棋子已动。 这所谓的棋子,便是燕凌寒安插在天牢里的人。说到底,凤天九今日的行为惹到了燕凌寒,他决定动用自己的棋子。将凤天九派人伤害长宁郡主的事情告知牢中的端王,如此,端王肚子里的秘密就会吐出来。 而凤天九,则会少不了一番麻烦。毕竟,作为凤天九的同党,端王的肚子里,有不少凤天九的秘密。此番凤天九拿长宁郡主开刀,必然会惹怒了端王。端王只有长宁郡主这一个女儿,平日里也是疼到了骨子里。知道她被凤天九害得没了孩子,端王定然会大怒。盛怒之下的人,是没什么思考的能力的,只会想着尽快报复。 燕凌寒这一招,可谓是狠辣老练。 真是个腹黑的男人呢。赫云舒甜滋滋的想着。 这一日,并未再发生什么事。将所有的事情梳理了一遍之后,赫云舒开始着手记录验尸的规则。不管怎么说,这一次都是冯家帮了她,而冯亦鸣又对验尸如此痴迷,如此,她尽些绵薄之力,就算是投桃报李了。 赫云舒所写的验尸规则,主要以宋代宋慈的《洗冤集录》为蓝本,再将其中不符合科学规则的内容稍作修改,使其更加准确。 一连几日,赫云舒闭门不出,都在做这件事。 至于此时的凤天九有多焦头烂额,那就不是她需要考虑的事情了。 四日后,厚厚的一本书就写成了,里面记录了所有她所知道的关于验尸的规则。 写好之后,赫云舒又仔细检查了几遍,确认其中没有任何错处之后,才将其收好。 赫云舒刚刚将东西收好,凤天九就走了进来。 她看向赫云舒,道:“云舒,你忙什么呢,一连几日都不曾出门?” 赫云舒摸了摸脑袋,道:“没什么,可能是那天受了惊吓,这几天都有些提不起力气,总想睡觉。” “不过,总在屋子里待着也不好。不如,我陪你出去走走?” “算了,不想去。” 这时,凤天九在赫云舒旁边坐了下来,她眼神殷切的看着赫云舒,道:“云舒,你要不要帮我一个忙?” 正文 第八百零八章 熟悉的脸 第八百零八章 熟悉的脸 闻言,赫云舒看向了凤天九,道:“好啊,不过,不知我能为王爷做些什么?” 凤天九一脸苦色,道:“云舒,你是不知道,也不知是谁造谣,偏偏说害了长宁的人是我。这不,你端王叔就恼上了我,跟陛下说了些有的没的,这分明是要置我于死地。” “竟有这等事?”赫云舒诧异道。 “没错。这件事实在是棘手,我没办法了,就想请你帮我个忙。” “我能帮什么忙?”赫云舒狐疑道。 “要不,你去冯家走动走动?有冯家撑腰,陛下想必就不会说什么了。”说着,凤天九眼神热切。 赫云舒为难道:“我与那冯亦鸣不过是有几面之缘,如此便上门去叨扰,只怕不好吧?” “云舒,这你就不知道了吧。你就以感谢为名去拜会他,我再准备一些礼物,如此也就顺理成章了。他帮了你,你去道谢,这很正常,谁也说不出什么来的。” “那好吧。” 很快,凤天九就命丫鬟为赫云舒梳妆。 这一梳妆,自然是妆容精致,柔媚中透着娇羞,娇俏可人。 赫云舒心中一阵无语,这是拼了命让她做花瓶呢。 很快,赫云舒就被送上了马车,马车上面还带上了礼物,带的都是一些滋补的药品,人参鹿茸之类。 此番去冯家,赫云舒是不排斥的。正好,她的册子写好了,也要交给冯亦鸣。如此去冯家,既办了凤天九交代的事情,也办了她自己的事情,两全其美。 冯家在城东,距离摄政王府并不算远,很快就到了。 冯府的门楣看起来平淡无奇,灰墙红门,门口有两个石狮子,很是素净的样子。 赫云舒命人上前去叫门,很快,冯亦鸣就风一般的冲了出来。 “云舒公主,真的是你啊!” 赫云舒唇角微扬,道:“自然,怎么,冯公子不欢迎?” “岂敢岂敢?只是觉得太过惊喜了。云舒公主,里面请!”说着,冯亦鸣扬手向前,将赫云舒往里面迎。 赫云舒微微一笑,跟着他往里走。 到了冯府正厅之后,冯亦鸣请赫云舒坐下,尔后便问道:“不知云舒公主今日来,所为何事?” 赫云舒打开一旁的包袱,拿出了里面的册子,道:“册子已写好,还请冯公子笑纳。” “这……这便是那验尸的册子?”说着,冯亦鸣从椅子上弹了起来,不可置信道。 “对,我连写了几日,总算是把册子写出来了。” 之后,冯亦鸣激动得连话都忘记说,一个箭步冲上来,如饿虎扑食一般扑向了那本书,将它小心翼翼地捧了起来,拿在手中看着。 这一看,他就入了神。 看着他站在自己面前,沉浸在书中的样子,赫云舒不禁掩嘴一笑。 看来,冯亦鸣的确是痴迷于此。 向来,唯有沉迷于一项事业的人,才能将这事业做好,看来,冯亦鸣就是这样的人。如此,也不枉她费尽心力写了这本册子。 当冯文瀚得了消息,往正厅而来的时候,看到的场景便是自家孙子捧着一本书在读,而一旁的赫云舒坐在椅子上,正窃笑着。 冯文瀚顿时便恼了,快走几步奔到冯亦鸣跟前,冲着他的脑门儿就拍了几巴掌,一边拍一边恨恨道:“你这臭小子,怎么这么没有眼力见儿!” 可是,他一连拍了几下,冯亦鸣躲也不躲,除了微微皱眉之外,再没有多余的表情。 “傻了?”冯文瀚嘟囔道。 赫云舒笑了笑,道:“冯老先生,冯公子正看得入迷,现在就算是一道雷在他耳边炸响,只怕他也不会动的。” “看什么呢?这么入神?”说着,冯文瀚也朝着冯亦鸣手中的书看了过去。 上面的字迹清秀工整,正是赫云舒的字迹。而上面所记录的内容,却是满句不离尸体。 冯文瀚看向了赫云舒,道:“丫头,这是你写的?” 赫云舒点了点头,道:“是,曾经看过一本这样的书,那天无意中说起,冯公子很感兴趣,便央我写出来。” “也是,他对这个最感兴趣……哎呦,你个臭小子,你干什么!” 原来,是冯亦鸣嫌冯文瀚碍事,推开了他。 此时,他一心痴迷着书中的内容,只怕是连自己推了谁都不知道。 而冯亦鸣推开冯文瀚,挤到了赫云舒的面前,连称呼都忘了说便直接说道:“这里为何这样写?” 赫云舒看了看上面的内容,是和溺死之人的症状有关。 她想了想,道:“有纸笔吗?我画个图给你看。” “有!”说着,冯亦鸣飞一般朝着自己的书房跑去,很快就不见了踪影。 冯文瀚冷哼一声,道:“这臭小子,着了魔一般。” 赫云舒报之一笑,道:“冯老先生,似冯公子这般沉迷的人,可不多见了。假以时日,他必成大器。” “哼,他若是能成大器,也算是我冯家祖坟冒青烟儿了。”话虽如此说,他的语气却是骄傲的。 赫云舒笑笑,没再说什么。 很快,冯亦鸣就跑了回来,手里拿着笔墨纸砚。墨汁飞溅而出,染在了他的衣服上,落在了脸上,他却是浑然不知。 “完了完了,这小子真是疯了。”一旁,冯文瀚如此说道。 赫云舒微微一笑,尔后接过冯亦鸣手中的笔,在他摊开的纸上画了一张人体解剖的草图,仔细地讲着其中的原理。 冯亦鸣听得入了神,一个劲儿地要求赫云舒多讲一些。 这一讲,就讲了两个时辰。 眼见着该吃中午饭了,冯家已备好了宴席,就等赫云舒上桌。 可冯亦鸣的问题一个接着一个,即便是冯文瀚拉着他不让问,他却是拼命挣脱,最终,冯文瀚也懒得理他,只一个劲儿跟赫云舒道歉,连声说着失礼。 赫云舒的脸上却是带着笑意,道:“冯老先生,冯公子如此好学,实在难得。” 她的言语之中,没有丝毫的责备懈怠之意。 冯文瀚听了,心中暗自惊叹,这个年龄的女子,能有这般涵养,实属不易。 终于,在一连说了四个时辰之后,冯亦鸣所有的疑问终于都解决了。这时,他后知后觉道:“公主殿下,时辰不早了,您留在寒舍用午饭吧。” 这时,冯文瀚拍了他一巴掌,道:“还午饭呢,你再问下去,晚上都能吃了。” “啊!”顿时,冯亦鸣一脸问号。 见状,赫云舒报之一笑。 在冯府吃罢饭,赫云舒坐着马车回王府。 半路上,她无意中挑开车帘,朝着外面看去。对面,风吹起了那车帘,现出里面那人熟悉的脸。 看到这张脸,赫云舒不禁一愣。 正文 第八百零九章 瞒不了她 第八百零九章 瞒不了她 让赫云舒为之诧异的那张脸,是凤明月的侧脸,她妆容精致,头发高高挽起,头上的发饰亦是名贵无比。 她没有看错,那就是凤明月。 “掉头,跟上那辆马车。”赫云舒悄声吩咐道。 车夫应了一声,远远地跟着凤明月所坐的那辆马车。 “公主,马车停了。” 听到车夫所说的话,赫云舒将车帘挑开一条缝儿,向着外面看去。 只见一身粉衣的凤明月踩着矮凳从马车上走了下来,她的外面披着银色的披风,头上的发饰在阳光的映衬下闪闪发光。 她迈着平稳的步子一步步朝着一旁的府邸走去,看到那府邸的名字,赫云舒微微一愣。 尔后,她悄无声息地放下了车帘,吩咐道:“回去。” 车夫调转马头,往摄政王府而去。 马车之上,赫云舒慢慢有了主意。 进了府,守门的人禀报道:“公主殿下,王爷请您过去。” 赫云舒点了点头,尔后朝着凤天九的院子而去。 她去的时候,凤天九正坐在桌边喝茶,眉宇间有着淡淡的忧伤。 听见脚步声,她朝着赫云舒看了过来,道:“回来了。” “是。”赫云舒点了点头,应道。 “去的时间不算短,你们都说了什么?” “闲聊而已。” “哦,见到冯老先生了吗?” “见到了。” 之后,凤天九不再问话,赫云舒也就不再回答。 片刻后,赫云舒抬头,道:“我看到凤明月了。” “什么!”凤天九惊得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片刻后又质疑道,“不会吧。” “应该不会错。”赫云舒言尽于此,没有继续说下去。 凤明月进去的那个府邸,正是那位云贵人的哥哥的府邸。那日,她与凤天九曾一起去参加婚宴。二人拜堂成亲的时候,赫云舒感觉到那一抹目光的注视,原本以为只是错觉,现在看来,那日看她们的,分明就是凤明月。 她知道,今天看到凤明月的事情是瞒不了凤天九的。车夫、丫鬟,那么多人都看到了,凤天九一定会知道的。所以,她无须隐瞒。若是隐瞒了,反而会弄巧成拙。 之后,凤天九也一定会去问过丫鬟和车夫,那么她就知道,今天那个人真的是凤明月无疑。 至于以后的事情,只要燕凌寒的人跟紧了凤天九的人,那么,关于凤明月诈死的事情就会一点一点浮出水面。 说完之后,赫云舒并未久留,辞别凤天九走了出去,回了她自己的院子。 同时,她给燕凌寒送出消息,让他派人盯紧了凤天九的动静。 一切,悄无声息地进行着。 转眼间,一场大雪不期而至。 纷纷扬扬的大雪一连下了三日,整个青城被大雪所覆盖。 在大雪之中,凤天九安插在兵部的三个人被查出了渎职,革职查办,这让她焦头烂额。而这场因端王吐露秘密所引起的动荡,并未完全散去,仍悄然酝酿着。 赫云舒倒是乐得清闲,屋子里有上好的银炭燃着,温暖如春。不时在炉子上温一壶甜酒,对雪独饮,倒也不错。 只是,看到这满地的白雪,赫云舒总是会想起,在那一场初雪里,她和燕凌寒一道在雪里走着的场景。时至今日,她仍会记得,燕凌寒温暖而柔和的侧脸。 一起走到白头,是多么美丽的一句话。 想起燕凌寒,赫云舒的嘴角总是噙着笑意。她笑的时候,眼角微弯,于那清丽之中透出一种妩媚,甚是娇艳。 这一日,赫云舒站在门口,看着外面纷纷扬扬的大雪,不知在想些什么。 这时,丫鬟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禀报道:“公主殿下,冯公子一个劲儿要往里闯,怎么也拦不住。” 赫云舒不禁一笑,这个痴人,只怕又遇上了什么和验尸有关的事情吧。 “请他在中院等候。”说完,赫云舒似是才想起一般,道,“王爷在吗?若是在,告诉她,冯公子来了。” “是,公主殿下。” 外面雪大风寒,丫鬟春禾为赫云舒披上狐裘披风,便隔绝了那冰冷彻骨的寒意。 她出门,迈步走在那条被仆人扫出的小道上。 小道虽然刚刚打扫过,却也已经有了一层薄薄的雪,踩上去便留下了清浅的脚印。 赫云舒缓步而行,到了中院。此时,冯亦鸣正拼着力气往里闯,丫鬟们拦得很是辛苦。 “冯公子,您真的不能进去!” 虽然丫鬟急吼吼地说着,但冯亦鸣却是脸红脖子粗地说道:“不,我要进去!” “好了,让他过来!”赫云舒提高了音调说道。 顿时,丫鬟就放开了冯亦鸣。 冯亦鸣飞一般朝着赫云舒而来,赫云舒忍不住后退了两步。 到了赫云舒跟前,见她刻意后退,冯亦鸣忙说道:“对不起,公主殿下,我失礼了。没办法,我实在是太高兴了!” 赫云舒莞尔一笑,道:“是吗?有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情,说一下吧。” 说着,赫云舒把冯亦鸣迎到了一旁的暖阁里,命丫鬟上了温酒。 冯亦鸣却是顾不上喝,兴高采烈道:“公主殿下,你知道吗?我刚刚为一个人申了冤。那是一个农妇,她叫李翠娥,被控告杀了自己的丈夫,案子送到大理寺审核,若是确认了,她就会被问斩。可我细查之后,发现她的丈夫是酗酒而死的症状,再查下去,也找到了更多的佐证。公主殿下,您给我的那本书可真是太神了。” 赫云舒微微一笑。眼前的人,有着一颗赤子之心,他做成了一件事,便为此感到高兴。他运用自己的所学,为人伸冤,并不管是替谁伸冤,哪怕那只是一个普通的农妇,他都欣喜若狂,在这漫天的大雪里跑来,告诉她这个消息。 她欣赏这样的人,因为他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并为自己做成了一件事而由衷地高兴。 可是,她的事呢?却是一片繁乱,杀父仇人还未确定,身边还有一个如狼似虎时时刻刻算计她的凤天九。 想想这些,赫云舒的脸上,添上了几许哀愁。 正文 第八百一十章 悲伤是无用的 第八百一十章 悲伤是无用的 然而哀愁于赫云舒而言,只是一瞬间的事情。无论在任何时候,她都能很好的调节自己的情绪,不会让自己沉溺在悲伤里。 她心里很清楚,悲伤是最无用的东西,与其花费时间去悲伤,倒不如想着如何去解决问题。一味地沉浸在悲伤之中,没有任何用处。 至少,她还有燕凌寒,在这陌生而冰冷的大魏,有燕凌寒陪着她。 虽然他们不能时常见面,但两颗心,从未远离过。 想起燕凌寒,赫云舒的脸上又有了笑意。 冯亦鸣看着赫云舒,道:“公主殿下,凡事终有解决的途径,无须为之烦忧。如同这场大雪,它来临之时,会把很多东西覆盖。但是,当太阳出来,阳光洒满大地,一切终会显露在阳光之下,无所遁形。” 赫云舒微微一笑,并不多言。 眼前的人,有一双会看懂人心的眼睛,又心细如发,在他面前,她不会过多的表露什么。 片刻后,冯亦鸣告辞道:“公主殿下,我还有新的案子,告辞了。” 说完,冯亦鸣转身走出暖阁,走进了漫天的风雪之中,义无反顾。 赫云舒目送他离开,尔后就回了自己的屋子。 她刚刚坐下,凤天九就从外面走了进来,她的脸上带着笑意,道:“冯公子来过了?” “来过了。”赫云舒淡淡道。 “听下人说,冯公子很急着见你,与你说话的时候很高兴。” “是,他新破了一个案子,很开心。” “那就是了。你做过大理寺少卿,他是大理寺仵作,自然是有话说的。” 说话的时候,凤天九满脸都是笑。她纵然是保养得宜,到底是青春不在,眼角不可避免地有了细纹。只是,看着她满脸的笑意,赫云舒总觉得她像是青楼里的老鸨,时时刻刻想着卖了自己一般。 末了,凤天九说道:“云舒,只要试着走出去,你总会有志同道合的朋友的。所以,你要多出去走动走动。” 赫云舒摇了摇头,道:“算了,去哪里都有人跟着,我不喜欢。” “随你的意思,你若是不喜欢,也可以不带人。凡事只要你开心就好。” “嗯。”赫云舒轻声应了一声,尔后问道:“对了,我那天见到的那个人,你派人去查了吗?真的是凤明月吗?” 说到这个,凤天九的脸上出现了一丝晦暗:“去查了,可那府里的女主人的确是那户部一个侍郎的嫡女。平日里户部侍郎的夫人也会去那里看自己的女儿,不会有错的。云舒,兴许是你看错了。” 话虽如此说,但赫云舒很清楚,自己没有看错。 但她不动声色地应了一声,并未多说什么。 这一场雪停了的时候,凤婷婷来了。 她一来就进了赫云舒的院子。 对于她的家事,她不说,赫云舒也就不问。 这次来,凤婷婷兴冲冲的,一见到赫云舒就热络地拉住了她的手:“姐姐,好久不见了。” 赫云舒笑了笑,道:“哪里有好久,不过是几日而已。” “难道姐姐不知,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凤婷婷笑着说道。 赫云舒嫣然一笑,拍了拍凤婷婷的手,道:“说吧,今日来,有什么事情?” 虽然平日里凤婷婷对她也很亲昵,但今天的态度实在是太亲昵了,看来,是有求于她。 闻言,凤婷婷睁大了眼睛,道:“姐姐,你怎么知道我有事情找你?” 赫云舒神秘的一笑,道:“我当然知道。说吧,什么事?” 凤婷婷凑近了赫云舒,道:“姐姐,西面不少人家的房子都被大雪压塌了,还有青城附近的许多人家也是如此,他们聚集到了城门口。可守城的人却不许他们进城,我去看了一眼,这大冷的天,他们拖儿带女的,实在是太可怜了。夜里这么凉,稍有不慎就冻死了。我就想着帮帮他们,我让父王出面,父王说这是官府的事情,让我不要操心。没办法,我拿出了自己攒的银子,又卖了首饰,才只有五千多两,就这么点儿银子,盖不了几间房子的。所以,我就来求姐姐了。” “不会吧,你好歹也是个郡主,只有这么点儿银子?” “嗯,去年攒的银子去年冬天施粥用掉了。”凤婷婷吐了吐舌头,不好意思地说道。 真是个善良的丫头。 赫云舒想了想,道:“用我们的银子固然可以解决一时的问题,可是你有没有试着想一个一劳永逸的办法?仅仅依靠我们,是无法长远地解决这个问题的。” “姐姐,除了雇人给他们造房子,给他们做吃的,我实在是想不出办法来了。” “那就让官府来管。”赫云舒笃定道。 听罢,凤婷婷摇了摇头,道:“姐姐,没用的。” 说着,她看了看周围,见并没有什么丫鬟在,便压低了声音说道:“姐姐你不知道,这朝中的官员分为两派,一派是父王和姑姑他们的人,一派就是陛下的人,他们只想着勾心斗角,才不会考虑百姓的疾苦。这些事情去找他们,没用的。” 赫云舒何尝不知道这些,现在,凤天九一心要夺权,而凤云歌一心提防着凤天九,他们各自为政,各自有自己的势力范围,平日里一门心思想着的,也是争权夺利,至于和百姓有关的事情,他们并不会费心去考虑。 似他们这些人,从来都不知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的道理,正是因为有了百姓,他们才有可能成为一国君主,才能位极人臣。若没了百姓,他们什么都不是。如今的他们,可真是本末倒置。 若这样的事情发生在大渝,为了大渝朝廷考虑,赫云舒一定会设法将照顾百姓的事情转移成两派斗争的焦点,如此,他们就会争相去做有利于百姓的事情。这样的话,百姓也就不会多朝廷失去信心。 可这里是大魏,对大魏朝廷好的事情,赫云舒不会去做。那么,就由她自己来做这件事情。 至于如何做,赫云舒的心里已经慢慢有了主意。 正文 第八百一十一章 “没主意”的赫云舒 第八百一十一章 “没主意”的赫云舒 如此想着,赫云舒走到自己的柜子前,从里面拿出了几张银票。 在这摄政王府,凤天九并不拘着她的银子,也给过她几张数额不菲的银票,只是她没什么花钱的地方,就一直放着。 而燕凌寒那里的银子,她想用多少就有多少,只是为了避人耳目,还是不动用那些银子了。 赫云舒将银票交给凤婷婷,道:“婷婷,这些银子就交给你,至于后续的银子,很快就会来的。不过,你有没有统计过,到底有多少人没了房子?” “少说也有几百户。” “嗯,这些银子你先拿去,给他们施粥,买棉被,买防风的布料。” 说着,赫云舒拿过纸笔,画了一张搭帐篷的草图,交给了凤婷婷。 “施粥的事情,你是如何做的?” 凤婷婷答道:“我找的是一些做短工的人,买了大锅和粮食,交给他们就好。这几年,我都是这么做的。姐姐,他们办事很稳妥,你可以放心的。” “好,现在天色不早了,你快去做吧。后续的事情,交给我。” “好的,姐姐。”尔后,凤婷婷就揣着银子出门了。 她带着银子一路出了摄政王府,找到了那些做短工的人。 此前,她已经派人去施粥。 那么现在要做的,就是按照赫云舒所画的草图搭设帐篷和买棉被。 这些并不难做,凤婷婷去了京城最大的绸缎庄子,买了防风的布料和棉被,然后让做短工的人分别送到城西和城外。 这时,有短工问道:“这位小姐,您是替谁做事的?” 许是因为凤婷婷的身材过于丰腴,许多人都不曾把她当做正统的小姐,只以为是哪家的下人,而凤婷婷也从不在意,做事的时候也不曾透漏过自己的名讳。眼下见这人如此问,她微微一笑,道:“我是替云舒公主做事的。” “好的,小姐,我记住了。不是我好奇,是那些来取粥的百姓问的,您告诉了我,我也好告诉他们。” “好,告诉他们,这事情是云舒公主做的就好。” “好的,小姐,我去了。” 说罢,短工拉着一辆辆装满了被子和防风布料的马车朝着城西和城外而去。 看着这些,凤婷婷的嘴角流露出笑意,终于,今晚的那些人不用再受冻了。 可是,住帐篷终究不是长久之计,这连天大雪,真正寒冷的时候还在后面,还要倚仗赫云舒想出一劳永逸的法子来。 而此时的赫云舒,已经来到了凤天九的院子里。 此时,刚好凤天九在。 见赫云舒来,凤天九问道:“何事?” 赫云舒微微一笑,道:“王爷,我想借银月小筑一用。” 凤天九一笑,道:“我还以为是什么事呢?银月小筑是咱们王府的别院,你是我的女儿,那里就是你的家,你想用就用,还用跟我说吗?不过,你怎么突然想起来要用银月小筑?” 赫云舒坐了下来,道:“今天凤婷婷来找我了,说城中许多百姓没了房子,来找我借银子给百姓们施粥。我想,做这样的事情人多力量大,不如开个宴会,让大家都捐些银子,以咱们王府的地位,我若是开口,应该会有很多人响应。你不是也说让我多认识一些人吗?我想,这是个机会,就有了这个想法,银月小筑又有温泉,很应景儿,你觉得如何?” “好啊,是个好主意。没想到婷婷还有这般菩萨心肠,既然你有这个心思,去做就好。能筹到多少钱倒是其次,能借着这个机会多认识一些人才是要紧。放心,到最后银子若是不够,从府里拿就好。” “谢谢你了,王爷。” “说什么谢谢,一家人哪里用得着这么客气?对了,这宴会你想什么时候办?” 说到这个,赫云舒一副没了主意的样子,她想了半天,却是皱着眉说道:“王爷,我没做过这样的事情,不如,你来给我出个主意?” “好,婷婷那丫头既然来找你,想必是十分着急。既然这样,越快越好。只不过时间定在明日太仓促了。这样吧,明天上午我派人去各个府中送帖子,时间就定在后天上午,如何?至于这参加宴会的人选么,既然是要筹钱,那就是越多越好,便不拘嫡庶,凡是四品官以上的家眷皆可参加,如何?” “如此甚好。” 如此,这件事情就算定了。 第二日,凤婷婷再一次到了赫云舒的院子里。 一进门,她便欣喜道:“姐姐,你那个搭帐篷的法子真是绝了!百姓们见用布料搭帐篷,还以为是糊弄他们,不肯去住,说一定会被冻死的。不过,有人试过之后都说很暖和,大家才信了。我也去看了,的确是隔风又挡寒,很暖和!” 赫云舒笑了笑,道:“那是自然。对了,宴会的时间就在明日,地点就定在银月小筑,到时候你也来吧。” 这时,凤婷婷的笑意渐渐褪去:“算了,姐姐,我就不去了。” 凤婷婷不说,赫云舒也多半猜出了原因。凤婷婷到底是皇族郡主,因为主母顾氏的放纵,她的身材过于丰腴,这会惹来一些鄙夷。而她身世显赫,那些人即便是明面上不敢说,背地里也一定是说尽了坏话。久而久之,对于这些需要露面的场合,凤婷婷也就不喜欢参加了。 虽然心里明白,赫云舒并未说破,也并未勉强凤婷婷:“那好,你不愿意去就不去。待筹到了钱,我给你送去。” “不用的,姐姐,我在银月小筑外面的茶楼等你,就不劳你跑一趟了。” 赫云舒笑着拍了拍凤婷婷的肩膀,道:“唉,这么善解人意的姑娘,到最后也不知道便宜了谁家的臭小子。” 听罢,凤婷婷害羞地低下了头。 凤婷婷的心里,自然是一心一意的想着那穷书生高文杰的。 见状,赫云舒轻声一笑,道:“好了,不逗你了。不过,说真的,我还有事情要告诉你呢。” 说着,赫云舒的神色严肃了几分,想了想要说的话,她有几分不安,却又觉得应该给凤婷婷提个醒。 正文 第八百一十二章 另一个目的 第八百一十二章 另一个目的 见赫云舒左右为难的样子,凤婷婷放轻了声调问道:“姐姐,怎么了?” 赫云舒握住了凤婷婷的手,道:“顾氏只怕要被放出来了。” 听到赫云舒的话,凤婷婷的手微微一抖。 先前顾氏谋害凤婷婷的事情被丰王察觉,被丰王关在了府中。可现在,顾氏要被放出来了。 “为、为什么?”沉默了片刻之后,凤婷婷问道。 赫云舒想了想,尽量用和缓的语调说道:“这次宴会,四品官以上的家眷凤天九都邀请了,你觉得,丰王府会不派人参加吗?顾氏是丰王府的主母,她若是不出现,会平白惹出许多猜疑。所以,无论是凤天九还是你父王,都会让顾氏参加的。” “没事,参加就参加吧。总之我父王已经知道了这件事,她以后若是想兴风作浪,就没那么容易了。” “难为你能想得开。”赫云舒叹道。 二人又说了一些话,之后凤婷婷就准备离开。 这时,碰到凤天九迎面而来。 凤天九满脸笑意,看向了凤婷婷,道:“哟,是婷婷啊。多日不见,你这身子可真是越来越圆润了。” “见过姑姑。”说着,凤婷婷冲着凤天九微施一礼。 “婷婷,明日银月小筑的宴会,记得和你母亲一起来哦。” “是,姑姑。” 这,便是凤天九的暗示了。 因为赫云舒刚刚提起过,凤婷婷并不觉得意外,故而反应平稳。 之后,凤婷婷便离开了。 凤天九看向赫云舒,将一个册子交给了她,道:“这是参加宴会的家眷名册,你看一下。” 赫云舒接过,道:“好。” 这册子很详细,上面写着参加宴会的家眷名字,各自的身份背景以及他们互相之间的牵扯。 这时,赫云舒诧异道:“要这册子干什么?” “这册子自然是有大用处的。怎么,以前没在府里办过宴会?” 赫云舒苦笑了一下,道:“你以为秦碧柔会让我出面做这些事情吗?” 听罢,凤天九的手在赫云舒的肩膀上轻轻地拍了拍,道:“云舒,从前的事情我很抱歉。但是以后,不会有那样的日子了。凡是你不会的,我都会教你。你是我凤天九的女儿,必然是享受荣宠,而不是被人鄙夷的。” 对于这样的鬼话,赫云舒是不会相信的。她很清醒,对于凤天九来说,她不过是一个工具而已。若不然,凤天九也不会给那些乞丐灌春药,试图让他们去玷污她。若非她警醒,现在还真不知道会怎么样。 所以,凤天九的这些话,她一个字都不会相信。 但是表面上,她并未显露出这一点。她笑了笑,道:“好。” 尔后,凤天九说道:“这名册是让你心里有准备的,看到多少人,就可以准备多少吃食。会有下人记下每人所捐赠的银两,日后若是别的府中有宴会,你也须得参加,也要回礼……” 凤天九说了很多关于门第之间相处的事情,赫云舒认真听着,不曾遗漏什么。 对于她来说,这里是她的战场,如此,多了解一些对手的信息,最好不过。 凤天九说了很多,赫云舒一一听着。 隔日,赫云舒起床之后梳洗一番,就去了银月小筑,身后跟着一众仆从。 宴会开始的时间是巳时,赫云舒提前一个时辰便去了。 将银月小筑检查了一番之后,赫云舒便进了一间屋子,歇息一番。 很快,外面就有些热闹了。 看来,已经有人来了。 只是,她并未露面。 凤天九告诉过她,但凡是身份贵重的人,是不会那么早出现的。毕竟,要身份尊贵的人等着身份不如她的人,那是说不过去的。 而在大魏,如今的赫云舒是屈指可数的几个尊贵的人之一。除了长公主凤芊柔和摄政王凤天九,这大魏朝最尊贵的女子就是赫云舒了。 刚好她不喜欢人多的场合,也不愿意这么早早地出去。 待到了巳时,眼看着时间差不多了。 赫云舒缓步走了出去,作为尊贵人物的标配,她的身后自然跟着许多的丫鬟,如众星捧月一般围着她。 其他人见赫云舒来了,纷纷停止了交谈,对着她微施一礼。 “见过公主殿下。” 赫云舒唇角微弯,脸上的笑容得体而矜持,缓缓道:“各位不用客气。今日既是宴会,便不必顾忌这些门第之别,开心就好。这里是银月小筑的梅园,大家可以赏梅,那边的桌子上有茶水和糕点,大家可以尽情享用。” “多谢公主殿下。” 尔后,众人三五成群的散去。 这时,有一个人朝着赫云舒走了过来,是丰王府的凤倾颜。这满院子的宾客,是没多少人敢主动和赫云舒来打招呼的,凤倾颜仗着与赫云舒有几面之缘,就走上前来。 今日的她穿着一件水粉色的束腰裙,打扮得娇俏可人。她走近,冲着赫云舒微施一礼,道:“倾颜见过公主殿下。” 赫云舒微微一笑:“免礼。倾颜,你母亲来了吗?” “来了,在那边。” 说着,凤倾颜指向了前面。 赫云舒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看到顾氏正在和周围的妇人交谈。此时,她的脸上有着灿烂的笑意。的确,这些名门贵妇,是不愿意将自己生活中不如意的一面显露在人前的。 她们过着比寻常人优渥的日子,却也习惯了打碎了牙和着血往肚子里咽。至于顾氏,是绝对不会把在家里的不如意告诉别人的。 对于顾氏,除了这一瞥,赫云舒并没有多去注意。 身侧,凤倾颜说道:“公主殿下,不如,让我母亲来见您?” 赫云舒笑了笑,道:“不用了,顾夫人与那位夫人交谈甚欢,就让她们说吧。倾颜,这里的梅花不错,你尽管看看。若是饿了渴了,那边有吃食。” 这,便是逐客令了。 凤倾颜参加过的宴会不算少,这话里的潜台词她自然是明白的。她微施一礼,走到了一旁去。 而赫云舒,也决定实施她举办这个宴会的另一个目的。 正文 第八百一十三章 自有妙法 第八百一十三章 自有妙法 的确,举办今日这个宴会,除了要筹集银两,赫云舒还有另外一件事要做。 打定了主意之后,她看向身后的丫鬟,道:“本公主去找人聊聊,你们不必跟着了。本公主若是有事,会叫你们的。” “是,公主殿下。” 之后,赫云舒朝着人群中走去。 这宴会之上的人,也是顾忌着各府的大人之间的关联的。比如站在凤云歌那一边的人,他们的夫人是不会和与凤天九站在一处的人多交谈的。 彼此之间,泾渭分明。 而各人的发式和头饰,也是各有讲究。身份低微的人,有些发饰是不能用的。 赫云舒看了一圈,心里有了目标。 她要找的,是户部侍郎刘青山的家眷,正是这刘青山家里的嫡女,嫁给了那位云贵人的哥哥。 赫云舒走到一个正一个劲儿地往人堆里钻的女子跟前,微微一笑,道:“倒是难得见到你这么欢快的女子。” 这女子听了,顿时冲着赫云舒躬身施礼,道:“小女刘妙春,见过公主殿下。” 赫云舒微微一笑,道:“不必多礼。这宴会之上,倒是少见到你这般活跃的人。” “多谢公主殿下夸奖。” “走吧,那边的墨梅不错,本公主带你去瞧瞧。” 这刘妙春是刘侍郎府上的庶女,赫云舒之所以能认出她,是因为昨日凤天九提起的时候说了一句,说着刘侍郎家里的庶女甚爱钻营。而刘妙春的衣着又稍显寒酸,所以,赫云舒就认出了她。 眼下刘妙春见赫云舒主动点了她,邀她一起去赏梅,顿时欣喜若狂,毕恭毕敬的跟在了赫云舒的身后。 她是府里的庶女,她父亲的身份又如此低微,一些像模像样的宴会她是没资格参加的。故而今日参加这样高规格的宴会,自然是欢喜雀跃,想着认识几个名门之女,如此也好提升自己的交际圈。 她尚未嫁人,这交际圈就十分重要。若是经营的好了,日后便能嫁一个好人家,那可是一辈子的事情。如此,她怎么会不上心呢? 而赫云舒早已猜透了她的心思,故而找上了她。 这样的一个人,若是利用好了,那也是有价值的。 赫云舒面带浅笑,走到了一株墨梅前。 刘妙春笑着说道:“公主殿下,这墨梅不多见,只怕价值不菲吧。” 赫云舒微微一笑,道:“我也不知。你若是喜欢,本公主命人挖一棵送给你,如何?” 顿时,刘妙春急促道:“公主殿下,小女绝无此意。” 赫云舒莞尔一笑,道:“不过是一棵墨梅而已,你何须吓成这个样子?哦,对了,你是哪个府上的?” 闻言,刘妙春略有踟蹰,她父亲的官职不算高,说出来怕赫云舒会嫌弃,却又不能撒谎。她迟疑道:“回公主殿下的话,小女的父亲是户部的侍郎。” “哦,原来是刘侍郎家的女儿啊。走吧,那边的点心不错,我们去用一些。”说着,赫云舒朝着前面走去。 原本,这刘妙春还担心她说出了自己的身份之后赫云舒会不屑跟她说话,眼下见赫云舒依然是如此的亲昵,她受宠若惊,忙跟了上去。 赫云舒在一个软椅上坐了下来,因周围有温泉,这里便不算冷,一旁的桌子上摆着糕点和茶水。 “坐吧。”赫云舒说道。 刘妙春大喜,在赫云舒对面坐了下来。 赫云舒将面前的糕点往刘妙春跟前推了推,道:“吃吧。妙春,你不必在本公主面前如此局促的,我难得看到这么合眼缘的人,你若是如此拘谨,倒是扫兴了。” “是,公主殿下。” 尔后,赫云舒一边把玩着一旁的梅蕊一边问道:“妙春,你家里有姐妹吗?本公主的家里只有我一个,所以,我很羡慕那些家里有姐妹的人。” “有的。不过,小女的姐姐是家里的嫡女,我们身份有别。她不怎么待见我的。” “哦?有这回事?你姐姐是谁?或许,本公主可以从中说和。” 刘妙春摇了摇头,道:“多谢公主殿下的美意。小女的姐姐刘芳菲已经嫁了人,不常回家,以后也不会对我怎样了。” “嫁人了?” “对,前几天出嫁的。嫁的也是一个侍郎,不过这侍郎的妹妹却是宫里得宠的贵人,前途无量。” “哦,我知道你说的是谁了。那日,我也去参加婚宴了。不过,我瞧着那新郎不是个好相与的,你姐姐和他还好吗?” 历来,有女人的地方就有八卦,这八卦的话匣子一打开,就合不上了。 见赫云舒提到了这个,为了迎合她,刘妙春看了看周围,见府里的主母并未留意自己,便压低了声音说道:“您瞧,那边是小女的嫡母,她心情不大好。前几日小女的姐姐回门,在嫡母的屋子里嚎啕大哭,出来的时候眼睛还红着呢。看来,是嫁的人对她不好吧。” 说着,刘妙春有些幸灾乐祸的意味。 赫云舒垂眸不语,心下了然。看来,刘妙春对于刘芳菲的动向很清楚,居然知道刘芳菲在那刘府主母的房里哭过,如此,倒是可以利用她得到更多的消息。 这时,赫云舒的脸上添上了几许哀愁,道:“唉,女子最怕的,就是遇人不淑吧。幸好,我们还未嫁人,还有选择的余地。” “公主殿下不必伤感,您身份贵重,将来一定会觅得佳婿的。” “借你吉言。你若是无事,倒是可以去你姐姐家里瞧瞧,安慰安慰她。虽然住在一个府里的时候有些过节,但终究是血浓于水,没有隔夜仇的。” 刘妙春听了,微微诧异,片刻后她就意识到赫云舒的用意,便点了点头,道:“是,小女谨记公主殿下的教诲。” 赫云舒嫣然一笑,从自己的手腕上褪下了那上好的翡翠镯子,递给了刘妙春,道:“本公主难得遇上一个合眼缘的,这镯子便赏了你吧。” 刘妙春顿时欣喜地接过,瞧着这镯子的成色,一看就是上品,是她平日里花钱都买不到的好东西,更何况,她也没那么多钱买这些名贵之物。 尔后,赫云舒说道:“妙春,你先看着。我还有些事要忙。” “好,公主殿下,您忙您的。”说着,刘妙春忙站起了身。 赫云舒也站起身,朝着院子的正中心走去。现在,要进行这宴会表面上的目的了,那就是让众人捐些银两。至于如何捐,赫云舒自有妙法。 正文 第八百一十四章 善良的衡量 第八百一十四章 善良的衡量 眼见着时间差不多了,赫云舒走到这梅园的正中间,拍了拍手,示意众人安静下来。 顿时,所有人都停止了交谈,看着赫云舒。 赫云舒微笑以对,道:“今日举办这宴会的原因,想必各位也已经知道了。那么,就请各位移步暖阁吧。” 因大魏一入冬便万分寒冷,所以但凡是稍有门第的人家,都会在家中布置暖阁。而这银月小筑是摄政王府的别院,自然是有暖阁的。而且,这暖阁还不小。 听赫云舒如此说,众人自然没有不听从的道理。 赫云舒微微一笑,最先朝着前面的暖阁走去。 暖阁的正门遍植绿植,又引了温泉的水,在这隆冬时节散发出袅袅的热气,把整个暖阁衬托得如同仙境一般。 众人一见,皆为之称奇。 赫云舒莞尔一笑,率先朝着里面走去。 而这暖阁内部的布置,更是精妙绝伦。四周的墙壁上画着凤飞九天的壁画,壁画出自名家之手,栩栩如生,宛如真人。 而暖阁的正中央,引了一池温泉的水,有氤氲的雾气笼罩在水面之上。而那雾气之中,时而跳跃出几抹明艳的色彩,正是在这温泉中豢养的温水金鱼,颜色艳丽,生性活泼,不住地在水面上跳跃着,为这温泉平添了几许灵动。 这般似真似幻的景象,众人一见,便十分惊奇。 而在这温泉的四周,早已经布置好了座位,座位上写出了各府的名字,众人便可以按照上面的名字入座。 自然,这座位的顺序是按照尊卑来制定的。地位最高的人,那位置自然离赫云舒的位置也就越近。 赫云舒在自己的座位上坐好,微笑的看着众人。 很快,众人也一一落座。 不少地位低微的人很少参加过这样的场合,因而便十分惊奇,满脸的惊异之色。 这时,赫云舒起身,道:“现在的天气这般寒冷,可那些百姓的房子被压塌了,无家可归,在这样寒冷的天气里露宿在外,老人和孩子稍有不慎就会被冻死。大家同是大魏的子民,理应秉承一颗善良的心,故而本公主希望大家能够慷慨解囊,帮助这些人。” 赫云舒边说边走,话说完的时候便走到了另一头。那另一头坐着的,是一些地位低微的官员家眷。赫云舒却是笑着看向了她们,脸上笑意未减,她看向这些人,道:“今日的捐赠,就从这里开始吧。” 很快,便有端着铺着红布的托盘的侍女朝着这里走了过来,站立在两旁。 听赫云舒说今日这捐赠从地位最低微的人入手,那些地位显赫的人就有些不满,觉得赫云舒是故意和她们这些人过不去。毕竟,她们才是地位尊崇的人,任何露脸的机会都应该留给她们。而这最先开始捐赠的人,无疑是最引人注目的。 如此,便有人站了起来,说道:“公主殿下,既然是捐赠,该从我等开始吧。若不然,有些人一开始就给了那么几十几百两银子,未免也太贻笑大方了。日后若是传出去,也会有损公主殿下的名声。” 赫云舒抬眸看去,说话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丰王府的顾氏。 在这京城之中,凤天九一派的官员里,原先是长宁郡主的父亲端王的地位最高,但现在端王暴露了,那么身份最显赫的就是丰王,如此,这顾氏也跟着水涨船高。 听顾氏如此说,不少身份相当的人朝着她看了过去,露出了赞许的目光。 对于这样的目光,顾氏很是受用。她在府里受了挫,心里不高兴,那么这份落差自然要在外面找补回来。所以这个提醒赫云舒的机会,她不会错过。在她看来,赫云舒初来乍到,没有举办宴会的经验,今天这件事本来就是赫云舒做错了,那么她提醒几句,日后凤天九必然会夸赞她。这样的话,丰王看在凤天九的面子上,以后也不会太过难为她。 一切,两全其美。 然而,出乎她意料的是,赫云舒却是凤眸微凛,冷笑了一声,道:“丰王妃,你若是真的如此想,那可就是大错特错了。这善良是出自本心,只要有一颗善良的心,哪怕只捐出一文钱,她也同等高贵。所以,今日这捐赠,不以银两来衡量。这便开始吧。” 赫云舒说话的时候,眸子凛冽,颇有凤天九冷厉的风范,如此一说,顾氏便不敢多言。 打压了顾氏,其余的人也不敢多说什么。 如此,捐赠就从身份最低微的人开始。 第一个出面捐赠的是那刘妙春的嫡母,她捐出的银两,是一千两银子。在那些权贵者的眼中,这个数量不算多,故而有不少人流露出鄙夷的神色。 如此,她便有些胆怯。 赫云舒微笑的看着她,给了她无声的鼓励。 如此,这位侍郎夫人便离开座位,将手中的银票放在了侍女端着的托盘上。 再往下便是刘妙春,她捐出的是二百两银子。 因她是庶女,平日里的月钱刚好够用,没攒下什么私房钱,就连这点儿银子也是出门的时候嫡母怕丢了侍郎府的脸面,塞给她的。 只是,见这刘妙春只捐赠了二百两银子,不少人掩嘴偷笑起来。 赫云舒环视众人,缓缓道:“本公主曾经看过这样一个故事,有一个乞丐去救助一个失去了双亲的小女孩,拿出了他身上仅有的一两银子,周围的人大笑,还有一位富商指责他,说这乞丐寒酸。这时,却有一位大儒站了出来,狠狠地斥责了那位富商,他说‘他贡献出了他的全部,而你,敢贡献出你的全部来救助这个小女孩吗?’。富商无言以对。而今日所发生的事情,何尝不是这故事的延续呢?这位小姐虽然只捐赠了二百两银子,却已经是她全部的钱财。而你们在座的各位,有胆量也如她一般,交出自己全部的钱财吗?” 赫云舒说完,众人皆是沉默,无人应声。 而一个人的内心,却是心跳如鼓。 正文 第八百一十五章 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第八百一十五章 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这个人就是刘妙春。 在刘府,她素来是那个被忽视的人,而她的母亲与世无争,只想守着自己的那一方天地。可刘妙春却是一个不服输的人,她想要改变自己的命运,想要结交权贵,嫁一个身份高贵的人,而不是像其他府里的庶女那样,去做别人的妾室。 所以,在每一次的宴会里,她都削尖了脑袋往那些贵女堆里钻。可是,她得到的从来都只有蔑视和嘲笑,没有人把她当回事。 可是今天,赫云舒在大庭广众面前为她说话,为她解围,让她不至于被人嘲笑。 在她眼里,赫云舒是高高在上的公主殿下,宛如天上的仙女一般,她只有仰望的份儿,可现在,仙女为她说话,为她解围,一时间,刘妙春的心里,澎湃着一股难以言说的激动。 瞬间,她觉得自己的手都颤抖了。她嘴唇颤抖,看向了赫云舒,道:“公主殿下,我可以捐出我的首饰吗?虽然,它不值钱。” 说着,刘妙春低下了头。 赫云舒却是微笑着看向了她,道:“自然可以。本公主不会轻视也不会拒绝任何人的善意,本公主在此代那些受灾的百姓,谢谢你。” 赫云舒的话真实而生动,击中了刘妙春心中最隐秘的角落。 她颤抖着手取下了自己的步摇、钗子、耳坠,甚至还有赫云舒刚刚送给她的手镯,都被她一股脑儿的放在了面前的托盘里。尔后,她转过身,坐回了自己的座位。 之后,捐赠继续进行。 虽然赫云舒已经说过,并不以捐赠的银两多少来衡量什么,但是,那些地位尊崇的人是不愿意被人比下去的。若不然事后被人知晓自己捐出的钱财还不如那些地位低下的人,那该是多么丢脸的一件事。 所以,捐赠的数额也跟着水涨船高,一千二百两、一千五百两、两千两,到了二品官的时候,已经上升到了三千五百两,到一品官的时候,已经到了八千两,而到了那些王爷贝勒之类的,就已经一万两起步了。 看到这个势头,赫云舒心中暗喜。的确,她是故意让地位低微的人开始捐赠的。但凡是人,就都有攀比的心理。而这些京中的妇人,平日里没什么事情好做,是最爱攀比的一群人,事事想要压过别人的风头。如此,这捐赠的数额就会水涨船高。 果然,到最后,顾氏喊出的数额,已经到了三万两白银。 对此,赫云舒很满意。她已经做过预算,给那些受灾的百姓盖房子,每一户需要一百两银子,受灾的百姓现在有八百多户,那就需要八万两银子。再算上吃喝和御寒之物,二十万两银子怎么也够用了。 而今日,二十万两银子是有了的。 只是,想到自己要做的那件事,赫云舒觉得,自己还可以做得更多。那么,得到更多的银子就成了一种必须。 当最后一个人捐赠了银子,赫云舒轻咳一声,朗声道:“本公主代受灾的百姓谢过大家,只是,本公主每每想起那些百姓的惨状,总会心生不忍,甚至觉得连戴着这样名贵的首饰都是一种罪过,既是如此,本公主就连这首饰也一并捐了吧。” 说罢,赫云舒取下了头上整套的粉水晶头面和八宝鎏金簪,还有那耳朵上的东珠耳坠,手腕上的红玉手镯,都放在了丫鬟所端的托盘里。 之后,她走了出去。 后面的人见赫云舒如此,也不好不照做,也取下了身上的首饰。 故而今日参加宴会的人从银月小筑离开以后,不管是头上还是手上,都没了首饰,一度被人怀疑是在银月小筑遭了贼。 而赫云舒并未走远,待在她之前歇息的那个屋子里。 待所有的人都走完了,赫云舒命人清点今日所捐赠的银两,至于那些首饰之物,也请了外面首饰铺子的掌柜来估量价值几何。 一个时辰后,估算的数额出来了,今日一共收到了五十五万白银的捐赠,其中二十五万两是现成的银票,另外的三十万两则是通过估算首饰的价值得出的数额。 听到这个,赫云舒愣了一下,随即在心里默默记下了这个数字。 此时,下人也将记录的名册交给了她。 在各位夫人小姐进行捐赠的时候,有人记录下了她们捐赠的数额和首饰,以便事后核对。 赫云舒接过了名册,草草看了一遍。之后,她吩咐道:“把现成的银两收好,一会儿本公主要带走。另外,那些首饰找靠谱的当铺当了,尽快换成现银。” 赫云舒的吩咐,自然无人敢怠慢,即刻便有人按照她的吩咐去做。 整理完银票之后,赫云舒带着丫鬟出了银月小筑,去了旁边的茶楼。 那里,凤婷婷正在那里等着她。 看到赫云舒来,凤婷婷顿时站了起来。 赫云舒微微一笑,卖了个关子,道:“猜猜看,我今天弄到了多少银子。” “十万两银子?” 赫云舒摇了摇头。 “八万两?” 赫云舒依旧摇头。 “五万两?”凤婷婷越猜越低。 赫云舒没好气地瞪了凤婷婷一眼,道:“你就不能往高了猜?” “十五万两?” 最终,赫云舒没了让她猜下去的兴致,直接宣布了答案:“二十五万两。” “那么多!”凤婷婷惊叫着站了起来,满脸的不可置信。 “这还只是现有的银票,还有许多的首饰,若是折合成银票,怎么也得有三十万两,加起来就是五十五万两了。” “哦,天啊!姐姐,你是怎么做到的?” 看着凤婷婷诧异的样子,赫云舒笑了起来,将今日的事情讲给她听。 顿时,凤婷婷对赫云舒更佩服了。 这时,赫云舒凑近了凤婷婷,道:“你记着,若是有人问起,我会说捐赠之事上是得了你的提点,你别露馅了,知道吗?” “是,姐姐。”此时的凤婷婷,对于赫云舒早已佩服得五体投地,自然是赫云舒说什么她就听什么,不会反驳。 二人又说了一会儿话,之后赫云舒就离开了。 谁知到了茶楼门口,倒和一个意料之外的人碰上了。 正文 第八百一十六章 耍什么心眼呢 第八百一十六章 耍什么心眼呢 赫云舒遇到的人,是冯亦鸣。 他一脸的急色,在看到她的时候才舒缓了下来。 “冯公子,有事?”赫云舒微微诧异,如此问道。 据她所知,近来冯亦鸣手上有一桩棘手的案子,正在严密查探,据说已经有几日不曾回家了。她倒是料不到,一向对案子热衷的冯亦鸣居然会出现在这个茶楼。 这时,冯亦鸣点了点头,道:“公主殿下,这是我募集到的银两,虽然不多,也算是尽我的绵薄之力。” 说着,冯亦鸣将手中的盒子交给了赫云舒。 赫云舒接过,拿在了手里,是个朱红色的盒子,沉甸甸的,很有分量。 “多谢冯公子。” 冯亦鸣微微一笑,道:“不必。公主殿下,我还有案子在身,告辞。” 说完,冯亦鸣大踏步离去。 赫云舒打开盒子,下面是银票,上面则盖着一张纸,写着这银票的总额:九万八千两。 看到这个数字,赫云舒大吃一惊,片刻后又恢复如常。也是,冯家的老爷子冯文瀚门生众多,在这官场之中有许多人都出自于他的门下,此番冯亦鸣出面筹集银两,这些人自然是全力配合。 赫云舒将银子收好,回了摄政王府。 她回去的时候,已经过午,凤天九并不在府里。 这时,赫云舒开始思考一件事。的确,今日她筹集到了许多的银子,可以让那些灾民免于被冻死的命运。 可是,这也从侧面反映出来了一个问题。 那就是,明面上,这些人捐出的银两还在少数,而她们头上的首饰算起来,居然要比筹集到的银两还要多。这不是一个正常的现象,至少能够说明,这其中有些人家有贪污之嫌。贪污的人,明面上不敢用银子,但是暗地里买些名贵的物品还是会的。 赫云舒看过记录的册子,将上面的首饰和人物对上了号,这其中的人,有凤天九那一派的,也有凤云歌那一派的,两相参半。 将人对上号了之后,赫云舒心里有了计较。这些人,自然是要一个个清算的,这等蛀虫,专门吸食百姓的血汗,是罪该万死的。无论何时,贪污渎职的人都是最让人厌恶的。 与此同时,能削弱这两派的力量,倒也是一桩意外的收获。 暗暗地,赫云舒有了主意。 想清楚了之后,一种疲惫感随之而来,赫云舒便躺在床上,睡了一个还算惬意的午觉。 睡醒的时候,日已西斜,她便在屋子里坐着看书。 这时,有丫鬟在外面禀报道:“公主殿下,王爷请您过去用饭。” “好。”赫云舒应道。 尔后,丫鬟为她披上狐裘披风,在一众丫鬟的簇拥下,她朝着外面走去。 到凤天九院子里的时候,在她的面前,已经摆好了一桌丰盛的晚膳,有荤有素,色香味俱全。 赫云舒落座之后,凤天九将一杯甜酒推到了她的跟前,道:“这是刚温好的酒,你尝尝。” 赫云舒接过,浅尝了一口,道:“嗯,还不错。” “听说今日的募捐,进行得很好。” 赫云舒点了点头,道:“算是吧,婷婷提醒了我一些,算是成功吧。” “那就好。” 之后,二人又闲谈了几句。 这时,凤天九问道:“云舒,听说今日冯公子也替你募捐了?” “是,他很热心,募集到了不少的银子。” “嗯,他如此用心,你该感谢他才是。” 赫云舒摇了摇头,道:“还是算了。他最近在查案子,很忙,在这个时候打扰他,不好。” “我倒不这么认为,你做过大理寺少卿,最懂这查案子的弯弯绕,说不定你们俩一合计,还就破了他那棘手的案子呢。” 赫云舒垂眸不语,看来,凤天九是下定了心思把她和冯亦鸣绑在一起了。凤天九对冯文瀚,果真是用心良苦。而她所图的,就是传闻中冯文瀚手中的那一道密旨吧。 片刻后,赫云舒点了点头,道:“好,那我试试吧。他若是不来,我也没办法。我好歹有这公主的身份,总不能往他身上倒贴去。” “这是自然。好了,吃饭吧,再不吃,这菜都要凉了。” 这一顿饭,草草结束。 吃罢饭,赫云舒往自己的院子走去。 冬天的天总是黑的格外早,道路两旁已经点起了灯笼。有微风拂过,那灯笼便一下一下地摇晃着,有些摇摇欲坠的意味。 赫云舒看了一会儿,暗觉无趣,就径直回了自己的院子。 待进了自己的屋子,她顿时就觉出几分不对来。 转瞬间,她心中一喜,关上了门。 关上门之后,她却装作什么也没有发现的样子,点了蜡烛在灯下一本正经的看书。 而那藏在暗处的某人,却是按耐不住的吹灭了那蜡烛,朝着赫云舒扑了过来。 出现的人,自然是燕凌寒无疑。 此刻,他咬着赫云舒的耳朵,道:“你这小东西,才几日不见就敢跟我耍心眼了?” 赫云舒一脸的无辜,道:“我哪有?你可不要冤枉我。” 燕凌寒惩罚地在赫云舒的耳朵上轻咬了一下,道:“还敢说没有。刚才明明发现了我,还装着没发现,说,你存着什么鬼心思呢?” 说着,燕凌寒的手在赫云舒的脸上摩挲着。 赫云舒耐不住那痒,忙顺起燕凌寒的毛儿来,柔声道:“夫君莫要生气,我这不是为了增添情趣吗?不然哪天都一个样儿,万一夫君哪日厌烦我了,我岂不是只能去哭了?” 燕凌寒轻笑了一声,道:“呵,这说起来倒还是我的错了?怎么,把我当成那喜新厌旧的混蛋了?” “才没有。我这是防患于未然。” 燕凌寒带着满脸的笑意抱紧了赫云舒,道:“防什么未然,这辈子也就你了。” 说罢,便是一个长长的吻。 这一吻缠绵而深情,吻上之后便无休无止,颇有延伸到天荒地老的架势。 再分开的时候,赫云舒精疲力尽,燕凌寒却是精神依然。 突然,赫云舒觉得,事情好像有些不太对。 正文 第八百一十七章 你所有的梦,都交给我 第八百一十七章 你所有的梦,都交给我 赫云舒越想越觉得不对,平日里燕凌寒素来是个爱吃醋的人,可今日,他并未提起冯亦鸣。而她去冯府和凤天九有意撮合她和冯亦鸣的事情,燕凌寒不会不知道。 可是今天,燕凌寒连提都没提。 嗯,这很不对。 如此想着,赫云舒便看着燕凌寒,旁敲侧击道:“你今天来,是有事吧?” “想见你,这不就是最大的事?” “没别的?” “没。” “真的没?” 燕凌寒看怪物一般看着赫云舒,道:“真的没,你到底想说什么?” 在燕凌寒面前,赫云舒向来不是个能藏得住话的人,她便主动坦白道:“冯亦鸣,你知道这个人吧?” “知道。你是想说凤天九有意撮合你和他的事吧?” “嗯,你不生气?” 燕凌寒笑着在赫云舒的脸颊上亲了一下,道:“傻瓜,我才不会因为这些事情生气。你是我的娘子,谁也夺不走。再说了,你的夫君是如此优秀的人,你能看得上别人才怪。” 听到燕凌寒的话,虽然此时身在暗夜之中,赫云舒却能够想象得到此时此刻燕凌寒满脸傲娇的神情。 她笑了笑,愈发抱紧了燕凌寒。 “傻瓜,你不会知道,你不舍得给我喂下那失忆的药物,给了我多大的鼓励。”这时,燕凌寒在她耳边喃喃道。 原是如此。 对啊,在那样的境遇下都无法分开的两个人,此生遇到任何事都不会分开了。是她的举动,给了燕凌寒自信。 赫云舒笑着,主动吻上了她心爱的男子。 这一夜,甜蜜而温暖。 对于主动送上来的赫云舒,燕凌寒向来是不会拒绝的。他愈发加深了这一吻,让这无边的夜色多出几分旖旎的意味来。 有燕凌寒在的夜晚,赫云舒总能睡得格外香甜。这一晚,赫云舒做了一个美美的梦,在那绚丽的梦境里,她和燕凌寒生活在一个开满鲜花的地方,那里美丽而自由,宛如天堂。 醒来的时候,赫云舒与燕凌寒说起这个梦。 燕凌寒笑着在她的额头上吻了一下,道:“你所有的梦,都交给我。” 赫云舒笑了,笑得格外开心。 天快要亮的时候,燕凌寒离开了。 看着他走,赫云舒有一些伤感,却并未表露出来。因为她知道,这相同的不舍,燕凌寒也有。 燕凌寒走之后,赫云舒也睡不着了。她拥紧了被子,那上面还有他的味道,像是初春青草的香味儿,让人心驰神往。 又过了一会儿,赫云舒起床了。 这一日是个晴天,很温暖,赫云舒觉得很开心。 一日之中有这样一个美好的开始,赫云舒的心情本来是愉悦的,可人在开心的时候,往往乐极生悲。 她刚刚吃过早饭,宫里就来了人,说奉陛下口谕,让她进宫。 一想到要进宫,赫云舒就没什么好心情,似乎每次进宫都没什么好事。可是,又不能不去。毕竟,现在不是任性的时候。 如此,赫云舒就随着那内侍进了宫。 到了勤政殿,赫云舒抬眸看向高坐在龙椅上的凤云歌,道:“陛下,您三番五次宣我进宫,就不怕惹人非议?” “惹什么非议?”凤云歌笑着问道,“哦,你是怕有人说真看上你啊。那朕今天就告诉你,朕就是看上你了。要不,你入宫陪着朕吧?如此,也免得朕日日召见你。” “陛下若是有事就请尽快吩咐,若是无事,就请下逐客令。” 凤云歌轻笑了一声,收起了原先那番轻佻的样子,道:“听说,你募集银两?” 赫云舒点了点头,道:“是有这么一回事。不过,这只是我们女儿家动了恻隐之心,所以便拿出自己的体己银子,这样的小事,也值得惊动陛下?” 风云歌脸上的笑意渐渐收敛:“一个多达六十多万两的事,只怕不能称之为小事了。” 六十多万两?看来,冯亦鸣筹集到的那些银两,凤云歌也将其算在内了。 意识到这一点,赫云舒就猜测,凤云歌许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不管陛下是相信还是不相信,这件事的起因都是因为恻隐之心,至于我是如何募集到这么多银子的,想必陛下已经知道了,我也就不细说了。” “赫云舒,你这是收买人心。” 听罢,赫云舒突然就笑了:“陛下,你这话是对自己太不自信还是对我太自信了呢?你统治这大魏江山已有几年,而我呢,不过是刚来大魏几个月而已,你觉得,在这样的劣势下,我还能收买人心?” “赫云舒,你很危险。” 赫云舒笑了笑,道:“看来,陛下对我果然有着根深的误解。” 两相对话,尤其是对手之间,多半是虚虚实实的话,赫云舒深谙此理,巧妙地与凤云歌周旋着。若她所料未错,凤云歌快要提到冯家了。 果然,凤云歌的下一句话就是:“你为何与冯家亲近?上次冯家又为何会救你?” 因为早已想到了这一点,赫云舒也想好了说辞:“陛下明鉴,我与冯家亲近,是因为凤天九。她希望我能接近冯家的人,刚好我与冯亦鸣有几面之缘,我之前做过大理寺少卿,他是大理寺仵作,我们便有些共同语言,所以,我很轻易就接近了冯亦鸣。” “你还是没有回答朕的问题,冯文瀚为何会出面救你?” “还是因为冯亦鸣啊。他虽然做着大理寺仵作,但是没什么经验,做的也不算成功。我做过,说有经验可以传授他。那一日,他正在王府和我商量这件事,陛下就派人抓了我。我也没想到冯亦鸣是个这么急性子的人,居然搬出了他的爷爷。看来,这位冯老先生很宠自己的孙子。” “当真?” 赫云舒点了点头,道:“千真万确,不然陛下以为我身上还有什么冯亦鸣能看得上的东西吗?” 凤云歌看着赫云舒,久久没有说话,片刻后,他缓缓道:“或许,朕可以给你另一个建议。” “什么?”赫云舒问道。 这时,凤云歌却玩起沉默来,他细细地打量着赫云舒,看得入了神,却又什么话都不说。 正文 第八百一十八章 凤云歌的建议 第八百一十八章 凤云歌的建议 沉默了许久之后,凤云歌开口道:“或许,你可以改变勾引的对象。” “哦,那陛下想让我勾引谁?” “无忧。”凤云歌薄唇轻启,说出了这两个字,他打量着赫云舒,道:“无忧有才情,也有功夫,虽然不及燕凌寒,却也差不到哪里去。再说了,以你这残花败柳之身,无忧不嫌弃你,你就烧高香吧。” “陛下说得轻巧,无忧先生那般高洁的人,岂会看得上我?” 闻言,凤云歌撇了撇嘴,道:“赫云舒,算你有自知之明。无忧自然看不上你,只不过,为了我们的大业,他会假装一番的。只不过,朕倒是不敢确信你会乖乖配合。说到底,你终究是凤天九的女儿,有这血脉连着,打断骨头连着筋,你真能割舍的下?” 赫云舒惨兮兮地一笑,道:“陛下,不妨自揭伤疤,告诉你一件事。那一日我出宫之后,凤天九派人跟着我,想要抓我。当时,她给我准备的是一间破屋子和两个被灌了春药的乞丐。若非我机警,现在的我指不定成什么了。陛下以为,她如此对我,我能忍气吞声?” 凤云歌盯着赫云舒,似是想看出这话的真假。可赫云舒脸上的神情无比悲凉,不像是在说谎。而这件事,未必就无迹可寻,他可以派人去查。 如此想着,凤云歌看向了赫云舒,道:“你的话,朕不会完全相信的。此事,朕会派人去查,在查不到真相之前,朕依然会有所保留。” “好。”赫云舒应道。 她很清楚,凤云歌如此做的用意。传闻冯文瀚手里有先帝传下的一道密旨,这道密旨无论内容是什么,都是凤天九和凤云歌争夺的目标,眼下,冯亦鸣和赫云舒关系如此好,凤云歌不会坐以待毙,他一定会反击。 而他手中最好的王牌,就是无忧先生。搬出了这位无忧先生,即便是这天下间最孤绝傲岸的女子,只怕都会乖乖臣服。毕竟,在这大魏,即便是再冷情的女子,若是提到了无忧先生,都会热情如火。 而她赫云舒此前的丈夫是燕凌寒,燕凌寒又是那般伟岸的人物,比起燕凌寒,冯亦鸣实在是太差劲了些,唯有这无忧先生,才能与燕凌寒一较高下。所以,凤云歌打出了自己的王牌。 只是,他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这位无忧先生的真身,正是燕凌寒。 龙椅之上,凤云歌打量着赫云舒,道:“你想念燕凌寒吗?” 赫云舒想了想,说道:“想念也是无用的。当初我离开大渝的时候,是他皇兄的授意,他没想着留我,也不敢在这件事上忤逆了他的皇兄,现在我来了大魏,我和燕凌寒之间早就没有未来了。无用的想念,也就用不着想念了。” 说着,赫云舒的语气分外伤感。 因为知道赫云舒此前与燕凌寒有多么情比金坚,所以现在听赫云舒如此惆怅,凤云歌并不觉得意外。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听赫云舒说起另一个男人,凤云歌的心里,居然有种难以言说的感觉。 那种感觉很陌生,他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却又让他很不舒服。 凤云歌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尖,试图让自己从那纷乱的思绪中缓过神来,尔后,他看向了赫云舒,道:“既是无用,便不必想念。日后你与燕凌寒相见的唯一可能,就是兵戎相见。大魏与大渝,是注定的死敌,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你既然来了大魏,就别想着离开。先回府吧,等着朕的消息。” “好。”说着,赫云舒转身就走。 谁知,刚走了两步,身后就传来凤云歌的声音:“慢着!” 赫云舒转过身,等着凤云歌开口。 “百里姝已到,按照朕与你的约定,该放走长宁和明瑾瑜。可是,长宁不肯走,她说京城就是她的家,她不想离开,希望留在京城。朕想着端王的事情她也不知情,留在京中也未尝不可,你以为呢?” 对于凤云歌所说的话,赫云舒有几分意外。她原本以为,长宁郡主会愿意离开这个伤心地的。原本,长宁郡主就是准备和明瑾瑜一起离开京城的啊。 只是没想到,现在她又改变了主意。 赫云舒问道:“陛下,长宁姐姐在哪里,我可以见见吗?” “早前就已经在收拾东西了。你现在若是去宫门口,应该可以碰到吧。” “好。”赫云舒应了一声,就疾步朝着外面走去。 因为在宫中无诏令不可疾步行走,赫云舒只好快走。 好在,她赶到宫门口的时候,远远地看到了长宁郡主和明瑾瑜的身影。 “长宁姐姐!”赫云舒大声道。 前面的长宁郡主听到了赫云舒的叫声,转过身停在原地,等着赫云舒过去。 赫云舒走近之后,发现长宁郡主的眼圈有些黑,不过是短短几日未见,她的脸上就没多少的肉了。经此大变,她整个人都变了,变得晦暗阴沉,全无往日的温良和婉。 顿时,赫云舒的心里满是心疼,她想要去抱抱长宁郡主,可是,就在她的手快要挨到长宁郡主的时候,长宁郡主的身子往旁边躲了一下。 这时,明瑾瑜解释道:“公主殿下,您莫要生气。长宁她受了刺激,精神有些恍惚,不喜欢别人与她接触。” 赫云舒心中一恸,收回了自己的手,关切道:“那就请你好好照顾长宁姐姐吧。” “自然。”明瑾瑜应道。 之后,赫云舒看向了长宁郡主,道:“长宁姐姐,你一定要快点儿好起来。” 可是,此刻的长宁郡主眼神呆滞,并未给她回应。 “公主殿下,我们走了。”这时,明瑾瑜如此说道。 “好,这里风大,快带长宁姐姐走吧。” 明瑾瑜点点头,带着长宁郡主上了马车。车夫一声吆喝,马车悠悠向前,沿着长长的宫墙朝着外面走去。 直到那马车消失在她的视线里,赫云舒才收回自己的目光,上了自己的马车。 马车往前行去,赫云舒的头靠在马车壁上,闭目养神。 走着走着,前面有一个声音响起:“请问,马车里坐着的,是公主殿下吗?” 正文 第八百一十九章 我有一个大秘密要告诉你 第八百一十九章 我有一个大秘密要告诉你 一直在闭目养神的赫云舒睁开眼睛,这个声音,她是熟悉的。 虽然这声音的主人与她只有一面之缘,可这个声音,她却是听得出来。这是刘妙春的声音。 而刘妙春的姐姐,正是嫁给了云贵人的哥哥云霄的那一位。 可那一日,赫云舒却看到凤明月进了那府邸。 正面查探会打草惊蛇,是行不通的,所以,赫云舒就从刘妙春入手。她与自己的嫡姐不对付,自然是挖空了心思打探关于自己这嫡姐的消息。有时候,这小人利用好了,也是很有帮助的。 眼下听到了刘妙春的声音,赫云舒吩咐道:“停车。” 外面,车夫顿时停下了马车。 丫鬟挑开车帘,赫云舒朝着外面看了过去。 站在前面的人,正是刘妙春。和上一次所不同的是,今日的她衣着朴素,全身上下并无多余的装饰,而那谄媚的笑也在她的脸上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几分恭谨。 赫云舒微微一笑,道:“原来是刘小姐啊。” 刘妙春忙笑了笑,道:“公主殿下,既是有缘相见,不知可否请公主殿下喝杯茶?” 赫云舒心中了然,知道是这刘妙春有了消息。她莞尔一笑,道:“自然可以。” 说着,赫云舒直起身子踩着矮凳下了马车,缓缓走到了刘妙春的跟前。 刘妙春欣喜若狂,忙迎着赫云舒朝着一旁的茶楼走去。 二人上了楼,进了二楼的雅间。 刘妙春恭谨地请赫云舒落座,自己却恭恭敬敬地站在那里。 赫云舒看了她一眼,道:“既然是私下相见,无需如此客气,坐吧。” 这时,刘妙春却看向了赫云舒的左右。 赫云舒心神领会,看了看身后的丫鬟,道:“你们下去等着吧。” “是,公主殿下。” 很快,丫鬟们便退了出去,雅间之中只剩下赫云舒与刘妙春。 刘妙春在赫云舒对面的位置坐了下来,尔后悄声道:“公主殿下,我发现了一个大秘密。” “哦?说来听听。” “小女的姐姐刘芳菲,至今尚是完璧。” “有这等事?”说着,赫云舒拔高了声调。 “确有其事。小女亲眼看到的,姐姐手腕上的守宫砂还在。” 在京中望族中,这守宫砂早已被摒弃,没想到,刘家还是有这样的习俗。 片刻后,赫云舒脸上的诧异慢慢消散,继而说道:“这倒是奇怪了,都已经成了亲的人还是完璧,实在是蹊跷 。” “谁说不是呢?小女的姐姐每次回来心情都很差劲,可是又什么都不肯说。嫡母很是担心,问了许多她都只字不提。今天,小女原本是准备去看望姐姐的,可到了刘府门口的时候发现嫡母也要去,小女便悄悄地跟了过去,发现嫡母到了门口,可那守门的竟然不让进,嫡母最终悻悻而归。” 那云贵人的哥哥云霄虽然有宫里得宠的云贵人撑腰,却也只是一个户部的侍郎,和刘妙春的父亲同级,没有尊卑。可云霄娶了刘侍郎的女儿,如此便算是晚辈,既然是晚辈,长辈到府,晚辈没有不让其进门的道理。而守门的人若是没有得到主子的命令,是不敢拒绝探望的。所以,不让刘妙春的嫡母进门是云霄下的命令。 将这其中的关系梳理清楚之后,赫云舒的心中有了疑问,到底是何缘由,促使云霄做下了这样的事情呢? 片刻后,赫云舒顺着刘妙春的话问了下去,道:“你嫡母只怕很生气吧?” “正是。眼下她正在府中等着父亲回府,要父亲去问个说法。” “也是,遇到这样的事情,任是谁,也无法淡然处之的。只是不知,刘侍郎知道这件事后会如何反应?” 赫云舒的言外之意,便是让刘妙春回去探听消息。 没料想,这刘妙春也是个聪明的,听赫云舒如此一说,忙起身冲着赫云舒行了一礼,尔后说道:“公主殿下,小女这便告辞了。” 赫云舒点了点头,道:“好,你去吧。本公主这会儿无事,正好要去城郊转转,看看那里受灾的百姓怎么样。” 如此便是提醒刘妙春,若是探听到了消息,便可以来寻她。 刘妙春心神领会,暗暗点头,之后就离开了。 赫云舒也离开了茶楼,出了城门往城郊而去。 因城门口的守军不允许受灾的百姓进城,于是他们就聚集在了城郊。 之前,凤婷婷已经找了人施粥,也已经命人给他们建好了帐篷。 赫云舒去的时候正是中午时分,一锅又一锅浓稠而雪白的米粥在锅里熬着,咕嘟咕嘟地冒着泡儿,里面还加着红润的枣子,散发出诱人的香味儿。 一旁的大蒸笼里,正蒸着馒头。那边的大锅里,则刺啦刺啦的响着,正是炒菜的声音。 而一旁,是整整齐齐的两排帐篷。眼下是中午,太阳浓烈,不少人都出了帐篷,坐在那里晒着太阳。 看着这些,赫云舒的脸上有了笑意。 在这样的天气里,能和自己的家人沐浴在阳光下,是何等幸福的一件事。 蓦然间,赫云舒想到了燕凌寒。 说来也有趣,凤天九想让她接近冯亦鸣,以此来拉拢冯家,而凤云歌为了与凤天九较劲,倒让她去和无忧先生好,这下,可真是歪打正着了。 想起这些,赫云舒忍不住在想,燕凌寒这会儿是不是也在偷着乐呢。 “姐姐,你想什么呢?这么高兴!” 思绪被这样一个声音打断,赫云舒回头,看到了凤婷婷。 赫云舒微微一笑,道:“没想什么。你呢,怎么在这里?” “我在府里闲着没事,就想着出来看看。看到大家有住的地方,也有吃的,真是太好了。”说着,凤婷婷满脸是笑。 赫云舒亦是笑着,道:“谁说不是呢?百姓的要求,素来最简单不过。可即便是这如此简单的要求,也总是被忽略。” 听到这样的话,凤婷婷的额头忍不住皱了皱,尔后她皱巴着脸说道:“姐姐,现在还有一个难题没解决呢。” 正文 第八百二十章 两副面孔 第八百二十章 两副面孔 “哦?什么难题?”听到凤婷婷如此说,赫云舒问道。 凤婷婷叹了一口气,道:“唉,城西的百姓还好说,找些匠人在受灾百姓原来的房屋上面建房子也就是了,除了花钱,也不用费什么力气。可是,这些聚集在城郊的人,都是从附近聚集到这里来的。有的全家都死了,不想回到那伤心地,还有的是全村一块逃出来了,谁都不想回去,说回去了只有等着饿死的份儿,在这里至少还能吃口饱饭。” 赫云舒想了想,道:“这个不难。在这附近找一块地盖房子就是了。他们若是不想走,就留在这里。” 凤婷婷摇了摇头,道:“姐姐,这件事说起来简单,可是并不容易做到。这京郊附近的田地,都是有主儿的。若要建房子,就需要买地。可咱们连这地的主人都不知道是谁,找谁买去?” 对于这个,赫云舒并不担心。这地是归户部管的,而户部是凤云歌的势力范围,眼下凤云歌既然想让她对无忧先生示好,那么,她总得有些要求才是。 想到这里,赫云舒笑了笑,道:“这件事交给我就好,你就不必操心了。” “可是,姐姐,还有一个问题。” “什么?” “有很多房子要建,人手不够。” 听到凤婷婷如此说,赫云舒看向了周围,道:“你觉得他们,不是最好的人手吗?” 顿时,凤婷婷眼前一亮,道:“对啊,他们原本就是穷苦出身,这些活儿都可以做的。这样的话房子建好之后他们不仅有了房子住,还有了以后度日的钱财,一举两得。姐姐,你可真是太神了,什么问题都难不倒你!” 赫云舒拍了拍凤婷婷的肩膀,道:“办法总比困难多嘛。” 如此,凤婷婷又雀跃着去吩咐事情了。 赫云舒看着她欢快的背影,会心一笑。这样善良的姑娘,理应有这天下间最纯粹的快乐。可是她的家里却…… 或许,就是因为家里的氛围不好,所以她才想着要逃离。一个劲儿地往外跑吧。 赫云舒在周围看了看,选中了一块地,准备进宫的时候和凤云歌讨价还价。 之后,她便回城了。 进了城没多久,前面传来一个人摔倒在地的声音,尔后是一声“哎呦”。 车夫顿时停下了马车,禀报道:“公主殿下,是先前的那位小姐。” “好,停车。” 尔后,赫云舒从马车上走了下来。 前面摔倒在地上的人,正是刘妙春。 她倒是个机灵的,这一次没有直接拦马车,而是佯装摔倒。 若不然,一日之内接连两次拦马车,也太奇怪了点儿。 赫云舒缓步向前,命丫鬟扶起了刘妙春,佯装诧异道:“刘小姐,你怎么在这里?” 刘妙春微施一礼,道:“小女惊扰了公主殿下的车驾,实在是罪过。” “刘小姐,你言重了。不过,你为何如此着急?” “回公主殿下的话,小女刚才躲一个乞丐,慌不择路,这便摔倒了。”说着,刘妙春拍打着身上的灰尘,在她的指缝里,有一张折叠起来的纸条。 赫云舒莞尔一笑,这个刘妙春,倒也不是个傻的,知道她说话背着人就知道她的忌讳是什么,还玩起无间道来了。 想必,刘妙春指缝里的纸条,就是她探听到的消息吧。 赫云舒装作给刘妙春拍灰尘的样子,取走了刘妙春手缝里的纸条。二人轻车熟路,一切动作浑然天成,任是谁,也看不出丝毫的破绽。 尔后,赫云舒的嘴角微微扬起,道:“刘小姐,不如本公主送你一程?” “不必了,公主殿下。”说着,刘妙春恭敬地退到了一旁去。 赫云舒微微一笑,上了马车。 一直到进了摄政王府,回了她自己的屋子,赫云舒才打开那纸条。纸条上面的字迹还算工整:父亲归家,云侍郎来府致歉,说下人是新买的,不懂事,已经转手卖掉了。 这上面所写看似合情合理,赫云舒却是不信的。这个叫云霄的户部侍郎,有问题。 至于他有什么问题,只怕就要慢慢查探了。 据说这云霄仗着宫中那位得宠的云贵人,平日里无须到衙门里应卯,多半是在自己家里的,很少在户部的衙门里露面。 如此,了解他的人就不多。 这样的一个人,太容易背负秘密。 对于云霄,赫云舒有着本能的怀疑,而事情和凤明月牵扯上,让她的怀疑愈发加重。 赫云舒正想着这些事情,这时,外面响起凤天九的声音:“云舒,我可以进来吗?” “可以。” 赫云舒不动声色地坐着,等着凤天九进门。 至于那纸条,早已经被她处理掉了。 门从外面被打开,凤天九从外面走了进来,她的脸上带着浅淡的笑意,径直走到赫云舒身边坐了下来,她看着赫云舒,道:“云舒,今日进宫,陛下有什么吩咐吗?” 赫云舒应道:“倒是没什么吩咐,就是问了募捐的事情。” “哦,这样啊。” 之后,凤天九又问了一些有的没的,赫云舒一一应着,滴水不漏。 说了一会儿话之后,凤天九就离开了,留赫云舒一人在屋子里。 赫云舒闲来无事,就拿起桌边的书,闲散的翻着。 孰料,这书刚刚拿在手里,外面就传来丫鬟的声音:“公主殿下,宫中有口谕来,说陛下召见。” 唉,她可真是没半分安闲的时光。 如此在心里感叹了一句,赫云舒放下了手中的书,起身走出门去。 这一次见凤天九,仍然是在勤政殿。 一日之内来了两次,赫云舒没什么好心情,闷声道:“陛下有什么事,能一次吩咐完吗?” 凤云歌薄唇微启,道:“朕是这大魏之主,你是这大魏的公主,朕既然让你来,你就不能不来。” 说着,凤云歌有几分得意。 赫云舒抬眼看着龙椅上的凤云歌,今日的他,和那个冰冷阴鸷的他不同,分外温暖,脸上也是有笑意的。 一个人在不同的时候,真的会展现出两副面孔吗? 蓦然间,赫云舒的心里,又升腾起这样的疑问。 正文 第八百二十一章 此生最大的劫难 第八百二十一章 此生最大的劫难 有了疑问就要设法去解决,这向来是赫云舒的处事法则。让疑问盘踞在自己的心里又什么都不做,这样的事情她是做不来的。 如此想着,她看着端坐在龙椅上的凤云歌,道:“陛下,您叫臣女来,有何吩咐?” 闻言,凤云歌笑得愈发恣意:“赫云舒,你千万别装着恭敬,否则,朕会以为你想算计朕。” “有吗?”赫云舒反问道。 此刻的凤云歌是温暖的,又风度翩翩。他笑着说道:“朕说有就有。好了,不废话了,朕让你来,是因为你说的事情,朕已经查明了。的确,你说的是真的。做凤天九的女儿,可真是你此生最大的劫难。” 赫云舒苦笑了一下,说道:“可惜了,人什么都能选择,偏偏不能选择自己的出身和父母。” “既是如此,你就受着吧。你觉得无忧如何?” 赫云舒长叹了一声,道:“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见过了燕凌寒,这世间其他的男人都一个样儿,没什么区别。冯亦鸣也好,无忧先生也好,不过是俗人一个。” 不知道为什么,听赫云舒如此说,凤云歌觉得自己的心里特别堵,说出的话也分外不客气:“赫云舒,随便你怎么感叹吧,总之,大渝你是回不去了,燕凌寒也见不到了。现在你唯一的选择,就是接受朕的安排。若是无事,便退下吧。” 如此,凤云歌下了逐客令。 赫云舒却是看向了他,一双大大的眼睛滴溜滴溜地转着:“陛下,凡事有来必有往,你想让我选择你的人,总得给我一些诚意吧。” 见赫云舒这副样子,凤云歌堵在心口的那股气突然就消散了,他嗤然一笑,道:“好,你说吧,想要什么?” “京郊的那块胡杨林。” “平白无故的,你要一块林子做什么?” “做事总要有始有终,那些百姓没了房子,总要找个建房子的地方。” “好吧。”凤云歌想了想,道,“明日辰时,新茗茶楼,荷花居,会有人在那儿等着你的。” “那好。还请陛下从中说情,千万不要要价太高,不然我付不起。” 凤云歌两手一摊,道:“那就不是朕需要考虑的事情了。” 赫云舒想了想,待她见了正主儿,和这正主儿讨价还价也不迟。对这凤云歌,她还真不怎么信任。 如此想着,赫云舒便告辞离开。 “等等!” 这时,凤云歌叫住了她。 赫云舒回身,看到凤云歌从高高的龙椅上走了下来,他边走边说道:“和朕一起走吧,总待在这勤政殿,终归是有些烦闷。” 赫云舒不说话,沉默的等着他。 待凤云歌走近,赫云舒的眼睛仔细地在凤云歌的身上瞧着,终于,不负她所望,她看到了一根头发。 赫云舒便说道:“陛下,您背后有一根头发,不如,我替您揪下来?” 凤云歌侧目看向赫云舒,道:“朕虽然比无忧好看,但是赫云舒,不要试图勾引朕。” 赫云舒无语凝噎,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自恋的人,她真的只是想揪一根头发而已。 “既是有头发,会影响朕的威严,为朕揪了它吧。” 赫云舒瞧了凤云歌一眼,他说的都是什么鬼话,一根头发,也能影响他的威仪,那他的威仪也太好影响了吧。 虽然腹诽着,但是赫云舒还是乖乖地揪下了那根头发,不过,她并没有把头发丢掉,而是藏进了自己的手腕。 二人并排走着,到岔路口的时候分开了。 赫云舒一边想着凤云歌今日的反常,一边惦记着那根头发。 和血液一般,头发也有一个人的基因,她怀疑那个阴冷的凤云歌和现在的凤云歌不是一个人,如此,就需要一些佐证。 那一次,凤云歌阴冷至极,摔碎了杯子,碎片划伤了他的手。赫云舒就拿了一个沾了血的碎片,用手腕里的dna快速检测仪检查了一下,发现这上面的dna和意图玷污安淑公主的那个人的dna是一样的。 那么今日,她再测一下这头发的dna,就会知道那个阴冷的凤云歌和这个和煦的凤云歌是不是一个人了。 若不是,那就是凤云歌人格分裂,有多重人格。 只不过,多重人格在现代还是一个新名词,在这个时代,也会有这样的人吗? 一时间,赫云舒的心里有了很多的疑问。 她不曾留意到,分开之后,凤云歌往前走了几步就停了下来,转身看着她的方向。 午后的皇宫内院,料峭的寒风拂过,晃动着树的影子,有几分婆娑。 凤云歌站在一棵树的阴影下,看着此刻缓步走着的赫云舒,不知在想些什么。 直到再也看不到赫云舒的身影,凤云歌才收回自己的视线,看向身后的内侍,道:“无忧呢,他来了吗?” “启禀陛下,无忧先生已经来了,正在御花园的暖阁里等您。” 凤云歌点了点头,朝着那御花园的暖阁走去。 一路穿过回廊,走过宫墙,凤云歌走进了那暖阁。 暖阁之中,温暖如春,花香四溢。 一身白衣的无忧先生就坐在那棋盘之前,素白的手正执起一枚黑子,在思考如何落下这枚棋子。 凤云歌走近,道:“无忧,又在自己跟自己下棋吗?” 听到凤云歌的声音,无忧先生忙站了起来,道:“无忧见过陛下。” 凤云歌微微一笑,道:“无须多礼。朕倒是不知,这自己和自己下棋有什么意思?” “陛下有所不知,破解别人出的难题容易,可破解自己出的难题,才是最难的。” 凤云歌在无忧先生的对面坐下,笑了笑,道:“无忧,你这话,朕是越来越听不懂了。不过,朕今日找你来,是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陛下有事,尽管吩咐就是。” 凤云歌想了想,却迟疑了。真的要让赫云舒和无忧亲近吗?在心里,凤云歌问着自己。 他微闭了眼睛,片刻后又睁开,似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无忧,朕要你亲近云舒公主。” 听凤云歌如此说,顿时,无忧先生剧烈咳嗽起来,怎么也止不住。 正文 第八百二十二章 妻奴 第八百二十二章 妻奴 见无忧先生如此,凤云歌忙命内侍为他拍着背。可即便如此,还是止不住那咳嗽。 凤云歌面露难色,道:“无忧,朕也知道这样委屈了你。可朕实在是不愿意赫云舒和冯家的人亲近,这其中的缘由朕不说你也知道。” 听凤云歌这么说,无忧先生的咳嗽好像更厉害了,听得凤云歌也跟着一颤一颤的,只觉得无忧先生要把自己的心都给咳出来了。 凤云歌忙说道:“无忧,你若是为难,就算了……” 他话音刚落,无忧先生就抓住了凤云歌的手。 这下,无忧先生的咳嗽慢慢止住了,尔后他松开了凤云歌的手,道:“无忧的职责是为陛下分忧,既是陛下的吩咐,无忧即便是肝脑涂地,也必当遵从。” “无忧,你明明知道,朕是把你当朋友对待的。” “陛下拿无忧当朋友,无忧何尝不是如此?在这苍茫的人世间,能有一个推心置腹的知己是何等的不易。既是为友,自当为自己的朋友两肋插刀。” 听罢,凤云歌按住了无忧先生的手,道:“无忧,多谢你了。” 无忧先生微微一笑,尔后说道:“听陛下说,这云舒公主原先的夫君是大渝的战神燕凌寒,云舒公主与他感情很好。不知陛下可否给无忧讲一下燕凌寒是怎样的人,如此无忧也好学学样子,不至于被云舒公主讨厌。” 自然,无忧先生也就是燕凌寒这样说,就是为了以后做铺垫。面对赫云舒的时候,他总是会不自主的流露出自己最真实的一面。这样的话,日后若是凤云歌感觉他的行事作风像燕凌寒,他就可以这样搪塞。嗯,他就是故意学着像燕凌寒的啊。 凤云歌想了想,冷哼了一声,道:“无忧,你有才情,又会功夫,比燕凌寒那个只知道打打杀杀的莽夫强多了,你不必学他,你自己就是最好的。” 无忧先生唇角微扬,道:“陛下谬赞了。燕凌寒乃是大渝战神,抛去这敌对的位置不谈,他的确是一位英姿伟岸的人物。云舒公主曾有过那样的夫君,对于旁人未必看得上,即便是我,也没有这样的把握,还请陛下提示一二,无忧也好学着来。” 嗯,夸赞自己是一种什么体验?燕凌寒表示,是一种很爽的体验。 听到无忧先生的话,凤云歌想了想,说道:“燕凌寒这个人甚是古怪,对于所有的女子都很冷情,就连他的姐姐燕碧珺待赫云舒苛刻,也被关进了地牢。唯独对赫云舒,简直和妻奴无异,真不知这人的脑子是怎么长的。” 无忧先生嘴巴微张,道:“呃,这大概就是一物降一物吧。” “差不多就是这些了,总之燕凌寒对赫云舒是各种顺从,顺从起来没有任何原则。你只要记住这一点,就够了。” 无忧先生点了点头,道:“谢陛下提点,无忧知道了。” 之后,二人又说了一些什么。最后,将一个时间和地点告诉无忧先生之后,二人便分开了。 此时的赫云舒,已经回了她自己的屋子。 屋子里只有她自己,她便拿出了那dna检测仪,这检测仪可以快速检测出dna的基因序列,也可以互相比较。在现代,是为了在战乱或是天灾中快速而准确地确定死伤者的身份。 赫云舒将头发放了进去,检测出了这头发的dna,再与那血迹做对比,蓝色的荧幕上出现了二者的相关联程度。 看到上面显示出的数据,赫云舒忍不住一愣,竟是如此。 她敛气凝神,想着各种各样的可能,可想来想去,竟是想不出缘由。 这一晚,因为被这疑问纠缠,赫云舒睡得并不安稳。 隔日一早,她便醒来了。 此时刚刚卯时,距离辰时还有一个时辰。 冬天的早晨,天亮得总是很晚。 赫云舒躺在床上看着外面的一片漆黑,一直等到它开始发亮。身边没有燕凌寒,赫云舒觉得这等待的时间显得格外漫长。 天亮起来的时候,赫云舒吩咐丫鬟进来伺候梳洗。 一切完毕,吃罢早饭之后,赫云舒以买衣服为名,出了府。 到了一个叫素雅阁的成衣铺子,赫云舒与燕凌寒安排好的人换了装,自己便脱离了那些丫鬟的跟随,往那凤云歌所说的新茗茶楼而去。 到了之后,赫云舒径直到了那个名为荷花居的雅间。 站在门口敲门的时候,赫云舒还在想,这块地的主人究竟是谁。 可当里面传出一声“请进”的时候,赫云舒欣喜若狂,却又害怕周围有人盯梢,故作矜持地轻轻推开门,走了进去。 而进去关上门之后,她顿时就朝着里面的人扑了过去。 没错,里面的人是燕凌寒,自然,此刻的他是无忧先生的装扮。 此刻,赫云舒抱紧了他的脖子,道:“你什么时候成了这块地的主人了?” 燕凌寒灿然一笑,道:“谁知道呢,反正这块地是我的了。娘子若是想要,拿去就是了。” 这下赫云舒犯了难,原本还想着怎么压价呢,这下可好,地成了燕凌寒的。她自然可以不花一分钱拿过来,但是这样一来,只怕凤云歌和凤天九都要怀疑了。 毕竟,在明面上,无忧先生和云舒公主除了几面之缘以外,并没有什么交集。而这块地范围不算小,少说也值十万两银子,若是这般白白相赠,实在是有些说不过去。 燕凌寒看着赫云舒拧巴的小脸,道:“这还不简单,你的钱你留着,对外就说这地卖了十万两银子给你。” “夫君真好。”说着,赫云舒凑过去,叭叭叭在燕凌寒的脸上连亲了几口。 燕凌寒顿时就乐了,捞过赫云舒坐在自己的腿上,抱紧了她的腰,道:“知道凤云歌是如何评价你的夫君的吗?” “怎么评价的?” “他说我在你面前就是妻奴,什么都听你的,毫无原则。” 赫云舒笑了笑,转瞬便想到了那检测仪上所显示的结果,面色止不住一暗。 正文 第八百二十三章 文武双全 第八百二十三章 文武双全 见赫云舒如此,燕凌寒担忧道:“怎么了?” 赫云舒看向燕凌寒,道:“在大魏,有两个凤云歌,他们一模一样。” “有这等事?”听到这个,燕凌寒也是忍不住诧异起来。 “的确。难道你没有发现,有时候凤云歌是很冷厉的一个人?” “发现是发现了,可人的脾性总有不同,有的能控制自己的性格,给人的印象也是一如既往的,不那么善变。可也有那么一些人,不能很好的控制自己的性格,有时候显得温柔,有时候又显得暴戾,这也不能说是两个人吧。” 赫云舒握住燕凌寒的手,道:“总之你相信我,真的有两个凤云歌。这么跟你说吧,每个人的血里都有一种东西,这种东西叫做基因。如果有血缘关系的人,基因会有一些是相似的。冷厉的凤云歌和温和的凤云歌他们血里的基因是不一样的,但又有所关联。他们不是同一个人,却又是至亲,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他们是孪生兄弟。” 虽然燕凌寒知道赫云舒素来有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可眼下听到这样的说辞,还是很震惊。 见燕凌寒如此,赫云舒以为他不相信,便说道:“这样吧,你身边那么多人,总有人是有血缘关系的,是父子也好,是兄弟也罢。你事先不要告诉我,我来测出他们的基因,告诉你谁和谁是有关系的,如何?” 听罢,燕凌寒一笑,尔后将她歪了的发钗插好,开口道:“傻瓜,你说的话,我有什么不信的。你说了我便信了,只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的确,我也觉得不可思议。看来,这大魏的皇帝有两个,一个是凤云歌,另一个是凤云歌的孪生兄弟。可是两个人坐一个皇位,为什么呢?想不通。” 燕凌寒握住赫云舒的手,道:“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有一种猜想。” “什么?” “皇族之中,尔虞我诈的事情太常见了。想想看,这凤云歌的父亲也就是凤天九的哥哥身体不好,自己又行将就木,在这样的情况下,他自然是万分提防凤天九的。生怕凤天九哪一天突然出现,夺了自己儿子的皇位。而这个时候,他有了一对孪生儿子,便想着隐瞒下来,只说有一个儿子。这样的话,就等于有了暗招,打得凤天九防不胜防。” 听罢,赫云舒点了点头,道:“嗯,你的分析很有道理。不过,二人同住在皇宫之中,还要宠幸妃子,总不会连这都混着来吧。若是这样,子嗣也不好区分吧。” “不会的,这大魏虽然民风彪悍,却也不至于连这个都混着来。想必,这宫中的诸多妃子之中,有些是凤云歌的,有些是他的孪生兄弟的。” “或许,顺着这个思路查下去,会有一些线索。”赫云舒如此说道。 燕凌寒笑着拥紧了她,道:“好了,不想这些了。好不容易见了娘子,总要做些什么才好。” 闻言,赫云舒一拳头捶在了燕凌寒的肩膀上,嗔怒道:“燕凌寒,这里是茶楼,你可别胡来。” 燕凌寒凑近了赫云舒的脸颊,吻了吻她的耳垂,道:“娘子,你想让我怎么胡来?” “你把话听清楚,我说让你别胡来。” “哦,娘子让我就胡来,我听清楚了。” “燕凌寒,你就是故意的。” “没有,我是刻意的。”燕凌寒一本正经的说道。 赫云舒笑着扯了扯他的耳朵,道:“既然你这耳朵不管用,也听不好话,不如就割了它当下酒菜,如何?” 燕凌寒在赫云舒腰间的软肉上掐了一把,道:“骂谁呢?不过,若是做猪也不错,吃吃喝喝,要不然就是睡觉,最是舒服。” 赫云舒白了燕凌寒一眼,道:“要做你做去,我才不要做。” “那是谁说要拿我的耳朵做下酒菜的?不是只有猪的耳朵才可以做下酒菜吗?” “燕凌寒,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咬文嚼字?” “不能。现在我是书生版的燕凌寒。凤云歌说我是莽夫,呵,只怕我书生起来,他才知道我文武双全呢。” 赫云舒笑着揉了揉燕凌寒的脸,道:“文武双全的夫君,可以不要挑小女子我的毛病了吗?” “可以。” 这话听得赫云舒很受用,然而,燕凌寒的话还有后半句。 “不过前提是要把夫君伺候舒服了。”这后半句,燕凌寒说得分外傲娇。 赫云舒咬牙切齿道:“那夫君想怎么被伺候?” “前面不远处,有我新置办的院子,里面有一个大屋子,大屋子里有一个很大的床,红木的,上面画着鸳鸯戏水。娘子,你要不要跟我去看看,你不知道,那图案很……” “打住!”赫云舒无语凝噎,她算是知道了,现在的燕凌寒,简直正经不过三秒。 她嗔怒地看着燕凌寒,道:“凤云歌可真是没冤枉你,你就是个没有原则的人。” “有了娘子,要原则干什么?又不能吃,又不能亲,又不能暖被窝。” 好吧,服了! 最终,在一番耳鬓厮磨之后,燕凌寒才算是满意了。 只不过,从这雅间里出去的时候,他仍然是云淡风轻的模样,赫然便是那清冷孤绝的无忧先生。 嗯,在赫云舒面前这个样子,很难。燕凌寒觉得,这简直就是他假扮无忧先生以来的最大挑战。 为了避免燕凌寒装不下去,赫云舒走在了他的后面,维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如此,二人一前一后出了茶楼,在门口告别,尔后各自归去。 这时,赫云舒已经拿到了那林子的地契,将那树木砍伐之后,就可以在上面建造房屋。 从茶楼离开,赫云舒去找了凤婷婷,将地契给她看了,又给了她一些银子,让她准备建造房屋。自然,建房子的人可以从灾民中选择,如此一举两得,最好不过。 做完这些,赫云舒坐着马车回摄政王府。她刚刚踏进门,迎面就遇上了脸色难看至极的凤天九。 正文 第八百二十四章 把她往外推 第八百二十四章 把她往外推 进了摄政王府的门,看着脸色很难看的凤天九,赫云舒一脸的淡然,道:“怎么了?” 凤天九双手背后,道:“既然出门,为何不让丫鬟和车夫跟着?若是出事了可怎么好?” 赫云舒微微一笑,道:“哦,这个啊,以前在赫府的时候,我身边只有一个丫鬟,用的很顺手。现在每天这么多人跟着我,总有一种被监视的感觉,不习惯。所以,就不想让她们跟着,如此而已。” “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 凤天九暗暗松了一口气,道:“云舒,现在是多事之秋,你不要轻举妄动,出门了还是带着人比较好。若不然碰到了歹人,那可就大事不妙了。” 赫云舒一笑,应道:“是。王爷若是无事,我就先回去。 ” “好。”凤天九应了一声,尔后目送赫云舒远去。 一直到赫云舒的身影消失在她的视线里,凤天九才转身回了她自己的院子。 到了自己的院子里,凤天九挥手叫出暗卫,道:“去查,她今日出门都见了谁。” “是,王爷。” 这时,赫云舒已经回了自己的院子。 她刚刚在椅子上坐下,连茶都没来得及喝一口,便看到丫鬟春禾急匆匆地走了过来,禀报道:“公主殿下,冯公子来了。” “快让我进去!让我进去!” 外面,冯亦鸣的声音一声比一声高。 赫云舒手里正在拿着的杯子放了下来,她不禁一笑,这个冯亦鸣,每次来都火急火燎的,也是怪了。 她起身,朝着外面走去。 此时,冯亦鸣正站在中院的门口,和拦着他的丫鬟掰扯着。 见状,赫云舒微微一笑,道:“冯公子,你来了。” 冯亦鸣早已急得抓耳挠腮,眼下见赫云舒出来了,不禁抱怨道:“公主殿下,您这府里的规矩也太严苛了,我不过是来向您请教一个问题,可您这丫鬟,就是不肯放人。” 赫云舒笑了笑,道:“冯公子的府上,就没有其他的姐妹么?” “没有。” “表姐妹也没有么?” “没有。公主殿下,您到底想说什么?”冯亦鸣急了,如此说道。 赫云舒面色微肃,道:“历来,女子的名声最是要紧,这女子的闺阁,在未嫁人之前,是不能进男人的。所以这内院,冯公子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进的。” 冯亦鸣脸颊微红,道:“那好吧。公主殿下,我是成亲求娶您的,之前来府上提过亲的,还请公主殿下再好好考虑一下。” 赫云舒莞尔一笑,问道:“那冯公子想要求娶本公主,有何缘由?” “我若是娶了公主殿下,以后有什么问题便不必跑这么远来问了。” 听罢,赫云舒哑然失笑。这冯亦鸣可真是一个智商高情商低的家伙,哪有这么说话的,娶一个人就是为了问另一个人问题吗? 赫云舒笑着摇了摇头,道:“冯公子,你的这个要求,请恕本公主不能答应。不过,冯公子今日来,有何贵干?” “公主殿下,我遇到了一桩棘手的案子,接手已有几日,却丝毫没有进展。” 赫云舒微微诧异,道:“你不是仵作吗?还管查案子的事情?” “历来验尸和查案都分不开的,所以有时候也兼顾一些。” “好,你说说看。” “是这样的,在青城附近有一个州叫密州,这密州的知州前阵子被杀了,刑部抓到了三个犯人。此事上报到了大理寺,由大理寺核查。案情倒也简单,是三个被知州抓过的盗贼心生不服,趁着知州大人外出上茅厕的时候杀了他,伤在胸口上,一剑毙命。可问题是,伤口只有一个,可这三个犯人都说这一剑是自己刺的。” 听罢,赫云舒微微皱眉,道:“嗯,是有些棘手。这样吧,我与你一同去看看,如何?” “公主殿下若是肯移驾,最好不过。” “那好吧,不过我要换身衣服。不过,王爷这会儿在府里,还请冯公子去问一问,能不能让我去。” 冯亦鸣迟疑了一下,道:“好。” 尔后,冯亦鸣便出去了。 赫云舒嘴角微扬,的确,今日甩掉丫鬟的事情是惹怒了凤天九的,如此,她就让冯亦鸣去问一问,给凤天九一些甜头。毕竟,能和冯家扯上关系,凤天九是最乐意不过的。 赫云舒则回了自己的屋子,挑了一件利落些的月白色衣袍,至于头上的发髻也做了调整,梳成了马尾,只在上方戴了一块美玉,如此清爽干练又不失英气,去大理寺查案最好不过。 赫云舒刚刚换好衣服,便听到外面有丫鬟禀报道:“公主殿下,王爷说请您换衣服,与冯公子一同去大理寺。” “好。”赫云舒应了一声,迟疑了一会儿才出门。 到了中院的时候,凤天九已经和冯亦鸣等在那里。二人相对而坐,正在那里喝茶。凤天九满脸都是灿烂的笑意,在冯亦鸣面前展现着她的通透和仁慈。 看到赫云舒走了过来,凤天九微微一笑,道:“云舒,你今日这一身,当真是英姿飒爽。都说女为悦己者容,这话可真是不假。” 赫云舒嘴角微扬,道:“王爷这话就说得不对了,这姿容好了,首先愉悦的是自己,而非他人。” 凤天九一笑,道:“好好好,你说什么都是对的。咱们不掰扯这个了,好了,快随冯公子去大理寺吧。” 赫云舒点点头,每逢冯亦鸣来的时候,赫云舒都觉得她像极了老鸨,使劲儿把她往冯亦鸣那里推。 之后,赫云舒和冯亦鸣一前一后走出了院子,朝着门口而去。 路上,赫云舒用闲谈一般的语气说道:“冯公子,刚刚和王爷聊什么呢?” “王爷很中意我。”冯亦鸣言尽于此。 赫云舒嗤然一笑,没说什么。这一点,她自然最清楚不过。看来,凤天九是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把她往冯亦鸣身边推的机会的。 二人继续向前走去,路过一条开满了红梅的小道。红梅热烈,梅香四溢,和着这暖风萦绕在鼻尖,沁人心脾。 赫云舒颊带浅笑,沐浴在阳光中,缓步而行。 身后,冯亦鸣不经意间瞥见赫云舒的侧颜,顿时惊呆了。 正文 第八百二十五章 竟有如此女子 第八百二十五章 竟有如此女子 只见明媚的阳光之下,赫云舒白皙的脸颊恍若透明,如玉瓷,又如凝脂,轻灵动人,吹弹可破。最妙的还是她脸上浅淡的笑意,那笑容虽然只是微扬了嘴角,却是恰到好处,有着一种说不出的美感。 恍然间,有一种莫名的情愫在冯亦鸣的心中油然而生。 他看着此刻浅笑着的赫云舒,整个人呆愣在原地。 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 蓦然间,冯亦鸣想起了这句不知在何处看过的句子。当时看到的时候,他只是一笑置之,甚至有些鄙夷作者的夸张。然而此刻,他真的觉得,这世间,的确有着倾国倾城的女子。 比如,眼前沐浴在阳光中浅笑如许的赫云舒。 他有如此家世,曾见过许多女子,娇艳的、妩媚的、爽朗的,却从未有今日这样的感觉。眼前的女子,倾国倾城,他恍然觉得,这便是他穷尽此生应该寻找的女子,英气、明媚,而又有着如此让人神往的笑意。 “冯公子?” 听到佳人的声音,冯亦鸣忙缓过神来,他看着眼前的女子,犹如如梦初醒:“公……公主殿下,您刚刚在说什么?” 赫云舒暗觉好笑,道:“不是好端端地在走路吗?冯公子怎么停下来了?我叫了你好久你都不说话,傻了不成?” 一时间,冯亦鸣只觉得喉咙干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他憋得脸颊通红,努力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 赫云舒皱了皱眉:“冯公子,你不舒服吗?” 冯亦鸣说不出话,慌忙摇头,尔后局促地向前走去。他走得很快,犹如后面有人追着他一般。 直到坐在马车上,他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而马车之内,只坐了他一个人,他可以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犹如鼓点一般激越,一下又一下。 见冯亦鸣如此奇怪,赫云舒暗觉纳闷儿,却也不好去问,就上了自己的马车。 马车悠然前行,朝着大理寺而去。 一路上,马车经过繁华的街道和熙熙攘攘的人群,赫云舒的脑袋靠着马车壁闭目养神,而此刻的冯亦鸣,却是心生不宁。 素来,冯亦鸣的脑子里只想着案子和那些卷宗,可此刻,那些卷宗和案子一下子从他的脑海里消失了,消失得那样彻底,而与赫云舒相识以来的每一个场景在他脑子里一遍遍闪过,充斥着他脑海中所有的画面。 初见时面色沉稳却又带着一丝坚毅的赫云舒,再见时在宫宴上淡然自若的赫云舒,再然后便是浅笑如许的赫云舒,她有那么多面,可那每一面都让他心驰神往,想要靠近。 他说不出这种突然而至的感觉是什么,却又爱极了这种感觉。 他情不自禁地挑开车帘,看着前面的马车。 前面的马车华贵而美丽,在那里坐着的正是他此刻想着的女子,他不禁在想,此时的赫云舒在马车里做着什么。 片刻后,他却又像是害怕被人发现一般,慌忙放下了车帘。 而他的心跳声,一如既往地激烈。 冯亦鸣摸着自己的额头,妄图让自己冷静下来。可是,他努力了好久,全无用处。 这时,外面的车夫禀报道:“仵作大人,大理寺到了。” 冯亦鸣如梦初醒,手在自己大腿上掐了一下,尔后挑开车帘,走了下去。 下去的时候,赫云舒已经下了马车,等着他。 瞬间,冯亦鸣只觉得两条腿沉重异常,竟是迈不动步子。 而他脸上的表情呆呆的,恍若一个痴傻之人。 见冯亦鸣如此反常,赫云舒微微一笑,道:“冯公子,带路吧。” “好,好。”冯亦鸣的口中一连应了几个好,尔后低着头向前走去,为赫云舒引路。 案子的卷宗存放在冯亦鸣办案的房间里,这房间很快便到了。冯亦鸣手忙脚乱的拿起桌子上的卷宗,交给了赫云舒。 赫云舒瞧了冯亦鸣一眼,道:“冯公子,你若是身子不舒服就先回去歇着,让大理寺的人配合我就好。” “没,没有不舒服。” 既然冯亦鸣如此说,赫云舒也就没有多问,便低头看向了手中的卷宗。 说起来,大魏和大渝的制度相差无几,都是案子由刑部先审,尔后递交大理寺复核,若是复核通过,就会按照刑部所写的刑罚来进行处置。 赫云舒低头看着,这卷宗上所写的内容和冯亦鸣所说差不多,所不同的是刑部认为是三人合谋,理应将三人一同处死。 但是冯亦鸣却认为那死去的知州身上只有一个伤口,不可能是三个人同时为之,只有一个人是凶手,既然如此,就不能枉送了那两个人的性命。 从卷宗上看不出什么问题,那就只有去亲自审问了。 随之,赫云舒看向了冯亦鸣,道:“冯公子,我想去问犯人几句话。” “哦,好的。”冯亦鸣缓过神,慌忙应道。 之后,冯亦鸣带路,引着赫云舒去了大理寺的问讯室。 赫云舒在中间的椅子上坐下,很快,那三个犯人就被带了来,站在了赫云舒的面前。 三人穿着囚服,身上有些零星的血迹,面容痛苦,那一双双污浊的眼睛里,透着一种深深的无奈和伤感。 “把你们的手都伸出来。”赫云舒如此吩咐道。 顿时,三人伸出了自己的手。这三个人的手大同小异,都是粗粗大大,上面长满了老茧,还有一些干裂的痕迹。 看到这三双手,赫云舒的心里隐隐有了猜测。 尔后,她伸手入袖,从里面取出了一个钱袋子,随意地放在了桌子上。 许是没放稳的缘故,最上面的那枚金锭子忽然一歪,从钱袋子里滚出,落在桌面上,又顺着桌面落了下去,滚在了其中一个犯人的脚边。 可是,自始至终,三人的眼神都没有停留在这金锭子上,仍是双目无神的看着前方。 赫云舒看向了身侧的冯亦鸣,声音很轻却又笃定地说道:“冯公子,刑部所写的卷宗有误,这三个人,绝对不是盗贼。” 正文 第八百二十六章 扑朔迷离 第八百二十六章 扑朔迷离 听到赫云舒如此说,冯亦鸣诧异道:“何以见得?” 他实在是想不明白,自始至终赫云舒只是看了这些人的手而已,难道就凭这个,就能认定他们不是盗贼? 赫云舒缓缓开口,道:“首先,若是盗贼,必然是手极灵活的人。可你看他们的手,粗粗大大又长满了茧子,很是笨重。而我刚才拿出的钱袋子里掉出了金锭子,他们连看都不看一眼,这不正常。若是盗贼,他们的眼睛对钱财和名贵之物是最敏感的,虽然这里是监牢,但是长久以来形成的习惯没有这么容易改变。” “有些道理。可是还有别的佐证吗?” “有。等着。”赫云舒如此应道。 应了这么一句之后,赫云舒觉得有些累。她心想,若是燕凌寒,一定不会让她再证明的。就连她说有两个凤云歌那样听起来惊世骇俗的话燕凌寒都信了,不需要她多做证明,可现在,不过是要证明眼前的三个人不是盗贼而已,倒需要这样麻烦,也是心累啊。 只是,既然答应了要来帮着审案子,赫云舒便耐着性子看向眼前的三个犯人,道:“你们平日里都是怎么摸天窗的?” 三人面面相觑,尔后,其中的一个人说道:“这天窗那么高,要是想摸到,只有上房顶。” 赫云舒看向冯亦鸣,道:“这下,你该明白了吧。” 冯亦鸣点了点头。前几日他审过几个小贼,知道这天窗是盗贼的行话,是从上面的衣服里偷钱的意思,可这三个人却认为天窗是房子上的天窗,看来,这三个人的确不是盗贼。 意识到这一点,冯亦鸣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 这犯人是刑部先开始审的,卷宗也是他们做的,卷宗里写的清清楚楚,这三个人原先是盗贼,因为曾经被那密州的知州抓过,所以怀恨在心,趁着那知州大人外出上茅厕的时候一剑结果了他。 如此,三个人是盗贼便是这事件的起因,可现在起因都有了疑点,那就说明,后面的内容也一定做了假。而这假,便出自于刑部。 而刑部,是凤天九的势力范围。 随即,冯亦鸣看向了赫云舒。 赫云舒缓缓道:“既然是案子,总要查个水落石出。按照你的想法去查,其他的什么都不要顾忌。你要记着,你是办案的,不是阴谋诡谲的谋士,你只需要查清这案子,无须去考虑利害,也无需去考虑它对任何人的影响。” 听到这些话,冯亦鸣就知道了赫云舒的意思。因她说出的这些话,他对赫云舒的好感又加深了一层。 的确,身为官员,第一要考虑的事情就是做好自己分内的事情,而不是想着做了这件事情之后会对其他人有什么影响。 这原本是爷爷告诫他的话,冯亦鸣却没想到,在赫云舒的口中,他也听到了这样的话。 真是个不一般的女子。冯亦鸣如此想到。 “接下来,就来查出真相吧。”赫云舒提议道。 “好。”冯亦鸣应了一声,声音坚定。 之后,犯人被重新带回牢房。 赫云舒和冯亦鸣相对而坐,想着对策。 眼下这三人也承认自己是盗贼,在刑部所写的卷宗上签字画押,那就说明,他们已经被威胁了。而这威胁的来源,想必就是他们的家人吧。 赫云舒将这个思路说给冯亦鸣听,冯亦鸣深以为然,道:“好,我这便奏请寺卿大人,请他派人去密州查探。” “不可。”赫云舒阻止道。 “这是为何?”冯亦鸣问道。 “你别忘了,这大理寺寺卿是陛下的人。陛下和王爷的人两相对立,此番抓到了王爷的错处,必然会加倍细致的查探,如此就会牵扯一些无辜的人。所以,在这个案子没有定论之前,不要惊扰任何人。最好,派你自己的人去查。” 听赫云舒说完这些,冯亦鸣对赫云舒的佩服又加深了。他实在是想不通,如她这般年轻的女子,为何会对这样的事有着如此精准的洞察力。她一眼就看出了事情的关键所在,再从中入手去查探,必然会有所收获。 因为现在还不能动这三个犯人,因为一旦在审问时质疑了他们的身份,就会惊动凤天九的人。大理寺虽然是凤云歌的势力范围,但未必就没有凤天九安插的人。所以,在事情的真相没有调查出来之前,一切都需要小心行事。 赫云舒与冯亦鸣达成了共识,决定先按兵不动,由冯亦鸣派人去密州查探,之后再做定夺。 如此决定之后,赫云舒就没有了继续留在大理寺的必要,提出要走。 这时,冯亦鸣局促道:“云舒公主,眼下已经过午,不知公主殿下可否赏脸,让我请您吃顿饭?” “好啊,我为你做事,你请我吃饭,很好。”赫云舒爽快地说道。 冯亦鸣原本以为自己还要苦口婆心地劝说赫云舒,她才会答应和他一起吃饭,没想到赫云舒这么爽快就答应了。 顿时,冯亦鸣欣喜若狂。 赫云舒笑了笑,道:“走吧。冯公子,你钱袋子带了吗?我能吃很多东西的。” “带了,带了。”冯亦鸣连声应道。他神情雀跃,恍若开心的孩童。 他从未接触过如此爽朗的女子,率性洒脱,不扭扭捏捏,这样的性子,可真是讨人喜欢。 之后,冯亦鸣自告奋勇地带着赫云舒去了一家他经常去的酒楼。 听那伙计报了招牌菜,赫云舒说道:“好,就要这东坡肘子、红烧肉、秘制腊肉,还有这羊肉汤,哦,对了,再给我们上几个烧饼。” 听赫云舒报完这些,冯亦鸣惊呆了。他原本以为赫云舒这么瘦,会吃不惯这些肉,没曾想,她报出的菜名,居然都是肉菜。 看到冯亦鸣的神情,赫云舒笑了笑,道:“怎么,怕我把你吃穷了?” “没有,没有。公主殿下说笑了,我只是没有想到,公主殿下居然这么能吃肉。” 赫云舒莞尔一笑,不以为然道:“呵,这有什么。” 说罢,赫云舒的眼神落在了刚刚进门的人身上,顿时,她脸上的笑意渐渐收敛。 正文 第八百二十七章 如此诡谲的用心 第八百二十七章 如此诡谲的用心 为了避嫌,赫云舒与冯亦鸣并没有进雅间,而是选择在窗口吃饭,如此空气清新,倒也不失为一个好去处。 而此处正对着门口,可以清楚地看到门口进来的客人。 而当赫云舒看着刚刚进门的人,脸色变得严肃了几分。 是凤明月。 今日的她穿着一身白色的衣服,虽然脸上戴着白色的面纱,但赫云舒还是认出了她。辨认熟悉的人,凭借身形,亦或是凭借眼神就可以认出来,并不一定要全部依靠那张脸。 见赫云舒突然变了脸色,冯亦鸣顺着赫云舒的视线看了过去,道:“公主殿下,是你认识的人吗?” 赫云舒点了点头,尔后说道:“是。冯公子,你先坐着,我去去就来。” 说着,赫云舒朝着凤明月走了过去。 明面上,凤明月吊死在了刑部的大牢里,按照常理而言,她现在应该拼命隐藏自己的行迹才对。可偏偏,在短短几日的时间里,赫云舒两次看到了凤明月。 凤明月是一个谨慎而又聪明的人,这样的人,是不会如此草率的。 如此,就只有一种可能,凤明月是故意的,故意引起她的注意。 既是如此,她要见见这凤明月,看看风明月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很快,凤明月进了一个雅间。而雅间之内,只有凤明月一人。 赫云舒走了进去,看着此刻坐在椅子上的凤明月,缓缓道:“你说,我该说你是人呢,还是鬼呢?” 凤明月起身关上了门,尔后拿下了脸上的纱巾,道:“那依公主殿下来看,我是人呢,还是鬼呢?” “以别人的面目活着,与鬼魂何异?” 凤明月笑了笑,道:“至于面目,我还是这张脸,不过不再是凤明月而已。名字只是一个代号,我从前也不叫凤明月,于我而言,这并没有什么关系。而你,以前也不叫凤决,不是吗?” “果然是巧舌如簧。你引我来,有何目的?” 凤明月缓缓抬手,抚弄着自己那涂了蔻丹的指甲,道:“没什么事,只是想见见你,就这么简单。或许,告诉你我还活着,就能证明我自己真的还活着吧。” 赫云舒不相信凤明月引她出现没有目的,可至于凤明月的目的是什么,一时之间却是猜不透。 片刻后,凤明月站起身,道:“好了,这面也见了。我也该走了。公主殿下,要再去看看我住在哪里吗?” 一个“再”字,便说明了她上一次的刻意。 “不必。怎么,你要做金丝雀了吗?”赫云舒笑道。 凤明月一笑,道:“什么金丝雀?我与我夫君拜堂成亲,一切都名正言顺。只不过在外人看来,他娶的是另一个人而已,这并没有什么。毕竟,这每一晚睡在我身边的,都是我的夫君。” 在这一瞬间,赫云舒隐隐猜到了凤明月的居心。 那一晚,凤明月想要算计燕凌寒,色诱他,却被燕凌寒识破,最终与她翻云覆雨的,是一个神秘的黑衣人。而那黑衣人又从刑部的牢房中救走了凤明月,这就说明,那所谓的云贵人的哥哥云霄,便是那黑衣人。 这黑衣人在皇宫之中来去自如,连禁军都无法阻止他。他又能深入刑部的牢房,伪造凤明月自杀的假象,一个小小的户部侍郎,没有这样的本事。 这个云霄,一定还有其他的身份。 而这最可能的身份,就是凤云歌的孪生兄弟,那个阴鸷冰冷的人。只不过,究竟是不是他,眼下还不能确定。但可以肯定的是,他一定是凤云歌的人。 而凤明月的居心,便是让他来对付她。 因为云霄救了凤明月,就是想隐藏凤明月。可凤明月偏偏出府见了她。为了隐藏这个秘密,云霄就会杀了她以绝后患。 一瞬间,赫云舒猜透了凤明月的心思。 果真是个诡谲的女人。赫云舒走出雅间,看着风明月的背影,如此想道。 “怎么了?”见赫云舒在发愣,冯亦鸣走到赫云舒身边问道。 赫云舒缓过神,道:“没什么,我的东坡肘子上了吗?” “已经上了。” “那好,我们去吃饭。” 这里的招牌菜很是不错,赫云舒吃的不亦乐乎。 至于凤明月的心思,赫云舒完全不担心。现在,在凤云歌看来,她是一枚棋子。而身为凤云歌的人,云霄也一定知道这一点,没有人会毁了一个还有用的棋子。凤云歌不会,云霄也不会。 只可惜,这些凤明月并不知道。 吃罢饭,赫云舒回了摄政王府。 此时,皇宫之中,凤云歌正听无忧先生讲着与赫云舒的会面。 看着无忧先生拿回的十万两银票,凤云歌摸了摸额头,无奈道:“无忧,朕不是告诉过你了吗?燕凌寒对赫云舒是百依百顺的,你想啊,若是燕凌寒的地,他会问赫云舒要银子吗?” “不会。” “对啊,可你怎么就要了这银子啊。你要了这银子,赫云舒还怎么感谢你啊,她不来感谢你,你们怎么一来二去地接触啊?” 无忧先生面色一暗,道:“陛下,无忧没想那么多。” “罢了,要了也就要了。朕会再给你们创造契机的。” “是,陛下。” 一日后,冯亦鸣再次来到了摄政王府。 得知冯亦鸣来了,赫云舒就知道,一定是密州那里有了消息。 果然,见到冯亦鸣之后,他透漏了这一点。 这三个犯人之中年龄稍大的那个人,他的妻子已经怀了七个月的身孕,眼下她失踪了。冯亦鸣的人在密州查了很久,终于发现她被关在一个小院子里,而看守她的,是官府的人。 现在,是时候提审这三个犯人了。只要撬开了三个人的嘴,才有可能窥见这背后的秘密。 赫云舒跟着冯亦鸣到了大理寺,很快,三个犯人被带到了他们的面前。 赫云舒看向三人,道:“你们为何要说谎?” 她的声音笃定,没有丝毫的迟疑。 三人身子一震,片刻后却是说道:“大人,小人没有说谎啊。” 听到这个,赫云舒却笑了。 正文 第八百二十八章 背后的真相 第八百二十八章 背后的真相 冯亦鸣看着赫云舒,不知道她为何发笑。 这时,赫云舒看向了那三人,道:“我并未说你们说的是什么谎,你们倒先急着澄清了,岂不是显得此地无银三百两?还有,你们不知我说的是什么,却说自己没有说谎,是因为你们心里很清楚自己说了谎,不是吗?” 闻言,三人低下了头,什么也不说。 赫云舒起身,缓步走到了那年龄最大的犯人跟前,道:“你的妻子淑荷,肚子已经很大了,她说孩子很喜欢踢她,想等你回家之后也让孩子和你亲近,多踢踢你。” 她的话说得温和而自然,没有丝毫的扭捏之处。 然而,听到她的话,那犯人顿时抬起头,一脸惊愕地看着赫云舒。 片刻后,他干裂的嘴唇微微颤抖,道:“淑荷她还好吗?” 赫云舒看向他,道:“这个问题应该由你来决定。我既然能找到淑荷,就说明我的手段比那些让你说谎的人手段要高明,至于如何选择,决定权在你而不在我。” 这时,他看向了身边的两个人,犹豫不决。 赫云舒并不说话,沉默着。 而一旁的冯亦鸣,早已对赫云舒佩服得五体投地。此刻,他屏息凝神,连大气都不敢出,生怕打乱了赫云舒审案子的思路。 而此刻的赫云舒,面色沉毅,目光坚定,她打量着三个人,并不说什么。 这三个人之间,必然有着紧密的联系。因为,伤人的只是一个人,可另外两个人也争着说自己才是凶手,很显然,他们想为那个人解脱罪责,把这罪揽在自己的身上。 可是杀人之罪,需要偿命。 可以毫不夸张的说,这三人是过命的交情。 在这世间能以生死相托的人,并不多。 “杀人的人,是我。”这时,那年纪大的人开了口。 此人一开口,其余二人顿时争道:“不,是我!” “是我!” 赫云舒开口道:“我不问这个,我想问的是,你们为何要杀了那知州?此事不得撒谎,否则,那个叫淑荷的女人,可就保不住了。” 顿时,那个年纪最大的人跪在了地上,道:“大人明鉴,小人的妹妹被那知州抢了去,不出半个月就成了尸体被抬出来,丢去了乱葬岗。小人气不过,就想为小妹报仇,日日跟着那知州。终于那一日被小人等来了机会,那知州大人出来吃饭,中途去茅厕,小人便尾随而去,一剑刺死了他。刺死他之后小人知道自己逃不掉,就在那里等着官差来。谁知道,小人的这两位兄弟也来了。他们说我家里有怀着身孕的妻子,要替小人顶罪,小人自然是不愿意的,可正争执的时候,官差来了,把我们三个都抓了。” “然后呢?”赫云舒问道。 “官差审问我们,问为何要杀了那知州,小人便照实说。可后来官差让我们改口,说我们三个是盗贼,因为被知州大人抓过,所以怀恨在心,杀了知州大人。若是不这样说的话,就要杀了小人的妻子。小人没办法,只好同意了。” 这,便是背后隐藏的真相了。 赫云舒面色微凛,看来密州这知州,背后还有大秘密。因为这知州被杀时被很多人看见,这件事就无法隐藏,既然无法隐藏,便有人想着隐藏这件事背后的原因。 这知州明明是因为抢了人家的妹子而被杀,却被说成是被他所抓过的盗贼所杀,如此颠倒黑白,就洗白了这知州的形象。 而之所以要维护这知州的形象,必然是因为这知州身上有秘密,有人害怕拔出萝卜带出泥,一点一点地查下去,会发现什么大秘密。 随即,赫云舒看向冯亦鸣,道:“好了,这件事可以上报给寺卿大人了。” 冯亦鸣一头雾水,道:“公主殿下,之前您不是说不要告诉寺卿大人,以免冤枉了无辜的人吗?” “此一时,彼一时。那时我们不知背后的真相,是害怕冤枉了刑部那些清白的人。现在,这密州的事情只怕不会小。若是亲自去查,我们没有这样的实力,也没有人手。而且稍有不慎,就会打草惊蛇,给对方留下转移证据的时机,所以,这件事,要由陛下出面去查才好。” 自然,还有另一层原因赫云舒没有明说,照现在的情形看来,事情只怕是凤天九指使的。她费劲心力做这件事,背后的事情不会小,至于结果,她必然是在意的。 如此,事情交给凤云歌去查的话,那凤天九日后所恨的,就是凤云歌,而不会是她和冯亦鸣。 听罢,冯亦鸣点点头,道:“好,我这就去禀报寺卿大人。” “慢着。”赫云舒叫住冯亦鸣,看了看左右,悄声道,“去禀报之后,你要告诉这寺卿大人,你们冯家不愿意招惹是非,所以这件事的功劳就全记在寺卿大人一个人的头上。日后有人问起,也说是寺卿大人明察秋毫,发现了案子的错漏之处,明白了吗?” “好。”冯亦鸣并非贪功之辈,所以对于赫云舒的提议并未多想,一口赞同。 之后,冯亦鸣离开了。 随即,赫云舒看向了那年纪大些的犯人,道:“你的妻子很快就会被救出来。还有,如果你所说的一切被查实,你不用一命偿一命。” “大人,您说的是真的吗?”那犯人不敢相信道。 “自然。你是人,犯不着为人渣偿命。” 之后,衙差带走了犯人,赫云舒也走出了审问的房间,在冯亦鸣办案的房间里等着他。 很快,冯亦鸣就回来了,见到赫云舒之后他说道:“事情已经按照你所说的办好了,寺卿大人是一个贪功的人,把这件事安在他的头上,他很开心。” 赫云舒点了点头,燕凌寒搜集过这大魏所有当朝官员的资料,她自然知道这寺卿大人是贪功之人,若不然,也不会有这样的建议。这寺卿是凤云歌的人,他自然会忙着邀功。 而此时此刻,赫云舒尚未料到,她所掀开的这一切,背后隐藏着怎样骇人的真相。 正文 第八百二十九章 拼的就是演技 第八百二十九章 拼的就是演技 从大理寺出来之后,赫云舒就准备回摄政王府。 冯亦鸣要送她,被她婉言谢绝。 回到摄政王府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 守门的人禀报道:“公主殿下,王爷说您若是回来了,到她房里去一趟。” “好。”赫云舒应了一声,尔后朝着凤天九的院子走去。 她进去的时候,正有下人在给凤天九上菜。虽然只有她一个人吃饭,但饭菜还是满满当当摆了一桌子,有荤有素,每一道菜皆是色香味俱全。 见她进来,凤天九微微一笑,招呼道:“云舒,你还没吃饭吧。来,一起吃吧。” “好。”赫云舒应了一声,在其中的一个椅子上坐了下来。 摄政王府的厨子向来不错,做出的菜也是味道极好,可赫云舒的心思全不在菜上。与凤天九接触,要见一知十,时刻小心着,她从没忘了这一点。 凤天九让她来,绝对不是吃饭这么简单。 这个女人的心思太过诡谲,也太过狠辣。 她是凤天九的亲生女儿,可凤天九也能做出试图让乞丐玷污她的事情。这样的一个人,还有什么是做不出来的? 凤天九是个没有底线的人,一个没有底线的人是可怕的,因为她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赫云舒从未让自己失去对她的戒心。 片刻后,凤天九放下了筷子,看向了赫云舒,道:“云舒,这几日和冯公子接触的怎么样?” “还好。”赫云舒含糊不清地说道。 “那你现在愿意考虑冯公子了吗?” 赫云舒抬头,看向了凤天九,道:“王爷,您不过是刚刚把我找回来而已,我们之间接触不过几个月,您现在就急着把我嫁出去了?再有一个月就是春节了,您不会真的想在春节之前把我嫁出去吧?” 赫云舒一连问了两句话,问话的时候她的神情是有些凄哀的。 凤天九一愣,继而笑了笑,道:“傻瓜,我不过是问了一句话而已,倒引来你这么多问题?身为父母,总希望子女能够过得开心一些。能有一个人陪伴你保护你,母亲也能安心一些。你若是不喜欢冯亦鸣这种书生气的人,母亲也可以介绍别的人给你认识。只要你喜欢,哪怕对方是个没地位的人也可以,只要待你好,怎么都行。” 赫云舒点了点头,道:“好,如果我有了喜欢的人,会告诉你的。不过,在大魏,只怕没有人可以和燕凌寒相比吧。” 凤天九面色稍暗,她笑了笑,尔后说道:“云舒,人不能总想着过去,要向前看。” 说着,她话锋一转,道:“云舒,前阵子我派人去大渝了,你想不想知道我查到了什么?” “哦,你查到了什么?”赫云舒问道。 “自然是关于燕凌寒的事情。”凤天九笑着说道。 赫云舒手中的筷子抖了一下,尔后她低头看着饭碗,并没有动筷子。 “云舒,你不想知道关于燕凌寒的事情吗? 赫云舒抬起头,眼眸里有着浓得化不开的忧伤:“你不是也说了吗?让我不要想着过去要往前看。可是,我还是有些想知道,你能告诉我吗?燕凌寒他、现在怎么样?” 赫云舒心里很清楚,若是她一句都不问,反而显得假。毕竟,她和燕凌寒之间曾有过那样深厚的感情,现在分开了,若是做的不闻不问,反倒是惹人怀疑。 “自你离开大渝,有那么一段时间,燕凌寒一蹶不振,终日酗酒。不过现在已经慢慢缓过来了,据说,燕皇已经着手给他娶新的王妃了。” “新的王妃?”赫云舒口中喃喃道,满脸不敢相信的样子。 片刻后,她丢掉了手中的筷子,掩着面朝着外面跑去。 如此,便把一个伤心至极的形象展现得淋漓尽致。 到了她自己的屋子里,她猛然关上了门,没让任何人进来。 尔后,她走到梳妆台前,看着镜中的自己。 嗯,装的不错,眼睛红红的,头上的发饰也跑乱了,脸上的表情也很到位,满分! 之后赫云舒就躺在了床上睡觉,至于外面叫她的丫鬟婆子,一概不理。 为了避免被打扰,她戴了耳塞,安安静静的,甚好!对哦,她现在是一个伤心的人,一个伤心的人,自然就要把自己一个人关在屋子里,茶饭不思,如此,这伤心的形象也就完美了。 一连几日,赫云舒都把自己关在屋子里,饭也不吃,水也不喝。 第三日,凤天九来了。 她在外面一边敲门一边和声道:“云舒,快把门开开!” 自然,赫云舒是不理的。 “云舒,你再不出来,我就找人踹了这门!”外面,凤天九大声说道。 屋内,赫云舒撇了撇嘴,心道,你还需要找人踹门,你自己身手那么好,你要是想踹,自己不就踹了? 不过,算算时间,也是该出门的时候了。 于是,赫云舒打开了门。 自然,她此时的形象,还是很能唬人的。 一头三天没梳的乱发,还是三天前的发髻,上面的发钗、簪子和步摇乱做一团,一个比一个歪。脸上泪痕遍布,嘴唇干裂得起了皮,眼睛红红的。至于那衣服,还是三天前的,上面都是褶皱。 凤天九一愣,惊叫道:“云舒,你怎么把自己糟蹋成这个鬼样子了?” 赫云舒的眼神木然地看着凤天九,什么也不说。 “好了好了,赶紧回屋坐下。” 说着,凤天九拉着赫云舒到了屋子里坐下,她拉着赫云舒的手,道:“云舒,事情毕竟已经是现在这个样子了,你千万不要想不开。燕凌寒没了,你还可以选择其他的男人啊。你虽然失去了一棵树,但现在有一整个森林里的树等着你选择呢,这么想你是不是心情好多了?” 赫云舒的内心是很无语的,凤天九说的这都是什么鬼? 当然,她表面上还是那副呆滞的神情。 “你若是再这样,我就把你送回去找燕凌寒了?” “真的吗?”听到这话,赫云舒两眼放光的看向了凤天九。 凤天九恨恨地看了她一眼,道:“你休想!你现在是大魏的公主,是没机会回大渝的。以后,你还是别想燕凌寒了,没用!来人,准备浴汤,给公主沐浴更衣。” “不用,我现在这身就挺好。” 听到赫云舒的话,凤天九瞪圆了眼睛看着赫云舒。 正文 第八百三十章 傻瓜 第八百三十章 傻瓜 赫云舒看着发怒的凤天九,不明所以。 这时,凤天九提高了声调,说道:“云舒,你是我凤天九的女儿,是这大魏高高在上的公主殿下。你看看你这副邋遢相,哪里有一点儿公主的样子?不过是一个男人而已,哪里值得你寻死觅活的?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还缺吗?” 赫云舒眨了眨眼睛,没说话。 凤天九近前一步,手放在了赫云舒的肩膀上,苦口婆心道:“云舒,你就算是再思念他,他也不会知道了。指不定他现在正美人在怀呢,连想你一下都不曾。为了这样一个人,你何必把自己折磨成这个样子,值得吗?” “他不会的。”赫云舒轻声而坚定的说道。 “呵,你到现在还心存幻想,你想想看,以燕凌寒的脾性,若是他不愿意,燕皇会给他塞女人吗?现在他正给燕凌寒寻觅新任的王妃,若是没有得到燕凌寒的首肯,燕皇会这样做吗?好好想想吧!” 说完,凤天九往外走去。 起初,赫云舒是呆愣着的。 过了一会儿,她说道:“准备浴汤,本公主要更衣。” 这时,已经走到院子里的凤天九听到这样的话,嘴角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以为是自己的话起到了作用。 然而这笑意只是一瞬间。 就在这个时候,凤天九看到自己的亲信走了过来,他嘴唇紧抿,眉头紧皱,走路的步子很快,很是着急的样子。 顿时,凤天九脸上的笑意僵在了那里。 历来,没有要紧的事情,亲信是不会来找她的,更何况,现在是在赫云舒的院子里。 想到此处,凤天九忙快走了几步,和那亲信碰了面,压低了声音问道:“发生了何事?” 亲信低语了几句,顿时,凤天九脸色大变,快步走了出去。 浴室之中,透过窗户的缝隙看到这一幕,赫云舒微微一笑。看来,是密州出事了。 她笑着回身,准备洗个澡,一连几日如此邋遢,可要好好泡一泡。孰料,一转身就撞到了一个人。 赫云舒心生纳闷,她沐浴的时候向来是不允许丫鬟在的,会是谁呢? 疑问只是一瞬间,很快她就闻到了那股熟悉的味道,是燕凌寒。 赫云舒转过身,看着一身白衣的他,笑了笑,道:“你什么时候来的,我都没有发现?” 燕凌寒薄唇微扬,道:“就刚刚。” “幸亏我沐浴的时候不喜欢别人伺候,若不然,你岂不是要露馅了?” 燕凌寒悄然近前,把两只手放在了赫云舒的肩膀上,低声道:“就是知道娘子沐浴无人伺候,所以,我来了。” 赫云舒回身,打掉了他的手,道:“谁要你伺候?” 燕凌寒伸手抱住了她,道:“怎么,娘子是怕我伺候的不好?” 赫云舒捶了他一下,道:“说什么伺候,还不是你要占便宜。” “知我者,娘子也。” 赫云舒正要说话,却觉得胸口突然一凉,她这才发觉,不知何时燕凌寒挑开了她的衣带,此时,上面已然失守。 赫云舒又羞又恼,一把掐住了燕凌寒腰间的软肉,稍稍用了力气,道:“你这番手法如此精妙,难不成做过采花大盗?” “对啊,只不过我这个采花大盗比较失败,就采了娘子这一朵花。”说着,燕凌寒捉住了赫云舒的手,把她往浴桶那边带。 赫云舒瞧了一眼那浴桶,顿时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妈呀,她这副邋遢的样子被燕凌寒看到了! 头发繁乱,脸脏兮兮的,衣服上也满是褶皱,刚才只顾着和燕凌寒说话,把这些全忘了,顿时,赫云舒无语凝噎。 燕凌寒低笑一声,拿开了赫云舒的手,道:“怕什么,你什么样子我没见过?” 赫云舒想了想,好像还真是。但是,还是觉得很丢脸怎么办? 她尚在懊恼的时候,燕凌寒已经把她整个人抱了起来,放进了浴桶里。 待整个身子浸润在那温暖的水里,赫云舒才恍然发觉。 她看着站在外面的燕凌寒,道:“这里是摄政王府,你可别胡来。” 燕凌寒凑近了看她,道:“娘子,你这算是变相的邀约吗?” 赫云舒护住了自己的心口:“你胡说什么,我可没这个意思。” 说着,她的脸却是红了。 燕凌寒微微一笑,凑近了她的脸,在那灼热的脸颊上亲了一下。尔后,他的嘴唇掠到了她的耳朵,凑在她的耳朵边缓缓道:“娘子就算是想,条件也不允许啊。这浴桶,太小了。” 尔后,燕凌寒在外面站好,不停地试着里面的温度,自然,也趁机占点儿便宜。 洗完之后,赫云舒穿好衣服,一张脸红扑扑的,跟涂了胭脂一般,娇俏可人。 燕凌寒拿过一旁的毛巾,为赫云舒擦着头发。她头发的发根还是发白,刺痛了他的眼睛。他再一次想起,赫明城被杀后,赫云舒伤心至极,一夜白头的场景。 他心头一凛,意识到自己需要做的还有很多。 为父报仇,是赫云舒和共同的事情。 燕凌寒很细心,为她擦干了头发。 尔后,他走到赫云舒面前,看着浴后的她。 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此时的她,不是平日里被凤天九刻意打扮出来的妖娆妩媚,而是她本真的那种清丽,清丽之中又带着那么一些女子少有的英气。 这时,燕凌寒想到,若是赫云舒穿上了铠甲,便是威风赫赫的女将军,如此,这股英气便算是发挥到了极致。 可他却希望她永远穿着这女儿装,不必在战场上厮杀拼命。 燕凌寒笑了笑,一只手缓缓向上,抚摸着她微红的脸颊,那脸颊细腻、红润,有着温热的触感。 这是我的娘子。燕凌寒如此想着,竟有一种难以言说的自豪。 他拥紧了她,带着一种莫名的情绪。 意识到了燕凌寒的反常,赫云舒轻轻地拍着他的背,柔声道:“怎么了?” 然而,燕凌寒却是不说话。 赫云舒心里却明白,她轻轻地摩挲着他的背,嗔道:“傻瓜。” 正文 第八百三十一章 给了他们第二个家 第八百三十一章 给了他们第二个家 听她如此说,燕凌寒愈发抱紧了她。 赫云舒缓声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这是装出来的。若不是装得这么像,也骗不过凤天九啊。还有,我虽然表面上三天没吃饭,但我没饿着自己的,你若是不信,我变些吃的给你看。” 燕凌寒不说话,虽然他知道赫云舒不会饿到自己,但还是很心疼。 “不想让你因为我受任何的苦楚,哪怕是装出来的。” “你真是个傻瓜。”赫云舒半是心疼半是责怪地说道。 二人紧紧拥抱,两颗心贴近着。 周围是氤氲的水汽,二人站在那里,宛若一对神仙眷侣。 在浴室里待得久了,终归是惹人起疑。 燕凌寒松开了赫云舒,依依不舍。 赫云舒摸了摸他的耳朵,道:“为了响应凤云歌的计策,以后我们见面的时间就多了,开心吗?” “想每时每刻在你身边。” “会的。”赫云舒肯定道。 待一切事了,他们就再也不会分开。对于这一点,赫云舒从未怀疑过。 之后,燕凌寒悄然离开,没有惊动任何人。 赫云舒再一次感到燕凌寒的功夫进步神速,从前,他的身手就很好,可现在,更是精妙。 果真是个勤奋的人。赫云舒如此想道。 习武之人,是一天都不能偷懒的。想必,燕凌寒为了功夫的精进,费了不少的精力吧。看来,自己也要努力了。 只可惜,燕凌寒的那些功夫她不懂,若不然倒是可以和燕凌寒一起练习。 赫云舒胡思乱想了一会儿,就打开了浴室的门,走了出去。 她一出去,丫鬟婆子们就进来收拾,也有人跟在身边伺候她。 这一日,在外人看来,赫云舒的神色淡淡的,仍是沉浸在悲伤中的样子。 如此又过了几日,赫云舒的心情才舒缓了一些。 这一日,凤婷婷早早地来了。 看到赫云舒,她欣喜道:“姐姐,今天是开始建房子的日子,你随我去城郊看看吧。” 一连在府里待了这么些日子,赫云舒也快待得发霉了,便一口应道:“好啊。” 二人一起朝着门口走去,快到门口的时候,迎面遇上了凤天九,她行色匆匆的样子,看到二人只是随口问了一句,之后就急匆匆地进府了。 “姑姑好像很忙的样子。”凤婷婷看着凤天九的背影,如此说道。 “好像是吧。” “父亲最近也很忙,府里的事都顾不上了。”凤婷婷随口说道。 赫云舒心里明镜一般,自然知道这帮人在忙些什么。密州的事情漏了陷,凤云歌派人去查,居然查出那知州做过的许多肮脏事来。 强抢民女,搜刮民脂民膏还算是轻的,他最恶劣也最不能让凤云歌容忍的,是他隐瞒了密州境内的一座金矿。 一座金矿,便等同于一座金山,意味着无穷无尽的财富。而这财富可以买到很多东西,兵马,武器,甚至是人手。 查到这一点,凤云歌自是不能容忍,当即就加派了人手和军队,接管了这座金矿。 幸亏他的人去的及时,倒也抓住了几个小头目。原本,这几人是准备引爆炸药,将这座金矿彻底隐藏的。但凤云歌的人雷厉风行,打碎了他们的阴谋。 只是,当时的金矿之中,成色好的矿石已经被挖掘一空。至于炼好的金子,更是没有。 如此,这座金矿便等同于一座废矿。 而现在,凤云歌想要查出这些金子的去向。 一个要查,一个自然想方设法的撇清关系,如此,凤天九等人怎么会不忙呢? 虽然凤云歌很清楚金子流进了凤天九的口袋,但若是没有实打实的证据,他还是不能贸然对凤天九下手。毕竟,朝中有那么多支持凤天九的官员,若是贸然抓了凤天九,朝野上下一片动荡,于大魏时局不利。 考虑到这一点,凤云歌就愈发努力的找证据。 至于他能找出什么,赫云舒还是有些期待的。 只不过,眼下她还是要随着凤婷婷出门。 他们做他们的事情,而她也有自己要做的事情。 眼下,用来建房子的那块地上,树木已经被砍伐一空,粗一些的木材可以用来做房梁,倒也算得上是就地取材。 而受灾的百姓之中,多的是年轻力壮的庄稼汉,按日给他们算工钱,这活儿他们是很乐意干的。 赫云舒去的时候,他们已经开始挖地基了。 周围还围着不少的孩子和老人,他们的脸上都洋溢着欢快的笑容。建了房子,就等于他们可以在这里扎下根来,生儿育女,颐养天年。 房子,是一家人安身立命的象征。 现在看着一间间房子即将盖起来,众人的心里是愉悦的。他们的心里,升腾起满满的希望。 大雪来时,压塌了他们的房子,他们觉得犹如天塌了一般,生活没有了希望。可谁又能想到,峰回路转,竟有了这样一番际遇。 而对于带给他们这际遇的人,他们自然是感恩戴德。 这些日子,凤婷婷一直都在,她也一直对他们说,筹钱施粥和盖房子买地的人,都是云舒公主。 眼下见凤婷婷陪着赫云舒过来,有个老人凑到了跟前,颤抖着声音问道:“这位就是云舒公主吗?” 凤婷婷笑着搀扶着那老人,道:“李爷爷,对,这位就是公主殿下。” 顿时,老人膝盖一弯,就要往下跪。 赫云舒忙上前一步,拦住了他。 可她拦得住一个,却拦不住所有人。 围观的人早已听到了几人的对话,知道眼前的人就是帮助他们的云舒公主,他们一个个跪了下来,神情虔诚而恭敬。 赫云舒觉得喉咙发紧,她想要说些什么,却是说不出。她不过是做了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却受到这样的厚待,这让她无地自容。 她看向众人,朗声道:“大家快起来,快起来!” 可是,没有人起来。 他们是诚心跪拜的,跪拜这给了他们第二个家的人。 这时,有一个五岁左右的孩子朝着赫云舒跑了过来。 他穿着一身浅灰色的衣服,粉粉嫩嫩的一个小人儿,看起来特别可爱。 他跑到赫云舒的跟前,仰脸看着他,稚嫩的童声奶声奶气:“姐姐,你好漂亮啊。” 赫云舒俯身,抱住了这个可爱的孩子。 她刚想说些什么,却觉得胸口一疼,她低头去看,发现那里有一根细而长的钢针,钢针的另一头,就攥在这孩子的手里。 正文 第八百三十二章 不敢相信 第八百三十二章 不敢相信 原本,赫云舒以为这只是孩子的恶作剧,可是那疼很绵密,根本不像是钢针刺入的那种单纯的疼。同时,她觉得意识有些模糊。 不好,是钢针之上淬了毒。 孩子握着那钢针,还要往里刺。 顿时,赫云舒推开了那孩子。 她拔出银针,果然,银针的一端发黑,是淬了毒的迹象。 这时,周遭的人也看到了这一幕,他们不敢相信这一幕,皆是瞪大了眼睛。 凤婷婷忙扶住摇摇晃晃的赫云舒,急声道:“姐姐!姐姐!” 她的声音凄厉,惊动了更多的人。 待明白是那孩子造成了这一切,有人大声质问道:“这是谁家的孩子!” 可是这一切,凤婷婷都顾不得。 她忙命人抱起赫云舒,朝着马车走去。 待上了马车,她抱紧了赫云舒,使劲地晃着她。 此时,赫云舒觉得自己的眼皮很重,忍不住想要合上。 凤婷婷吓得哭了,拼命摇晃着她,口中不住的说道:“姐姐,姐姐,你不要睡!不要睡!” 赫云舒艰难地抬起眼皮,看着凤婷婷笑了笑。 可最终,赫云舒还是闭上了眼睛。 同时,凤婷婷觉得赫云舒的身子越来越冷。 这时,她没有多余的时间来思考什么,只想快些回到京城,找人给赫云舒医治。 “快些!再快些!”凤婷婷不住地喊道。 可这里离京城的距离不算近,至少还需要半个时辰才能到。 凤婷婷急了,将赫云舒交给一旁的丫鬟,她则拔下头上的金簪,挑开车帘将那金簪刺进了马背上。 马儿吃痛,发疯一般朝着前面狂奔而去,险些把凤婷婷摔下去。 好在,凤婷婷抓住了马车,又忙钻进了马车,抱住了赫云舒,生怕她受了颠簸。 凤婷婷拉开自己的衣服,用自己的体温温暖着赫云舒。 可赫云舒的手很凉,手也有一些发青的迹象。 就在这时,有一阵风从外面进来,凤婷婷觉得一凉,再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发现马车里多了一个人。 而她的丫鬟,已经被此人拍晕了。 而这个人,长得很好看。 是燕凌寒,只是,凤婷婷并不认得他。 凤婷婷愈发抱紧了赫云舒,戒备地看着燕凌寒,道:“你要干什么!” 燕凌寒看都没看她一眼,只厉声道:“闭嘴!” 之后,他扒开赫云舒的衣服,露出了那被钢针刺中的伤口。他拔出了自己腰间的匕首,匕首很明亮,晃得凤婷婷心神一滞。 她来不及思考,伸手就抓住了那刀刃。 顿时,燕凌寒一记冷冷的眼神扫了过来:“若要她活命,就放手!抱好她!” 鬼使神差地,凤婷婷居然听了他的话,抱紧了赫云舒。 尔后,燕凌寒将那匕首的一端对准了赫云舒的伤口,只是,他的手有些发抖。 他的另一只手则握住了赫云舒的手,感受到那冰凉,燕凌寒下定了决心,把匕首刺进了赫云舒的身体,将那周围已经变黑的肉剜了出来。 之后,他俯下身去,用嘴把那黑血吸了出来,直到出来的血变成了红色,他才止住。 燕凌寒从袖子里取出一瓶药粉,洒在了赫云舒的身上。很快,血就止住了。 终于,燕凌寒松了一口气。 他从凤婷婷的手里接过赫云舒,把她抱在了怀里。 他无法想象,若是今日自己没有在附近,会发生怎样可怕的事情。 “怎么回事?”燕凌寒冷厉的眼神扫向凤婷婷,如此问道。 凤婷婷忙把发生的事情讲了一遍。 听罢,燕凌寒的眸色愈发冷厉。怪不得赫云舒会中招,对方居然利用一个孩子来行凶,其心可诛!任是谁,也不会对一个小孩子设防的。 “去查!”燕凌寒对着外面说道。 “是。” 透过被风刮起的车帘,凤婷婷发现,外面赶车的已经不是她的车夫。 “你是谁?”凤婷婷问道。 燕凌寒并未回答她,一巴掌就拍晕了她。 若不是留着她还有用,燕凌寒一定会将她丢下去的。 只是现在,他没有时间思考更多。 他抱紧了赫云舒,将自己的脸贴在了她的脸上。感觉到她的脸不像刚才那样冷,燕凌寒的心才稍稍安稳了些许。 这时,他看到赫云舒的另一只手里,还握着那根钢针。 钢针约有一尺多长,尖端淬了毒,至于是什么毒,燕凌寒不清楚,可那,一定是很凶险的毒。 马车偏离官道,拐进了一片树林,又从树林一路向山,进了山脚的一家农屋。 燕凌寒从马车上抱下赫云舒,进了农屋,把她放在床上,盖好了被子。 随风走了进来,看到燕凌寒冷然的神色,他心头一冷。 这时,燕凌寒看到了他,将手中的钢针交给了他,道:“设法把这个送到宫里,让百里姝看看,这是什么毒。” “是,主子。”说完,随风接过钢针,走了出去。 没过多久,寒风走了进来。 此前,燕凌寒命他去查幕后之人。 寒风一脸苦色,道:“主子,属下去的晚了。行凶的孩子已经被百姓们打死了。” 燕凌寒面色凛然。 百姓们对赫云舒感恩戴德,孩子却当着他们的面对赫云舒行凶,没有人会容忍这一点。群情激奋之下,必然会有过激的行为。 而这,也为查找真相增添了更多的迷云。 “去查!”燕凌寒一锤定音,“去查孩子之前都和谁有过接触,事无巨细,每一个都要查到。” “是,主子。” 燕凌寒回身,看向床上的赫云舒。 她躺在那里,很安静的样子。 可燕凌寒一点儿也不喜欢这种安静,他喜欢她跟他闹,喜欢她笑着看向他,喜欢她在他面前含羞带怯的样子。 燕凌寒走近,俯身将脸颊靠在了赫云舒的手上,口中喃喃道:“为什么你还不醒过来?” 然而,没有人给他回应。 赫云舒安静的躺在床上,犹如睡着了一般。 燕凌寒也躺在了床上,紧紧地抱着赫云舒,也看着她。 可是,他一直看了三个时辰,赫云舒还没有醒过来。 而燕凌寒的一颗心,也跟着下沉、下沉…… 这时,随风回来了。 正文 第八百三十三章 你快走! 第八百三十三章 你快走! 看到燕凌寒抱着赫云舒躺在床上,随风不禁一愣。 “说!”燕凌寒吩咐道。 “是掺杂了鹤顶红的鸩毒。二者混在一起,会让人瞬间意识模糊,无法做出反应。百里姝说看钢针的长度,刺入的并不深,及时吸出余毒,便无大碍。”说着,随风递过来一瓶药粉。 燕凌寒接过药粉,担忧道:“可已经过去了三个时辰,她还未醒来。” “主子,您耐心些。眼下摄政王府、丰王府,甚至是凤云歌都在找王妃娘娘,只怕他们很快就会找过来,您看要不要……” “闭嘴!”燕凌寒打断了随风的话,厉喝道。 在这个时候送走赫云舒,燕凌寒是无论如何也不愿意的。 赫云舒没有醒来之前,他不会将她送去任何地方。 “主子,可是……” “没有可是。留着那个胖丫头,我自有办法。” “是,主子。” 说完,随风退了出去。 现在,最稳妥的法子就是将赫云舒送回去,不然,他们的人迟早会找到这里。若是被他们撞见了,只怕会有一番麻烦。 如此,他们长久以来的部署只怕会暴露。 只可惜,现在王妃受伤了,主子什么都顾不得,说什么都是枉然。 随风叹了一口气,站在了外面。同时,他吩咐所有在周围警戒的人提高警惕,一旦发现有什么可疑的人来,一定要尽快禀报。 屋内,燕凌寒的心中,一片焦灼。 他从未像现在这般慌乱,这般不知所措。他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会永远失去了她。 在这一刻,他有一种带走她的冲动。就这样自私地带走她,不管仇恨,不管国家大义,什么都不管,只带着她去一个谁也不认识他们的地方,彼此守在一起,过着简单而温馨的日子。 无论是什么日子,只要每天能看得见她就好。 可是,又一个时辰过去了,赫云舒还未醒来。 燕凌寒看向门口,大声道:“随风!” 随风应声而进,道:“主子。” “我不管你用什么法子,把百里姝给我带到这里来!” “主子……” 的确,从宫里将百里姝带出来,费一番周折也可以办到。可百里姝出来这么长的时间,一定会被发觉的。一旦被发觉,以后所有的部署就要被打乱了。 “不要废话,快去!” 随风深吸一口气,转过身去。 他知道,现在主子一心记挂着的,只有王妃的安危。此刻,什么部署,什么以后的大计,主子是什么都顾不得的。 就在随风走到门口的时候,一个虚弱的声音传来:“燕凌寒,是你吗?” 随风猛然回身,看向了床上的赫云舒。 此刻,她已经睁开了眼睛,看着燕凌寒。 燕凌寒神情激动,握住了她的手。 她终于醒了。 顿时,随风松了一口气。 燕凌寒顾不得他,只抱紧了赫云舒,口中喃喃道:“你吓死我了。” 赫云舒扯动嘴角,道:“怕什么?我不是好好的吗?” 燕凌寒不说话,只愈发抱紧了她。 “那个孩子呢,他怎么样了?”赫云舒忙问道。 “你先别管这些,好好歇着。” 赫云舒推开燕凌寒,看着他问道:“你告诉我,那个孩子怎么了?” 燕凌寒含糊其辞道:“对于一个害你的人,我没兴趣知道他的消息。” “不,燕凌寒,你知道。”赫云舒笃定道。 知道自己无法瞒过她,燕凌寒开口道:“他死了,被周围的百姓打死的。” 赫云舒身子一震:“是我的错……” 燕凌寒打断了她,道:“不,这不是你的错,你中毒了,意识混乱,想不到那么多。” “若是我……” “别说了,不要再想这个。”说着,燕凌寒抱紧了赫云舒。“真正凶残和险恶的,是那幕后的黑手。我们找出这个人,为你报仇,也为他报仇。” “嗯,报仇。”赫云舒重复道,片刻后,她疑惑道,“会是谁想要对我下手呢?” 现在,凤天九和凤云歌都忙着密州的事情,即便是这二人有理由要对她下手,现在也没有多余的精力。那么,会是凤明月吗? 的确,这件事心思缜密,任是谁也无法想到,幕后之人会用一个孩子作为杀人的工具。而孩子当众杀人之后,周围的人又都是对赫云舒感恩戴德的人,这些人群情激奋之下,必然会杀了那孩子泄愤。如此,便无从查起。 这像是凤明月办事的作风,滴水不漏而又心思缜密,招招狠辣。 难道说,真的是凤明月眼见着利用云霄杀死她无果,就想了这么一个法子吗? “你刚醒,不要想这么多。此事交给我去查。” 虽然燕凌寒这么说了,赫云舒还是无法停止思考。 毕竟,这件事和她有关,那个孩子的死压在她的心上,让她喘不过气来。 骗一个孩子去杀人,那是很容易就可以做到的事情。因为孩子不知道什么是杀人,也不知道他手中拿着的东西会对被人造成怎样的伤害。只要对他说一些欺骗的话,他就会乖乖照办。孩子是很好哄骗的,幕后之人正是利用了这一点。 而任何人也不会对一个孩子设防,这又是幕后之人的一个高明之处。 对方的心思,实在是太过诡谲了。 这时,随风再次走了进来,急声道:“主子,凤天九的人快要来了。” 赫云舒推开燕凌寒,道:“你快走!” 赫云舒却是不慌不忙的拿出随风刚才给他的药粉,递给了赫云舒,嘱咐道:“这药粉一日三次,倒在伤口处。还有,这几日不能吃辣的,菜里不能放姜、蒜之类的辛辣之物,还有……” 燕凌寒还要说下去,赫云舒打断了他,道:“好了,我知道了,你快走吧。” “让那个胖丫头不要胡说,你让她这么说……” “好了,我知道的。我虽然中了毒,但是毒已经解了,我不是傻子好不好?” “那好吧,我走了。” 说着,燕凌寒转过了身。 “快走!快走!”一想到凤天九的人就要来了,赫云舒简直恨不得一脚把燕凌寒踹走。 孰料,燕凌寒又转过了身,朝着她走了过来。 而外面,凤天九的人已经慢慢靠近。 正文 第八百三十四章 到底是谁要害她? 第八百三十四章 到底是谁要害她? 慢慢靠近这里的,正是凤天九的人。 领头的是她的亲信,名叫肖志。 肖志身手很好,一看到农屋就命人快速靠近,同时密切注意着周围的动静。 确认周围没有人之后,肖志带着人悄无声息地靠近了农屋。尔后,他第一个破门而入,惊动了屋子里的人。 屋内,赫云舒正半躺在床上,而凤婷婷坐在她的身边,惊恐地看着破门而入的肖志。 肖志朝着左右看了看,除了一个丫鬟,并未看到其他人。 肖志忙冲着赫云舒躬身施礼,道:“公主殿下,属下来迟了。” 赫云舒坐直身子,微微颔首,道:“不算太迟。本公主虽然中了毒,但好在有婷婷郡主在,我身上有解毒的药粉,她便替我解了毒。只是路上遇上了土匪劫路,为了躲避他们,我们慌不择路,脱离了官道,误打误撞的走到了这里来,幸亏遇到了你们,若不然,还真不知今晚该怎么办。” “那好,属下这便命人送公主殿下和婷婷郡主回京。” “好。”赫云舒应道。 之后,肖志自去做准备。 而凤婷婷的手一直颤抖着,虽然借着衣服的遮掩她的手伸进了被子里,被赫云舒紧紧地握着,但是,她还是很紧张。 待那肖志出去了,赫云舒微微一笑,道:“瞎紧张什么?” “没、没什么。”凤婷婷缩着脖子说道。 赫云舒笑了笑,缓声道:“若有人问起,你就说你害怕是因为遇到了土匪,记住了吗?” “是,姐姐。” 尔后,赫云舒靠在床上,想着刚才的场景。 刚刚明明已经那么凶险,可燕凌寒还是回过头来,走到她身边又亲了她一下,连那么多人在围观都顾不得。 之后,燕凌寒带着人从后窗走了。 的确,依肖志的身手,是奈何不了燕凌寒的。只是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二者眼下并没有硬碰硬的必要。 很快,肖志便安排好了一切。 凤婷婷扶着赫云舒上了马车,这马车很大,上面铺了软软的锦被,如此行起路来,就不会觉得颠簸。 赫云舒与凤婷婷坐在一辆马车里,还是很紧张的样子。 赫云舒笑了笑,并没有再说什么。她躺在锦被上闭目养神。 夕阳的金光不时透过被风吹起的车帘照射进来,为这马车平添了几分温暖。 夕阳无限好,尽管近黄昏。 此刻的夕阳,很美。 只是,赫云舒闭上了眼睛,心却没闲着。她在想今日发生的事情,到底是谁,这般恨她,要置她于死地? 可想来想去,最大的嫌疑还是凤明月。 只是,凤明月家里也有这么大的一个弟弟,她真的忍心利用这么小的一个孩子吗?以凤明月的心智,她一定能够知道,这个孩子当众行凶之后,是一定会被周围的人杀死的。既然如此,她真的会这么狠心吗? 这个问题,现在没有答案。 为今之计,就只有等燕凌寒所查出的结果了。 顾忌到赫云舒的伤势,马车走的并不快,终于在一个时辰之后,他们到了京城,回了摄政王府。 此时,天色渐暗。 摄政王府之中灯火通明,亲兵在王府外站了一排,一副严阵以待的样子。 赫云舒是被用步辇抬进去的,一路到了她自己的屋子。 凤婷婷随行在侧。 赫云舒刚刚在床上躺好,凤天九就大步走了进来。 她穿着一身朱红色的烫金王服,头发如男人一般高高舒气,戴着玉冠,威仪天成。只是此刻的她神情慌乱,奔到了赫云舒的床前,紧张地看着赫云舒,关切道:“云舒,你没事吧?” 赫云舒看了凤天九一眼,道:“没事了。” “那就好。”说着,凤天九为赫云舒掖了掖被角,生怕她冷着。 之后,凤天九关切道:“云舒,你好好歇着。有什么不对就吩咐人叫我,我就不打扰你休息了。” 赫云舒点点头,心里明镜一般。 凤天九并非是不想打扰她消息,而是要找凤婷婷去问话。她滴水不漏,凤天九什么也问不出来,所以挑软柿子捏,凤天九选中了凤婷婷。 果然,凤天九起身之后看向了凤婷婷,道:“婷婷,你父王已经在正厅等你了,他很担心你,你随我去吧。” 这时,凤婷婷担忧地看向了赫云舒。 赫云舒嘴角微扬,道:“婷婷,放心吧,我没事,你安心去吧。” 凤婷婷扁了扁嘴,道:“姐姐,都是我不好。若不是我请你去城郊,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我……” 赫云舒打断了她的话,道:“好了,这没什么的。姑且算是我命里的劫难好了。你快去吧,你父王还等着你呢。” “是,姐姐。”见赫云舒一句责怪的话也没有,凤婷婷的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尔后,凤婷婷随着凤天九向外走去。 到了院外,凤天九貌似随意地看向了凤婷婷,道:“婷婷,今天这是怎么回事?” 凤婷婷定了定神,就把今天发生的事情讲了一遍,自然,遇到燕凌寒之后的事情则按着赫云舒的意思做了一番杜撰。 听罢,凤天九面露不解,道:“婷婷,你说在城郊附近遇到了土匪劫路,那土匪长什么样子,说什么没有?” 凤婷婷挠了挠头,道:“姑姑,我当时只顾着害怕,没仔细看,只记得他们人高马大,一个个虎背熊腰,粗声粗气的,很吓人。” “你再想想,就没有别的什么特征吗?” 凤婷婷皱着一张脸,道:“姑姑,我实在是想不起来了。” 凤天九正要问些什么,这时,丰王急匆匆赶了来,看到凤婷婷,他疾奔而至,上上下下的打量着凤婷婷,直到确认她无事才放下心来。 见状,凤婷婷忙扑上去抱住了自己的父亲,哭个不停。 丰王柔声安慰着。 “婷婷,你当真不记得那土匪长什么样子了吗?”一旁,凤天九穷追不舍地问道。 凤婷婷只是哭,什么也说不出来。 这时,丰王看向了凤天九,道:“天九,婷儿她没经历过这样的事情,心里不知道害怕成了什么样子。你看这样行不行,我把她带回去,等她缓过神来我一定仔细问问,如何?” 听罢,凤天九看着丰王,心头一番思量。 正文 第八百三十五章 感觉你一动就会疼 第八百三十五章 感觉你一动就会疼 关于丰王,凤天九了解得很透彻。 她很清楚,自己这位王兄什么都好,就是太宠爱凤婷婷。凡是和凤婷婷沾边儿的事情,素日里果决的他都会乱了方寸。而她还有不少事情都要仰仗丰王,如此便要顾虑他的感受。所以,今日这问话,是问不下去了。 如此想着,凤天九面色微肃,道:“王兄,是我欠考虑了。既是如此,就快些把婷婷带回去吧。” 丰王应了一声,尔后带着凤婷婷回丰王府。 尔后,凤天九招手叫出肖志,问道:“你去那里的时候,没发现有什么异常吗?” “回王爷的话,没有。” 看着漆黑的夜幕,凤天九微微皱眉,她总觉得有人暗中相助赫云舒,今日这感觉尤为强烈,可查来查去,居然没有丝毫的蛛丝马迹。 这是一个危险的信号,的确,若是真的没有人帮着赫云舒,这最好不过。可若是有人帮着她而又做的如此滴水不漏,这才是最可怕的事情。 凤天九向来是一个做事滴水不漏,遇事都会想到最坏的结果的人,想到这一点,她的脸色很不好。 然而,留给她思考这个的时间并不多。 这时,另一个亲信急匆匆地走来,附在凤天九的耳边说了什么。 听到和密州有关,凤天九的脸色更加难看,匆匆离去。 的确,赫云舒眼下还在她府里,她若是想查,什么时候都可以查。可若是密州的事情出了什么纰漏,那可就是天大的事情了。 相较于凤天九的匆忙,赫云舒要安闲得多。 虽然受了伤,但有了百里姝给的药,伤口并不怎么疼,尚在可以忍受的范围内。 又过了一会儿,丫鬟送来了食物,赫云舒吃了一些之后便睡觉了。 只是睡着睡着便觉得身边多了一个人,赫云舒还未睁开眼睛,便闻到了那股熟悉的味道。 是燕凌寒。 赫云舒连眼都没睁,张开双臂抱住了他,口中喃喃道:“夫君,你怎么来了?” “放心不下你。”燕凌寒的声音嘶哑,透着一股疲惫。 赫云舒睁开眼睛,透过朦胧的月光看着燕凌寒。 此刻,他的脸上满是疼惜。 “我这伤不要紧的。”赫云舒安慰道。 燕凌寒不说话,只抱紧了她,小心地避开了她的伤口。 赫云舒不再说话,安心的享受着这个怀抱。 历来,在燕凌寒的怀抱里,她都是最放松的。 这里,是她最温馨的港湾。有燕凌寒在的地方,就是她的家。而家,是最温暖的地方。 赫云舒枕着燕凌寒的胳膊,看着此刻面容朗逸的他。她悄然上前,吻住了他的嘴唇。 燕凌寒却轻轻推开了她,柔声道:“小心伤口。” 赫云舒哑然失笑,道:“亲你关伤口什么事?” “感觉你一动就会疼。” 赫云舒笑了笑,道:“傻瓜。” 在现代的时候,她也是受伤惯了的,做着这世界上最危险的事情,受伤不过是习以为常的事情,枪伤、刀伤、摔伤,她都受过,有种家常便饭的感觉。 受伤之后,自有医生处理。有了现代化的技术和手段,受伤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而她和战友之间通常将这戏称为挂彩。 可是燕凌寒不同,她受了伤他会紧张得跟天要掉下来了一样。从前她觉得这样很矫情,认为如果有朝一日有人这样待她会让她觉得很别扭,但当这一切真的发生了,她感觉到的,只有温暖。 那种被一个人惦记、被一个人放在心上的感觉,真的很好。 燕凌寒怕她动,赫云舒便不动,躺在燕凌寒的臂弯里沉沉睡去。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燕凌寒已经离开了。 赫云舒的手摸向旁边,那里还是温热的。 赫云舒笑了笑,继续睡去,姿势犹如被他抱着一般。 受伤之后,赫云舒的日子愈发清闲。 阿离会不时送消息来,好的,坏的。 可是,还是没有那幕后之人的消息。想来也是,城郊外面的那片地上住着的都是灾民,他们只愁闷地担忧着自己的生活,对于旁人,并不怎么注意。更何况,若是大规模地询问,只会引起不必要的怀疑。如此,若是暴露了燕凌寒的人,那可就不好了。 顾虑到这一点,赫云舒让阿离送出消息,让燕凌寒不要再查这件事。 他们的精力,应该放在更重要的事情上。而那幕后之人这一次没有得手,下一次还会下手的。如此,等着此人下一次下手的时候,再作打算也就好了。 一连三日,赫云舒都待在府中,生活惬意。 第四日,凤婷婷来了府上。此时的她,已经没有了那日慌乱的痕迹。 见了她,赫云舒莞尔一笑,避开了其他人说道:“婷婷,辛苦你了。” 凤婷婷却是一笑,道:“姐姐,你这是说的哪里话?你帮了我那么多,我为你做些事情也是应该的。更何况,他救了姐姐,如此,我帮他隐瞒也不算什么。” “好,那我们以后就不提这件事了。来,吃点心,新做出来的,软糯香甜,味道好极了。”说着,赫云舒将一碟绿豆糕推到了凤婷婷的跟前。 摄政王府的厨子厨艺很好,做点心更是一绝,凤婷婷也很喜欢吃。 只是今天凤婷婷兴致缺缺,没什么食欲的样子。 这倒怪了。 赫云舒拿手指戳了戳她的胳膊,道:“怎么了,有什么烦心事,说出来我给你解决。” 凤婷婷张了张嘴,却转了话题,道:“姐姐,没什么事的,我就是走神了。” 赫云舒凑近了凤婷婷,道:“告诉你一个秘密,人说谎的时候眼睛会多眨几下。” “有么?姐姐,我没有说谎。”然而,她却下意识地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赫云舒轻声一笑,道:“还说没有,快,从实招来!” 凤婷婷咬了咬嘴唇,做了一番剧烈的心理斗争之后,她开口道:“姐姐,这件事我说了之后你不准急,好不好?” 凤婷婷这话勾起了赫云舒的满腹疑虑,她不禁在想,会是什么事呢? 正文 第八百三十六章 是不是你做了什么 第八百三十六章 是不是你做了什么 见赫云舒在迟疑,凤婷婷重申道:“姐姐,你听了不许急,好不好?” “好。”赫云舒一口应道。 先听了再说,至于急不急,那是之后的事情。 得了赫云舒的许诺,凤婷婷开口道:“城郊那里,停工了。” “为什么?”赫云舒抓住了凤婷婷的手,急声道。 眼看着天气一天比一天冷,那些灾民总住在帐篷里终归不是长久之计。而这段时间天气比较暖和,凑着这段时间建好房子,等天冷的时候就可以住进去了。 这是最好的打算。 可现在,偏偏还停工了。 “怎么回事,仔细说给我听。” 凤婷婷瞧着赫云舒,道:“还是因为那孩子伤了姐姐的事情,他们觉得对不住姐姐,也没有心思做事。如此,就停工了。” “胡闹!”赫云舒斥道,尔后站起身,朝着外面走去。 凤婷婷慌忙站起身,拉住了她,道:“姐姐,你身上还有伤,不能出门见风的。” “不过是一点儿小伤而已。”赫云舒毫不在意的说道。 “可,姐姐,你是千金之躯……” 赫云舒打断凤婷婷的话,道:“什么千金之躯不千金之躯的,说起来,还不是肉体凡胎,受了伤不还是一样会疼?婷婷,你想想看,若是现在不趁着天气暖和把房子盖起来,等天冷的时候就盖不成房子了。到那时,那些灾民又该怎么办?” 听罢,凤婷婷面露难色。 这个问题她不是没有考虑过。只是她也不希望赫云舒如此劳累。 赫云舒握住了她的手,道:“婷婷,走吧,我们一起去。我一定会解决这个问题的。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让我的伤再出什么事的,我保证。” “那好吧。”凤婷婷咬着嘴唇说道。 之后,二人一起朝着外面走去。 到了外面,看到了外面的阵仗,赫云舒惊呆了。 只见凤婷婷的马车后面,齐刷刷的跟着两队士兵,看样子是丰王府里的亲兵。他们一个个穿着铠甲,腰带佩剑,注视着前方,目光炯炯有神。 从那夺目的眼神来看,这帮人是上过战场的。 这时,凤婷婷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姐姐,都是父王太小心了,我不过是出趟门而已,他就派了这么多人了,实在是太小题大做了。” 赫云舒笑了笑,没说什么。 丰王疼爱凤婷婷,如此就格外顾虑她的安全,这不过是人之常情。 尔后二人上了凤婷婷的马车,马车悠然前行,朝着城郊而去。 马车上已经垫了厚厚的垫子,可凤婷婷还是很小心,一个劲儿地问着赫云舒有没有被颠到。 赫云舒唇角微扬,道:“傻瓜,不过是一点儿小伤而已,你就不要这么小题大做了。还有啊,等到了城郊,不准提我的伤,就说我得了名医医治,已经好了,知道吗?” “可是……” “没有可是。”赫云舒坚定道。 “那好吧。” 半个时辰后,京郊便到了。 马车停下的时候,赫云舒并未立即走下马车。她挑开车帘,朝着外面看去。 只见那挖了一半的地基停在那里,铁锹铲子什么的扔了一地,而一旁一排排的帐篷外面,许多人坐在那里,耷拉着脑袋,无精打采的样子。 见状,赫云舒觉得有些夸张了。 她不过是帮着他们筹钱买地建房子而已,也值得他们如此感恩戴德?就因为她受伤了,他们就能自责到这个份儿上,连自己的生活都不顾及了? 随之,赫云舒看向了凤婷婷,道:“婷婷,你做了什么?” 凤婷婷被问的一头雾水,她紧张地看着赫云舒,道:“姐姐,我什么都没做啊。” “我只是帮你筹钱施粥建房子,不值得他们如此的。是不是你说了什么?”赫云舒目光如炬,看着凤婷婷。直觉告诉她,凤婷婷一定做了什么。或许,是凤婷婷做了什么,却告诉这些灾民是她做的。 凤婷婷这才明白赫云舒话里的意思,她一笑,道:“姐姐,其实也没什么。我不是之前也一直救助灾民嘛,但一直没透漏名字,这次有人问起,我就说是你一直让做的。” 听罢,赫云舒微微发愣。 怪不得这些灾民如此消沉,原来凤婷婷将自己之前做过的事情也算在了她的头上。如此,在那些灾民的眼中,她赫云舒就是多年来默默救助灾民的人,是一个至纯至善的大好人,他们中的人伤了她,他们才会觉得内疚,做什么都没劲儿。 “傻丫头,我会为你正名的。” “姐姐,没有这个必要。”说着,凤婷婷抓住了赫云舒的手,一脸的诚恳,“姐姐,我只要这些人得到救助就好,别的我不需要什么。可姐姐不同,你需要安身立命的基础……” 话说到这里,凤婷婷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没有再说下去。 而她的意思,赫云舒却明白了。 凤婷婷从来不是个痴傻之人,恰恰相反,她看问题很透彻。看来,凤婷婷已经看出了她和凤天九的貌合神离,如此,她便是一个无所依傍的人。可帮了这些人,有了这些民意,在关键的时候就会帮到她。 凤婷婷的考虑,当真是长远。 这是个通透的姑娘。 “你为何要帮我?”赫云舒问道。 坦白来说,她想不出凤婷婷帮她的理由。一来,凤婷婷是丰王的女儿,而丰王是和凤天九站在一处的,而她却是和凤天九不同路的一个人。二来,她们之间接触的时间并不长,赫云舒认为,凤婷婷没有理由为她做这些事情。 凤婷婷却笑了:“姐姐,你救了我的命啊。我被人推下了水,那水很凉,凉的我骨头都是疼的,我以为自己都要死了,可你救了我,让我活了下来。你又那么善良,诚心诚意地想办法筹钱帮我,我感激不尽。如此,我帮你一些,又算得了什么呢?” 说话的时候,凤婷婷的眼睛亮亮的,犹如暗夜中璀璨的宝石。 赫云舒深吸一口气,嗔道:“真是个傻丫头。”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阵喧闹。 正文 第八百三十七章 你们都是刽子手! 第八百三十七章 你们都是刽子手! “打死她!” “打死她!” “你这个可恶的女人,你还有脸出来!” 这喧闹的声音先是一两声,之后却是越来越大,一声比一声响,中间还夹杂着一个女人的惨叫声。 赫云舒来不及多想,挑开车帘走了出去。她站在马车上,居高临下地朝着前面看了过去。 只见很多人围住了一个形容枯槁的女子,正在对她拳打脚踢。 “住手!”赫云舒大喝道。 赫云舒的声音不算小,可那里的吵闹声实在是太大了,居然没有听到赫云舒的声音。 原先顾虑着那尚未愈合的伤口,赫云舒并未喊得很大声,眼下见喊了一声无用,她便准备再喊一句。 就在这时,凤婷婷拉住了她的手,道:“姐姐,我来!” 尔后,凤婷婷看向了那些人,大声道:“云舒公主在此,大家住手!” 听到“云舒公主”这四个字,众人顿时住了手,朝着赫云舒的方向看了过来。 待看到眼前的人真的是赫云舒,他们顿时就跪了下去,垂着头。 尔后,有一个老者慢慢直起了身子,而他皱纹遍布的脸上,此刻已经爬满了泪痕:“公主殿下帮了我们,可我们对不住公主殿下啊。” 他一说,众人也跟着哭。 赫云舒居高临下地看着众人,道:“大家莫要忧心,不过是一点儿小伤而已,现在已经无碍了。” 说罢,赫云舒跳下了马车,用实际行动证明自己的话。 虽然跳下的一瞬间伤口还是有些疼,但是她忍住了,没有流露出丝毫的异样。 她缓缓向前,将那方才被打的妇人拉了起来,尔后看向一旁的人,问道:“都是受苦受难的乡亲,你们为何要打她?” 这时,有一个年轻些的人应道:“公主殿下有所不知,那日伤了您的孩子,就是她的儿子。” 原来如此。 当日,灾民们看到赫云舒受伤,群情激奋之下,你一拳我一脚,居然将那孩子硬生生地打死了。 想到这一点,赫云舒分外心痛。 她看向众人,道:“恕本公主直言,你们都是刽子手。” 听到赫云舒如此说,众人惊呆了。 他们实在是不明白赫云舒所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尔后,赫云舒环视众人,朗声道:“仅凭一个孩子,他如何有胆量伤我?更何况,我与他无冤无仇,他的背后必然有人教唆,可你们却害死了那无辜的孩子,你们不是刽子手是什么?” 赫云舒的话,声色俱厉,说得众人低下了头。 赫云舒继续道:“现在,你们害死了那孩子还不够,难道要连他的母亲也害死吗?” 众人无言。 当日,看到那孩子伤了赫云舒,他们来不及思考别的,只觉得这孩子该死,根本想不了那么多。 赫云舒转过身,拿锦帕擦去了那妇人嘴角的血,郑重道:“你放心,我一定会找出那个教唆你孩子的人,找出这个罪魁祸首,为你孩子报仇。” 这时,有人站了起来,狠狠地打了自己一个耳光,对着那妇人说道:“大姐,你找我报仇吧,我踢了你孩子一脚。我当时怎么就那么混蛋呢?我怎么就没想到,一个孩子怎么有胆量杀人呢?” “大姐,还有我,我推了他一把。” 紧接着,有越来越多的人站了起来,对妇人低头认错。 妇人表情激动,嘴唇颤抖,不知自己该说些什么。 的确,她的孩子伤了赫云舒之后,她是自责的。孩子死了,她虽然恼恨,却不知该去恨谁。甚至他们也要她去死,她木然地受着,不说什么。或许潜意识里,她也觉得自己该死。 可现在,一个一个的人站了起来,承认着自己的错误。 妇人突然跑上前去,抓住了一个人的衣领,口中大吼道:“你还我的孩子!还我的孩子!” 她一遍遍的说着相同的话,那人并不反驳,低着头。 最终,妇人像是失去了浑身的力气一般,顺着那人的身体滑坐在地,她口中喃喃道:“我的福儿回不来了,回不来了。杀了你我的福儿也回不来了……” 看到这样的情景,赫云舒不知该说些什么。 她沉默,满目悲凉。 不知过了多久,妇人抓着那人的衣服站了起来,她看着站起来的每一个人,缓慢而又坚定地说道:“我不会杀你们,也不能杀你们,但你们要记着,是你们杀死了我的福儿!你们的手上染了血,染了人命,一辈子也别想干净!还有,以后如果你们再遇到这样的事情,千万不要再这么冲动,你们这么一冲动,我的福儿就没有了啊……” 说罢,妇人嚎啕大哭。 有其他的妇人前来,拉起了她,搀着她朝着一旁的帐篷走去。 最终,那哭声渐行渐远。 赫云舒看向众人,道:“尽快把房子盖起来吧,冬天要来了,我们都要住进新房子里去。” 众人无声的点头,像是一种许诺。 片刻后,他们默默地转身,到了那原先有林子的地方,拿起了原先扔在那里的铁锹、铲子,重新挖起地基来。 凤婷婷担忧的事情,解决了。 可赫云舒的心情并未因此有一丝一毫的改善,幕后之人还没有找到。那个真正可恶的人,那个始作俑者,现在还不知在什么地方窥伺,在窃笑她的无能,赫云舒握紧了自己的手,决意要尽快找出那个人,不为自己,只为那死去的孩子。 原本他该天真无邪的活着,可他偏偏死得如此惨烈,在如此天真烂漫的年龄。 随之,赫云舒看向了凤婷婷,道:“把你带来的人分散出去,就说是我的命令,但凡是谁近距离接触过那孩子,都带来见我。” “好的,姐姐。” 之后,凤婷婷就去吩咐人做事。 只要一个人真的在这里出现过,就一定会有人发现。先前她害怕燕凌寒的人会被凤天九等人发现,就让他不要再查。那么现在,由她自己来查。 这时,凤婷婷回来了,她开口道:“姐姐,已经吩咐下去了,他们已经行动起来了。” “好。”赫云舒应道。 “啊,姐姐!”这时,凤婷婷如此惊叫道。 正文 第八百三十八章 不可能是她! 第八百三十八章 不可能是她! “怎么了?”赫云舒随口问道,心里却在想别的事情。 “姐姐,你的伤口……” 听到这话,赫云舒顿时捂住了凤婷婷的嘴,戒备的看了看左右,幸好,无人注意。 她刚刚说自己的伤已经无碍,现在若是露馅了,很不好。 尔后,赫云舒松开了凤婷婷的嘴。 凤婷婷也意识到了什么,不再说话,只拉着赫云舒往马车上走。 赫云舒也就随她去了,重新坐在马车上之后,凤婷婷为她重新包扎了伤口。 如此,凤婷婷才算是放心了。 尔后,凤婷婷看向赫云舒,道:“姐姐,现在想来,那孩子实在是死得太惨了,真的不能治那些人的罪吗?” 赫云舒摇了摇头,道:“法不责众,那么多人同时打了那孩子,谁也无法确定,谁打出的那一下是致命伤。所以,没办法治罪。” “那可真是太憋屈了。”凤婷婷说道。 “不。”赫云舒反驳了她的话,“一个人做了错事,但凡是他还有良知,那么真正能惩罚他的不是律法,而是他的良心。一个人死了,虽然不是被他一人所杀,可毕竟有他的那一下,平日里这些百姓都不是大奸大恶之人,在以后漫长的时光里,他们的良心会时时刻刻拷打着他,质问着他,提醒他他曾害了一个孩子的性命。这样的煎熬,远比让他们蹲大牢难受的多。” “可是,若真的有大奸大恶之人混在这里面兴风作浪呢?” “善有善报,恶有恶报,那些做尽了坏事的人,终有一日会受到惩罚。更何况,让他们成为大奸大恶之人,体会不到这世间的善良和纯真,岂不是上天给他们的最大惩罚?”赫云舒笃定道。 凤婷婷点了点头,道:“姐姐,你说的有道理。” 赫云舒正想与她说些别的,这时,外面有人禀报道:“公主殿下,这个人有话要说。” 听罢,赫云舒与凤婷婷对望了一下,尔后二人挑开车帘,踩着矮凳走了下去。 站在他们面前的是一个半大的孩子,约莫有十一二岁的样子,他神情稚嫩,目光却是有神的。 “你有什么话要说?”赫云舒问道。 “公主殿下,那天我看到有一个女的和小福说话,还给了他一串糖葫芦。” 小福,正是那死去的孩子的名字。 “那个女人有多高,大概什么年纪,穿的什么衣服?”赫云舒追问道。 少年伸手比划了一下,道:“大概比我高出这么多。什么年纪看不出来,但是应该比公主殿下大。穿的衣服和我们这里的人差不多,但是她的脸很白,头发很黑。” 赫云舒看了一下少年比划的高度,那不是凤明月的身高,凤明月的身高要更高一些,而这个女子应该很娇小。而少年说这个女人的脸很白,头发很黑,这个信息看似平常,但却给了赫云舒一个信息:这个女人,出自富贵之家。 因为在贫寒的人家,每日都需要外出做活,皮肤会发黄。即便是一般的小康人家,也买不起名贵的保养品,无法让肌肤保持雪白。另外,头发也是如此,贫寒的人家因为缺少必要的东西,也无法保养出一头乌黑明亮的头发,结合这两点来看,赫云舒认定,这个女人出身于富庶之家。 可是,一个出身于富庶之家的女人却穿着贫寒女子所穿的衣服,这一点就很可疑了。 很有可能,她就是赫云舒所要找的人。 “你是在什么时候看到她的?”赫云舒想了想,继续问道。 “在您来之前。我眼馋她给小福的糖葫芦,就多看了她几眼。” “那你还有别的事情要告诉我吗?” “嗯,我想想。对了,她的耳朵下面有一颗黑痣。” 耳朵下面有一颗黑痣?蓦然间,赫云舒想出了一个耳朵下面有黑痣的女人,然而,下一刻,赫云舒本能地摇了摇头,一个劲儿地告诉自己:不可能是她!不可能是她! 赫云舒竭力将这个念头从自己的脑海中赶出去,尔后,她看向了凤婷婷,道:“把大家集合起来。” 虽不知赫云舒要做什么,凤婷婷还是一一照办。 很快,所有人都放下了自己手中的活计,站在了赫云舒的面前。 赫云舒站在马车上看着众人,朗声道:“已经有了一些可以查到凶手的线索,但是现在我需要大家的帮助。” “公主殿下,需要我们做什么,您尽管说。” 趁着凤婷婷集合人的时候,赫云舒已经根据少年的描述画出了一副简单的人物素描,勾勒出了那个女子的样子。 此刻,赫云舒将自己的画展现在众人眼前,朗声道:“当日,有谁见过这个女人?如果有谁看到了,就举起自己的手。” 很快,有一些人举起了手。 之后,赫云舒将举起手的人聚集在了最前面。 她画了一张简易的地图,根据众人的描述,刻画着那个女人的行动轨迹。 最终,通过时间的对应,确认这女子最终上了一辆马车,往北而去。 往北,是青城的方向。 之后,赫云舒又画出了马车的样子,让人们辨认。 终于,又有那么一些人站了出来。 眼下这些人虽然住在这里,但因为有些人生病的缘故,需要去青城抓药。 最终,赫云舒找到了这么几个人,他们亲眼目睹,看到那马车进了青城。 到了青城之内,就没什么线索了。 但赫云舒自有办法。 她和凤婷婷离开了城郊,往青城而去。 尔后,赫云舒将那画了马车的图画又画了许多张,交给凤婷婷的人,让那些人扮成普通百姓的样子,拿着这马车的图去问沿路乞讨的乞丐。 这些乞丐终日待在路边,应该会对这些马车有印象。 这样的办法看似繁琐,却也是最有效的。 终于,在正午将至的时候,赫云舒得到了最新的消息,有乞丐亲眼目睹,马车进了一座宅子。 赫云舒和凤婷婷一起找了过去,而当她看到那从宅子里走出来的人,顿时愣在了那里。 竟然是她! 正文 第八百三十九章 该拿她怎么样 第八百三十九章 该拿她怎么样 出现在赫云舒眼前的人,是她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的一个人。 这个人,是长宁郡主。 此刻,她和明瑾瑜一道从那宅子里走出来,穿着一件浅灰色的对襟袄裙。多日不见,长宁郡主的脸颊瘦削了些许,也憔悴了一些,看来,她还没有从自己的失子之痛中缓过来。 的确,当时听到那少年所说的耳朵下面有痣的人,赫云舒第一个就想到了长宁郡主,但她本能地抗拒这个事实。她曾安慰自己,耳朵下有痣的人有很多,只是她认识的这样的人只有长宁郡主而已。 一旁,凤婷婷抓住了赫云舒的袖子,口中喃喃道:“怎、怎么会是长宁姐姐?” 凤婷婷也无法相信眼前的一切,在这些京中贵女的宴会中,她向来是不受欢迎的那个人,可只有长宁郡主待她向来和婉,纵是和颜悦色的。 赫云舒没有说话,只是看着长宁郡主。 很快,长宁郡主也发现了赫云舒。 她快走了几步,到了赫云舒的跟前。这时,她暗淡的脸颊上露出了一丝微笑:“云舒,你怎么来了?” 赫云舒的神情淡淡的,应道:“找一个人,找着找着就找到这里来了。” “哦,我和夫君新搬到了这里来,还没有顾得上通知你。今天既然撞上了,云舒,你要到里面去坐坐吗?” 赫云舒一口回绝,道:“不用了,长宁郡主,你最近去过城郊吗?” 似是感觉到了赫云舒对她的称呼有了改变,长宁郡主先是一愣,尔后微微一笑,道:“云舒,你这是说什么胡话呢?我最近身子不好你也是知道的,我一直在宅子里养身子,没有出去过。也就是看着今天天气不错,想着和夫君一起出去走走。” 赫云舒没有再说话,只是看着长宁郡主。 她不禁想起,第一次见到长宁郡主的时候,她温婉如水的模样,可现在不过过去了一个多月的时间,一切就已经变了。 长宁郡主再也不是长宁郡主了。 赫云舒垂在袖子里的手紧紧握着,她侧身站到了一旁,道:“长宁郡主,你既然要出门,我便不拦着了,请吧。” 说着,赫云舒扬手向前,为二人让出了一条路。 长宁郡主笑了笑,一只手挽住了明瑾瑜的手臂,道:“既然云舒不肯去,那夫君,我们走吧。” 尔后,二人绕过赫云舒,朝着前面走去。 只是,在经过赫云舒之后,长宁郡主脸上的笑意顿时消失了。 “怎么了?”一旁,明瑾瑜柔声问道。 长宁郡主紧了紧身上的衣服,道:“没什么,可能是天太冷了吧。” 待长宁郡主走远了,凤婷婷看着她的背影,问道:“姐姐,真的会是长宁姐姐吗?” 赫云舒没有回答,只是说道:“婷婷,让你的人去把那个少年带来。” “好的,姐姐。” 吩咐人去做这件事之后,赫云舒和凤婷婷上了一旁的茶楼。 赫云舒的手里握着那茶杯,却是没有要喝的意思。实际上,她已经可以确认了,借那孩子之手想要害死她的人,就是长宁郡主。 刚刚,她并没有如往常那般唤长宁郡主姐姐,但长宁郡主只是愣了愣,并未问原因,这就说明长宁郡主心里有鬼。一个心里有鬼的人,如何敢问什么问题呢? 只不过,让那少年来再辨认一遍,是为了更加确定。 在确定之上更加确定,那便是确信无疑。 同时,赫云舒也在想,确认了之后,她应该做什么。 同样,这也是凤婷婷现在在思考的一个问题。 她坐在赫云舒的对面,紧张地看着面色沉毅的赫云舒,问道:“姐姐,怎么办?” 赫云舒抬头,看向了凤婷婷,道:“依你看来,这件事应该怎么办?” “姐姐,杀人偿命。”虽是不忍心,凤婷婷还是咬了咬牙,说出了这句话。 人情之上,自有律法存在,长宁郡主以郡主之身谋害身为公主的赫云舒,这是以下犯上,是大不敬的罪名,更何况,这其中还掺杂着一个孩子的死。这孩子虽然不是被凤长宁直接害死的,却和她脱不了干系。 赫云舒却是皱了皱眉,道:“凤长宁是杀不了的。” 这一次,她直呼了长宁郡主的姓名,凤长宁。 “为什么?”凤婷婷急声道。 “虽然人情之上有律法,但律法之上,有皇帝。” 赫云舒言尽于此,凤婷婷却是明白了。她虽然不过问政事,可并不代表她什么都看不出来。 凤长宁的父亲端王原本是凤天九的人,现在被凤云歌牢牢握在手里,凭着凤天九害凤长宁的证据,凤云歌从端王那里挖出了不少关于凤天九的秘密。 可这些秘密,并未对凤天九造成实质性的伤害。而端王手里有那么多炸药,这些是很重要的东西,而凤天九将这些交给他保管,这就说明他手里应该有更隐秘的秘密,可为了保命,他并未说出来。他心里很清楚,真的惹急了凤天九,她可什么都做得出来。 而此时,若是依照律法杀了凤长宁,那么端王就会以为这一切是凤云歌的授意,如此,这些秘密就会永远烂在他的肚子里。 出于这点儿考虑,即便证据确凿,凤天九也一定不会拿凤长宁怎么样。 “那我们就听之任之?”凤婷婷不甘心地说道。 “不!”赫云舒缓慢而坚定地说道,“她犯了错,该为自己的错付出代价。” 至于如何让凤长宁付出代价,凤婷婷没有问,赫云舒也没有继续说下去。 片刻后,凤婷婷看向了赫云舒,道:“姐姐,长宁姐姐为何要害你?” 是啊,这个问题赫云舒也在问自己,她想来想去,也想不出自己做错了什么,最终,她也只想出一种可能。那就是凤长宁以为那肚子里的孩子是她害的,毕竟,她时常去祥和殿。 这时,那少年被带了来。 凤婷婷给了他一些吃的,让他边吃边等。 很快,凤长宁回来了。 凤婷婷将那少年带到窗口,朝着下面看去。 待看清楚了凤长宁的脸,那少年惊道:“是她!就是她!” 叫声惊动了凤长宁,她朝着上面看了过来。 正文 第八百四十章 我没有看错! 第八百四十章 我没有看错! 待看到了凤婷婷,凤长宁微微一笑,道:“婷婷,你还没走啊,下来去我家坐坐吧。” 凤婷婷拿不定主意,看向了赫云舒。 赫云舒冲她点了点头。 尔后,凤婷婷应道:“好,长宁姐姐,我们这就下来。” 说完,凤婷婷转身看向了赫云舒。 赫云舒看向那少年,道:“你敢当面指认她吗?” 少年点了点头,坚定道:“我敢。” “好,那我们下去。”说着,赫云舒站起身,朝着下面走去。 待走到了一楼,凤长宁和明瑾瑜已经等在了门口。 看到赫云舒,凤长宁笑了笑,道:“云舒,你也在啊。” 赫云舒点了点头,道:“是,我在等他。” 说着,赫云舒指向了身边的少年。 凤长宁一愣,道:“他是谁?以前好像没见过。” “他是这次雪灾中受灾的人,原先住在城郊的帐篷里,我接他来,是想让他帮着辨认一个人。” “哦。”凤长宁应了一声,尔后招呼着赫云舒等人去她的院子里。 赫云舒神色淡然,她身旁的少年却是白了脸色,不肯走。 他瞪着眼睛看向了凤长宁,一双眼睛几乎要冒火:“是你害了小福,是你害死了小福!” 说着,他朝着凤长宁扑了过去,想要去打她。 而明瑾瑜比他更快,拦住了他。明瑾瑜的神色很不耐烦,不客气道:“哪里来的黄毛小儿,也敢在这里大放厥词!” 少年扬手指向凤长宁,瞪红了一双眼睛,目眦欲裂道:“就是她,就是她害死了小福。” 明瑾瑜面色一凛,道:“混账小子,你再敢胡说,我就对你不客气了。” 少年却是不改口,重复着相同的话。 明瑾瑜上前一步,想要做些什么,赫云舒拦住了他,道:“我们是大人,犯不着跟一个孩子置气。不如我们来听听,他想说什么?” “好!”明瑾瑜一口应允,看向了那少年,“你倒是说清楚,若是血口喷人,我饶不得你。” 少年瞪着凤长宁,开口道:“那一日,她出现在城郊,给了小福一串糖葫芦,然后小福就刺伤了公主姐姐,被人打死了。” 少年的话说得没有条理,明瑾瑜却听明白了,他嗤然一笑,道:“你说什么?我娘子去了城郊?鬼话!我娘子近来身子不好,一直没有出门。今天算是我们第一次出门,也只是去了那边的酒楼而已,她绝无可能自己一个人到城郊去。” 可是,少年坚持自己的看法,和明瑾瑜争得脸红脖子粗。 最终,赫云舒拉住了那少年,道:“别说了,兴许是你看错了。” “公主姐姐,我没有看错,我没有看错!” 随之,赫云舒看向了凤长宁,脸上露出一丝惨淡的笑意:“外面有风,你还是先回去吧。” 凤长宁点了点头,道:“好。” 说着,她拉了明瑾瑜一下,二人一起转身,朝着不远处的宅院走去。 到了院子里,明瑾瑜转身关门,看到赫云舒还站在原地望着这里,不禁一愣,关门的动作也跟着一滞。 他想了想,将门关严。 凤长宁看向了他,道:“瑾瑜,今天的事情可真是奇怪,好端端地,怎么冒出一个孩子说在城郊见过我呢?真是可笑!” 而明瑾瑜不知在想些什么,似乎并没有听到凤长宁的话,也没有回答她。 “夫君,你在想什么?”说着,凤长宁推了明瑾瑜一下,问道。 明瑾瑜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道:“长宁,那一日,你去了哪里?” 听罢,凤长宁睁大了眼睛,道:“夫君,你胡说什么呢?我这些日子哪里都没去,你不是知道的吗?” 明瑾瑜没再说什么,心里的疑虑却是没有停止。那一日,他喝了一杯茶便一直从上午睡到了下午,事后凤长宁说他是太累了,需要休息。 当时,他并未多想。可现在看来,那么长的一段时间,去城郊再回来,绰绰有余。 只是,看着凤长宁那张憔悴的脸,他说不出质疑的话。毕竟,她刚刚失去了孩子,他们共同的孩子。 而外面,直到那宅院的门关闭之后,赫云舒才收回了自己的视线。 她现在已经可以确认,凤长宁做了什么,明瑾瑜是不知情的。 一旁,那少年仍是不甘心地重复道:“公主姐姐,我没有看错!” 赫云舒转身看向了他,道:“姐姐当然知道你没有看错。可是坏人不肯承认自己的错误,我们就要用自己的方法来让她承认。” 她的话少年似懂非懂,他想了想,问道:“公主姐姐,你会为小福报仇吗?” “会的。”赫云舒坚定地说道。 “那好,我相信公主姐姐的话。” 之后,凤婷婷命人送走了少年。 她看向赫云舒,担忧道:“姐姐,下一步怎么办?” 赫云舒只回答了一个字:“等。” 是的,等。既然律法制裁不料凤长宁,那就等凤长宁再一次对她下手,她要让凤长宁作茧自缚,自食恶果。 尔后,赫云舒回了摄政王府。 她进门的时候,刚好碰到凤天九回来。 凤天九行色匆匆,看到赫云舒之后问道:“做什么去了?” “走的时候你不是看到了吗?我和婷婷一起去城郊了。” “哦,是有这么回事。”说罢,凤天九急匆匆地走了。 赫云舒没有多看她,回了自己的院子。 把自己一个人关在屋子里,一切都是寂静的。 在一片寂静之中,她的心情却是极不平静。 这一晚,燕凌寒悄然而至。 一看到他,赫云舒就上前,紧紧抱住了他。 不知道为什么,在心情失落的时候,她总是希望能够看到燕凌寒,似乎看到了他,心里就有了主心骨儿似的,特别安心。 燕凌寒亦抱紧了她,似乎她所想的一切,他都知道似的,他轻声说道:“恶人是不会永远逍遥在外的。” 只这一句话,赫云舒就知道,他懂她。 这一晚,二人相拥而眠。 冬天的夜晚,没有了秋虫的鸣叫,一片寂静。 外面是漆黑的天色,而屋内,是紧紧相拥的两个人。 而暗夜之中,却有人慢慢靠近了这间屋子。 正文 第八百四十一章 娘子快来睡 第八百四十一章 娘子快来睡 最先察觉到有人靠近这里的,是赫云舒。 她手里有从百里奚和那里骗来的鸣虫,鸣虫素来警觉,给了她提醒。 几乎是在她发觉的同时,燕凌寒也睁开了眼睛,他也听到了外面的动静。 而外面的脚步声放的很轻,可见此人身法凌厉,武功卓绝。 是凤天九。 二人对视了一眼,就有了应对的法子。 尔后,赫云舒披衣下床,走到门口将门打开。 这时,凤天九正站在院子里。 赫云舒看向她,道:“王爷深夜到此,有何贵干?” 凤天九看着赫云舒,不禁一愣。片刻后她微微一笑,道:“我在想事情,我想事情的时候喜欢走一走,谁知这一走,就走到了这里来。你呢,为何这么晚还不睡?” “哦,我睡觉不喜欢周围有动静。以前从百里姝的父亲百里奚和那里讨来了一对鸣虫,若是有人靠近它们便会提醒我,所以,我就被吵醒了。” “原来如此。说起百里姝,她现在怎么样?” “不知。” “她应该已经知道,明瑾瑜就是高亦恒了吧。” “这个我不清楚。”说着,赫云舒打了一个呵欠。 见状,凤天九掩嘴一笑,道:“看你困的,快回去睡觉吧。” “嗯,那你不许再来吵我了。” “好。”凤天九应道,尔后转身朝着外面走去。 这时,赫云舒口中喃喃道:“真像。” “什么真像?”赫云舒转过身,诧异道。 赫云舒朝着漆黑的天幕看了一眼,道:“从前我以为赫明谦是我父亲的时候,有一天晚上,大概也这么晚了吧,他带着下人堵了我的门,居然说怀疑我房里有男人,你说古怪不古怪?我想,若是我的亲生父亲,一定不会把这脏水往我头上泼的,对吧?” 赫云舒的弦外之音,凤天九听明白了,她开口道:“云舒,我真的是无意中走到这里来的,绝非刻意。” 赫云舒嘴角微扬,道:“王爷,我没说什么,你也别瞎想。” 说着,赫云舒望着凤天九。 凤天九没再说什么,转身离开了。 赫云舒转身关好了屋门,回了床上。 燕凌寒掀开了被子,一把把她捞了进去,他重新抱紧了她,附在她的耳边说道:“娘子,被窝暖得正好,快来睡吧。” “好。”赫云舒应了一声,抱紧了燕凌寒。 “真乖。”燕凌寒摸了摸赫云舒的头,说道。 赫云舒轻笑一声,道:“你刚才就不紧张?” “怎么,不相信你家男人的能力?”说着,燕凌寒挑起了赫云舒的下巴,笑意盎然。 “自然是相信的。”赫云舒笑着说道。 “傻瓜,睡吧。你尽管放心好了,我日日练功,这功不是白练的。” “嗯。”赫云舒应了一声,抱着燕凌寒睡着了。 第二天燕凌寒要走的时候,赫云舒醒了过来。她看着正在穿衣服的燕凌寒,满眼的不舍。 燕凌寒俯身,在她额头上留下了浅浅的一吻,轻声道:“我走了。” “好。”赫云舒应了一声,尔后目送着燕凌寒离开。 他离开的动作愈发敏捷,并未惊动任何人。 赫云舒突然在想,燕凌寒练功这么努力,她又怎么可以懈怠呢? 慢慢地,她有了打算。 第二天,赫云舒起得很早,她命人叫来了管家,要来了兵器房的钥匙。 之后,她去了兵器房,挑了一件顺手的宝剑,提着宝剑去找凤天九。 她去的时候,凤天九正要出门。看到赫云舒手中的宝剑,她一愣,道:“云舒,你这是做什么?” “之前你不是说要教我功夫吗?我觉得你的剑术不错,不如,你就教我剑术吧?” 这时,凤天九面露难色,道:“可以是可以,可是云舒,今天我还有些事,改天吧。” “哦,那好吧。”说着,赫云舒转身就走。 凤天九看了她几眼,没说什么。 这一日,赫云舒没什么事好做。恰逢凤婷婷来了,二人就待在暖阁里说话。 凤婷婷刚从城郊回来,此时,城郊那里的地基已经打好,如此便可以开始砌墙了。 听到这个消息,赫云舒很高兴。 二人正说着话,这时,丫鬟前来禀报,道:“公主殿下,冯公子来了,在外面等您。” “好。”说着,赫云舒站起身,冲着凤婷婷招呼道,“走吧婷婷,我带你认识一下冯公子。” “不了,姐姐。”说着,凤婷婷局促地捏紧了自己的衣角。 因为她过于丰腴的外形,她素来不是个受欢迎的人,受过那么几次奚落之后,她就很少参加宴会,也不想认识谁。 这时,赫云舒握住了她的手,道:“傻瓜,不是所有人都愚昧无知的。总会有人能看到你美好的心灵的,高文杰就是一个,不是吗?” 赫云舒给了凤婷婷一些鼓励,她局促地点了点头,道:“那好吧,姐姐,我就去见见。” 赫云舒笑了笑,道:“好。” 说着,赫云舒带着凤婷婷走了出去。 此时,冯亦鸣已经等在了外院。 今日的他穿着一身白色的圆领锦袍,整个人显得很精神。看到二人过来,他微微一笑,迎了上来:“公主殿下,你的身子无大碍了吧。” 赫云舒莞尔一笑,道:“这么说来,冯公子今日是来探望病人的?” “算是吧。本来前几日就要来的,爷爷说男女有别,你受了伤,不方便见外男,这便等到了今日。怎么样,无大碍了吧?” “没事了。”赫云舒语气轻松地说道。 “那凶手呢,找到了吗?” “找到了。”赫云舒直言不讳道。 在真正聪明的人面前,撒谎是无用的,赫云舒不会白费力气。 “是谁?” “凤长宁。” 听罢,冯亦鸣皱紧了眉。 虽然案子一律是刑部经手,再送到大理寺核查,经大理寺核查之后便可定罪。可定罪是一回事,施刑又是另一回事。但凡是要被处以死刑的人,都会上报给陛下知晓,对于旁人的死刑案子,凤云歌或许会草草看过,但若是凶手是凤长宁,他一定不会签批的。 这时,冯亦鸣眼前一亮,道:“我有个办法,或许可以一试。” 正文 第八百四十二章 诱惑的邀约 第八百四十二章 诱惑的邀约 对于冯亦鸣的提议,赫云舒却是一口回绝,正色道:“冯公子,你是做大事的人,不该把心思浪费在这些事情上,以免脏了你的手。” “公主殿下,你帮过我,哪怕是脏了手,我也愿意做的。” “可是,我不愿意。”赫云舒重申道。 她自然知道冯亦鸣的法子是什么,无非就是在上朝的时候当众禀明这件事,因为众人都知晓了,那么凤云歌便无法为了自己的私利而放过凤长宁,可这样的法子太冒险了。冯家虽然有地位,却也不可以如此滥用这素来的威望。 历来登高易跌重,凡事务必要小心行事。为了她一人让冯家如此,她不愿意。 见赫云舒坚持,冯亦鸣便不再说什么。 尔后,他看向了赫云舒身后的凤婷婷,道:“这位就是婷婷郡主吧?” 顿时,凤婷婷睁大了眼睛,道:“你认识我?” 冯亦鸣微微一笑,道:“自然是认识的。这些日子婷婷郡主为了灾民的事情忙碌,我都看在眼里。只可惜无缘得见,今日一见,请受冯某一拜。” 说着,冯亦鸣冲着凤婷婷躬身施礼,很是虔诚的样子。 凤婷婷吓坏了,她连连摆手,道:“冯公子,使不得,使不得!你别,你别!” 这时,冯亦鸣直起了身子,道:“郡主心善,当受此礼。” 一时间,凤婷婷不知该说什么话才好。 赫云舒一笑,道:“她不擅与你们这些人打交道,你这样,可吓坏她了。” “是冯某失礼了。”冯亦鸣抱歉道。 “没、没有。”凤婷婷局促道。 赫云舒莞尔一笑,道:“好了,既然今天都认识了,以后就是朋友了。朋友之间,就不必有那么多虚礼。冯公子,我们摄政王府的厨子不错,不如今天留在这里吃饭吧。” 说罢,赫云舒冲着冯亦鸣眨了一下眼睛。 见状,冯亦鸣笑了笑,叹道:“唉,被人利用我还这么开心,可真是没救了。” 的确,不止是赫云舒,冯亦鸣心里也明白,凤天九是要撮合他和赫云舒的。如此,他留在这里吃饭,无疑会让凤天九放下戒心。那么,赫云舒各方面的处境就会好一些。 赫云舒板了板脸,道:“都说为朋友两肋插刀都可以,不过是留你吃顿饭而已,又不是要插你两刀,你怕什么?” “利用人还利用得这么理直气壮,也是少见。”冯亦鸣吐槽道。 赫云舒笑了笑,道:“对啊,就是这么理直气壮。给句痛快话,到底吃不吃吧。” “吃,有好吃的为什么不吃,又不要钱,不吃才是傻子呢。” 赫云舒笑了笑,尔后命人去准备午宴。 凤婷婷站在一旁,听着二人的对话,心里很愉悦。冯亦鸣待她谦和有礼,不像别的男人见了她,对她的身材品头论足,说些不堪入耳的话,这一点让她感觉很好。 午饭是三人在一起吃的,摄政王府的厨子很好,做出的菜味道是一绝,吃得冯亦鸣满嘴流油,赞不绝口。 赫云舒看向凤婷婷,道:“婷婷,你瞧,原先这人还满脸的不乐意,现在倒是吃的这么欢实,真是善变!” 凤婷婷咬着筷子,呵呵的笑着。 她喜欢这样轻松的相处方式,没有任何压力,这样很好。 这一顿饭,冯亦鸣吃得肚子圆鼓鼓的,大呼满足。 吃罢饭,冯亦鸣要回大理寺。赫云舒则带着凤婷婷去后花园散步,消消食儿。 冯亦鸣正要出摄政王府的时候,迎面遇上了凤天九。 凤天九笑了笑,道:“冯公子,来找云舒?” “是的,王爷。” 这时,凤天九扬手向前,道:“冯公子,本王新得了一包茶叶,说是上好的普洱,不知冯公子可否赏脸,一起品尝一下?” “好。”冯亦鸣一口应道。在他看来,送佛送到西,帮人帮到底,反正饭都吃了,再喝杯茶又有什么要紧? 此时,冯亦鸣并未注意到,背过脸去的凤天九诡谲的笑意。 凤天九是在王府正厅招待冯亦鸣的,她坐在主位上,看着冯亦鸣,道:“下人正在泡茶,还请冯公子稍等片刻。” “不要紧的,王爷。” 凤天九的脸上带着得体的笑意,道:“冯公子,冯老先生还好吗?” “很好,爷爷身子硬朗,吃的也不少。” “那就好。人老了,能吃是福气。” “借王爷吉言。” 尔后,下人端着茶走了进来。 一进门,便有茶香袅袅而来,沁人心脾。 “冯公子,请用茶。” “谢王爷。” 冯亦鸣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大呼好喝,一连喝了几杯。 只是,喝了几杯之后,冯亦鸣的眼前就有些恍惚,脑子里一片浆糊,什么也想不起。 “冯亦鸣,我是赫云舒,你喜欢我吗?” 这时,冯亦鸣听到一旁有声音响起。 他看了过去,前面有一个影影绰绰的人影,朦朦胧胧的,看得并不分明,那轮廓却像极了赫云舒。 冯亦鸣笑了笑,尔后说道:“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说的就是你啊。” “是吗?那冯公子喜欢我吗?” 随着这个声音响起,冯亦鸣觉得自己的手被人握住,他看了过去,发现那只手很白,有着柔软的触感。 这是一只女子的手。 在这一瞬间,他想起了自己对于赫云舒的一切绮丽的幻想。他是爱慕她的,虽然相处的时候他极力装作以朋友自居的样子,但他欺骗不了自己的心。 他是爱慕她的,这爱慕里,是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最赤诚最热烈的向往。 这时,她的手就握在他的手上。 冯亦鸣顺着那手看了过去,雪白的手腕,绣着图案纹图案的袖口,浅碧色的袖子,尔后是那妩媚的容颜。 是赫云舒的脸。 此刻她看着他,眼神炽烈,目光温柔。 一时间,冯亦鸣看得呆了。 眼前的人离他如此近,似乎他只要一伸手,就可以触摸到。 “冯公子,来呀。” 眼前的人甜甜地说道,魅惑的邀约着。 冯亦鸣不由自主地朝着面前的人伸出了自己的手,就在那手将要挨到眼前的人的时候,他猛然僵住。 正文 第八百四十三章 你要成为这天下之主 第八百四十三章 你要成为这天下之主 不,这不是赫云舒! 冯亦鸣的脑海里,猛然响起这样的一个声音。 赫云舒不会这般魅惑的说话,也不会有这般轻佻的举动,这不是赫云舒。 冯亦鸣本能地后退,他嗅到了阴谋的味道,而他自己,此刻就身处在这阴谋之中。 这时,有柔软的身体蹭上了他,女子的馨香充斥在他的鼻间,撩拨着他仅存的理智。 他的脑子恍恍惚惚,有两个声音在说话,一会儿告诉他眼前的人就是赫云舒,一会儿却又告诉他不是,两个声音来来回回地响着,撕扯着他,让他无所适从。他如同在冰与火之间来回徘徊,没有终止。 而眼前,是女子放大的脸。 女子的手,按在他的肩上,似要紧紧抱住他。 “不!”冯亦鸣大吼一声,推开了这女子。 他想要逃,可他看不清眼前的路。 眼前一片白茫茫,他什么都看不清楚。 而身后,女子正慢慢靠近。 此时,赫云舒正陪着凤婷婷在后花园遛弯儿。 在经过一个拐角的时候,赫云舒瞧见了凤天九身边的一个亲信。这亲信素来是跟着凤天九的,眼下他在府中,那便说明,凤天九也在府中。 而那亲信要去的方向,正是正厅的方向。 赫云舒的心里生出一丝不安的感觉,来不及说什么,她一把抓住凤婷婷的手,急声道:“走!” 二人疾步而行,到了正厅之外。 此时,正厅的门,紧紧地闭着。 赫云舒慢慢靠近,就在她距离那大门五步远的时候,有两个黑影儿从一旁窜了出来,一左一右,拦住了她。 “公主殿下,王爷在里面宴请重要的客人,还请公主殿下留步。” 这让赫云舒愈发觉得不安,她冷眼看向二人,道:“让开!” 可是,二人并没有让开的意思。 赫云舒回身,看了凤婷婷一眼。 凤婷婷心神领会,暗暗点头。 尔后,二人一左一右,一起出手,撞向了两人。 赫云舒与凤婷婷皆为女子,且身份高贵,大魏虽然民风开放,却也不可随意触碰女子的身体,更何况是高贵如凤婷婷赫云舒之类的人。 顿时,二人向后退去。 这一退,就退了几步。 赫云舒看准时间,撞开了正厅的门。 随之,正厅里面的一切展现在了二人的眼前。 冯亦鸣身上的衣服已经解开了,他面色潮红,眼神迷离。而在他的面前,是一个搔首弄姿的女子。女子身姿妖娆,神情魅惑,一只手摸着冯亦鸣的脸,另一只手摸着他裸露的胸膛。 而冯亦鸣的手上流出了一大片鲜血,他的嘴角还残留着血迹。 赫云舒来不及想更多,朝着冯亦鸣跑了过去。 她一脚踹开那女子,拍晕了冯亦鸣。 从冯亦鸣的神色来看,他中了药。现在拍晕他,是最稳妥的法子。 这时,凤天九出现了。她从正厅的另一端走来,看向了赫云舒,道:“云舒,你终于不再伪装了。” 赫云舒看向她,神色凄清,道:“王爷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凤天九不再纠缠于这这个问题,她看向了凤婷婷,道:“婷婷,我和你云舒姐姐有些事要谈,你先出去吧。” 凤婷婷咬着嘴唇,不肯走。 最终,凤天九的人架走了她。 之后,凤天九看向了赫云舒,紧接着看向了地上晕了的冯亦鸣,道:“云舒,今日,你就陪着冯公子吧。” 她的话,像是一种宣告,宣告赫云舒从此就是冯亦鸣的人。 赫云舒冷冷一笑,道:“凤天九,你凭什么安排我的人生?” “凭什么?不凭什么?就凭我凤天九想这样做!”说着,她冷冷一笑,道,“幸亏你来了,不然让这个女子冒充你,似乎还差点儿意思。可若是你亲自来,那就不一样了。” 赫云舒不可置信地看着凤天九,道:“不是说我是你的女儿吗?那你为何要如此待我?” “云舒,你信也好,不信也罢,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好。这天下的文官,有一半都是冯老先生的门生,你和冯亦鸣成了婚,我们的力量就会大大的增加,到那时,我想做的事情就会更容易。云舒,这是一个一步登天的机会。你不想成为皇太女吗?我只有你一个女儿,难道你就不想在我百年之后,成为这大魏的女王,掌管这大魏的天下吗?” “掌管这天下有什么好?”赫云舒反问道,语气里充满了嘲讽。 “有什么好?”凤天九重复着赫云舒的话,尔后仰天大笑,道,“这好处多了去了。想想看,这大魏所有的臣民臣服在你的脚下,叩拜你,敬仰你。这大魏的天下所有的财富,都将是你一个人的,到那时,你拥有整个天下,这天下间的好东西,都归你一人所有。还有,你不是还惦记着燕凌寒吗?这也简单,待大魏兵强马壮,便去灭了大渝,只要你想,你就可以将燕凌寒收为你的男宠,成为你一个人的禁脔。想想看,这是何等的快意!” 说着,凤天九满脸的向往。 “疯子!你要成为天下之主,有的是光明正大的手段可以用,为什么要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赫云舒怒斥道。 凤天九笑了笑,道:“赫云舒,你一直说你在赫府过得如何如何苦,可你知道我回到大魏的日子是怎样的吗?那时候,我什么都没有,我没有功夫,没有朋友,没有地位,我每时每刻都被人暗杀。你说我剑术好,呵,那是我日日苦练的结果。为了练剑,我一天可以只睡八个时辰。当你在赫府被人用那些无伤大雅的手段折磨,仅仅是饿了几顿被人抢了首饰的时候,我却时时刻刻冒着丢掉性命的危险,与人周旋。赫云舒,手段无所谓光明还是黑暗,只要有用,什么手段都一样。” 说着,凤天九从赫云舒的头上拔下一根金簪,刺进了冯亦鸣的虎口处。 经此大痛,冯亦鸣猛然醒来。 他看向了赫云舒,眼眸里是赤裸裸的欲望,慢慢地朝着赫云舒爬了过去。 正文 第八百四十四章 避无可避 第八百四十四章 避无可避 赫云舒一边后退,一边看向了凤天九,恨恨道:“你说我是你的女儿,你就是这么对待自己的女儿的?” “赫云舒,这个问题你已经问过了。难道说再问一遍,你就会得到什么不同的答案吗?” “你的人伦道德呢,你的礼义廉耻呢,这些你都不顾了吗?”赫云舒厉声质问道。 凤天九一声冷笑,不再说什么。 她疾步向前,抓住了赫云舒,此刻,她的眸子里满是轻蔑:“赫云舒,按照我说的话去做,你会少吃一些苦头,否则……” 说到这里,凤天九戛然而止。 “否则怎样?”赫云舒直视着凤天九的眼睛,冷声问道。 “否则,我现在就把你扒光,丢到冯亦鸣怀里去。”说罢,凤天九竟是笑了。那笑容里,居然带着那么一些快意。 瞬间,赫云舒只觉得齿冷。 此刻,她微闭双眼,有种眼不见为净的释然。她知道,自己对于凤天九的最后一丝耐心消失了。原本她想着这是原主的母亲,就算是凤天九十恶不赦,可终究是原主的母亲,她不想把事情做得太绝。可现在,她不会这么想了。 尔后,赫云舒睁开眼睛,推开了凤天九。 她知道凤天九身手很好,但是她并不惧怕什么。 被赫云舒推开之后,凤天九的脸上现出一丝狞笑:“呵,赫云舒,你终于不再隐藏自己了。这样很好,来吧,让我见识见识你的真本事。” 说着,她横起一掌,直奔赫云舒而来。 这时,冯亦鸣朝着赫云舒扑了过来。赫云舒扬起自己的手,有麻醉冰针从她的手中飞出,直奔冯亦鸣的脖颈而去。 顿时,冯亦鸣栽倒在地。 这是最稳妥的法子,若不然,她只怕会不小心伤到他。 那么现在,该是和凤天九面对面的时候了。 眼见着凤天九凌空而来,赫云舒却没有躲闪。她不会那些眼花缭乱的招式,但是她的近身搏斗是最厉害的。所以,她等着凤天九到她跟前来。 终于,凤天九一步步靠近,到了她可以攻击的范围,赫云舒快如闪电,身形极快的猛然上前,一只手攥住了赫云舒的手腕,另一只手则紧握成拳,打在了凤天九的脖子上。 脖子里有大动脉,也是人身体上比较薄弱的部分。 赫云舒这一拳用了十分的力气,当即,凤天九有些站立不稳。 她看向赫云舒,眼神戒备。刚才,赫云舒的身法太快了,快到她无法事先做准备。 凤天九趔趄了几步,尔后稳住了身形。她看向赫云舒,轻蔑地一笑,道:“幸亏你是有些本事的,如此,才不至于显得太无聊。来吧,今天我们好好打一场。” 说着,凤天九轻点脚尖,腾空而起,犹如一支离弦的箭朝着赫云舒直奔而来。 这时,却有一个凌厉的身形挡住了她。 是阿离,只是,凤天九并不认识她。 阿离并没有多余的话,同凤天九打斗着。因为阿四的指教,阿离会的招式越来越多,勉强可以应付凤天九。 赫云舒则俯下身去,探着冯亦鸣的脉搏,幸亏,他并没有大碍。 之后,赫云舒紧跟而上,同阿离一道对付凤天九。 渐渐地,凤天九就有些吃力。 突然,她张开双臂,大叫一声:“啊!” 随着她的一声叫,她的发髻披散开来,一头黑发飘散而下,那原本褐色的眸子渐渐变红,最后竟是血红色,颇有几分骇人。 尔后,凤天九凌空而起,朝着赫云舒而来。 赫云舒当机立断,从手腕中取出几枚麻醉冰针,朝着凤天九射了过去。 凤天九一一躲过,如此一躲避,她的动作就慢了几分。 阿离趁势而上,攻击凤天九。 可是,明明是和刚刚一样力度的攻击,方才还无事的阿离竟然整个人飞了出去,倒在了地上。 赫云舒大惊,难道说凤天九刚才大叫的时候,身体里的功力猛增了? 只怕,这是唯一的解释。 可是这是什么功夫呢,竟能在如此短暂的时间里让功力大增? 这时,凤天九看向了赫云舒,道:“赫云舒,今天,我要你的命!” 说着,凤天九朝着赫云舒奔了过来。 出于谨慎的考虑,赫云舒躲避着与她接触的可能。 可凤天九不依不饶,步步紧逼。 突然,凤天九加快了速度,她横起一掌,朝着赫云舒拍了过来。 这一掌太过凌厉,赫云舒拼尽全力去躲,却仍能感受到那掌风劈面而至,如山间呼啸的风,她避无可避。 就在赫云舒以为大事不好的时候,却有一声清晰的撞击声响起。 尔后,她落入了一个强而有力的怀抱,有人将她抱起,落在了地上。 身后之人的味道是熟悉的,是燕凌寒。 赫云舒猛然回头,看向了他,此刻的他,是无忧先生的装扮。 如此,赫云舒悬着的一颗心稍稍落下。幸好,燕凌寒并非以他本来的面目出现,若不然,燕凌寒就要暴露了。 受了燕凌寒这一击,凤天九竟是趔趄了几下。 看到这一幕,赫云舒暗暗为燕凌寒感到自豪,她的男人,功夫真是越来越精进了。 只是,留给她想这些的时间并不多。 很快,凤天九稳住了身形,看向了燕凌寒。她冷声一笑,道:“想不到无忧先生的功夫居然如此出神入化。” 燕凌寒冷冷一笑,道:“王爷,此事陛下已知晓,还请您快些收手。” “收手?我凤天九的字典里,可没有这样两个字。”说着,凤天九的手中飞出两个圆球一般的东西,直奔二人而来。 燕凌寒忙抱起赫云舒去闪躲,赫云舒却是看向了凤天九,发现她躲避在了一张桌子后面,看不到人。 待稳住身形之后,那两个圆球一般的东西打在了一旁的墙壁上,留下了两个大圆坑,除此之外,并没有别的动静。 赫云舒看了燕凌寒一眼,示意他抓出凤天九。 燕凌寒刚刚往前走了几步,这时,正厅半开的门被人彻底推开,一身明黄色龙袍的凤云歌走了进来。 正文 第八百四十五章 果然不一般 第八百四十五章 果然不一般 随着凤云歌一起进来的,还有他身旁的禁军。 禁军护着凤云歌,蜂拥而进。 在凤云歌的身后,凤婷婷也站在那里。 在禁军的簇拥下,凤云歌步步而来,站在了赫云舒的面前,道:“怎么回事?” 此时,燕凌寒早已松开了赫云舒,站在一旁。 赫云舒轻笑一声,看向了地上的冯亦鸣,道:“王爷给冯亦鸣服了药,至于是什么药,就不须我细说了吧。” 瞬间,凤云歌全明白了。 他悠悠的目光看向了不远处,那里,禁军已经持剑困住了凤天九。 此刻,凤天九跪坐在地上,她满头的黑发披散下来,盖住了她的脸。 突然,赫云舒觉出了不对。 若是凤天九,不该如此安静才对。依凤天九的性格,即便是九死一生的时刻,她也会奋起反抗。 赫云舒有一种直觉,现在出现在他们面前的这个人,并不是凤天九。 “捉拿摄政王!”随着凤云歌一声令下,禁军手中的剑朝着凤天九挑了过去。 一支支剑刺在了凤天九的身上,有鲜血迸溅而出。 看到这一幕,凤云歌的眼睛里,满是快意。 终于,凤天九败在了他的手里! 凤云歌的心里,无限感慨,升腾起无法言说的痛快。 就在这时,有一个声音自门口响起:“怎么这么多人?是陛下来了吗?” 听到这个声音,凤云歌的脸色猛然一变,这是凤天九的声音。 他夺过禁军的剑,奔到凤天九跟前挑起了她的脸。脸是凤天九的脸,可他手中的剑这么一挑,她脸上就翘起了一层皮,那是人皮面具。 揭下这面具之后,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是另一张脸。 凤云歌猛然回头,看向了正从门口走进来的凤天九。 此刻,凤天九满脸的惶惑,她看向了凤云歌,道:“陛下,您怎么会来?” 凤云歌不说话。 尔后,凤天九看向了周围,正扶着阿离的赫云舒,站在赫云舒身边的凤婷婷,倒在地上昏迷不醒的冯亦鸣,还有一身白衣站在一旁的无忧先生。她诧异道:“陛下,发生什么事了?” 风云歌勉强从那巨大的失落中回过神来,他看向凤天九,目光如炬:“王爷去哪里了?” 凤天九应道:“回陛下的话,微臣核查的时候,发现刑部有一桩案子不太明了,便去刑部查验,这下刚刚回来。听下人说陛下来了,便来了此处。” 凤云歌点了点头,尔后看着凤天九说道:“王爷有所不知,今日有人假扮你,先是算计了冯亦鸣,尔后又算计了云舒公主,意图让这二人结秦晋之好。此事,王爷当真不知情吗?” 听罢,凤天九睁大了眼睛,满脸的诧异之色:“竟有这等事!陛下,此事微臣并不知晓。是谁假扮微臣,她吗?” 说着,凤天九朝着那地上披头散发的女子奔了过去,一脚踹在了她的心口上,口中怒斥道:“哪里来的下三滥,竟敢在本王的府中算计本王的女儿?” 凤天九的身手好是出了名的,她这一脚下去,那女子就倒在了地上,伸了两下腿之后就不动了。 有禁军俯身,探了探她的鼻息,尔后禀报道:“陛下,她死了。” 人死了,就死无对证。 凤云歌的神色阴鸷了几分,悠悠地看向了凤天九。 凤天九一时语结,脸上显出几分局促:“陛下,微臣是太气愤了,没成想失手踢死了她。微臣心系云舒,实在是不忍心看云舒受到任何的委屈,这才一气之下踹了她一脚,没想到她就这么死了。” 凤云歌面色沉郁,没有说话。 的确,凤天九这么说,他是没理由惩罚她的。她口口声声是因为顾惜赫云舒,赫云舒是凤天九的女儿,人家顾惜自己的女儿,这有什么错? 他再一次体会到功败垂成的滋味,他以为自己将要杀死凤天九,可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凤天九仍好端端站在他面前,能说能走,毫发无损。 巨大的失落感席卷了凤云歌,他看向了地上那死了的女子,又看了看那一旁的禁军。 禁军暗暗摇头。 是的,他怀疑这下面有地道,怀疑刚刚出现在这里的就是凤天九,可禁军摇了摇头,意味着这下面没有什么猫腻。 最终,凤云歌颓然地看向了赫云舒,道:“云舒,你受惊了。” “谢陛下关心。” 之后,凤云歌转过身,走了出去。 他一走,禁军也跟着走了出去,燕凌寒也紧随其后。 尔后,凤天九走到了赫云舒的跟前,道:“云舒,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赫云舒抬头,直视着凤天九,道:“陛下不是说过了吗?难道王爷要让我再回想一遍?” 凤天九上前,想要拥抱赫云舒,被她躲开了。 她一脸的伤悲,不安道:“云舒,这都是我的错,是我没管好这王府。你不要生我的气好不好?” “王爷说笑了,如今我寄人篱下,任人宰割,如何敢生气呢?” “云舒,说什么寄人篱下?这是你的家!” 赫云舒不再说话,看向了一旁。 凤天九的眼神落在了她身后的阿离身上,她的脸上写满了诧异,道:“云舒,这位是?” “是我在城郊遇见的,她没有了亲人,我见她身手不错,就让她跟着我。因为她不喜与人交谈,便没有与你细说。怎么,你要赶走她吗?” “怎么会呢,云舒?不过是多一张吃饭的嘴罢了,没什么的。只要你喜欢,带多少人回来都可以。” “那就好。”赫云舒淡淡的应道。 这一次,她终于领教到了凤天九的手段。 凤天九果然不是一个简单的女人,这样都能被她逃脱,她的心机,不可谓不深沉。 赫云舒可以确认,之前出现的的确就是凤天九。看来,是在她朝着他们扔出那两个球的时候,她钻进了这下面的地道,并找人代替了她。 之所以禁军并未发现地道,看来,是凤天九找人毁了这地道。 在如此短暂的时间内做了这么多事,赫云舒对于凤天九,刮目相看。 她的对手,果然不一般。 这时,原本倒在地上的冯亦鸣醒了过来。 正文 第八百四十六章 陪着你演戏 第八百四十六章 陪着你演戏 冯亦鸣睁开了眼睛,迷惑的看着四周。 凤天九忙走了过去,扶起了冯亦鸣,声音关切道:“冯公子,你现在觉得怎么样?” 冯亦鸣拍了拍酸胀的脑袋,道:“王爷,我们不是在喝茶吗?我这是怎么了?” 顿时,凤天九面露愧色,道:“冯公子,实在是对不住。今日有人假冒我进了王府,与你喝茶,还在你的茶里下了药,本王深感抱歉。” 凤天九的话,言辞恳切,让人挑不出任何的错处来。 听罢,冯亦鸣睁大了眼睛,他隐隐约约想起一些事来,顿时,他大惊道:“王、王爷,我没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吧?” “应该没有吧。”凤天九模棱两可道。 随之,冯亦鸣看向了赫云舒。 赫云舒冲他摇了摇头,道:“冯公子放心,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 如此,冯亦鸣才算是放了心。 这时,凤天九骂道:“这个丧心病狂的混账东西,居然敢在本王的府邸里做这样见不得人的事情,实在是该死!” 赫云舒的神色淡淡的,平静的看着这一幕,看着凤天九的表演。 终于,凤天九从愤怒中回过神来,她看向冯亦鸣,道:“对不起,冯公子,让你见笑了。这样吧,咱们出去坐坐,也清醒清醒,如何?” “好。”冯亦鸣应道。 之后,众人一起走了出去,到了偏厅之中。 凤婷婷坐在了赫云舒的身边,悄声道:“姐姐,你没事吧?” 赫云舒摇了摇头。 一杯清茶下肚之后,冯亦鸣清醒了一些,他看向凤天九,问道:“王爷,那歹人的下落,可查清楚了?” 凤天九面色稍暗,分外惋惜道:“本王太过愤懑,一脚踹死了她。唉,真是大意了,若不然倒是可以用一番大刑,让她招供的。” “如此,倒是可惜了。”冯亦鸣叹道。 又坐了一会儿之后,冯亦鸣起身告辞。 凤天九再三致歉,请冯亦鸣不要放在心上。 冯亦鸣一一应允,最后,他看向了赫云舒,道:“公主殿下,告辞。” 赫云舒的脸上浮现出浅淡的笑意:“冯公子,慢走。” 之后,冯亦鸣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尔后转身离去。 凤天九一直将冯亦鸣送到门口才回来,赫云舒和凤婷婷亦然。 送走冯亦鸣之后,凤天九看向了赫云舒,道:“云舒,今天的事情,你吓坏了吧?” “是。我以为那是你,以为你要算计我,还是那样的手段,超出了我的认知,实在是吓坏我了。” 凤天九近前,她的手在赫云舒的肩膀上拍了拍,满脸的歉疚:“云舒,是我大意了,对不起。” 赫云舒点了点头,并不说什么。 都是老戏骨,演技精湛,谁又比谁差到哪里去呢?既然凤天九要演,那她就陪着。 “云舒,你似乎有心事?”这时,凤天九如此问道。 赫云舒点了点头,道:“对,我有心事。我觉得我的身手太差了,连那个假冒的混蛋都打不过。之前不是说要教我功夫吗?还教不教?” “自然是要教的。这样吧,从明天开始,我每天下朝之后教你一个时辰的剑术,如何?” “好。”赫云舒应道。 随之,凤天九看向了凤婷婷,道:“婷婷,你云舒姐姐受了惊吓,今天你好好陪陪她。” “是,姑姑。” 之后,凤婷婷陪着赫云舒回了她的风荷居。 风荷居内,丫鬟忙忙碌碌。 赫云舒和凤婷婷一路进了内院,关上了门。 见外面无人,凤婷婷忙问道:“姐姐,你没事吧?” “我没事。”说着,赫云舒抬眸,看向了凤婷婷,道,“你怎么会和陛下一起来?” 凤婷婷应道:“姐姐,我出去的时候就想着要找人来帮忙。可找谁来帮忙,我想不出。在外面误打误撞地跑着的时候遇到了无忧先生,我一想,无忧先生正是王爷对立面的人物,或许他可以帮这个忙,就找上了他,把事情告诉了他。无忧先生听了之后很热心,他一面命人去禀报陛下,一面让我在原地等着,他自己就火急火燎地赶了过来。我等到陛下之后就一起来了。” 原是如此。 这一日晚些时候,凤婷婷回了丰王府。 晚饭是凤天九和她一起吃的,很丰盛。 赫云舒兴致缺缺,凤天九则一个劲儿地给她夹菜,很是热心的样子。 只是,见识到了这伪装之下的另一面,赫云舒对此早已看透。 吃罢饭,赫云舒回了自己的屋子,睡了过去。 子时左右的时候,燕凌寒来了。 他一来,就紧紧地抱住了赫云舒。 赫云舒轻松地笑了笑,道:“你现在这样,可真像是采花大盗。” “不希望你有事。”燕凌寒的头靠在赫云舒的颈窝里,喃喃道。 “没事的。”赫云舒安慰道。 “我在想,若是我下次没这么好的运气呢,若是你出事的时候我不知道呢。我不敢想,不敢想。”说着,燕凌寒的语气愈发伤感,愈发无力。 “不会有那样的事情的,放心吧。” 赫云舒的安慰并没有任何效果,这一晚的燕凌寒,是自责而歉疚的。 天色将亮时,燕凌寒离开了。 赫云舒能体会到他的不安,她很想做些什么。可想来想去,她发现自己能做的真的很有限。 这一日,凤天九果然兑现了自己的承诺,在下朝之后教赫云舒剑术。 她先是让赫云舒耍了耍剑,赫云舒的剑术一般,凤天九的评价也很中肯:“云舒,你的剑术进步的空间很大。” 赫云舒点了点头,道:“嗯,那就请王爷好好教教我吧。” “好。” 说罢,凤天九演示了一套剑法,她的剑法如行云流水,利索流畅的同时却是剑剑杀招。 赫云舒用心的学着,不是有句话叫师夷长技以制夷吗? 她看得出,凤天九的剑法有所保留,但她可以根据剑法的走向推理出凤天九隐藏的剑法,再举一反三,想出克制的法子。 故而,她学得很用心,不错过任何一个招式。 学剑的时间尚不满一个时辰,便有下人匆匆忙忙地跑了过来。 正文 第八百四十七章 敲山震虎 第八百四十七章 敲山震虎 赫云舒专心做事的时候不喜欢被打扰,故而见到那下人跑来,便皱了皱眉。 凤天九也皱了皱眉,问道:“何事?” 那下人躬身应道:“王爷,宫里来人了,请公主殿下进宫一趟。” “说什么事了吗?” “没有。” 随之,凤天九看向了赫云舒。 赫云舒也看向了凤天九,道:“好端端的,陛下找我做什么?” 凤天九不说话,看向了别处。 “王爷,我可以不去吗?”赫云舒问道。 凤天九摇了摇头,道:“只怕不可以。既然是陛下的口谕,与圣旨一般,没有人可以违抗。” “哦。”赫云舒轻声应道,很是失落的样子。 之后,凤天九拿过了赫云舒手中的剑,道:“云舒,既然是陛下宣召,你便快些去吧。” “那好吧。”赫云舒无奈地应道。 赫云舒换了身衣服,坐上了等在门口的马车,朝着皇宫而去。 凤云歌是在御花园的凉亭里见赫云舒的,今日天气还算不错,太阳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 自从知道有另一个和凤云歌一模一样的人之后,赫云舒就留意观察出现的是哪一个。 很不巧,今天她碰上的,是阴鸷的那一个。 赫云舒不知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凤云歌,哪个才是他的孪生兄弟,所以,在赫云舒现在看来,两人都是凤云歌。 此刻,凤云歌坐在那凉亭之中,脸色不怎么好看。 赫云舒步步走近,冲着凤云歌微施一礼,道:“云舒见过陛下。” 凤云歌打量着赫云舒,并没有让她起身的意思,他问道:“昨日之事,你有什么话说?” 赫云舒便将自己的推测全盘告知。 听罢,凤云歌猛然站起了身,他一拍桌子,怒斥道:“既然有此怀疑,当时你为什么不说?” 赫云舒抬头,坦然与之对望:“陛下明鉴,当时那么多禁军在,都没有发现什么猫腻。可见凤天九已经毁了那下面的地道,既是如此,查不出什么的。” 凤云歌狠狠地捶了一下桌子,他并不是第一次体会到这种功败垂成的感觉。曾经有很多次,他都差点儿杀了凤天九,可每次,都是差那么一点儿。 凤天九回到大魏的时候,他尚是五岁的稚童,在母后的周旋下坐上了这皇位。 可这皇位,因为有凤天九的威胁,从来都是岌岌可危。 年幼时,母后替他对付凤天九,可最终,也是棋差一招。 母后郁郁而死,那一年,他十二岁。 终于,他熬到自己长大成人,可凤天九,已经成为了这权倾天下的摄政王。这大半的朝臣,竟是听命于她。 到头来,他竟是奈何不了她。 这让他很挫败,让他感觉到这皇位没有一天是安稳的。他卯足了力气与凤天九周旋,可总是在将要成功的时候失败。 凤天九,这个如猫一般有九条命的女人,着实是可恶,也着实是难对付。 这一刻,凤云歌恨意顿显。 这时,赫云舒却是说道:“恭喜陛下。” 听罢,凤云歌怒气更甚,他阴鸷地看向了赫云舒,道:“赫云舒,你成心找朕的晦气是不是?” 赫云舒却是摇了摇头,道:“陛下,请听我仔细道来。昨日的计策,着实是拙劣,遍观凤天九以前的计策,她没有这般失态过,也没有用过这样下三滥的手段。难道陛下不觉得,这说明了一个问题吗?” 凤云歌一愣,继而明白了赫云舒话里的意思。 昨日的计策,是凤天九一时兴起。毕竟,冯亦鸣出现在摄政王府,只是一件偶然的事情,而凤天九,也不过是偶然在门口遇到了他而已。 偶然之下的遇见让凤天九有了这样的计策,可见在她内心深处,多么想和冯家扯上关系。而若是今日她成功了,那么赫云舒就是冯亦鸣的人,日后冯家即便是想要保持中立,也将时时刻刻和凤天九扯上关系。 而有了这层关系,凤天九就可以仗着冯家的名头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这计策不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凤天九有多么想和冯家扯上关系,她现在心里就有多么着急。 她为什么着急呢?遍观现在所发生的和凤天九有关的大事,也就只有密州的事情能让她如此着急了。 从密州知府的死,牵扯出了密州隐藏已久的金矿,以及那被隐藏的无数的金子。 至今,那些金子尚未找到。凤云歌的人还在密州四处盘查,期待着能够找出线索。 可眼下,并未有消息传来。 自然,密州也有凤天九的人,时时刻刻注意着关于密州的一切。 而现在凤天九着急了,那便说明密州的事情已经到了紧要关头,至少可以说明一点,他们现在查探的方向是正确的。 如此想来,凤云歌终于明白赫云舒所说的恭喜是什么意思。 他睥睨着赫云舒,道:“你终归不是个笨女人。” 赫云舒嘴角微扬,道:“对,幸亏我不是。若不然,早不知死了多少次了。” “好吧,朕没时间跟你废话,你退下吧。” 赫云舒却是看向了凤云歌,道:“陛下,有件事容我提醒你一下。” “说!” “陛下日后若是再宣召我入宫,最好想出一个名目来,不然,只怕凤天九会怀疑。” “好,朕知道了。今日回去若是凤天九问起,你就说朕有意让你入宫为妃。” “好。看来陛下是打定心思逼迫凤天九了。” “敲山震虎,朕便是那敲山之人。好了,你回去吧。” 赫云舒仍是不走,道:“陛下,我有一个不情之请。” “说!”凤云歌冷厉道。 “陛下,我想见见百里姝。” 凤云歌皱了皱眉,道:“百里姝正在一门心思研制解药,不见客。” “陛下,于百里姝而言,我不算是客人吧。” “你为何要见百里姝?” 赫云舒半真半假地说道:“她的父亲托我转告她几句话,交代了要亲自转告,所以我便想着见她一见,以完成百里家主的嘱托。” 听罢,凤云歌的脸色冷厉了几分。 正文 第八百四十八章 虚与委蛇 第八百四十八章 虚与委蛇 凤云歌的脸色愈发难看,他紧盯着赫云舒,厉声道:“赫云舒,你最好不要跟朕耍花样。” 赫云舒神色淡然,道:“陛下言重了,我怎么会跟您耍花样呢?我还指望您告诉我是谁杀了我父亲呢?” 凤云歌面色一暗,不再说话。 片刻后,他看向了一旁的内侍,吩咐道:“带她去见百里姝。” 内侍应声,引着赫云舒离开。 离开的时候,赫云舒心境凛然。她从来都不是谁的人,她是自己的人,为了实现自己的目标而战。至于现在和凤云歌之间的种种,不过是虚与委蛇罢了。 内侍引着赫云舒经过几座宫院,最终,他们在一个朱红色的大门前停了下来。 这大门前并没有禁军把守,从外面看来,松松散散,和普通的宫院无异。 可赫云舒却感觉到,周围潜藏着很多的高手。 这里明松暗紧,有人时刻盯着这里,以防不测。由此可见,凤云歌对于那碧金之毒解药的看重。 内侍推开大门,引着赫云舒走了进去。 这宫院不算小,而按照百里姝素来的习惯,这院子里已经种上了药草。 此时天气不算温暖,不是种药草的好时候,可百里姝乐此不疲。 看着那各色的药材,赫云舒突然感觉到,对于百里姝而言,种在这里的药草除了药草本身的药用价值,一定还有别的用途。 心中有此疑问,赫云舒见到百里姝的时候就问了出来。 百里姝微微一笑,道:“都说你是个聪明的,这话果然不假。没错,我种这药草当然有玄机。每种药草有每种药草的味道,它们混合在一起,自然味道就会有所改变。可若是有人经过,药草的味道就会有所改变。” 原是如此。 对于这个,赫云舒觉得不算难理解。那散发出气味的微粒漂浮在空气中,而若是有人经过,必然会带动这里的气流,气流拂过,带动了那些微粒,如此,这里的气味儿就会有所不同。 只是,这需要对气味极其敏感的人才能够做到。而百里姝出自于百里世家,从小是闻惯了药的,所以对此十分敏感。于是这药草对于她而言,也有了看家护院一般的本事。 这时,百里姝看向了赫云舒,道:“你来找我做什么?” “来看看你。”赫云舒微笑着说道。 百里姝却是板了板脸,道:“得了吧你,你有那闲心来看我?说吧,有什么事要问我?” 百里姝一边问话,手里捣药的活儿却没有停下。 “哦,我是有件事情要问你。不过,我今天主要是来看你的,问事情只是顺便,你可不要曲解了我的好意。” 百里姝笑了笑,道:“好啊,你说。” 赫云舒点了点头,道:“你和随风现在怎么样?” 百里姝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抬头看向了赫云舒,道:“你费尽周折来见我,就是来问这个?” “哦,这是第一个问题,等会儿我还有第二个。” “你问题真多。”百里姝一边嘟囔着,一边低下了头,脸上一片红晕。 她害羞了。 赫云舒掩嘴一笑,道:“哟,你还会害羞了?” “滚滚滚,又取笑我!” “说说嘛。” 百里姝瞧着赫云舒,道:“你怎么这么八卦,真是服了你了。好吧,我就告诉你,我们很好。他隔几天会来见我,带些吃的用的什么的。” 听罢,赫云舒叹服。 看来,轻功好的人就是有好处啊,哪里都能去。 第一个问题解决了,赫云舒就准备问第二个问题。 只是,第二个问题让人不怎么开心。 赫云舒的脸色微变,问正在捣药的百里姝,道:“有没有一种药,可以让人的功力在短时间内大增?” 哐当—— 随着这清脆的声响,百里姝手里的捣药棒掉在了地上。她有些慌张:“云舒,好端端的,你问这个做什么?” “没什么,就是问问。你怎么这么大的反应?” 百里姝捡起掉在地上的捣药棒,低着头假装捣药,以此掩饰自己的紧张,局促不安道:“你见什么人短时间内功力大增了?” “凤天九。她原本没那么厉害的,可突然间就大叫一声,头发散开了,眼睛也变成了红色,看着很吓人。” “哦,是她啊。”说着,百里姝瞬间就轻松了很多,她放下手里的捣药棒,道,“是有这么一种东西,叫巨力草。会让人力气增大,有些人会服用巨力草,以此来提升自己的功力。不过……” “不过什么?”赫云舒问道。 “不过巨力草虽然有此神效,却也有它最大的弊端。巨力草若是服用得久了,超过身体所能承受的极限之后,人会血管爆裂而死。”说到最后,百里姝咬了一下嘴唇。 “哦,原来是这样啊。那凤天九眼睛都红了,你能推算一下她服用巨力草多久了吗?” “不能。只能知道她用巨力草的次数有很多,至于她多久用一次就不知道了,所以无法推测她用了很久。她可能一年用一次,也可能一年都不用,所以,这个时间是没办法推测的。” “好吧,我明白了。”说着,赫云舒拍了拍百里姝的手。 “你的手怎么这么凉?”赫云舒诧异道。 手凉是阴虚之症,百里姝身为医者,自然会调理好自己的身子。从前,她的手不会这么凉的。 百里姝缩回了自己的手,道:“这个你就不懂了吧。现在是冬天,我手凉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再说了,手凉了好让随风给我暖手啊。” 说着,百里姝笑了起来。 赫云舒白了她一眼,道:“你们俩可真奇怪,从前随风装受伤找你包扎,现在你故意手凉让随风暖手。果然啊, 夫唱妇随,说的就是你们俩。” “随你怎么说吧。”百里姝随意的说着,极力克制着自己如鼓的心跳声。 终于,赫云舒转身要走,百里姝长出一口气,如释重负。 就在这时,已经转过身的赫云舒又转过身来,瞧着百里姝。 正文 第八百四十九章 她的主动 第八百四十九章 她的主动 赫云舒看着惊魂未定的百里姝,道:“你好像很紧张的样子。” “对啊,我很紧张。” “紧张什么?” “曾经看到过一个服用了巨力草的人死了,死状惨烈,想想就害怕。”说着,百里姝拍了拍心口。 赫云舒来了兴致,问道:“到底是什么死法?能把你吓成这个样子?” 百里姝向来是个胆大的人,赫云舒倒不觉得有什么东西能让她吓成这个样子。 “你不会想知道的。” “说说看,我实在是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死法能吓到你。”赫云舒站在原地,等着百里姝开口,大有百里姝不说她今天就不走了的架势。 “你真的要听?” “真的要听。” “巨力草服用过多,人身体里大大小小的血管会过度膨胀,最终会一点点露出,裸露在皮肤的外面。我见到的那个人就是这样,浑身上下的血管都露在了外面,结果他一激动,全身上下的血管同时爆裂,他满身都是鲜血,尤其是脖子里的血,窜出来老高,太吓人了。” 赫云舒点了点头,道:“那确实是够吓人的。不过,服用这巨力草的都是傻子么?这么危险的法子也敢用。” “谁说不是呢?”百里姝感慨道。 赫云舒看了看她,道:“好了,没事了,我走了。你好好在这里待着,不要被别人算计了去。” “放心吧。”百里姝胸有成竹的说道。 赫云舒笑了笑,转身便走。 突然,百里姝想起了什么,叫住了她。 赫云舒转过身,问道:“有事?” 百里姝走近了一些,道:“凤芊柔只怕要被放出来了。” 对于这个消息,赫云舒并没有觉得很意外。现在距离春节已经没有多少日子了。春节是阖家团圆的日子,如此,被软禁的凤芊柔也该被放出来了。 如此想着,赫云舒点了点头,道:“我会注意的。” 此前,凤芊柔因算计她而被凤云歌软禁,这下被放出来,只怕会更加丧心病狂吧。只是,这些小问题并不是赫云舒现在需要考虑的问题。 出了宫,赫云舒一路回了摄政王府。 回去的时候,就被凤天九叫到了她的院子里。 凤天九直入主题,问道:“云舒,陛下宣你进宫,都做什么了?” 赫云舒的神情怯怯的,不安地看向了凤天九,道:“王爷,你能保护我吗?” “自然可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好端端地,怎么突然说这样的话?” 赫云舒咬了咬嘴唇,道:“陛下说,想让我进宫为妃。” “绝无可能!”说着,凤天九拍了一下桌子。 现在上上下下的朝臣心里都很清楚,她凤天九和凤云歌是对立的,若是她的女儿嫁给了凤云歌,二者便成了姻亲,那岂不是向众人表明,她和凤云歌是一体的? 不,她决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凤天九心思微转,有了对策。 赫云舒低着头,神色淡淡的。 尔后,凤天九看向了赫云舒,道:“云舒,你回去歇着吧。放心,我不会让你入宫的。” “嗯。”赫云舒应了一声,尔后朝着自己的院子走去。 她的院子里,照例是一帮丫鬟在那里忙忙碌碌。见赫云舒进来,众人纷纷躬身施礼。 赫云舒看了看她们,不发一言,尔后进了自己的屋子,不知在想些什么。 这一天的她,格外安静。 只是安静之下的暗潮涌动,也只有赫云舒自己知晓。 这一日晚些时候,燕凌寒来了。 看着突然出现的他,赫云舒竟是一愣。 尔后,她主动上前,拉着燕凌寒的手,带着他和自己一起在床边坐下,她紧紧握着燕凌寒的手,却是沉默着,不说话。 “怎么了?”燕凌寒关切道。 赫云舒抬头,看向了燕凌寒,道:“夫君,你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吗?” 没有片刻的犹豫,燕凌寒说道:“没有,怎么突然问这个?” “没什么,突然想到这个,就问了。” “放心,我不会瞒着你的,什么事都不会。” 不知是因为这句话而感动还是因为别的什么,赫云舒顿时转身抱住了燕凌寒。一双手在他的腰带上摸索着,素来都是燕凌寒主动,今日换成了她主动。 她费了好大的劲儿,终于解开了燕凌寒的腰带,脱掉了他的外衣,尔后是里衣,露出了精壮的胸膛。 赫云舒解了自己的发髻,长发披散开来,倾泻而下。 此时的她,宛若一个修炼了千年的妖精,魅惑而妖娆。 燕凌寒喉结微动,咽了一口唾沫。 赫云舒的手灵巧地在他的身上游走着,撩拨着他身体里的火焰。不知道为什么,今日的赫云舒似乎对于他的身体格外感兴趣,一双手触摸过他所有的肌肤,没有丝毫的遗漏。 “云舒。”燕凌寒开口,声音里带着几分嘶哑。 赫云舒应了一声,尔后趴在了燕凌寒的胸膛上,她喘着气,精疲力竭。 “好累哦。”赫云舒轻声说道。 燕凌寒在她的额头上亲了一下,道:“今天这是怎么了?” 赫云舒趴在他的胸前,道:“没怎么。我取悦自己的夫君,还需要什么理由吗?” “不需要。” 说着,燕凌寒顺手一捞,将她捞进了自己的怀里。 床幔落下,遮掩了里面紧紧相拥的人儿。 这一晚,有燕凌寒在身边,赫云舒睡意沉沉。 隔日醒来的时候,燕凌寒已经走了。赫云舒想起那些想要问而没有问出口的话,不禁十分懊恼。 几乎是赫云舒醒来的同时,看守皇陵的人将消息送到宫中,言称先帝和先皇后的陵寝不知何故,突然塌陷。 可陵寝的修建向来是不敢马虎大意的,绝无可能出现这样大的纰漏。此事着实蹊跷,所以便禀报给了凤云歌,请他来拿主意。 于是,凤云歌找来了钦天监的人,命他们占卜。钦天监的人自是不敢怠慢,当即便开始占卜,最终得出结论,这是先帝和先皇后的预警,警示凤云歌要谨言慎行,修身养性。 得到这个消息,凤云歌隐约明白了什么,竟是笑了。 正文 第八百五十章 真是亏大了 第八百五十章 真是亏大了 凤云歌的笑,惊呆了一旁的内侍。先帝和先皇后的陵寝塌陷,实非大吉之兆,凤云歌如此大笑,实在是蹊跷。 但凤云歌自己心里清楚,他是真的高兴。 他猜出这是凤天九的手笔,因他跟赫云舒说过,若是凤天九问起来宫中的缘故,便说是他想要纳她为妃。 看来,赫云舒的确是这么跟凤天九说的。 如此,凤天九急了,也就有了今日这一遭。 “如此沉不住气,这可不像你。”端坐在龙椅之上,凤云歌喃喃道。 素来,凤天九都是一个心思深沉的人,不会让人看出她的心思。可现在,不过是昨天才发生的事情,凤天九居然如此沉不住气,那就说明她对于自己现在的境况很不安,容不得一丁点儿可能的变数。 而这不安的来源,想必就是密州的事情了。 那么,他只要盯紧了密州的事情,凤天九自然会乱了阵脚。 瞬间,凤云歌斗志满满。 凤云歌在紧锣密鼓的做着自己的事情,而赫云舒也没闲着。 连日来凤天九愈发忙碌,动作频频,赫云舒能够感觉到她的急躁。 看来,密州那些丢失的黄金一定和凤天九脱不了干系。 那么,她把黄金藏到了哪里呢? 会不会就在这摄政王府中之中? 心中有了这样的疑问,赫云舒就付诸行动,她从手腕里取出了一个军用的金属探测器。这种金属探测器可以探测到地下八米的范围,只要下面有金属的存在,探测器就会有反应。 虽然只是猜想,但赫云舒做的时候却很认真。她装作散步的样子,将那微小而又敏感度极强的探测器藏在了袖子里,一路走着。 当遇到金属的时候,探测器会震动。 震动的大小和它所探测到的金属大小有着密切的关联。 只是,赫云舒在院子里走了一圈,并没有发现什么。 但,她并不气馁。 她想,下一次凤天九邀请自己去她的院子的时候,她应该带着这个探测器。 之后,赫云舒回了自己的院子,进了自己的屋子。 这时,阿离现身,给了她一张纸条。 赫云舒打开看了看,是燕凌寒让她现在去趟茶楼。 刚好她也有些问题想要问燕凌寒,所以很快就准备好了。 她出门,自然要带着那些碍眼的丫鬟。 赫云舒不动声色,面色如常,心里却在盘算着怎么甩掉这些人。 很快,她有了法子。 透过被风吹起的车帘,赫云舒扬手弹出一枚浸了药水的银针,银针射在了马背上,马儿忍不得那疼,扬蹄狂奔。 如此,跟在马车两侧的丫鬟顿时撒腿就跑,可两只腿哪里能跑得过四条腿,很快,她们就落在了后面。就连那车夫,都晃得东倒西歪,冷不丁掉了下去。 尔后,马车继续向前狂奔,马儿嘶鸣着,吓坏了不少人。 经过一个胡同口的时候,赫云舒顺势跳下了马车,而马车继续向前。 自然,在跳下马车之前,赫云舒拔掉了马背上的银针。如此,若是凤天九事后问起,她也有话好说。 不过是马儿受了惊而已,她也受到了不小的惊吓。说起来,马儿受惊又和她有什么关系吗? 是摄政王府的马儿不顶用,怪不得她。 如此想着,赫云舒嘴角微扬。 此时的她,对于凤天九没有任何的感念,也不再有任何的期望,如此,对于她而言,凤天九不过是一个冷血的仇敌罢了。 对于仇敌,只有算计,没有感情可言。 对于这一点,赫云舒现在拎得很清。 赫云舒正准备去找燕凌寒,却觉得身侧多了一个人。 是燕凌寒。 赫云舒转身看向他,道:“你该不会是一直跟着我吧?” 燕凌寒点了点头,道:“没错。” 赫云舒笑了笑,拉住了燕凌寒的手,道:“夫君,我们找个地方说说话吧。我有好多话想要跟你说。” “好。”燕凌寒应了一声,带着赫云舒走向胡同的另一端,上了马车。 马车上,已经备好了赫云舒爱吃的点心。 只是,赫云舒并未去吃,而是看向了燕凌寒,问出了昨晚就想问出的问题:“燕凌寒,你知不知道有一种草,叫做巨力草?” “知道。” 赫云舒忐忑的心狂跳而起:“你、你怎么会知道?” “听百里姝说过,还问她要了几棵……” 听到这里,赫云舒瞬间就抓住了燕凌寒的衣领:“燕凌寒,好端端地,你用这巨力草干嘛?你说,你用了几次了?你以后不准用了,听到没有?这种东西很危险的,你若是死了,让我怎么办?” 这些话从昨晚开始就盘踞在了赫云舒的心里,现在,她终于一股脑儿说出来了。说出来之后,巨大的不安席卷了她。 这时,燕凌寒笑了。 他摸着赫云舒的脸颊,道:“你以为我用了巨力草?” 赫云舒没有说话,但那惊恐的神情已经充分说明了这一点。 燕凌寒一声轻笑,道:“傻瓜,我用那些东西做什么?我的功夫本来就不差,我若是想提升功力,完全可以勤加练习,用那些下三滥的手段做什么?” “这么说,你没用?” “废话,我用它干嘛?” “那你说你问百里姝要了巨力草?” “我看它长得好看,养着玩儿啊。这巨力草和兰花很像,却又比兰花的叶子要宽一些,很好看的。要不,今天我带着你去看看?” “好,看就看。” 于是,燕凌寒带着赫云舒去了他种着巨力草的那处院子。 此时,窗台上,几盆绿油油的巨力草正旺盛地长着,果然和兰花的叶子有几分相似,却又比它肥硕。 如此,赫云舒终于信了。 这时,想到昨晚的种种,赫云舒捂住了自己的脸,叹道:“唉,我可真是亏大了。” “什么亏大了?”一旁,燕凌寒笑着问道。 赫云舒不肯说。 燕凌寒却什么都明白了,张开双臂抱住了她,道:“放心,不会让你吃亏的。要不,这就还回来?” “好啊。”听燕凌寒如此说,赫云舒立马如此回答。 只是,回答完之后,她觉得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 正文 第八百五十一章 我的公主殿下 第八百五十一章 我的公主殿下 很快,赫云舒就反应过来,燕凌寒这话是有陷阱的。 她吃的这亏是没办法还回来的,夫妻间如此私密的事情,要如何还呢?还来还去,吃亏的还不是她? 赫云舒正这般想着的时候,燕凌寒已经将她抱了起来,进了屋子,关上了门。他的动作如行云流水一般,一气呵成。 光线猛然暗淡,赫云舒终于反映过来,瞪了燕凌寒一眼,道:“你要干嘛?” 燕凌寒低头看着赫云舒,一本正经道:“娘子吃亏了,为夫自然要帮娘子讨回来。” 说着,燕凌寒将赫云舒放在了床上,自上而下看着她。 “干嘛?”赫云舒护住了自己,问道。 燕凌寒却是微微板了脸,道:“所以说,你昨晚那般主动,根本是为了查看我的血管有没有问题?” “对啊,不然呢?” “好,这很好。”说完,燕凌寒俯下身去,用自己的方式惩罚着赫云舒。 赫云舒气急了,捶打着燕凌寒的背。 燕凌寒却是不依不饶,轻咬着赫云舒的耳朵,尔后附在她的耳边轻声说道:“娘子,我还以为你是体恤我辛苦,终于知道主动了,谁知,唉!” 赫云舒轻笑一声,道:“燕凌寒,你这分明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有么?显然没有。” 说着,燕凌寒将赫云舒紧紧地拥进了自己的怀里。 听着燕凌寒的心跳声,赫云舒无比安静。 她开始思考一个问题,那就是从摄政王府里搬出来。 她不希望燕凌寒和她每次见面的时候都如此小心翼翼,人在高度紧张的情况下会采取一些非常措施,也正是因为如此,她见百里姝有些反常,加上燕凌寒的功夫近来的确是精进了不少,从而她怀疑燕凌寒用了那巨力草。 幸亏他没有。 那么,她也要做些什么。 自然,她要离开摄政王府,不能自己提出来。 这件事,要仔细谋划。 在这个瞬间,赫云舒下了这个决心。 与燕凌寒相处的日子,总是显得很短暂。 不过是在燕凌寒的怀里待了一眨眼的功夫,就已经快到正午了,赫云舒知道,自己该走了。 她紧握着燕凌寒的手,靠在他的怀里,道:“舍不得走怎么办?” “那就不走了。”燕凌寒拥紧了她,说道。 赫云舒笑了笑,的确,这话很孩子气,但是她喜欢听。 之后,赫云舒出门上了马车,燕凌寒牵着她的手,一路跟着上了马车。 “我要走了。”赫云舒冲着燕凌寒说道。 燕凌寒应道:“我知道。” “那你还不下去?”赫云舒如此提醒道。 “干嘛要下去?今日公主殿下的马车受了惊,我恰巧经过,从而救了公主殿下。现在送我的公主殿下回家,不是名正言顺的吗?” 听了燕凌寒的话,赫云舒明白了他的意思。 凤云歌让她和燕凌寒所假扮的无忧先生亲近,也该有所进展了。借着今日这个契机,倒也不错。 故而,赫云舒笑了笑,道:“你这鬼主意,倒是真多。” 燕凌寒薄唇微扬,道:“是娘子教得好。” 赫云舒轻笑一声,想起了什么,便问道:“密州金矿出来的金子,有下落了吗?” “暂时还没有。所有的知情人要么自杀,要么出门被土匪杀了,要么在家里被暗杀了,没一个活着的。所有的线索都断了。不得不说,凤天九的反应很快。” 赫云舒点了点头,凤天九的确不是一个好对付的人。单是这心狠手辣的本事,就非寻常人所能及。 毕竟,能对自己的亲生女儿下手的人,可真是没几个。 “不过,这也是一件好事。在这样的时候,凤云歌盯紧了凤天九,那么凤天九一定会藏好了那些黄金,不敢出手。可她收拢人心需要钱,豢养那么多的暗卫和奸细也需要钱,算起来,这不是一个小数目。对了,凤天九名下的产业有多少,你调查过吗?”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这天下间多半的志同道合,不过是因为有着共同的利益在做诱惑。而现在凤天九大事未成,她需要笼络人心,要想笼络人心,要么给钱,要么给权力。眼下凤天九给不了什么权力,就只能拿钱来做诱惑了。 听罢,燕凌寒点了点头,道:“不用调查,凤云歌那里就有最详尽的信息。要说这最熟悉凤天九的人,也就是凤云歌了。” 对此,赫云舒深以为然,的确,有时候最了解自己的不是朋友,而是对手。 “好。回头给我一份,我看看。” 对此,燕凌寒却是不怎么乐观:“她的那些产业我观察过,每一个都基础夯实,没有漏洞。” 赫云舒嫣然一笑,道:“怎么,夫君是不相信我的本事吗?” 现在,凤天九不敢动那些金子,而凤天九又需要很多的钱财来支撑她的地位和权力,那么她就打压凤天九名下的产业,一旦凤天九没有了收入的来源,如此,她用钱财笼络的那些官员就不顶用了。 自然,她的身边也有一些为了那预想中的权力而待在她身边的人。可用钱财能笼络的官员并不在少数,只要他们不和凤天九一心,凤天九的地位就不再那么稳固。 倚在燕凌寒的怀里,赫云舒将这一切想了个透彻。 燕凌寒抱着她,眼角眉梢都是笑意。 也只有在这样的时候,燕凌寒是笑着的,心里是轻松的。 因为有她在,他才能够感受到这纷繁的人世间是这么的可爱。从前他的世界里只有谋略和打打杀杀,可有了她,他才发现了那么多有趣的东西,清风、明月、小草、花朵,因为有了她,也变得可爱。 燕凌寒嘴角含笑,低头看向了赫云舒,道:“今天,我抱着你进王府吧。” 赫云舒一愣,道:“你疯了……” 话未说完,赫云舒就明白过来,燕凌寒没疯,相反,他思虑甚多。 赫云舒笑了笑,道:“燕凌寒,你心思真多。” “不及我亲爱的娘子。”说着,燕凌寒俯身,在赫云舒的唇上亲了一下。 很快,马车就到了摄政王府门口。赫云舒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了。 正文 第八百五十二章 填补漏洞 第八百五十二章 填补漏洞 而赫云舒要做的事情很简单,就是闭上眼睛,装晕。 看着自家娘子如此上道儿,燕凌寒微微一笑,抱起她走下马车。 自然,此时的他是无忧先生的装扮,脸也是无忧先生那张无喜无忧的脸,可他到底是这京城里如雷贯耳的无忧先生,而摄政王府门口人来人往,有不少人都看到了他。 许多人虽然没有见过无忧先生,可从民间流传的画像上,众人对于无忧先生的形象早已是如雷贯耳,眼下见他从马车上走下来,一身白色衣袍飘然若仙,气质卓然,绝非寻常人。 顿时,众人反应过来,在这青城之中,旁人是没有这等风姿的,所以,眼前的人,必然是大名鼎鼎的无忧先生。 众人停下了脚步,看着他。 自然,也有不少女子投来了炙热的眼神。 而此刻,燕凌寒的神色淡淡的,并未去看任何人。 赫云舒的脸靠向燕凌寒的一侧,她轻声道:“燕凌寒,以后你无忧先生的名号就要和我绑在一起了。” “我的荣幸。”说着,燕凌寒的嘴角带上了几分笑意。 顿时,周围围观的人群惊呆了。 传闻中,无忧先生是不笑的,可是现在,他们竟然看到无忧先生笑了。这可真是破天荒头一遭。 自然,此时的赫云舒也是众人关注的焦点。 听闻这无忧先生向来是不近女色的,现在看来,倒也不尽然。 听着周围传来的各种各样的声音,赫云舒不以为意。 燕凌寒抱着赫云舒,一路朝着摄政王府走去。 刚刚进府走了没几步,就看到凤天九迎面而来。她神色着急,行色匆匆。 看到燕凌寒抱着赫云舒,她先是一愣,尔后说道:“无忧先生,这是怎么回事?” 燕凌寒缓缓开口,道:“王爷明鉴,今日我在茶楼喝茶,无意中看见一辆受惊的马拉着这马车,马车左冲右撞,里面有惊呼之声。我便出手相救,没料想竟是云舒公主。她昏倒了,我本想找人为她医治,孰料大夫看了好几个,却是没有起色。我想着王府里兴许有医术高明的大夫,便将公主殿下带了回来。不当之处,还请王爷海涵。” 凤天九看了看外面围着的人,面色一变,尔后说道:“无忧先生,今日多亏你了。” 说着,凤天九示意身后的丫鬟上前,背起了赫云舒朝着风荷居而去。 而凤天九站在原地,客气道:“今日之事,多谢无忧先生了。” 燕凌寒掸了掸身上的褶皱,道:“王爷客气了。若是无事,无忧告辞。” “好,先生请。”说着,凤天九送燕凌寒到了门口。 站在门口,凤天九更清楚地看到,外面围着的人乌央乌央的,想必都是听说这位无忧先生在这里才赶来的。 凤天九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最近的事情,可真是越来越难办了。 她千方百计的希望赫云舒和冯亦鸣扯上关系,可事实总是不如她的意。现在,和赫云舒扯上关系的,偏偏是这个和凤云歌站在一处的无忧先生。 眼下在大庭广众之下,无忧先生亲自抱着赫云舒回来,这件事只怕很快就会传遍整个京城。日后,但凡是人们提起无忧先生,必然会带着赫云舒的名字。 凤天九皱了皱眉,让这二人扯上关系,她是不愿意的。 可现在,并没有什么好的法子。 凤天九正愁闷着,这时,管家凑了过来,问道:“启禀王爷,公主殿下昏迷,给她请哪位大夫医治?” 凤天九不耐烦地摆了摆手,道:“府里那么多大夫,随便找个也就行了,费什么话。” 说着,她回了自己的院子。 到了自己的院子里之后,她招手叫出了自己的暗卫,吩咐道:“去查那马为什么受惊。” “是,王爷。”说罢,那暗卫转身便走。 “慢着!”凤天九叫住了他。 暗卫回过身来,等着凤天九的吩咐。 凤天九目光如炬,看向了这暗卫,道:“上次本王让你去查赫云舒出门之后的路线,你居然什么也没查到。这一次你若是依然什么也查不到,就不必回来了。” 暗卫神色一变,尔后应道:“是,王爷。” 说完,暗卫转身离去。 此时,风荷居内,管家做主请来了一位大夫。大夫把过脉之后,却是摇了摇头,称看不出赫云舒的病症。 如此,便又换大夫。 第二位大夫还没来的时候,赫云舒就缓缓睁开眼睛,“醒”了过来。毕竟,若只是把把脉还好,可若是给她用针灸,那可就不美妙了。 所以,在这该醒的时候,赫云舒就醒了过来。 见赫云舒醒来,丫鬟春禾第一个围了上来,道:“公主殿下,你没事吧?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倒也没哪里不舒服,就是脑子昏沉的厉害。我睡会儿,你们先下去吧。” “这……”春禾有所迟疑,站在原地没有动。 赫云舒面色微肃,道:“怎么,本公主说的话不顶用?” “公主殿下恕罪,奴婢绝无此意。”说着,春禾退了出去,其他的丫鬟也退了出去,门被人从外面关上了。 赫云舒躺在床上,心情愉悦。有了今日的事情,她算是和燕凌寒扯上关系了。 日后二人即便是在外面见面了,人们也不会那么惊讶。 想到这些,赫云舒心情很好。 可是,有些人的心情,就没这么好了。 这个人,自然是凤天九。 冷静下来之后,她觉得,自己有必要开始填补漏洞了。 毕竟,以前一个劲儿地散发传言说赫云舒有神仙护体,可今日她却因惊马而昏倒,还被无忧先生送了回来。此事若是传开了,对赫云舒神仙护体的名声很不利。 于是,凤天九就散播出了新的传言。这传言并不复杂,无非就是说马儿受了惊,马车上的人多半是会死的。而有神灵护体的赫云舒只是昏倒了,这并不算很糟糕。而且,无忧先生的献身,不更是说明冥冥之中,赫云舒有神灵相助吗? 将这些事情吩咐下去之后,先前去查探的那个暗卫也回来了。 正文 第八百五十三章 我是属娘子的 第八百五十三章 我是属娘子的 凤天九看向这暗卫,道:“查清楚了吗?” 暗卫俯首应道:“回王爷的话,已经查清楚了。公主殿下的马车走到伏虎大道的幽茗茶楼的时候,正在那里喝茶的无忧先生突然现身,拦住了惊马,救出了公主殿下。” 凤天九面色微凛,这番说辞,倒是和无忧先生所言相差无几。 原本以为能查出什么来,可结果不如人意。 凤天九颓然地摆了摆手,道:“好了,下去吧。” 之后,凤天九踱着步子去了风荷居。 此时,赫云舒的房门还关着。 听下人禀报说赫云舒在里面睡觉,凤天九的脚步顿了一下,尔后继续向前走去。 她推开了门,走了进去。 床上,赫云舒正睡着。 突然,她从床上惊坐而起,抱紧了那被子。待看清楚眼前的人是凤天九,她才松懈了下来。 凤天九近前几步,坐在了赫云舒的跟前,道:“好端端的,怎么会吓成这个样子?” 赫云舒扶着自己的额头,显得分外无力,无精打采道:“我也不知道,许是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了吧。总也睡不好,也不知是为什么。” “嗯,惊马的事情,我会调查的。若是查出有谁犯上作乱,本王定斩不饶。云舒,你是本王唯一的女儿,本王是最心疼你的。这一点,你莫要忘了。” “哦。”赫云舒一边轻声应着,一边拍着自己的额头。 凤天九坐了一会儿,又说了一些废话之后,人就走了。 毕竟,她现在诸事缠身,是没多少时间可以分给赫云舒的。 凤天九走了,赫云舒轻松了几分。 赫云舒并不担心凤天九会查出什么,因为她笃定凤天九什么也查不出来。燕凌寒做事向来十拿九稳,不会出错,所以,赫云舒认定,凤天九查不出什么来。 毕竟,密州的事情才是最要紧的,不能有丝毫的马虎。 这一日,赫云舒过的很安然。 而下午的时候,宫里又来人了,指名让赫云舒去。 内侍来宣读口谕的时候,凤天九是在府中的。她微微一笑,道:“公公,我家云舒受了惊吓,这会儿正躺在床上,只怕不能入宫了。” 内侍却是为难道:“王爷,您给通融通融,奴才奉的是陛下的旨意,若是不能带云舒公主回去,奴才回去了一定会挨板子的。容奴才说句不合适的话,今日只怕是抬,也得把云舒公主抬进宫里去的。” 这话,便是不留余地了。 而一个不入流的内侍说不出这么硬气的话,除非,是出自于凤云歌的授意。 凤天九隐在袖子里的手渐渐握紧,果然,现在的她还是要仰人鼻息,看人脸色。 终于,凤天九松了一口气,看向了身后的丫鬟,道:“去看看公主殿下醒了没有。若是醒了,便告诉她陛下请她入宫。” “是,王爷。”说罢,丫鬟自去传话。 过了一会儿,赫云舒就来了,穿着一身杏色的斜襟袄裙,外面披着一个火红色白围脖的披风,如此一相称,才显得脸色不那么苍白。 凤天九上前,关切道:“云舒,你没事吧?” “还好。王爷,我可以不去吗?” “只怕不行。” “那好吧。”说着,赫云舒看向了那内侍,道,“公公,那我们走吧。” 内侍应了一声,尔后堆起满脸的笑,冲着凤天九说道:“王爷莫要忧心,宫里有太医,陛下心疼公主殿下,必然会命人医治的。” “好,有劳公公了。” “王爷客气了,奴才告退。”说着,内侍出了门,朝着皇宫的方向而去。 这一日,赫云舒是在勤政殿见到凤云歌的。 此时的他,高坐在龙椅之上,气势巍然。 而在下面,站着燕凌寒。 赫云舒走近,微施一礼,道:“见过陛下。” 凤云歌微眯着眼睛看向了赫云舒,道:“听说你今天受惊了?” “是,陛下。若不是无忧先生出手相助,只怕陛下就看不到我了。” “既然如此,那你可得好好谢谢无忧。” 赫云舒点了点头,道:“陛下说得对。” 尔后,赫云舒转向了燕凌寒,道:“云舒多谢无忧先生救命之恩。” 如此,凤云歌才算是满意了。他盯着赫云舒,道:“听无忧说,你有心搞垮凤天九名下的产业?” “是。”赫云舒直言不讳道。 这时,赫云舒又开始佩服起燕凌寒来。 的确,日后她必然是要动摇凤天九名下的产业的,而这个动静,必然瞒不了时时刻刻关注着凤天九的凤云歌。既然瞒不了,那就不瞒。既然不能将其隐藏,那便将其放在明面上。 燕凌寒将此事告诉了凤云歌,一来可以消除他的戒心,二来,她就可以得到凤云歌手里最详尽的消息。 果然,凤云歌很快就命人搬来了一堆厚厚的册子。 册子上所记录的是凤天九名下的产业,上面记录了店铺的位置和名称,一天的流水有多少,客源都是哪些人,掌柜的名字叫什么,甚至是伙计的名字也都赫然在列,事无巨细,写的很详细。 果然,最了解一个人的,还是他的敌人。就连凤天九自己都未必知道,那些伙计的名字吧。 赫云舒将这些册子草草看了一遍,心里渐渐有了主意。 见赫云舒看完之后,凤云歌朝着她看了过来,道:“有眉目了吗?你准备从哪一家开始下手?” 心里虽然有了计策,但赫云舒的眉头却是皱着的,她愁闷道:“没想到凤天九的根基居然这么扎实,陛下,我只能勉强一试。至于能不能成功,那就看运气了。” 作为表面上听命于凤云歌的人,她是不能把话说得太满的。毕竟,一个不算昏庸的主子总觉得自己才是一切的主宰,可若是让他知道有人比他更加强大,更加聪慧,那么这个人也就离死不远了。所以,赫云舒才会适当藏拙。 凤云歌抬眸,眼神悠悠地看向了赫云舒,道:“赫云舒,你最好不要耍滑头。” “陛下此言何意?” 凤云歌盯着赫云舒,并未回答,而是转了话题说道:“这些册子你再细细瞧瞧,务必要看出个门道来。” 赫云舒将册子又看了一遍,记住了里面的内容。 尔后,她说自己要想一想才能知道如何做。 凤云歌看她的样子不像是在说谎,就没再说什么。 只不过,走的时候,凤云歌让燕凌寒送她。 对此,赫云舒很是受用。 此时,夜色慢慢降临。 赫云舒轻声道:“燕凌寒,你是属狐狸的吗?” 燕凌寒郑重地摇了摇头,道:“不,我是属娘子的。” 赫云舒哑然失笑,心里乐开了花。 隔日,赫云舒坐在屋子里,正想着如何让自己的计策更加完善。 就在这时,凤婷婷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边跑边说道:“姐姐,不好了!不好了!” 正文 第八百五十四章 我若是不放呢 第八百五十四章 我若是不放呢 见凤婷婷如此惊慌,赫云舒起身迎了过去,道:“发生了何事?” 凤婷婷忙快跑几步,抓住了赫云舒的手,道:“姐姐,大事不好了。” “出了什么事,你仔细说来。” 凤婷婷拍了拍心口,道:“姐姐,盖好的房子被人给扒了,还砸伤、打伤了好几个人。他们待在那里不肯走,还说要把灾民也全部给赶走!” 原本天气一天比一天冷,赫云舒是打算趁着这一段时间天气好赶紧把灾民的房子盖起来的,如此,等到了寒冷的时候,就可以住进新房子里了。可现在,偏偏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赫云舒怒从心起,怒声道:“竟有这样的事!是谁如此猖狂?” 直觉地,赫云舒觉得此人的来头不小。毕竟,凤婷婷是郡主,连她的账都不买,对方不是个小人物。 果然,凤婷婷说道:“是凤星辰。姐姐有所不知,他算是我的皇叔,是恭老王爷的小儿子,和天九姑姑一个辈分,是陛下的堂叔,素来是无法无天惯了的。我去与他讲理,他就拿辈分压我,让我不要多管闲事,很是可恶。” “走,去看看。”说着,赫云舒朝着外面走去。 凤婷婷拉住了她,胆怯道:“姐姐,会不会惹出什么事?” “有事也不能怕。这房子是一定要盖起来的,这个人,也是一定要赶走的。就算是为了这惹出了什么事,我一人承担就是了。”赫云舒的语气坚决,没有丝毫的犹豫。 凤婷婷被赫云舒的话所感染,她深吸一口气,道:“姐姐,若是出了事,算我一个。” 说着,二人疾步朝着外面走去。 凤婷婷的马车就停在门口,二人喝令车夫快着些,终于,紧赶慢赶,在半个时辰之后,二人赶到了城郊。 此时,城郊的土地上一片乱哄哄。灾民原本栖身的帐篷被捣毁,连那砌好的两人多高的墙也被扒了,许多穿着兵士衣服的人正驱赶着灾民。 灾民之中,一片哀声,眼神里流露出惊恐的光芒,充满了无助。 见状,赫云舒怒从心起,借着凤婷婷的指引,赫云舒看到了那正骑在马上吆五喝六的少年。 少年约莫十五六岁,头戴八宝玉冠,一张脸莹白如玉,穿着一身月牙色的锦袍,外面披着银色的狐裘披风。此刻,他正挥着手里的鞭子,冲着下面的兵士大喝道:“快把他们都给本王赶走,省得碍本王的眼!” 赫云舒伸手入袖,取出一根银针,扬手将银针射了出去。 银针急速而出,直奔凤星辰的手腕而去。 很快,银针刺中了他,他哎呦一声,手中的鞭子掉在了地上。 见状,不少兵士朝着凤星辰围了过去。 赫云舒则跳下马车,朝着凤星辰的方向走去。 凤婷婷跟在后面,紧张地看着这一幕。 “谁!是谁暗害本王!”被士兵扶起来的凤星辰站起身,一边朝着四周看着一边怒喝着。 这时,赫云舒走到了他的跟前,道:“你就是凤星辰?” 听罢,凤星辰上下打量着赫云舒,道:“你又是哪里冒出来的?” 凤婷婷探出脑袋,道:“王叔,这是云舒姐姐。” “云舒姐姐?”凤星辰重复着这个名字,尔后摇了摇头,道,“不认识。” “王叔,她是天九姑姑的女儿,在冬猎中救了陛下,被封为云舒公主。” “哦,还是没印象。不过,既然是天九姐姐的女儿,那就叫一声舅舅来听听。” 说着,凤星辰又摆起了长辈的架势。 赫云舒冷冷一笑,看向了周围,道:“房子是你毁的?” 凤星辰瞧着赫云舒,乐了:“对啊,是本王毁的。” “既然是你毁的,那就把它重新建好。”赫云舒的话说得很坚定,不容置疑。 凤星辰却是笑了,笑了好久都没有停下来,直到笑出了眼泪,他擦了擦那眼角的泪,用手指弹开,他笑道:“本王可真是从来没听过这么好笑的笑话,实话告诉你,这房子挡了我上山打猎的路,我是不会让房子盖在这里的。知道本王为什么叫凤星辰吗?那是因为就算是本王看向了天上的星星,都得想法子摘回来。现在不过是扒了几间房子而已,还胆敢让本王重新建好,呵,可笑!” 赫云舒看着凤星辰,道:“你确定不重新建好房子?” 凤星辰没了耐性,道:“没门儿!” “好,这可是你说的。阿离,动手!” 赫云舒的话音刚落,跟在暗处的阿离就突然现身,拎起了凤星辰的衣领就运起轻功到了一旁的树上。 那树很高,于是很快凤星辰在众人的眼中就成了一个黑点儿。 之后,阿离带着赫云舒也到了那树上。 顿时,下面的兵士慌了神,朝着这棵大树聚拢了过来。 赫云舒拎住凤星辰的衣领,将他悬空,假装要把他丢下去:“凤星辰,你给我听好了。让你的人退开,否则我现在就把你扔下去。” 凤星辰往下看了一眼,下面的人都是一个个黑点儿,他吓得闭上了眼睛,连声道:“别,你别。” “那你就快说!” 顿时,凤星辰忙朝着下面大喊道:“你们都退开!退开!” 有了凤星辰的话,下面的人慢慢推开。 赫云舒也依照自己的承诺,把凤星辰放在了树杈上。 凤星辰惊魂未定,忙抱住了一旁的树干。可这树太高了,一阵风来,连树干都摇摇欲坠,吓得凤星辰魂不守舍。 赫云舒微微一笑,道:“哟,舅舅,你就这点儿胆子?” 凤星辰吓白了脸,道:“你叫云舒是吧。好,本王记住你了。” 赫云舒笑着看向他,道:“哦,你记住我了是吧。那你要怎样?” 凤星辰吸了一口气,道:“你听好了,你最好赶紧放本王下去,再给本王赔礼道歉,否则,本王必要禀明父亲,让天九姑姑好好惩罚你,要了你的命也未可知。” “哟,听起来,你这话很吓人呢。”赫云舒掩着心口说道。 凤星辰冷哼一声,道:“知道怕就好,快放我下去!” 赫云舒却是一笑,道:“我若是不放呢?” 正文 第八百五十五章 我就是要冻死你 第八百五十五章 我就是要冻死你 “你敢!”凤星辰叫嚷道。 赫云舒在一旁的树杈上坐了下来,道:“你知道下面的这些是什么人吗?” “是挡了本王的道儿的人。” “不,他们是灾民。大雪压垮了他们的房子,他们逃难到这里来。官府不许他们进京城,他们就只有待在这里。我好不容易筹钱给他们盖了这房子,结果还被你给毁了。” “那又怎样?”凤星辰翻着白眼说道。 “没了房子,若是有了风雪,他们会被冻死。” 听罢,凤星辰却是笑了:“你说的是什么胡话?这风雪还能冻死人?糊弄谁呢?” “你不相信?” “少废话!别拿这些有的没的来骗本王,本王才不上当,快把本王放下去,否则你就死定了。” 果然是个被惯坏的孩子。 赫云舒看向了阿离,做了一个手势。 阿离明白过来,便去脱凤星辰的衣服,先是他上好的狐裘披风,然后是他轻便而柔软的外衣。 此时他们身在树上,更能够感觉到风的存在,一阵阵冷风吹来,只穿着雪白里衣的凤星辰冷得直打哆嗦。 他冷得抱紧了大树,可这根本就无济于事。 赫云舒坐在一旁的树杈上,看戏一般看着这一幕。 凤星辰牙齿直打颤:“你、你这个恶女人,你这是要干什么!” “你不是不知道这风能不能冻死人吗?今天,索性就来试一下呗,看看今天到底能不能冻死你。”说着,赫云舒的嘴角还有一丝笑意,摆明了把这件事当成一个玩笑。 凤星辰抱紧了树干,恶狠狠地看着赫云舒。 此时的风,干冷干冷的,凤星辰的嘴唇很快就冻紫了,哆嗦的越来越厉害,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他瞪着赫云舒,道:“等、等我父、父王来了,你就死定了。” 他的父王恭老王爷,和凤云歌的皇爷爷是一个辈分,现在将近七十岁的年纪,老年得子,对这凤星辰格外宠爱,也就养成了他无法无天的性格。历来,在这大魏的青城,是没人敢跟凤星辰对着干的。偶尔有那么几个不要命的,也被恭老王爷明里暗里地处理掉了。就连凤云歌都不敢轻易得罪了这位小阎王。 赫云舒却是不惧,她微眯着眼睛,道:“不急,从京城到这里来且得一段时间呢。到时候,你就冻死了。你不是不知道冻死的人是什么样子的吗?好,我来告诉你。” 说着,赫云舒从袖子里拿出了一面小镜子,放在了凤星辰的面前,里面恰好能照出凤星辰的脸,此时,凤星辰的脸颊发白,嘴唇发紫,两个耳朵早已冻得红红的。 赫云舒打量着他,缓缓道:“现在还只是刚开始,等会儿呢,你会感觉到有千万根针在扎你,就像我刚才扎你那一下一样。只不过,这一次是浑身上下被针扎,我想那种感觉,你一定会很难忘的。然后呢,你会觉得越来越疼,越来越疼。再然后,你会感觉到你的手脚开始变硬,就像人死了的那种硬。最后,你会喘不过来气,慢慢地,你就会被憋死。你死了之后,你的脸是苍白的,这段时间还是很难看的。不过呢,等你凉透了,身体也变硬了,你的身上会出现红色的尸斑,这时候还有一点儿好看。不过,可惜啊,到时候你也看不到了。” 凤星辰哆嗦着嘴唇,道:“你、你快把我的衣服还给我。我死了,你也活不了。” “你先死呗,至于我能不能活得了,那就是我自己的事情了。” 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赫云舒心情轻松,躺在树杈上睡起觉来。 凤星辰恶狠狠地看着阿离,怒喝道:“把本王的衣服拿过来!” 阿离却是不看他,扭脸看向了一旁。 凤星辰见阿离不看这里,赫云舒又睡着了,便慢慢地挪动脚步,想要去控制赫云舒。 就在他的手快要挨到赫云舒的时候,赫云舒的眼睛猛然睁开,尔后攥住了凤星辰的手腕。 她直起身子,道:“小王爷,你是不是觉得这里还不够冷,想要换个地方。好啊,我成全你。” 说着,赫云舒拎起凤星辰的衣领,顺着树干一路向上,到了更高的地方。 更高的地方树枝更细,晃动得也就越厉害。 凤星辰吓白了脸,可这里没有树干给他抱。 他觉得更冷了,吓得他抓住了赫云舒的手,连声道:“你别、你别……” “别什么?” “放我下去,别让我冻死。” 赫云舒用责怪的语气说道:“小王爷,你可真是不讲究。不是你自己说的嘛,不知道风雪能冻死人,我现在正教你知道呢。你好好体会体会,冻死了之后去找阎王爷报到,然后再顺便给我托个梦,说说被冻死的感受。你要记清楚,可别忘了。” “是,是。啊不,不是!我不要被冻死!不要被冻死!” “为啥不要?你毁了这房子,又不肯重建,照这样下去,下面这些百姓都要被冻死,黄泉路上,你也不算孤单,有他们陪着你呢。或许,他们还要找你索命呢。” “我不毁了,这房子我重建,我重建。你放我下去,我这就开始重建。”凤星辰信誓旦旦的保证道。 赫云舒摇了摇头,道:“我不信。你肯定在糊弄我呢。你一下去,肯定要找人杀了我,我才不上这个当。” “不,不会的!你快放了我!快放了我!” “不放!我今天就是要冻死你。” 瞬间,一种从未有过的叫做绝望的感觉在凤星辰的心中蔓延着,他害怕地闭上了眼睛。 赫云舒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这一切。 时间在一分一秒的流逝,风越来越冷,凤星辰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他早已睁开了眼睛,他说不出话来,就用祈求的眼神看着赫云舒,而赫云舒不为所动,只冷冷地看着他,并不放他下去。 这时,下面突然传来了一阵骚动。 紧接着是一声急促的声音:“让开!快让开!老王爷来了!” 正文 第八百五十六章 你可真是太任性了 第八百五十六章 你可真是太任性了 赫云舒朝着下面看了过去,一辆高大的马车正快速地从远处驶过来。 在马车的前面,有人骑快马疏散道路。 看来,那便是恭老王爷的马车了。 赫云舒看向凤星辰,道:“瞧,要救你的人来了。你猜,他能不能救了你?” 此时的凤星辰,已经没有了往下看的力气。 他眼神惊恐,只看着赫云舒。 因为寒冷,他的思维已经不再那么敏捷,可即便如此,他也知道,除非是赫云舒愿意,否则谁也救不了他。 这里的树枝非常柔韧,难以再支撑别的人。所以,除非是赫云舒愿意带他下去,否则,即便是下面来了人,也是无济于事。 下面,一身便服的恭老王爷拄着拐杖走下了马车,亲兵忙扶住了他。 恭老王爷抬起头,朝着上面看了过去,远远地,只能看见上面有两个黑点儿。 而这其中的一个黑点儿,就是他素来宠爱的幼子。 看清楚之后,恭老王爷拿拐杖敲着地,厉声道:“快救人啊!” 这时,下属躬身禀报道:“王爷,这树太高了,无法突袭。可若是强攻,只怕她会对小王爷不利。” “天九呢?让她来!看看她养的好闺女!” “王爷,已经去请了,马上就来了。” 恭老王爷急得在原地直转圈,等了片刻,他焦躁道:“天九呢,怎么还不来!” “王爷,摄政王来了!” 说话间,凤天九骑着一匹快马飞奔而至,到了恭老王爷跟前,她勒住了马,翻身下马,冲着恭老王爷躬身施礼,道:“恭王叔。” 恭老王爷冷哼一声,道:“看看你养的好闺女,跟个土匪有什么两样!把人弄那么高去,是成心要害死星辰!” 说着,恭老王爷一拐杖朝着凤天九的背上打了过去。 他气急了,这一拐杖用了力气。 凤天九并未去躲,硬生生受了这一拐杖。尔后,她躬着身子说道:“王叔莫急,我这便让她把星辰完好无损地放下来。” 说罢,凤天九转过身,仰起脸正要跟赫云舒说话。 就在这时,令人诧异的一幕出现了。 赫云舒一只手抓着一个树枝,另一只手抓着凤星辰,就这么从树梢上一路往下。 在距离地面有两人多高的时候,赫云舒丢掉了树枝,带着凤星辰稳稳地降在了地上。 这一幕,众人看得目瞪口呆,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 凤天九面沉似水,走向了赫云舒,厉声道:“云舒,你可真是太任性了!” 赫云舒却是看向那被扒了的房子,道:“他扒了灾民盖的房子,那都是我辛辛苦苦筹钱盖的,就这么没了。” 凤天九瞪了她一眼,道:“房子没了可以再盖,你若是害死了人,还能死而复生吗?” 说着,凤天九后怕地看向了此时已经被侍卫用被子裹住的凤星辰,满心担忧。 幸亏,现在的凤星辰看起来并没有很糟糕,至少,他没死,面色红润,还可以呼吸。 当然,赫云舒有自己的打算,如此从树上下来,虽然惊险了一些,但未必就没有好处。 为了吓唬凤星辰,她狠狠地让他冻着,可又不能让这老王爷瞧见,所以她就拉着树枝下来了,虽然凶险,但一切尚在她可以控制的范围内。 而这样做的好处就是,凤星辰在极度惊慌的情况下,身体里的肾上腺激素会分泌得多一些,如此,他身体里的温度就会上升一些,不会显得那么惨。 可即便如此,看清楚了凤星辰的状况之后,恭老王爷还是恶狠狠地朝着赫云舒走了过来,他用拐杖拄着地,冷冷地看着赫云舒,道:“你就是那云舒公主,凤决?” “是。”赫云舒应道,她的眼神里没有惧意。 “你可知,你本应叫星辰一声舅舅?” “知道。可是他毁了我给灾民盖的房子,就因为他要从这里上山打猎,难道王爷不认为,小王爷这样做太过分了吗?” “云舒!”凤天九厉声喝止道。 恭老王爷并不接赫云舒的话,只冷声道:“身为晚辈,你以下犯上,如此羞辱残害自己的长辈,其罪当诛。” “好,老王爷既然要说律法,那咱们就来说一说,小王爷毁了我给灾民盖的房子,房子毁了,天冷的时候他们便无处藏身,不知有多少人会死去。而且,小王爷还打伤了不少的灾民,他命人扒房子的时候,下面还埋了不少人,有道是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不知这罪,王爷准备怎么论?” 赫云舒心里很清楚,她现在表现得强硬一点,对她自己是有利的。只是这益处,不会那么快显现出来。 她需要等待。 听罢,恭老王爷一声冷哼,道:“好一个伶牙俐齿!看来,本王不给你个教训是不行了,来人,将云舒公主带回恭王府!” 顿时,便有侍卫上前,想要去绑赫云舒。 凤天九上前一步,道:“恭王叔,云舒她年龄还小,冲动之下犯了这样的大错,还请恭王叔……” 这时,恭老王爷打断了凤天九的话,道:“天九,我的性子你是知道的,我老了,说话费力气,不想多说话。” 凤天九张了张嘴,把想要说的话又咽了回去。 她是要做大事的人,而恭老王爷的辈分摆在那里,若是她连敬重长辈都无法做到,那么跟着她的那些人又怎会相信她的品性,愿意跟着她出生入死呢? 如此一权衡,凤天九放弃了赫云舒。 看着这一幕,赫云舒没有任何的感觉。 对于凤天九,她早已死了心。如今,她的心不会因凤天九的举动而激起任何的涟漪。 “王爷,请您不要这么对姐姐!” 说话的人是凤婷婷,她跪在了恭老王爷身边,恳求着。 恭老王爷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之后,便有侍卫上前拉开了凤婷婷。 赫云舒看向凤婷婷,道:“不用急,记得让他们赶紧盖房子,天马上就要冷了。” “姐姐……” 赫云舒打断她的话,道:“我没事,记得督促他们快些盖房子。” 凤婷婷含泪应着,目送着赫云舒上了恭王府的马车。 正文 第八百五十七章 你还有这闲心? 第八百五十七章 你还有这闲心? 赫云舒坐在恭王府的马车上,一路朝着恭王府而去。 她很安闲的坐着,脑袋靠在马车壁上闭目养神。 一旁的侍卫见了,心道,你很快就要去见阎王了,还有心思睡觉? 实则,赫云舒的心里一点儿也不紧张。 早在从树上下来之前,赫云舒就让阿离藏了起来,并且让她送消息给燕凌寒,让他不要轻举妄动,她自有法子。 她已经安排好了一切,所以什么也不怕。 马车很快就驶进了恭王府,自然,赫云舒是从后门入府的。 进了恭王府之后,她被关进了一个柴房。 柴房四面通透,冷风习习,摆明了是要冻死她。 柴房的门上了锁,门口还有侍卫把守。 赫云舒也不急,冷了就点柴火,用火取暖。 外面的侍卫冻得直哆嗦,赫云舒倒是浑身暖和。 许是有人将这禀报给了恭老王爷,很快就有侍卫进来扑灭了赫云舒生起的火,又抱走了里面所有的干柴。 拿走这些,侍卫问赫云舒要火折子。毕竟,有了火折子才能点火。 赫云舒两手一摊,道:“我可没有火折子,我是钻木取火。” 侍卫无奈,就走了出去。 慢慢地,天黑了。柴房之内一片漆黑,冷风从窗子里刮进来,冻得人直打哆嗦。 这时,柴房里却有火光亮起,似乎还挺高。 侍卫开门一看,赫云舒正在房梁上坐着呢,正在燃烧的,正是那房梁。 侍卫厉声喝道:“你干什么呢?快下来!” 赫云舒白了他一眼,道:“我不下去,这里暖和,下面太冷了。” 侍卫无语望天,这位公主殿下怎么没有一点儿身为囚犯的自觉呢,一开始点柴火,现在柴火搬走了,又点起房梁来,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房梁很是干燥,一燃起来就没完没了,火越来越大,还烧了上面的椽子,火势越来越凶猛。 赫云舒顺着撕掉斗篷做的绳子一路从房梁上滑了下来,看着那侍卫说道:“好了,现在这房子很快就要塌了,赶紧换个地方关我吧。” 侍卫看了看屋顶的火,房梁都烧了,房子的确是快要塌了。 如此,他就把赫云舒带出了柴房。 可出了柴房侍卫犯了难,把她关到哪里去呢? 现在天色已晚,王爷歇的早,一旦醒了就很难入睡,若是没什么要紧的事情,是不敢去打扰他的。 想来想去,侍卫就把赫云舒关在了隔壁的柴房,只不过,这一次他学聪明了,没有在外面守着,直接站在柴房里看赫云舒。 夜越来越深,也越来越冷。 为了以防万一,柴房里的干柴都被侍卫搬了出去, 这时,赫云舒看了看房梁,道:“侍卫大哥,要不,我们点火取暖吧?这么晚了,谁也不会知道的。” 起初,对于赫云舒的提议,侍卫是不屑一顾的。 可夜越来越深,那股子冷意夹杂着湿气直往人身体里钻,冷的人直打寒颤。 侍卫想着赫云舒是王爷的犯人,王爷还要惩罚她呢,若是在他手里被冻死了可就不好了。如此一想,侍卫就从外面抱了一些柴火进来,开始生火。 可临到生火了才想起来,没有火折子。 赫云舒眼睛一转,道:“那咱们钻木取火吧。不过,我力气小,火出来得慢,咱们分头行动,比比谁先有火,如何?” “那好吧。”如此说着,侍卫把柴火分给了赫云舒一些,自己留了一些。 赫云舒找了一个粗些的木头,拿棍子在木头上面戳了一个坑,在坑里放了些干草,然后将一小根木柴竖直放在干草中,旋转起来。 侍卫也如法炮制,按照赫云舒的方法做着。 很快,赫云舒的木柴就燃了起来,慢慢有了火焰。她坐在一旁烤火,好不自在。 可那侍卫用同样的方法做了很久,除了累得气喘吁吁,没半点儿火星子。 赫云舒笑着看向那侍卫,道:“侍卫大哥,你继续努力吧。” 那侍卫站起了身,将自己的位置让给了赫云舒,道:“你来。” 赫云舒起身,到了那侍卫的柴火堆边转起那木柴来,她转了两下,就有小火苗出来了。 顿时,侍卫大为称奇:“你、你是怎么做到的?” “就这么做到的啊。难道你不知道,我是有神灵护体的人吗?”赫云舒大言不惭道。对于偷偷用了打火机这种事情,赫云舒是不会承认的。 对此,侍卫半信半疑。他又找来了一些木柴开始钻木取火,可即便是他使出了浑身解数,还是无济于事。 赫云舒掩嘴偷笑,钻木取火这种东西,在晴天的时候成功的机会会大一些。在这样潮湿寒冷的夜晚,成功率很低。 不过,这样一个无聊的夜晚,能逗逗这傻侍卫倒也不错。 如此,赫云舒暖暖和和地到了第二天早上。 自然,到了第二天早上,侍卫的火还没生起来。最终,他放弃了。 这一日,赫云舒一直待在柴房里。 没有人来叫她,也没有人来惩罚她,自然也没有人给她送饭。至于那位恭老王爷,更是没有现身。 直到太阳西斜的时候,夕阳的金光斜斜地透过窗子照射进来,门外才响起了开锁的声音。 正微闭着眼睛沐浴着夕阳的赫云舒睁开了眼睛,该来的,果然来了。 很快,门开了,走进来的正是恭老王爷。他一身朱红色的王服,上面绣着吉祥的云纹,显得精神饱满。 他虽然上了年纪,但因为养尊处优,显得精神矍铄,在这个年龄的人中,还算是比较硬朗的。只不过早年征战的时候伤了腿,走路需要用拐杖。 此刻,他拄着拐杖看着赫云舒,道:“哼,你倒是心大,还点了一间柴房。” 赫云舒两手一摊,道:“没办法,夜里太冷了。” “都死到临头了,还有心思想这个?” 赫云舒微微一笑,道:“王爷您这话说的就不对了,我现在还活着,既然活着,自然要活得好好的。” 恭老王爷听了,冷哼一声,尔后转过身去,朝着两旁的侍卫吩咐道:“来人,把她带到本王的书房。” 正文 第八百五十八章 是谁在门外 第八百五十八章 是谁在门外 果然,重头戏来了。 之后,赫云舒跟在恭老王爷身后,一路到了书房。 恭王府很大,假山池沼,暖阁回廊,应有尽有。 而这书房也是极大,里面摆满了书架,靠窗的位置放着一桌一椅。桌案上有一个古雅的瓷质花盆,花盆里栽着一棵翠绿的文竹。 文竹绿色的叶片舒展着,为这书房平添了几许韵味儿。 进了书房之后,恭老王爷看向身后的侍卫,道:“你们都出去!” 侍卫应声,退了出去。 恭老王爷沉着脸坐在椅子上,他打量着赫云舒,见她的视线落在桌上的文竹上,不禁冷笑了一声,道:“都死到临头了,你还有心思欣赏这个?” “王爷,我还是那句话。反正我现在还活着,既然还活着,就要好好地活。而且,我觉得王爷不舍得杀我,不是吗?”说到最后,赫云舒狡黠地一笑。 的确,之所以进了恭王府之后她丝毫也不紧张,是因为她笃定恭老王爷一定不会杀她。 听罢,恭老王爷没有笑,他面色微肃,道:“果然是个聪慧的丫头。可你应该听说过,过慧易夭。” 赫云舒笑了笑,道:“不,我不这么认为。王爷就这般聪慧,不是也活到了这般高龄?通透的人识时务,所以能活得好。” 的确,在赶往城郊的路上,赫云舒就已经回想了燕凌寒曾经给她的信息。凤星辰,恭老王爷的幼子。而恭老王爷是武将,年轻时征战在外,颇有威名,可几个大儿子相继死去,唯独留下了这么一个小儿子。自此之后,恭老王爷便解了战袍,待在这恭王府之中,修身养性,养花玩鸟,再不问政事,只当一个闲散王爷。若说他唯一的缺点,就是宠极了自己的小儿子。 年轻时恭老王爷也是一个爱憎分明的人,眼里揉不得一点儿沙子。先前大儿子年轻的时候混账,恭老王爷提着鞭子打了他三条街。可现在的他,儿子如此混账,他却能容忍。不但能容忍,谁若是怠慢了凤星辰,恭老王爷还会找上门去,不依不饶。 如此时长日久,凤星辰就养成了嚣张跋扈的性子。 但,没有人是活得糊涂的。 恭老王爷并不糊涂,相反,他活得很明白。现在的朝局,是无法容忍真正有才能的人存在的。凤云歌和凤天九分庭抗礼,稍有不慎就有可能被卷入漩涡,万劫不复。 所以恭老王爷装成了一个闲散王爷,还把自己的幼子宠的无法无天。可他若是把他的儿子养得太好,无疑是在为自己的儿子招致祸患。 一个真正闲散的王爷,是不能有一个有才能的儿子的。 对于这一切,赫云舒看得很透彻。 她之所以能如此认定,是因为她确信,一个曾在战场上戎马厮杀过的热血汉子,是不会真的当一个闲散王爷,不问世事的。眼前的恭老王爷,是一个有大智慧的人。 果然,听完赫云舒的话,恭老王爷看着她,目光如炬。 他的眼睛不算大,却很有神,看着她的时候就好像一方幽深的潭水,让人看不清里面究竟隐藏着什么。 之后,恭老王爷站起身,绕过桌案走到了赫云舒跟前。 正当赫云舒以为他要说些什么的时候,恭老王爷却是躬下了自己的身子,要朝着她行礼。 赫云舒吓了一跳,忙拦住了他,道:“王爷,您这是做什么?” 恭老王爷抬起头,那双幽深的眸子里此刻全是祈求:“答应我,日后这大魏若是乱起来,替我护住星辰的性命。” 赫云舒心里一震,都说人老了就活成了一个通透的妖精,别人看不分明的事情,老人都能看清楚。现在看来,这话果然是不假的。 恭老王爷的话看似简单,却包含甚多。他能说出这样的话,能将凤星辰的性命交在她的手上,那就说明他知道,赫云舒是一个做大事的人。 而这大事,他多半猜得到。 赫云舒看着恭老王爷,道:“王爷不准备揭发我吗?” 恭老王爷拿拐杖敲了敲地:“揭发你什么?有什么好揭发的呢?现在这样的朝局,让人寒心,让人齿冷!一个个都想着争权夺利,谁想过为百姓做些什么?我曾浴血奋战想要换来的家国安宁,现在又剩下了什么?我一生所图,不过是为了百姓安康,可现在,这满朝的文武大臣,有谁能把百姓放在心上?最终为百姓做事的,倒是两个黄毛丫头。说句大不敬的话,这样的朝廷,要来无用!” 长长的一段话说完,恭老王爷异常激动。 赫云舒上前一步,握住他那紧攥着拐杖的冰冷的手,道:“王爷,你放心,大魏不会永远这样的。” “丫头,放手去做吧。” 听罢,赫云舒热血沸腾。 对于她而言,这不单单是一句话,而是一个沉重的嘱托。身为大魏的皇族,恭老王爷能说出这番话,是经过了深思熟虑的。而做出这个决定,想必也十分艰难。 赫云舒看着恭老王爷,久久说不出话。 之后,她扶着恭老王爷在椅子上坐下,郑重道:“王爷放心,他日无论发生何事,我都会尽力保护星辰小王爷。” “多谢你了。好了,这一夜委屈你了,前厅我已经命人备下了酒宴,用过之后就走吧。” 赫云舒却是摇了摇头,道:“王爷,我不能走。” 恭老王爷一愣,随即就明白了过来。 的确,他是以惩罚赫云舒的名义将她带进恭王府的,若是赫云舒好端端地从这府里走出去,他可就说不清楚了。毕竟,从前他是那样宠着凤星辰,不让他受一丁点儿委屈的。此番凤星辰差点儿被冻死,他若是这般轻易的就放走了始作俑者,这也太说不过去了。 一时间,恭老王爷犯了难,道:“丫头,我总不能真的打你吧。” 赫云舒莞尔一笑,道:“这个还是不要了,我还是很怕疼的。王爷且等着就好,很快就有人来府中求着你放我了。” 恭老王爷正想问些什么,却感觉到门口有些动静,不禁怒喝道:“谁?是谁在门外!” 正文 第八百五十九章 一夕之间 第八百五十九章 一夕之间 随着恭老王爷的一声厉喝,门被人从外面打开,一身浅蓝色衣袍的凤星辰走了进来。此时,他的脸上没有了那般玩世不恭的样子,显得心事重重。 赫云舒是早已发现凤星辰在门外的,可是她并没有说破。没有人能永远活的天真无邪,不谙世事,如果真的有这样的人,是因为有人在替他负重前行。 恭老王爷活得这般不易,身为他的儿子,凤星辰不该这样无厘头的活下去。 他不再是个孩子,应该懂得一些道理,也应该懂得承担了。 恭老王爷看着凤星辰,嘴唇微颤:“你是什么时候来的?” 凤星辰抬头看着恭老王爷,他看得那样仔细,如同把一生的时光都用来端详这张脸。良久,他双膝一弯,跪了下去。 这一跪,有些话便无须言说。 嚣张跋扈地活了十多年,现在他终于长大了,在这一夕之间。 有时候,一个人的成长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他明白一些事,懂得自己的责任,才会真正长大。 恭老王爷的手轻轻地拍在凤星辰的肩膀上,一切无须言说,但一切,都已经明了。 良久之后,恭老王爷把凤星辰扶了起来。 凤星辰面露愧色,道:“父王,这么多年,让您担心了。” 恭老王爷却是一笑,道:“傻孩子。” 他看着凤星辰的目光,很慈祥。这让赫云舒想起自己的父亲赫明城,那时,他也总是用这般慈祥的眼神看着她。那目光那样深沉,又那样和煦,在那样的目光里,她不止一次觉得自己是这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可她的父亲,再也不会回来了。 蓦然间,她的眸子里升腾起雾气,她别过脸,隐藏自己的悲伤。 一旁,恭老王爷对凤星辰说道:“孩子,既然你什么都明白了,那以后就会活得辛苦一些。” 还是那句话,一个闲散王爷,是不该也不能养出一个有能力的儿子的。否则便是招致祸患。 这其中的道理,无需明说便可明白。 而凤星辰,也不能就这般改了性子,他以后要学会假装,假装嚣张跋扈,维持着原来的形象。可一切自今天开始,都将变得不同。 听了恭老王爷的话,凤星辰点了点头,道:“父王放心,儿子知道该怎么做。” 赫云舒回过神,看着二人。 凤星辰也转过身,看着赫云舒,道:“谢谢你。” 赫云舒却是一笑,道:“谢我什么,谢我差点儿把你冻死么?” 凤星辰倒是笑了:“你的确是一个狠角色。不过,你还是要叫我舅舅,没办法,辈分上的事情,是改变不了的。” “知道了,小舅舅。” 凤星辰瞪了瞪眼,道:“本王哪里小了?平日里被叫小王爷,好不容易有人叫我舅舅,结果还是小舅舅。” “这又不关我的事,小舅舅。”说着,赫云舒刻意加重了小舅舅三个字。 凤星辰正要反驳,这时,有下人在门外禀报道:“王爷,陛下来了。” 听到这句话,赫云舒神色如常,恭老王爷和凤星辰则是面面相觑,不明白凤云歌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来。当他们看到赫云舒没有任何变化的神色,顿时,他们明白过来,凤云歌就是赫云舒所说的会来救她的那个人。 恭老王爷十分惊讶,他实在是不明白,赫云舒怎么会和凤云歌扯上关系,而凤云歌又怎么会来为赫云舒求情。 恭老王爷没有想明白的问题,赫云舒却是明白了。于凤云歌而言,她是一枚重要的棋子。聪慧如凤云歌,不会让自己失去这枚棋子。 恭老王爷虽然不明白其中的原因,却是知道自己有台阶下了。他本就不想惩罚赫云舒,现在顺水推舟顺应凤云歌的意思放走赫云舒,不过是很简单的事情。 自然,他不能答应得太爽快。太爽快会惹人生疑。 有了对策之后,恭老王爷朝着外面走去,凤星辰紧随其后。 至于赫云舒,则回到了那柴房之中。毕竟,在明面上,恭老王爷现在是不愿意放她走的。 在恭王府的前厅,恭老王爷见到了已经站在那里的凤云歌。而地面上,已经放了不少的物品,想必是御赐之物。 他走近,正准备冲着凤云歌躬身施礼,却被凤云歌扶住了。 凤云歌的脸上带着笑意,道:“皇叔祖,您不必多礼。快,快坐下。” 如此,恭老王爷就不再多说,顺着凤云歌的要求在主位上坐了下来。凤星辰站在了他的身后。 凤云歌看向凤星辰,尔后冲着恭老王爷笑道:“皇叔祖,星辰王叔现在真是一表人才啊。” 恭老王爷板了板脸,道:“你可别夸他,他本就是无无法无天的人物,你若是再夸他几句,他就乐得上天了。” 凤星辰顺势道:“父王,您给儿子我留点儿面子成不成?好歹我现在也是大人了呢。” 恭老王爷撅了撅嘴,道:“你算哪门子的大人?你在这青城里看看,有哪家的大人能差点儿被人冻死?还是被一个小丫头片子弄成这样?” 凤星辰嘟着嘴,道:“哎呀,父王,这又不怪儿臣,是那丫头太无礼了。” 凤云歌接过话茬,道:“皇叔祖,也不能这么说,是那云舒公主僭越了。” “少提那个无法无天的丫头,我准备活蒸了她。她要让星辰冻死,这心肠多狠呐。” 凤云歌面露笑意,道:“皇叔祖的意思,朕本不愿违背。只是,她毕竟是姑姑历尽艰辛找回来的女儿,平日里也很宝贝,若是这般处死了她,只怕姑姑心里会不舒服,于朝局不利。还请皇叔祖高抬贵手,饶了这丫头一命吧。” 听罢,恭老王爷一瞪眼,道:“那星辰的罪就白受了?他可是差点儿去见阎王了啊。” 凤云歌看了看地上的东西,道:“皇叔祖,这些都是上好的补品,朕特意拿来,给星辰王叔补补身子。” 如此,他的意思就很明白了。 这时,恭老王爷的眼神悠悠地看向了凤云歌。 正文 第八百六十章 入府为奴 第八百六十章 入府为奴 见恭老王爷看了过来,凤云歌也看了过去,眼神没有丝毫的躲闪。 片刻后,恭老王爷说道:“依陛下的意思,这事儿就这么算了?” 凤云歌面带笑意,道:“皇叔祖,只要不要了她的命,怎么着都成。” “好,这可是你说的。我要这丫头在恭王府为奴,什么时候星辰满意了,什么时候再放她走,如何?” 凤云歌张了张嘴巴,知道这已经是恭老王爷最后的让步,最终,他只得点了点头,道:“好。不过,皇叔祖,她为奴可以,您可别责打她。毕竟是如花似玉的女子,若是容颜损了伤了,姑姑只怕会伤心欲绝的。” “好。折磨人的法子多了去了,未必要打脸。”恭老王爷冷哼了一声,如此说道。 “全凭皇叔祖处置。”说罢,凤云歌便以政事繁忙为由,离开了恭王府。 恭老王爷和凤星辰二人把凤云歌送到了门口,待凤云歌走后,凤星辰悄声道:“父亲,不是要放了那丫头吗?怎么又要让她在府中为奴?” “过会儿你就明白了。”说罢,恭老王爷缓缓踱着步子到了后院的柴房。 见到赫云舒之后,恭老王爷将自己的决定告诉了她。 听罢,赫云舒冲着恭老王爷躬身施礼,道:“多谢王爷相助。” 一旁飞,凤星辰一头雾水,道:“谢什么啊,我怎么看不明白?我父王要关你,你还要谢他,这是什么道理?” 恭老王爷不解释,赫云舒笑了笑,也没有解释。 赫云舒心里很明白,恭老王爷这样做,是出于几点考虑。 其一,他不能轻易放了她,不然会惹人生疑。其二,如恭老王爷这般通透的人,从凤天九毫不犹豫将她交出来的时候,他就明白,凤天九对她的好并不是真的好。如此,恭老王爷便不会这么快把她送回去。这样的话,她倒是可以在恭王府过一段安闲的时光。马上就要过年了,能有这么一段安闲的不被人监视的时光,着实不错。 这时,恭老王爷微微一笑,道:“其实,我也有私心。我想让你调教调教星辰。” 说罢,凤星辰第一个不干了:“父王,我有什么好调教的?我保证,以后一定不会再混账了行不行?” 恭老王爷看了他一眼,道:“那你说说,我为何要将云舒留在这里?” 凤星辰想了想,说不上来。 “这便是了。你要学的聪慧一些,这样以后才不会吃亏。” “父王,您这话就没道理了。聪慧是天生的,哪能学习?” “勤能补拙。” “父王,我哪里拙了?” 见状,赫云舒笑了笑。她羡慕二人之间的相处,随便一句话都有浓浓的亲情,那是她穷尽此生也无法再拥有的东西。 如此,赫云舒就留在了恭王府,住进了一个距离凤星辰的院子很近的小院子。 既然对外是说让赫云舒在恭王府为奴,自然不能让她住得太好。 不过,这院子虽然很小,但里面的东西很齐全,也很舒适,并不曾半分委屈了赫云舒。 隔日一早,赫云舒早早起床,简单的梳洗了一番。 吃罢早饭,恭老王爷命人把赫云舒叫到了她的书房。 赫云舒进去的时候,凤星辰也在。 见赫云舒进来,恭老王爷热情地招呼她在一旁坐下,尔后他命人把一个朱红色的箱子放在了赫云舒面前的桌子上,打开之后,里面是黄澄澄的金子和一张银票。 “这是何意?” 恭老王爷瞥了凤星辰一眼,道:“星辰毁了你给灾民盖的房子,他理应出钱将房子重建起来。这些银两,你拿去用吧。” 赫云舒没有推辞,应了下来。 在她看来,这是凤星辰准备承认错误的决心,她应该接受。 在凤星辰恋恋不舍的目光中,赫云舒盖上了箱子。 她正准备走的时候,凤星辰叫住了她,道:“不是说要教我一些什么吗?你能教本王什么?” 赫云舒微微一笑,这小王爷虽然心性变了,可这顽皮的本性却是没变。不过,这也无伤大雅。她看向凤星辰,缓缓道:“那小舅舅想让我教你什么?” 凤星辰乐了,道:“要不,你教我箭术吧?” 听罢,恭老王爷瞪了他一眼,道:“你成天打猎,箭术一流,还需要云舒教你箭术?” 赫云舒却是一笑,道:“王爷,不要紧的。箭术就箭术,你想让我怎么教?” “那好,你就教我射鸟吧。后院有场地,咱们这就去。”说着,凤星辰跃跃欲试。 见状,赫云舒笑了笑,道:“王爷,既然小舅舅有兴致,那我就试试看。” 看着赫云舒气定神闲的样子,恭老王爷心中一怔,看样子,这丫头是对自己的箭术很有信心。只是,凤星辰的箭术是他亲自指导的,在这青城之中也是数一数二的好手。他倒不以为,赫云舒的箭术能胜过他的儿子。 只是赫云舒这般说了,他也不好反驳,便点了点头,同意了。 之后,几人朝着后院走去。 因为凤星辰酷爱打猎,后院就辟出了一块专门的场地,供他射猎。 而这射猎最难的便是射鸟,因为鸟儿的速度极快,瞬息万变,要想射到它们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一旁的鸟笼子里,关着不少抓来的鸟儿。 到了这里,凤星辰志得意满,道:“那好,我先来。” 之后,他冲着下人打了一个手势,下人便打开了鸟笼的门。 鸟儿扑棱着翅膀,朝着天上飞去。 凤星辰搭弓射箭,他射箭的速度极快,不过几息之间就将那飞出去的十只鸟儿射落在地。 十支箭,箭无虚发。 他得意地笑了笑,将弓给了赫云舒,道:“来吧,小外甥女。” 实则,凤星辰是动了心思的。他这把弓是强弓,需要极大的力气才能拉开,他料定,赫云舒是没这力气的。 赫云舒含笑接过,拿过几支箭放在了弓弦上,对准了刚刚放出来的鸟儿身上。 凤星辰笑了笑,以为赫云舒不过是装装样子。然而看到下一幕,他的脸上瞬间写满了惊讶。 正文 第八百六十一章 异乡人 第八百六十一章 异乡人 无怪凤星辰如此惊讶,只见赫云舒拉开弓,一放手,数支箭同时朝着天上的飞鸟而去。 凤星辰暗自一笑,这样也能射中鸟儿,真是笑话! 然而,很快他就看到,刚刚放出去的十只鸟随之落下。 凤星辰诧异万分,朝着那鸟儿落地的方向跑去。 十支箭同时射出,还射中了十只鸟儿,这简直是匪夷所思。 然而,更让人匪夷所思的还在后面,鸟儿是落下来了十只,但凤星辰一查,箭只有六支,有几支上面同时射中了两只鸟儿,这也就是说,赫云舒用六支箭射下了十只鸟儿。 这怎么可能! 凤星辰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赫云舒悄然走近,道:“小舅舅,你觉得我这箭术怎么样?” “这不可能!”凤星辰喃喃道。 “你若是不信,那就再来一次喽。”赫云舒的脸上带着笑意,轻描淡写道。 凤星辰当即朝着下人打了个手势,让下人立刻打开鸟笼,准备打赫云舒一个措手不及。 孰料,赫云舒眯着眼睛看了一眼已经飞上天空的鸟儿,捡起刚才剩下的四支箭,朝着鸟儿射了过去。 四箭齐发,飞一般朝着鸟群而去。 随着几声哀鸣,鸟儿纷纷落地。 凤星辰忙跑过去看,不多不少一共十只鸟儿,可用的箭只有四只,有两支箭同时射中了四只鸟儿。 这简直是难以置信! 凤云歌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揉了揉眼睛,又掐了自己一把,再次瞪大了眼睛去看,事实就是如此,真真切切地呈现在他的眼前。 顿时,凤星辰对赫云舒佩服之至。 佩服之余,凤星辰疑惑道:“你是如何做到的?” “这并不难。鸟儿飞出之时,有时呈一条直线,只要找好角度,就可以一次射中数只鸟儿。自然,拉弓的力气也要相应增加,不然角度找好了而力度不够,箭的后劲不足,也是无济于事。” “受教了。”说罢,凤星辰觉得有些难为情,毕竟,刚才他是不相信赫云舒能够做到这些的。 赫云舒却是一笑,道:“小舅舅,你客气了。” 一旁,恭老王爷旁观了一切,心中叹服,他眯着眼睛看着赫云舒,心里不知在想些什么。 而凤星辰则兴致勃勃地围着赫云舒,让赫云舒教他一连射中几只鸟儿的方法。 赫云舒耐心地教着,脸上的神情很轻松。 待到她回过神,朝着恭老王爷坐着的地方看去的时候,发现不知何时,他已经走了。 这时,赫云舒瞧了凤星辰一眼,道:“好了,我也教你这么多了,接下来,你得答应我一个要求,不然我就不教了。” “快说,快说。” “带我去一个茶楼,我有个人要见一下。” “你又不是不认识路,干嘛要我带着你去?”凤星辰不乐意地说道。 他还急着练箭呢。哪有这闲工夫? “我现在是在你们府上为奴的人,若是一个人大摇大摆的就能出去,还叫为奴?所以,只能借小舅舅你用一下了。” “可我要练箭啊。” 赫云舒夺了他手中的弓箭,扔在一旁,道:“小舅舅,要听师父的话,乖,我们快去快回。” 见状,凤星辰吓得一哆嗦,被赫云舒差点儿冻死的情景又浮上心头,一种没来由的惧意促使着他跟着赫云舒向前走去。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走出了一大段距离。 如此,赫云舒坐着马车,凤星辰骑着马,二人一路到了燕凌寒的茶楼。 不出所料,茶楼外面的窗户上正放着一盆菊花。这便表明,眼下燕凌寒是在这里的。 赫云舒轻纱遮面,下了马车。她看向凤星辰,道:“你是去别处转转还是在这茶楼的一楼待着?” 凤星辰瞪了瞪眼睛,道:“怎么,本王爷就不能去二楼的雅间待着吗?” “不能。乖,小舅舅,你就在一楼待着好了。”说着,赫云舒迫不及待地走上了二楼,进了燕凌寒所在的房间。 赫云舒走进去的时候,燕凌寒正站在窗前,脸色不怎么好。 赫云舒走近,轻声道:“怎么了?” 燕凌寒侧身看着赫云舒,声音略微嘶哑:“你可真是太冒险了。” “没有啊,我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一来,我可以惩罚凤星辰,他毁了我给灾民盖的房子,理应付出代价。二来,也可以趁机接近恭老王爷,之前我们不是都讨论过了嘛,恭老王爷只是一个表面上的闲散王爷罢了……” 燕凌寒打断她的话,道:“可先前那只是我们的猜测,你却付诸行动,实在是太冒险了。你知不知道,若是稍有不慎,或者是我们的判断出了错误,你就会……” 赫云舒笑嘻嘻地打断燕凌寒的话,道:“事实上,我们的猜测是对的,不是吗?” 燕凌寒的脸色并没有好看多少,他是担心赫云舒的。这种担心几乎要让他整个人发狂,虽然阿离送来赫云舒的话,让他不要轻举妄动,可正是这不要轻举妄动,让他如坐针毡,什么都做不进去。 那种想象着她身陷困境而又什么都做不了的感觉,让他很焦灼。 这焦灼,几乎要吞没了他。 这时,赫云舒上前抱住了他,道:“燕凌寒,是我考虑不周,让你担心了。” 燕凌寒沉默着,没有说话,其实他想说,不是她考虑不周,是他无能,是他不能替她报仇,不能替她承担所有的风雨。 可这些,他没有说出来,因为一旦说出来,他知道,赫云舒一定不会愿意的。 故而,他没有说话,只是抱紧了赫云舒。 赫云舒亦抱紧了他,喃喃道:“燕凌寒,你不会知道,你在这里给了我多大的底气。因为有你,所以我才能去做任何我想做的事情。你在这里,意义重大。” 原本,所有他没说出口的话,她却全部知晓。 二人紧紧相拥,两颗心无比贴近。 于这大魏而言,二人都是异乡人,可因为有了彼此的陪伴,一切都变得不同。 这是他们的战场,他们每一天都斗志昂扬,每一日都有所牵挂,虽然有时候会有阴霾,但阴霾过后,便是骄阳四射的艳阳天。 之后,赫云舒将自己在恭王府发生的种种告诉了燕凌寒,听罢,燕凌寒悬着的一颗心稍稍放下。 这时,门外传来一些响动。 正文 第八百六十二章 继室生的女儿 第八百六十二章 继室生的女儿 听到外面的响动,燕凌寒眸色一凛,打开了门。 门外,刚刚在门外探头探脑的凤星辰已被随风擒住举了起来,正往楼梯口走。 “放他下来!”赫云舒走出去,如此说道。 随风应声,把凤星辰丢到了地上。 赫云舒走近,扶起了凤星辰,道:“小舅舅,不是让你待在一楼吗?怎么跑上来了?” 凤星辰不说话,只伸着脑袋往房间里看,被赫云舒一巴掌拍了回去。 “小舅舅,乱看什么呢?” 凤星辰板了板脸,一本正经道:“外甥女,你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不要紧,你若是得罪了谁就告诉我,我会为你出头的。在这京城中,还没有你舅舅我摆不平的人。” 赫云舒轻声一笑,道:“小舅舅,你想多了,没人欺负我,我就是来见一个朋友。好了,我们已经见过面了,该说的话也都已经说了。现在,我们回府吧。” 说罢,赫云舒朝着前面走去。 凤星辰有意再往房间里看几眼,可看到随风冲他挥了挥拳头,就打消了这个念头,掉头去追赫云舒。 他追上赫云舒,满怀好奇道:“你来见的人是谁啊,他的手下凶神恶煞的,他会不会对你不利?” 赫云舒笑了笑,道:“小舅舅,你真是想多了。你看我现在这个样子,像是有人要对我不利的样子吗?” 凤星辰撇了撇嘴,吐槽道:“不像,倒像是私会情人的样子,一脸的春风得意。” 赫云舒笑了笑,心道,你真相了。但是表面上,她什么都没说,一笑而过。 就在二人准备走出去的时候,后面传来一个声音:“云舒姐姐,是你吗?” 赫云舒回头去看,发现是凤倾颜,凤婷婷同父异母的妹妹。 此刻,凤倾颜满脸笑意,正殷切的看着她。 对这表面柔顺实则心肠歹毒的凤倾颜,赫云舒没什么耐性,只冷声道:“有事?” 凤倾颜笑着凑了上来,道:“云舒姐姐,您没事吧?” “没事啊,怎么了?” “云舒姐姐,您是不知道,我姐姐她可吓坏了,回到家里饭都没有吃,一个劲儿地求着我父亲救您。” 赫云舒微微一笑,道:“这样啊,放心,我已经命人去告诉你姐姐了,我没事。” 说着,赫云舒就准备走。 孰料,凤倾颜快走几步,拦住了她的路,却是看向了凤星辰,满脸堆笑,道:“这位就是星辰王叔吧?” 凤星辰不耐烦地瞥了她一眼,道:“嗯。” “王叔,今日既然有缘相见,不知侄女可否请王叔喝杯茶?”说着,凤倾颜指了指一旁的桌子。 在那桌子旁边,正站着一个含羞带怯的女子。女子身材娇俏,穿着一件浅粉色的对襟袄裙,亭亭玉立的站在那里,愈发显得她身材纤细,楚楚可怜。她粉面含春,没有说话倒先红了脸,一副欲语还休的模样,将一个弱柳扶风的女子形象诠释得淋漓尽致。 凤倾颜趁机说道:“王叔,这是我舅舅家的表妹,名叫顾芳妍,小字……” 她话未说完,凤星辰就打断了她的话,道:“本王记得,你是丰王兄的继室生的女儿吧?” “是。”凤倾颜应道。虽然那“继室”二字让她听得极不舒服,却又碍于凤星辰的身份,不敢说什么。 “既然如此,虽说你不算是嫡出,却也算是皇族之女,这保媒拉纤的事,还是不要做了吧。” 说完,凤星辰朝着赫云舒使了一个眼色,二人朝着外面走去。 后面,待明白了凤星辰话里的意思,凤倾颜气得跺了跺脚。至于顾芳妍,一张脸早已羞红了。 店里还有不少别的客人,见到这一幕皆是掩嘴窃笑,二人实在是待不住,掩着面灰溜溜地走了。 此时,赫云舒早已上了马车,她掀开车帘看着骑着马走在外面的凤星辰,道:“到底是个女孩子,你怎么就不能给人家留点儿面子?” 凤星辰不屑道:“有什么明着来,玩那弯弯绕干嘛?在本王面前玩这一招,没意思!” 赫云舒微微一笑,放下了车帘。 凤星辰这爱憎分明的性子,倒也可爱。 二人很快回到了恭王府,继续练习射箭。 只不过,赫云舒就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嗑瓜子,偶尔动动嘴指导一下凤星辰,很是安闲自在。 在恭王府的日子,轻松而又愉快。如此欢愉地过着,日子就显得很快。 这一日,赫云舒正教凤星辰射箭,便有一个下人匆匆忙忙地跑了进来,禀报道:“小王爷,丰王府的婷婷郡主来了。” 听罢,凤星辰冷哼一声,道:“不见。” 这时,赫云舒停下了嗑瓜子的动作,轻咳了一声。 顿时,凤星辰就改了口:“哦,还是见见吧。让她进来。” 没过多久,下人就引着凤婷婷走了进来。 到了这恭王府之中,凤婷婷显得很局促,她愈发攥紧了手里提着的那两个大包袱。 赫云舒笑着走了过去,道:“婷婷,你来了?” 凤婷婷放下包袱,拉着赫云舒左看右看,小声道:“姐姐,你还好吧?” 赫云舒莞尔一笑,道:“你看我现在的样子,像是不好的样子吗?” “看着是不像。”说着,凤婷婷靠近了赫云舒,悄声问道,“星辰王叔有没有欺负你?” 孰料,这话被凤星辰听到了,顿时,他就不乐意了,冲着凤婷婷嚷道:“喂,怎么说话呢?本王一个大男人,能欺负她?” 赫云舒抓起一把瓜子朝着凤星辰扔了过去,道:“哪儿来那么多废话?练你的箭!” 即刻,凤星辰就缩了缩脑袋,不言语了。 看到这一幕,凤婷婷目瞪口呆。原本她还以为赫云舒在恭王府为奴会很惨呢,谁知道事实和她想的根本就不一样。 照这么看来,受欺负的明明是星辰王叔嘛。 但是,凤婷婷还是有些不放心,便放低了声音问道:“姐姐,星辰王叔真的没有欺负你?” “真的没有,你放心吧。” 听到赫云舒的话,凤婷婷顿时苦了脸。 正文 第八百六十三章 找到了! 第八百六十三章 找到了! 见凤婷婷苦了脸,赫云舒诧异道:“你这丫头,怎么听到我没受欺负还苦了脸?难不成,你还希望我受苦啊?” 听罢,凤婷婷连连摇头,道:“姐姐,我绝对没有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哎呀……” 凤婷婷心里着急,可越着急就越说不清楚,无奈之下,她蹲下身,打开了放在一旁的两个大包袱。 包袱一打开,赫云舒惊呆了,一个包袱里面是吃的和用的,另一个包袱里面是两身上好的锦袍和同色的披风。 看罢,赫云舒哑然失笑,片刻后心里泛起满满的感动。 这丫头,居然害怕她在这恭王府受委屈,给她带了这么多东西来。 凤星辰也被这阵仗惊呆了,委屈道:“婷婷,你是以为本王有多坏啊,还能克扣她的吃的用的?难不成我们恭王府还差这点儿银子?” 听罢,凤婷婷不好意思的笑了。 赫云舒拉住她的手,道:“累坏了吧,你也是的,怎么就不知道带个丫鬟帮你?” “姐姐,是我考虑不周。我害怕带了丫鬟不让我进门,所以……” 话未说完,凤星辰凑近了看着凤婷婷,不乐意道:“小侄女,你到底是对本王有多深的误解啊?本王的样子看起来像是个凶神恶煞吗?” “不像。” “那不就结了。” “王叔不是像凶神恶煞,是本来就是。” 凤星辰气得张牙舞爪,凤婷婷却是咯咯地笑了。 赫云舒在一旁也笑了,这丫头,居然这么快就敢调侃凤星辰了。 见状,凤星辰气呼呼的说道:“婷婷啊,以后你可别跟她待一起了,不然学得跟她一样嚣张跋扈,那可就嫁不出去了。” 赫云舒瞪了他一眼,道:“再胡说,再胡说去扎一个时辰的马步!” 顿时,凤星辰闭了嘴。 这下,凤婷婷笑得更开心了。 凤星辰气鼓鼓地说道:“算了,好男不跟女斗,本王是长辈,不跟你们这些晚辈一般见识。” 说完,凤星辰就去练箭去了。 赫云舒则拉着凤婷婷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道:“婷婷,京郊那里的房子盖得怎么样了?” 说到这个,凤婷婷一脸的兴奋:“姐姐,我正想跟你说这个呢,房子已经盖好了。” “这么快?” “对啊,起初大家没经验,盖得比较慢。但是这一次重建的时候,不知怎么的去了很多有经验的工匠,有了他们帮忙,房子盖的速度很快。姐姐,是你派去的人吗?” “还真不是。”说着,赫云舒看向了正在练箭的凤星辰。 凤星辰原本支着耳朵听二人说话,眼下见赫云舒朝他看了过来,忙回过神开始练箭,装的很是认真。 很快,赫云舒收回了自己的视线,冲着冯婷婷说道:“许是有些人良心发现了吧。不管他,只要房子盖好了就成,这样通一下风大家就可以搬进去了。” 听到这个,凤婷婷皱了皱眉,道:“姐姐,麻烦事儿又来了。” “说说看。” “现在住的地方有了,但是大家没有赚钱的营生,还是两眼一抹黑,什么都不会。最近大家都开始发愁这个,有些人愁的饭都吃不下了。哎呀姐姐,我还是不说这个了,不能再给你添麻烦了。” 赫云舒却是一笑,道:“此事不用担忧,我早已考虑到。你回去告诉他们,让他们不要担心。另外,这张银票你拿着,回去兑成现银每人先给他们二十两银子,让他们先过年,等过完年之后,我会找事情给他们做的。” 说着,赫云舒将一张两万两的银票递给了凤婷婷。 凤婷婷接过,局促道:“姐姐,这样会不会太给你添麻烦了。这么多人毕竟不是小数目……” 赫云舒打断她的话,道:“婷婷,这些事早在开始的时候我就已经想到了。既然已经选择了帮助他们,我就不会半途而废。你只管按照我说的去做,以后的事情,我自有分寸。” 凤婷婷还想说些什么,但是看着赫云舒坚定的眼神,她把那些想说的话又咽了回去。 二人又说了一些话,之后凤婷婷就回去了。 她走后,凤星辰凑到了赫云舒的身边,道:“你没毛病吧?养那么多人,你拿什么养?” 赫云舒瞥了他一眼,道:“你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听说过,可这和你帮那些灾民有什么关系?” “算了,你这榆木脑袋,跟你说了你也不会明白的。哦,明天不能教你练箭了,明天我要出去一趟。自然,为了掩人耳目,你要跟我一起去。毕竟,我现在是在你们府上为奴嘛。” 听罢,凤星辰白了赫云舒一眼,他是没见过这么嚣张跋扈的敢喝令主子的奴婢。 这一晚,赫云舒待在自己的房间里,看着桌子上铺开的那张纸,纸上所写的内容是凤天九所有铺子的名称、它们各自的长处以及每年的盈利。 经过深思熟虑,赫云舒首先选择了其中的一个,是一个灯笼铺子。 这个铺子虽然不是其中最盈利的,却是在赫云舒看来,最容易被打垮的。 这灯笼铺子是凤天九所有铺子中最为特色的一个,灯笼表面糊着透明的胶纸,上面则画着许多精美的画作。铺子里养着许多画艺精湛的画师,他们在灯笼上作画、题词,便成为文人疯抢的物品,一个灯笼要卖出几十两甚至几百两不等的价格。 实则,灯笼的成本并不高,经过一番装饰再卖掉,也算是暴利了。 要想打垮这个灯笼铺子,赫云舒自有妙法。 第二日,赫云舒穿着一身男装,和凤星辰一起骑着马出了门。 出门之后她一路向南,出了南城门,路越走越偏。 这下,凤星辰急了,道:“再往南走可就是南山了。” 赫云舒一笑,道:“我就是要去南山啊。” 凤星辰却是纳了闷儿,好端端地,去南山做什么? 赫云舒也不解释,策马前行。 很快,二人就到了南山脚下。 二人骑马上山,到了不能骑马的地方,就开始步行。 到了山顶,看到那里的东西,赫云舒喜出望外,她要找的东西,找到了! 正文 第八百六十四章 走一步,看十步 第八百六十四章 走一步,看十步 大魏境内多半的山峰,山顶之上都白雪皑皑,有着终年不化的积雪。可这南山却是一个例外,即便是下了雪,南山之上的积雪也会很快化成水,而与它紧邻的山峰却不会如此,终年被积雪覆盖。 人们虽然觉得这南山奇怪,却说不出其中的原因。 这个原因别人或许不清楚,但此刻站在山顶的赫云舒却是知道的。 山顶周围的岩石,大多数都是岩浆岩和沉积岩,这二者正是火山喷发后所形成的产物。这也就是说,这南山其实是一座火山,里面有着炙热的岩浆,这也是落在上面的雪花为什么可以快速融化的原因。 看到这岩浆岩和沉积岩,赫云舒知道,自己要做的事情有希望了。 一旁的凤星辰却是皱着眉,像看着傻子一样看着赫云舒,道:“你是傻了么?看到这几个灰扑扑的石头就乐成这样?” 赫云舒却是不搭理他,把周围看了个仔细。 随之,赫云舒看向了凤星辰,问道:“这南山,可有什么说法?” 凤星辰撇了撇嘴,道:“没什么说法。我们大魏的山顶都被白雪所覆盖,对于南山这个异类,没人会在意,甚至还避之唯恐不及,连打柴的都不愿意到这南山上来。” 赫云舒点了点头,道:“哦,这样就好办了。” “什么就好办了?” 赫云舒神秘的一笑,道:“天机不可泄露。” 凤星辰是个急性子,最受不得别人卖关子,当即围着赫云舒问个没完。可任凭他怎么问,赫云舒就是不说。 凤星辰锲而不舍的问着,最终,赫云舒烦了,从袖子里拿出一张图纸,递给了凤星辰,道:“找人把这个东西建在南山脚下,我就告诉你。” 他接过看了一下,上面是一个方方正正的房子和院子,正中央的位置有一个很奇怪的东西。凤星辰纳闷道:“这是什么鬼东西?” “你管呢?怎么建和用什么材料我已经在上面写好了,你只管按照我写的去做就可以了。你若是做成了,我就把我要做的事情告诉你。另外,再给你两成的红利,如何?” 听罢,凤星辰撇了撇嘴,道:“就凭这个鬼东西还能赚钱,你做梦的吧。算了算了,我也不贪你的便宜,若是做成了,我要一成的红利也就行了,也不知够不够我喝茶呢。” “成交。”赫云舒一口应道。 之后,二人击掌为证。 后来,凤星辰每每回想起今日的事情,都会毫不犹豫地给自己两个大嘴巴子,并万分痛恨为什么这个世界上没有后悔药。自然,这是后话。 此时,与赫云舒击完掌之后,凤星辰后知后觉地指着赫云舒说道:“哦,我知道了。你是故意的。你知道我好奇心强,所以故意憋着不说,等到把我的好奇心勾起来了,就会心甘情愿帮你做事,对不对?” 赫云舒看了看天,道:“我可没说。这是你自己说的。” 凤星辰自觉认栽,却是无话可说。毕竟,人家还答应给他一成的红利呢,也不算是白干活不是。 就在这一瞬间,凤星辰突然意识到,赫云舒连他会发觉这件事情都考虑在内了,如此,才会给他红利。顿时,他觉得眼前这个女人的心智着实不简单。走一步能想好几步,这样的人,是个厉害的人物。 任凭凤星辰怎么想,赫云舒才管不着,她又看了看周围的情况,把该掌握的情况都掌握之后,就和凤星辰一起下山了。 下山之后,赫云舒并没有急着回恭王府,而是和凤星辰一起去了灾民所住的地方。 此时,百姓们虽然住在帐篷里,但是房子已经建成,他们的脸上都洋溢着快乐的笑容。 此前赫云舒让凤婷婷分发给他们的银两都已分发下去,眼下又是快过年的时候,帐篷的前面支起了大锅,有的在煮肉,有的在蒸馒头,还有的在剁馅包饺子,一派繁忙的气息。 空气中弥漫着肉类的气味儿和馒头的香味儿,勾起人心中的馋虫。 人们虽然忙碌,但脸上的笑容却是真挚的。看到他们的笑容,赫云舒也深受感染。 有人瞧见了赫云舒,纷纷聚拢了过来,向她问好。 赫云舒笑着看向他们,道:“我今日来有些事情要跟大家说,请大家每户派一个人出来,到那边的空地上集合。” 人们响应的速度很快,一传十,十传百。 倒是凤星辰,眼下见到这些人,有些躲躲闪闪的样子。 赫云舒看了看,没有说话。 渐渐地,有人聚拢了过来。 有人瞧见了凤星辰,便忍不住说道:“咦,这不是那天下令扒我们的房子的人吗?他怎么来了?” 听到这个声音,凤星辰的头更低了。 赫云舒看向众人,只说了一句话:“知错能改,善莫大焉。那些来指导大家盖房子的人,就是这位公子派来的。” 顿时,众人便不再说什么。但若是要完全原谅凤星辰,也是有些难度。毕竟,那天的凤星辰还是很凶神恶煞的。 只是,当众人不再用那种看仇敌的目光看着凤星辰,凤星辰的心就轻松了很多。 很快,人们便到齐了。 赫云舒站在高处看着众人,道:“现在大家只管安心过春节,春节之后,我会安排事情给大家做。只是,我不知大家都会做些什么。所以,现在我需要一个人来当村长,来帮我统计这些信息。当然,以后还有一些其他的事情要做。这个人需要是一个德高望重的能够一碗水端平的人,同时要会写字,不知大家有没有合适的人选?” 听罢,众人面面相觑。 片刻后,有人说道:“公主殿下,我选申先生。” “我也选申先生。” “我也选申先生。” 越来越多的,众人提到了同一个人。 赫云舒暗觉诧异,对这申先生十分好奇。 究竟是什么样的一个人,居然同时得到了这么多人的肯定? 她看向周围,朗声道:“哪位是申先生?请到前面来!” 听罢,众人纷纷朝着后面看了过去,一个穿着蓝色粗布衣袍的男子从后面缓缓走来。 看到他,赫云舒顿时怔住了。 正文 第八百六十五章 你何苦要到这里来 第八百六十五章 你何苦要到这里来 男子衣着简单,身上所穿的不过是一身蓝色的粗布衣袍,浑身上下没有多余的装饰。 他的脸是清瘦的,鼻梁高挺,一双眼睛很有神,此时正抬头看着她。 和之前有所不同的是,他留了胡子,如此容貌就有了稍稍的改变,若不是熟悉的人,就无法认出他。 赫云舒手指一紧,喉咙酸涩,不知该如何开口。 众人看到赫云舒的反常,皆是面面相觑。 一旁,凤星辰忙暗暗地戳了赫云舒一下。 赫云舒回过神来,看着眼前的申先生,问道:“敢问申先生是哪里的人?家中可还有其他的亲人?” 申先生微施一礼,道:“回公主殿下的话,草民的家在名不见经传的地方,家中尚有父母兄弟在世,只是草民的小妹不见了,有人说她在青城,草民就一路找了来,流落到了这里。” “原来如此,那,申先生,随我来吧。”说着,赫云舒转过身向前走去。 凤星辰觉出了赫云舒的奇怪,一路跟着。 跟了一会儿之后,赫云舒看了他一眼,道:“在这儿待着。” 此刻,赫云舒的眼神有几分凶狠,这让凤星辰不由得想起那日差点儿被她冻死的场景,一种没来由的恐惧席卷了他,他便缩了缩脑袋,乖乖地留在了原地。 赫云舒一直向前走,申先生跟着她。 待走到了一片空地,赫云舒转过身,看着这申先生,痛惜道:“表哥,你何苦要到这里来?” 没错,这申先生便是她的大表哥,云念远。 虽然他留了胡子,但赫云舒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 这些熟悉的人,怎么会因为容貌稍稍做了改变就认不出来了呢? 云念远微微一笑,道:“小妹,你又何苦要到这里来呢?” “我要为父亲报仇,要为外……” 这时,云念远打断了赫云舒的话,道:“小妹,那我也要为爷爷报仇啊。爷爷虽是为你而死,可凤天九却是罪魁祸首,这个账,我们云家忘不了。” “不是这样的。”赫云舒笃定道。 她确认,云念远并未说出真正的理由。 她清楚地记得,在她决定离开的前一天晚上,她去了云家。表面上,舅舅云锦弦对她很不客气,甚至不允许三位表哥接触她。可她一路跟了去,却听到舅舅在祠堂对着三位表哥训话。 至今,她还忘不了舅舅所说的话:“你们要强大自己,帮着妹妹。” 而这,只怕就是云念远来这里的原因吧。 赫云舒看着云念远,道:“表哥,离开这里吧。” 云念远微微一笑,脸上仍是从前那般云淡风轻的神情:“小妹,你自己无法做到的事情,为何要说服我做到呢?” 赫云舒一时无言。 片刻后,她想到了一个理由:“表哥,你是戍边的将军,这样一走了之,让舅舅如何向燕皇交代?你有公职,不可以随心所欲。” “小妹无须忧心,我已经以为爷爷守灵三年的理由暂时辞去了戍边将军的职务,陛下已经准允。这件事,父亲也允许了。” 赫云舒的心猛然揪紧,她何德何能,值得他们为她做到这些?往根本上说,她根本不是他们的表妹,也没有半分的血缘关系。 似是看出了赫云舒心中所想,云念远的脸上有了和煦的笑意:“小妹,凭我们之间的情分,足矣。我已经说过,我是来找失踪的小妹的,小妹不回去,我也是不会回去的。” 如此,赫云舒再想不出拒绝的话。她转而问道:“舅舅和舅母还好吗?二表哥呢,他和任美目的婚事怎么样了?还有轻鸿表哥,他和安淑的事情有眉目了吗?” 听罢,云念远一一应道:“父亲和母亲都很好,你不用挂念。俊虎和美目的婚事定在了明年开春,至于轻鸿,也已经得到了陛下的首肯。我来之前,陛下已经以义女的身份赐安淑玉华公主的称号,二人的婚事,想必也快了吧。” 听到这些,赫云舒就放心了。 二人又说了一些别的,久未相见,如今看到云念远,赫云舒觉得自己有一肚子的话要说。最终,还是云念远提醒了她:“小妹,来日方长,我们有的是时间说话。不过现在,还是不说了吧。” 毕竟,他们已经交谈了半个时辰,若是再说下去,只怕就要惹人生疑了。 赫云舒点了点头,道:“表哥,住在这里,委屈你了。” 云念远云淡风轻地一笑:“这算什么委屈?素日里在军营,生活还不如这里呢。” 说着,二人往回走去。 待见到了凤星辰,他气鼓鼓地说道:“瞧你们两个说了这么久,真不知道有什么好说的。” 赫云舒瞪了他一眼,道:“要你管!我们谈论的是赚钱的事情,跟你说了你也不会懂的。” 顿时,凤星辰不敢再说什么了。 也不知道为什么,赫云舒只要一瞪眼,他就想起自己在树顶差点儿被赫云舒冻死的事情,如此便心生惧意,要说的话顿时就卡了壳,不知道该说什么。 见状,云念远只是一笑。 走到帐篷周围,赫云舒依依不舍的辞别云念远。 正当她要骑马离开的时候,旁边的一个大娘说道:“公主殿下,草民这锅里的肉炖了几个时辰,可烂糊了。我瞧您忙活了这么久,要不我给您做个小炒肉,您吃一些,如何?” 赫云舒正不想走呢,眼下见此人如此说,当即一笑,应道:“那就谢谢大娘了。” 顿时,那大娘局促地抓了抓身上系着的围裙,片刻后她猛然回过神来:“公主殿下稍后,马上就好。” 尔后,她忙招呼一旁烧火的大爷,急吼吼道:“老头子,快烧火!” 二人忙活着,赫云舒则在一旁的小桌子旁边坐了下来。 云念远也坐了下来。 至于凤星辰,他在那里站了那么多,闻到最多的就是煮肉的香味儿,他肚子里的馋虫早已倾巢而出,此刻更是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大娘炒肉的动作。 很快,一大盘热腾腾的小炒肉就端了上来。 这小炒肉端上桌,凤星辰顿时睁大了眼睛。 正文 第八百六十六章 爱意蔓延 第八百六十六章 爱意蔓延 怪不得凤星辰如此惊讶,这小炒肉看似平淡无奇,却是色香味俱全。 肉炖了那么久,又放了酱油,有着好看的酱油色。配菜则是青辣椒、红辣椒、蒜苗和卤好的豆皮,搭配在一起青红相间,格外好看。 至于味道更是不用说,凤星辰夹了一筷子放进嘴里,之后筷子就没有停下来过。 眼见着一大盘子菜都进了凤星辰的嘴里,赫云舒拿筷子敲了一下他的筷子,道:“喂,你能不能少吃点儿?表……申先生还没吃几口呢。” 顿时,凤星辰不乐意了:“我才吃几口啊,再说了,你跟这姓申的才刚认识,怎么就向着他说话啊,好歹我也是你的小舅舅呢。” 赫云舒白了他一眼,道:“少废话!” 云念远却是一笑,道:“公主殿下,不要紧的。草民住在这里,经常来孙大娘这里蹭饭,现在少吃一些没关系的。” 的确,云念远一个人住在这里,因为他粗通医术,再加上会识文断字,就被这些百姓奉成了先生,很受尊敬。很多人家见他一个人住,经常会叫他去家里吃饭。如此一来,他倒是不用做饭了。 趁着二人说话的工夫,凤星辰又偷偷夹了一筷子。 赫云舒正想说些什么,这时,那孙大娘又端了一盘卤大骨上来,放在了桌子上。 顿时,凤星辰两眼放光,又去啃骨头了。 一旁,别的人家见赫云舒留在这里吃饭,也都忙着把自己家里做的好吃的拿了出来。 不过是一会儿的工夫,桌子就被摆满了,猪肉蘑菇馅的饺子、刚出锅的大馒头、刚卤好的鸡腿儿,还有那刚做好的肉丸子,应有尽有,很是丰富。 如此,凤星辰的嘴就停不下来了,腮帮子鼓囊囊的,吃得满嘴流油儿。 赫云舒瞧了他一眼,道:“小舅舅,你能不能矜持一些,恭王府的脸都被你丢光了。知道的认识你是恭王府的小王爷,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从哪里逃难来的呢。” 凤星辰摸了摸圆滚滚的肚子,道:“哎呦,好久没吃这么撑了。外甥女,你说奇怪不奇怪,我吃过那么多酒楼的饭菜,怎么觉得这里的就这么好吃呢?” “当然不一样了。在酒楼,你是客人。可在这里,你是他们的恩人。做菜的心思不一样,做出的味道自然也会不一样。” 虽然凤星辰之前命人拆过这里的房子,可他知错就改,派人帮着建造房屋,把房屋建造得更加结实,对这些淳朴的百姓来说,凤星辰也是他们的恩人。 听到赫云舒的话,凤星辰隐约明白了什么,继而点了点头。 饭吃的差不多了,太阳也已经快要落山了,赫云舒依依不舍的告别云念远,骑马回京城。 此时,夕阳的光悠然的洒在大地上,为大地染上了一层金黄。在这薄薄的金黄色之中,树木和山峦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很长。 赫云舒骑着马,在这些长长的影子中穿梭着,今天她很开心。 后面,凤星辰急吼吼地追了上来,待追上了赫云舒,凤星辰抓住了她的缰绳,道:“慢点儿!我吃的太撑了,再跑这么快我肚子里的东西都要吐出来了。” 赫云舒轻笑一声:“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啊,小舅舅。” 凤星辰苦着脸,道:“没办法,那些菜都太好吃了嘛。” 赫云舒笑了笑,尔后放缓了骑马的速度,与凤星辰并骑而行。 终于,在太阳的脸消失在山那边的时候,赫云舒和凤星辰进了南城门,之后一路回了恭王府。 尔后,赫云舒回了自己的院子。 她刚进屋子,便有一人尾随着她走了进来,关上了门。 赫云舒猛然转身,待发现是燕凌寒,才松懈了下来。 瞬间,赫云舒觉得自己的欢喜有了可以分享的人,她当即奔过去,抱住了燕凌寒,道:“夫君,你知道吗?大表哥来了。” 燕凌寒点了点头,道:“嗯,知道。” 他的语气并没有很惊奇,倒像是早已知道的样子。 赫云舒松开燕凌寒,道:“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在你受伤之后,随风去那里查找凶手的时候发现的。后来,我去见了他。他说不希望你知道,所以我就没告诉你。” 赫云舒微愣,继而明白了云念远的用意。他是害怕她赶走他,所以他努力帮着人们做事,成为了人人爱戴的申先生,让灾民离不开他。 “能遇见你们,真是我的幸运。”说着,赫云舒再一次抱紧了燕凌寒。 “傻丫头。”说着,他将赫云舒抱得更紧。 这就是他的傻丫头,明明遭受了那么多痛苦的事情,却还能为了一些事感觉到自己很幸运。他喜欢她这样的性格,可若时间可以从头来过,他却希望自己可以很好的保护她,让她永远不知道痛苦是什么,永远幸福安乐。 摇曳的烛光中,二人紧紧相拥。 这拥抱,给了彼此太多的安慰和勇气。 屋外,黑夜降临,将一切笼罩在它黑色的羽翼里。 屋内,他们紧抱着彼此,在彼此如鼓的心跳声中,感受着来自对方的绵绵情意。 第二日,当太阳的光穿过厚厚的云层,照射在大地之上,一切曾沉浸在黑暗中事物缓缓苏醒。 在这明媚中苏醒的人,也有赫云舒。 只是,让她意外的是,燕凌寒还在,正躺在她的身侧,含笑看着她。 赫云舒诧异道:“你怎么还没走?” 燕凌寒笑着在赫云舒的额头上亲了一下,道:“又不是偷情,干嘛要走?还有,你不是说过,清晨醒来,希望看到的第一个人是我吗?” 赫云舒满意地笑了笑,道:“没事的,夫君,就算是我醒来之后你不在这里,我看到的第一个人也是你,在我的脑海里,我的心里。” 燕凌寒喜欢说很多很多很好听的话给赫云舒,而当他听到赫云舒对他说甜蜜的话语,顿时他整个人都轻飘飘的,有一种肋生双翅,翱翔在广袤天空中的感觉。 他不知幸福为何物,在他的认知里,赫云舒对他说这些话的时候,就是他最幸福的时候。 他的幸福,就是赫云舒的幸福。 在这个与往日一般无二的清晨,二人深情凝视,在这四目相对之间,爱意蔓延,无休无止。 可偏偏,有人要打破这静谧。 正文 第八百六十七章 太腹黑了 第八百六十七章 太腹黑了 “外甥女,起来练箭啦!外甥女,起来练箭啦!” 深情凝视被打断,赫云舒暗暗咬牙,恨恨道:“这个凤星辰,我就该把他的牙给敲了,舌头给拔了,看他还怎么说话!” 燕凌寒笑着亲吻了她,尔后他说道:“一会儿我教你一个动作,保准让他明天爬不起来。” 赫云舒笑了笑,果然,论腹黑,她是比不过燕凌寒的。 外面,凤星辰仍然在叫喊着。 赫云舒一概不理,慢条斯理的下床、梳洗,只不过,今日有燕凌寒为她梳头。 看着燕凌寒的手在她的头上挽出一个个精美的发髻,赫云舒夸赞道:“夫君,你的手艺真是越来越好了。以前还会不小心扯到我的头发,今天却是完全没有。” 燕凌寒薄唇微扬,道:“看来,我这段时间拿随风练手没白练。” 顿时,赫云舒的脑海中浮现出随风顶着一头女子发髻的模样,忍不住笑出了声。 头发梳好之后,赫云舒左看右看,都挪不开眼睛了。 一旁,燕凌寒笑道:“至于吗?不就是梳了个头发,至于高兴成这个样子?” 赫云舒反驳道:“怎么不至于?这天下间哪个女子的发髻是夫君给挽的?平常的人别说没这手艺了,就算是有,也拉不下面子呢。” 燕凌寒一笑,道:“什么面子不面子的,娘子开心,就是我最大的面子。再说了,为娘子挽发就是没面子了吗?谁规定的?完全没这个道理。” 赫云舒笑着抱紧了燕凌寒,道:“夫君,你真好。” 燕凌寒笑着拥紧了她,道:“你更好。” 外面,凤星辰的嗓子早已叫哑了。 二人拥抱了一会儿,燕凌寒笑道:“好了,出去吧,再不出去,你那小舅舅都要吐血了。” 赫云舒笑了笑,道:“好。” 知道燕凌寒准备在她离开后离开,赫云舒又冲他笑了笑,尔后走了出去。 到了院外,蹲在地上的凤星辰瞧见了赫云舒,顿时跳了起来哑着嗓子说道:“你还知道出来啊。你看看,太阳都爬到树梢了,都已经巳时了。你再不起来,都能接着睡晚上的觉了。” “那又怎样?”赫云舒无所谓的说道。 “你要教我练箭啊。再说了,外人都知道你是在我们府上为奴的,你看看你,睡到这般时候,还有没有一点儿为奴的自觉?” “凤星辰,你说够了没有?” 说着,赫云舒一记眼刀飞过去,凤星辰又想起赫云舒差点儿冻死他的事情,立马就怂了。 他弱弱道:“哦,我说完了。” 尔后,赫云舒大言不惭地说道:“好,你说完了该我说了。我今天之所以出来这么晚,是因为我在想一个练箭绝好的招式。你若是练了这个,一定能事半功倍的。这样,你的箭术就能突飞猛进了。” “真的?”凤星辰不相信的说道。 赫云舒白了他一眼,道:“我有必要骗你吗?” “好!那你教我嘛。” 赫云舒往旁边看了看,道:“到墙那边去。” 说着,赫云舒带着凤星辰到了墙边。 然后,赫云舒亲身做示范,做了一个背靠墙的下蹲动作,和普通的下蹲不同的是,大腿和小腿之间呈九十度角,腰部和大腿部呈九十度角,脚和地面也呈九十度角,这正是燕凌寒教给她的动作,最是累人。 而这,也是对凤星辰一大早吵吵嚷嚷的惩罚。 赫云舒做了示范之后,凤星辰就照做了。 然而,才过了片刻的功夫,他的脸色就很难看了。 赫云舒心中暗笑,燕凌寒把这个动作教给她的时候她还觉得很容易,可试了之后才知道,这个动作真的很累人。背部要紧贴着墙壁,再加上身体各处都呈九十度角,身体的每一部分肌肉都紧绷着,能撑过半刻钟都很难。 这不,还不到半刻钟呢,凤星辰就滑坐在地了,他苦着脸说道:“这也太难了,哎呦,疼死我了,浑身上下哪儿都疼。” 赫云舒板着脸,一本正经道:“小舅舅,不经历风雨怎么能看见彩虹呢?你看我箭术那么好,那是因为我练习刻苦,就这个动作,我坚持了一天呢。你现在半刻钟都坚持不了,我看啊,你是别想练出一手好箭术了。” 听到这话,凤星辰顿时起身,靠墙做动作。 赫云舒打了个呵欠,道:“小舅舅,为了琢磨这个动作,我熬得一晚上没睡觉。你先练着,我回去睡会儿。” “哦。”话答应了一半,凤星辰后知后觉道,“喂,你不是说这个动作你练过吗?还需要琢磨一晚上?” 哎呀,不经意间口误了。 不过,这个小问题难不倒赫云舒,她很是认真道:“对啊,我练过。只不过,我练过的是适合女子练的,所以我又设法改良了一下,这样,就适合小舅舅你练了。” “哦,这样啊。”凤星辰应道,尔后满脸期待道,“外甥女,我今天要是练好了,咱们能去京郊吃饭吗?” “呃,这个嘛,等你练好了再说吧。”说着,赫云舒头也不回地走掉了。 她回了自己的屋子,自然,她不是回去睡觉,而是琢磨事情。 现在,对付凤天九的灯笼铺子的法子她已经想到了,只要东西做出来,保准能大胜。而她的下一个目标,就是凤天九的印刷铺子了。 在这个时代,印刷的方法还相当老旧。印一本书就要刻一个版,刻模板是非常辛苦的,经常一本书印刷出来,需要多达两个月的时间。如此,印出的书成本就会增加,卖出的书也很贵。 在这里,一本书就要卖几十两银子。也正是因为如此,穷人是读不起书的。 想到这些,赫云舒分外怀念现代的印刷技术,在电脑上一排版,传到打印机上,一切就大功告成了。哪里像这里,还需要拿铁块熔成带字的模板,又费时又费力。 可是,在这里实现这个如此现代化的技术还是很困难的。于是赫云舒就想到了老祖宗的智慧精华——活字印刷术。 正文 第八百六十八章 我能做到吗? 第八百六十八章 我能做到吗? 和那种整版的模板印刷相比,活字印刷术的成本要低一些。因为活字印刷术所用的字模是一个一个分开的,如此,只要按照要印的文字把相应的字挑出来放到字盘里,涂墨印刷,印完后再将字模拆出,下次再用。 这样一来,就大大的节约了成本。 经过深思熟虑,赫云舒认为,在这里实现活字印刷术还是没有困难的。只是,做这件事情,需要可靠的人手,不可以泄密。 她想了想,这件事还是要交给云念远来做才放心。 将这件事从头到尾想了一遍,确认没有错处的时候,赫云舒看了一眼外面,却发现外面已经是夕阳满天了。 呃,不知不觉居然过了这么久。 看来,今天是去不了京郊了。 赫云舒推开门,走了出去。 外面,丫鬟一脸惊慌道:“公主殿下,您可算是出来了。您再不出来,奴婢都要去叫人了。” 赫云舒暗觉诧异,道:“怎么了?” 丫鬟苦着脸说道:“奴婢请公主殿下去吃饭,叫了许久都没有人应声……” 赫云舒哑然失笑,原来如此。大概是她想问题太入神了,居然没有听到。 “辛苦你了。你这么一说,我还真饿了。那就把饭菜端过来吧。” 丫鬟微微躬身,道:“公主殿下,王爷请您过去一起用膳。” “王爷请我?” “是的,公主殿下。” “好。我这就去。”说着,赫云舒随着丫鬟的指引朝着饭厅走去。 路上,赫云舒随口问道:“小王爷呢?” “回禀公主殿下,小王爷被抬回去了。” 被抬回去了……抬回去了…… 赫云舒无力扶额,她大概知道老王爷叫她是干嘛了。不过,骗凤星辰的那些鬼话可骗不了老王爷。一时间,赫云舒发了愁。 她忐忑着进了饭厅,此时,恭老王爷已经在饭厅里坐下了,他笑吟吟的看着赫云舒,道:“丫头,快来吃饭。你再不来,菜都要凉了。” 赫云舒脸上带着笑走了过去,微微躬身,道:“云舒见过王爷。” 恭老王爷一笑,道:“哪里用得着这么客气?来,吃饭。” 赫云舒看着面前的这一大桌子菜,心道,大概是等她吃饱了再训斥吧。也好,先填饱肚子再说。 原本赫云舒以为自己名义上是在这恭王府中为奴,在下人面前还需要假装一下。但后来她发现,恭王府外松内紧,这些下人都是最有规矩的,恭老王爷也不害怕他们说出去什么,想必是对他们十分信任的。如此,赫云舒也就不担心什么了。 心情虽然忐忑,但赫云舒的饭量丝毫没有受影响。 看着赫云舒吃饭的样子,恭老王爷笑呵呵的说道:“对嘛,就该这样吃饭,哪里像有些女孩子,吃两口就停了筷子,瘦的跟个棍儿似的,还说是什么弱柳扶风,扶什么风啊,也不怕被风吹跑喽。” 赫云舒咽下口中的食物,笑道:“能吃,也是一种福气啊。” “对对对,能吃是福。” 眼见着恭老王爷放下了筷子,赫云舒也放下了筷子。 这时,恭老王爷说道:“丫头,我们出去散散步吧,顺便也消消食。” “好。”赫云舒一口应道。 说罢,二人一前一后朝着外面走去。 嗯,这段路很安静,没什么人。赫云舒想着,老王爷大概要开口了吧。 果然不出她所料,恭老王爷朝着后面看了一眼,道:“丫头,你跟上来,我们好说话。” “是。”说着,赫云舒与恭老王爷并排走着。 恭老王爷开口道:“丫头,你知道吗?我很意外,今天星辰是被抬回房的……” 呃,果然是要说这个啊。赫云舒暗觉头皮发麻:“王爷,你听我解释,是这样的……” 看着赫云舒局促的样子,恭老王爷微微一笑:“怎么,你觉得我要斥责你?” 赫云舒的眼睛转了转,难道不是吗? 恭老王爷看向天边,脸上的笑意很慈祥:“星辰自幼被我宠着,我一度以为,他是个受不得苦的人。可今天的事情改变了我的看法,他练习着,直到站不起来为止。我曾以为,我如此安闲度日,我放纵他,他会成为一个柔弱的人,没有半分血性。可今天的事情让我知道,不是这样的。星辰是个有血性的孩子,而你,是他的贵人。” 听完,赫云舒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恭老王爷继续道:“丫头,你知道吗?曾经我很发愁,发愁若我死了之后,星辰该如何自处?毕竟,从前的他被人称作小阎王,除了嚣张跋扈,除了为所欲为,他什么都不会,还为了没人敢惹他而沾沾自喜。我也曾想过告诉他一切,我的担忧,我的不甘,可我害怕他不能承受这些,那样的话,一切也就适得其反。可现在,一切都不同了。” 说着,恭老王爷脸上的笑意更深了。 “丫头,你解除了我的隐忧,并带给了我希望。” 这话,恭老王爷说得很真诚。 在真诚的人面前,赫云舒觉得自己的私心无所遁形。 她想了想,说道:“王爷,你有没有想过,我想要夺取的,会是这大魏的天下?” 恭老王爷迎风笑了:“我想过,你有这个能力。” “那你……” “你想问我为什么不阻止,对吗?那我也问你,丫头,我为何要阻止呢?我曾经打了那么多年的仗,可并不是所有的仗都是我愿意打的。我活到这个年纪,早已看明白了,这天下不是帝王的天下,而是天下人的天下。只有这天下间的每一个百姓都过得幸福安乐,才是帝王应做之事。可现在的陛下呢,只想着斗,整天斗来斗去,为那所谓的权力,这没有任何意义。” 说着,恭老王爷叹了一口气,继续道:“帝王的手中有着莫大的权力,这权力让他疯狂,让他迷失自我,看不清自己。既然如此,就夺了这权力。” 赫云舒没有想到,在这里,她居然会听到这样的话。 她默默地听着,心中涌起别样的情绪。 这时,恭老王爷突然停下了脚步,定定地看着赫云舒,道:“丫头,有一件事,你一定要答应我。日后无论发生何事,你都不可以违背这个底线。你能做到吗?” 赫云舒猜出恭老王爷想要说的话,她也在问自己,我能做到吗? 正文 第八百六十九章 最大的安全感 第八百六十九章 最大的安全感 看到赫云舒在迟疑,恭老王爷问道:“丫头,你是猜出我想说什么了吧?” 赫云舒点了点头,道:“王爷是想让我保证,无论到了何时,都不要枉顾百姓的性命。” “没错,你在担心什么?” “我害怕我做不到。” 恭老王爷看着赫云舒,语重心长地说道;“丫头,既然要改变现在的格局,不死一个人是不可能的,但只要秉承一颗仁善之心,无论到了何时都不要忘记了自己的初衷。这样,便算是答应了我的要求。我的话,你能明白吗?” 赫云舒点了点头,道:“王爷,我明白的。” “那就好。去做你想做的事情,改变现在的局面吧。” 这时,赫云舒说道:“我想向王爷打听一个人。” “谁?” “凤天九。” 对于赫云舒对凤天九直呼其名这件事,恭老王爷并没有表现出丝毫的诧异,他在一旁的石凳上坐下,道:“坐下说吧。” 赫云舒在一旁坐下,等着恭老王爷开口。 “天九的父皇是我的大皇兄,他很宠爱天九的母后,爱屋及乌,自天九出生便封她为皇太女,有以后传位给天九的意思。只可惜,那时候宫中动乱,天九失踪了。皇兄和皇嫂郁郁而终,后来便是云歌的父亲继了位,他是贵妃之子。他身子不好,早早地就去了,皇位便传给了云歌。云歌还小的时候,天九就回来了,是被拥护皇兄的旧臣找回来的。” 说到这里,恭老王爷停顿了一下,尔后继续说道:“天九刚回来的时候,意志消沉,什么都不想做。当时云歌的母后还在,她是个颇有手腕的女人,屡屡加害天九。天九起初一心寻死,没什么斗志,若不是那些旧臣的保护,只怕她早已魂归天外。大概过了半年吧,天九开始还击。起初她的功夫不怎么好,可后来却是突飞猛进,手段也是越来越狠辣,慢慢地就有了现在的地位,也有了自己的势力。” 不知怎么的,听到恭老王爷的最后一句话,赫云舒联想到了百里姝说过的巨力草。 疑惑只是一个闪念间,很快就消失了。 这时,恭老王爷问道:“天九对你,不好吗?” 赫云舒苦笑了一下,道:“王爷,说出来你可能不会相信,她为了打击我,曾试图让乞丐玷污我。为了攀上冯家,还给冯公子下药。” “竟有这等事!简直是枉顾人伦!”说着,恭老王爷气得嘴唇发抖。 赫云舒却是平静得很,似乎刚刚所讲述的,不过是发生在别人身上的事情。 二人正在说话的时候,有下人从别处走了过来,禀报道:“王爷,摄政王来了。” “不见。”恭老王爷说道。 人老了便有些孩子气,对于恭老王爷的决定,赫云舒并未说什么。这里是恭王府,轮不到她说话。 和恭老王爷又说了一会儿话之后,赫云舒去看凤星辰。 凤星辰的院子得天独厚,是这恭王府中最好的。院内的面积很大,假山池沼,亭台楼阁,还种着各色花草,院子中央还有一汪温泉,袅袅散着热气。 温泉的底部和周围用玉石镶嵌,华贵天成。 往屋子里走,屋内的家具一律是用上好的金丝楠木所做,浑然大气。 下人看到赫云舒进来,纷纷上前行礼。 赫云舒抬了抬手,道:“你们小王爷呢?” “回禀公主殿下,小王爷在里间的软榻上躺着呢。” “好,带我去看看。” “是。”说着,下人引着赫云舒朝着里间走去。 里间的软榻是用暖玉所做,凤星辰躺在上面,正哎呦哎呦的叫着。 赫云舒轻咳了一声,昭示了自己的存在。 凤星辰忙停止了呻吟,仰起一张脸看着赫云舒,脸上带了笑:“哟,小外甥女,你来了啊。我练累了,便回来歇一歇。” 赫云舒一本正经道:“小舅舅,我怎么听说你是被人抬回来的。” “谁说的!我掰了他的牙!”说着,凤星辰就要起身,身上一疼又龇牙咧嘴的躺了下去。 赫云舒笑了笑,道:“小舅舅,你若是疼了,千万不要硬撑着。” 凤星辰瞪了瞪眼睛:“谁硬撑了,根本就不疼。不信我现在就下床给你做一个。” “好啊,你来。” 凤星辰的眼睛转了转,道:“算了,还是不做了。免得本王爷太英武,吓到了你。” 赫云舒嫣然一笑,道:“好了,小舅舅,今天你就好好躺着吧。明天我带你去京郊吃好吃的,如何?” “好呀好呀。”说着,凤星辰高兴地拍起了手,连身上的疼都给忘了。 赫云舒笑了笑,走出了凤星辰的房间。 到了她自己的屋子,燕凌寒已经在了。 赫云舒瞧了他一眼,道:“你倒是清闲。” 燕凌寒却是一笑,道:“来陪娘子是最要紧的,其他的,都可以滞后。” 赫云舒却觉出了不对:“你来,不是单单陪我这么简单吧?” “有吗?”燕凌寒反问道。 联想到凤天九,赫云舒猜测道:“你日日来此,是害怕凤天九会对我做什么吧。” 燕凌寒抱住了她,轻声道:“无论何时,有我在。” 赫云舒笑了笑,让自己安然在他的怀中浅笑。 在这里,有这样一个温暖妥帖的怀抱让她松懈下来,是再好不过的事情。 晚上,有燕凌寒陪着,赫云舒睡得格外安稳,似乎他熟悉的心跳声就是她最好的催眠曲。 每当这个时候,赫云舒都觉得自己又重回了那还是孩子的时光,无忧无虑,什么都不用想,什么都不用操心,只管安心地睡着。 想来,一个男人能给一个女人最大的安全感,就是能够让她觉得自己是个孩子吧。 这一晚,赫云舒睡得格外香甜,故而第二天醒来的时候,精神抖擞。 吃罢饭,赫云舒走出门,凤星辰已经早早地等在那里。 看到赫云舒,他欣喜道:“快走!快走!” 赫云舒白了他一眼,道:“不过是去京郊而已,至于这么积极吗?” 凤星辰理所当然道:“当然至于,我现在已经开始想念那小炒肉的味道了。快走,快走!” 赫云舒笑了笑,与凤星辰一道出门,准备去京郊。 孰料,一出门,就遇上了一个不想遇到的人——凤天九。 正文 第八百七十章 秘密着来 第八百七十章 秘密着来 看到凤天九,赫云舒面色一暗。 凤星辰则眼疾手快地上前,走在了赫云舒的前面。 他一脸混不吝的笑容,道:“怎么,天九姐姐,来要人啊?” 凤天九微微一笑,道:“星辰,你这嘴巴真是越来越甜了。没错,我来,就是想看看云舒。” 凤星辰却是瞧了赫云舒一眼,面色微冷,道:“天九姐姐,对不起了。她现在是我们恭王府的奴婢,在我们恭王府,向来没有奴婢见客人的规矩。” 说着,他冲着赫云舒呵斥道:“还不快走!” 赫云舒则不声不响的跟在了凤星辰的身后。 凤天九想说些什么,凤星辰就已经带着赫云舒越过她,朝着一旁的马儿走去。 很快,二人翻身上马,将凤天九远远地扔在身后。 这时,凤星辰笑着看向后面的赫云舒,道:“外甥女,怎么样?” “还凑合吧。” 凤星辰撇了撇嘴,道:“唉,我这小舅舅当的可真是不容易啊。” 赫云舒笑了笑,尔后继续向前。 清晨,阳光穿过树林。树林之中升腾起乳白色的雾气,雾气笼罩在树林中,云蒸霞蔚,宛若仙境。 赫云舒纵马疾行,朝着京郊而去。 一路上,她的心情是愉悦的。 赶到京郊的时候,众人刚刚吃完饭。 很巧合的是,她见到的第一个人就是云念远。 赫云舒跳下马,冲着云念远甜甜的一笑,道:“早啊,申先生。” 云念远回之一笑,躬身施礼:“草民见过公主殿下。” 赫云舒莞尔一笑,道:“申先生,日后在本公主面前,你不必行礼。” 云念远的脸上云淡风轻:“公主殿下有此厚爱,是公主殿下心怀仁善。可草民却不可对公主殿下不敬,日后,这礼,还是要行的。” 云念远的话说得有理有据,也很得体。 赫云舒知道,他是害怕别人看出什么来,说到底,还是为她考虑。 赫云舒笑了笑,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尔后,她说道:“申先生,我有些事情要和你商议,不知申先生是否方便?” “自然是方便的。请公主殿下到寒舍去吧。” 赫云舒看了一眼一旁的凤星辰,道:“小舅舅,你不是惦记着那小炒肉吗?快去吃吧,我办完了事情会来找你的。” 凤星辰却是皱了皱眉,道:“不如我跟着你吧,你一个人,不大安全吧。” 赫云舒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道:“有你跟着才不安全吧。” 说罢,她和云念远一起朝着他暂时所住的帐篷里走去。 云念远先一步打开了帐篷的帘子,将其高高束起。 赫云舒走了进去,发现这里面的摆设十分简单,除了一个小炉子、一套茶壶茶杯、一张小矮桌、一个小凳子、一个简单的地铺之外,没有多余的东西。 想来,他也是京城中鼎鼎有名的翩翩佳公子,到了这里,却过得和一个普通的百姓没什么两样。 一时间,赫云舒心中五味杂陈。 云念远却是一笑,道:“人这一生,重要的是做些什么。至于他住在哪里,吃什么东西,不过是最寻常的事情。坐吧。” 说着,云念远指了指一个小凳子。 赫云舒坐了下来,云念远则盘腿在地铺上坐了下来。 赫云舒直入正题,道:“表哥,印刷你懂吗?” “懂一些。只是每印一套书就要换一个印刷的模板,费时费力。” 赫云舒点了点头,尔后将自己所想的活字印刷术的设想告诉了云念远。 听罢,云念远惊喜地一拍手:“小妹,你这法子简直太可以了!这样的话,印刷的成本就可以大大降低,销路就不愁了。” “我也是这样想的。只是,现在有一个难题,还请表哥设法解决。” “小妹,你说。” “表哥,是这样的。现在若是在大渝,我自然可以将这套印刷的法子告知天下,让每一个印刷铺子都降低成本,印刷出更多物美价廉的书籍。这样的话,读书就不再只是富贵人家的事,那些出身贫寒的人也可以享受到读书的乐趣。可是这里是大魏,现在我要靠着这个法子击垮凤天九的印刷铺子,所以,这件事情要秘密着来。如此,可用的人手就要慎之又慎。” 如此一说,云念远就明白了。他点了点头,道:“好,这件事交给我去办。” 这件事交给云念远来做,赫云舒自然是放心的。她伸手入袖,将一万两银票递给云念远,道:“表哥,这是所需的银两,你拿着。” 云念远却是将这银票推了回来,道:“小妹,我既然出来,自然不是身无分文。你放心吧,我会很快选好印刷的场地和所需要的人手,争取在十日之内造出需要的字模。” 见云念远不要,赫云舒也就没有再坚持。彼此都是磊落的人,不必为了这银子而推来推去。 不过,对于云念远所说的话,赫云舒还是提出了一点反对的意见:“表哥,不用那么急的。再过几日就是春节了,好好过个节,这些事情你心里有准备就好,春节之后再开始也不迟。” 云念远笑了笑,道:“好。” 这件事情商议结束之后,云念远从袖子里拿出一卷册子,道:“小妹,这是这里所有人的名册以及各自擅长做的事情,都在这里了。我猜,你是想利用他们各自的长处来做事情吧。” “正是。” “如此,最好不过。我也有一件事情要和你商议。” “表哥直说就是。” “眼下这些人住在这里,这里却没什么名字。我瞧着这里的许多人都姓高,不如把这里叫做高家村,如何?” “可以。”赫云舒笑着应道。 二人又说了一些话,之后赫云舒起身,准备离开。 到了那孙大娘的家门口,凤星辰正吃得满嘴流油。 赫云舒笑了笑,走过去说道:“小舅舅,还不走?” 凤星辰把嘴里的食物咽下,含糊不清地说道:“不周,还没次完。” 这时,那孙大娘热情地招呼道:“公主殿下,您也来吃吧。给您准备的也有呢。” 说着,她变戏法一般从一旁端了一盘色香味俱全的小炒肉出来。 这盘肉一端出来,凤星辰顿时两眼放光,继而一脸不乐意的看向了那孙大娘。 正文 第八百七十一章 名声还有这等用处? 第八百七十一章 名声还有这等用处? 见凤星辰这般看着孙大娘,赫云舒瞧了他一眼,道:“干嘛?也不怕你这眼神吓坏了人。” 凤星辰一脸委屈道:“外甥女,你瞧瞧,我这里都没几块肉。你看看你那一盘,几乎都是肉了。” 赫云舒一瞧,还真是。 那孙大娘则是一脸镇静地放下盘子,走到一旁去了。 赫云舒笑了笑,道:“哎呀,小舅舅,看来是你吃的太多,惹人烦了。” 不过,赫云舒的话,凤星辰是来不及反驳的。因为他早已盯上了赫云舒的那盘肉,正朝着那里伸筷子呢。 赫云舒瞧见了,只笑了笑,没说什么。 二人吃罢饭,就开始往回走。 往前走了没多远,碰到了一队凶神恶煞的人。 看到他们,赫云舒瞥了几眼,之后继续赶路。 走着走着,赫云舒有一种很不好的感觉,她调转马头,纵马疾行。 凤星辰虽不知何故,但见赫云舒如此着急,也调转马头,紧紧跟着赫云舒。 赫云舒一路快马加鞭,一刻钟后赶到了高家村。 可此时的高家村,已经和他们刚刚离开时的样子截然不同。 原本住在最外面的孙大娘家,那门口煮肉的大锅已经被推翻,里面的水倒了一地,灶台也被扒了,满地狼藉。 紧邻着她的几户人家也是如此。 赫云舒怒从心起,一夹马腹,快速而行。 终于,前面传来吵嚷声,声音很嚣张,中间还夹杂着云念远争执的声音。 看来,是遇上了地头蛇。凭着云念远的身手,他自然可以将这些人打跑。可仅仅是将他们赶走,这不是一个一劳永逸的事情。 赫云舒见了,就要上前。 这时,凤星辰拦住了她,道:“我来。” 说着,凤星辰骑着马继续向前走去。 到了那吵吵嚷嚷的彪形大汉面前,他二话不说,扬起手中的马鞭就打了下去。 顿时,一道血痕出现在那人的脸上。那彪形大汉捂着眼睛,恶狠狠地看向了凤星辰。 凤星辰不说话,又一鞭子打了上去。 凤星辰的功夫虽然不怎么样,可这股子嚣张气焰还是很能唬住人的。 那彪形大汉上来要打凤星辰,被一旁的瘦高个子拉住了,他看着凤星辰,道:“阁下是谁?不妨报上姓名。” 凤星辰冷哼一声,道:“你算是什么东西,也配知道小爷的姓名?” 瘦高个子一笑,道:“但凡是出来走动的人,总得有自己的名号,阁下还是自报家门的好,若不然,只怕还真不知该如何呢。” 听罢,凤星辰仰天大笑:“小爷我活了这么多年,还从来没听说过这么好笑的笑话。想必,你是初来此地吧?” 瘦高个子面色一变,几乎是下意识地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 凤星辰看着他,冷冷一笑,道:“呵,初来此地也敢如此嚣张,莫非你长了个狗蛋不成?这样吧,小爷也不欺负你,念你初来乍到,小爷给你一个机会,这青城的小阎王,你可听说过?” “听……听说过。难不成阁下竟是……竟是……” 凤星辰并未答话,冷冷的看着他,道:“这高家村是小爷为了打猎时有个歇脚的地方所建,也是尔等可以来嚣张的地方?” 凤星辰冷厉的目光看了过来,几人吓得双膝一软,跪倒在地,连连磕头求饶。 赫云舒骑马站在一旁,若有所思。 而凤星辰看了看周围的一片狼藉,呵斥道:“把被你们损坏的东西恢复原样,再对主人家磕十个响头,若是主人家原谅了,你们就滚。若是不原谅,你们就使劲磕。” 顿时,几人如获大赦,忙着去把砸落在地的东西恢复原样。 凤星辰看向身后的赫云舒,神情很是得意。 赫云舒却是瞧向了云念远,关切道:“申先生,你没事吧?” 云念远摇了摇头,道:“多谢公主殿下关心,草民无事。幸亏公主殿下来得及时,若不然,还不知会出什么岔子。” 这时,凤星辰看向了云念远,道:“申先生是吧,日后若有人再来找茬,就提我的名号,保准没人敢胡作非为。” “多谢小王爷。” 凤星辰得意地笑了笑,尔后凑到赫云舒的身边,道:“外甥女,你没想到吧,你小舅舅我的名声还有这等用处呢。” 赫云舒回之一笑,道:“小舅舅,你这名声,好像是恶名吧。” “管它恶名还是美名,好用就行。” 赫云舒笑了笑,没有再说话。 一个时辰后,那几个为非作歹的人把东西恢复成原样,灰溜溜地离开了。 赫云舒和凤星辰二人也辞别云念远,朝着青城而去。 一路上,凤星辰都很高兴,兴致勃勃的说个没完。 “外甥女,你有没有留意到,那大娘看我的眼神都不一样了哎。以前看着我那眼神,生怕我吃了她的肉。可现在那眼神,恨不得我把她的肉给吃完呢。” 赫云舒无语望天,小舅舅,你确定真的有这样的眼神吗?那你表演一下,生怕你吃了她的肉的眼神该怎么表演? 走了一路,凤星辰絮叨了一路。 赫云舒耐着性子听着,心里却在想着别的事情,也时刻注意着周围的动静。 有些隐隐的猜测在她的心中兴起,却又有些不敢肯定。的确,要验证这个猜测,只有这一件事情还是不够的。 靠近青城的地方,有一片树林。 走到森林的边缘,赫云舒猛然拉住了凤星辰的缰绳。 凤星辰正说得高兴,见赫云舒拉住了他,不禁诧异道:“干嘛?” 赫云舒看着周围,戒备道:“一会儿不管出了什么事,你只管往前跑,懂吗?” “什么意思?”凤星辰一头雾水。他实在是不明白,好端端地,赫云舒说这样的话干什么。 赫云舒凝重的看着他,道:“总之你记得我的话,只管往前跑,不用管我。这样就够了。” “我怎么可能那么混蛋,丢下你去跑?” 赫云舒郑重地看着他,道:“别忘了我的话。” 凤星辰还想问些什么,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正文 第八百七十二章 好让人知道你是我的 第八百七十二章 好让人知道你是我的 只见从前方的树林中冲出十几个黑衣人,他们每个人的手里都有一把明晃晃的利剑,黑衣人飞奔而至,剑尖直指赫云舒。 赫云舒抽出自己的匕首,一匕首刺在了凤星辰的马屁股上。马儿吃痛,朝着前面扬蹄狂奔,绝尘而去。 看到凤星辰离开,黑衣人并未去追。 很显然,他们的目标是她。 赫云舒的心放了下来,开始专心对付眼前这些人。 赫云舒抽出五枚麻醉冰针,冰针飞射而出,直奔黑衣人而去。顿时,便有十个黑衣人倒在地上。 赫云舒愣了一下,明明是五个麻醉冰针,怎么倒了十个人? 片刻后,她明白了,手法这么凌厉还能不被这些人发现,而且还能和她扔出麻醉冰针的节奏相符合的,只怕也只有她的夫君燕凌寒了。 赫云舒微微一笑,看着剩下的三个人。那三人看着倒在地上昏迷不醒的十个人,眼神中流露出恐惧的光芒。 于是,赫云舒的手往前扬了扬,顿时,剩下的三个人也倒了下去。 赫云舒瞧着不远处的大树,很快,便有一个一身黑色锦袍的人从那树上飘然落下,正落在她的面前。 她微微一笑,道:“这位壮士,别来无恙啊。” 燕凌寒微微一笑,道:“本壮士救了你,你该如何回报?” 赫云舒笑了笑,道:“以身相许,壮士觉得可好?” “甚好。”说着,燕凌寒跃上马背,从后面抱住了赫云舒。 他一夹马腹,马儿朝着前面缓缓前行。 赫云舒握着燕凌寒的手,道:“你在这里多久了?” “有一会儿了。” “哦,那你为什么不直接解决了他们?” “我若是直接解决了他们,你的猜测不就没办法验证了。” 赫云舒会心一笑,燕凌寒和她可真是想到一处去了。 的确,在高家村的时候,赫云舒就有些怀疑那几个痞子的来历。她有些怀疑,那些人是凤天九所派,为的就是探查她是否真的在恭王府为奴。 毕竟,她若真的是在恭王府为奴,因为她先前差点儿冻死凤星辰,凤星辰必定会对她不客气。 如此,探查凤星辰会不会为她出头,就可以从中窥见一二。 在高家村,赫云舒无意阻止凤星辰。毕竟,凤星辰原本就是那种爱出风头的人物,如此,他做些恐吓人的事情,不过是轻车熟路,他本性使然,也不会惹人生疑。 没有探查出想要探查的东西,凤天九必然不会善罢甘休,所以,就有了树林的这一遭。也正是因为如此,她让凤星辰快些离开。 他离开,就等于对她不管不顾。而凤天九的探查,也就有了结果。 快要出树林的时候,赫云舒用力握了握燕凌寒的手,示意他该离开了。 毕竟,出了树林就是官道,管道之上人来人往,人多眼杂,若是被人看了去,终归是个麻烦。 燕凌寒懊恼地说道:“待回了大渝,必要骑马带着你走过每一条街,好让人知道你是我的。” “好啊。”赫云舒笑着应道。 如他来时那般迅速,燕凌寒纵身离开。 赫云舒骑马快速出了树林,犹如一个正在逃命的人那般。 又往前走了一段距离之后,赫云舒便看到凤星辰疾奔而来。他神情慌乱,那骑马的架势,完全是不要命的架势。 看到赫云舒,凤星辰拉住了缰绳,马停止不及,前半身高高扬起,险些把凤星辰甩落马下。 凤星辰来不及稳住自己的身形,紧张地瞧着赫云舒,问道:“你没事吧?” 赫云舒笑着摇了摇头,道:“谢谢小舅舅关心,我没事。” 凤星辰却仍是紧张兮兮的样子:“真的没事?” 赫云舒点了点头,脸上的神情是轻松的,没有一丝一毫紧张的样子。 如此,凤星辰才算是放了心。 之后,赫云舒讲明了原因。 凤星辰瞪了她一眼,道:“你这弯弯绕的心思,寻常人还真是猜不透。” 赫云舒一本正经道:“小舅舅又不是寻常人,还能猜不透?” 凤星辰没好气地说道:“你小舅舅我自然是猜得透,只不过是关心你这个晚辈,急着来看看情况罢了。” 赫云舒笑了笑,没有再说话。 尔后,两个人一前一后进了青城。 回府里吃了饭之后,赫云舒回房睡觉。 约莫戌时的时候,燕凌寒来了,脸上有着忍俊不禁的笑意。 赫云舒笑着问道:“发生了什么事?值得你高兴成这样?” 燕凌寒忍住那笑,道:“刚刚下面的人送来一个消息,说出来你可能不信。” “什么?你说说看。” “凤天九走在路上,被乞丐拦住要钱,然后两边一左一右,一盆泔水、一盆洗脚水就泼了下来。” 噗嗤—— 赫云舒忍不住笑出了声,虽然没有亲眼所见,但赫云舒还是能够想象出凤天九当时狼狈的样子。 “那凤天九岂不是要大发雷霆?” “有乞丐拦着她,等她去找人的时候,人都没了。” 赫云舒瞧着燕凌寒,道:“不是你做的吧?” 燕凌寒摇了摇头,道:“自然不是。” 赫云舒笑了笑,的确不是,若是燕凌寒,必然会暗地里使绊子,让凤天九吃个哑巴亏。这种当面泼脏水的做法,倒像是小孩子的举动,带着一些孩子气。 这时,赫云舒想到了凤星辰,她笑道:“想必,这是我那位小舅舅的手段吧。” “多半是吧。”燕凌寒点了点头,说道。 “还行,不枉我叫他一声小舅舅。” 这时,燕凌寒上前,抱住了赫云舒。 他轻声道:“最近抱着你,好像肉多了一些。” 赫云舒扁了扁嘴,道:“你这是嫌我胖了不成?” “谁说的?我巴不得呢。肉肉的抱着多舒服,又软又暖和。” “呵,大概是恭王府的饭菜太好了吧。” 燕凌寒应了一声,愈发抱紧了赫云舒。 一夜安眠。 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赫云舒的嘴角是带着笑意的。有燕凌寒在的时候,妥帖而安稳。 这时,燕凌寒说了一句话,让赫云舒有着淡淡的伤感。 正文 第八百七十三章 嫁汉嫁汉,穿衣吃饭 第八百七十三章 嫁汉嫁汉,穿衣吃饭 燕凌寒说道:“今天,是腊月二十八。” 原来,都要过年了呢。 赫云舒把自己埋进了燕凌寒的怀里,紧紧地抱着他。 她的脑海中不禁浮现出去年大年夜所发生的事情,赫府上上下下一百余人被杀,府内血流成河,空气中遍是血腥气。父亲倒在桌前,长剑穿透了他的身体,鲜血染红了他的衣服;翠竹倒在厨房里,她的身上沾满了白色的面粉…… “好了,不要再想下去。”燕凌寒抱紧了赫云舒,摸着她的头,如此说道。 她很少有这样软弱的事情,若有,必然是因为那件事。 燕凌寒愈发抱紧了她,道:“我们一定能报仇的。” 赫云舒没有说话,只暗暗点头。 外面,阳光穿透早晨的雾霭,照射在大地之上,一派温暖祥和的气息。 燕凌寒看着外面,转了话题:“听说这大魏快过年的时候历来是最寒冷的,今年这般暖和,终日是晴天,倒是个例外。哦,对了,今日会有人送东西来。” “是什么?” 燕凌寒看着怀中的赫云舒,笑着眨了眨眼睛,道:“这个嘛,我要先保密,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赫云舒嘴角微扬,道:“好,我等着夫君给的惊喜。” “真乖。”说着,燕凌寒俯身在赫云舒的额头上留下了清浅的一吻。 早晨过后,燕凌寒离开了。 他们每个人各自为战,却又有所关联。赫云舒一心从凤天九入手,同时与凤云歌周旋,从中找出破绽,牵一发而动全身。而燕凌寒以无忧先生的身份游走在朝堂之中,结交朝臣,虽然是从细微处入手,却俯瞰大局,运筹帷幄。 在赫云舒看来,他们更像是战友,虽各自为战,却有着共同的目标。 赫云舒坐在院子里的回廊下,一边晒着太阳,一边等着燕凌寒的惊喜。她实在是好奇,燕凌寒会给她送什么东西来。 过了一会儿,凤星辰走了进来。 当他看到赫云舒眼睛里的光彩由希望变得暗淡,甚至连看他一眼都不愿意,凤星辰不乐意了:“你是有多不待见我啊。” “没有啊,小舅舅,你多想了。”赫云舒如此说道,却不看凤星辰,只看着门口。 “明明就有。”凤星辰嘟囔道。 他一边说,一边在一旁坐下,等着看有什么人从门口进来。 这时,有守在门口的门房从外面走了进来,躬身禀报道:“小王爷,外面有人送东西来。” “哦,给谁的?”凤星辰随意地问道。 “给公主殿下的。” 凤星辰尚未来得及说什么,赫云舒就站起身忙说道:“快送进来!” 下人应声,转身而去。 “谁给你送的东西?”凤星辰问道。 “你管不着。” 凤星辰瞧了赫云舒一眼,道:“你可别忘了,你是我们府上的奴婢,哪有给奴婢送东西的?” 赫云舒眨了眨眼睛,道:“哦,小舅舅,不是你送给我的东西吗?这大过年的,主子送些东西给奴婢,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我……”凤星辰说不下去了,他看着门口,等着人进来。他倒要瞧瞧,到底是送了什么东西来。 很快,门房引着人走了进来。 看样子,是成衣铺子和首饰铺子里的人。人呼啦啦走了进来,站得院子都有些挤了。 站在前面的是成衣铺子的人,为首的那人打开身旁的红木箱子,指着里面叠放得整整齐齐的红色衣服,道:“公主殿下,这是浮云团锦裙,上面绣着浮云和仙草,都是手法最好的绣女所绣,用的丝线也是最好的,还请公主殿下查看。” 赫云舒看了一眼,衣服的色调很正,上面的刺绣也很精美,映着阳光有着明亮的光泽,算的是上乘的衣物。 随后,一旁的人打开身旁的箱子,道:“公主殿下,这是璧山云锦裙……” 他后面又说了许多的话,赫云舒听不懂,也就自动忽略了。不过,这衣服倒是挺好看的。 赫云舒看着站了一院子的人,道:“好了,不必一一说明,东西留下之后你们就回去吧。” “是。”众人应声,走出门去。 倒是有两个掌柜模样的人走上前,将手中的册子双手呈上:“公主殿下,这是物品的册子,请您核对。” 赫云舒伸手接过,道:“好,退下吧。” 很快,人就离开了。 凤星辰伸过脑袋,看着那册子上密密麻麻的字迹,皱了皱眉:“到底是谁这么缺心眼儿,送了这么多东西给你,都不花钱的吗?” 赫云舒白了凤星辰一眼,道:“你才缺心眼儿!再说他缺心眼儿我把你踹出去你信不信!” 凤星辰缩了缩脖子,道:“到底是谁送的啊?值得你如此维护?” 赫云舒眨了眨眼睛,道:“管他是谁送的呢?对外,只能是小舅舅你送的啊。唉,我家小舅舅就是大方,送了这么多衣服和首饰给我,谢了啊,小舅舅。” 凤星辰看了看这堆了一院子的东西,道:“我可没这么多钱给你买这些东西……” 凤星辰说什么,赫云舒才管不着,她早已兴致勃勃的去看燕凌寒给她送的衣服和首饰了。 虽然说她不是很注重穿衣和打扮,但既然是燕凌寒费了心思送给她的,她还是很高兴。有句话不是这么说的吗:嫁汉嫁汉,穿衣吃饭。燕凌寒能替她考虑这些事情,说明他也是个称职的夫君嘛。 赫云舒把衣服和首饰挨个瞧了一遍,每一个都很好看,虽然和大渝的服饰和首饰有所不同,但也很精致。 之后,赫云舒就让丫鬟把这些东西抬进了她的屋子。 晚上,燕凌寒来的时候,便看到赫云舒正对着这些东西傻笑,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燕凌寒走过去,手轻轻地放在了她的肩膀上,道:“不过是一些衣服和首饰而已,也值得你如此高兴。” 赫云舒握住了他的手,道:“当然了,嫁汉嫁汉,穿衣吃饭,我既然嫁给你了,你当然要管我吃饭穿衣啊。这样,才有夫君的样子嘛。” 这又是什么道理? 如此想着,燕凌寒抱紧了赫云舒。 屋内红烛摇曳,映衬着二人的身影,无比甜蜜。 正文 第八百七十四章 你就是我的小孩子啊 第八百七十四章 你就是我的小孩子啊 有燕凌寒在的时候,赫云舒总是格外安心。 她依偎在燕凌寒的怀里,看着那些衣物和首饰,道:“买几件够穿就行了,干嘛买这么多?” 燕凌寒笑了笑,道:“刚刚不是你说的吗?嫁汉嫁汉,穿衣吃饭,你既然嫁给了我,衣服总要得管够啊。不是说过年的时候都要穿新衣服吗?一共十八套衣服和搭配的首饰,你从明天开始穿,到上元节,一天都不会重样的,每天都穿新衣服。” 赫云舒会心一笑,的确,新年的时候是要穿新衣服的,寓意着新的一年,有一个新的开始。可这,向来就是小孩子的特权,大人哪有在乎这个的? 如此想着,赫云舒就说了出来。 听罢,燕凌寒轻笑一声,宠溺道:“你就是我的小孩子啊。” 赫云舒笑了笑,合上了双眸,安心在燕凌寒的怀里入眠。 燕凌寒轻声呢喃:“我此生所求,不过是希望你能过得像一个孩子,无忧无虑,什么都不用操心。” “会的。”赫云舒握着燕凌寒的手,回应道。 冬日的夜晚是寒冷的,可有了所爱之人的陪伴,这寒冷便消失殆尽,留下的,只有温暖。 隔日,赫云舒醒来之后,燕凌寒才离开。 今天都腊月二十九了呢。看着外面的暖阳,赫云舒如此想道。 这时,凤星辰在外面叫嚷起来。 赫云舒招手叫过丫鬟,道:“去,把你们家小王爷叫进来。” 丫头应声,之后去打开了院门。凤星辰一溜烟儿跑了进来,道:“我们去京郊吧。” 赫云舒白了他一眼,道:“你不要天天都这么馋,好不好?” 凤星辰连忙摇头,道:“在你眼里,我还真是个只知道吃的家伙了?我的意思是,要过年了,咱们采买些东西送去,如何?” “好啊。”赫云舒正愁没什么事情可以干,眼下听凤星辰如此说,一口应允。 原本凤星辰就是小孩子心性,是来了兴致什么事情都做得出的人物,所以,他突发善心去送一些东西,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于是,二人带着下人出门,先去买东西。 过年的时候所买的东西,无非是吃的和用的。吃的赫云舒挑了一些点心和糖果,至于用的,凤星辰做了主,准备买一些灯笼和爆竹送过去。 二人下了马车,一路寻着卖灯笼的铺子。 待见到一家生意红火的,二人就走了进去。 还别说,这铺子里的灯笼样式精美,很是别致。 凤星辰兴致勃勃的挑选着,赫云舒也走到另一边去挑选。 刚巧她看中了一个红色福字的灯笼,觉得这寓意很喜庆,这些百姓原先遭了难,现在有了这样的生活,最是需要福气的。 赫云舒正想招呼凤星辰,就定下这种样式的灯笼,便听到身后传来了一些响动。 赫云舒猛然转身,朝着后面看去。 只见凤星辰跳到了一旁,而在他原本站立的地方,倒着一个穿着粉衣的女子。 周围的人有的看着倒在地上的女子,有的看着凤星辰,正小声议论着。 赫云舒连忙走过去,悄声道:“怎么回事?” 凤星辰一脸迷糊,道:“谁知道呢?我正好好的在这儿看灯笼呢,这人就朝着我身上倒,幸亏我机灵,躲开了。” 原是如此。 赫云舒朝着地上看了过去,一个丫鬟正跪在女子的身边连声叫着:“小姐!小姐!” 这女子弱质芊芊,身材瘦弱,难不成是血糖低,晕了?至于那张脸,只看到侧面,隐约有些熟悉,却也看不出是谁。 赫云舒瞧了那丫鬟一眼,道:“你是哪个府里的?” 那丫鬟忙应道:“回公主殿下的话,奴婢是顾将军府上的。” 一瞬间,赫云舒心中了然。她从未去过什么顾府,也没有和顾府的人有过什么来往,若说是有,也就只有凤婷婷的舅母顾氏。可偏偏,这个丫鬟却认出了她。 看来,认出她的不是这丫鬟,而是这主子吧。 如此想着,赫云舒朝着躺在地上的女子看了过去,莫名有些熟悉,她想起了曾有过一面之缘的顾芳妍,道:“这位莫不是顾芳妍顾小姐?” 丫鬟连连点头,应道:“是,公主殿下所说的,正是我们小姐的名讳。公主殿下,求您开开恩,救救我们家小姐吧。” 赫云舒笑了笑,道:“呵呵,那就不好意思了。我现在可不是什么公主殿下,我现在正在恭王府为奴呢。既然是为奴,一切都要听主子的。” 说着,赫云舒看向了凤星辰,道:“小舅舅,您看呢?” 凤星辰连看一眼地上的顾芳妍都不曾,便不屑道:“本王还有事,没时间为了这些人费心。走吧,我们换个地方挑灯笼。” 说着,凤星辰朝着外面走去。 赫云舒跟了上去。 到了外面,凤星辰瞧了赫云舒一眼,道:“现在的女子可真是越来越不矜持了。靠着那凤倾颜没攀上我,倒还想着装晕往我身上倒,可惜了,我可不是什么怜香惜玉的人。既然她愿意倒,就倒在那里让人好好看吧。” 赫云舒笑了一声,道:“小舅舅还不傻嘛,这么快就看出里面的弯弯绕了。” 凤星辰撇了撇嘴,道:“你不是也看出来了。一个顾府的丫鬟,倒认得你,呵,真是个蠢货啊,做戏都不晓得藏藏自己的狐狸尾巴。” 赫云舒莞尔一笑,道:“对啊,纵是千年的狐狸,也逃不过小舅舅的法眼。” “那是,也不瞧瞧我是谁。”说着,凤星辰继续朝着前面走去,去挑选灯笼。 最终,他们在另一家铺子里挑选到了合适的灯笼。 如此,所需要采买的东西就买的差不多了,二人和下人一道,朝着京郊的高家村而去。 一路上,二人的心情很好,凤星辰骑在马上,还唱起了歌谣。 赫云舒掀开了车帘听凤星辰唱歌,一路上,有暖阳照耀着,有清风拂在脸颊上,很是惬意。 相较于二人的欢欣,有些人的日子就不那么好过了。 正文 第八百七十五章 刮目相看 第八百七十五章 刮目相看 这不好过的人,自然是那躺在灯笼铺子地上的顾芳妍了。 她原本是在逛首饰铺子,远远地瞧见了凤星辰,就巴巴的跟了过来,往他身边凑。 可凤星辰压根儿没看她,顾芳妍急得热锅上的蚂蚁一般。要知道,下次她可没这么好的运气遇上凤星辰了,抓不住这个机会,指不定以后就没机会了。最终,顾芳妍没办法,心一横就往凤星辰身上倒。 这一倒,便有了说辞。她清清白白的女儿身,如今和这么一个男子有了接触,终归是得要个说法。如此一来二去,她又不是貌丑之人,还怕凤星辰看不上自己? 可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这一倒下去,明明是对准了凤星辰的方向,可是他居然躲开了。 没办法,她既然倒了,总不能半路停止不是。于是,她就这么硬生生地倒了下去,疼得她心里直抽抽,却又不敢叫出声,竭力忍着。 即便是倒在地上之后,她的心里还残存着希望,指望着凤星辰能够怜香惜玉,把她送回府上或是给她找个大夫。 若是如此,她以后还可以以报恩的名义接近凤星辰,一来二去,保准让凤星辰迷倒在她的温柔乡里。 可她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在丫鬟报出她的名讳之后,凤星辰居然就这么走了。 可凤星辰走了,她又不好当即就醒来。好巧不巧的是,今天出门她就带了一个丫鬟,一个丫鬟抱不动她,碍于女子的闺誉,又不能找别人来帮忙,她就只能假装在地上多晕一会儿。 而灯笼店里人来人往,便有人不小心踩脏了她的衣服。 丫鬟虽然小心地看着,可看到了这个看不到那个,最终,她的手都被踩了好几下。 到最后,她实在是忍不住了,就装作苏醒的样子从地上爬了起来。 可这时的她,妆也花了,衣服也脏了,手也火辣辣的疼,没了半点儿小姐的样子。 她忍着疼上了自家的马车,一上去就忍不住给了丫鬟一个耳光,怒斥道:“便是本小姐晕了,你也晕了不成?那么多人踩我,你就不看着点儿!” 丫鬟有苦难言,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 顾芳妍气得很,最终还是理智占了上风,失去了眼下这个机会,那就只有晚上好好表现了。 如此想着,顾芳妍慌忙命车夫赶回府中。 顾芳妍火急火燎地赶回府中的时候,赫云舒和凤星辰已经到了高家村。 这时候,都已经是中午了。 今天,大家都已经搬到了新房子里,这个新年,他们会在这个新的房子里度过。 眼下,村口已经竖起了高家村的牌子,是隶书的字体,刚劲有力,正是云念远所写。 凤星辰向来是张扬的性子,还没下马就叫嚷道:“大家快来领东西啊!” 说到领东西,最欢喜的还是那些孩子,一窝蜂的围在了凤星辰的马前。 凤星辰很是开心,从下人手里拿过糖果,撒了出去。 孩子们欢喜的去抢糖果,脸上洋溢着天真快乐的笑容。 看到一张张笑脸,凤星辰也很开心,他把马交给下人,自己走到装着物品的马车前,朝着孙大娘家里吆喝道:“孙大娘,快来,我给你送东西来了!” 孙大娘从屋子里走出来,擦了擦手,半信半疑地看着凤星辰,却是不敢走过来。 凤星辰急了,从马车上抱过一摞用纸包好的点心,一溜烟儿的朝着孙大娘跑了过去,将手里的东西塞给了她。 孙大娘受宠若惊,翕动着嘴唇,不知说些什么好。 凤星辰开怀大笑,道:“孙大娘,一会儿我来你家吃饭。” 说罢,凤星辰又跑回来,忙着分发东西。 看着此刻的凤星辰,赫云舒笑了。 此时此刻的凤星辰很可爱,疯起来像个天真的孩子。分发东西这些事情,原本可以交给下人去做,他却亲力亲为,一家家的上门,分发着东西。每家六斤点心,一斤糖果,六个灯笼,凤星辰不厌其烦,一家一家的送上门去。 赫云舒乐得清闲,从马车上拿了包袱,朝着站在不远处的云念远走了过去。 二人缓缓踱着步子,到了他的房子前面。 云念远所住的房子很小,里面只有一间房子。 赫云舒诧异道:“又不是没有房子,干嘛选了个这么小的?” 云念远笑了笑,道:“我一个人住,要不了那么多房间的。” 赫云舒没有继续说下去,原本,他就是个对生活没什么要求的人。赫云舒将手中的包袱递给了他,道:“买了两件衣服给你,过年了,总得要有新衣服穿的。” 云念远一笑,道:“多谢小妹了。” 赫云舒笑了笑,二人在屋前的小凳子上坐下,说着话。 阳光温暖,眼前的人有着和煦的笑脸,赫云舒很开心。 过了一会儿,凤星辰分发了东西回来,一张脸通红通红的,汗水密布,可脸上的笑容却是真切的,有着感染人心的力量。 他欢喜地看着赫云舒,道:“你可真是偷懒,我都发了那么多东西了,你还在这儿坐着呢。” 赫云舒看着他笑了笑,道:“对啊,小舅舅是长辈,长辈自然要多做一些事情嘛。” “懒鬼。”凤星辰揶揄道,然后便去孙大娘家里讨肉吃去了。 看着凤星辰的背影,云念远一笑,道:“初见之时,还以为他就是一个纨绔,没想到,现在倒这般贴心了。” “人总是会改变的嘛。” 这时,云念远站起身,道:“走吧,咱们也去讨口肉吃。” “好。”赫云舒应了一声,也朝着孙大娘的家里走去。 孙大娘早已准备好了饭菜,就等着几人过来了。 饭菜很快上了桌,几人吃的很开心。 赫云舒看着吃得狼吞虎咽的凤星辰,道:“你悠着点儿,瞧你这架势,是要把大娘家里的肉都给吃完呢。肉给你吃了,他们吃什么?” 原本只是玩笑话,凤星辰却是面色一僵,起身走到正在烧火的孙大娘跟前,将自己的钱袋子都给了她,把孙大娘窘迫得不行。 吃罢饭,二人赶回青城。 毕竟,晚上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做呢。 正文 第八百七十六章 寸步不离 第八百七十六章 寸步不离 按照大魏的规矩,在除夕之前的这一晚,大魏三品以上的朝臣要携带家眷入宫,参加宫宴,有庆贺新年之意。 自然,凤星辰也不例外。 只是恭老王爷年事已高,就不再参加这样热闹的场合,由凤星辰代劳。 回去的路上,凤星辰骑在马上,开心的唱着歌,跟来的时候相比,凤星辰更加高兴,唱歌的声音也越来越大了,把树上歇着的不知名的鸟儿都给惊飞了。 赫云舒笑道:“小舅舅,参加宫宴而已,也值得你这么高兴?” “参加宫宴有什么意思?不过是一堆人在那里虚情假意地摆着一张假笑脸,还不如我在这高家村给人发东西呢。至少,他们对我笑是出自于真心。” 赫云舒笑了笑,没有再说话。 很快,二人回了恭王府。 进府之后,迎面遇上了正在散步的恭老王爷。 瞧见了二人,恭老王爷笑道:“呵,你们倒是回来得及时,我还以为要找人去叫你们呢。” 凤星辰笑着上前,挽住了恭老王爷的胳膊,道:“父王,你这说的哪里话?我哪里是那般不懂事的人?” 恭老王爷嫌弃地看了他一眼,道:“说得你好像很懂事儿似的。” 凤星辰吐了吐舌头,道:“父王,在晚辈面前,你给我留点儿面子嘛。” 恭老王爷指着凤星辰,哈哈大笑。 赫云舒微施一礼,道:“王爷,我去准备了。” “好。”恭老王爷应了一声。 一旁,凤星辰说道:“穿好看点儿!把那些莺莺燕燕全给比下去!” 赫云舒没搭理他,朝着自己的院子走去。 待赫云舒走后,凤星辰挽着恭老王爷的胳膊往回走。 恭老王爷看着一直微笑着的凤星辰,道:“辰儿,你今天似乎很开心。” 凤星辰点了点头,道:“父王,我今天明白了一个道理。” “什么?说说看。” “给予,是一种快乐。” 听罢,恭老王爷很是感慨。若是从前的凤星辰,绝对说不出这样的话来。从前的他,只想着占上风,不让人抢了自己的风头,可现在的他,已经懂得给予别人,从别人的笑脸和感谢中知道自己的价值。 想到这些,恭老王爷很开心。 远远看去,父子二人微笑的弧度都是相似的。 走着走着,恭老王爷似是想起了什么,便交代道:“今日这宴会,你要寸步不离云舒。” 凤星辰微愣,继而点了点头,道:“父王,我会的。” 见凤星辰直接应了,而不是问原因,恭老王爷问道:“你为何不问原因?” “想必,父皇是怕芊柔欺负云舒吧。”凤星辰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恭老王爷点了点头,道:“正是。原先这二人便有过节,芊柔前阵子被云歌软禁,也是因为她算计云舒。眼下因为过节的缘故解除了她的软禁,她那个性子,只怕不会善罢甘休的。” 说到这个,凤星辰微微皱眉,道:“父王,若是她明着来,刁难云舒呢?不如,让云舒待在家里算了。” 恭老王爷摇了摇头,道:“不可。芊柔此番被放出来,必然是卯足了劲儿对付云舒。今晚云舒若是不去,她必然会派人来寻。如此,路上的变数就太大了。所以,还是跟着你较为稳妥。” “是,父王,孩儿明白了。” 恭老王爷叹了一口气,道:“若是她明着刁难,你也无须与她客气,不管是撒泼耍混也好,混不吝也好,都要护好云舒,懂吗?” “是,父皇。”凤星辰郑重地应道。 和二人的紧张相比,此刻的赫云舒却是很轻松。恭王府中梳头的嬷嬷手艺很好,梳出的发髻也很漂亮,她瞧着也满意。 今日她挑了一件素净的衣服,燕凌寒知道她的喜好,除了一件大红色的衣服之外,其余的都是素净一些的颜色,她都很喜欢,就随意挑了一个。 再佩戴上合适的首饰,伺候的丫鬟瞧着装扮一新的赫云舒,不禁赞道:“公主殿下,平日里您不爱打扮,奴婢瞧着您都好看。这一打扮起来,只怕整个京城里的人都没人敢和你比了。” 闻言,赫云舒笑道:“你这丫头倒是嘴甜,只可惜,我没银子赏你。” 那丫鬟忙说道:“奴婢说的是真心话,可不是为了讨赏。” 赫云舒笑了笑,起身穿了丫鬟递过来的披风。 这宫宴只怕很晚才结束,有这披风御寒,也就不惧了。 装扮一新之后,瞧着时辰也差不多了,赫云舒就走出了院子,去寻凤星辰。 孰料,凤星辰已经在外面等着了。 今日的他也是装扮一新,淡青色的锦袍,腰束玉带,头上束着同色的玉冠,整个人显得很精神。凤家的人容貌都很出挑,凤星辰也不例外,端的是一个美男子,俊逸风流。 瞧见赫云舒,凤星辰不禁眼前一亮,惊诧于她的美丽。 之后,二人坐上马车,一前一后朝着宫中而去。 宫宴戌时开始,所有人需要早一个时辰到达。二人去的时候,多半的人都已经到了。 凤星辰寻了自己的位子坐好,让赫云舒坐在他的身后。 这时,凤天九来了,瞧见了赫云舒,她微笑着朝着二人走了过来。 凤星辰早有准备,故而不慌不忙,他笑着看向了凤天九,道:“天九姐姐,你今天穿的好漂亮啊。” 凤天九一笑,道:“星辰,你这张嘴可真是越来越甜了,连我都不放过?” 凤星辰脸上带着笑,道:“天九姐姐,这可就是你的不对了,我是诚心夸你的,你倒以为我是拿你开涮,真真是亏了我这一片好心。” “好了。就当你是真的夸我吧。星辰,明日便是除夕了,把云舒借我两日可好?” 凤星辰仍是笑着,口中所说的却是拒绝的话:“不好。天九姐姐,她差点儿把我冻死,我这气儿还没消呢,等我什么时候消气儿了,就把她给你送回去。” 听罢,凤天九面色一寒,看着凤星辰的目光就带上了几分狠厉。 正文 第八百七十七章 无趣的宫宴 第八百七十七章 无趣的宫宴 凤天九的威压在大魏是数一数二的,她又有嗜血狠厉之名,故而但凡她冷下脸色来,不怕她的人没有几个。 眼下,凤天九面色冷寒,甚至有那么一些阴鸷。 不少人瞥见了这一幕,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连大气都不敢出。 而和她面对面站着的凤星辰却是面色淡然,仍维持着先前玩世不恭的微笑。 凤天九阴寒的表情只是一瞬间,片刻后,她的脸上带上了笑意,道:“星辰,既然你乐意,就暂且把云舒留在你府里吧。” 尔后,她转过身,朝着自己的位子走去。 赫云舒看得出,凤天九是不甘心的。 只怕,她也没有料到,凤星辰会在这么多人面前让她没面子吧。 赫云舒悄声开口,道:“你倒是胆大。” 借着袖子的遮掩,凤星辰松开自己紧握成拳的手,那里,早已被汗水染湿。他轻松地一笑,道:“那是,若是没这么点儿本事,也做不得你的小舅舅啊。” 赫云舒笑笑,不再说话。 她粗略看了一遍,今日这宴会上倒也有几个熟悉的面孔,凤婷婷、凤倾颜、顾芳妍。 就在这时,赫云舒微微一愣。她看到了凤长宁。 如今的凤长宁虽然失去了端王的庇护,但凤云歌并未剥夺她郡主的名号,故而她依然可以以郡主的身份参加今日的宫宴。 此刻,她和明瑾瑜相携而行,脸上有着和煦的笑意。 只是,在赫云舒眼里,这笑容是注定无法和煦了。从她知道凤长宁利用那孩子害她之后,在她的脑海中,凤长宁的一切都和之前截然相反。 此时的凤长宁就像是一个妖娆的美女蛇,人们看到的往往是她温柔和善的一面,但赫云舒却清楚,她凶恶时所吐出的芯子,比任何一条蛇都阴毒狠辣,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凤长宁走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脸上始终是温和淡然、带着一些浅笑的表情。 赫云舒懒得再去看,就收回了自己的视线。 很快,宫里的妃嫔开始入座,多日未见的凤芊柔也在宫婢的簇拥下缓缓走来,在凤星辰对面的位子上坐了下来。 凤芊柔瞧见了赫云舒,毫不吝啬的施展着自己的笑颜。 赫云舒回之一笑,并没有多余的话。 这时,凤芊柔侧身看向了自己的婢女清荷,悄声对她说了一些什么。 尔后,清荷缓步而来,到了赫云舒跟前冲着她微施一礼,道:“公主殿下,长公主殿下请您坐在她旁边。” 赫云舒尚未来得及开口,凤星辰就不乐意地瞧了清荷一眼,冷哼道:“我说你这丫头,没看到本王在吗?” 清荷忙冲着凤星辰行礼,态度谦恭至极。 凤星辰冷哼一声,道:“现在你倒看到本王了?这云舒公主现在是我恭王府的奴婢,没有本王的命令,她哪里都去不得!” 凤星辰这话,算是下了逐客令。 清荷面色一红,躬身退了下去,将话传给了凤芊柔。 凤芊柔听罢,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很显然,赫云舒成为恭王府奴婢这件事,让凤芊柔觉得很开心。要知道,在这青城之中,凤星辰折磨人的法子是最多的,若不然,也不会有了这小阎王的称号。 凤芊柔的目光赫云舒没心思去打量,她的目光落在了燕凌寒的身上。 燕凌寒以无忧先生的身份出现在这里,虽然他无官无职,却是最受凤云歌倚重的人,所以他的位置紧挨着凤云歌。 此刻他一身白衣,端端坐在那里,举手投足之间,每一个动作都惹人心醉。 他不时看向赫云舒,眼神中有别人所看不懂的热切。 赫云舒的脸上也带着浅浅的笑意,在适当的时候给他回应。 在众人的翘首以盼中,凤云歌缓缓而来。 今日的他穿着一身明黄色的龙袍,龙袍上用上好的丝线绣着盘绕翻飞的金龙。灯笼的光照在龙袍上,有着夺目的光芒。 众人起身,躬身行礼。 凤云歌环视众人,尔后和缓的一笑,道:“众卿平身。今日乃是喜庆的日子,就不用拘着了。坐吧。” 凤云歌就坐之后,便是一些歌舞表演。 在赫云舒看来,参加宫宴向来是一件无趣的事情。所谓宫宴,无非就是看看舞,听听曲儿,然后再装模作样地吃饭。 虽然宫宴上的食物都很精美,但为了那所谓的礼仪,谁也不敢放开了吃,只敢夹那么几筷子,死要面子活受罪,看着就难受。 这宫宴在赫云舒眼里没什么好的,但在有的人眼里可就不一样了。至少,在宫宴这样隆重欢庆的场合,一些平日里见不到的人现在就可以见到。 此刻,顾芳妍一直瞧着凤星辰,眼神热切,丝毫不顾及周围探寻的目光。 凤星辰似有察觉,但不屑一顾。对于顾芳妍,他是没半分好感。一个试图算计他的女人,是无论如何也入不了他的眼的。 很快,宴会就开始上菜了。 这宫里御厨做出的饭菜,自然是色香味俱佳,众人推杯换盏,倒也热闹。 吃罢饭,就是比较闲暇的一些时光了。 在这样的时候,总是会有一些表演。 自然,这表演和刚开始的表演是不同的,一般是哪个府里的小姐来表演才艺,好让人惊艳。之前,就有不少女子把握好了这个机会,从而惹人注意,一飞冲天,嫁了不错的人家。 故而有着这样心思的女子,是卯足了劲儿准备的。毕竟,这样的机会可不是时时都能遇到的。 可准备归准备,由谁来表演不是自个儿说了算的,要看凤云歌等一干贵人的意思。 凤云歌没有皇后,连贵妃也没有,妃嫔之中也没有出众的,而较为受宠的,也就是那丽妃和那如意阁的云贵人了。 到了这些官家小姐表演的时候,凤云歌瞧向了丽妃,道:“爱妃,你来点吧。” 丽妃起身应是,尔后笑吟吟的看向了坐在不远处的一个女子,道:“悠悠,你来吧。” 对于丽妃首先叫了这个叫悠悠的小姐,众人并不感到奇怪。 正文 第八百七十八章 觊觎她的男人,不能忍! 第八百七十八章 觊觎她的男人,不能忍! 丽妃的娘家姓孙,是个文官。而这许悠悠,是她姨母家的女儿,是她的表妹。 如此,她借机提携自己的表妹,理所当然。 很快,那叫许悠悠的女子缓缓向前,冲着凤云歌微施一礼,道:“臣女不才,奉上一舞长相思。” 听罢,众人有些讶然。因为这长相思本是一首曲子,就在众人以为许悠悠说错了的时候,只见她檀口微张,便有轻灵的语调从她的歌喉中婉转而出,声音清越而悠扬。与此同时,她粉色的水袖高高扬起,飘扬起美丽的线条,她竟是且歌且舞。 见此,众人都被吸引了目光。 要知道,且歌且舞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说白了,这是要一心二用,若是稍稍分了心,就会曲不成曲,舞不成舞,弄得两败俱伤。 可许悠悠却是拿捏自如,不见丝毫的错处。 于是,众人便愈发惊讶。 赫云舒对这些东西没什么研究,所以也不觉得有什么。只是随意的几眼看过去,她发现了不对。 这长相思是和相思有关的曲子,自然是缠绵悱恻,而舞蹈的动作也是婉转流畅,似乎是妙龄女郎站在自己的心上人面前,悠然诉说自己的心意。 赫云舒发现,自始至终,唱到那些情意绵绵的句子的时候,许悠悠总是面对燕凌寒的。 比如唱到“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君知否”的时候,比如唱到“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的时候,再比如“早知如此绊人心,何如当初莫相识”的时候。虽然赫云舒看不到许悠悠的脸,但她也能猜得到,此刻许悠悠的美眸里,该是怎样的柔情婉转。 而燕凌寒手执杯盏,淡然自若,并不看许悠悠,只低头浅酌。 看来,他是早已发现了。 赫云舒拿过筷子,咔嚓捏成两截,这是明目张胆地觊觎她的男人,不能忍! 赫云舒拿断了的筷子戳了戳凤星辰的腰,用只有两个人能够听到的声音说道:“这许悠悠是什么来头?” “哦,她啊,好像是丽妃的娘家人吧。许家是武将,是站在云歌这边的。”如此,凤星辰将自己所知不多的情况一一告知。 听罢,赫云舒心里犯了思量,若是这样,为了笼络许家,凤云歌只怕会把许悠悠嫁给燕凌寒的。 如此想着,赫云舒觉得,那就更不能忍了。 嗯,是得想个法子。 想着想着,赫云舒就盯紧了燕凌寒,她心道,小子,你若是敢看她一眼,看我怎么收拾你! 似是听到了赫云舒的心里话,燕凌寒始终低着头,只喝茶,谁也不看。 凤星辰坐在那里,总是能够听到身后传来咔嚓咔嚓的声音。 起初,他以为是错觉,后来发现不是。 他回头去看,发现赫云舒的手里拿着一根簪子,此刻,那簪子已然弯了。 而在一旁的地上,已经躺了一地的断成了一小截一小截的筷子。 凤星辰猛然回身,看了一眼自己的筷子,果然,没了。 凤星辰瞪了赫云舒一眼,道:“你发什么疯?筷子都给我折断了,我拿什么吃?” 赫云舒瞪了他一眼,那凶狠的小眼神吓得凤星辰顿时转过了身,还后怕地拍了拍心口。 终于,许悠悠一曲终了,她先是冲着凤云歌微施一礼,尔后含情脉脉地看向了燕凌寒,道:“无忧先生,悠悠素闻先生才高八斗,刚才这支舞,还请先生指点一二。” 燕凌寒头也没抬,道:“没看。” 只这两个字,羞得许悠悠差点儿晕倒。 众人也是忍不住唏嘘,无忧先生这般,实在是太不给人面子了。 如此,凤云歌忙出来打圆场,他笑了笑,道:“无忧虽才高八斗,却是不通舞,悠悠,你跳得很好。来人,赏珍珠十斛!” 很快,宫人就捧来了珍珠,这一幕总算是遮掩了过去。 “好小子,算你识相!” 听到赫云舒如此说,凤星辰慌张地回头,道:“你说谁呢?” 赫云舒瞧着凤星辰,道:“哦,小舅舅,你今天晚上开心吗?” 凤星辰一头雾水,道:“还好吧,也算是开心。” “嗯,那你先开心着,很快你就会不开心了。” 听罢,凤星辰慌忙改口:“我今天晚上不开心,很不开心,不信你看我的脸。” “那你很快就会更不开心的。” 顿时,凤星辰苦了脸,这天是没办法聊下去了。 许悠悠下去之后,下一个上场的是顾芳妍。 她表演的是一支舞,自然,跳舞的时候还不忘冲着凤星辰抛媚眼儿。 此刻的凤星辰就变成了刚才的燕凌寒,一个劲儿地低头喝茶,不一会儿的时间,就喝了一肚子的茶,把他的肚子撑得滚圆滚圆的。 终于,在茶水没有超出他的承受范围之前,顾芳妍的舞终于跳完了。 凤星辰长出一口气,端端坐好。 眼下,顾芳妍也得了凤云歌的赏赐,可她并未退下,而是笑意盈盈地看向了凤星辰身后的赫云舒,道:“陛下,听闻云舒公主有神灵护体,今日是个大好的日子,不知可否让臣女等人见识见识。” 凤星辰刚想说话,被赫云舒踢了一脚,顿时闭了口。 凤云歌的脸上带着笑意,瞧向了赫云舒,道:“云舒,你以为如何?” 赫云舒看向了顾芳妍,道:“不知顾小姐想看什么。” 顾芳妍皱了皱眉,尔后看向了灯光映照下的结了冰的湖面。 这宴会的地点是在湖心岛上,湖水一入冬就结了冰,他们进来的时候是走的浮桥。 此刻,顾芳妍看着那湖面,道:“不知公主殿下可否在冰上燃火,却不让冰融化成水。” 听到这个,众人一阵哄笑。 这根本是不可能做到的事情,若是燃了火,必然是温度极高,温度极高的情况下,冰怎么会不融化呢? 这时,赫云舒却是一笑,道:“好啊,我可以做到。” 如此,众人愈发诧异,他们实在是好奇,赫云舒要怎么做到这一点。顿时,他们诧异的瞧向了赫云舒。 一时间,就连燕凌寒都看了过来。 正文 第八百七十九章 许悠悠的嘲笑 第八百七十九章 许悠悠的嘲笑 在众人惊诧的眼神中,赫云舒淡然自若,仿佛刚才所言,不过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这时,凤云歌轻笑一声,道:“云舒,顾小姐不过是随口一说,你不必当真的。” 赫云舒却是一脸严肃,道:“陛下,顾小姐的话或许可以不当真,但我却是一言九鼎的人。” 任是谁都看得出来,凤云歌这是想给赫云舒一个台阶下。可赫云舒偏偏不下。 如此,顾芳妍心中一喜,道:“既然如此,公主殿下,我等拭目以待。” 赫云舒却是一笑,道:“只是在冰上燃火实在是太容易了,这样吧,本公主给你们来一个更绝的,凭空在冰面上生火,不用干柴,如何?” 噗嗤—— 终于,有人忍不住笑出了声。 有人开了头,就有人跟着笑。 凤云歌也忍不住摇了摇头,心道,这个赫云舒,还真是不知所谓,她知不知道自己究竟在说些什么。 在众人的笑声中,赫云舒也跟着笑了,她笑着问道:“刚刚是谁先笑的?不妨站出来给本公主看一下,稍后若是我做到了,还请你给我道歉。” 赫云舒话音刚落,许悠悠就捂着肚子站了起来,道:“呵呵……云舒公主,是我笑的。没办法,我实在是忍不住,哈哈……” 说着,她笑得愈发畅快。 赫云舒心中一声冷笑,心道,傻瓜,我就等着你跳出来呢,敢觊觎我的男人,你是长了几个胆子?好啊,我今天就给你个教训。 如此想着,赫云舒低下了头,很是伤心的样子,自然,她还暗暗地戳了凤星辰一下。 凤星辰回头,瞧见赫云舒低着头,还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不禁一头雾水,心道,搞什么鬼? 那边,许悠悠放肆的笑声还在继续。 如此,凤星辰便心神领会。 他猛然转身,看向了许悠悠,道:“你是许家的丫头吧,笑这么大声,你们许家的规矩呢,喂狗了?” 听到凤星辰开口,许悠悠想止住笑,偏偏她越想止住,就越是止不住,一张脸憋得通红。 凤星辰却是没什么好脸色,怒声道:“我凤星辰的奴婢,可不是用来给人笑话的!” 许家的那位许大人忙起身赔礼,凤星辰却是不接受,他看向了许悠悠,道:“冤有头,债有主,既然笑的是许小姐,那么这后果,理应由许小姐自己来承担。” 终于,许悠悠止住了笑,被凤星辰当众这么说,她有些懊恼,说出的话也就没有那么客气:“小王爷,是云舒公主自己说的话太好笑,不能怪我这个被逗笑了的人吧。再说了,刚才笑的又不止我一个。” 凤星辰冷哼一声,道:“呵,许小姐的口才不错。” 这时,赫云舒抬起头,她脸上的神情怯生生的,缓声道:“我说的是真的,不是笑话。” 瞧着赫云舒这副软糯的样子,许悠悠心中一阵冷笑,她看向赫云舒,得意道:“好啊,公主殿下,那你就来证明自己说的不是笑话,而是事实吧。” 赫云舒瞧着许悠悠,道:“若我证明了,你当如何?” “给你赔礼道歉。”说着,许悠悠又是忍不住笑了起来。 尔后,赫云舒低下了头,假装难过。 如此,凤星辰就知道,该自己上场了。 他冷笑一声,道:“本王的奴婢被人笑话了,是一句道歉就能解决的事情?” “那好,她赫云舒若是做到了,我就给她磕一百个响头。可她若是做不到,那就给我磕一百个响头。”想到无忧先生在这里,许悠悠决定出个风头,也好让无忧先生对她有个印象。 她的父亲许大人听到了,却是厉喝道:“悠悠,别胡闹!” 再怎么说,赫云舒也有着公主的名号,虽然她现在是在恭王府为奴,可公主的身份仍在,这一点,任是任何人都无法忽略。 听罢,赫云舒却是抬起头,道:“好,一言为定。” 随之,赫云舒站起身,冲着凤云歌微微一拜,道:“陛下,请为云舒准备一个火折子,两根方块状的木头和一个茶壶。” 凤云歌点点头,命内侍去准备。 这时,许悠悠出言质疑道:“公主殿下,您不是说不用干柴吗?” 赫云舒瞧了她一眼,道:“本公主何时说过,这木头是用来点火的?” 很快,内侍就准备好了东西。 赫云舒看向了燕凌寒,道:“无忧先生,云舒一介女子之身,不通轻功,听闻无忧先生轻功绝伦,不知可否相帮一二?” 听罢,许悠悠差点儿又忍不住笑出声来。无忧先生那是什么身份,赫云舒也妄想无忧先生会帮她点火,真是可笑! 然而,出乎许悠悠意料的是,赫云舒的话音刚落,无忧先生就站起了身,应道:“谢公主殿下抬爱,无忧荣幸之至。” 说着,他站起身,接过了内侍手中所端的东西,看向了赫云舒。 见无忧先生答应了,许悠悠大为意外,一双眼睛几乎要冒火。 赫云舒神色自若,她扬手指向了湖面的某处,道:“烦劳无忧先生把茶壶和木头放在此处,然后,再带本公主过去。” “好。”燕凌寒应了一声,然后将木头、茶壶放在了赫云舒指定的地方。 之后,燕凌寒折返回来,在众女子艳羡的目光中执起赫云舒的手,带着她到了那里。 背对着众人的时候,燕凌寒悄声道:“你要用什么法子?” 赫云舒轻声一笑,道:“夫君,你就等着看吧。” 很快,二人便到了那放着茶壶的地方。 尔后,燕凌寒退在一旁,众人的视线就聚集到了赫云舒的身上。 因为这里是举行宴会的地方,故而周围都点了灯笼,湖面结了冰,被这红艳艳的灯笼照耀着,闪耀着光芒,很是耀眼。 此时,两根木头已经支撑起了茶壶。 赫云舒将火折子放在茶壶下方的冰面上,起初,那里只有火折子的光亮。 然而慢慢地,有细微的火苗闪耀而出,尔后,那火苗越来越大。 火,燃了起来! 正文 第八百八十章 鬼火 第八百八十章 鬼火 湖面上的火越来越大,最后几乎包裹了整个茶壶。 赫云舒也由着燕凌寒带着她,回到了宴会上,重新在座位上坐好。 此时,众人都瞧着那火苗燃着的地方。 只见那火苗很旺盛,像是虚浮在冰面之上,下面没有任何的根源。可此时,周围的冰并未融化。 “不,这不可能!”说话的人是许悠悠,此时她一脸不敢相信的表情,可现在,没人看她。 赫云舒瞧着许悠悠,神色冷漠。 那火光在夜里显得很明亮,吸引着众人的眼球。 终于,那火光隐隐有变小的趋势。 这时,许悠悠说道:“我知道了。是木头在燃烧,木头烧完了,火自然也就熄灭了。一定是这样。” 许悠悠的话,赫云舒并未去反驳,因为,她要用事实来打许悠悠的脸。 慢慢地,火光消失了。 而那茶壶里传来咕嘟咕嘟的声响,看来,是水开了。 可茶壶的下面,木头仍旧完好无损。 “这、这不可能!”许悠悠大声说道。 凤星辰看向凤云歌,道:“陛下,还请您命人把茶壶和木头带上来。” 凤云歌点了点头,看向身侧的禁军,道:“去,找两个人把东西拿回来。” 冬日的湖面,结了一层很厚很厚的冰,足以支撑人的重量。 但现在那里刚刚燃过火,故而去的两个禁军走的很小心。他们小心翼翼地靠近了那茶壶,拿走了茶壶和下面的两块木头。 接触到那木头之后,那禁军的脸上浮现出不可思议的神情。 很快,木头和茶壶都被带到了宴会之上,放在了正中央一个桌子上。 宴会之上,视线很明亮。 众人可以清楚地看到茶壶里冒出的热气,可那木头却是完好无损,没有任何被燃烧的痕迹。 这时,那刚刚接触到木头的禁军禀报道:“启禀陛下,木头还是凉的。” 此言一出,四座哗然。 怎么可能?火燃了那么久,和火如此亲密接触的木头,怎么可能是凉的呢? 凤云歌自己也不信,他走到那木头前,伸手摸了摸,果然是凉的。 看到凤云歌惊呆的表情,众人便知道,这木头就是凉的。 “那火是假的,是戏法,用来骗我们的。”许悠悠高声喊道。 听许悠悠这样说,其他的人也就有几分猜疑。 这时,凤星辰瞧向了许悠悠,道:“许小姐,本王看你不但眼睛不大,还瞎。茶壶里的水都开了,还能是假火?你出门都不带脑子的吗?” 许悠悠又羞又愤,道:“王爷,若这火不是假的,那还能是哪里来的?” 凤星辰犹如看傻子一般看着许悠悠,道:“最开始的时候不是都说过了吗?云舒是有神灵护体的人,既然有神灵护体,做到这些又有什么稀奇?” “这不可能!”许悠悠大声道。 今日,原本是她的大好日子,这个宴会她准备了很久,就是为了能够一鸣惊人,吸引无忧先生的注意。可现在,她被人斥责得像个傻子一样,至于无忧先生,更是看都没有看她一眼。 失望充斥了她的心,也让她丧失了理智。若是在平时,她绝对不敢顶撞有着“小阎王”之称的凤星辰。 这会儿,赫云舒的气也已经消了,她原本没打算把许悠悠怎么着。起初,也不过是许悠悠觊觎燕凌寒,还那般直勾勾地看着他,让她觉得心里不舒服而已。 不过是情窦初开的女子,对一个男人有了好感不过是很正常的事情。只不过不凑巧的是,觊觎的是她赫云舒的男人而已。除了心里有些不舒服,她是不准备把许悠悠怎么着的。 可许悠悠先是大肆嘲笑她,现在更是不依不饶的和凤星辰争执,这让赫云舒没了耐心。 就在赫云舒的耐心耗尽,正要开口说话的时候,许悠悠的手指向了赫云舒,声音很大:“这是个来历不明的女人,她是鬼魂变的,她弄出来的火,是鬼火!她的存在,会为大魏带来灾难!” 听罢,众人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大魏是敬畏神灵的,与之相反,他们更痛恨鬼怪一类的东西。 许悠悠此言一出,众人就有些讶然。 这时,一个阴沉的声音响起:“许大人,这就是你们许家的家教?” 出口的,是凤天九。 因为料定凤天九会开口,所以赫云舒并未说话。 这许大人是和凤云歌站在一处的人,此番他的女儿又说了这样不合时宜的话,第一个不乐意的,自然是凤天九。不管怎么说 ,赫云舒名义上终归是凤天九的女儿,质疑赫云舒来历不明,那就是质疑凤天九。 许大人忙站起身,赔礼道:“王爷,小女一时失言,还请王爷见谅。” 凤天九一声冷笑,道:“如此大不敬的话,一句一时失言就像搪塞过去。许大人,你觉得,这样就可以了吗?” 不忍父亲被人责难,许悠悠朝着凤天九看了过来,道:“王爷,凡事总要讲个道理,是公主殿下无端惹出了鬼火。若不然,也不会有之后的事情。既然她做了这样的事情,就不要怕被人质疑。” 到了这里,赫云舒觉出了不对。再怎么说,许悠悠只是一个二品官的女儿,就算是借她几个胆子,她也不敢质疑凤天九。可她现在偏偏这样做了,那就说明,有人给她撑腰。 而这撑腰的人,左不过就那么几个。 赫云舒看向了凤芊柔,她一脸的安然,像看好戏一般看着赫云舒。 她并不能料定给许悠悠撑腰的人就是凤芊柔,但很显然,看到她吃瘪,凤芊柔是高兴的。 只是,他们都料错了,她是不可能吃瘪的。 随之,赫云舒看向了许悠悠,道:“你说本公主惹出的火是鬼火,那照你的意思,本公主也是鬼喽。” 许悠悠无比确定地点点头,道:“没错!” 赫云舒慢慢走向她,带着从容而淡然的微笑。 只是,看到那笑意,许悠悠却有一种可怖的感觉,她忍不住后退了两步,戒备的看着赫云舒。 正文 第八百八十一章 点冰成火 第八百八十一章 点冰成火 惊慌之下,许悠悠大声道:“你、你要干嘛!” 这声音一大,就带有几分凄厉的意味,在这夜里听起来,更是清晰。 赫云舒却是一笑,道:“不干嘛。给你看看我这个鬼的影子啊。” 随之,赫云舒看向了自己的影子。 她正站在亮光处,在地上可以清晰地看到她的影子。 许悠悠辩驳道:“我、我看你的影子做什么?” 赫云舒反问道:“莫非你不知,鬼是没有影子的吗?” 许悠悠一阵惊慌,的确,鬼是没有影子的。可她自己刚刚却说赫云舒有影子。她搬了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恼羞成怒之下,许悠悠怒声道:“你这鬼自然和别的鬼不同,你是鬼魂附在了人的身上,所以你才会有影子。” 赫云舒微微一笑,的确,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许悠悠的确是说对了。但现在,她是不会承认的。 她看向许悠悠,道:“你证明不了本公主是鬼。” 许悠悠反问道:“可你,也无法证明自己不是鬼。” 赫云舒却是一笑,道:“不,本公主可以证明。” 说完,赫云舒看向身后,道:“带上来吧!” 是禁军。 许悠悠一阵愕然,刚才,她是看到赫云舒挥手叫过两个禁军,对他们说了些什么,可她并不知道,赫云舒让他们去做什么。 现在,有两个禁军走上前来,他们手中抬着一个大盆子,而盆子里放着一块巨大的冰。 赫云舒看了看,道:“各位请看,这冰是刚刚从湖里凿上来。凿冰的是禁军,无人敢作假。那么现在,就请陛下来点燃这冰吧。” 听罢,一直在冷眼旁观的凤云歌微微诧异,点冰成火,他自问自己没有这个能力。 可赫云舒有此请求,他料定她必有法子,便站起身,朝着那块冰走去。 而凤云歌自己也实在是好奇,赫云舒是如何做到了这一点。故而他睁大了眼睛去看,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这块冰和别处的冰并没有什么不同,赫云舒的手指向了冰块上的某个地方,道:“陛下,在这里点。” 凤云歌听了,将火折子放在了那个地方。很快,表面的冰融化了,变成了水。之后,就有火焰从那冰块中跳跃而出。 真真是点冰成火! 连凤云歌自己也吓了一跳。 他认真地看了看手中的火折子,那是寻常的火折子。而冰也是寻常的冰,可偏偏就被点燃了。 他有些不敢相信,却恰到好处地掩饰了自己的讶然,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如此,便无人再敢说什么。 纵是许悠悠自己,也不敢说了。的确,按照她方才的说法,这冰上所燃的火是鬼火,那点火的人就是鬼。眼下凤云歌也点燃了这火,可他是真龙天子,说他是鬼,许悠悠没有这个胆子。 一时间,全场静寂。 在这一片静寂之中,凤星辰开口道:“许小姐,你该兑现自己的诺言了。” 许悠悠这才想起,自己之前说过,若是赫云舒能在冰上燃火,她就给赫云舒磕一百个头赔礼。 可她如何甘心。 她求救的目光看向了丽妃,她的表姐,可丽妃假装低头喝茶,并未看她。 一瞬间,许悠悠的心里,一片死寂。 此时,所有人都看着许悠悠。 许悠悠羞愤欲死,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这时,凤云歌轻咳一声,道:“今天是个大好的日子,不过是女儿家的玩笑话,当不得真的。” 说着,他举杯,看向了众人。 这意思,便是要将这件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 这一幕,是赫云舒早就料到的。 许家是凤云歌的人,看着许家吃瘪,凤云歌是第一个不愿意的。 对此,赫云舒并没有说什么。 但是她不说,自然会有人出来说。这个人就是凤天九。 此时,凤天九起身,冲着凤云歌微施一礼,道:“陛下,云舒是本王失而复得的女儿。她如今被人如此质疑,若我这个做母亲的都不能为她主持公道,那我枉为人母!” 这话说得这般狠厉,便是不准备不了了之了。 这时,冯亦鸣也站了起来,他附和道:“陛下,云舒公主之所以有公主的称号,是因为她在冬猎中舍生忘死,引开了巨熊救了陛下。如今,这公主之名平白受了这样的污蔑,此事便不是寻常女儿家的玩笑,不能罢休!” 冯亦鸣区区一个大理寺仵作,凤云歌是不惧的,可偏偏他的爷爷是冯文瀚冯老先生,传闻冯老先生手中有先帝的密旨,这一点,他却是不能不顾虑。 如此两相权衡之下,凤云歌的心里有了决定。 他看向许悠悠,道:“你目无公主,以下犯上,还不快向云舒公主赔罪!” 只说赔罪,却并不说惩罚,他的言下之意便是,只要许悠悠赔罪了,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 可依照先前许悠悠自己所言,若是赫云舒做到了在冰上燃火,那么,她要向赫云舒磕一百个响头。 既然是响头,那磕下去,是要听见响亮的声音的。如此,用的力气就不会小。许悠悠娇滴滴的一个女儿家,磕上这一百个响头,必然会破了相。 于寻常女子而言,容貌是何等要紧的东西。 所以,许悠悠虽然跪在了那里,但仍踟蹰着,不曾磕头。 这时,一个温和无害的声音传来:“陛下,云舒性子温婉,向来不爱为难人。您这样,倒是让她不舒服了。” 无需去看,赫云舒就听出说话的人是凤长宁。这个表面无害却又阴狠至极的女人,现在又是在耍什么心机? 说着话,凤长宁走到了赫云舒跟前。她的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仍是从前那般温良无害的样子。 赫云舒看了她一眼,若有所思。 凤长宁站在她的身边,悄声道:“云舒,明日便是除夕了,今天这大好的日子,何必与她一般计较呢?不值得的。” 就在这时,跪在地上的许悠悠突然拔下自己头上的簪子,朝着赫云舒纵身一跃,手中的簪子对准了赫云舒的脖子! 正文 第八百八十二章 中毒了 第八百八十二章 中毒了 这一切的变故,发生在顷刻之间! 燕凌寒正要上前,被赫云舒用一个人二人约定好的手势阻止。虽然凤长宁在她身边说着话,但是她并未去听,而是一心注意着许悠悠的动静。 早在许悠悠拔下簪子的时候,赫云舒就察觉到了。起初她并未去躲,是等着看凤长宁的反应。 她在凤长宁的眼神里看到了快意,大仇得报的快意。 果然! 明白了这一点,赫云舒装作慌张的样子,朝着一旁躲去。躲开的同时,她拽了凤长宁一下,如此,凤长宁便站在了她刚刚站着的地方。 凤长宁是不会功夫的,这突如其来的剧变让她睁大了眼睛。 许悠悠挥着手中的簪子,朝着凤长宁的脖子刺了过来。 就在这时,令人诧异的一幕发生了。就在那簪子即将刺进凤长宁的脖子的时候,许悠悠居然停下了手里的动作。与此同时,有一根筷子飞驰而来,打在了许悠悠的手腕上,她手中尖利的簪子应声落地。 很快,明瑾瑜飞奔而至,抱住了凤长宁。 凤长宁紧紧地抓住明瑾瑜的袖子,道:“夫君,幸亏有你。” 如此,所有的人都以为,是明瑾瑜及时出手,打掉了许悠悠手中的簪子,救了凤长宁的性命。 可站在一旁的赫云舒却看得清清楚楚,早在那筷子打到许悠悠之前,她刺人的动作就已经停止了。 许悠悠有古怪,而这古怪的根源,来自于凤长宁。 几乎是在这一瞬间,赫云舒认定了这样的事实。 此时,禁军呼啦啦奔了过来,押住了许悠悠。 “放开我!放开我!”许悠悠惊慌失措的大叫着。 许家人慌成一团,就连坐在凤云歌身边的丽妃都满脸惊愕,不敢接受这样的事实。 许悠悠行刺赫云舒,这是死罪一条。 一时间,许家的人惊慌失措的跪了一地。 凤云歌冷哼一声,道:“你们许家可真是养了一个好女儿,居然敢当众行刺!” 许家人连连磕头,连声说着自己有罪。 就在凤云歌要给许悠悠定罪的时候,赫云舒冲着凤云歌躬身行礼,道:“陛下,此事有古怪。” “讲。” “好。还请陛下容我问许家人几句话。” “好。” 得了凤云歌的命令,赫云舒看向了许悠悠的父亲许大人,道:“许大人,令爱平日里性格如何?” “悠悠性子和婉,虽有些大小姐的脾气,却也不至于大胆到行刺人的地步。” 许大人这话说得很中肯,在他看来,许悠悠命不久矣,在这个时候,是没必要说谎的。 赫云舒点了点头,随之,她走到许悠悠跟前,蹲下了身。此刻许悠悠的神情是惊恐的,在那惊恐之中,又透着一股不安。 赫云舒伸出手,搭在了许悠悠的手腕上。她对脉象所知不多,也只能看出一些粗浅的内容。可即便如此,她还是敏锐地觉察到,许悠悠的脉象,很不正常。 随之,赫云舒站起身,看向了凤云歌,道:“陛下,还请您找个熟悉毒术的御医来。” 一句话把所有人都说愣了。 许悠悠竟是中了毒吗? 许家是他的人,听赫云舒如此说,凤云歌自然是乐此不疲,他招手叫过内侍,悄声吩咐了什么。 赫云舒料定,凤云歌会让百里姝来。自然,不是以百里姝本来的面目。 许家是凤云歌的人,他不会希望许家出事。如此,他就不会找一个对毒术不通的人来。 而百里姝出自于医毒双绝的百里世家,在毒术上,是没有什么能够骗过她的。 很快,内侍引着一个御医打扮的人走了过来。从装束上来看,是一个男子。赫云舒却一眼认出,这正是百里姝。 百里姝中规中矩的跟着内侍到了许悠悠的跟前,她蹲下身,查看了许悠悠的眼睛和嘴巴,又探了她的脉搏,之后,她取出一枚银针,刺在了许悠悠左手的指尖,顿时,有一滴黑色的血珠儿渗了出来。 许悠悠,中了毒!毕竟,只有中毒之人的血,才会变成黑色。 尔后,百里姝起身,冲着凤云歌回禀道:“启禀陛下,许小姐中了迷离草的毒。迷离草会让人丧失理智,任人摆布。而迷离草的毒性只能在一个时辰内起效,看来,许小姐是在宫中中的毒。” 凤云歌皱了皱眉,这便说明,宫中有人给许悠悠下毒。 丽妃惊愕道:“不,这不可能!悠悠自入宫之后一直跟在本宫身边,没人有机会下毒的。” 百里姝应道:“娘娘有所不知,这迷离草的下毒方法有所不同,是将迷离草研成粉末,只要将迷离草随风扬起,粉末通过呼吸进入人体,如此,便是中了迷离草的毒,完全是神不住鬼不觉。” 原是如此! 这时,众人恍然大悟。许悠悠之所以性情迥异,做出了今日这般大逆不道的事情,完全是因为她中了毒。如此,她中毒之后所做的事情,便不是出自于她的本意,自然也就不可以降罪给她。 而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要找出下毒之人。 凤云歌看向了百里姝,道:“依你之见,这下毒之人该如何找出?” “此事并不难。若是有人接触到了这迷离草,手上会有一些残留,在短时间内是无法全部消除的。如此,只需用肥皂水洗手,那么,接触过迷离草的人,她的手就会变成红色。这样一来,下毒之人也就显而易见了。” “去准备肥皂水,命今日可能出现在许小姐周围的宫女和内侍一一洗手,包括今日参加宴会之人。” “是,陛下。” 内侍很快就下去准备了。 大家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也是心事重重。原本不过是参加一个宫宴而已,谁知道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 很快,内侍端来肥皂水供大家洗手。然后每个人都将自己的手放在了桌面上,供禁军来检查。 可是,每个人的手都是原来的样子,没有一个人的手是红色的,凤长宁亦然。 然而,看到这样的状况,赫云舒并不着急。 正文 第八百八十三章 倒吸了一口凉气 第八百八十三章 倒吸了一口凉气 一旁,燕凌寒一直看着赫云舒。 见她如此不动声色,他就猜了出来。百里姝所说的接触过迷离草的人,手若是碰到了肥皂水就会变红,这不是真的,而是一个局,一个让下毒之人方寸大乱的局。 这个时候最怕的就是下毒之人一心蛰伏,而只有让她动起来,她才会浮出水面。 当下毒之人听到了百里姝所说的法子,自然会想办法避免被查出来。而一旦她有所行动,凤云歌就会有所察觉。 果然,很快就有内侍匆匆而来,附在凤云歌的耳边说了什么。 凤云歌面色微沉,道:“把她带上来!” 随着凤云歌一声厉喝,禁军拉着一个女子走了上来。女子浑身上下湿漉漉的,可那一双手却特别显眼,是红色的。 这便是下毒之人。 待禁军放下了那女子,众人才看清楚,那女子已经死了。 虽然死了,但凶手毕竟是找到了。 赫云舒看着这一幕,面色冷然。 在所有人注意着那女子的时候,赫云舒却看向了身侧的百里姝,悄声道:“迷离草可有解?” “有。云青草的味道可解迷离草之毒。我查看时,许悠悠体内迷离草的毒已经解了。只不过指尖处还残留黑血而已。” 为了避免引起其他人的注意,百里姝说的很快,但赫云舒却一字不落地听清楚了。 “云青草有什么特性吗?如何找出来?” “有。云青草的气味儿很淡,寻常人闻不出来。可蛇对这味道却十分敏感,会循着这味道而来。” 可现在是冬季,蛇是冷血动物,最怕寒冷,现在正是蛇冬眠的季节。即便这样,蛇也会循着云青草的味道而来吗? 赫云舒正想问些什么,这时,凤天九朝着她看了过来,赫云舒便没有问下去。 凤天九的眼神里,有几分责怪的意味。 毕竟,若不是赫云舒多事,凭借许悠悠谋害她一事,就可以将许家拉下水。许家是凤云歌的人,消灭了对手的人,也就等于助长了自己的实力。 赫云舒佯装不解,神色惶然。 现在,下毒之人已经找到,如此,许悠悠便无罪了。 凤云歌申明了这一点,许家人顿时长出一口气,如释重负。 眼下这凶手虽然死了,但毕竟是找了出来。 很快,那下毒之人的尸体被带了下去,水渍也被清扫干净,宴会重新恢复了热闹的气氛。 可现在,任是谁也没心思继续宴饮了。 凤云歌一声令下,宴会便到此结束。 众人纷纷起身,准备离开。 可就在这时,令人诧异的一幕发生了。 只见在入口处,有一堆青色的东西蠕动着,朝着宴会厅而来。 起初,众人没有看清。待看清之后,皆是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那是一条条三尺多长大拇指粗的青蛇。 一条蛇不足为惧,可这许许多多条蛇,还是让众人心生骇然。 众人纷纷后退。 而青蛇却是来势凶猛,众人四散开来,生怕自己成为青蛇攻击的目标。 可青蛇并不攻击其他人,只朝着凤长宁而去。 见此情景,赫云舒知道,凤长宁的报应来了。 那死去的下毒之人即便不是凤长宁的人,也是她同谋之人。惊慌之下,她或是她的同伙命人杀死了那女子,可她身上的云青草的味道却是遮掩不了了。现在,这云青草引来了蛇。 待看清楚了那蛇,赫云舒似曾相识。原先在大渝,凤芊柔以花芊柔之名入宫,为了使自己容颜娇嫩,便需要这蛇的唾液来滋润,现在看来,即便是回了大魏,花芊柔的这个习惯还是没有改掉。如此,她那里豢养的青蛇就被云青草的味道吸引来了。 青蛇爬行的速度很快,一个劲儿地朝着凤长宁而去。 明瑾瑜身上有功夫,踢开了最先靠近的蛇。 可蛇越聚越多,竟有一百条之多。它们纷纷朝着凤长宁爬了过去,趁着明瑾瑜一个不留心,就沿着凤长宁的裙角爬了上去。 越来越多的蛇爬上了凤长宁的衣服,还有蛇爬上了她的脖子。 凤长宁惊慌失措的大声叫喊着,她原本素白的脸颊上此刻写满了慌乱。她伸手去抓,可碰到青蛇黏湿柔软的身体,她顿时惊叫出口。 惊叫声惹怒了青蛇,有青蛇张开大口,咬在了凤长宁的脸上。 顿时,她的叫声愈发凄厉。 听着这叫声,赫云舒没有痛惜之感。她不是圣母,无须对这样一个人施与自己的同情心。 她的心里,只有一片冷漠。 这个时候,赫云舒想起了那个因凤长宁而枉死的孩子,有朝一日,她真的很想问问凤长宁,每一日午夜梦回,其心可安? 很快,凤云歌就大声呵斥禁军上前捉蛇。 一旁,凤芊柔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她快步奔到了凤云歌身边,压低了声音说道:“告诉他们,不可杀蛇!” 凤云歌看了凤芊柔一眼,道:“只怕是顾不得了。” 果然,因为凤长宁的叫喊,蛇受到了惊吓,受了惊吓的蛇开始乱咬一通,即便是隔着衣服,凤长宁还是频频中招。 这时,明瑾瑜抱紧了凤长宁。 禁军忙去扯蛇,可即便是把蛇从凤长宁的身上扯了下来,它们还是拼命往凤长宁的身上爬。 万般无奈之下,他们只得抽出佩剑,朝着蛇身乱砍一通。 半刻钟后,地上便是青蛇鲜血淋漓的残肢,散发出刺鼻的血腥味儿,惹得众人捂住了自己的鼻子。 可有的蛇身子死了,头却一跃而起,朝着凤长宁狠狠地咬去。 此时的凤长宁,早已吓得魂不附体,身子如筛糠一般,缩在明瑾瑜的怀里,紧紧地抓住了他的衣服。 而明瑾瑜小心戒备着周围的蛇,一副紧张的神情。 关于明瑾瑜,百里姝并未去看。于她而言,明瑾瑜早已成为了过去。有那过去横亘在记忆里,他们再回不到从前兄妹般的感情,那么像现在这样,做最熟悉的陌生人,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终于,所有的蛇和蛇头都失去了攻击的能力,大殿之上除了凤长宁的惨叫声,再没有别的声音。 这时,人们终于静下心来,朝着凤长宁看了过去。 这一看,皆是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正文 第八百八十四章 其心可安? 第八百八十四章 其心可安? 只见凤长宁的脸上早已鲜血遍布,任是谁也分不清楚,哪里是完好的血肉,哪里是被咬伤的部分。 鲜血遮盖了凤长宁原本秀丽的容颜,现在的她,很可怖。即便是监牢里受了刑的女囚,也不会这般难看。 众人不忍去看,收回了自己的视线。 “御医,去看看。”说话的是凤云歌。 百里姝应了一声,朝着凤长宁走了过去。 她穿着男御医的服饰,脸上也做了一番伪装,明瑾瑜并未认出她。 百里姝蹲下身,查看着凤长宁的伤势。 查看完之后,她起身走向凤云歌,道:“启禀陛下,长宁郡主的伤无大碍,这蛇毒性不强,余毒尚且可解。只是容颜会有所损毁,不复从前的容貌。而且……” 说到这里,百里姝停顿了一下。 凤云歌皱了皱眉,追问道:“而且什么?” 百里姝定了定神,道:“而且,长宁郡主的身上有云青草,也正是因为云青草的缘故,青蛇才会只攻击她而不攻击其他人。” 凤云歌看了看凤长宁,皱了皱眉问道:“这云青草是什么?” “云青草与迷离草相生相克,可解迷离草之毒。简而言之,云青草便是迷离草的解药。” 百里姝的声音很大。的确,随风告诉过她,凤长宁曾经利用一个孩子伤了赫云舒,对于伤害了赫云舒的人,她没什么好感。而她之所以大声说出这件事,就是要引起众人对凤长宁的怀疑。 因为端王的缘故,只怕凤云歌会遮掩这件事。但,百里姝不准备给他遮掩的机会。如此,她当众说出来,众人便会知晓。即便凤云歌有所遮掩,最终也是遮掩不住的。 听到百里姝的话的一瞬间,凤云歌猛然想起,许悠悠要拿簪子刺赫云舒的时候,赫云舒惊慌躲开,要刺的对象就变成了凤长宁。可最终,簪子并未刺中凤长宁。在所有人看来,是明瑾瑜扔出的筷子击中了许悠悠的手腕,难道说,此事还有隐情? 一时间,周围投来许多探寻的目光。 家丑不可外扬,更何况还事关端王。 凤云歌轻咳一声,道:“众卿无事,退下吧。云舒、无忧,你二人留一下。” 一时间,众臣按捺住心里的疑问,一一退了出去。 凤星辰也没有走,留了下来。 凤云歌看向了他,道:“星辰王叔,皇叔祖一个人在家终究是不大好,你快些回去吧。” 凤星辰却是说道:“陛下,父王临走之前交代过,回去的时候一定要把云舒公主带回去。她在我们恭王府为奴,时间还没到呢。” 凤云歌想了想,没再说什么。 说到底,恭王府的人虽然不属于他,但也不属于凤天九,是个中立派。既然是中立的,那么就没什么可顾虑的。 自然,凤天九也没走。 朝臣走后,便只剩下了皇家人。 凤云歌面色微沉,道:“长宁,今日之事,你作何解释?” 凤长宁满面凄楚,缩在了明瑾瑜的怀里,什么话都不说。 可即便她什么话都不说,一切也已经昭然若揭。 现在事情已经变得很明了,许悠悠中了迷离草的毒,迷离草会使人变得狂躁。丧失本性。丧失了本性的许悠悠就开始攻击赫云舒,而凤长宁的身上,偏偏有迷离草的解药。 所以,今晚的事情,凤长宁即便不是主谋,也一定是知情者。 可是,她不开口。 凤云歌冷哼一声,道:“长宁,你是准备让朕用刑么?” 凤长宁不说话,只抓紧了明瑾瑜的衣服。 明瑾瑜开口道:“陛下,长宁她是一时糊涂。” 一句话,便等于帮凤长宁认了罪。 “一时糊涂?糊涂了什么?” “我们的孩子没了,长宁精神失常,始终以为是云舒公主害了我们的孩子,所以耿耿于怀,便有了今日这一遭。” 说到底,明瑾瑜到了现在还是维护凤长宁的,说什么精神失常,精神失常的人就可以免脱罪责了吗? 这时,百里姝微微躬身,道:“陛下,精神失常之人,是无法做出缜密的判断的。可今晚所发生的事,一环扣一环,绝非精神失常的人所能做出的事情。” 百里姝是御医,也是她察觉了迷离草的存在,所以,她的话,没有人怀疑。 凤云歌也不怀疑这一点。 根本就是凤长宁在装疯卖傻。 被当众戳穿了这一点,凤长宁推开了明瑾瑜,她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扬手指向了赫云舒,怒声道:“陛下,我为什么不能杀了赫云舒!她杀了我的孩子!杀了我的孩子啊!” 说着,凤长宁声音凄厉,有泪水从眼眶中涌出,流过她脸上那被青蛇咬伤的伤口,变成了血泪。 这一瞬间,她犹如地狱恶鬼,阴森可怖。 赫云舒神色淡然,她看着凤长宁,像看着一个不相干的人。 她从未害过凤长宁,这一点,她问心无愧。至于凤长宁如何想,那是凤长宁自己的事情,不是她所能左右的。 赫云舒心思透彻,并未受到任何的牵绊。 她看向凤长宁,眼神没有任何的躲闪。这一次,她终于有机会在众人面前质问凤长宁:“所以,你就利用那个孩子刺杀我?我倒想问问你,那个因你而死的孩子,每当你午夜梦回,可曾梦到他的冤魂来向你索命!” 赫云舒声色俱厉,毫不留情。 现在站在她面前的人,早已不是那个温婉清丽的凤长宁了。 凤长宁笑了,笑得有几分凄厉:“你杀了我的孩子,我找一个孩子去杀你,不过是很正常的事情。至于那孩子的死,是他该死,我的孩子死了,这世上所有的孩子都不该活!都该死!” 赫云舒的话是质问,而凤长宁的话,则是陈述了自己曾刺杀赫云舒的事实。 当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晚了。 此时,凤云歌的脸色已经变得铁青。 他看向凤长宁,道:“朕早已说过,害了你孩子的不是云舒,你怎么就不肯相信,还做出了这样的事情?” 可无论他如何说,也叫不醒执迷不悟的凤长宁。 凤长宁慢慢靠近赫云舒,然后猛地扑向了她。她的手里,不知何时居然多了一把明亮的匕首。 正文 第八百八十五章 这个年,过不好了 第八百八十五章 这个年,过不好了 那匕首很明亮,在宫灯之下折射出耀眼的光芒。 质问过凤长宁之后,赫云舒是有些激动的。想起那个孩子的死,她有几分心痛。 这心痛让她分了心,没能及时察觉凤长宁的举动。 百里姝倒是察觉了,但是她身手不快,只得大声喊道:“云舒,小心!” 可,有人比她的声音更快。 出手的人,是燕凌寒。 他身如闪电一般靠近了赫云舒,一手将她护在自己身后,一脚踹开了凤长宁。 顿时,凤长宁犹如狂风中的黄叶,就这么飞了出去。 明瑾瑜慌忙腾身而起,接住了她。 燕凌寒定定神,转过身看向了赫云舒,道:“云舒公主,您没事吧?” 赫云舒微施一礼,道:“多谢无忧先生出手相救,我没事。” 燕凌寒点了点头,重新站回了凤云歌的身边。 凤云歌本就有意让无忧先生接近燕凌寒,所以,对于他的举动,凤云歌并未说什么。 只是,他心里有些不舒服,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总觉得,救了赫云舒的那个人,该是他自己才对。他有些弄不清楚,自己怎么会有这样奇怪的想法。 然而,疑虑只是一瞬间,眼前的这个难题,还需要他来解决。 他冷眼看向凤长宁,道:“长宁,你犯了大错,日后就不必再出门了。” 这话,便等于软禁了凤长宁。顾虑到端王,他终究还是下不了杀了凤长宁的决定。 而这,也是他最大的让步了。 对于这样的惩罚,赫云舒并未说什么。 之后,凤云歌让凤天九离开了。 凤天九走后,凤云歌看向了凤星辰,道:“王叔,你去那边坐着。朕有些话要跟云舒说。” 凤星辰看了看,距离并不算太远。在那里,他仍然可以看到赫云舒,只是听不到他们说话而已,也没什么。 如此想着,凤星辰就走到了一旁去。 待凤星辰走远,凤云歌看向了一直坐在一旁没有说话的凤芊柔,道:“皇姐,来跟云舒道歉吧。” 听罢,凤芊柔站起身,惊愕地看向了凤云歌,道:“云歌,你是不是喝多了,说什么胡话呢?” “皇姐,那被扔进了井里的投毒的丫头,难道不是你的人吗?” 凤芊柔身子一震:“你胡说些什么,不是!” 凤云歌冷笑一声,道:“皇姐,难道还要让朕拿出证据来吗?还是说,我们姐弟之间,真要闹到如此不堪的地步?” 凤芊柔气鼓鼓的,说不出话来。 “跟云舒道歉。”凤云歌再一次说道。 他看着凤芊柔,目光如炬。 这帝王的威压,最终使得凤芊柔低下头,冲着赫云舒说道:“云舒,对不起。” 虽然她声如蚊蚋,可这道歉的话,她终究是说出来了。 对于眼前这一幕,赫云舒并没有感到意外。 凭借凤长宁的本事,她不可能在宫中下毒。如此,凤长宁就一定有帮手。至于这个帮手,赫云舒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凤芊柔。 现在看来,她猜对了。 今日之事,是凤长宁的主意,可下毒之人,却是凤芊柔所派。二人联手,借着许悠悠,导演了今晚这一出好戏。 之后,凤云歌命凤芊柔也退了下去。 此刻,凤芊柔心情挫败,下毒的事情被察觉了,她那些青蛇也没了,这让她很沮丧。 凤芊柔离开后,赫云舒看向了凤云歌,道:“陛下,日后请加强对百里姝的保护。” “这是为何?”凤云歌惊问道。 在他看来,百里姝是以御医的身份出现的,而且是男御医,他不以为有人会怀疑到百里姝。 赫云舒缓缓开口,道:“刚才凤长宁想要害我的时候,百里姝情急之下,喊了我的名字。” 若非亲近之人,绝不敢直呼赫云舒的名讳。 百里姝的这句话,暴露了她。那么,她以后的处境,就会很凶险。而凤天九心细如发,她一定从这句话中窥见了什么。 听罢,凤云歌如临大敌。百里姝是他研制出碧金之毒解药的关键人物,他绝对不允许百里姝发生任何的意外。如此,他点了点头,道:“好,朕会的。” 如此,赫云舒便稍稍安心了。 这时,百里姝凑近了赫云舒,冲着她眨了眨眼睛,悄声道:“放心好了。凤长宁即便是不死,也跟死差不多了。” 看来,是她在凤长宁身上做了什么手脚。百里姝是医者,可同时她也精通毒术,惹了这样一个人,可不是一件好事。 “你们在说什么?”凤云歌问道。 百里姝笑了笑,道:“陛下,云舒提醒了您要保护我,我在感谢她。” 凤云歌不疑有他,道:“回去吧,会有人保护你的。” 百里姝点了点头,冲着赫云舒笑了笑,然后走了出去。 人走的差不多了,赫云舒冲着凤云歌微施一礼,道:“陛下,云舒告退。” 凤云歌却是说道:“赫云舒,点冰成火的秘密,你不准备告诉朕吗?” 赫云舒微微一笑,道:“陛下,我不觉得你想知道这个。更何况,明日便是除夕了,今天这大好的日子,还是不说不吉利的事情了吧。” 凤云歌却是皱了皱眉:“点冰成火,和吉利不吉利又有什么关系?” “总之,陛下不会想知道的。” 凤云歌摇了摇头,道:“不准卖关子,说!” “那好吧。陛下可曾记得,那燃火的地方,是冰块中有气泡的地方?” “朕记得。” “那气泡是水底腐烂的植物或是动物所散发出来的,它们从水底慢慢往上升,结冰的时候便被冻住了。而那气泡,是可以燃烧的。” “原来如此。”凤云歌点了点头,如此说道。 赫云舒却是问道:“陛下,难道你不觉得,这湖面上的气泡多了些吗?” 凤云歌朝着周围看了看,冰面上有着气泡的部分,在宫灯的映照下显得很暗淡。而这湖面上暗淡的部分,有很多。 “这是何道理?” 凤云歌这么问了,赫云舒也就为他解惑了。 听赫云舒解释完之后,凤云歌无语望天,这个年,可真是不让人好好过了! 正文 第八百八十六章 共同的喜悦 第八百八十六章 共同的喜悦 赫云舒的解释简单而直白:“只怕这湖底下,有人的尸体。若是寻常的动物或植物腐烂,不会有这么多气泡的。而且,陛下想必也发现了,这湖面上的气泡,都很大。可能,尸体不止一具吧。” 听罢,凤云歌摸了摸额头。如此说来,他刚才所点燃的,就是尸体腐烂后所变的气泡。 此时此刻,他无比后悔,为什么一定要知道点冰成火的秘密?若是不问,他还可以过一个好好的春节?可现在,一切都泡汤了。 宫里无端出现了尸体,是要彻查的。况且,有尸体就意味着有人失踪,可宫里的人,向来是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从未出现过数目上的错漏。如此,怎么会有尸体出现在湖底呢? 这死去的漏网之鱼,又是谁? 一瞬间,凤云歌的脑子里出现了许多的问号。一个个问号在他的脑海中碰撞着,让他脑仁儿疼。 见状,赫云舒倒是一脸的淡然。这和她没什么关系,是凤云歌自己要问的。既然是天子的询问,她怎么可以不说实话呢?至于说了实话之后的情况,那就不是她所需要考虑的事情了啊。 凤云歌看出了赫云舒的幸灾乐祸,就有几分懊恼:“好了好了,回去吧。” 赫云舒笑了笑,道:“好,云舒告退。” 之后,赫云舒看向了凤星辰,道:“小舅舅,走了。” 凤星辰忙走了过来,和赫云舒一道朝着外面走去。 心情好,走路就轻快。 见赫云舒这般高兴,凤星辰挠了挠后脑勺,道:“你都差点儿被人害死了,有什么可高兴的?” 赫云舒笑了笑,道:“你猜。” “都说女人心,海底针,我可猜不出。” 赫云舒笑道:“小舅舅,你难道不觉得,无忧先生刚刚救我的时候,特别男人吗?” 凤星辰白了赫云舒一眼,道:“花痴!” 赫云舒正高兴着,才不理会他。 燕凌寒在她的身后不紧不慢的走着,听到她的话,他不禁嘴角微扬。能得自家娘子如此夸赞,他何其荣幸。 听见了身后的动静,赫云舒回过身,道:“无忧先生,你也出宫啊。” 燕凌寒点了点头,道:“是。” “好,那我们一起走吧。” 听到赫云舒的话,凤星辰戳了戳她的胳膊,道:“听说这小子最爱拒绝人,你一会儿可别哭鼻子……” 然而,他话未说完,燕凌寒便说了一句:“好。” 顿时,凤星辰大跌眼镜。 搞什么?不是说不近女色的吗? 于是,赫云舒就站在原地等着燕凌寒。 燕凌寒很快跟了上来,走在了赫云舒的身侧。 只是,此时此刻的燕凌寒,使劲按压着想要一脚踹开凤星辰的冲动。 赫云舒与燕凌寒肩并肩走着,心里很高兴。她说不出为什么高兴,但就是很开心。 和燕凌寒走在一起,就连周围的景物都变得可爱了很多。 来的时候,她并未留意周围的景物。 可现在看起来,越看越觉得可爱。 道路两旁,有值守的禁军。 而一旁的树上挂着宫灯,宫灯的样式虽然不一样,但光都是红色的。红色寓意着喜庆,有些欢乐的气氛。 宫灯照得路上红红的,他们好像走在红色的地毯上,就像是成亲那一日,延伸在门口的红色地毯一样。 这时,二人相视一笑,像是想起了相同的事情。 大婚,那是他们共同的喜悦。 一旁,凤星辰看着笑着的二人,却是纳了闷儿。不过是几个禁军几盏宫灯而已,有什么好笑的呢?他实在是弄不明白。 此刻,赫云舒才懒得管凤星辰。 在宫灯的照耀下,树木投下了斑驳的影子,他们在这影子中穿行。影子投射在他们的身上,将他们联系在一起。 “真美啊。”赫云舒说道。 “人间是有好景色的。”燕凌寒附和道。 “对啊。”赫云舒欢快的应道。 因为有燕凌寒,周围冷冽的空气似乎都暖和了许多,有着温馨的味道。 赫云舒的手慢慢探出披风,感受着风的拂动。 燕凌寒悄悄伸出手,把她的手挡了回去,用披风盖好。 这风这么冷,把手冻坏了可怎么好? 瞧见燕凌寒眼神里的关切,赫云舒愈发开心。 这长长的宫道走完,便到了宫门口。而他们的马车,就停在那里。 赫云舒小声嘀咕道:“这么快就走完了。” 凤星辰白了她一眼,心道,哪里有很快?明明腿都要走折了好吗? 赫云舒站在恭王府的马车前,冲着燕凌寒笑道:“无忧先生,再会。” “再会。” 之后,赫云舒转身上了马车。 凤星辰上了后面的马车,两辆马车一前一后,朝着恭王府而去。 暗夜中,有一辆潜藏在暗处的马车看到恭王府的马车,冲着车夫低声吩咐道:“块,跟上去!” 车夫轻轻地应了一声,尔后挥动马鞭,赶着马车往前走去。 赫云舒坐在马车里,靠着马车壁闭目养神。 她的听觉向来灵敏,她听得出,后面是有两辆马车的。 那么,除了凤星辰的那辆,另外一辆是谁呢? 赫云舒摸出了夜视镜戴上,待到马车走到拐弯处的时候,她悄悄掀开车帘,朝着后面看了过去。 后面的马车距离凤星辰的马车有一段距离,马车之上没有任何标记。 在青城,但凡是有头有脸的人家,都会在马车上标注自己家的标记。一辆没有任何标记的马车,暗夜中跟着他们,实在是太可疑了。 就在这时,后面的那辆马车突然开始加速了。很快,那马车越过凤星辰所乘坐的马车,朝着她的马车而来! 靠近她这辆马车的时候,那来历不明的马车速度越来越快,最终,那马车停在了前面,挡住了她的去路! 车夫忙勒住马儿,道:“公主殿下,前面有人挡了我们的路。” “不急,看看他们要干什么。” 说着,赫云舒将车帘掀开一条缝儿,朝着外面看了过去。 就在这时,有人从那停下了的马车上走了下来。 正文 第八百八十七章 他的承诺 第八百八十七章 他的承诺 透过掀开的车帘,赫云舒清楚地看到,从马车上下来的是一个男人,有些上了年纪的样子,下车的速度并不快。 当他的正脸出现在赫云舒的视野中,戴着夜视仪的赫云舒清楚地看到,这个男人是那位许大人,许悠悠的父亲,许敬宗。 赫云舒放下车帘,取下了夜视仪,端端坐好。 这时,马车侧面传来凤星辰低沉的声音:“什么情况?” 赫云舒悄声道:“静观其变。” 听罢,凤星辰就回到了自己的马车上,等着看许敬宗要做什么。他的马车距离赫云舒的马车很近,也不担心会发生什么。 “见过公主殿下。”很快,马车外传来许敬宗的声音。 赫云舒隔着车帘应道:“哦,是许大人啊,有事吗?” “还请公主殿下允许下官近前说话。” 听到这话,凤星辰的心立即就提到了嗓子眼儿。在他看来,赫云舒这般睿智的人,是不会允许许敬宗靠近的。 然而,出乎凤星辰意料的是,马车里传来赫云舒清晰的声音:“准。” 听罢,凤星辰一阵惊愕,他掀开车帘,向外面看去。 只见许敬宗慢慢靠近了赫云舒的马车,可他们二人说些什么,他却是听不到。 凤星辰听不到的内容,赫云舒自然是听到了的。 “公主殿下,今晚的事情,多谢了。”许敬宗的声音虽然很轻,但说话的语气很坚定。 赫云舒微愣,继而明白了许敬宗话里的意思。 今晚,若不是她看出了许悠悠的不对劲,从而发现许悠悠中毒,那么,一个谋杀当朝公主的罪名,足以让整个许家万劫不复。 如此,许敬宗的道谢,并非没有缘由。 赫云舒点了点头,道:“许大人不必客气。本公主素来如此,不愿无辜之人受冤。” “公主殿下的大恩大德,许家没齿难忘。日后公主殿下如有差遣,许家必定肝脑涂地。”这,便是许敬宗代表许家所做出的承诺了。 这承诺虽然郑重,赫云舒却是说道:“许大人,言重了。” 许敬宗是凤云歌的人,她没那么容易相信。她这么说,便是婉拒的意思了。 听罢,许敬宗并不着急,他缓慢而又坚定地说道:“公主殿下,这是下官的承诺。这承诺,永远有效。下官告退。” 说完,许敬宗大踏步向前走去。 赫云舒看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她对许敬宗所知不多,可今日看来,也不是寻常人物。 很快,许敬宗的马车离开了。 赫云舒也吩咐车夫赶车,她和凤星辰的马车一前一后,朝着恭王府而去。 下了马车,赫云舒还未站稳,凤星辰就凑了过来,巴巴的问道:“那许敬宗跟你说了什么?” “没说什么啊。”赫云舒轻描淡写的说道。 凤星辰却是不依,追问道:“不可能,他跟你说了那么久。” 赫云舒眨了眨眼睛,看向了凤星辰,道:“小舅舅,如果我告诉了你,你能保守这个秘密吗?” “我能!”凤星辰坚定地说道。 赫云舒俏皮地笑了笑,道:“巧了,我也能。” 说完,她绕过凤星辰,朝着府内走去。 凤星辰一阵愕然,缓过神来之后他咬了咬自己的舌头,唉,说错话了。 二人一前一后进了府,到内院的时候,看到了恭老王爷。 赫云舒快走几步,扶住了他的胳膊,道:“王爷,这么晚了,您在外面做什么?” “等你们回来。” 简简单单的五个字,却满含温情。 凤星辰上前,半是责怪半是心疼的说道:“父王,都这么晚了,还出来做什么?夜晚露重,走,快回去。” 说着,他搀着恭老王爷朝着不远处的院子走去。 之后,凤星辰看向了赫云舒,道:“云舒,你回去睡吧。” 赫云舒点了点头,看着二人渐渐走远。 二人走远后,赫云舒抬头看向天空。 天空中,星光闪闪。 赫云舒抬头看着漫天的星斗,喃喃道:“父亲,外公,我想你们了。” 有这么一种说法,说人死后会变成星星,在天空中俯瞰人间,时刻关注着他所眷恋的人。那么,这天上的星星,哪一颗是父亲,哪一颗又是外公呢? 赫云舒在问自己,可是,没有答案。 所以,她的目光在每一颗星星上面停留着,目光深沉而哀伤。 “傻瓜,他们若看得到,必不忍心看你如此悲伤。” 听到身后的身后,赫云舒猛然回头,是燕凌寒。 下意识地,赫云舒想看看左右,生怕有人会发现了他。 可就在这个时候,她发现自己的脖子动不了了。 完了,闪到脖子了。 赫云舒维持着往后看的姿势,苦了脸:“怎么办?我脖子闪到了,好疼。” “别动。”说着,燕凌寒小心翼翼地抱住了赫云舒,带着她一起朝着她的院子而去。 “当心……” 赫云舒的话尚未说完,燕凌寒便应道:“无须忧心。我既然在,自当确保万无一失。” 如此,赫云舒就不再说什么了。她是害怕恭王府的人发现了燕凌寒,只不过,想想也是,燕凌寒是个谨慎的人,若不是万无一失,他不会出现的。 很快,二人就到了赫云舒所住的屋子里。 关紧屋门之后,燕凌寒让赫云舒在软榻上坐好。 此时,赫云舒的头仍然维持着向后看的姿势,稍稍动一下就会很疼。 赫云舒瞧着燕凌寒,道:“怎么办?” 燕凌寒满眼疼惜,安慰道:“坐好,不要说话。” 听罢,赫云舒乖乖坐好。 然后,燕凌寒靠近赫云舒站着,他伸出手,解开了赫云舒领口的第一颗扣子。 赫云舒脸颊微烫,抓住了他的手,道:“你干嘛?” “乖,手放好。”说着,燕凌寒拿开了赫云舒的手,放在了她的膝盖上。 赫云舒鬼使神差地听从了。 随即,燕凌寒的手放在了赫云舒的脖子上,轻轻地按摩着,他掌握好了力道,并不疼。 渐渐地,赫云舒松懈了下来,觉得很舒服。 可就在这时,一股剧痛从脖子上传来。 正文 第八百八十八章 此生有她 第八百八十八章 此生有她 “哎呦!”疼痛之下,赫云舒忍不住叫出了口。 她眼泪汪汪的看向了燕凌寒,道:“你是准备疼死我,好再娶一个吗?” 燕凌寒面色一僵,尔后说道:“你活动活动试试看。” 赫云舒试着扭了扭脖子,居然不疼了! 真是神了! 赫云舒惊喜地看向了燕凌寒,道:“你是怎么做到的?” “就这么做到了啊。不过之前只给随风做过,给你做,生怕失了手。可是,还是弄疼了你。” 赫云舒拍了拍燕凌寒的手,道:“瞎内疚什么啊,长痛不如短痛,夫君,你做的很好。” 听了赫云舒的话,燕凌寒的脸色才不那么难看了。 脖子活动自如之后,赫云舒很开心。她拉过燕凌寒的手,二人一起在软榻上坐下,她的头靠在燕凌寒的肩膀上,动情道:“夫君,幸好有你。” 燕凌寒摸了摸赫云舒的头,疼惜道:“傻瓜。” 二人依偎在一起,看着跳动的蜡烛。 不需要多余的言语,就这样静静地待着,就很好。 夜渐渐深了。 燕凌寒吹灭了蜡烛,道:“我们睡觉吧。” 赫云舒半闭着眼睛,迷迷糊糊地应道:“好。” 如此,燕凌寒便抱起了她,朝着床榻走去。 把赫云舒放在床上的一刹那,她突然睁开了眼睛,道:“我刚想起来,我有一件事要问你。” 燕凌寒一头黑线,如此良辰美景,有什么问题好问的? 如此想着,他就用嘴堵住了赫云舒要说的话。 赫云舒奋力推开燕凌寒,道:“我真的有事要问你,是正经事……唔……” 如此,赫云舒的话就淹没在了那缠绵的吻里。 夜凉如水,贴近在一起的两颗心却是滚烫的,有着灼人的温度。 隔日,便是除夕了。 一大早上凤星辰就来叫门,说要带赫云舒去放爆竹。 听到这嘈杂的声音,赫云舒往燕凌寒的怀里缩了缩,拿起他的手盖住了自己的耳朵,嘟囔道:“好吵。” 燕凌寒抱紧了赫云舒,道:“好了,不怕。” 说着,他捂紧了赫云舒的耳朵,不让她听到外面的声响。 赫云舒觉得很疲累,沉沉地睡着了。 燕凌寒打量着沉睡中的赫云舒,不禁嘴角微扬。 这是他的娘子,他要一辈子爱护着的娘子。 在心里,燕凌寒这样告诉自己。 燕凌寒看着她恬静的容颜,满心都是喜悦。她的眉眼精致,有着寻常女子所没有的英气,如同一幅画,一副他此生都看不厌的画。 她的鼻子小巧而挺翘,嘴巴在睡着的时候也弯起自然的弧度,像是在微笑。 拥紧了怀中的小女子,燕凌寒的心里,漫过一种叫做幸福的东西。 此生有她,何其有幸。 他的脸靠紧了她光洁的额头,二人亲密无间,俨然是一对璧人。 这个除夕是明亮的,太阳的光照在窗子上,透过那明亮的窗户纸照进了屋子,投下了斑驳的影子。 一旁,桌案上的红梅正傲然绽放,为这屋子平添了几许灵动的色彩。 赫云舒这一睡,就一直睡到了巳时。 醒来的时候,赫云舒看着燕凌寒,道:“夫君,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差不多是巳时了。” 赫云舒拍了拍自己的脑袋,也就是说,现在已经是上午十一点了。呃,都要吃中午饭了有没有! “若有人问起,你就说昨晚受了惊吓,有些疲累,所以睡得沉了些。” 赫云舒看了燕凌寒一眼,道:“你倒是会找理由。” 燕凌寒凑近了赫云舒,道:“你若是说出真实的理由,为夫也不介意。” 真实的理由…… 赫云舒的脸腾地一下就红了,狠狠地在燕凌寒的肩膀上掐了一下。 燕凌寒捉住赫云舒的手,道:“都已经嫁给为夫这么长时间了,怎么还如此害羞?” 赫云舒瞪着燕凌寒,嗔怒道:“是你爱逗我。” 燕凌寒轻笑了一声,道:“傻瓜,这是夫妻间的情趣啊。” “你的情趣就是逗我?” “对啊。”燕凌寒大言不惭的应道。 “燕凌寒,我现在跟你和离还来得及吗?” “休想!”说着,燕凌寒附在赫云舒的耳边说道,“这辈子,你都是我的。还有下辈子,下下辈子,我都预定了。” 顿时,赫云舒苦了脸。这人,还真是霸道。 见状,燕凌寒笑了笑,道:“我去办些事,晚上我们一起守岁。” “滚滚滚,谁要跟你一起守岁啊?” “我知道,我家娘子最爱口是心非。” 赫云舒白了他一眼,素来,在燕凌寒面前,都只有他逗弄她的份儿,她可真是讨不到半分便宜。 两人如此腻歪,你来我往,以至于赫云舒醒来的时候还是巳时,可穿好衣服梳好头发的时候,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后了。 赫云舒很是懊恼,她瞪着燕凌寒,道:“都是你的错。” 燕凌寒正在系扣子,他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故意露出自己脖子上的吻痕,道:“娘子的错也不小。” 赫云舒用手捂住了自己的脸,道:“哦,我眼瞎了,什么都看不到。” 燕凌寒轻笑一声,拥她入怀,嗔道:“真是个傻瓜。” 赫云舒一把推开他,道:“好了,你快走吧。再腻歪下去,都要到未时了。” 燕凌寒薄唇微扬,道:“娘子,现在已经是未时了。” 未时,按照现代的时间来说,就是下午一点了。 赫云舒无力扶额,天啊,她居然到了下午还没出屋,出去之后凤星辰一定会笑死她的。 看着自家娘子一脸懊恼,燕凌寒走过去,在她的额头上亲了一下,道:“乖,我很快就回来。” 说完,燕凌寒离开了。 他的离开悄无声息,没有惊动任何人。 他离开后,赫云舒推开了屋门,朝着外面走去。 开门的声音惊动了丫鬟,她们便忙着出来伺候赫云舒梳洗。 眼见着赫云舒一脸明媚,发髻精美,丫鬟也是惊呆了。 赫云舒微微一笑,道:“本公主自己挽的发,如何?” “很好!很好!”丫鬟们附和道。 赫云舒笑了笑,朝着外面走去。 她一开门,就有一个人从外面滚了进来。 正文 第八百八十九章 你有意见? 第八百八十九章 你有意见? 毫无意外,从门外滚进来的人是凤星辰。 赫云舒笑了笑,道:“小舅舅,你这是要给我行礼拜年吗?” 凤星辰气鼓鼓地从地上爬起来,掸了掸身上的土,道:“狗屁!我一个长辈,能给你一个晚辈拜年?你也不看看这天,都什么时候了?” 赫云舒倒是一脸无辜,道:“小舅舅,我昨晚受了那么大的惊吓,差点儿都要被害死了。我很害怕的好吗?这一害怕,我大半夜都没睡着,所以今天就起晚了。” 嗯,燕凌寒给她想的这个理由还真不错,有理有据,切合实际。 听罢,凤星辰疑惑道:“你有很害怕吗?我怎么觉得你一点儿都不怕?” 赫云舒一脸认真道:“小舅舅,那都是假象。其实,我是一个特别外强中干的人。你别看我表面上很厉害,但其实,我心里可脆弱了。” 凤星辰打量着赫云舒,满脸的不相信。 赫云舒则是一脸的无所谓,一副你爱信不信,你不信我也没办法的样子。 之后,赫云舒问道:“小舅舅,有饭吗?我都快饿死了。” 凤星辰瞪了赫云舒一眼,道:“饿死你最好!睡到这个时候,你是属猪的吗?” 说着,凤星辰向前走去。 赫云舒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凤星辰转过身,气鼓鼓地看着赫云舒,道:“还不快走!父王让我来叫你吃饭,你若是再不去,他老人家都要等急了……喂,你走那么快干嘛,等等我!” 他话还没说完呢,赫云舒已经小跑着到他前面去了。 故而,凤星辰赶到饭厅的时候,赫云舒的腮帮子已经吃的鼓鼓的了。 而恭老王爷坐在一旁,正笑意盈盈地看着赫云舒,满面的宠溺。 凤星辰嘟囔道:“这晚辈真是不懂事,我这个长辈还没来呢,自己倒先吃上了。” 他话音刚落,就收获了恭老王爷的一记白眼,吓得他立马缩了缩脖子。 恭老王爷瞪了凤星辰一眼,道:“我让云舒吃的,你有意见?” “没、没意见。” 看着凤星辰秒怂,赫云舒笑了笑,夹了一块豆腐放进了他的碗里,道:“小舅舅,你多吃点儿豆腐。” 看着那豆腐,凤星辰气得差点儿把碗给摔了。给他夹块豆腐,不就是说他软弱嘛。 凤星辰恶狠狠地瞪着赫云舒。 赫云舒见了,一脸委屈的看向了恭老王爷,道:“王爷,小舅舅瞪我。” 恭老王爷一根筷子飞了过去,道:“你这浑小子,瞪什么瞪!把云舒吓坏了可怎么好?” 凤星辰偃旗息鼓,埋头吃饭,现在他算是知道了。赫云舒来了,他就成了这个家里最没有地位的人了。 这一顿饭,赫云舒吃的很开心。总体来说,恭王府的厨子还不错,饭菜也合她的口味。 吃罢饭,恭老王爷说道:“云舒,我回房睡会儿,让星辰陪你吧。” 赫云舒点了点头,道:“好。王爷,您慢走。” 恭老王爷走后,凤星辰瞪着赫云舒,道:“你倒是会装巧卖乖。” 赫云舒瞧了凤星辰一眼,道:“小舅舅,说起来,这还是你的错啊。” “胡说!我被父王嫌弃还是我的错了?” 赫云舒很是认真的点了点头的,道:“对啊。你想想看,你也老大不小了,你若是给王爷娶个儿媳妇回来,不是什么问题都解决了吗?” 凤星辰一拍桌子,道:“这都什么跟什么啊!我不跟你说了!” 说完,凤星辰跑了出去。 赫云舒笑了笑,起身出了饭厅,准备回自己的院子。 一路上,下人忙忙碌碌的,有的在往门上贴福字,有的在贴窗花,还有的在忙着挂灯笼。 到处都是红艳艳的,一派欢乐的气氛。 看到这些,赫云舒很开心。 这里过年的感觉,还不错。 一切有下人忙碌着,赫云舒乐得自在,躲在屋子里想事情。 过了年,所有的事情都需要开始做了。 一方面,要在政事上盯紧了凤天九。另一方面,她要一步步击垮凤天九的生意,切断她的经济来源。 凤天九的经济来源一旦被切断,她日后再想笼络人,也就没有那么容易了。说到底,有的人跟着她,不过是图财而已。 有了目标,也就有了方向。 眼下,对于如何击垮凤天九的灯笼铺子和印刷铺子,她已经有了对策。只待过完年之后就可以实施。 至于其他的铺子,倒是要好好思量一番了。 赫云舒正想的入神,这时,从外面传来凤星辰的声音。 “外甥女,快出来!” 赫云舒走了出去,看到凤星辰正叉着腰站在门口,她笑了笑,道:“小舅舅,你干嘛?” 凤星辰撇了撇嘴,道:“有人找你。” 赫云舒看了看左右,并没有人,便诧异道:“是谁找我?” 一般来说,除夕这一日并不是宾客走动的日子,若不是亲近的人,也不会在这个时候上门。只是,她想不出,有什么人会这个时候来找她。 “去前厅看看不就知道了。”说着,凤星辰朝着前厅走去。 到了前厅外面,赫云舒远远地就听到了从里面传来的谈笑声,听到这声音,赫云舒微微一笑,原来是冯文瀚冯老先生。 赫云舒加快了步子,等到了前厅门口的时候,她才发现来的不止是冯老先生,还有冯亦鸣。 赫云舒笑了笑,走了进去,冲着冯老先生行礼,道:“见过冯老先生。” 冯文瀚点点头,乐呵呵道:“你倒是个懂礼的。来,快坐吧。” 说着,他指了指一旁的位置。 在这位置的旁边,坐着冯亦鸣。 赫云舒冲着他笑了笑,不料,冯亦鸣却是低下了头,有些不好意思。 赫云舒微讶,的确,自打凤天九算计她和冯亦鸣,二人还没怎么见过面,这乍一见面,还真是有点儿小尴尬。 赫云舒收回自己的视线,不再看冯亦鸣。 这时,冯老先生开口道:“云舒,我这人是个直肠子,不喜欢弯弯绕,有什么话我就直说了。我今天连,一来是看看你。二来呢,是有一个不情之请。” “什么?”赫云舒问道。 说到这里,冯老先生却是停住了,看着冯亦鸣,欲言又止。 正文 第八百九十章 要嫁女儿的心酸 第八百九十章 要嫁女儿的心酸 见冯老先生如此,赫云舒就约莫猜出了一些苗头。只是事情特殊,她不能主动说出来,只能等着他开口。 终于,在一番踟蹰之后,冯老先生终于开口:“云舒,我今天来的另一个目的,是来提亲。” 他言尽于此,却已十分明了。 赫云舒的脸上仍有着得体的笑意:“冯老先生,婚姻之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件事您跟我说,只怕是于理不合。” 和聪明人说话,向来是不用把话说满的。 冯老先生是个睿智的人,他心里很清楚,如果他亲口向凤天九提起这件事,那么,凤天九一定会慌不迭的答应,都不用征求赫云舒的意见。 可是,他并没有这样做。婚姻之事,说到底还是要当事人愿意,不然,强扭的瓜终究是不甜的。所以,他才来问赫云舒。 而赫云舒如此说,冯老先生就明白,她是不愿意的,所以才会说出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样的话。 冯老先生的眸子里闪过失望的神色,但很快,他掩饰了这一点,微微一笑,道:“好,我明白了。” 一旁,冯亦鸣的脸色早已在赫云舒说出那一番话的时候,就已经变得惨白。 他低着头,坐在那里,不知在想些什么。 赫云舒狠了狠心,不再去看冯亦鸣。 自始至终,她的脸上都有着得体的笑意。 这时,恭老王爷出来打圆场:“哎呀,冯老头儿,你可有日子没来我的府上了。” 冯老先生微微一笑,道:“还说呢,你不是也有日子没到我府上去了。说到底,谁还不是为了避嫌呢。” 说罢,二人哈哈一笑。 二人虽然一文一武,年轻时却是趣味相投的朋友,只是后来发生了诸多事情,彼此之间的来往少了一些。可那醇厚的情谊却是不变的,这一见面就尽显无遗。 赫云舒看着他们交谈,并没有说话。 二人又说了许多的话,之后便起身告辞。 这时,一直低着头沉默着的冯亦鸣抬起头来,他目光殷切的看着赫云舒,道:“公主殿下,我可以和你单独说会儿话吗?” 冯老先生一怔,正想呵斥他,却听到赫云舒开了口:“可以。”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让冯亦鸣松懈下来,如同重获新生。 如此,冯老先生便重新坐了下去。 赫云舒先走了出去,尔后是冯亦鸣。 凤星辰想要跟出去,被恭老王爷喝止了。 赫云舒走出前厅,出了门的时候冯亦鸣快步走到了她的前面,一直朝着前面的小花园走去。 小花园里没什么人,一片寂静。 冯亦鸣停了下来,赫云舒也停了下来。 冯亦鸣转过身,小心翼翼地问道:“你是不是因为上次的事情还在怪我?” “怎么会呢?你也是被人算计,身不由己的事情,我何必要怪你?” 冯亦鸣苦笑了一下,如果可以,他倒希望…… 他没有再想下去,有些事情想多了,不过是徒增烦恼而已。除此之外,别无益处。 “所以,爷爷的建议,你真的不准备再考虑一下吗?我……我是真的喜欢你,不因为任何事,只因为喜欢你这个人。” 从前,冯亦鸣说过,他想把赫云舒娶回去,是因为她能教给他很多验尸的知识。而现在,他更正了自己的说法,说出了埋藏在心底已久的话。这话,也更贴近他的本意。 赫云舒摇了摇头,道:“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是啊,看过沧海的人,别处的水再难吸引她。看过那云蒸霞蔚的巫山,别处的云便不值得一提。 这话里的意思,冯亦鸣全懂了。他有些无法接受,颤抖着嘴唇问道:“那个人,他是谁?” 赫云舒想了想,说道:“现在我还不能告诉你他是谁。但,他值得我为了他付出一切。” 冯亦鸣是个聪明的人,他点了点头,问道:“有朝一日,我会认识他的吧?” “会的。”赫云舒点了点头,应道。 “那就好。”如此,冯亦鸣就没有多余的话。 他不开口,赫云舒也不说话,彼此沉默着。 终于,冯亦鸣轻声道:“我们回去吧,爷爷该等着急了。” “好。” 二人一前一后,往前厅走去。 快要到前厅的时候,冯亦鸣停下来,转身看着赫云舒,忐忑道:“以后,我们还可以见面吗?” “当然可以,以前怎么相处,以后还怎么相处。你好奇怪,怎么问这样的问题?” 冯亦鸣笑了笑,道:“嗯,是我奇怪了。” 之后,他转过身,继续向前走去。二人回了正厅,又坐了一会儿之后,冯老先生就和冯亦鸣离开了。 二人一离开,凤星辰就忙不迭地到了赫云舒的跟前,道:“那小子跟你说什么了?你答应他了?” 赫云舒白了他一眼,道:“小舅舅,你怎么这么八卦?” 凤星辰瞪了瞪眼:“这和八卦有关系吗?我这是关心晚辈好不好?” “你还是关心关心你自己吧。”丢下这么一句话,赫云舒朝着自己的院子走去。 凤星辰有心去追,恭老王爷叫住了他。 凤星辰回头,心酸道:“父王,我怎么有一种女儿要嫁人的心酸?” 恭老王爷抄起拐杖在他的屁股上打了一下,嗔怒道:“胡说八道什么!你连成亲都不曾,哪里来的女儿?” 凤星辰想了想,还是觉得很心酸。 赫云舒起初是想回自己的院子的,走到半路又改了主意,去了厨房。 因为要准备晚上的年夜饭,厨房里的人都很忙碌,见赫云舒来,他们纷纷放下手中的活儿,冲着赫云舒行礼。 赫云舒笑了笑,道:“忙你们的就好。有和好的面和肉馅吗?给我一些。” “有!有!”一位帮厨的大娘一边高声应着,一边将和好的面和肉馅端到了赫云舒的跟前。 赫云舒笑着接过,在一旁的小桌子上坐了下来。 她看向朝着她看过来的众人,笑了笑,道:“你们忙你们的,不用管我。” 如此,众人散去,各忙各的。 而赫云舒看着眼前的东西,开心的笑了。 正文 第八百九十一章 幸好我不舍得 第八百九十一章 幸好我不舍得 在现代,大年夜是要吃饺子的。这里似乎没有这样的习俗,但是很突然的,赫云舒想为燕凌寒包一顿饺子。似乎吃了这样一顿饺子,才是真正意义上的过年。 饺子皮是她自己擀的,虽然大小不一,但总不至于烂掉,赫云舒还是很满意的。 擀好了饺子皮,赫云舒就开始包饺子。 肉馅是做好的,就免了她的麻烦。 她包饺子的动作并不熟练,却也不是很生疏,她很认真的包着,嘴唇抿得紧紧的,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手里的饺子上。 终于,她把所有的饺子皮都用上了,包出了一个个形态各异的饺子。 恰逢此时,年夜饭也准备的差不多了。 赫云舒指着其中一部分饺子,冲着那帮厨的人说道:“把这些煮了吧。” 那人应声,把饺子下了锅。 至于剩下的那些,赫云舒吩咐人送到她自己的房里,命任何人都不得乱动。 之后,她和那些送菜的丫鬟一道,端着那煮好的饺子去了饭厅。 饭厅里,凤星辰正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呵斥着身旁的下人:“找不到了?王府就这么大,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会找不到了呢?再去找!” 得了凤星辰的命令,下人便出去了。 这时,送菜的人进来了,一一放下了手中的饭菜。 最后进来的是赫云舒,她端着一个青花瓷的盘子,盘子里放着白嫩的饺子,还散发着袅袅的热气。 看到赫云舒,凤星辰惊得睁大了眼睛,用手挥了挥那热气,待看清了赫云舒的脸,他诧异道:“真的是你?” 赫云舒白了他一眼,道:“不是我还能是谁。” 凤星辰大跌眼镜,嘟囔道:“好端端的,怎么跑去当端菜丫鬟了?” 赫云舒不理他,端着那盘饺子径直走到了恭老王爷跟前,道:“王爷,这是我亲手包的饺子,您尝尝。” “饺子?是什么?” 赫云舒想了想,道:“是一种用面皮包裹肉馅做出的食物,很好吃的,您尝尝看。” 恭老王爷接过赫云舒递来的筷子,尝了一个,大呼好吃。 凤星辰也凑了过来,拿起筷子去夹:“我也尝尝。” 他那筷子还没伸到盘子里呢,就被恭老王爷一筷子打了回去:“去去去,一边儿去!这是云舒给我包的饺子,你吃什么!” 恭老王爷的话,凤星辰自然是不敢反驳的。如此,他只得坐在自己的位子上,咬着筷子眼巴巴的瞧着那盘饺子,指望着恭老王爷能给他留几个。 眼见着那饺子越来越少,凤星辰关切道:“父王,您年纪大了,还是别吃那么多肉了,对身体不好。” 恭老王爷听了,白了凤星辰一眼,道:“你少来!我能不知道你是想觊觎我的饺子?” 说完,恭老王爷把剩下的饺子也吃完了,一个都没给凤星辰留。 顿时,凤星辰一脸苦瓜相。 恭老王爷瞧了他一眼,道:“瞧瞧你那样子,这一桌子的菜,还不够你吃的!” 瞧着二人唇枪舌战的样子,赫云舒很开心。 这一桌饭菜很丰盛,荤的素的,都很精美,味道也不错。但,她并没有多吃。 吃罢饭,三人到了一旁的暖阁中,说着家常话儿。 约莫到了戌时的时候,恭老王爷打了个呵欠,道:“好了,我去睡了。你们接着聊吧。” 今夜是除夕之夜,照例,小辈们在这一晚都是要守岁的,以祈求长辈幸福安乐。 恭老王爷早早地去睡了,凤星辰送走了他,正准备回来和赫云舒一起守岁的时候,赫云舒已经离开了。 此时,赫云舒已经回到了她自己的院子里。 她以寒冷为由,命人拿了一个小炉子进来。 赫云舒把炉子里的火生得旺旺的,只等着燕凌寒来。 很快,窗户边传来细微的声响。 赫云舒回头去看,便看到燕凌寒提着一个大大的食盒朝着她走了过来。 她甜甜一笑,道:“夫君,你来了。” 燕凌寒笑着回应她,然后把手中的食盒放下,紧紧地抱住了赫云舒,道:“娘子,新年快乐!” “夫君,新年快乐!” 之后,燕凌寒松开她,把桌子搬到小火炉旁边,从食盒里取出了很多的食物。 东西一样一样拿出来,赫云舒嘴角的笑意渐浓。东坡肘子、红烧肉、清蒸鲈鱼、松仁玉米、腐皮卷、酸辣肚丝汤、粉蒸排骨……每一样儿都是她喜欢吃的。 这时,燕凌寒歉疚道:“抱歉,没有香辣虾,不然,一切就完美了。” 赫云舒笑着亲了亲他的脸颊,道:“傻瓜,这里冰天雪地的,怎么会有虾呢?能有这些,就已经很完美了啊。快坐下来,我给你准备的还有好东西呢。” 这时,炉子上的水已经沸腾了,赫云舒掀开锅盖,把饺子倒了进去。 一个个白嫩的饺子在里面翻滚着,像一个个白色的小球儿。 二人一边吃着桌子上的菜,一边等着饺子熟。 终于,一个个白白胖胖的饺子浮了上来。 赫云舒正要将它们捞起来,燕凌寒却从她手中拿过了勺子,道:“我来,别烫着你了。” 赫云舒乖乖听话,瞧着燕凌寒把那饺子一个个捞进了盘子。 燕凌寒瞧了瞧那饺子,赞道:“娘子包的饺子,果然是与众不同。” 赫云舒拍了他一下,道:“你这是变着法子说我包的难看呗。” “哪有?明明很好看!” 赫云舒开心的笑了,为这不真实却又发自肺腑的夸奖。 二人坐在一起吃着饭,脸上的笑从来都没有停止过。 吃罢饭,赫云舒依偎在燕凌寒的怀里,道:“我们夫妻,团圆了。” 燕凌寒拥紧了她,道:“是,谢谢娘子没有把我丢下不管。” 赫云舒笑了笑,道:“差那么一点儿。不过,幸好我舍不得。” 幸好她最终没有舍得,若不然,不知道现在又是怎样的光景。 这时,她随口问道:“夫君,若是我当时真的给你喂下了那失忆的药,你会怎样?” 听罢,燕凌寒微微变了脸色。 正文 第八百九十二章 静默的夜 第八百九十二章 静默的夜 赫云舒暗觉自己说错了话,忙想着找些别的话题搪塞过去。 就在这时,燕凌寒握紧了她的手,他说话的声音很轻,却很坚定:“且不说当时我知道你会给我下失忆的药,如此,我根本不会喝。可即便我不知道,哪怕我真的在记忆中遗失了你,我也一定会付出千倍百倍的努力,将你找回来。真正相爱过的人,记忆不止是在脑海里,是在心里,在手上,在每一次的呼吸里,在我的每一次感官之中。哪怕我的记忆中没了你,我也会凭借你的呼吸,你手指的触感,重新把你找到。” 燕凌寒的话很长,他的声音很低沉,像是在朗诵一首情诗,婉转而悠长。 燕凌寒很少会表露自己的情绪,可每当他如此说,赫云舒的心里总会升腾起别样的感觉。 那种感觉说不清道不明,却让她觉得很舒心。 赫云舒靠在燕凌寒的肩膀上,看着蜡烛跳动的火焰,道:“夫君,你想要的生活是什么样子的?” “有你。” 赫云舒笑了笑,道:“然后呢?” “有你,足矣。” “那你不吃不喝啊?” “有你,不吃不喝都可以。” 赫云舒紧握着燕凌寒的手,道:“傻瓜。” 二人依偎在一起,哪怕周围并没有绮丽的景色,二人的脸上还是挂着和煦的笑意。于他们而言,拥有彼此,就是最大的快乐。 而今晚,是除夕之夜,他们在一起,便是团圆。 他们是夫妻,是一家人。 二人十指紧扣,两颗心无比贴近。 夜渐渐深了,周围一片寂静。 赫云舒有些困了,眼皮直打架,却又竭力忍着,不让自己睡过去。 燕凌寒见了,很是心疼,道:“困了就睡会儿吧。你的长辈也是我的长辈,我来守岁,也会为他们祈福的。” 赫云舒摇了摇头,道:“不。今晚要守岁,要给长辈祈福的。我的长辈,自然要由我来祈福。” 她想,如果她能为他们祈福,那么,无论是活着的还是逝去的,都会过的快乐一些吧。 这一刻的赫云舒,是感性的。 燕凌寒握紧了她的手,道:“好,我陪你。” 哪怕静夜漫漫,只要有彼此的陪伴,一切,也就充满了温馨。 渐渐地,到了子时。 燕凌寒变戏法一般从袖子里取出一个红色的纸包,道:“给你?” 赫云舒一下子来了精神,接了过来,道:“是什么?” 燕凌寒一笑,道:“你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 赫云舒一层层拆开那纸包,里面包着的是一些折叠起来的纸张,上面有黑色的字迹和红色的印戳。 是什么呢? 赫云舒打开来看,那是一张张地契,确切地说,是青城的店铺的地契。 而且,这些铺子,有的紧挨着凤天九的铺子。她早已熟知凤天九每一个铺子的地址,故而眼下看到了这个,就一眼认了出来。 赫云舒大喜过望,道:“从哪儿来的?” “保密。娘子喜欢就好。” 赫云舒并未追问下去,心中满是喜悦,有了这些地契,想要击垮凤天九无疑会更加有把握。原本,她还在为怎么租赁铺子发愁呢。现在好了,连铺子都不用租,她连地契都有了。也就是说,这些铺子都是她的。 “这个红包,你还喜欢么?” “喜欢,喜欢。”赫云舒连声应着,话说了一半才反应过来,“燕凌寒,你少占我便宜,红包都是长辈给晚辈的,你又不是我的长辈,这个才不能叫红包。再说了,只有小孩子才能得到红包,我都已经是大人了。” 燕凌寒拥紧了她,道:“傻瓜,这就是红包,我给你的红包。从前你是小孩子,可是,为了快些嫁给我,你就长大了啊。身为你的夫君,怎么能让长大了的你没有红包呢?” 赫云舒瞪了燕凌寒一眼,道:“照你这么说,我长大就是为了嫁给你啊?” “对啊,不然娘子还想长大干什么?” 赫云舒被逗乐了,嗔道:“你可真是一大堆的歪理。” “没有。这是正理。” 赫云舒心情好,也懒得和他掰扯这些事情。她倚在燕凌寒的怀里,道:“怎么办?还有好几个时辰呢,我们做些什么好呢?” “娘子,你要不要听一下我的提议……” 燕凌寒尚未说完,赫云舒就打断了他的话,他的提议是什么,那可真是用脚趾头想都能想出来。 赫云舒想了想,道:“燕凌寒,我有一首很喜欢的诗,不如你念给我听?” “好。” “不过,这诗和一般的诗不一样,你要好好念。” “好。” “嗯,那我写下来给你。” 然后,燕凌寒研墨,赫云舒则执起狼毫笔,在素白的宣纸上写下了她喜欢的那首诗,是仓央嘉措的《那一日》。 她所喜欢的,都是一些慷慨激昂的诗句,唯独这一首,缠绵而深情。对于它,她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莫名地,她想听燕凌寒为她朗读,在这样寂静的夜里。 最后一笔落下,赫云舒心满意足。 因为是喜欢的诗句,所以写起来的时候就很小心,幸好,写的还算可以。 燕凌寒看了,心中暗自惊叹。赫云舒的字不似其他的女子那般是小家碧玉的蝇头小楷,而是气势恢宏的笔调,若男子一般舒朗大气。 “夫君,读给我听吧。” “好。那一日,我闭目在经殿香雾中,蓦然听见,你诵经的箴言……那一刻,我升起风马,不为祈福,只为守候你的到来;那一瞬,我飞升成仙,不为长生,只为佑你平安喜乐。” 诗句很长,燕凌寒却读的很认真。他深情而专注的样子,让赫云舒为之痴迷。 听他读完,赫云舒忍不住凑过去,吻住了他的唇。 从前,她有一个梦想,就是有朝一日若遇到了自己喜欢的人,就让他为自己朗诵这首诗。她想,若那个人真的爱她,一定会很深情地读这些句子的。而她所想象的深情,就是燕凌寒现在的样子。 她何其幸运,在这陌生的世界,遇到了他。 在这一刻,她的心被欢喜所覆盖。 正文 第八百九十三章 帝王的心思 第八百九十三章 帝王的心思 这一晚的守岁,温馨而甜蜜。 二人依偎在一起,有说不完的话。 渐渐地,天色发白。 赫云舒起身,伸展了一下自己的胳膊,道:“夫君,我要去给王爷拜年了。” “好,去吧。” “你会走吗?” “不走。今天这一整天,我都是你的。” “真的吗?”赫云舒不相信的问道。 自从到了大魏,二人还没有过完整的相处时间。所以,听燕凌寒如此说,赫云舒是有几分不相信的。 “真的。” 得了燕凌寒肯定的回答,赫云舒很是欢喜,忍不住又跳起来亲了燕凌寒一口。 燕凌寒满脸是笑,目送赫云舒离开。 赫云舒整理一新,去给恭老王爷拜年。 她去的时候,凤星辰已经在了。 赫云舒跪在那蒲团上,恭恭敬敬道:“王爷,过年好!” 恭老王爷呵呵直笑,道:“好,好,快起来!快起来!” 赫云舒起身,走到了恭老王爷跟前。 恭老王爷从袖子里摸出一个红色的纸包,递给了赫云舒,道:“给,压岁钱。” 赫云舒含笑接过,拿在了手里。 这时,凤星辰不乐意了:“父王,我比她来的还早,为什么我没有?” 恭老王爷白了他一眼,道:“你都当舅舅的人了,还要什么压岁钱,不嫌害臊?” “可是,论年龄,我和她差不多。” 恭老王爷嫌弃道:“丢人!” 赫云舒莞尔一笑,道:“小舅舅,你若是想得到王爷的压岁钱,不如我给你出个主意?” “好啊,你说。” “这个嘛,简单。你讨一房媳妇儿,生个大胖娃娃,等王爷给你儿子发了压岁钱,你抢过来不就好了?” 说罢,赫云舒忍不住笑出了声。 听完,凤星辰气鼓鼓地说道:“哼,我就知道你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难不成,我只有抢我儿子的压岁钱的份儿?” “不然呢?反正王爷是没压岁钱给你的。” 看着二人斗嘴,恭老王爷很是开心的样子。 之后,他不知想起了什么,神色有些落寞。 赫云舒和凤星辰走后,恭老王爷站起身,拄着拐杖朝着里间走去。 他走得很慢,步子很沉重。 恭老王爷一路向里走去,到了里屋,他从床边的柜子里取出了两坛酒,提着到了一面墙的旁边。 然后,他扬起拐杖在一块砖上敲了两下,之后,墙壁向两边退开,现出一道门来。 他拿出钥匙,打开了门,进去之后又小心翼翼地关好。 往里走,墙壁两边燃着油灯,发出昏黄的光。 越往里走,恭老王爷的步子越沉重。 终于,他停了下来。 他的面前很空旷,却有一个个凸起的坟墓,墓前竖着石碑。 坟墓一共有五个,五个坟墓里埋着的,是他的五个儿子。 恭老王爷的目光在每一个墓碑上停留着,他嘴唇翕动,说不出话。 他的背靠着墙壁,滑坐在地。他用双手抱住了自己的脑袋,身子颤抖着。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抬起头来,看着眼前的五个坟墓。 他起身,走到了第一个坟墓跟前,坐了下来。 他拔掉酒坛上的泥封,把酒倒在了那墓前,口中念念有词:“明军,是父王无能,护不住你,竟没看出那是一个陷阱,让你送了命。” 他在每一个坟墓面前停留着,在地上倒酒,与他们说话。 这是他的五个儿子,每一个都死于非命。他的大儿子凤明军,二十年前奉皇命征讨流寇,却被流寇所伤,尸骨无存。这坟墓里埋着的,不过是他的衣冠而已。 可是后来,经过他的调查,那根本不是流寇,而是凤云歌的父皇所派的内卫。说到底,不过是害怕凤明军拥兵自重,威胁了他的江山而已。 只可惜,当时的恭老王爷并未看出这一点,他向来只知带兵打仗,保住这天下的太平,却从未料到,帝王的心思竟是如此的诡谲难测。 之后,他的儿子相继惨死,有的死在战场上,有的死在刺客的手中,却是毫无例外的,尸骨无存。 那时,恭老王爷才醒悟过来。他恼,他恨,可最终,却是无计可施。 最后的最后,他也只能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为自己的儿子建了衣冠冢,日日来祭奠。 是啊,从前他只想着自己有几个威风赫赫的儿子,每一个都能独当一面,他为他们感到自豪,却从未想过,这会成为帝王的心病。 也是从他明白这一点开始,他对这大魏朝,彻底失去了信心。 于是,他成了一个闲散王爷,不问政事,把自己的小儿子培养成了一个纨绔。因为只有如此,他才能保住小儿子的性命。 想起从前的种种,恭老王爷心如刀绞。 最后,他摔破了那酒坛子,大声道:“明军、明熙、明澈、明旭、明令,这大魏就要变天了!就要变天了!” 说到最后,他声嘶力竭,却又满含凄厉。 在新年的第一天,他看着五个儿子的坟墓,泣不成声。 而此时,凤星辰并不知这些。 他缠着赫云舒不让她回去,非要瞧瞧她那红包里有多少钱。 赫云舒不给他瞧,凤星辰却是不依。 赫云舒急着回去陪燕凌寒,故而对凤星辰格外不客气。她瞪着他,道:“让开!不然我一脚踢飞你!” “我不信!” 赫云舒微微一笑,朝着凤星辰踹了过去。 凤星辰眼疾手快,朝着一旁躲去。 趁着这个时候,赫云舒快速跑开,关上了自己的院门。 凤星辰这才明白赫云舒是虚晃一枪,忙起身去追,可等他赶到的时候,那院门早已紧紧关闭。 到了屋子里,看到燕凌寒,赫云舒笑嘻嘻道:“夫君真乖,还在这里等着我呢。” “呵,你倒是开心。” “那当然了,有夫君陪着,自然是开心的。” 燕凌寒笑了笑,道:“如今娘子这嘴,可真是越来越甜了。快来给我尝尝,到底有多甜。” 说着,他便起身去追赫云舒。 赫云舒笑着躲开。 两个人在一起,时间总是过得特别快。 转眼就到了中午,燕凌寒正想着给赫云舒准备什么东西吃的时候,便听到外面传来了凤星辰急切的声音。 正文 第八百九十四章 蹊跷的失踪 第八百九十四章 蹊跷的失踪 听着这声音不对劲儿,燕凌寒叫醒了沉睡中的赫云舒,道:“凤星辰在叫你,声音听起来有些不大对。” 赫云舒连眼睛都没睁开,含糊道:“他向来大惊小怪,不要理他。” 她的话音刚落,门外传来拍门的声音。 拍门的声音很大,与此同时,凤星辰的声音在外面急促地响起:“云舒,你在吗?父王不见了!” 听到他的后一句话,赫云舒顿时从床上坐了起来,睁开了眼睛。 “莫慌,你先去看看。”燕凌寒安慰道。 赫云舒点了点头,尔后推开门,看到了凤星辰。 “怎么回事?” 门外,凤星辰一脸着急:“我也不知。厨房准备好了饭菜,我去问父王什么时候开饭,可找遍了他的院子也没找到人。我还以为他去遛弯儿了,命人把府内找了一遍也没找着。” 说着,凤星辰愈发着急。 毕竟,恭老王爷已经年迈,若是出了事情可怎么好? 赫云舒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别着急。伺候王爷的下人呢,在哪里?” “都在父王的院子里。” “好,我们走!”说着,赫云舒向外面走去。 她走的很快,很快就到了恭老王爷的院子里。 院内,下人站了一地。 赫云舒看向众人,道:“你们之中,谁是最后一个看到王爷的人?” 有一个下人站了出来:“或许是奴才。奴才看到王爷进了里屋,奴才要跟着,王爷不让。” “那是什么时辰?” “还有一刻钟到辰时。” 之后,赫云舒看向众人,道:“还有人在这个时辰之后看到王爷吗?” 无人应声。 赫云舒转身迈步进去,去了里间。 凤星辰追着她说道:“父王不可能在屋子里的。我都找了一遍了。” 赫云舒却是不听,走到了里屋。里屋之内,一切如旧。 然后,赫云舒的眼神停留在床边的大柜子上。柜子并未合严,似是刚刚打开过的样子。 赫云舒近前,打开了那柜子。柜子里面,空空如也。 “这里面原先是什么东西?” 凤星辰瞧了瞧,道:“是两坛好酒。我向父王讨来喝,父王都不给。云舒,快别说这些了,找到父王要紧。” 赫云舒不理他,只专心看着地面和周围。 恭老王爷走路是需要拄拐杖的,如此,拐杖敲击在地面上就会留下痕迹,虽然这痕迹很轻,可因为这屋子里是红木地板,也就清晰可见。 赫云舒顺着那模糊的痕迹走到了一面墙的旁边。 这墙很平整,看不出什么不对。 赫云舒敲了敲,发现了不对。 她仔细地观察着这面墙,然后握拳在其中一处击打了两下,顿时,墙壁从中间打开了。 看到这一幕,凤星辰目瞪口呆,他从来不知道父王的房间里还有一道暗墙。 暗墙打开之后,是一道门,门锁是嵌在门里的。 赫云舒近前,简单的观察了一下那门锁的构造,尔后从手腕里取出一枚万能钥匙,打开了门锁。 门打开之后,一个昏暗的通道出现在二人的面前。 二人相视一眼,走了下去。 最终,他们走到了那五个坟墓跟前。 “这、这是什么?”凤星辰惊问道。 说着,他疾步奔过去,看着这上面的每一个墓碑。看到那墓碑上的名字,凤星辰蓦然明白过来,这是他五个哥哥的坟墓。 “这里怎么会有坟墓?”凤星辰看向赫云舒,如此问道。 赫云舒没有说话,她打量着每一座墓碑,然后说道:“看来,你这五个哥哥,死得很冤。” 若非如此,恭老王爷不会把坟墓建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 凤星辰陷在这巨大的震惊里,说不出话来。 赫云舒要冷静的多,她观察着每一个坟墓,发现那酒滴入泥土的痕迹还很新鲜,那就说明,恭老王爷离开这里的时间并不长。 如此想着,赫云舒拉了一下凤星辰,道:“先别想那么多,现在找到王爷才是最要紧的。” 凤星辰如梦初醒,连声附和道:“是,是,快找父王。” 二人将这暗室找了个遍,还是没有发现恭老王爷的身影。 凤星辰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口中喃喃道:“去哪儿了?父王他去哪儿了?” 赫云舒走过去,按住凤星辰的肩膀,道:“你要冷静一些。” 凤星辰语无伦次道:“云舒,你说父王能去哪儿呢?他都那么大年纪了。” “他虽然年纪大了,但他毕竟是叱咤风云的恭王爷。如果他想,他可以在不被任何人发现的情况下离开。现在我们要思考的问题是,他会去哪里?” “我想不出来啊,父王一向不爱出门的。再说今天是新年,也不是串门的日子,他能去哪儿呢?”凤星辰喃喃自语,全没了主意。 “告诉我,你这五个哥哥是怎么死的?”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问这个?”凤星辰的话里,带着一些责怪的意思。 赫云舒却是眼神坚定地看着他,道:“相信我,这其中一定是有关联的。” 被赫云舒坚定的眼神所震慑,凤星辰定了定神,简短的将五个哥哥的死因告诉了赫云舒。 听罢,赫云舒凝神细思。抛去表象不说,从本质来看,这五人的死,都和一个人脱不了干系。 “我知道他去哪里了。”说着,赫云舒大步向外走去。 凤星辰忙追了过去,边追边问。 赫云舒走的很急,顾不上说。 二人出了暗室,赫云舒看到了燕凌寒。 “是不是有什么消息?” “是。”燕凌寒近前,在赫云舒的耳边轻声说了什么。 果然,这和她的推断不谋而合。 “我们快走!若是迟了可就危险了。”赫云舒急声道。 “好。我们分头走。”燕凌寒看了一眼刚刚出来的凤星辰,如此说道。 之后,他冲着赫云舒点了点头,快速离开。 “他是谁?”凤星辰追了上来,问道。 时间紧迫,赫云舒来不及多说,她将暗门锁好,把暗墙也恢复原位。 之后,她大步出门,跨上骏马疾驰而去。 正文 第八百九十五章 意识到了危险 第八百九十五章 意识到了危险 见赫云舒骑马快速离开,凤星辰慌忙骑马去追。他隐约觉得,赫云舒猜到了什么。 他一路疾驰,紧紧跟随着赫云舒。 他爱打猎,因而骑术一流。他纵马如飞,很快就追上了赫云舒,拦住了赫云舒的马。 他神色着急,近乎是在祈求:“告诉我,我父王在哪里?” “皇陵。”说完,赫云舒来不及停留,继续纵马疾驰。 皇陵! 听到这两个字,凤星辰瞬间呆住了。 的确,看到暗室里的那些坟墓,他隐约猜到了什么,却是不敢确认。现在听赫云舒说皇陵二字,他的心忍不住一震。 他的五位哥哥,是死于先皇之手。 几乎是在这一瞬间,凤星辰认定了这个事实,也意识到了危险。 今天是新年的第一天,原本应该是举家团聚的日子。可他的父王面对的却是五个冰冷的坟墓,而那坟墓里的人,并非死于敌人之手,而是死于帝王的臆测和诡谲的权谋。 凤星辰暗觉齿冷,也是在这样一个瞬间,他恍然明白过来,为何多年来父王都任他所为,不加管教。因为,无能和纨绔就是对他最好的保护。毕竟,他的五位哥哥都死于自己卓越的能力。 片刻后,凤星辰纵马疾驰,朝着皇陵而去。 如果可以,他倒希望父王毁了先皇的陵寝,可毁了之后呢?那是抄家灭门的惨祸! 死有何惧?可大仇未报身先死,这不是他希望看到的事情。 同时,他也不希望自己的父王有事。 那么,他现在需要做的事情那个就是尽快赶过去,在父王做出一些事之前出面阻止。 凤星辰骑马的速度很快,如离弦的箭一般朝着皇陵的方向奔去。 赫云舒的速度也不慢,二人不相上下。 在靠近皇陵的外围,赫云舒远远地看到了燕凌寒的身影。 燕凌寒迎了过来,面色有几分难看。 “进去了?” “是。”燕凌寒点了点头。 他们最不希望的事情发生了。 现在,恭老王爷已经进了皇陵。 他虽是皇族出身,年轻时却是在军营里摸爬滚打的人,他身上是有几分身手的。即便是现在老了,在不被人发现的情况下混入这皇陵之中,也不是一件难事。 更何况,这皇陵是埋葬皇家人的墓地。恭老王爷来过许多次,对这里的格局和人员守备最清楚不过,如此,他想要神不知鬼不觉地混入这里,无疑会更加容易。 凤星辰心头一紧,便要往皇陵而去。 赫云舒眼疾手快,拦住了他。 “相信我,现在进去于事无补。你的身手不太好,进去了很容易被发现。现在听我的,我和他先进去,我会尽快找到王爷。若两刻钟后我们没有出来,你就光明正大地以寻找王爷之名进去,明白了吗?” 凤星辰虽然着急,却还没有丧失最后的理智。的确,即便赫云舒不说他自己也不得不承认,他的身手的确是很差劲。 最终,凤星辰点了点头,紧咬牙关:“好。我记下了。” 虽然他知道这等待的过程会很煎熬,但为了父王,他不能不等。 之后,赫云舒和燕凌寒骑马上了一条小路,准备从侧面靠近皇陵。 离皇陵不远之后,二人弃了马,悄悄地向前摸去。 皇陵之内,有皇陵军把守、巡逻。 因为这皇陵靠山背水,周围有许多植被,这不仅给了二人藏身的地方,也给了他们混进去的机会。 趁着巡逻的人刚刚走过,二人潜入了皇陵之中。 恭老王爷要找的是先皇,也就是凤云歌的父皇的陵墓。既然是皇帝,那他的陵寝一定是在中心地带。二人一路找了过去,最终发现了凤云歌的父王凤擎的墓碑。 可是,墓碑前面,并没有恭老王爷的身影。 而周围,地面平整,也不像是有人来过的样子。 “看来,是还没有来到这里。”一旁,燕凌寒轻声说道。 赫云舒点了点头,同意燕凌寒的看法。 二人找了一个隐蔽处藏好,仔细观察着周围的动静。 趁着这个时间,赫云舒打量着凤擎的墓碑。 这凤擎算是凤天九的哥哥,所不同的是,凤天九是皇后之女,而凤擎则是贵妃之子。可以设想的是,以贵妃之子登上皇位,凤擎必然对这皇位十分看重,生怕有人夺去了这皇帝的宝座。 算起来,凤擎在位的时间不足十年。一方面,他生怕凤天九回来抢了他的皇位,另一方面,他还担心自己的儿子尚幼,不能支撑这大魏的天下。所以,他才会枉杀有能力的朝臣,才会隐瞒了凤云歌原本就是双生子的事实。 如此说来,这凤擎,果然是一个狠绝的人物。 赫云舒正这般想着,燕凌寒在她耳边说道:“他来了。” 赫云舒顺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只见在不远处的一个墓碑后面,隐藏着的人正是恭老王爷。 等旁边巡逻的皇陵军走了之后,他才猫腰出来,一点一点靠近这里。 燕凌寒警戒着周围的动静,赫云舒则一点一点地朝着恭老王爷的位置潜了过去。 很快,又一队巡逻的皇陵军走了过来,恭老王爷藏身在一个墓碑之后,赫云舒距离他仅有十步之遥。 很快,皇陵军走开。 恭老王爷正要离开那墓碑的时候,赫云舒潜了过去,抓住了他的胳膊。 “王爷,是我。” 恭老王爷正要反抗,而当他听到赫云舒的声音,顿时松懈了下来。 “你怎么来了?” 赫云舒面露关切,道;“王爷,小舅舅就在外面,他很担心你。” 只这一句话,恭老王爷心里就清楚了,他们发现了那暗室,也发现了暗室里的坟墓。 既然发现了,恭老王爷也没有掩饰什么。他看着不远处的凤擎的坟墓,目光凶狠。 是凤擎杀了他的五个儿子!那一个个鲜活的人就这样没了,这让他如何能忍!他要刨了凤擎的坟,让凤擎永世不得安宁! 恭老王爷神情激动,嘴唇剧烈颤抖着。 这时,赫云舒的一句话让他瞬间冷静了下来。 正文 第八百九十六章 笑里藏刀 第八百九十六章 笑里藏刀 “王爷,逝者已矣,可活着的人还要活着。您上了年纪,或许以为自己的性命没有什么要紧,但是星辰小王爷呢,他还年轻,您不能不为他着想。” 赫云舒的话简单而中肯,却句句直击恭老王爷心中最隐秘的角落。 若说这个世界上还有他所眷恋的人,那无疑是凤星辰。他之所以活着,之所以隐忍了这么多年,都是因为凤星辰。 赫云舒的话,一击即中,说中了恭老王爷的隐忧。 他似有迟疑,可当他的目光再次落在凤擎的墓碑上,他眼眸里的恨意再次尽显无遗。他看向赫云舒,道:“云舒,我不做什么。我就想站在他的墓碑前,问问他在地下,其心可安?” 面对恭老王爷的眼神,赫云舒说不出拒绝的话。只是质问几句而已,只要声音小一些,不惊动了巡逻的皇陵军,应当是无事的。 在心里,赫云舒这样安慰自己。 之后,她搀扶着恭老王爷,朝着凤擎的墓碑走去。 恭老王爷走的很缓慢,步子也有些颠簸。这时候,赫云舒才发现,他的膝盖上有摔倒的痕迹,手上也有被挂伤的痕迹,看来,他到达这里,的确是经历了一番辛苦。 赫云舒扶着他,很小心的走着。 此时,燕凌寒并未现身。 毕竟,于恭老王爷而言,他是一个陌生人。他这个时候突然出现,只怕会惊扰了恭老王爷,若是因此引起了皇陵军的注意,那可就不妙了。 基于这样的考虑,燕凌寒继续隐蔽着,时刻注意着周围的动静。 终于,恭老王爷站在了凤擎的墓碑前。 皇帝的墓碑,高大而巍峨,上面刻着他此生的功绩,遍是褒扬的话。什么黎川大捷,什么平定明罗部落的叛乱,什么治理通河的水灾,统统写在上面,歌颂着凤擎此生的功德。 “我呸!”恭老王爷一口唾沫吐在了凤擎的墓碑上,恨恨道,“凤擎,你不害臊吗?这上面的哪一件事是你亲力亲为?若不是我这几个儿子的帮衬,哪有什么黎川大捷,哪有什么平定明罗部落的叛乱,哪有什么治理通河的水灾,哪有什么……” 恭老王爷越说越激动,声音也越来越大。 就在这时,赫云舒听到了燕凌寒发出的警示的声音。 不好,是皇陵军来巡逻了。 赫云舒忙悄声道:“王爷,不要说了,皇陵军来了!” 恭老王爷说得正是激动的时候,并未留意到赫云舒所说的话,反而越说声音越大。 赫云舒正想着要不要去捂他的嘴,可就在这时,传来一个警惕的声音:“是谁在那里?” 紧接着,就是许多纷乱的脚步声。 赫云舒忙拉着恭老王爷躲在凤擎的墓碑后,一般情况下,若无要事,这些皇陵军是不敢到这墓碑后面去的。 果然,皇陵军来此探查之后,没发现什么,又离开了。 见那些皇陵军走了,恭老王爷就准备出去。赫云舒忙去拉他,可也只抓到他的衣角。 偏偏在这个时候,恭老王爷脚下一个不稳,摔倒在地。 这动静惊动了刚刚离开的皇陵军,他们去而复返,发现了恭老王爷。 顿时,他们手执长剑,剑尖对准了恭老王爷。 赫云舒灵机一动,从手腕中拿出一罐酒,神情轻松地朝着恭老王爷走了过去,道:“王爷,您的酒没拿稳,跑到那墓碑后面去了。” 恭老王爷接过,长叹了一口气,道:“唉!是啊,人老了,手就有些不中用了。” 可这些皇陵军并不买账,有人认出了恭老王爷,便不敢轻举妄动。很快,就有人去通知看守皇陵的人。 很快,看守皇陵的人带着更多的皇陵军急匆匆地奔了过来。 看到那为首的人,赫云舒微微一愣,居然是他,凤玲珑的父亲,明亲王。 明亲王是凤天九一党的人,因凤玲珑意图伤害她而被凤云歌贬谪至此,在这里看守皇陵。 他是一个有些富态的中年人,从外表来看,倒也器宇轩昂。 明亲王的眼神极快地在赫云舒和恭老王爷的身上闪过,尔后,他的脸上带了笑,冲着恭老王爷躬身施礼,道:“王叔,您来了。” “嗯。”恭老王爷双手背后,应了一声。 明亲王近前,态度极为谦恭:“王叔,您来这里,怎么也没告诉小侄一声?” 恭老王爷下巴微扬,道:“怎么?本王来看看自己祖宗的坟墓,还需要经过你的准允不成?” 明亲王脸上带着笑,道:“自然不用。王叔什么时候想来,什么时候就可以来。您是长辈,怎么都好。可这云舒公主,来这里就有些名不正言不顺了吧。” 恭老王爷看了赫云舒一眼,道:“明钦,你远离京城,或许不知京城的事情,此前,这位云舒公主目中无人,差点儿冻死了星辰。如此,本王就将她留在府中为奴,本王出门带个奴婢也有错了?” “王叔言重了,小侄不敢。只是到底是亲疏有别,这云舒公主,今日只怕是要待在这里了。” 恭老王爷眼睛一瞪,道:“明钦,你听不懂本王的话吗?她现在是我府上的奴婢,你抓了我府上的奴婢,这不是打我的脸吗?你的眼里,到底还有没有我这个王叔?” 明亲王的脸上带着笑,说出的话却是不容置疑:“王叔,小侄还是那句话,您可以走,但云舒公主不能。” “她可是天九的女儿,你别胡来。” 明亲王的脸上笑意不减:“王叔莫要误会,小侄将她留下,自然是请王妹来管教。” 可是,明亲王的话,恭老王爷是半个字都不会信的。 毕竟,明亲王唯一的女儿凤玲珑因赫云舒而死,这份仇怨,没那么容易消除。眼下他好不容易逮着了这个机会,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明亲王要赫云舒留下,恭老王爷却是不许,局面陷入了胶着的状态。 二人争执着,时间慢慢过去,彼此互不让步。 最终,明亲王冷了脸,对着一众皇陵军吩咐道:“来人!把云舒公主抓起来!” “我看谁敢!”说着,恭老王爷护在赫云舒的跟前。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个响亮的声音:“陛下驾到!” 听到这个声音,赫云舒知道,自己要等的机会,来了! 正文 第八百九十七章 急转直下 第八百九十七章 急转直下 听到凤云歌来了,明亲王的脸色一变。 恭老王爷也有几分不安,朝着身后的赫云舒看了过去。而当他看到赫云舒冲着他暗暗点头,一颗心安定了下来。 他不担忧自己的安危,却不能不考虑赫云舒。 尔后,赫云舒悄声对他说了什么。 这时,恭老王爷脸上的担忧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派淡然。 很快,凤云歌就在一众内侍的簇拥下到了跟前。 众人行礼叩拜。 凤云歌一声“平身”,众人纷纷起身。 之后,凤云歌看向了恭老王爷,态度谦恭:“皇叔祖,您怎么到这里来了?” 此时,恭老王爷面容惶惑,他拍了拍自己的脑袋,道:“我怎么到这里来了呢?我想想,我想想。” 说着,他做出了一副努力去想的样子。 此时,明亲王如临大敌。所谓反常必有妖,恭老王爷不是个糊涂的人,可现在偏偏装出了糊涂的样子,这让他隐隐觉得有些不对。 “我想不起来了。星辰和云舒来给我拜年,他们走之后我就回去睡觉。之后的事情,我就有些记不清楚了。” “不!不是这样的!”明亲王一口否决。 凤云歌凌厉的眼神看向了明亲王,吓得后者心神一滞。 “云舒,你来说!”这时,凤云歌看向了赫云舒,指名让她来说。 赫云舒点头应声,道:“是。陛下,我与星辰舅舅给王爷拜过年之后,就回了各自的房间。可中午的时候,星辰舅舅来找我,说是王爷不见了。我们就在府中找,没找到人,最终在王爷的床边发现了一张纸条,纸条上面写着,若要找恭老王爷,便来皇陵……” “不,你说谎!陛下,不是这样的……”明亲王还想要说些什么,被凤云歌冷厉的眼神喝止了。 之后,凤云歌示意赫云舒继续说下去。 赫云舒则继续道:“我和星辰舅舅见了这纸条,自然是万分着急,骑着马就赶来了。可我们冷静下来一想,对方抓了王爷还藏到了皇陵之中,只怕不是寻常人物。星辰舅舅的身手不好,我便想着我是个女子,偷偷进来或许容易一些,就试着进来看看情况。然后我就在这里看到了王爷,我还没和王爷说上话呢,明亲王就带着好多人围了过来,说我们意图毁坏皇陵,要把我们抓起来,也不知是何道理。” 听罢,凤云歌看向了赫云舒,道:“纸条呢?” “在星辰舅舅那里。” 这时,有人来禀报:“陛下,星辰小王爷求见。” “宣。” 很快,凤星辰匆匆赶了过来,看到恭老王爷,他一下子扑了上来,急声道:“父王,你没事吧?” 恭老王爷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放心吧,我没事。” 凤云歌看向了凤星辰,道:“王叔,纸条呢?” 听罢,凤星辰转过身,他伸手入袖,取出一张纸条,递给了凤云歌。 凤云歌接过一看,扔给了明亲王,道:“王叔,你自己看吧!” 明亲王捡起地上的纸条,他展开一看,顿时如坠冰窖。这上面的字迹,是他的。他刚想说冤枉,又生生将这两个字咽了下去。 上面的自己是他的,却不是他惯常表露出来的字体。其实,一直以来,他都会写两种字体,对外的那些文书上,他写的是一种字体。可对内,又是另一种。 而现在这纸条上所写的,正是他对内的那一套字体。 而这套字体,他从未给生人看过。可偏偏,这上面的字迹是用他的字体所写,如此,他无可辩驳。 他是凤天九的人,依照凤云歌对对手的了解程度,很显然,凤云歌是知道他这套字体的。 这一刻,明亲王心头一寒,看来,陛下是认定这字体是他的了。 赫云舒看着这一幕,神色淡然。 她就是要混淆是非,至于明亲王这隐秘的字体,是燕凌寒的人查到的,现在倒是派上了用场。 “你为何要抓皇叔祖,所图为何?”凤云歌单手背后,冷眼看着明亲王,语气凛冽。 明亲王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陛下,微臣绝对没有写过这样的纸条,也不知王叔为何会到了这里。” 凤云歌冷笑一声,道:“明亲王啊明亲王,你这话可真是把自己撇得够干净的。难不成,皇叔祖这么大的年纪,还能自己潜进这皇陵里来?难不成,你这皇陵守的,已经这般漏洞百出,连一个年迈之人都可以随意进出了吗?” 明亲王想要辩驳,可想不出该说什么。 恭老王爷已经做了多年的闲散王爷,诸事不管,虽然他多年以前是叱咤风云的人物,可现在他毕竟年纪大了,在所有人的眼里,他都大不如前。 即便是他听到下属禀报说在皇陵发现了恭老王爷的时候,还是有几分不相信的。他要如何禀明,恭老王爷如今仍身手了得?他想不出合适的措辞,又害怕说多了会说错,故而只有沉默。 见状,凤云歌冷笑一声,道:“怎么,无话可说了吗?那好,就让朕来替你说。你为摄政王做事,云舒公主在恭王府为奴,摄政王只怕是不放心的。如此,你们就想出了掳走皇叔祖的法子,从而诱使云舒前来。那现在朕倒想问一句,明亲王,你准备将云舒如何?” 一时间,明亲王一阵哑然。 的确,他就是想害死赫云舒的。赫云舒害死了他的女儿,他想要害死她,并没有什么错。可现在,在凤云歌的眼里,这就是他最大的嫌疑。 不过是转瞬之间,原本是恭老王爷潜进皇陵理应受罚的事情,现在却是急转直下,矛头竟指向了明亲王意图不轨。 凤云歌冷眼看向左右,吩咐道:“来人,拿下明亲王!” “不!”说着,明亲王在下属的护卫下后退着。 可禁军的速度更快,一步步逼近着。 这时,明亲王突然停住了脚步,他看向凤云歌,道:“陛下,你当真要如此逼迫我?” 凤云歌冷眼看着他,道:“明亲王,不是朕逼迫你,是你自寻死路。” 听罢,明亲王哈哈大笑,他扬手指向凤云歌,道:“那好啊,陛下,今日你就在这里陪着这凤家的列祖列宗吧!” 正文 第八百九十八章 是友非敌 第八百九十八章 是友非敌 明亲王一言既出,一片哗然。 依照明亲王这话里的意思,他是要……弑君! 禁军很快反应过来,持剑护卫在凤云歌身侧。 而明亲王的反应更快,他看向左右,道:“来人,此人假扮陛下,意图在皇陵行不轨之事。我等护卫皇陵,职责在身。来人,把他们拿下!” 趁着众人纷乱的间隙,赫云舒拉着恭老王爷靠近了凤云歌。如此,有禁军护着,就不至于分身乏术。 凤云歌看着明亲王,厉喝道:“你果然是狼子野心!” 明亲王不再答话,他站在高处,吹响了集合皇陵军的号角,终于,皇陵军越聚越多。 这时,跟出来的禁军统领向凤云歌禀报道:“陛下,皇陵军有守军一千,我等只有二百禁军,实力悬殊。陛下,容我等保护陛下先行离开!” 凤云歌抽出那禁军统领腰间的佩剑,指向了他的心口,道:“大敌当前,休要长他人的志气,灭自己的威风!来人,给我杀!” 说着,凤云歌提着剑朝着明亲王杀了过去。 赫云舒则和凤星辰护着恭老王爷,藏在隐蔽处。 看到眼前的场面,这个曾叱咤风云的老将心如止水,面容平静。若是在从前,哪怕是只剩下最后一丝力气,他也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冲出去,保护凤云歌。可现在,他那颗忠君爱国的心早已死了。哪怕此刻他亲眼看着凤云歌倒在他的面前,心中也不会激起任何的涟漪。 赫云舒仔细瞧着周围的动静,发现这皇陵军训练有素,进退有据,并非一帮乌合之众。看来,在这些皇陵军身上,明亲王的确是耗费了许多的心思。 如此,凤云歌只有这二百禁军,的确是境遇堪忧。 赫云舒正想着对策,这时,她感觉到有人在朝着这里靠近。她看了过去,是穿着禁军服饰的燕凌寒,他的脸上做了一番小小的伪装,不是燕凌寒本来的样子,也不是无忧先生的样子。 可,赫云舒还是认出了他。向来,辨认真正熟悉的人,需要的从来都不是面容,而是一个动作,甚至只是一个眼神。 待燕凌寒靠近,赫云舒悄声道:“怎么回事?” 燕凌寒压低了声音说道:“是我通知了凤云歌,他以为是明亲王绑了王爷意图不轨,故而很快带着禁军赶来。” 此前,皇陵军发现赫云舒和恭老王爷之后,以燕凌寒的身手,他自然可以将两人安然无恙地送走。可皇陵军认出了恭老王爷,此事终归会落人口舌。见事情无法平息,燕凌寒就设法将这件事通知了凤云歌。想不到,凤云歌来的速度并不慢。 可谁又能够料到,明亲王居然有这么大的胆子呢? “现在怎么办?”赫云舒低声问道。 “不用着急。两千禁军正在来的路上。” 皇帝出门,为了保证速度只带了两百禁军,可后面,自然有后续的禁军保驾。 那么,他们只需要撑到两千禁军来也就可以了。 这时,恭老王爷和凤星辰也注意到了燕凌寒,恭老王爷问道:“云舒,他是谁?” 赫云舒正要说燕凌寒是她的夫君,燕凌寒却抢先一步说道:“回王爷的话,卑职是公主殿下的护卫。” 赫云舒不知燕凌寒为何如此说,但既然他这么说了,赫云舒便知道他有他的考虑,也就没有反驳。 有燕凌寒在这里,足以保证三人无事。 而那一边,凤云歌和明亲王正战在一处。对此,赫云舒有着绝对的信心。 而此时,明亲王和凤云歌正陷入胶着的状态。 明亲王年轻时也曾带兵打仗,身手不俗,而凤云歌也不差,二人两相对阵,皇陵军和禁军也厮杀成一片,场面一片混乱。 而燕凌寒看着凤云歌的身手,轻声道:“你的看法是对的。” 虽然燕凌寒没有明说,赫云舒还是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他所说的,是她曾说过的凤云歌有孪生兄弟的事情。 在大魏时,燕凌寒屡次与那红衣男子交手,对他的武功招式最熟悉不过。之前他们以为那红衣男子就是洛云歌,可现在看来,那红衣男子只怕是凤云歌的孪生兄弟。 因为,此时凤云歌展露出来的武功路数,虽然和红衣男子很相似,却还是有细微的差别。 这一点,燕凌寒看出来了。 “你辛苦了。”赫云舒凑近了燕凌寒,轻声说道。 虽然她说的很小声,可话里的关切却是不减分毫。她心里很清楚,要做到这一点,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燕凌寒一愣,随即明白了赫云舒话中的意思。 的确,他来了大魏,为了避免有人从他的招式中看出什么,他再未用过从前的招式。只不过,从前在大渝的时候,为了查找大魏奸细,他就习惯修习两种招式,所以,到了这大魏,也是驾轻就熟。 “谈不上辛苦。”说着,燕凌寒冲着赫云舒微微一笑。 一旁,凤星辰不关心眼前的战局,倒是打量着赫云舒和燕凌寒。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二人之间的关系不简单,可具体不简单在哪里,他却是说不上来。 而且,他手里的纸条就是燕凌寒给他的,也是在刚刚他才知道这居然是明亲王私密的笔迹,他在想,这个自称是云舒公主的护卫的男人,究竟是何许人也,居然有这样神通广大的本事。 如此想着,凤星辰的额头就皱了起来。 见他如此,恭老王爷碰了碰他的胳膊,轻声却又不容置疑地说道:“他是友非敌,你永远无须将心思耗费在自己的朋友身上。” 凤星辰面颊微烫,道:“是,父王。” 之后,他们看向了明亲王和凤云歌。 明亲王虽然上了年纪,但到底是武将出身,和凤云歌打斗了这么久,居然没有显露出颓势来。 而凤云歌也是越战越勇,斗志昂扬。 这时,赫云舒看到燕凌寒的手中多了一把飞刀。 就在她以为燕凌寒要助凤云歌一臂之力的时候,却发现燕凌寒对准的,正是凤云歌的方向! 正文 第八百九十九章 有个大发现! 第八百九十九章 有个大发现! 赫云舒微微诧异,可看到那飞刀上的标识,她即刻就明白了燕凌寒的用意。 明亲王意图不轨,禁军之中一定会有人回去禀报,那么,紧跟在后面的两千禁军很快就会到来。今日,明亲王败局已定。 可这败,也有不同的败法。 为了避免明亲王如疯狗一般乱咬人,必要凤云歌亲自处死了他。而现在需要做的,就是激起凤云歌的怒气。 而燕凌寒掷出的飞刀上,刻着的正是明亲王府的标识。 很快,飞刀便朝着凤云歌飞去。 乱军之中,飞刀的来处就无从查起,唯一可以辨认的,便是上面的标识。 听到这飞刀破空之声,凤云歌身子微动,想要躲过。 而明亲王也看到了这飞刀,脸上难掩喜色,招式也就愈发凶猛,牢牢地困住了凤云歌,不给他躲闪的机会。 终于,飞刀凌空而来,刺进了凤云歌的身体。 明亲王心中一喜,愈发勇猛。 凤云歌也非平庸之辈,他不去管那飞刀,径直与明亲王鏖战。 一只小小的飞刀,还伤不了他的性命! 就在这时,一声暴喝传来:“两千禁军已至,皇陵军即刻投降!” 听到这声音,明亲王心头一寒,他向着远处看去,只见黑压压的禁军排山倒海一般迎面而来,声威赫赫,踏地的声音如同雷震,扬起漫天的烟尘。 而皇陵军对战已久,难免心生疲累之感,此时见这禁军气势凶猛,难免心生恐惧。 见状,明亲王便知道形势对自己很不利,便愈发想要控制住凤云歌。 毕竟,擒贼先擒王,若是能够捉住了凤云歌,那么他就不算失败。 可此时,却有一袭白衣劈面而至,给了他狠狠的一掌。 这一掌,使得明亲王后退了数十步。 之后,白衣男子冲着凤云歌微微躬身,道:“陛下,请恕无忧护驾来迟!” 凤云歌微微喘息,道:“不,无忧,你来得正好!” 说着,凤云歌拔下了身上的飞刀,看着上面的标识,他冷冷一笑,道:“明亲王,你倒是好大的胆子啊!” 明亲王吐出一口鲜血,却是以剑支地,冷冷地看着凤云歌,道:“只可惜,没刺死你。不过,还不迟!” 说罢,他手中的剑猛然向前,朝着凤云歌刺来。他的这一剑用尽了全力,如雷霆之势。 而燕凌寒手疾眼快,他闪身一躲,避其锋芒,再将手中的剑狠狠砍下,就断了明亲王的一只手。 顿时,明亲王哀嚎出声,手中的利剑掉落在地,发出刺耳的声响。 凤云歌捡起了地上的剑,对准了明亲王。 这时,燕凌寒上前,道:“陛下,明亲王不可杀,留着他还有用处。” 可此时,凤云歌只觉得自己被飞刀刺中的伤口愈发疼痛,他顺手一摸,手上的血居然是黑色的。看来,那飞刀之上竟是淬了毒。 凤云歌怒从心起,刚刚回来的理智土崩瓦解,他挥起手中的剑猛然上前,一剑刺中了明亲王的脖子,又狠狠抽出。 顿时,明亲王血溅三尺,倒在了地上。 凤云歌将手中的剑狠狠地掷在地上,怒声道:“敢与朕作对,找死!” “陛下,您的伤!” 凤云歌接过手下递来的药粉,洒在了那伤口之上,道:“不要紧的。无忧,幸亏你来得及时。” “无忧惭愧。”燕凌寒身子微躬,如此说道。 “无忧,你无须如此。平身吧。” 听罢,燕凌寒直起了身子。 之后,凤云歌环视着周围,新到的禁军正与皇陵军打斗着,凤云歌怒声道:“把所有的皇陵军杀光,一个不留!” 燕凌寒近前一步,道:“陛下,不可!他们只是听从主帅的号令,若是如此贸然杀了他们,只怕会落下滥杀之名,于陛下不利。” 凤云歌想了想,道:“无忧此言有理。” 之后,凤云歌看向身侧的禁军,道:“传令下去,命皇陵军即刻放下兵器投降。拒不投降者,杀无赦!” 号令传达下去,便有不少皇陵军扔掉了手中的武器,把双手举过了头顶。可也有一些人负隅顽抗,拒不投降,与禁军打斗着。 可禁军人数众多,即便这些人冥顽不灵,也完全在禁军可以控制的范围之内。 如此,凤云歌就完全不担心。 凤云歌朝着赫云舒等人走了过去,他看着三人,道:“你们没事吧?” 恭老王爷摇了摇头,道:“还好。” 而凤云歌的眼神落在了恭老王爷身上的尘土和手上的伤痕上,他问道:“皇叔祖,您身上这是怎么回事?” “不知道。我醒来的时候就有,至于怎么弄的,我记不起来了。” 听罢,凤云歌回头,狠狠地看了明亲王的尸体一眼,愤声道:“这明亲王真是胆大包天,居然敢绑架皇叔祖,真是该死!” 恭老王爷叹了一口气,并未说什么。 死人是不会说话的,所以,绑架恭老王爷的罪名,必然是要落在明亲王的头上了。 之后,凤云歌看向了赫云舒,道:“云舒,你没事吧?” “谢陛下关心,我还好。” 凤云歌点了点头,随即看向了恭老王爷,道:“皇叔祖,云舒她此次第一个找到了您,有护卫之功。不知您可否看在她这次舍命救您的份上,饶过她此前的罪责?” 恭老王爷看了看赫云舒,道:“饶过她倒也不是不可以。可她在恭王府尚不足半月,此前她差点儿就害死了星辰,若这个时候就放走了她,只怕世人都以为我恭王府的人软弱可欺了。” 这话,便是婉拒的意思了。 凤云歌心神领会,道:“皇叔祖此言有理,那便让她在恭王府再做些苦差事吧。” 恭老王爷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 随即,凤云歌看向了身后的禁军,道:“来人,护送皇叔祖、星辰王叔和云舒公主回府。” “是!” 很快,一个由禁军组成的护卫队便站在了一旁。 禁军护卫着三人正要离开,这时,有禁军慌慌张张地跑来,边跑边说道:“陛下,有个大发现!” 正文 第九百章 如何甘心! 听到这个声音,赫云舒等人也停下了脚步,朝着那禁军看了过去。 看到禁军如此慌张,凤云歌不禁皱了皱眉。 禁军素来军纪严整,绝不会如此大惊小怪。那么只有一种解释,那就是的确发生了不可思议的大事。 是什么呢?凤云歌在心中问自己。他自问对凤天九等人的监视向来严密,他们所图谋的事情他都一清二楚,也都有所防范,不会有什么漏网之鱼。如此,又会发生什么事情呢? 凤云歌的心中,没有答案。他不再去猜想,而是站在那里,等着那禁军前来禀报。 很快,那禁军就疾奔而来,他躬身施礼,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陛下,皇陵军不是皇陵军!” 听罢,凤云歌皱了皱眉,皇陵军就是皇陵军,怎么会不是呢?这禁军的话怎么如此奇怪?他不悦道:“仔细说来。” 那禁军喘了几口粗气,道:“陛下,这其中一部分皇陵军不是原先的皇陵军,被人调换了。” “什么!”凤云歌惊问道。 “有一部分人来路极为隐秘,身手也极好,我等拼尽全力才将其擒获,他们却都咬舌自尽,没有留下一个活口。” 凤云歌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竟有这样的事情!” “带朕去看看!”说着,凤云歌阔步向前走去。 赫云舒与恭老王爷相视一眼,也跟了上去。 很快,几人就到了那已自尽而死的皇陵军跟前,他们虽然穿着皇陵军的衣服,却并非真正的皇陵军。 若是真正的皇陵军,他们理应投降才是,而不是如此负隅顽抗,除非,他们身上有秘密。 凤云歌看向了燕凌寒,道:“无忧,你怎么看?” 燕凌寒答道:“只怕明亲王是想偷梁换柱,把这里的皇陵军换成他自己的人,如此,他就可以为所欲为。” 赫云舒则上前一步,道:“陛下,接下来有什么要在皇陵举行的大事吗?” 听赫云舒如此问,凤云歌明白了所有。 一个月之后便是立春了,按照祖制,立春这一日,身为大魏皇帝,凤云歌要亲临皇陵,祭拜祖先宗庙,以祈求祖宗庇护,保佑这一年风调雨顺,百姓幸福安康。 祭拜之时,禁军一律在外等候,能够守在这里的,只有皇陵军。 可若是这皇陵军换成了明亲王自己的人,那么,他们就可以为所欲为。即便是弑君这样的事情,他也做的出来。今天他就这样做了,不是吗?这胆子,可不是一天就能练成的。除非,他早有图谋。 想到这里,凤云歌有几分庆幸。换掉皇陵军这样的事情,他是没有察觉的。若不是有今日的事情,只怕他会被蒙在鼓里。这样的话,一个月之后的立春祭祀,只怕就是他的死期了。 第一次,在凤云歌的心中,升腾起如此强烈的恐惧感。 他缓缓转过身,看向了赫云舒,若不是她,自己今天不会到这皇陵里来,也就不会发现这里的猫腻。难道说,这个女人真有神灵护体吗? 片刻后,许是觉得自己的目光有些唐突,凤云歌收回了自己的视线。他的目光重新落在了那尸体身上。 这时,燕凌寒上前一步,道:“陛下,已经投降的皇陵军里,未必就没有漏网之鱼,容无忧前去查探一番。” “准。” 此时,已经投降的皇陵军已经被关押在另一处,燕凌寒带着禁军,前去查探。 凤云歌愁眉紧锁,不知在想些什么。 这时,有禁军来报:“陛下,先皇的皇陵被毁,里面遍是死尸。” 凤云歌身子一震:“你说什么!” 那禁军把自己方才所说的话又重复了一遍,听罢,凤云歌怒声道:“带朕去看看!” 说着,他朝着凤擎的陵寝走去。 听到这话,恭老王爷的眼神里闪过快意的光芒。 他紧跟了上去,毕竟,照常理而言,那死去的凤擎是他的侄子,眼下他侄子的陵寝毁了,他关心一下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见恭老王爷跟了过去,赫云舒和凤星辰也不敢怠慢,紧紧跟随。 很快,众人到了那陵寝外面。 此时,陵寝的大门已经被打开。 见状,凤云歌面色阴沉。 那引路的禁军忙说道:“陛下,这门不是属下打开的。属下经过附近,闻到一股难闻的味道,就前来查看。当时,这门就是开着的。” 凤云歌没有说话,阴沉着脸走了进去。 里面,死尸遍地。 凤云歌一路往里走去,径直到了他的父皇凤擎的灵柩前,只见里面的尸身已经被损毁,陪葬的名贵之物也散落了一地。 禁军跪倒在地,道:“陛下,这里尸臭难闻,只怕于您的龙体无益,您还是快些离开吧。” 凤云歌一脚将那禁军踹倒在地,怒声道:“这里面躺着的是朕的父皇!他现在成了这个样子,你要朕出去?” 此刻的凤云歌,宛若一个癫狂的疯子。他自问自己是俯瞰天下的君王,这天下间的一切事都瞒不过他的眼睛,可偏偏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他父皇的陵寝被人毁成了这个样子,这让他如何甘心!如何甘心! 如今他贵为天下之主,竟是连自己的父皇的陵寝都守不住! 凤云歌怒气满满,他手握成拳,狠狠地捶在一旁的墙壁上,顿时,手上就见了血。 赫云舒等人站在不远处,看着这一幕。 赫云舒神色平静,她原本就是个局外人,没什么情绪。 可恭老王爷却是不同,他早已将凤擎视为自己的仇人,他今天来,也是要毁了凤擎的陵墓,可谁又能想到,凤擎的坟墓早已被毁坏。 一时间,他的心里满是快意。 只是,恭老王爷久经世事,早已能够做到喜怒不形于色,他面色沉痛,心里却是快意无比。 过了一会儿,凤云歌平静了下来,他看向了赫云舒,道:“你以为,这件事是谁做的?” “明亲王看守皇陵,他是最有嫌疑的人。” “明亲王,凤明钦,他真的有这个胆子吗?”凤云歌如此问道。 赫云舒看向他,道:“此事,尚需查证。”听罢,凤云歌盯紧了赫云舒,目光中满是探寻,还带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诡谲。 正文 第九百零一章 云舒,你也来 见凤云歌朝着她看了过来,即便那目光有几分诡异,赫云舒也并不慌张,坦然与其对视。 片刻后,凤云歌缓缓开口,道:“云舒,这件事,你来帮朕查吧。” 凤云歌当真是心细如发,他知道这件事凤天九一定是知情的,所以,就交给赫云舒来查。因为赫云舒与凤天九之间,表面虽然很平稳,但背地里却是剑拔弩张的态势。而这其中最大的益处,就是让众人知晓他和凤天九之间的不和睦。此前,为了粉饰太平,稳定朝局,他从来不愿意在人前显露自己和凤天九之间的争斗,一切都是暗中进行,可现在出了这样的事情,凤云 歌决定不再隐忍。 毕竟,从表面上来看,赫云舒终究是凤天九的女儿,而明亲王又是凤天九一党的人,如此,将这个案子交给赫云舒来查,就会释放出许多信息。 而这,也是凤云歌想要达到的效果。 但,这会给赫云舒带来一些危险。毕竟,她表面上还没有和凤天九撕破脸,若是她查了这个案子,牵扯了凤天九,那么二人之间的关系,势必会剑拔弩张。以赫云舒现在的能力,还不宜和凤天九撕破脸。 凤云歌的这些心思,赫云舒想到了,恭老王爷也想到了。 他站了出来,在赫云舒开口之前说道:“云歌,云舒她现在是我恭王府的奴婢,出来查案子这样的事情,只怕是于理不合吧。” 凤云歌应道:“皇叔祖,她既然是为奴,自然要多做一些事情来赎罪。此事是朕下令让她做的,就没有什么于理不合。” 恭老王爷还想说些什么,赫云舒则上前一步,道:“既然是陛下的命令,云舒自当遵从。” 凤云歌点了点头,道:“如此,再好不过。” 之后,凤云歌转过身,看着凤擎被毁坏的尸身,颓然道:“你们走吧,朕想一个人静一静。” “是。”几人应声,退出了陵寝。 走出皇陵,恭老王爷骑在马上,看着澄澈湛蓝的天空,道:“呵,老天有眼啊!” 凤星辰近前,道:“父王,您今天,也太鲁莽了些,若不是……” 凤星辰尚未说完,恭老王爷的眼神便悠悠地看向了他,那眼神带着几许责备,又带着几许期盼,还有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这目光让凤星辰顿时闭了嘴,不敢再说什么。 片刻后,恭老王爷转过身,道:“饿了,回府用饭吧。” 说罢,他一夹马腹,马儿一声嘶鸣,朝着前面狂奔而去。 “父王,您慢着点儿!”凤星辰疾呼一声,跟了上去。 赫云舒也紧紧跟随,生怕恭老王爷会从马上掉下来。 终于,恭老王爷放慢了速度,他转脸看着小心翼翼跟着他的赫云舒和凤星辰,道:“我今天高兴,装惯了这庸碌无能的闲散王爷,能如此纵马驰骋倒也不错。” “父王,您这性子,怎么跟小孩子一样?” 恭老王爷心里高兴,对凤星辰的话也不怪罪,只得意道:“那是自然。我老了,自然要返璞归真,变成老小孩了。” 这一番话让凤星辰哭笑不得。 一旁,赫云舒眉眼微舒,虽然这一日发生了很多的事情,可毕竟,恭老王爷心中的那股怨气消散了些许,这也算是因祸得福吧。 几人行至半途,远远地便看到一队人迎面而来。 恭老王爷便暂时收敛了脸上的笑意,很是沉痛的样子。 赫云舒和凤星辰也是一脸严肃,没有了刚才的喜色。 毕竟,凤擎的陵寝毁了,表面上他们自然不能高兴。 很快,那队人到了跟前。这不是别人,正是凤天九和她的属下。 他们行色匆匆,正要往皇陵而去。 看到赫云舒,凤天九的脸上没有惊讶的神色。看来,皇陵的消息,她多半是知道了。 “王叔,您是从皇陵来?”凤天九如此问道。 恭老王爷冷哼了一声,别过了脸去。 凤星辰则说道:“天九姐姐,也不知是为什么,那明亲王居然绑了父王到皇陵里去,幸亏我们去的及时,若不然,还不知道会出什么事情。” “竟有这等事!”凤天九诧异道。 凤星辰点了点头,道:“谁说不是呢?刚开始我也不敢相信,可这,就是事实啊。” 随之,凤天九看向了赫云舒,道:“云舒,听说皇陵那边起了乱子,你没事吧?” 赫云舒摇了摇头,道:“我没事。只是,陛下敕令我查皇陵被毁一事,我不知该如何是好。”听完赫云舒的话,恭老王爷心中暗自惊叹,他自然知道凤天九和赫云舒之间的关系是微妙的。原先他还想着赫云舒该如何度过这次难关,可现在,他心中没有了疑虑,因为赫云舒这一问,局势就发生了改 变。 一切都是凤云歌交代下来的,和她赫云舒又有什么关系呢?你凤天九要怪,尽管去怪凤云歌就好了。 凤天九则点了点头,道:“既然是陛下喜爱交代的事情,你尽心去做就好。只不过,你若是有不解的地方,尽管可以来问我。” “是。”赫云舒应道。 “我还有事,王叔,再会。”说罢,凤天九朝着皇陵的方向疾驰而去。 赫云舒等人则继续向前,走向回城的路。 这时,恭老王爷的速度放慢了许多,他看着赫云舒,道:“你这丫头,倒是个机灵鬼。” 赫云舒笑了笑,道:“王爷这话,算是对我的夸奖吗?” 恭老王爷呵呵一笑,道:“你这丫头,刚刚还夸你呢,谁知你竟是这般的沉不住气。” 赫云舒嫣然一笑,道:“王爷,我还小,你不要对我期望太高嘛。” 这话,把凤星辰二人都给逗乐了。 几人很快就回到了恭王府,此时,日已西沉,连中午饭都没吃的三个人就这样把晚饭和中午饭合在一起吃了。 吃罢饭,恭老王爷不知想起了什么,脸色变得有些凝重。 凤星辰正想开口询问的时候,恭老王爷却是看向了他,道:“星辰,你随我来。” 说着,恭老王爷起身朝着里间走去。赫云舒识趣地要离开,孰料她刚转过身,便听到恭老王爷说道:“云舒,你也来。” 正文 第九百零二章 我该如何做 听恭老王爷叫她,赫云舒的脚步顿了顿,然后跟了上去。 恭老王爷一路进了里间,打开了暗室,引着二人走了进去。 此时,三人的心情都有些沉重。 虽然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可再次看到那五个坟墓,赫云舒还是觉得很刺目。 他们五人皆是当世豪杰,却被凤云歌的父皇凤擎以那样残忍的方式一一杀死,死后连尸首都找不到。最终,也只能在这里建立他们的衣冠冢,将他们的墓碑树立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 可是,这五人生前,明明都是战功赫赫的将军啊。 恭老王爷站在最前面,他悲戚的目光在每一个墓碑上停留着,然后,他缓缓说道:“星辰,你记着,他日大魏易主之时,把这些坟墓迁出去,让你五位哥哥见见太阳,吹吹风。” 说到最后,恭老王爷的声音越来越轻,几乎听不到。 可以看得出,他极力隐忍着什么。 凤星辰上前,握住了恭老王爷的手,道:“父王,您放心,五位哥哥一定会重见天日的。” 这时,恭老王爷推开了凤星辰的手,他的身子站得很直,如一棵挺立在劲风中的松树。 尔后,他说道:“星辰,你大哥墓碑前三指远的地方,下面埋着一个匣子,拿出来。” 凤星辰听了,便去那墓碑旁边,挖出了那匣子,走过来递给了恭老王爷。 恭老王爷没有伸手去接,只是说道:“打开。” 凤星辰暗觉诧异,却还是乖乖将那匣子打开。原本他以为匣子里是什么重要的东西,可打开一看,也只是一张纸而已。 他拿出这张纸,看到了上面的字。是一个陌生的字迹,却写着如何听从先皇凤擎的旨意,如何假扮流寇伤了他的大哥凤明军,又是如何将那尸体剁成肉泥,抛进深山喂狼。 白纸黑字,一清二楚。 凤星辰的手指微微颤抖,他仿佛觉得他手中拿着的不是一张简简单单的纸,而是他的大哥凤明军那条鲜活的生命。 他悲愤、狂怒,继而,他看向了自己的父王,道:“父王,我们应该把证据公告天下。” 恭老王爷神色平静,道:“然后呢?” 然后呢? 凤星辰如鲠在喉,他张了张嘴,却是说不出话。 是啊,把这证据公告天下不过是很简单的事情,只需要将这上面的内容印出来,张贴在青城的每一个大街小巷。这样,此事天下皆知。可是,然后呢?这上面的证据直指凤云歌的父皇,已逝的先皇凤擎,身为凤擎的儿子,凤云歌一定不会听之任之,身为这大魏的天下之主,他有足够的能力颠倒黑白,可从此以后,恭王府就成了他的眼中钉肉中刺,他们 的处境就变得岌岌可危。这时,恭老王爷看向了凤星辰,道:“所以,这件事要从长计议。为父之所以今日告诉你这件事,是希望你能够撑起恭王府的责任。为父老了,为你五位哥哥指认凶手的事,终究要交给你来做。星辰,你心 里要有数,你要知道,你需要面对的是谁。” 凤星辰嘴唇微颤:“父、父王,五位哥哥皆是被先皇派人所杀吗?” 恭老王爷闭上了眼睛,他深吸一口气,道:“是。在墓碑相同的位置,还有四个小匣子,里面装着的是你哥哥们各自被害的证据。你是自己去看,还是让我讲给你听?” “我、我自己去看。” 说着,凤星辰将手中的匣子交给了赫云舒,他自己则去了他的二哥哥凤明熙的墓碑前,取出了里面的匣子。 那里面装着的,是一张纸和一节已经被风干的断指。经年累月,那断指已经变黑,只能从轮廓辨认出曾经的样子。 凤星辰眼睛一热,打开了那张纸。看罢,他的情绪愈发激动。 他竭力隐忍着,然后将匣子一一找出。每一个匣子里面都证据确凿,足以证明杀了他五位哥哥的是同一个人,那便是先皇,凤擎。 凤星辰手握成拳,重重地打在了墓碑之上,他满心悲愤,却无处纾解。 恭老王爷看向了他,没有说话,只是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 终于,凤星辰将那匣子一一埋入了地下,之后,他走到了恭老王爷面前,跪了下去。 他低着头,腰挺得很直。 一直过了很久,凤星辰才嘶哑着开口:“父王,你告诉我,我该如何做?” 恭老王爷并未回答他的话,只是问道:“星辰,你以为,你该如何做?” 凤星辰抬起头,脸上是坚毅的神情:“为哥哥们报仇,将他们的死因大白于天下。” “你可知,这很难?” “我知道。” “你可知,你可能一事无成,甚至还会把自己的性命搭进去?” “我知道。” “你可知,此事一旦失败,便会死无葬身之地?” “我知道。” “即便如此,你还是要做?” “是,必须要做。” 听到凤星辰的回答,恭老王爷俯身扶起了他,道:“好!不愧是我的儿子!起来吧!” 凤星辰缓缓起身,他歉疚道:“父王,对不起。” 一直以来,他活得嚣张跋扈,任意妄为,以为人生不过是宝马香车,美酒佳肴,他以为自己是天之骄子,在这偌大的青城,他是无人敢惹的第一号人物,可到头来,他是最不孝也是活得最不堪的那个人。 他的父王终日活在痛苦之中,而他从未察觉。他的五位哥哥死于非命,而他更是闻所未闻。他简直是枉为人子! 想到这些,凤星辰的拳头握得紧紧的,连指甲陷进了肉里都未曾发觉。 恭老王爷拍了拍凤星辰的肩膀,道:“星辰,用不着歉疚什么。你从今日开始明白就还不晚,这人生,永远没有太晚的开始。只要开始了,哪怕跪着走爬着行,也终会离目标越来越近的。” 凤星辰点了点头,道:“父王,您的话,我记下了。” “好,我的好儿子。” 片刻后,凤星辰抬起头,道:“父王,你告诉我,我该如何做?”恭老王爷没有回答凤星辰的话,却是看向了赫云舒。 正文 第九百零三章 越来越甜了 见恭老王爷看向自己,赫云舒也看了过去。 在恭老王爷隐忍而期待的目光中,赫云舒看出了一些什么。 但,她并没有开口说些什么。 终于,恭老王爷转脸看向了凤星辰,道:“星辰,我并不能告诉你你应该做些什么。我只能告诉你,只要和云舒一起做事,准没错的。” 凤星辰很吃惊,他的脸上满是不可思议的神情,他看着赫云舒,似是不相信什么的样子。 在他的印象里,赫云舒的手段虽然有一些狠辣,可他还是无法将她和那些做大事的人联系起来。在他看来,能够做大事的人,至少应该是个男人,而不是眼前这个美丽的女子。 一旁,恭老王爷开口道:“不要小瞧云舒。” 简简单单的六个字,点名了他对赫云舒的态度。 即便是有些不相信赫云舒的能力,但凤星辰相信自己父亲的判断,他点了点头,道:“是,父王。” 赫云舒没有说话,因为沉默本身就是一种默认。既然恭老王爷让凤星辰跟着她做事,那么,她不会反对。 说完,几人看着眼前的五座坟墓,心中思绪万千。 他们坚信,这世上的冤屈不会永远待在暗无天日的地方,总有一天,它会大白于天下,昭示在所有人面前。 不知过了多久,恭老王爷最先转过身去,他颓然道:“走吧。” 有时候,悲伤能够让人警醒,可一味沉浸在悲伤之中,终究是无益的。 悲伤之后,是要让悲伤来鞭策自己,从而变得更加强大。 恭老王爷走出去之后,赫云舒和凤星辰也走了出去。 到了外面,景色依旧,可在他们的心中,有一些东西终究是已经改变了。 之后,赫云舒回了自己的房间。 她回去的时候,暮色已经笼罩人间,可燕凌寒还没来。 赫云舒并不着急,她知道,今晚,燕凌寒一定会来的。 赫云舒吹灭了蜡烛,躺在床上,毫无睡意。她想着过去和现在的事情,也思考着未来的打算。 终于,在亥时左右,门边传来细微的响动。 赫云舒看了过去,在漆黑的夜色中,她辨认出,那是燕凌寒。 听到动静,燕凌寒的声音由远及近:“还没睡?” “在等你。”赫云舒应道,然后往里面挪了挪,腾了一些位置给燕凌寒。 燕凌寒脱掉外衣,在赫云舒身边躺下。 赫云舒朝着他靠了过来,燕凌寒拿手挡了挡,道:“我身上凉,别冻着了你。” “不怕。”说着,赫云舒推开了燕凌寒的手,抱紧了他。 夜色中,燕凌寒笑了笑,然后抱紧了怀中的女子。 他的下巴贴着她柔润的发丝,缓缓道:“查皇陵的事情,我会和你一起查的。如此,若是有不利于凤天九的证据出现,便是我发现的。在凤天九那里,不至于闹得太僵。” 不用说,这和她一起查案子,一定是他向凤云歌主动请缨的。 赫云舒握住了他有些冰凉的手,道:“你做你的事情就好。这些事情,我可以应付的。” 燕凌寒把她的手放进了自己温热的胸膛里,他轻笑一声,缓缓道:“我自己的事情我会做好。娘子的事情,我也义不容辞。” 赫云舒笑了笑,抱紧了他。 有燕凌寒在,她总是觉得很安心。虽然有些事情她自己一个人也可以做好,可有燕凌寒陪着她一起做,似乎又有着别样的意义。 这个夜晚是静谧的,有燕凌寒陪在身边,赫云舒睡得很安稳。 第二天早上醒来,入目便是燕凌寒微笑的脸。 赫云舒笑了笑,素白的手摸上了他硬朗的脸颊,她笑着说道:“醒来看到的第一个人是你,真好。” 燕凌寒嘴角微扬,道:“能被你醒来之后第一个看到,更好。” 一句话把赫云舒逗得咯咯直笑,她凑近,亲了燕凌寒一口,道:“夫君,你这嘴是越来越甜了。” “是吗?还有更甜的你没尝到呢。”说着,燕凌寒上前吻住了她,将这一吻加深、延长。 最终,赫云舒精疲力尽,软在了燕凌寒的怀里。 这时,外面响起丫鬟的声音:“公主殿下,宫里来人了,在正厅等着您呢。” 赫云舒眼睛都没睁开,声音慵懒:“好烦啊。” “无妨,不愿理,不理就是。” 在燕凌寒这里,天大地大的事情,都没有娘子大。 赫云舒睁开眼睛,手指在燕凌寒的脸上戳了戳,道:“夫君真是越来越会说话了。” 说罢,她起身穿衣。 有些事,是必须要去做的,责无旁贷。 赫云舒推开门的时候,丫鬟等在门外。 赫云舒看了看她,道:“带路吧。” “是。”丫鬟应声,尔后走在了前面。 到正厅的时候,赫云舒小小地吃了一惊,没想到来的人不是内侍,而是凤云歌本人。 正厅之内并没有其他人,凤云歌背对着她站在那里,不知在看些什么。 赫云舒走近,躬身施礼,道:“云舒见过陛下。” 凤云歌微微点头,道:“朕来此的用意,想必你已经知道了吧。” “是。” “既然你已经知道了,那就从今天开始查吧。所有投降的皇陵军此刻都关押在皇陵,朕要知道是谁毁了父皇的尸身,朕要知道其中的每一个细节。” “好。” 凤云歌看向了赫云舒,道:“无忧会协助你查探此事,朕已经知会过大理寺,会派仵作与你同行。” 赫云舒点了点头,道:“陛下的考虑,着实是完美。” “那便开始查吧。” “好。”之后,凤云歌走了出去,离开了恭王府。 他走之后没多久,凤星辰走了进来。 “陛下走了?”凤星辰问道。 “是。小舅舅……”说着,赫云舒停了下来。 “什么?”凤星辰问道。 赫云舒一时无言,她原本是想让凤星辰和她一起去查案子的,可转念想到那是凤擎的坟墓,担心凤星辰会有情绪,便没有再说下去。 眼下凤星辰问起,赫云舒淡然一笑,道:“没什么,小舅舅,就是突然想叫叫你。” 说罢,赫云舒向前走去。这时,凤星辰开口,叫住了她。 正文 第九百零四章 突发的变故 听凤星辰叫她,赫云舒回过头,看向了他。 凤星辰的脸色要比从前严肃很多,他缓缓开口,道:“我随你一起去皇陵吧。” 听他说完,赫云舒没有说话。 似是害怕赫云舒拒绝,凤星辰忙接着说道:“若是陛下问起,依我这混不吝的性格,我自然可以说你现在在我们恭王府为奴,你去哪里我都可以跟着,不会给你造成什么麻烦的。” 赫云舒微微一笑,道:“好,我们走吧。” 之后,二人出了府。 出门的时候,门口停了一匹马,马背上坐着的人,正是冯亦鸣。他身为大理寺的仵作,要去查验尸体。 赫云舒冲着他笑了笑,道:“冯公子,原来是你随我去皇陵验尸啊。” 冯亦鸣微微一愣,他原本以为经过提亲的事情,二人之间的关系会变得尴尬,却没有想到赫云舒如此随意地跟他打招呼,就像从前一样。他慌忙应声:“是,是啊,陛下派我去。” 赫云舒笑了笑,道:“好,那我们走吧。” 三人各骑一匹马,带着随从朝着城门的方向走去。 孰料,出了恭王府没多远,迎面遇上了燕凌寒。 看到他,赫云舒微微一愣,没想到燕凌寒变装的速度倒很快,现在都已经乔装成无忧先生的样子了。 赫云舒停下来,跟他打招呼,道:“早啊,无忧先生。” 燕凌寒唇角微扬,道:“早,公主殿下。陛下命我和公主殿下一起去彻查皇陵一事。公主殿下,请吧。” 说着,他扬手向前,做出了请的手势。 赫云舒笑了笑,骑马上前。 一路上,二人的步调总是一致的,走走停停,都保持着相同的速度。 这皇陵位置极佳,面前是清澈的流水,后面是巍峨的青山,可眼下,几人都没有欣赏景致的心思,一路进了皇陵。 此时,皇陵已经由禁军接管,十步一岗,五步一哨,把这里监视的水泄不通。 随着禁军的指引,赫云舒走进了凤擎的陵寝所在的位置。 这里的一切还维持着原来的样子,并没有改变。地上遍布着皇陵军的尸体,而凤擎的尸骨撒了一地。 看来,凤云歌的确是想找出是谁毁坏了这里,所以才将这里保持原状,以便找出线索。 赫云舒转过身,看着身后的冯亦鸣,道:“冯公子,带着你的人先查验死去的皇陵军的尸体,查清他们的人数和死因。” “是,公主殿下。”之后,冯亦鸣带着他的人去忙碌。 赫云舒则和凤星辰、燕凌寒一道,靠近了凤擎的尸首。 凤擎死去多年,肉身早已腐化,只剩下森森的白骨。原本那白骨隐藏在精致的衣物之下,可现在,却散落得到处都是。 看着眼前的尸骨,凤星辰面不改色。 赫云舒不再看他,专心看着眼前的情景。 尸骨散落的位置很随意,上面也没有留下任何的痕迹。 赫云舒将其一一捡起,试图拼凑出完整的骨架。 可拼到最后,她发现,少了一块右腿的腿骨。 之后,三人找遍了周围所有的角落,都没有发现那缺失的腿骨。 此时,冯亦鸣已经清查出了死去的皇陵军的人数和死因。 听到那个人数,赫云舒问道:“你确定,是一百五十三人?” 冯亦鸣点了点头,道:“确定。” 随之,赫云舒看向了燕凌寒。 人数对不上,死去的皇陵军有一百五十三人,可那些顽抗到底和最终自杀而死的死士,只有一百四十个,那也就是说,至少还有十三个人隐藏在投降的皇陵军之中。 昨日一场激战,一千皇陵军死伤过半。事后清查,那些替换了原先的皇陵军的人一共是一百四十人,还有三百余人投降。 现在看来,在这三百余人之中,还有死士的存在。 十三人并不是一个庞大的数目,可终究是一个不稳定的因素。留着这些人,终究是个祸害。 当务之急,是要查找出这十三个人究竟是谁。 赫云舒和燕凌寒相视一眼,有了答案:敲山震虎。 撇开腿骨的事情暂且不谈,找出这十三个死士却是要紧的事情。 尔后,几人去了关押投降的皇陵军的地牢外。 地牢是临时所建,阴暗潮湿。 燕凌寒命禁军将所有投降的皇陵军叫出来。 很快,投降的皇陵军在禁军的押解下从地牢中缓缓走出。 燕凌寒站在高台上,面色冷肃,犀利的眼神扫过每一个人的面庞。当人到齐之后,他目光严苛,道:“我已经查明,你们之中还有残存的死士。既然是死士,自有异于常人的行为。这和别人迥异的行为,你自己知道,你身边的人想必也十分清楚。那么现在,想想你周围最 反常的人是谁,然后当我走到你身边的时候,告诉我。谁若胆敢包庇,杀无赦!” 燕凌寒的话,掷地有声,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 很快,众人面面相觑。 之后,燕凌寒走下高台,走到了第一排站着的皇陵军面前。 他走得速度并不快,在每个人的面前都停留片刻。 赫云舒看着这一幕,手心渗出了薄汗。 燕凌寒所做的事情看似简单,却是暗藏玄机。他的眼神最是老辣,被那般狠厉的眼神看着,若是有问题的人,一定逃不过那目光的注视,会自露马脚。 可谁也不知道,究竟谁才是死士。 赫云舒的心狠狠揪着,生怕燕凌寒有什么闪失。 终于,燕凌寒在一个人面前停了下来。 几乎是在他停下的瞬间,那人横起一掌,朝着燕凌寒的心口拍了过去。 那一掌极为迅猛,凡是看到的人都忍不住为燕凌寒捏了一把冷汗。 然而,燕凌寒的速度更快,他身子急转,躲过了那一掌,尔后他立掌为刃,打在了那人的脖子上。 他的力道恰到好处,即刻,那人便晕了过去。 燕凌寒看着身后的禁军,冷冷吩咐道:“来人,把他押到一旁,我要审问!” 禁军上前,准备将那晕了的人拉走。而变故,就在这个时候发生了。 正文 第九百零五章 无忧先生,新年好 就在那两个禁军的手快要挨着倒在地上的死士的时候,突然从站着的皇陵军之中飞出几个人影,直奔那晕了的死士而去。 看到这一幕,赫云舒扬手向前,几枚银针自她的手中飞射而出。 而燕凌寒的速度更快,他顺手一捞,把那晕了的死士紧紧钳制住,交给了身后的禁军。 与此同时,有几条黑影从不同的方向飞奔而出,直奔那从皇陵军之中出现的几人。 的确,这一幕,燕凌寒和赫云舒早就料到了,也有所准备。只要有一个死士露出了马脚,其他的死士就不会无动于衷。因为死士只有死去了才是最安全的,活着落入了别人的手中,对他们而言就是最大的危害。所以,剩下的死士一定会出手相救,而一旦他们出手 相救,也就等于暴露了自己。 燕凌寒早已安排好了人手,只待他们出手,就可以将他们一一捉拿。 眼前形势纷乱,而燕凌寒的人早有准备,故而不慌不忙,进退有据。 除了最开始射出几枚银针之外,赫云舒再未有所动作,她站在一旁,旁观着这些人。 她粗略一数,加上那已经晕倒的死士,正好十三个。 人数是吻合的。 很快,局势就见了分晓。 燕凌寒的人渐渐居于上风,死士们的打法虽然是不要命的打法,可面对这样的打法,只需以柔克刚,就可以出奇制胜。 很快,就有死士倒在了地上。见自己处于下风,他们就结果了自己的性命。 之后,余下的人也一一效法,当场毙命。 身为死士,平日里训练最多的不是如何对付别人,而是如何用最快的方法结束自己的生命。他们的速度很快,没有留下丝毫的余地。 燕凌寒面色微冷,他并不着急,至少,还有晕倒的那一个。 如此,就不算是山穷水尽。只要审问此人,总能找出让他开口的方法。 顷刻间,余下的十二个死士一一毙命。 燕凌寒命人押走了那晕倒的死士,他冷肃的目光看了看周围,之后命禁军将投降的皇陵军重新押解回去。 之后,燕凌寒走近了赫云舒,道:“看来,事情不简单。” 一旁,凤星辰插嘴道:“什么不简单啊?” 赫云舒没有解释,但在燕凌寒的眼神里,她看到了相同的答案。 之前,他们设想是明亲王毁坏了凤擎的陵寝,这些死士也是他培养的。可现在看来,并非如此。现在,明亲王已经死了,可这些死士在失败的时候还是会选择结束自己的生命,这是说不通的。若明亲王真的是他们的主子,如今他们的主子已经死了,他们的坚持就没有任何意义。死士没有了要效忠的 人,也就称不上是死士,自然也就用不着在任务失败的时候选择死亡。 可现在,那些死士在失败之后仍然选择了死亡,这也就说明,他们真正的主子并不是明亲王。顶多,明亲王只是一个傀儡而已。 一旁,冯亦鸣看着燕凌寒和赫云舒凝望的眼神,不禁心头一震。 他直觉地以为,那是恋人之间才会有的眼神,一种无须言说心中便已了然的透彻。那是恋人之间才会有的默契。 可这默契,他在赫云舒和眼前这个叫无忧先生的眼神中看到了。 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里生出嫉妒的感觉。这种感觉让他觉得心神不宁。 片刻后,燕凌寒挪开了目光。 赫云舒转过身,看向身后的冯亦鸣,道:“先皇的右腿腿骨不见了,此事你怎么看?” 听到这个,冯亦鸣眉心一跳:“什么!先皇消失不见的,是右腿的腿骨?” 看到冯亦鸣的反应,赫云舒意识到事情不简单,她问道:“有什么问题吗?” “公主殿下有所不知,最近京城之中出现了一桩怪案,有几户人家相继去官府报案,声称家中的坟墓被盗,陪葬品倒是没丢,丢失的却都是死者的右腿腿骨。” 赫云舒黛眉微蹙,所有巧合的事件背后,都有一个隐藏的原因。而这隐藏的原因,就是事情的真相。找到了盗走那右腿腿骨的人,或许,也就可以找到是谁毁坏了先皇的遗骨。 片刻后,赫云舒说道:“冯公子,此处验尸的事情已经做得差不多了,还请你尽快回一趟大理寺,将右腿腿骨失踪案的所有卷宗带到这里来。” “好。”说罢,冯亦鸣转身离去。 凤星辰站在一旁,已经看呆了。 听着这几人之间的对话,他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傻子。他什么还有领悟到呢,人家就已经开始行动了。 眼下这个时候,赫云舒也没有心思给他解释,只看向燕凌寒,道:“这件事你怎么看?” “暂时还没有什么线索,不过,兴许看过卷宗之后,会有什么思路。” 赫云舒在一旁找了块石头坐下,道:“好。那我们就等着吧。” 周围天高云淡,空气清新。 这里被选为皇陵的所在地,自然是风景极为优美的地方。眼下无事可做,欣赏欣赏风景倒也是一件不错的事情。 燕凌寒也在一旁坐下,避开凤星辰的视线,瞧着赫云舒。 “今天,是大年初一呢。”燕凌寒如此说道。 赫云舒点了点头,道:“是啊,无忧先生,新年好。” “公主殿下,新年好。” 说着,二人相视一笑。 那笑里,有着只有他们能懂的柔情蜜意。 一旁,凤星辰纳闷道:“你们在笑什么?” 赫云舒瞧了瞧凤星辰,道:“小舅舅,过年了,要开心嘛。” 凤星辰看了看周围,实在是没觉得有什么值得开心的事情。今天是大年初一,本该美美的过个年,可结果呢,他们在这皇陵之中劳心费力。 说得好听点儿这里是皇陵,说的不好听一点儿,这里不就是死人堆嘛,虽然是一堆生前尊贵的死人,可到底还是死人啊。 没过多久,冯亦鸣去而复返,将卷宗带了来。将卷宗仔细地看过一遍之后,赫云舒的眉紧紧皱起。 正文 第九百零六章 暴怒 span style=display:none>gfbmmjd6vtlsadjnamr7x+cajfrxmldlwh/zzyo8z5gisjlpbdedigjfyq9n6alntkplifskmt6m4khqwjra== 正文 第九百零七章 你到底喜不喜欢我 见燕凌寒盯着自己看,赫云舒伸出手,在燕凌寒眼前晃了晃,道:“在看什么?” 燕凌寒眼神闪烁,看向了别处。 赫云舒隐约明白了什么,她的脸上带着笑意说道:“不至于吧,他扔的那杯子伤不到我的。若不然,我早就躲开了。难不成,我还能让自己吃亏?身为你的娘子,我是那种没用的人吗?” 燕凌寒心思复杂,的确,来这里之前,他设想过很多的问题,可设想来设想去,最让他不能接受的,就是要眼睁睁看着别人有可能伤害赫云舒,而他只能做一个旁观者,无动于衷。 这种感觉,让他很挫败。 “不如,你回去吧。”燕凌寒缓缓开口,说出了这句话。 赫云舒自然知道这回去的含义,她摇了摇头,道:“不,我不能回去。我不会让自己有事的,不仅是为了我自己,也是为了你。为了你,我一定不会让自己有事的,你相信我。” 燕凌寒看着她,那目光看得赫云舒感觉很揪心。 赫云舒的心一下子就软了,她低声道:“那我们快些结束这里的事情,一起回去,好吗?” 燕凌寒叹了一口气,有时候,他可真是怨恨赫云舒的强大,每当那些时候,他总希望赫云舒是一个小鸟依人的女子,百依百顺。可同时他心里也很清楚,那样的话,就不是赫云舒了。 这样的心理很矛盾。 “走吧。”燕凌寒说道。 赫云舒点点头,跟了上去。 出宫之后,燕凌寒带着赫云舒去吃饭。 他们骑马而行,走的很慢。 一路上,有许多女子朝着他投来了艳羡的目光,而他,看都没看一眼。 自始至终,他的眼里,只有赫云舒一人。 终于,二人选定了一间酒楼,进了雅间。 点好菜之后,二人等着小二上菜。 二人坐得很近,紧紧地牵着手。 只要是二人独处的时候,不放过任何亲密的时机。 二人十指紧扣,感受着彼此的温度。 赫云舒的另一只手支着脑袋,她看着燕凌寒,道:“小哥哥,你怎么就长得那么好看呢?” 一句话就把燕凌寒逗乐了,他瞧着赫云舒,道:“什么小哥哥,这算是什么称呼,你是从哪里学来的?” “夫君,这是我对你的爱称,懂吗?” “好吧,不太懂。但是,听起来还不错,很亲切的样子。” 赫云舒伸出手指,点了点燕凌寒的脸颊,道:“这位好看的小哥哥,你可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燕凌寒轻笑一声,在她的额间留下了浅浅的一吻。 在外面,他是很懂得克制的。 很快,店小二就进来上菜了。 只是,这店小二有些笨拙,菜还没端到桌子上呢,菜水就已经洒了。 赫云舒朝着这店小二看了过去,还别说,这店小二还真挺清秀的。只是,这清秀之中还带着一些娇羞。 很快,赫云舒就看出,这是一个女子。 看来,又是个觊觎燕凌寒的人。 而这店小二的眼神,的确是时不时地往燕凌寒的身上瞄着。 赫云舒轻咳一声,道:“小二,你们店里还有什么招牌菜?” 小二啊了一声,道:“呃,客官,我新来的,还不大清楚有什么招牌菜。” 赫云舒轻笑一声,道:“只怕你不是不清楚,而是没有想过要去清楚吧。” “客官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不懂。”说着,这假扮店小二的女子低下了头。 赫云舒起身,她顺手一捞,便将这店小二头上的帽子摘掉了。 顿时,三千青丝如瀑,倾泻而下。 美人黑发如瀑,素来是绝妙的美景。 赫云舒看向了身边的燕凌寒,却发现燕凌寒正看着她呢,对于这女子,吝啬地连个眼神都没给。 这还差不多。 赫云舒转过脸,看着那女子,道:“说说吧,你是谁?” 女子转身就想走,可赫云舒的速度更快,转瞬间就拦住了她的去路。 女子见无处可逃,自暴自弃的把自己的手从脸上挪了下来:“看吧看吧,就是我。” “你是哪个府上的?” “奉府。” “哦,原来是奉将军府上的啊。你是奉将军的女儿?” 女子摇了摇头,道:“不,我是他的妹妹。我叫奉心悦。” 之后,这个自称是奉心悦的女子破罐子破摔一般看向了燕凌寒,道:“无忧先生,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这句话的意思,你可知道?” 在这样殷切的目光里,燕凌寒硬是看都没看一下。 奉心悦不干了,她跑到燕凌寒的面前,道:“你倒是看我一眼啊。” 燕凌寒却是懒得看她,转脸看着站在一旁看热闹的赫云舒。 赫云舒兴起了看戏的心思,一方面也觉得这个叫奉心悦的姑娘也挺有意思,所以就做壁上观。对于燕凌寒求救的眼神,她视而不见。 啪! 见燕凌寒不看她,奉心悦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道:“无忧先生是吧,你能不能像个男人一点儿。我都向你表明心意了,你好歹也给句话啊,你到底喜不喜欢我?” 赫云舒噗嗤一声就笑了,倒也是个可爱的姑娘,不会耍那些弯弯绕,就如此直白的问。 燕凌寒仍是一个眼神都没给,冷冷道:“不。” 赫云舒在一旁看着,原本以为这奉心悦会哭呢,谁知她竟是笑了,大大咧咧道:“哦,那好吧。不喜欢就不喜欢,我重新找个人去喜欢。” 说着,她就出了门。 她走之后,赫云舒就笑得直不起腰了,想要往地上蹲。 燕凌寒走过去扶了她一把,然后关上门,抱着她坐在了椅子上。他把她放在了自己的腿上,轻拍了一下她的背,道:“看自家夫君的笑话,就如此好玩儿?” “对啊。” 燕凌寒哭笑不得,他轻轻地点了一下赫云舒的额头,道:“你这都是什么恶趣味,来,吃吧,不然都要凉了。” 这一顿饭,赫云舒只顾着笑了,倒是不记得饭菜的味道。吃罢饭,二人朝着外面走去,到了楼梯口的时候,却被一个铁塔似的人影挡住了去路。 正文 第九百零八章 你倒是有办法 挡住他们的人身子壮硕,比燕凌寒还要高出一个头,那两只眼睛瞪得如铜铃一般,凶神恶煞的拦在了二人的面前。 燕凌寒瞥了他一眼,道:“何事?” 此人声如洪钟,道:“就是你不喜欢我妹妹?” 燕凌寒只瞥了那一眼,理都懒得理,护着赫云舒就准备离开。 可此人却身子一闪,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我问你话呢?” 眼看着燕凌寒要出手了,赫云舒上前一步,道:“阁下是奉铁塔奉将军吧?” 此人眼睛一瞪,道:“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赫云舒笑了笑,道:“你和心悦很像,所以我就认出来了。” 奉铁塔的脸色好看了些许,道:“哦,是这样啊。” 说着,他就笑了,笑容里还带着那么一些娇憨。 赫云舒微微一笑,看来,此人是个妹控。 “你说,他为什么不喜欢我妹妹?”奉铁塔指着燕凌寒问道。 赫云舒不答反问,道:“那奉将军,你喜欢吃青菜吗?” 奉铁塔撇了撇嘴,道:“青菜淡的没味儿,鬼才会喜欢!” 赫云舒莞尔一笑,道:“那就是了。就像你不喜欢青菜一样,无忧先生也不喜欢你妹妹。这是说不出道理的,天生如此。” “这怎么能一样?”奉铁塔的声调拔高了几分。 赫云舒笑了笑,道:“怎么不一样呢?奉将军,如果我给你一盆青菜,逼迫着你吃完,你会愿意吗?” “不会。我只怕要把它摔了。” “这就是了。无忧先生也不喜欢你妹妹,你若是强迫无忧先生去喜欢,那么只怕他会像你对待青菜那样对待你的妹妹。你想想,心悦那是多好的姑娘啊,怎么能慢待呢?你说,我说的对吧?” 奉铁塔挠了挠后脑勺,嘀咕道:“好像还有些道理……” 赫云舒微微一笑,道:“那就是了。奉将军,你现在需要做的不是指责无忧先生,而是尽快为心悦寻找合适的对象。” “是哦。”说着,奉铁塔转过身,疾步朝着外面走去。 燕凌寒轻笑一声,道:“你倒是有办法。”赫云舒嫣然一笑,道:“那是因为你的情报搜集的好。不是说了嘛,这奉铁塔虽然作战勇猛,但却是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人,和这样的人面对面,硬着来是不行的。跟他说话就好了,保准能把他绕进去 ,这一绕进去,可就出不来了。这个本事,我还是有的。” 看着赫云舒脸上狡黠的笑意,燕凌寒会心一笑,道:“你可真是心细。” 说着,二人走出门去。 之后,二人骑马,并排而行。 燕凌寒看向赫云舒,道:“你先回恭王府吧。我再去皇陵看看,审审那个死士,看看能不能从他的嘴里问出些什么。” “不如我也一起……” 赫云舒的话尚未说完,燕凌寒就打断了她:“不准。忙了这一个上午,你回去好好歇着,若是累坏了就不好了。” 瞧着自家夫君那认真的样子,赫云舒甜甜一笑,道:“那好吧。” “对,这样才乖嘛。”说着,燕凌寒便骑着马送赫云舒回恭王府。 二人拐过街角,迎面就遇上了一个不想看到的人——凤天九。 凤天九穿着一身朱红色的王服,骑着一匹枣红色的马,正朝着二人的方向走来。 几乎是他们看到她的同时,凤天九也看到了他们。 躲是躲不过去了。 赫云舒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骑着马一步步靠近了凤天九。 待二者之间的距离仅有五步远的时候,彼此都停了下来。 先开口的是凤天九,她面色沉郁,道:“云舒,你从哪里来?” “从皇宫。陛下命我彻查皇陵一事,刚刚去向陛下禀报一些情况。” “哦。”凤天九点了点头,看向了燕凌寒,道,“无忧先生,可否给我们母女一个单独说话的机会?” 燕凌寒想也没想便说道:“王爷,只怕是不行。这段时间我和公主殿下奉皇命彻查皇陵一事,眼下还没有结案,在这个时候,公主殿下是不能见外人的。” “哦?在无忧先生的眼中,本王对于云舒公主是外人吗?” 燕凌寒不慌不忙道:“恕无忧直言,只要不是查皇陵一案的人,都是外人。” 凤天九暗暗咬牙,道:“抛去朝堂里的身份,本王还是云舒的母亲。难道,就因为要查案子,还让我们母女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吗?” “王爷这是在混淆视听吗?” 凤天九看向了燕凌寒,道;“无忧先生,此事纵然是说破大天去,也没有不准许母女不可见面不可交谈的规矩吧?” 燕凌寒正想说些什么,这时,一个声音自身后响起:“天九姐姐,只怕还真不行。” 赫云舒朝着后面看了过去,说话的人正是凤星辰。 眼下,他正策马而来。 准瞬间,他就已经到了凤天九跟前。 此时,凤星辰的脸上仍然带着从前那般混不吝的笑意,他骑在马背上微施一礼,道:“天九姐姐,给你拜年了。不知天九姐姐给我准备红包了吗?” 凤天九微微一笑,道:“星辰,你都多大了,还讨要红包,不嫌害臊啊?” 凤星辰眉眼含笑,道:“天九姐姐这话就不对了。纵然小弟我年龄再大,却也大不过天九姐姐。既然身为姐姐,自然要给弟弟准备红包了。” “好了,不要掰扯这些了。你倒是说说看,为何本王不能和云舒单独说话?” 凤星辰瞧了赫云舒一眼,道:“天九姐姐只怕是忘了,她现在在我们恭王府为奴,既然是为奴,没有主子的允许,怎么可以私下里和别人见面呢?” 凤天九淡淡一笑,道:“星辰,你这个做主子的,可真是够苛刻的。” “那没办法,谁让你家这女儿差点儿就冻死我了呢?” 面对胡搅蛮缠的凤星辰,凤天九是没有一点儿办法。 可文的不行,未必就不能来武的。凤天九心思微动,藏在袖子里的左手暗暗用力,蓄势待发。 正文 第九百零九章 没有太晚的开始 凤天九有所准备,之后便以迅猛之势奔向赫云舒。她的左手如爪子一般,朝着赫云舒的脖子而去。 她的速度很快,快得让人咂舌。 只是,她还是慢了一步。 不过是顷刻间,燕凌寒就挡在了赫云舒的面前,用刚劲的掌风化解了凤天九这一掌。他面色微冷,看着凤天九,道:“王爷这是什么意思?” 凤天九面色稍暗,道:“本王没什么意思。不过是云舒的肩上落了灰尘,本王想要替她掸去而已。” 燕凌寒不置可否,只淡然一笑,并不回应什么。 赫云舒则瞧着凤天九,道:“王爷,我这肩上的灰尘,我自己会掸。而且,我们之间好像还没有亲昵到需要你为我掸去灰尘的地步吧。” 赫云舒的话,可谓是毫不客气。 她们之间的疏离是早就存在的,无须遮掩,也无须粉饰。 凤天九面色一寒,尔后调转马头,很快就不见了。 赫云舒看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 “走吧。”一旁,燕凌寒如此说道。 赫云舒看了看他,道:“无忧先生,现在小王爷已经过来了,他陪着我回王府就好。你还要去查皇陵的事情,请去忙吧。” “还是先送公主殿下回王府要紧。” 听到燕凌寒如此说,凤星辰不乐意地看了他一眼,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本王不能保护云舒吗?” 燕凌寒没有回答,而他的神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的确,在燕凌寒的眼里,凤星辰的身手连赫云舒的十分之一都不如,把赫云舒的安全交给这样一个人,他能放心才怪? 如此,他脸上的鄙夷和嫌弃尽显无遗。 凤星辰不甘心,他偷偷出手,朝着燕凌寒的肩膀探去。 只可惜,还没等他的手挨到燕凌寒的衣服,燕凌寒的身子陡然一转,再顺手一带,凤星辰就落在了马下,好生狼狈。 赫云舒掩嘴一笑,好整以暇的看着地上的凤星辰。 奇怪的是,凤星辰并没有吵闹,只是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燕凌寒,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赫云舒朝着凤星辰说道:“小舅舅,你傻了不成?” “没有。”说着,凤星辰站起身,重新骑在马上。素来对仪表十分看重的他,居然连身上的灰尘都没有拍一下。 之后,三人一道往恭王府而去。 赫云舒和燕凌寒并排而行,走在前面,凤星辰则走在后面,紧紧跟随。 一路上,凤星辰都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似乎在思考什么重要的问题。 只不过,有燕凌寒在身边,凤星辰在想些什么,她是没什么心思去猜的。 很快,恭王府就到了。 赫云舒下了马,朝着府内走去。 眼见着赫云舒进了府,燕凌寒才调转马头,准备去皇陵。 孰料这一转身,倒是看到了凤星辰。 此刻,凤星辰面色肃然,一动不动的看着燕凌寒。 燕凌寒并不理她,准备绕过他离开。 这时,凤星辰开口道:“你可以教我功夫吗?” 燕凌寒看了他一眼,道:“现在才开始练,未免太晚了一些。” “可是,永远没有太晚的开始,不是吗?” 燕凌寒微微一笑,道:“这话有些道理。这样吧,你先找人教你基本功,等你练到了我认可的程度,我再教你功夫,如何?”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之后,凤星辰让开了路。 燕凌寒一夹马腹,马儿一声嘶鸣,绝尘而去。 凤星辰进了府,径直去找自己的父亲,恭老王爷。 这时,赫云舒已经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内,思绪漫天纷飞。 今天凤天九的举动,未免太冲动了一些。这不像是平时的她。 难不成,是声东击西吗? 赫云舒越想越多,想着想着就睡着了。 这一晚,燕凌寒是子时才来的。 他进来的时候,赫云舒醒了。 “怎么这么晚?”赫云舒问道。 “审问那死士,耽误了一些时间。”燕凌寒轻描淡写道。 “哦,那审问出什么了吗?” “是凤天九的人。” 果真如此。 说着,赫云舒靠近了燕凌寒,道:“好了,不说这些了。累了一天了,赶紧睡觉吧。” “好。”说着,燕凌寒抱紧了赫云舒。 这一晚,二人相拥而眠。 两日后,从宫中传来消息。消息是以凤云歌的名义送来的,传递的却是百里姝的消息。 百里姝传来的消息很简单,就是她的父亲百里奚和已经确认,这世间,的确是有可以为人换骨的医者,这样的人,称之为鬼医,有鬼斧神工之意。 只是,这样的人很少,已经很久没有在世间现身过了。 这个消息虽然很笼统,但至少验证了一个信息,那就是真的有这样的医者。虽然很少,但毕竟还是存在的。这个人,只怕就在凤天九的手里。 如此,她先前的猜测就有了依据。那些被盗取的右腿腿骨,的确有可能是用来给活人换骨的。 得到这个消息之后,赫云舒出了自己的院子,去见恭老王爷。 此时,恭老王爷正待在自己的院子里,他端坐在太师椅上,看着凤星辰练功。 凤星辰没什么功夫底子,在这个年龄开始练,本来就不是易事。可他很认真,此刻他正扎着马步,嘴唇紧抿,额头上渗出了薄汗。然而,他没有叫苦,也没有停止,认真的坚持着。 见状,赫云舒放轻了脚步,走到了恭老王爷面前。 恭老王爷约莫猜出了什么,他微微一笑,看了看屋内,道:“走吧,咱们进去说。” 赫云舒含笑点头,随着恭老王爷进了屋子。 坐在屋子里,透过开着的窗户,恭老王爷正好可以看到正扎着马步的凤星辰,他嘴角含笑,道:“这阵子,星辰的变化很大。” 赫云舒点了点头,道:“是王爷教得好。” 恭老王爷笑了笑,道:“你这丫头,可真是会说话。说吧,来找我有什么事?” 赫云舒开门见山道:“想向王爷打听一个人。” “谁?” “礼亲王。”听到这三个字,恭老王爷的面色骤然一冷。 正文 第九百一十章 你不是在乎我吗? 看到恭老王爷冷了脸色,赫云舒心头一震,难不成,恭老王爷和礼亲王之间有什么过节不成? 她正这般想着,恭老王爷已经开口:“打听他做什么?” 之后,赫云舒就将自己的猜测和盘托出。 “这礼亲王凤明礼是和当今陛下站在一起的人,他这个人早年做过文官,也提携过一些人,在朝中也有些声望。不过,他自己的家里,倒是有些乱。” “哦,怎么个乱法?” “他那几个儿子不成器,唯一成器的却是那个腿残了的大儿子。说到底,也是造化弄人。”说着,恭老王爷叹了一口气。 赫云舒点了点头,尔后大着胆子问道:“王爷,我刚提起此人的时候,你的脸色,似乎不大对。” 恭老王爷轻咳一声,道:“我对这凤明礼,没什么好感。早前他做过文官,风评很不好,抢过人家的妻子,不是什么好货色。” “原来是这样。” 之后,恭老王爷话锋一转,道:“你若是想要查他,我倒是有个法子。” “什么?”赫云舒问道。 “今晚宫里排年宴,皇族中的人都会参加。” 恭老王爷言尽于此,可这话里的意思,赫云舒却是明白了。 这是一个近距离观察礼亲王的好机会。而她,也可以趁机做些什么,促使礼亲王自露马脚。 只是,这其中的难点是,该如何过凤云歌那一关。 对于要查礼亲王的事情,凤云歌是极力反对的。而这年宴是在宫里举行的,若想避开凤云歌做些什么,那是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看来,是时候解决这个难题了。 打定主意之后,赫云舒出了门,往皇宫而去。 自然,为了掩人耳目,她要带上凤星辰。 毕竟,现在她名义上是在恭王府为奴的人。既然是为奴,自然不能在主子不出门的时候出门。 为了轻便,二人骑马而行。 要做的事情虽然重要,但是并不紧急,故而赫云舒骑马的速度并不快。 今天是大年初三,街道上的人并不多。 二人骑着马,缓缓而行。 可走着走着,前面却传来喧闹声。只见一堆人聚集在一起,不知道在做些什么。而这中间,夹杂着一些吵吵嚷嚷的声音,声音很大,可离得远的时候,听得并不分明。 走近了听,那声音里居然提到了赫云舒。 与此同时,凤星辰听出,这是凤长宁的声音。 他面色一变,道:“咱们换条路走。” “干嘛要换?就走这条路。”说着,赫云舒继续向前,脸上的神情淡淡的。 那些围观看热闹的人见有人骑马而来,纷纷让开了路。 终于,人群散开之后,赫云舒看到了众人围观的对象,凤长宁。 不得不说,现在的凤长宁,的确是有让人围观的噱头。 除夕之前的宫宴上,她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想害赫云舒没害成,却被凤芊柔豢养的青蛇咬伤。而那伤口之上又被百里姝做了手脚,自然,这一点,凤长宁是不知道的。 此刻的凤长宁,虽然身上穿着的衣服依旧华贵,可头上却是发丝繁乱,那步摇和簪子早已歪歪斜斜,摇摇欲坠。 而最可怖的还是她的脸,那脸上伤痕遍布,流着脓水,没有一个好地方。 此刻,凤长宁的口中仍然在咒骂着,这咒骂的对象,正是赫云舒。 一旁,明瑾瑜半跪在地上,拼着力气要将凤长宁抱走,口中不住地说着:“不要再说了,不要再说了。”凤长宁却一把推开了明瑾瑜,她恨恨地看着明瑾瑜,道:“我知道,你不就是嫌我现在的样子难看了吗?对,我凤长宁就是难看了,我变成了现在这个丑八怪的样子。明瑾瑜,你不是在乎我吗?那好,你现 在就去杀了她,杀了云舒公主,去为我报仇,去啊!” 凤长宁推着明瑾瑜,用了极大的力气。 明瑾瑜拼尽全力抱住了她,道:“长宁,不要闹了,不要闹了。” “明瑾瑜,你不去是不是?你还是嫌弃我,嫌弃我!” 说着,凤长宁又咒骂起明瑾瑜来。 对此,赫云舒只瞧了一眼,便不再去看,目不斜视地离开。 凤星辰紧随其后,道:“她骂你,你不生气?” 赫云舒看了凤星辰一眼,道:“难不成狗咬了你,你还要咬回去?” 凤星辰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 是啊,对于这些不讲道理的人,你去跟她讲道理是行不通的,也是最无用的。最好的办法就是置之不理,让自己的生活中没有这样的人。不去在意,就可以当这个人不存在。 每个人都有责任让自己变得开心愉悦,浪费时间去理会这样的人,莫不是脑子进了水? 想通了这些,凤星辰就没有再说什么。 二人继续向前,朝着皇宫的方向而去。 只是,到了宫门口的时候,倒是碰到一辆简陋的马车从里面驶了出来,经过他们的身边的时候,里面露出了一条人腿。 把守宫门的禁军立刻呵斥道:“还不快收拾好!若是惊扰了贵人可怎么好!” 那驾车的内侍忙把那露出来的人腿推了进去。 可以看出,那是一条死人的腿。 赫云舒自然可以视而不见,就这么走过去。可这样一来,她也就失去了一个可以发现什么的契机。 故而赫云舒面色一凛,拦住了那马车,厉声呵斥道:“你好大的胆子,怎么敢从宫里往外运人?” 那内侍急得抓耳挠腮,却又不敢说些什么,只拿眼偷瞄一旁的禁军。 把守宫门的禁军见状,忙上前冲着赫云舒说道:“公主殿下有所不知,这里面是死人,是清荷姑姑打过招呼的。” 宫里的人,向来最懂得说话的技巧,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却又不能不把话说白了,务必要隐晦。 听到这禁军如此说,赫云舒就明白了。 那清荷是凤芊柔宫里的贴身婢女,那么这死了的人,自然也就是凤芊柔宫里的了。 之后,赫云舒点了点头,并未再问下去。 二人下了马,往宫内走去。 凤云歌此时在勤政殿,故而宫人便引着二人往勤政殿走去。二人刚刚站在勤政殿外,便听到里面传来凤云歌暴怒的呵斥声。 正文 第九百一十一章 看好戏的时候到了 从那高分贝的声音来看,凤云歌眼下正在气头上。 看来,她今天来的时候还真是不凑巧。 凤星辰看了赫云舒一眼,那眼神无疑是在说,要不,咱们改天? 赫云舒却是摇了摇头,今晚就是年宴,所有和皇族沾边的人都会来,这是一个机会。这不仅是她的机会,也是礼亲王的机会。 所以,在年宴之前,她一定要取得凤云歌的同意。若不然,今晚的局面只怕会很混乱。 出于这样的考虑,赫云舒直直地站在那里,并没有离开。 很快,里面有内侍走了出来。看到赫云舒,那内侍上前行礼,道:“公主殿下,陛下眼下正在气头上,说谁也不见。” 赫云舒的脸上带着浅淡的笑意:“公公可知,陛下因何生气?” 那内侍脸上带着笑,道:“公主殿下说笑了,陛下为什么生气,我们做奴才的哪里能知道呢?” 果然,这宫里的人说话最是谨慎,滴水不漏。 赫云舒的脸上笑意不减:“那请你进去告诉陛下,就说我在这里等着。等他什么时候心情好了,记得要见我就好了。” 那内侍面露难色,但见赫云舒坚持着不走,只得叹了一口气,又走了进去。 “你这是何苦?”一旁,凤星辰叹了一口气,如此说道。 赫云舒回身,冲着他笑了笑,道:“小舅舅,很快你就会明白,我这样做是值得的。” 凤星辰不明白赫云舒为何会这样说,但是他心里很清楚,赫云舒既然这样说了,就一定有她的道理。 他相信她,无条件地相信。虽然他不知道这相信的源泉来自哪里,却仍然相信,像是一种本能。 之后,他冲着赫云舒笑了笑,尔后阔步朝着勤政殿走去。 一路上,他放声大笑,就这么一路笑着朝着勤政殿走去。 守在门口的人拦住了他,凤星辰却是笑道:“怎么,本王来看看陛下都不可以了吗?” 他说话的方式仍是从前那般混不吝的风格,轻佻之中又带着笑意,而他的脸上仍是那般云淡风轻的神情,一副什么都不放在心上的样子,让人无可奈何。 凤星辰的身份摆在那里,又不依不饶。守在殿门口的人无计可施,只得跑进去禀报凤云歌。 很快,内侍去而复返,请赫云舒和凤星辰进去。 赫云舒和凤星辰大步走了进去,此时,勤政殿内,鸦雀无声。仅有的几个伺候的宫人也是噤声不言,静的吓人。 二人走进去,可以听到清晰的脚步声。 而凤云歌端坐在龙椅之上,他的手放在两边的扶手上,紧紧攥起,上面青筋暴露,面色更是冷得吓人。 赫云舒和凤星辰到了凤云歌跟前,尔后微施一礼,道:“见过陛下。” “平身。何事?”凤云歌言简意赅,似是极力压制着什么。 赫云舒抬头,看向了凤云歌,道:“陛下,礼亲王之事,还请您仔细考虑。此事事关重大,若是稍有差池,只怕会酿成大错。”瞬间,凤云歌的脸色又冷了几分,他厉声道:“赫云舒,看来是朕往日里太纵容你了。朕早已说过,此事不要再提,今日你再次提起,是要挑战朕的底线吗?还是说在你的眼里,朕根本就是一个软弱可欺的 人?” 凤云歌动了怒,说话的声音极大,那如咆哮一般的声音响彻在大殿之内,连桌案上的茶盏都跟着颤了几颤。 赫云舒尚未开口,凤星辰就近前一步,道:“陛下,我也觉得她有些鲁莽了。不如,我现在就带她回去?” 说着,凤星辰避开凤云歌的视线,冲赫云舒打着手势。他虽然混不吝,对于人情世故却吃得开,他看得出,凤云歌正处于崩溃的边缘。他不希望赫云舒成为那个被殃及的池鱼。 赫云舒也看出了这一点,她不是一个横冲直撞的人,所做的每一步都有自己的考虑,眼下见凤云歌无心顾忌此事,她想,或许,她可以换个思路。 毕竟,这里是大魏而不是大渝,就算是造成了什么损失也是凤云歌的事情,她胡乱担心什么?这么一想,赫云舒就想开了。 如此,赫云舒便微微躬身,道:“云舒告退。” 凤云歌没有说话,眼睛看向了别处。显然,对于二人的离开,他是默许的。 凤星辰冲着赫云舒使了一个眼色,尔后两人转过身,朝着外面走去。 孰料,二人刚刚转过身,就看到外面有个穿着粉衣的人往里面闯。此人衣着粉嫩,脸上面纱遮面,看不清容貌,隔得又有一些距离,一时间无法判断此人是谁。 这时,门口守门的内侍慌忙阻拦道:“长公主殿下,您不可以进去。” “让开!”女子怒声出口,赫然便是凤芊柔的声音。 这可真是冤家路窄。 赫云舒朝着凤星辰使了一个眼色,示意他走得慢一些。 这大殿宽阔,从里面往外看很清楚,可从外面往里看却是视线受阻,看不清里面的场景。也就是说,凤芊柔眼下只怕并不知道这大殿中有人。 如此,倒是有一番好戏可看。 看到赫云舒的眼神,凤星辰一阵无语,后面还顶着雷霆之怒呢,他实在是想不到,赫云舒还有看好戏的心思? 只是,进来的不过是蒙着面纱的凤芊柔,一个爱打扮的晚辈而已,还能有什么好戏可看? 如此想着,凤星辰朝着外面看了过去。 外面,那内侍拦住了凤芊柔,凤芊柔二话不说,甩手就是两巴掌,把那内侍打得趔趄了一下。 之后,凤芊柔提着裙子横冲直撞,人还没进来,声音就进来了。 “云歌,你快看看我的脸!” 几乎是在踏进勤政殿的同时,凤芊柔拿掉了脸上蒙面的面纱,顿时,凤芊柔的真面目出现在了二人的眼前。只见她原本姣好的容貌现在已经荡然无存,原先细滑白皙的肌肤现在变得干树皮一般,还掉了皮。她说话一激动,这不,脸上就有两块皮掉了下来,露出了里面布满血丝的肌肤。这一红一白,就显得特别 难看。“啊!” 正文 第九百一十二章 该来的,还是要来了 这一次,是凤星辰和凤芊柔一齐叫出了声。 在凤星辰的印象里,凤芊柔一直是个爱打扮的人,但凡是她出现的时候,必然是花枝招展,艳惊四座,虽然至今尚未婚配,却也是这青城之中不少青年男子的梦里人。 眼下凤芊柔成了这个样子,他可是始料未及,故而惊叫出口。 而凤芊柔惊叫之后,忙捂住了自己的脸。 她向来看重自己的容貌,从不许别人看了自己邋遢的一面。此番若不是有求于凤云歌,哪怕在凤云歌面前,她都不会揭掉脸上的面纱。 原本她觉得凤云歌现在正在气头儿上,勤政殿里应该没人敢来的,她实在是没想到,还真有两个不怕死的。 况且,赫云舒又是她的死对头,这让她觉得更加难堪。 下一瞬,凤芊柔忙去找那面纱,可那面纱不知被自己丢到了哪里去。没办法,她只能用自己的手挡住了脸,却又不敢让手贴紧了脸,生怕会碰掉脸上的干皮,只能虚挡着。 这时,赫云舒戳了凤星辰一下。 最初的惊讶过后,凤星辰随着赫云舒的步调,继续向前走去。 只不过,速度并不快。 就在二人快走到门口的时候,只听凤芊柔跺了跺脚,怒声道:“云歌,不能让他们走!” “皇姐,不要胡闹了。” “云歌,这怎么能是胡闹呢?我的脸就这么被他们俩给看了,若是他们传扬出去,我以后还怎么见人?”凤芊柔理直气壮道。 赫云舒和凤星辰才不管这个,只管往外走。 这时,不知凤云歌怎么想的,开口叫住了二人。 赫云舒和凤星辰缓缓转过身来,看向了凤云歌。 凤云歌面带薄怒,道:“长公主的话你们也听到了,既然你们看到了她的脸,今天也就不用走了。来人,带他们去福禄殿。” 很快,便有内侍前来,要带他们走。 凤星辰正想理论两句,被赫云舒的一个眼神制止了。 凤星辰心中暗自纳闷儿,转念一想,觉得赫云舒又不会害他,也就听之任之了。 见内侍前来,凤芊柔从指缝里露出的两个眼睛里显露出得意的光芒,哼,凡是看了她的脸的人,都休想好过! 很快,内侍就带着赫云舒和凤星辰朝着那福禄殿走去。 眼见着路越走越偏,凤星辰的心里直犯嘀咕。 终于,内侍在一扇门前停了下来,尔后小跑着去推开了那扇门,又恭恭敬敬地跑回到二人跟前,道:“小王爷,公主殿下,请吧。” “去哪儿?”凤星辰问道。 赫云舒冲他笑了笑,道:“回王府啊,还能去哪儿?” 这话听得凤星辰一头雾水,待他跟着赫云舒出了这道门,又出了一道小门之后,他认出了外面的街道。 这条街上有他很喜欢吃的烤鸭,所以,他记得很清楚。 发现了这一点,凤星辰惊愕地看向了赫云舒,道:“不是要把我们关起来吗?怎么又把我们放出来了?”赫云舒冲他笑了笑,道:“小舅舅,你可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陛下是故意让我们离开的,同时呢,他又不想让凤芊柔胡搅蛮缠,所以就出此下策。那内侍又是跟在陛下身边的,对于陛下的意思,猜也 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可真是神了!那你倒是说说,陛下因何生气?”“左不过是因为凤芊柔的脸毁了,心情不好,杀了宫里的人出气呗。人命虽然在他眼里不算什么,可他在意自己的名声。更何况,现在还是新年呢,在这个时候杀人,太不吉利了,当皇帝的最在乎这个了。 陛下这个年过的也够糟心的,先是自己老子的坟被人刨了,现在自己的姐姐又这么胡闹,真是太糟心了,糟心得我都想大笑几声。” 听罢,凤星辰冲着赫云舒竖了个大拇指,道:“你可真是什么都敢说。不过,凤芊柔的脸怎么成了那个样子?” “还记得那一晚出现的青蛇吗?凤芊柔养的,这种青蛇无毒,口中会分泌唾液,凤芊柔靠着这青蛇的唾液滋润皮肤,永葆青春,就这么简单。” 听罢,凤星辰惊得张大了嘴巴,好半天才合上,他喃喃道:“女人真是可怕,为了美丽也真是豁出去了。” 赫云舒笑了笑,没说什么。 这时,凤星辰盯紧了赫云舒的脸,道:“你该不会也这样吧?” 赫云舒白了凤星辰一眼,道:“去去去,说什么呢?我才没那个闲工夫!快回府,我都饿了。” “饿了?走,小舅舅带你去吃烤鸭。” 说着,凤星辰在前面带路,引着赫云舒朝着他喜欢吃的那家烤鸭铺子走去。 还没靠近这烤鸭铺子呢,二人就已经闻到了烤鸭的香味儿。 进了铺子,才发现里面有许多人。凤星辰叫过小二,道:“去,准备两只烤鸭。要刚烤好的。” 因凤星辰是常客,身份又在那里摆着,小二慌忙应声,就去准备。 凤星辰看了看周围,道:“罢了,咱们就在这里随便坐下吧。这家铺子虽然生意好,却没有雅间,只能这样了。” 赫云舒一心想着快些回去,就阻止了他,道:“不,我们还是拿回去吃吧。” “来都来了?为何还要拿回去吃?”凤星辰不解道。 赫云舒的眼睛转了转,道:“王爷还在府里呢,你有了好吃的,难道还要独自吃?我们带回去和王爷一起吃,多好!” “还是你心细!”说着,凤星辰冲着店小二吆喝道,“把我的烤鸭用荷叶包好,小爷要带回去吃。” 店小二应声,很快就包好了那烤鸭。 凤星辰提着那烤鸭,和赫云舒一起朝着恭王府走去。 好在恭王府离得并不远,在烤鸭凉掉之前,二人总算是回了府。 这烤鸭的确很美味,可赫云舒的心思,不在这个上面。 草草吃完饭,赫云舒回了自己的屋子。 她回去的时候,燕凌寒已经在了。 看到他的脸色,赫云舒问道:“是不是不太平?” 燕凌寒点了点头,道:“是,就在今晚的年宴上。”果然,该来的,还是要来了。 正文 第九百一十三章 让我看看你的本事 因为已经料到了会发生什么,眼下确认了,赫云舒并没有很吃惊。 可是,燕凌寒却是有些担心的样子。 赫云舒拉着他的手在椅子上坐下,道:“你在担心什么?有什么没安排好吗?” “什么都安排好了。只是有一点……”说着,燕凌寒欲言又止。 “什么?”赫云舒问道。 “今晚是年宴,参加的都是和皇族有关的人,外臣不得参加。” 听罢,赫云舒一笑,道:“所以,你的担心就是你不能明着出现在年宴上?” 燕凌寒点了点头。 他自然可以暗中出现,只是一想到要让赫云舒一个人去面对这些,他的心里就很不安。 这不安让他心神不宁。 赫云舒握住了燕凌寒的手指,道:“傻瓜,既然一切你都已经安排好了,还有什么好担心的。放心吧,一切尽在掌握之中。还有,你记着一点,不要出现。无论今晚的年宴上发生什么事,你都不要出现。” 燕凌寒沉默着。 他无法保证这一点。 哪怕赫云舒有一星半点儿的危险,他都不可能置身事外。 他做不到。 赫云舒心思微转,她靠近了燕凌寒,道:“夫君,你难道不相信我吗?” 此刻的赫云舒,眼神迷离,颇有几分魅惑的感觉。 燕凌寒一把抱住了她,道:“不要试图弄晕我自己去面对一切,那样,我会无法承受。” 见自己的企图被燕凌寒看了出来,赫云舒心中微动。 的确,她是准备弄晕燕凌寒的,可是,被他看出来了。既然他有所防范,自己成功的几率就降低了很多。 “今晚的人是我安排的,若不是由我亲自带领,他们不会行动。” 听燕凌寒如此说,赫云舒恶狠狠地瞪了燕凌寒一眼。她这夫君,现在可真是越来越鸡贼了,处处防着她! 燕凌寒俯身,亲吻了赫云舒的眼睛,道:“不准瞪我。我都是被你逼的。我就要看着你,我保证,我不会轻易出手。那你也要保证,不准使坏,不准不让我出现,明白了吗?” 赫云舒眼巴巴的看着燕凌寒,道:“夫君,事已至此,我还有别的选择吗?” 看着赫云舒娇嗔的样子,燕凌寒伸出手,点了一下她的鼻尖,道:“没有。你唯一的选择,就是乖乖听我的话。” 赫云舒笑了笑,抱紧了燕凌寒。 之后,二人又将年宴所有的细节确认了一遍,确认没有任何闪失之后,才放下心来。 赫云舒看着窗外,道:“你知道吗?今天我去找凤云歌了,本来想着得到他的帮助,对付礼亲王会容易一些。可是没想到,他正在气头上,根本不听劝。”燕凌寒点了点头,道:“凤云歌这个人,很是自负。他这样的性格,对于自己看中的人会很信任,不能容许背叛。潜意识里,他把礼亲王看成是自己的人,对于自己人,他很放心。他太自负了,以为和他站 在一处的人就不会背叛他,这太幼稚了。” “既然如此,那就给他个教训吧。反正这里是大魏,咱们也用不着顾忌太多。” 燕凌寒点点头,深以为然。 两个时辰后,就是进宫参加年宴的时间了。 这时候,外面传来凤星辰的声音。 赫云舒冲着燕凌寒笑了笑,道:“夫君,我们要开始做事了。” “嗯,万事小心。” 赫云舒点了点头,尔后走了出去。 这里是他们的战场,他们所走出的每一步都如履薄冰,可因为有了彼此的陪伴,他们甘之如饴。 到了外面,凤星辰已经等在那里。 看赫云舒出来,他上前几步,道:“在年宴上若是碰到了凤芊柔怎么办?” 赫云舒唇角微扬,道:“哟,小舅舅还怕自己的侄女?” “倒也不是怕,就是见着她瘆得慌。”赫云舒莞尔一笑,道:“你就放一百个心好了,今天的年宴,凤芊柔一定不会出现的。你想啊,她对自己的容貌那么看重,以那副尊荣出现,不等于要了她的命?不过,她素来爱出风头,今晚这么大的场合 都不能出现,只怕她要懊恼死了。” “嗯,你说得有道理。那我们走吧。” 说着,凤星辰招呼着赫云舒一起走。 赫云舒笑着跟了上去。 “慢着!” 是恭老王爷的声音。 二人回头,朝着后面看了过去。只见恭老王爷拄着拐杖,他穿着一身黑色的王服,上面绣着张牙舞爪的猛虎,他人虽然老了,可穿起这身衣服,依旧显得精神矍铄。 在这一瞬间,那个叱咤风云的将军,似乎回来了。 凤星辰诧异的迎了上去,道:“父王,好端端的,怎么穿起这王服来了?” 恭老王爷微微一笑,道:“星辰,难道你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 听罢,凤星辰面色一变:“父王,今晚的年宴只怕不简单,您就不要去了。” 恭老王爷却是摇了摇头,道:“怎么,偏你们能去,就我这个老头子不能去?” “父王……” 凤星辰极力想要说服恭老王爷,只是他尚未说完就被恭老王爷阻止:“星辰,这年宴,我是一定要去的。兴许,我这个老头子还能有些用处。” 恭老王爷的坚持,赫云舒看在眼里。她走上前,道:“小舅舅,既然王爷要去,就让他去吧。” 最终,凤星辰无奈地点了点头,道:“好吧。” 之后,恭老王爷朝着凤星辰说道:“去,把我的鸟笼子拿来。” “哦。”凤星辰应了一声,之后去拿鸟笼子。 既然恭老王爷要装闲散王爷,那这养鸟遛狗的事情就少不了。什么时候都带个鸟笼子,简直就是闲散王爷的标配,万万不能少。 凤星辰走后,恭老王爷看向了赫云舒,道:“丫头,你准备的怎么样了?” “对陛下来说不好。” 恭老王爷眉开眼笑,道:“那就是好。丫头,这一次,也让我看看你的本事。” 赫云舒点了点头,道:“好。” 很快,凤星辰就提着鸟笼子出来了。 三人分坐两辆马车,朝着皇宫的方向而去。此时的皇宫,黑压压的,像一个巨大的牢笼,又像是一张大口,等着将进去的所有人吞下。 正文 第九百一十四章 你就叫慎行! 这一晚,注定是不平静的一个夜晚。 两辆马车一前一后到了宫门口,三人依次下了马车。 赫云舒和凤星辰跟在恭老王爷的身后,随着内侍的指引朝着今晚年宴的地点走去。 看着恭老王爷悠悠然然的背影,赫云舒不禁感叹,姜还是老的辣。自打下了马车之后,恭老王爷就自带颓废技能,双肩垮了下去,走路的速度也慢了很多,就连那眼神,都柔和了许多,不带半分的犀利。他一手拄着拐杖,一手提着那装着画眉鸟的鸟笼子,慢悠悠地走着 。如今的他,全无那叱咤王爷的威风,出现在众人眼里的,不过是一个逗鸟游玩的老头儿而已,没有任何的威慑力。 一路上,恭老王爷走的很慢。赫云舒和凤星辰也不着急,就那么慢悠悠地跟在他的身后。 走了约莫一刻钟的时间,几人到了举办宴会的地点。 这年宴,依旧是在一个极大的暖阁之中举行。 暖阁之中,温暖如春。里面摆着一些盛放的梅花和茶花,花香四溢,沁人心脾。 因为恭老王爷年纪大了,已有多年不曾参加年宴。只是,尽管他不来参加,却一直留有他的位置。在这大魏皇族之中,他是仅有的年纪最大的人,故而座位的位置也最为靠前。 赫云舒和凤星辰跟在恭老王爷的身后,缓缓走到了那座位跟前,坐了下来。 一路上,有不少人上前行礼,恭老王爷微微颔首,算是回应。 之后,他将那装有画眉鸟的鸟笼子放在了桌子上,一门心思逗鸟。 若有人来请安问好,一律有凤星辰挡着。他倒是乐得自在,与那画眉鸟说着话,好不惬意。 挡人的事情有凤星辰来做,赫云舒倒无事可做,她坐在恭老王爷的身后,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周围的人。 很快,早他们一步而来的礼亲王就带着他的儿子们来向恭老王爷见礼了。 虽然赫云舒与这一家人没有打过照面,但是对于礼亲王和他的大儿子,赫云舒却是暗中观察过,因而一眼就认出了他们。 这礼亲王是一个干瘦的老头儿,身材不高,精神倒是很好的样子。而他的大儿子凤谨言长得眉清目秀,看着一表人才,只可惜,现在的他坐在轮椅上,纵然一表人才,可在气势上,到底是差那么一些。 至于那几个儿子,长得倒也可以。 此刻,礼亲王站在了恭老王爷面前,他的脸上带着笑,躬身施礼,道:“王叔,您来了。” 听到礼亲王的声音,恭老王爷的视线从画眉鸟上挪开,看向了面前的礼亲王和他的儿子们。他含糊地应道:“对啊,我来了。你是明礼吧?” 礼亲王笑着应道:“对,王叔,是我。” 这时,恭老王爷的视线落在了他的那些儿子身上,他指着其中的一个儿子,道:“哦,这个是叫一鸣吧?” “是,是,王叔,您的记性真好。” 之后,恭老王爷的视线落在了那其他的儿子身上,一一说出了他们的名字。听罢,礼亲王十分受用,毕竟这些儿子中有一些还是庶子,他这王叔能记得他的儿子的姓名,他脸上也有光。 最后,恭老王爷的眼神落在了凤谨言的身上,他面露疑惑,嘴里嘟囔道:“哎,这个叫什么名字来着?哦,我想想,想想……” 说着,恭老王爷拍着自己的脑袋,似乎竭力想要想起凤谨言的名字。 过了好半天,他眼睛一亮,大声道:“哦,我想起来了,他叫慎行!” 说着,恭老王爷还很是自豪的样子。 而礼亲王的脸色一下子就变得难看了,他看了看左右,纠正道:“王叔,您记错了。这是我的大儿子,他不叫慎行,叫谨言。” 恭老王爷瞪了他一眼,道:“我能不知道他叫慎行吗?我说的就是慎行啊。” 不管礼亲王怎么说,恭老王爷就是认定眼前的凤谨言就叫凤慎行。 礼亲王极力想要纠正,这时,凤谨言叫住了他,道:“父王,既然已经跟王叔祖行过礼了,那我们走吧。” 这是在暗示礼亲王,不要再争辩下去了。 如此,礼亲王才放弃了争辩,带着他的几个儿子回了自己的座位。 只是离开的时候,礼亲王的脸色难看了几分。 恭老王爷低下头,继续逗弄着那画眉鸟。 赫云舒知道,恭老王爷刚才的举动看似荒谬,实则是证明了一件事,那就是,礼亲王真的很在意他这个大儿子。 毕竟,按照常理而言,恭老王爷的身份摆在那里,到底是长辈,礼亲王不应该与之争辩的。可他争辩了,还不止一次。这就说明,对于恭老王爷不记得他儿子这件事,他心里是很在意的。 如此,赫云舒心中的猜想便得到了证实。 她仍端端坐着,一副不动声色的模样。 这时,凤婷婷跟着丰王走了过来,给恭老王爷见礼。 恭老王爷没抬眼,凤星辰则笑着与丰王说话。 行礼之后,丰王就准备离开。 这时,凤婷婷咬了咬嘴唇,看向了凤星辰,道:“王叔,我能不能和云舒姐姐说会儿话?” 凤星辰瞥了赫云舒一眼,见她并无异议,就点了点头,道:“可以,去吧。” 凤婷婷心中大喜,她几乎是小跑着到了赫云舒的跟前,笑着看向赫云舒,道:“姐姐,你还好吧?” 说完,她还不放心地看了凤星辰一眼。 赫云舒笑了笑,道:“傻丫头,你就放心吧。我没事。” 凤婷婷拉着赫云舒的手又说了好一会儿的话,之后才恋恋不舍地离开。 凤婷婷刚走,凤天九就来了。 她朝着恭老王爷微微躬身,道:“王叔,天九给您行礼了。” 恭老王爷一心逗鸟儿,连眼睛都没抬一下。 一旁,凤星辰则笑着说道:“天九姐姐有所不知,这阵子父王的耳朵是越来越不好使了。你就多担待吧。” 凤天九则微微一笑,道:“星辰,你这话可就见外了。” “天九姐姐不在意就好。” 凤天九笑了笑,然后转身离开。 只不过,在她离开之前,深深地看了赫云舒一眼。 这眼神里的深意,赫云舒倒是没看明白。 渐渐地,来参加年宴的人越来越多,就只剩下凤云歌还没来。就在这时,不远处却有喧闹声传来。 正文 第九百一十五章 还能有你纨绔? 顺着那喧闹声传出的地方,赫云舒看了过去。 是两个人起了争执。 一个穿着月白色的锦袍,另一个则穿着一件淡青色的锦袍。 一旁,凤星辰悄声道:“这二位,一个是定王家的嫡子,叫凤一帆;一个是程王家的嫡子,叫凤暮寒,都是纨绔。” 说罢,凤星辰心虚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听完,赫云舒微微一笑,心道,若是论纨绔,谁又能比得上你凤星辰呢? 这定王和程王都是有封地的王爷,那封地远离京城,他们此番回来,是赶着来参加年宴。如此,妻子儿女自然也跟着来了。 今日来的这些王爷,有不少都是生面孔,想必都是从自己的封地赶来的。 这些有封地的王爷,只希望在自己的封地过安生日子,至于青城的这些纷乱,他们并不掺和。所以,他们既不是凤天九的人,也不是凤云歌的人,有着自己独立的主张。 如此想着,赫云舒看向了那有着争执的两个人。 从争吵的内容来看,他们争执的原因是看上了同一个花魁,两不相让,这才一路吵到了年宴上来。 眼下二人越吵越凶,谁也不肯让谁。 对此,他们的父王也只当做没看见,作壁上观。对于他们这些有封地的王爷来说,生怕自己的儿子不够胆大,所以,即便是他们在这等场合如此吵闹,他们也是不担心的。这都是嫡子,身为他们的继承人,没点儿虎胆怎么行?虽说这虎胆不一定体现在争抢花魁上,却也能管中窥豹,从中看出些什么来。毕竟,一个在小事上都不敢出头的人,若是有了大事,也不会有什么好 的表现的。 出于这种考虑,定王和程王二人相视一笑,也就没去管。 只是,两个人越吵越凶,一个个脸红脖子粗的。 凤星辰凑到赫云舒身边说道:“这俩人,不会打起来吧?” 凤星辰话音刚落,那个叫凤一帆的就踢开了自己的椅子,朝着凤暮寒扑了过去。 凤暮寒自然也不是脓包,当即就起身绊了凤一帆一个狗啃屎。 如此,二人你来我往,好不热闹。 周围看热闹的人倒也不少,只是人家的爹都不管,别人也懒得去拉架,就这么看着。 二人的打斗,赫云舒没多少心思去看,她的目光越过看热闹的人,落在了礼亲王的大儿子凤谨言的身上。 此时,凤谨言并未看热闹,他一个人坐在那里,他的轮椅很大,似乎隐匿了他。他低着头,脸埋在那一片阴影里,看得并不分明。 蓦然间,赫云舒想起一句话:在一群喧闹的人中,最安静的那个人,往往是最让人不可小觑的。 而这,也就是她对于凤谨言的认知。 这个残了腿的男子,绝不是善与之辈。 二人的打斗,难分难舍。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内侍高亢的通报声:“陛下驾到!” 听到这个声音,定王和程王几乎是同时出声呵斥,命自家儿子停止打斗。 毕竟,在陛下不在的时候,怎么闹都好。可在陛下面前,还是要遵守规矩的。不然,吵吵闹闹的怎么成? 只是,程王眼疾手快,开口早,而定王开口晚了一些。如此,当程王的儿子凤暮寒已经收手的时候,定王的儿子凤一帆又不依不饶的挥了一拳过去,这下,凤暮寒的脸上就挂了彩。 有道是打人不打脸,彼此的打斗中,打脸是最忌讳的。 凤暮寒被打之后,本欲还击,可看到自己父王那威慑的目光,顿时住了手,回了自己的座位。 凤一帆则是得意非常,也回了自己的座位。 如此,这一番闹剧终于暂时中止,原先热闹的暖阁重新变得安静。 赫云舒坐在那里,一副沉静的样子。 很快,一身淡灰色锦袍的凤云歌就阔步走了进来。 如今他还没有册立皇后,而妃嫔是没资格参加这样的宴会的,所以,他孑然一身,一个人走了进来。 众人起身行礼:“见过陛下。” 凤云歌抬了抬手,脸上带着和煦的笑意:“各位快起来。咱们都是一家人,用不着这些虚礼。” 众人缓缓起身,只是对于凤云歌所说的一家人的话,却是不敢苟同。这年宴是皇族相聚的机会,虽说都有皇室血脉,但心未必是在一起的。特别是这些分封各地的王爷,都有自己的势力。他们偏安一隅,只顾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不受侵扰就好,至于凤天九和凤云歌的争斗 ,他们虽然知道,但并不掺和。 不管怎么说,他们有封地,不管是谁做皇帝,都改变不了这一点,所以,他们也就懒得插手。毕竟,时局瞬息万变,若是站错了队,那可就是杀身之祸。可是,分封在各地的王爷毕竟不是小数目,若是能够取得他们的支持,那将会是一份强有力的助力。如此,凤云歌就想着利用这年宴的机会笼络他们,只可惜,数年以来,尽管在年宴之上他的态度好之又 好,却没笼络到什么人心。 让他欣慰的是,他没笼络到什么人,凤天九也是如此。而这,也让他聊以慰藉。 很快,众人纷纷落座。 这时,凤云歌瞧见了恭老王爷,忙小跑着上前来行礼。 虽说他是君王,可一国之君若是能弯下腰来,无疑更让人动容。 数年来,恭老王爷都没来参加这年宴,今年好不容易愿意来,凤云歌自然要好好表示一番。毕竟,这些分封在各地的王爷都是他的叔叔伯伯辈儿,他这尊重长辈的形象若是确立了,对他会很有帮助。 凤云歌深谙此理,故而对恭老王爷的态度越发恭谨:“皇叔祖,您来了。” 说着,他深深地弯下了腰。 恭老王爷的注意力终于暂时从画眉鸟身上转移,他瞧向了凤云歌,道:“嗯,我年纪大了,今年若是再不来,只怕以后都不能来了。” 凤云歌忙说道:“皇叔祖,您这是说的什么话?您身子硬朗,再活几十年都不是问题。” 恭老王爷笑得很开心,直夸凤云歌。 之后,凤云歌就回了龙椅上坐着。 既然是年宴,自然少不了歌舞和宴饮,很快,宴会就热闹了起来。 在这一片热闹之中,恭老王爷面前的画眉鸟突然不安地跳动起来,脑袋一个劲儿地撞着笼子。 在这热闹的宴会上,画眉鸟的动静不算大。然而,看到这一幕,赫云舒却是心中微紧。 正文 第九百一十六章 事情不对 画眉鸟,善隐匿,性胆小。 看到画眉鸟的动静,赫云舒的脑海中,豁然出现了这句话。 也就是在这一刻,她明白了恭老王爷要带画眉鸟的用意。 这画眉鸟经过驯化,整日生活在恭王府之中,见识了许许多多的下人,胆子变得大了一些。毕竟,刚刚这么多人在它跟前晃,也没见它怎么着。 可现在,画眉鸟的动静却这样大。那就说明,这周围是有动静的。动物尤其是鸟类的听觉很灵敏,即便是细微的响动都能惊扰了它。在这一点上,鸟儿是比人类敏感的。 顿时,赫云舒高度戒备,不放过周围的任何一点儿动静。 她知道,此刻燕凌寒和他的人一定在暗处看着这一切,所以,她要保证自己万无一失,不然燕凌寒一定会不顾一切的冲出来。 同时,她也要确保恭老王爷和凤星辰安然无恙。 很快,周围就有了动静。 只见从暖阁的入口突然冲进来许多黑衣人,他们一个个黑巾蒙面,短暂的愣神之后,他们四散而开,各自奔着目标而去。 内侍见状,慌忙大喊道:“护驾!快护驾!” 这一声惊叫响彻在整个暖阁之内,凄厉而突兀。 瞬间,这突如其来的黑衣人,让整个暖阁炸开了锅。 凤星辰忙抓住了恭老王爷的手,同时朝着赫云舒看了过去。 在所有人都慌张的时候,赫云舒的神色却是平静的。她看着那些黑衣人,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听到护驾的声音,首先冲进来的是凤云歌的暗卫,其次是从外面进来的禁军。 几乎是在禁军进来的同时,那黑衣人每人手中挟持了一个人,撞开窗户,朝着外面逃去。 当禁军全部进来的时候,黑衣人已经四散逃开,全无踪影。只留下那一扇扇晃动不止的窗户,昭示着黑衣人刚才的所为。 众人屏息凝神,不安地看着黑衣人离开的方向,生怕他们会去而复返。这个时候,他们还来不及看周围。 暗卫负责的是凤云歌的安全,故而追过去的是禁军的人。 他们越窗而出,消失在无边的夜色中。 很快,有越来越多的禁军涌了进来,看着严肃而规整的禁军,人们的情绪才稳定了一些。 这时,一声惊叫传来。 “一帆!我的一帆不见了!”说话的,是定王。 随着定王的一声惊呼,众人发现,原本坐在他身边的凤一帆不见了。 很快,越来越多的惊叫声响了起来。 暖阁之中,一片混乱。 在这喧闹之中,凤云歌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这里是年宴,原本应该是热闹的,是欢笑的。可现在留给众人的,除了惊恐还是惊恐。 凤云歌的拳头渐渐握紧,他冷声吩咐道:“来人,一定要把这帮黑衣人找到。找到之后,朕要把他们碎尸万段!” 他的话音刚落,就有人一个个跪倒在了他的面前。 他们无一例外,是各个封地的王爷,七嘴八舌地向凤云歌诉说着自己那丢了的儿子。 凤云歌看了过去,的确,有很多座位空了出来。 刚才黑衣人的行动那般迅猛,来去无影,在这瞬息之间,居然带走了那么多的人。 粗略一数,居然有十几人。 而且,这十几人无一例外的是分封在各地的王爷的儿子,且都是嫡子。 在这一瞬间,凤云歌嗅到了阴谋的味道。 他是想极力争取这些分封在各地的王爷站在自己这一边的,这年宴,就是一个很好的机会。可这么好的机会,偏偏就毁了。 不仅毁了,还毁得这样彻底。 凤云歌面色铁青,看着这偌大的暖阁。 他没有说话,可周围的压抑气氛,几乎让人无法呼吸。 “凤暮寒,是不是你!你刚才出去了!”说话的是定王,凤一帆的父亲。在定王看来,他的怀疑并非没有道理。毕竟,刚才是凤暮寒和他的儿子起了争执,而且,凤暮寒落了下风,在这样的情况下,凤暮寒是有理由做些什么的。毕竟,于一个身份尊贵的男子而言,在众人面前 丢脸,是一个很掉份儿的事情。 凤暮寒惊站而起,道:“定王叔,您不要血口喷人。刚刚一帆伤了我,您也是知道的。我刚刚出去,不过是找太医看伤而已,什么都没做。您若是不信,可以去找太医来看。” 凤暮寒的父亲程王也站了起来,他看着定王,道:“定王,你不要病急乱投医。大家都是兄弟,莫要伤了和气。” “和气?”定王一声冷笑,道,“狗屁的和气?不把老子的儿子还回来,屁的和气都没有!” “暮寒不是这样睚眦必报的人!”程王重申道。 “不要吵了!”说话的,是凤云歌。 他的厉声暴喝,终于震慑住了二人。对于这些分封在各地的王爷,凤云歌是哪个都不想得罪的。他深吸一口气,看向了凤暮寒,道:“暮寒,朕并不怀疑你。可眼下的局面你也看到了。你刚刚出去,是找的哪一位太医?找到了他,也好还你清 白。” 凤暮寒躬身施礼,道:“陛下所言甚是。臣弟刚刚出去,是请内侍引路去太医院,找的一位姓李的太医给看的伤。” 这时,一直跟在凤云歌身边的内侍上前一步,悄声道:“陛下,太医院现在没有姓李的太医。原先倒是有一位,他老娘上个月因病去世,他现在正告着假呢。” 听罢,凤云歌看向了定王等人。 之后,他看向了那内侍,道:“把你刚才所言,说给诸位王爷听。” 内侍应声,之后声音洪亮地将刚才所言重复了一遍。 顿时,定王指着凤暮寒的鼻子怒骂道:“凤暮寒,还敢说你没有说谎?” 凤暮寒急红了脸,道:“定王叔,小侄真的没有说谎。” 可是,现在凤暮寒说什么,定王也不肯相信了。 二人各执一词,争吵不休,暖阁之内唾沫横飞。 凤云歌看着二人,难以决断。 在这个时候,他看向了赫云舒。 此刻,她安然地坐着,像是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的样子,泰然自若。凤云歌微微皱眉,在他还没有想出对策的时候,有人惊叫道:“陛下,事情不对!事情不对啊!” 正文 第九百一十七章 以身谢罪 听到有人说事情不对,凤云歌的眉紧紧蹙起,他看向那说话的人,是户部的一个侍郎,他的人。 在凤云歌极具威压的目光之下,此人小跑着到了凤云歌的跟前,禀报道:“陛下,失踪的,都是和定王爷一脉的人。” 此人若是不说,凤云歌还未发现这一点。可此人这般说了,凤云歌仔细去看,果然发现了这一点。 这些分封在各地的王爷,虽然平日里各自为政,可彼此之间的关系也有亲疏,而刚才消失的这些人,都是平日里和定王走得近的人。这一点,瞒不了人。 看清楚这一点,凤云歌幽冷的目光看向了程王,凤暮寒的父亲。 依照定王刚才所言,凤暮寒和失踪的凤一帆有过争执,那么,现在凤暮寒的嫌疑无疑增加了许多。 而身为凤暮寒的父亲,程王也不能置身事外。 原本,程王是坐着的。他以为自己的儿子不过是出去找太医上个药而已,一路上定然会有许多人看到了他,就算是再怎么查,也不会出什么事。可现在看来,此事没有这么简单。 如此想着,程王的脑门儿上渗出了豆大的汗珠。 他的心跳声越来越剧烈,一种从未有过的恐惧感席卷了他。 在皇宫之内捉走这些人,这可不是小罪名。 首先,敢在皇帝的眼皮子底下掳人,有这样大的胆子,凤云歌必然会顾忌。其次,能成功掳走这么多人,那就说明实力非常,既然是实力非常,更会让凤云歌忌惮。 一旦惹来了君王的忌惮,随之而来的,就是抄家灭门之祸。 程王多年来身居高位,对于这一点,他的心里是很清楚的。 想清楚这其中的关联,他噤若寒蝉。 随之,他看向了凤暮寒。 凤暮寒亦是面色发白,他双膝一弯,跪倒在凤云歌面前,道:“陛下,此事定有蹊跷。臣弟刚才出去,的确只是去太医院上个药而已,绝没有做别的事情,还请陛下明察。” 可他的话终究太苍白,没有任何的说服力。 单单是这样空口无凭的话语,凤云歌是不会相信的。 眼前的事情,犹如一团乱麻。 这时,凤云歌的目光兜兜转转,落在了赫云舒的身上。 此刻,赫云舒端坐在恭老王爷的身后,神色冷静。她垂着眸,一副事不关己的事情,似乎就算是发生了天大的事情,也和她扯不上关系。 鬼使神差地,凤云歌朝着赫云舒走了过去,他站在赫云舒的面前,朗声道:“云舒,此事你怎么看?” 赫云舒抬头,看着眼前的凤云歌。 凤云歌的声音不算小,整个暖阁之内的人都惊讶地看向了赫云舒。 有些人已经在打探赫云舒是何许人也。这究竟是怎样的一个女子,居然会吸引陛下当众问询她的意见? 对于那些不认识赫云舒的人而言,这是此刻盘踞在他们心头最大的疑问。 赫云舒缓缓起身,道:“陛下,没有证据,云舒不敢妄言。” 凤云歌面色微凛,道:“云舒,朕命你彻查此事,现在就查。” 凤云歌的话,掷地有声。 他将这查案的权利交给了赫云舒,无异于将凤暮寒一家的身家性命一同交给了她。 一时间,凤暮寒一家人朝着赫云舒看了过去。 他们甚至在想,陛下此举是否太过儿戏,一个女子,当真能担此大任吗? 还是说,陛下根本就是有意为之,要这女子查案只是虚晃一枪,他真正想要做的,是随便找一个由头,置他们于死地? 如此,他们看向赫云舒的眼神之中,是带着疑问的。 只是,此刻的他们,惊惧非常,并不敢质疑。 可他们不敢,有人敢。 这时,有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王爷站了起来,此人是程王的胞兄,献王。 他生的十分高大,面带不悦看向了凤云歌,道:“陛下,指派这么一个女娃查这么重要的案子,是否太过儿戏?” 凤云歌面色微冷,鹰隼一般的目光看向了献王,道:“你胆敢质疑朕的决定?” 献王顶着这巨大的威压,斗胆道;“陛下,微臣不敢。只是,如此重大的事情,交给一个女娃来做,未免贻笑大方。若是被不知情的人听去了,只怕会怀疑陛下借刀杀人。” 听罢,凤云歌的脸色又难看了几分。 随之,他环视众人,他发现,对于献王的话,众人的反应很大。那也就是说,献王的话,说中了他们的心事。 得罪一个献王事小,可得罪了这么多分封在各地的王爷,那就不是一件小事了。若是处理不好,足以扰乱朝纲。凤云歌缓步回到龙椅上坐好,他在想着能查这件案子的人选,他第一个想到了无忧先生,可无忧先生并不在宴会上,眼下派人去请,来来回回要浪费不少的时间。可偏偏,他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若是时 间拖得久了,那些被掳走的人若是出了什么差池,这些分封在各地的王爷不闹个沸反盈天才怪。 更让他心烦意乱的是,若是有人认为这事情是他做的,那才真是穷途末路。毕竟,人是在皇宫之中被人掳走的,最有能力做到的这一点的人,无疑是他这个帝王。他素来便想着笼络这些分封在各地的王爷,若是被人怀疑挟持掳走的这些人,进而威胁他们的父王,这可就不是一件 小事了。如此,他会落一个阴险狡诈的名声,有了这样的名声,对于他以后要做的事情,会非常不利。 一瞬间,凤云歌想了很多。 这后果太严重,让他不敢掉以轻心。 此事,必要查个水落石出。 这时,前去追赶的禁军回来了,为首的禁军统领禀报道:“回陛下,黑衣人……失踪了。” 听罢,凤云歌愈发着急,心中刚刚出现的决定又变得坚决了几分。 焦躁之下,他看向了赫云舒,不容置疑道:“赫云舒,由你来查此案。你若是查不出,以身谢罪。”之后,他幽深冷峻的目光落在了凤暮寒的父亲程王的身上。 正文 第九百一十八章 什么都要听我的 看着程王,凤云歌缓缓开口,道:“程王叔远离青城,许是没有听说过云舒的名号。她是公主,曾在冬猎之中救过我的性命,对于查案颇有心得。由她来查这个案子,朕很放心,还请程王叔也放心。” 凤云歌的态度,和缓了很多。 程王点了点头,道:“陛下,臣遵命。” 二人说话的时候,凤星辰忙拉了拉恭老王爷的袖子,道:“父王,你快说句话啊。” 今晚的事情明显是有阴谋的,若是赫云舒卷到了这个案子里去,只怕会凶多吉少。对此,凤星辰很是担心。 恭老王爷转身,看向了赫云舒,道:“云舒,你需要吗?” 赫云舒却是一笑,道:“王爷,不用。今晚会有一场好戏,您等着看就好。至于其他的,您什么都不用操心。” 恭老王爷微微一笑,道:“好。” 二人都如此淡定,凤星辰却是急得抓耳挠腮,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 赫云舒原本想宽慰他几句,可她尚未来得及跟他说什么,凤云歌就看了过来。 随之,赫云舒收敛了嘴角的笑意,站起身朝着凤云歌走了过去。 她微施一礼,道:“陛下,既然案子交给我来查,是不是什么都要听我的?” 凤云歌沉默片刻,尔后点了点头。 赫云舒应道:“那好。世子爷,请随我来吧。” 这话,她是冲着凤暮寒说的。 凤暮寒将信将疑,看向了自己的父亲。 眼见着自己的父亲冲他暗暗点头,凤暮寒就朝着赫云舒走了过去。 之后,赫云舒扬手向前,道:“世子爷,我们走吧。” 凤暮寒抬步就要走,这时,定王站了出来,不悦道:“你这女娃查案甚是随意,怎么着也应该先知会我们一声你要如何查案吧。若不然,本王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和凤暮寒一伙儿的。” 赫云舒微微一笑,道:“定王爷,我若是你,现在就会乖乖闭嘴。毕竟,早一些查出真相,您的儿子也能早些回来不是?” “你!” 赫云舒笑了笑,不再去理会。 她看向了凤云歌,道:“陛下,我要去查案了。哦,对了,让禁军统领跟着我吧,兴许有用。但是,不要打扰我。” 凤云歌点了点头,算是应允。 之后,赫云舒朝着暖阁的出口走去。 凤暮寒紧随其后。 再然后,是奉了凤云歌的命令跟出来的禁军统领。 到了暖阁外面,赫云舒转过身,看向了凤暮寒,道:“世子爷,你刚才走过的路,还记得吗?” “记得。” “那好。我们重新来走一遍,无论是任何地方,都不能走错。” 凤暮寒面露急色:“公主殿下,时间耽误不得。”赫云舒神色淡然,道:“我知道时间耽误不得。可若是不耽误这个时间,不仅你会被诬陷,我也好不了。相信我,如果事情不是你做的,我一定可以还你清白。前提是,按照我说的去做。就像你说的那样, 时间耽误不得。所以,不要质疑我,那样会浪费时间。” 赫云舒的话,掷地有声,有理有据。 凤暮寒点了点头,同意了赫云舒的要求。 之后,凤暮寒带着赫云舒又走了一遍刚才的路。 从暖阁去太医院,距离不算远,要经过两个回廊,还有一个小花园。 赫云舒一路走着,一路观察着周围。 终于,太医院到了。 身后有禁军统领跟着,他们自然是通行无阻。 他们进去的时候,有几个值守的太医。 赫云舒看了看,问道:“里面有给你上药的太医吗?” 凤暮寒的目光在每一个人的脸上停留着,尔后他摇了摇头。 赫云舒点点头,朝着那几个太医走了过去。 她随意地站在一个太医跟前,道:“今晚,各位一直在这里吗?” 那太医正在称药的手一抖,药就洒出了一些,之后,他说道:“是,我们一直在这里。” 赫云舒看了看周围,道:“哦,是这样啊。那一个时辰之前,月光是照到这个地方了吗?” 说着,赫云舒指了指地面上的某处。 “是,是。”那太医忙不迭地说道。听完,赫云舒微微一笑,道:“这位太医,只怕你弄错了。现在是月初,又不是月中,没有满月,哪里来的月光呢?你如此不加思考就回答了本公主的话,这只能说明一点,你现在很紧张,紧张到丧失了思 考的能力。可是,你不过是个太医而已,本公主问你之前是不是在这里,也是很寻常的问题。对于这样寻常的问题,你都如此紧张,若说没什么猫腻,谁信呢?” 瞬间,那太医变了脸色。在他还未开口说话之前,赫云舒面色微冷,道:“你最好弄清楚。本公主之所以出现在这里,是因为奉了陛下的命令。你欺骗本公主,就等同于欺君。欺君是什么罪名,你自己想想看。你若是能担得起,就 继续说谎好了。” 顿时,那太医就吓得腿软了,他连声道:“公主殿下,我说,我说。” “好,那就说吧。”“一个时辰前,我们原本准备切参片。可去药房拿的时候,发现里面存放的所有的名贵药材都没了。这些昨天还在,偏偏今晚轮到我们当值就没了,这不是一件小事,当时我们几个吓坏了,就在药房商量对 策,并不在这里。” 果然如此。 赫云舒转身看向了那禁军统领,道:“这太医的话,你可听到了?” “回公主殿下的话,卑职听到了。” “好,你出来。本公主有话要说。” 说着,她走了出去,那禁军统领紧随其后。 而凤暮寒愣愣地看着赫云舒所做的一切,有些回不过神。 到了外面,赫云舒看向那禁军统领,道:“刚才一路过来,从时辰上来判断,是哪一队禁军巡逻,又是哪些宫人有可能从这里经过,身为禁军统领的你,想必十分清楚吧。” “是,卑职清楚。” “好,将所有可能出现在这一路上的人都叫到暖阁去。本公主有话要问。” “全部吗?”禁军统领不确定地问道。 “是,全部。” “是,公主殿下。”说着,禁军统领转身离去。 赫云舒冲着凤暮寒招了招手,道:“走吧,世子爷,我们该回去了。”顿时,凤暮寒急了。 正文 第九百一十九章 这不是有病吗? 凤暮寒的着急并非没有道理,在他看来,赫云舒什么事情都没查出来就要打道回府,这无异于要了他的命,更确切地说,是要了他全家的性命。 凤暮寒快走几步,张开双臂拦住了赫云舒,他急声道:“公主殿下,事情还没有查出来,怎么可以回去呢?” 赫云舒微微一笑,道:“相信我,事情很快就可以查清了。” 她的笑意如和煦的春风一般,瞬间就安慰了凤暮寒那颗躁动不已的心。 鬼使神差地,他放下了自己的手。 赫云舒冲他笑了笑,然后朝着暖阁的方向走去。 凤暮寒回过神来,慌忙跟了上去。 二人一前一后,很快就回到了暖阁。 几乎是在他们到达暖阁门口的同时,那禁军统领也带着黑压压的一群人赶到了。 “公主殿下,让他们全部进去吗?”禁军统领问道。 赫云舒点了点头,道:“对,全部都要进去。” 说罢,赫云舒走了进去。 此时,暖阁之内的所有人都等着她回来。 原本,他们都做好了等很长时间的打算,现在见赫云舒这么快就回来了,神情还这般轻松,都很诧异。 见赫云舒走了进来,凤云歌微微皱眉。 赫云舒缓步走到凤云歌面前,道:“陛下,真相很快就要浮出水面了。” 凤云歌站起身,近前一步,压低了声音说道:“赫云舒,你在耍什么花样?” 赫云舒用同样低的声调回应他:“陛下,相信我,唯有如此,才不会有人怀疑你。” 凤云歌心头一顿,惊诧于赫云舒在这件事中发现了他不良的处境,短暂的愣神之后,凤云歌缓缓开口:“你最好不要让朕失望。” 赫云舒微微一笑,道:“陛下等着看就好。现在,请陛下命人准备笔墨纸砚。” 凤云歌看了赫云舒一眼,尔后命身边的内侍去准备赫云舒所要的东西。 很快,东西备齐了。 赫云舒在上面标了方向,画了线条和一些地点的标识,然后贴在了一块木板上。 如此,众人都可以看到。 凤云歌认出,那是一个简易的地图。确切地说,是从暖阁到太医院的地图。 之后,禁军统领就带着那些人走了进来,有禁军,有内侍,也有宫女。 人呼呼啦啦一下子涌了进来,让原本宽敞的暖阁显得很拥挤。 看着这一幕,不少人都面带疑惑,不知道赫云舒要做些什么。 就连一直跟着赫云舒的凤暮寒,也是不明所以。 人进来之后,跪了一地。 赫云舒看着这跪了一地的人,道:“都抬起头来。” 听罢,众人抬起头来。 赫云舒扬手指向站在她身边的凤暮寒,道:“你们之中,一个时辰之前见过这位世子爷的人,站起来。” 随之,有那么几个人站了起来。粗略一数,有将近二十人。 这时,赫云舒开口道:“那好。现在你们每人说一说 ,是在哪里见到世子爷的,要说清楚时间和地点,越详细越好。” 很快,他们一个接一个地说着。 听到他们所说的话,赫云舒就用红色的笔在地图上标注一下。 终于,所有人都说完了。 赫云舒挥挥手,示意禁军统领可以将人带走了。 很快,他们离开了暖阁。 暖阁之中,重新变得空旷起来。 可是,很多人都很纳闷,不知道赫云舒此举何意。这时,赫云舒指着她刚才所画的那张地图,道:“这地图是我刚才所画,一笔一划大家都看在眼里。依据刚才这些人所说的见过世子爷的位置,我在这上面标注了出来。只不过,黑色的线条是最开始画的,红色的是根据他们所说的画的。大家请看,现在,红色的线条已经完全覆盖了黑色的线条,那也就是说明,世子爷去太医院和回来时走过的每一段路,都有人看到。那么,这就说明,在这条路上,他是没 有可能接触什么人的。” 赫云舒话音刚落,定王站起来质疑道:“可是,他最后去了太医院,并在那里停留了一段时间。他若是趁着这段时间发号施令,也并非不可以办到。” 听罢,赫云舒微微一笑,道:“定王爷果然细致。那好,我们来看看。”说着,赫云舒指着纸上的某处,道:“这里是我根据那禁军方才所言标注的时间。暮寒世子进太医院的时间是酉时半刻,出来的时候是酉时一刻。那也就是说,世子在太医院只待了半刻钟。莫非定王爷觉得 ,这半刻钟之内可以交代所有的事情吗?” “如何不能?”定王爷反问道。“好。定王爷,那我们就先做一个假设,假设黑衣人真是听了世子的命令来的。刚才大家都看到了,黑衣人来的时候身法迅速,目标明确。他们几乎没有找寻,一进来就确定了自己要找的人是谁。如果这黑衣人是听从暮寒世子的命令来抓人,那么,他不仅要在这半刻钟之内告诉黑衣人这几人的名字,还要告诉他们这几人所穿的衣服以便迅速识别。定王爷,恕我直言,在半刻钟之内,即便是用极快的语速, 也说不完这么多话。” 定王爷冷哼一声,道:“这倒未必。” “好,那就请定王爷来试一下。”说着,赫云舒随手指了几人,人数刚好和被掳走的人数相等。 之后,赫云舒看向了定王,道:“请定王爷在半刻钟的时间内描述这几人所穿的衣服。好,现在开始计时。” 见状,定王忙说道:“凤络,穿一身青色锦袍;凤祥,穿一身灰色锦袍……” 说着说着,定王就发现,有几人的衣服颜色是一样的,这也就意味着,他要描述的更加详细一些。无疑,这会花费更多的时间。如此,定王就加快了速度,用他生平最快的语速说着话。 然而,当他说到第七个人的时候,赫云舒开口,说时间到了。 可这个时候,定王还剩个好几人没说呢。如此,众人恍然大悟。这个假设是不成立的,因为在半刻钟的时间内,根本无法将这些描述完整。即便定王用了极快的速度,可也只说了七个人而已。更何况,平平常常的,谁用那么快的速度说话,跟有 鬼撵着似的,那不是有病吗? 顿时,凤暮寒如释重负。他实在是没有想到,赫云舒用这样的奇思妙想,洗脱了他的嫌疑。 瞬间,他心生喜悦。可这时,定王大叫道:“不对!不是这样的!” 正文 第九百二十章 怀疑凤云歌 听到定王质疑的声音,赫云舒朝着他看了过去,神态自若:“定王爷,您觉得哪里不对?” 定王斩钉截铁道:“不过是抓人而已,未必要交代得这么详细。兴许,他们就是随便抓的人,逮着一个是一个。” 他的话说完之后,有人忍不住笑出了声。 赫云舒也是唇角微扬。她看着定王,并不说话。 这笑声惹恼了定王,他怒目看向四周,道:“笑什么!难道本王说得不对吗?” 赫云舒缓缓开口,道:“定王爷,您莫要着急。刚才您也看到了,那帮黑衣人来的时候目标明确,根本没有半分迟疑,而且,他们抓走的,都是和您一脉的人。若是随便抓人,怎么会这么巧合呢?” 一时间,定王哑口无言。 如此,凤暮寒的嫌疑,彻底解除。 这下,程王一家人都很高兴,感激的看向了赫云舒。 赫云舒为他们洗脱了嫌疑,就等于挽救了他们一家人的性命。这份恩情,足以让他们铭感五内。 眼下,凤暮寒的嫌疑虽然解除了,但是事情并没有完全解决。 毕竟,黑衣人没有找到,那些被抓人的人也没有找到。 既然凤暮寒没有可能做到这件事,那么,做这件事的人,又是谁呢? 众人的心里,都犯了思量。 这时,定王身边一个假扮成下人的谋士上前,在定王耳边说了些什么。 听罢,定王的身子猛然一震。 随之,他咽了口唾沫,看向了凤云歌,道:“陛下,有句话,微臣不知当讲不当讲?” 凤云歌点了点头,道:“定王叔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定王注视着凤云歌,开口道:“陛下,宫中向来守备森严,那些黑衣人是如何混进来的?” 定王一开口,凤云歌就意识到,定王在怀疑他,怀疑这件事是他做的。 毕竟,这里是大魏皇宫,他也是最有能力做到这一点的人。 凤云歌沉着冷静,并未动怒,他看着定王,道:“定王叔,这件事,朕也在查。如今,尚无定论。” 定王深吸一口气,道:“怕是查不出了。” 凤云歌面色微变,在这一瞬间,他明白了赫云舒让刚才那些人全部进来的用意。让那些人全部进来,就等同于在众人面前查案,会消减众人对他的怀疑。 因为,审问一两个人,或许还可以串供,可审问众人,是无法作假的。 如此,凤云歌看向了赫云舒。 此刻,赫云舒已经回到了恭老王爷的身后坐着,她的背挺得很直,脸上仍是那般云淡风轻的神情,似乎即便是泰山此刻崩塌在她的面前,她的眉头也不会皱一下。 这个女人,何以如此镇定? 凤云歌还未来得及细想,定王就说道:“陛下,这黑衣人是如何越过禁军的盘查到这里的,还请陛下告知。” 听罢,凤云歌面色微暗,狠狠地瞪了禁军统领一眼。 尔后,他缓缓道:“这帮人来势凶猛,身手又十分高强,禁军始料未及,未能妥善防范。此事,是朕督促禁军不严之过。定王叔,朕保证,一定会找出这帮黑衣人的下落,给大家一个交代。” 那禁军统领低下了头。 的确,刚才那帮黑衣人身手奇高,来无影,去无踪,让他们无从防范,亦无从寻找。 看着眼前这一切,赫云舒心如止水。 她知道,从诬陷凤暮寒到现在,不过是刚刚开始。这出戏一环扣一环,还有的演呢。这个夜晚,注定是无法平静的。 凤云歌诚心认错,定王便不好再说什么。他的拳头重重地砸在桌案上,尔后颓然地坐了下去,担心着他那失踪了的儿子。 这里是皇宫,除了听从凤云歌的命令,他什么都做不了。 之后,凤云歌看向了凤天九,道:“姑姑,这件事,你怎么看?” 凤天九起身,义愤填膺道:“陛下,这帮人如此嚣张,实在是没有把陛下放在眼里。待找到了这帮人,请陛下一定要严惩他们。” 她的话掷地有声,愤怒至极的模样。 凤云歌深深地看着凤天九,道:“姑姑之言,甚有道理。听闻姑姑的功夫最近又精进了不少,还请姑姑带一队禁军前去查找黑衣人的下落。” “好。”凤天九迟疑了一下,尔后应了一声。 听到凤天九如此说,赫云舒面色微变,随即又恢复如常。原本她是觉得凤云歌一定是糊涂了,让凤天九在皇宫之内找人,那不是引狼入室吗?若是凤天九借着这个机会发现了百里姝可怎么好?随即,赫云舒便想到,凤云歌既然有这样的命令,一定是妥善安排好 了一切,如此,她就不再担心。 很快,凤天九就带着那禁军统领出去了。 之后,凤云歌看向暖阁内的众人,道:“各位叔伯,今天的事情只怕暂时无法结束。这样吧,所有的女子暂且入内宫歇息。内宫之内,守卫森严,绝对不可能出问题的。” 众人应声,同意了凤云歌所说。 然后,就有内侍引着女眷朝着内宫走去。 自然,赫云舒也在其列。 一路上,有禁军护送着。他们军容整齐,面色紧绷,小心地戒备着周围的一切。 内宫之中,沿途挂着红色的灯笼,一派喜庆的气氛。只是,在现在这个时候,任是谁也无心欣赏,生怕不知从何处蹦出来几个黑衣人,掳走了她们。 她们都匆匆的走着,生怕会遭遇什么不测。 赫云舒倒是不着急,仍是按着从前的步速走着,神情淡定而悠然。 进了内宫,便到了各个不同的宫院。依据身份的高低,分到不同宫院的不同房间内。身份高贵的人,自然要住得宽敞一些。 只是这个时候,谁也顾不上纠结这个了。只要安全就好,至于别的,无关紧要。 赫云舒随着那内侍一直往前走,最终在一个高大的宫殿前停了下来。 内侍打开门,恭敬道:“公主殿下,您请进。” 赫云舒微微颔首,迈步走了进去。 此时,大殿之内,灯火通明。而在这大殿的中央,站着一个人。 正文 第九百二十一章 最精彩的部分 这个站在大殿中央的人,是一个男人。他长身玉立,背对着赫云舒站在那里。 看到他,赫云舒并不慌张。 因为,这不过是她意料之中的事情。 这个人,是凤云歌。 凤云歌先是支走了凤天九,之后又出了这让女眷来内宫休息的主意,而他真正的用意,是趁机见到她。 事情发展到现在,凤云歌终于意识到,自己身处于阴谋之中。 果然,听到赫云舒的脚步声,凤云歌猛然转过身来,他看向赫云舒,道:“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朕?” 赫云舒直视着凤云歌的眼睛,道:“陛下,不是瞒。我想告诉你,可是,你不听。” 凤云歌哑口无言。 之前,的确是他不准赫云舒说什么的。这一点,他无法否认。 凤云歌不相信道:“此事,当真和礼亲王有关?” 赫云舒点了点头,道:“千真万确。” “证据呢?” 赫云舒看着凤云歌,道:“陛下无须着急。陛下只需回到暖阁之中,证据很快就会到陛下面前的。” “赫云舒,你在耍什么花样?”赫云舒摇了摇头,道:“陛下,不是我在耍什么花样,是因为我也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证据。原本我是想找陛下未雨绸缪,提前做准备的,可是陛下不许我说和礼亲王有关的事情。这样,我们就不能事先做 一些准备。这大魏皇宫我又没有人手,陛下觉得,我除了静观其变,还能做些什么呢?” 她的话,凤云歌无言以对。 的确,是他不准赫云舒说什么的,那么,造成现在的后果,也是他咎由自取。 凤云歌单手握拳,捶了一下自己的脑门儿,懊恼道:“那你说,现在还能做些什么?” “找出失踪的人。” 凤云歌恶狠狠地瞪了赫云舒一眼:“此事还需你说?关键是,要如何找?” 赫云舒微微一笑,道:“陛下还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当初您在大渝,我们在明您在暗,那时候,您不是也聪明绝顶,把我们耍得团团转吗?” 听罢,凤云歌面色一变,道:“身在暗处,做事自然要容易一些。你先别说这个,先说说现在如何做。” 赫云舒心中一阵冷笑,凤云歌到现在还说谎呢,只怕,当初出现在大渝的,并不是他,而是他那个孪生兄弟吧。 凤云歌虽然也聪慧,但和他那个孪生兄弟比起来,到底是稍逊一筹。 见赫云舒不说话,凤云歌催促道:“赫云舒,你在想什么?”赫云舒抬头,缓缓应道:“陛下,这黑衣人的身手虽然很好,他们能越过重重把守到达暖阁,可是,离开的时候他们每个人都带上了一个人。这些人之中,不乏身手不佳者。带着这样的人出去而不被禁军发 现,陛下觉得,他们有几成把握?” “绝无可能!”凤云歌斩钉截铁道。 暖阁的事情发生之后,禁军已经全面戒严,而宫门口和宫墙四周的守卫更为森严。在这样的情况下,即便黑衣人能出去,可带上那些被掳走的人一起出去,绝无可能。 这一点,他还是很自信的。 赫云舒点了点头,道:“的确,如陛下所言,绝无可能。那么,这些人现在一定还在皇宫之中。只要仔仔细细的查一遍,总会找到的。” “好。朕这就命人去查。”说着,凤云歌就准备叫人。 “陛下。”这时,赫云舒叫住了他。 凤云歌听到声音,回过身看着赫云舒。 赫云舒朱唇轻启,道:“陛下,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您既然决定听取我的意见,还是放下一些成见的好。” 听罢,凤云歌面色一变。 的确,他是防着赫云舒的。在皇宫之内找人,他之前就已经吩咐下去。他之所以还来问赫云舒,是想看一看她是否有别的法子,以便进一步判断她在这宫里有没有帮手。 凤云歌的心思,赫云舒猜到了。所以,她做一切事情的前提都是她出主意,请凤云歌来做。毕竟,在凤云歌的眼里,她孤身一人来到大魏,是没有任何帮手的。 见赫云舒看出了他的心思,凤云歌微微一笑,道:“云舒,你误会了。” “但愿吧。”赫云舒淡淡道。 随之,凤云歌看向了里面,道:“里面有一套内侍的服装,你穿上吧。朕在外面等你。” 这意思,便是要带着她同行了。只不过为了掩人耳目,乔装一下而已。 而赫云舒自己也需要这一番乔装,毕竟,在凤天九面前,她还需要有所遮掩。 眼下,还不是二人可以撕破脸的时候。 故而赫云舒点了点头,走进了里面,换上了那套内侍的服装。 再出去的时候,凤云歌正等在外面。 “走吧。”说着,凤云歌向前走去,赫云舒紧紧跟随。 最终,他们重新回到了暖阁之中。 此时,对于凤云歌的到来,众人翘首以待。 凤云歌在龙椅上端端坐好,赫云舒和另一个内侍站在了他的后面。 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等待着。 一刻钟后,禁军统领阔步走了进来,他单膝跪地,道:“陛下,找到了!” “好!在哪里?”说着,凤云歌激动地站了起来。 “在冷宫。一共十五人,一个不少。人已经清点完毕,带在了外面。只是,那些黑衣人,逃了。” “赶快把人带进来!” “是。” 很快,禁军统领又走了出去,再进来的时候,身后跟着那些刚刚被掳走的世子们。 为首的,正是那凤一帆。 整整十五人,一个不少。 凤云歌精神大振,至少,这些人还好好的,不至于出什么大乱子。 在凤云歌欣喜不已的时候,赫云舒的注意力,却集中在另一人的身上。 这个人,就是礼亲王的嫡子,凤谨言。 听到所有人都已回来,凤谨言眉心微跳,但很快,他就恢复了平静。 赫云舒嘴角轻扬,到现在,今晚的这出戏,才真正开始。 接下来所发生的一切,才是这出戏中最精彩的部分。而她,拭目以待。 正文 第九百二十二章 打破了这宁静 看到刚刚被掳走的这些人全部回来了,凤云歌的心中满是欢喜。 至少,这些人没有大碍。 只要他们没事,一切就还有回旋的余地。 至于在这背后兴风作浪的人,总会找出蛛丝马迹的。 见凤一帆等人回来,定王等人也很高兴。 定王即刻便离了座位,几乎是小跑着到了凤一帆的跟前,上上下下的查看着:“一帆,你没事吧?” “父王,我没事。”凤一帆平静的说道。 如此,定王总算是放了心。 就在他准备拉着凤一帆回座位的时候,却发现拉不动凤一帆。 定王疑惑地看着凤一帆,正准备开口询问的时候,凤一帆却说道:“父王,你先回去,孩儿有事向陛下禀报。” 此刻,凤一帆的神情很严肃,和以往很不一样。 很快,定王就发现,不止是凤一帆,其他的人也都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如此,定王察觉出,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而凤一帆做事素来让他放心,他也就不再问什么,坐回了自己的座位,看着凤一帆。 这几人的反常,凤云歌也注意到了。 他微微皱眉,问道:“一帆,怎么了?” 凤一帆等人双膝一弯,跪倒在地,朗声道:“陛下,请您为我等做主。” “发生了何事,仔细说来。一帆,你先说。”凤云歌谨慎道。 凤一帆抬起头,道:“陛下,我等被掳走之后,很快被人打晕。但后来,微臣醒了过来,发现自己身处黑暗之中。可在这个时候,微臣听到了他们的谈话。” “黑衣人的谈话?” 凤一帆点了点头,道:“对。许是觉得我等都晕了,他们的谈话就无所顾忌。陛下或许不知,他们掳走我们,是为了挖走我们的腿骨……” 听到这里,凤云歌皱了皱眉:“竟有这等事?” “陛下,千真万确。此事,并不只有微臣一个人听到。” “陛下,正是如此。”之后,有那么几个人附和道。 看来,事情果然没有那么简单。 “说下去。”凤云歌命令道。“初次听到这些,微臣也很诧异。可听下去之后,微臣明白了其中的原委。他把我们抓来,就是为了挖走我的腿骨,给一个身体有残疾的人用。而之所以掳走我们几个,是因为我们与这身子残了的人有血亲 之缘。据说,有血亲之缘的人的骨头,用处会大一些。”说着,凤一帆的目光悠悠地看向了坐在轮椅上的凤谨言。 这目光里的怨恨和恼怒,尽显无遗。 此时,凤谨言神态自若,他坐在轮椅上,背挺得直直的,似乎凤一帆等人所言,与他毫无干系。 听罢,凤云歌也朝着凤一帆看了过去。 的确,皇族之中,身子残了的人也只有凤谨言而已。 只是,凤谨言是礼亲王的儿子,素来是个沉默的性子。他真的有法子指使那些武功高强的黑衣人吗? 为了给凤一帆等人一个说法,凤云歌看向了凤谨言,道:“谨言,此事你怎么说?” 凤谨言缓缓开口,道:“陛下,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此事,必然是有人暗中加害。” 凤一帆冷哼一声,道:“哼,凤谨言,我就知道你会这样说。陛下,微臣有一物,愿呈给陛下查看。” “呈上来。”凤云歌命令道。 很快,内侍上前,从凤一帆的手中取走了一物,呈放在凤云歌面前。 赫云舒看到,那是一方小小的令牌,令牌上写着一个“礼”字,正是礼亲王府上的令牌。 凤云歌不动声色,吩咐道:“去,将这令牌拿给礼亲王。” 内侍俯首应声,走过去将令牌放在了礼亲王凤明礼的面前。 凤明礼面色一变,道:“陛下,此事定然是歹人暗害。微臣一心辅佐陛下,绝无二心!” 说着,他跪了下来,满心的虔诚。 这时,凤一帆说道:“你倒是好意思说!这令牌是那黑衣人掉下来,被我捡到的。这一幕,并非只有我一个人看到。难不成,我还能从你府上盗走这令牌,来诬陷你么?” 凤明礼不说话,只跪伏于地,身子微颤。 看着眼前这一幕,赫云舒淡然自若。 的确,若按照那帮黑衣人的行事手段,是绝对不会留下这么多的线索的。而凤一帆等人听到的谈话,并非出自于黑衣人,而是出自于燕凌寒所派的人。 那些黑衣人将凤一帆等人带到冷宫之后就出宫了,他们的意图并不是在今日带走他们,而是日后伺机一一带走。毕竟,在今晚带走这些人,冒的风险太大了。 而冷宫之内,无人查看,在他们看来,是很安全的。躲过了今晚,之后再带走凤一帆等人,无疑会容易一些。 于是,燕凌寒就利用了这一点,将这件事背后的原因暴露在凤一帆等人面前。 而这,也正是真实的原因。 礼亲王的嫡子凤谨言双腿残疾,可凤谨言却是一个有智谋的人,礼亲王将其视为自己的继承人,可是,一个腿残了的人怎么能当王爷呢?所以,他得到名医指点,就生出了这换骨的法子。 这其中的原因凤云歌不清楚,赫云舒却是清楚的。 现在,矛头终于指向了这始作俑者——凤明礼。 而凤云歌手指微动,做出了一个隐晦的手势,暗中命令暗卫去搜查礼亲王的府邸。 之后,凤云歌看着凤明礼,道:“王叔莫要激动,一切还有待查证。您且先回座位上坐着。” 如此,凤明礼才站了起来,坐回了自己的座位。 只不过,坐下之前,他忐忑不安地看了一眼凤谨言。而后者神态自若,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 随之,凤云歌看向了凤一帆等人,道:“一帆,你们受苦了,先回位子上坐着。此事,朕一定会给你们一个满意的答复。” 凤一帆等人应声,起身坐在了自己的位子上。 夜深了,外面一片寂静。 而暖阁之中,灯火通明,众人都在等待着。就在这时,一阵由远而近的脚步声打乱了这一切。 正文 第九百二十三章 一一招认 随着这由远及近的脚步声,身穿禁军服制的人走了进来。 但赫云舒心里很明白,这些人虽然穿着禁军的衣服,但实则是凤云歌的暗卫。在这样的情况下,凤云歌能相信的,也只有他身边的暗卫了。 为首的是一个瘦小的男子,他到了凤云歌面前,禀报道:“陛下,卑职在礼亲王府上的一间密室里,发现了几个腿骨。” 这时,赫云舒眼角的余光一直留意着凤谨言的动静。 听到这话,凤谨言的眉心很明显的跳动了一下。 的确,这件事是出乎凤谨言的预料。 从今天这宴会上,赫云舒看出,凤谨言是一个沉着冷静的人。即便出现了对礼亲王不利的证据,他还是镇定自若。可现在,听到腿骨的事情,他的脸色明显的不对了。 没错,这腿骨是燕凌寒的手笔。礼亲王府上的密室极为隐秘,若非燕凌寒派人暗中指引,凤云歌的暗卫不会这么快找到那里。 而时间,在这个时候偏偏就是最紧要的东西。 在凤谨言转移这些东西之前,凤云歌的暗卫找到了这些,占得了先机。 这先机,足以要了礼亲王的性命。 很快,后面的人将将从礼亲王府上搜来的腿骨带了进来。 此前,先皇凤擎的右腿腿骨消失一事,凤云歌是知道的。也正是出于这个原因,他分外关注大理寺正在彻查的腿骨失踪一案。 在这个案子中,一些死去的人被挖了坟,右腿腿骨被盗。这其中,不乏皇室子弟。 这案子很奇怪,又事关凤擎,凤云歌就格外注意。 此刻,看到这些腿骨,凤云歌的眼睛顿时就瞪大了。 他转脸看向了赫云舒,可在这个时候,赫云舒不宜说什么。 凤云歌很快转过脸来,吩咐道:“来人,传大理寺仵作冯亦鸣进宫。” 腿骨失踪一案,是冯亦鸣负责,故此,凤云歌宣召他前来。 尔后,众人一阵沉默。 而礼亲王几乎是瘫在了他的椅子上,没有丝毫的力气。 反观凤谨言,却是镇定的多。他虽然坐在轮椅里,背却依然挺得很直,一副问心无愧的样子。 凤暮寒此前被冤枉抓了凤一帆等人,眼下见此情景,就怀疑意图诬陷他们的人正是礼亲王。 定王身为凤一帆的父亲,也是一阵胆寒。就差那么一点儿,他的儿子就要被人挖了腿骨,现在想来,他一阵阵后怕,对于这始作俑者,他自然是没半分好脾气。 来参加年宴的还有一些别的王爷,他们之中,不是和定王的关系好,就是和程王的关系好,眼下这礼亲王等于同时得罪了定王和程王,所以,他们对礼亲王也没什么好脸。 所以,礼亲王几乎得罪了来参加宴会的所有王爷。凤云歌很敏锐地意识到了这一点。可偏偏,礼亲王明面上是他的人,他有心将这件事遮掩过去。可是,这么多人看着,若是有半分的行差就错,他失去的会更多。出于这样的考虑,凤云歌放弃了保住礼亲 王的念头,而是下定决心,彻查此事。 两刻钟后,冯亦鸣在内侍的指引下走了进来。 凤云歌命他检验那些从礼亲王的府上搜来的腿骨。 冯亦鸣听令,俯下身去检查。之后,他双手拿起了其中一个,迎向了凤云歌,道:“陛下,此乃先皇的腿骨。” 一言既出,四座哗然。 众人面面相觑,不敢相信冯亦鸣所说的话。 皇陵之中所发生的事情,甚是隐秘。加上凤云歌有意封锁消息,许多人都不知道这件事。 凤云歌搭在龙椅扶手上的手忍不住一紧,问道:“当真?” “陛下,千真万确。微臣测量过先皇腿骨的长度和宽度,也记得尸骨的颜色,微臣可以确认,这便是先皇丢失的腿骨。” 凤云歌猛然站起身,看向了礼亲王,扬手指向了他,怒斥道:“你好大的胆子!” 礼亲王吓得屁滚尿流,从椅子上滑坐在地,朝着凤云歌的方向跪了下来,他涕泪横流,噤若寒蝉道:“陛下明鉴,此事微臣不知情,定然是有人从中作梗,诬陷微臣。” 可现在,他的话显得太过苍白。其一,凤一帆等人亲耳听到了黑衣人的谈话声,其中提到了礼亲王,更何况,还有那块令牌。其二,这些从礼亲王府上搜出的腿骨,更是一份强有力的证据。 “凤明礼,到现在你还在狡辩!来人,将凤明礼押到慎刑司,严加审问!”凤云歌太过愤怒,以至于声音显得有些歇斯底里。 就在凤云歌愤怒不已的时候,礼亲王偷偷地看向了凤谨言。 而此刻,凤谨言淡然自若,而他的那几个兄弟,已经吓得面如土色。 这时,凤谨言嘴唇微张。 赫云舒懂得唇语,那个口型,是在说“保”。 保什么呢? 礼亲王的身子一震,很显然,他看懂了凤谨言的意思。 之后,他的身子颤抖的愈发厉害,如筛糠一般。 几乎是在禁军要将他押下去的一瞬间,礼亲王跪爬几步,到了凤云歌的面前。他抬起头,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陛下,微臣愿招!微臣愿招!” 凤云歌原本已经握拳的手愈发收紧,冷声道:“好,那你便招吧。”礼亲王松了一口气,道:“陛下明鉴,微臣虽有五子,可除了谨言,其他人皆是资质平庸,难当大任。唯谨言聪慧有加,可谨言却站不起来。如此,微臣便想方设法,想要医治谨言的腿疾。那一日,微臣进山打猎,偶遇一大夫采药,便将谨言的腿疾告诉了他。大夫听完,直言谨言的腿疾可医,言称只要另取血缘亲近者的腿骨接上,就可以成功。原先,微臣便派人挖坟,得了几个腿骨。可大夫说死者的腿骨 在地下沾染了湿气,不可用。所以,微臣就出此下策,想找几个活人来取腿骨。” “所以,今晚的黑衣人是你所派?” “是。” “他们是何人?” “是微臣花费重金聘请的江湖高手。” 如此,礼亲王一一招认。然而,自始至终,赫云舒并未看礼亲王,而是注视着凤谨言。 正文 第九百二十四章 会咬人的狗不叫 在赫云舒看来,礼亲王只是被凤谨言推出来顶罪的。 而真正的幕后黑手,正是凤谨言。 一旁,凤云歌继续问道:“今晚之事,你是如何打算的?”“此前微臣便打探参加宴会的人之中谁和谁有过节,从而知道凤一帆和凤暮寒为了争花魁而有所争执。到了宴会上,二人狭路相逢,必然会有一番吵闹。既然是吵闹,自然免不了动手。这一动手,自然要分 出个高下来。这样一来,微臣便可以趁机诬陷落败的那一方。而此事,也就查不到微臣的头上。” 听礼亲王这样说,定王和程王都恨得牙根儿痒痒,敢情是早就盯上了他们。如此二人一对视,之前还你死我活的二人,居然有了一种惺惺相惜的感觉。 “抓了他们,你是如何打算的?”凤云歌沉声问道。 “今晚是无法带走他们的。微臣的设想是,先藏于冷宫之中,之后慢慢带走,这样就不会引人注意。”回答着这些问题,礼亲王似乎预知了自己的结局,反倒是平静了一些。 凤云歌问完了所有细节,最后,他冷眼看着礼亲王,道:“你是如何盗取先皇的腿骨的?” 说完,凤云歌恨得牙根儿痒痒,恨不得现在就活撕了他。 听罢,礼亲王身子一震,道:“陛下,此事微臣不知。微臣命人盗取的,皆是新死之人的腿骨。陛下明鉴,微臣就算是有十个脑袋,也不敢盗取先皇的腿骨啊。” 凤云歌的手重重地捶在了桌案上,顿时,那红木桌子断裂在地,上面的杯盘落了下来,乱响一通。 这时,凤谨言用双手撑直了自己的身子,朗声道:“陛下,微臣愿代父受过。” 一句“代父受过”,让礼亲王的身子明显的抖了一下。 “此话怎讲?”凤云歌冷冷地看了过去,说出的话亦是不带丝毫的温度。“陛下明鉴,父王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微臣。微臣身为人子,不能事先体察父亲的心事,便是莫大的过错。而父亲所犯的罪责,皆是为了微臣,所以微臣斗胆,请陛下免了父亲的责罚,降罪于微臣。”说着 ,凤谨言低下了头,一副痛心疾首、虔诚至极的模样。 “不,陛下,此事是微臣一人所为,理应由微臣一人承担。还请陛下处死微臣,不要降罪于谨言。” 凤云歌的目光在二人的身上逡巡着,最终,他命令道:“来人,押礼亲王去慎刑司。礼亲王府其余人等,暂押府内,没有朕的命令任何人不得外出。” 如此,便是给这件事下了定论。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凤云歌是准备处死礼亲王一人,至于其他的人,他并不准备责罚。 毕竟,往深了说,礼亲王是他的人,他总要手下留情,不可赶尽杀绝。 看到这一幕,赫云舒心中微动,凤云歌终究是为自己考虑了。 他怕自己对礼亲王赶尽杀绝,会冷了追随他的人的心。 他身居高位,所虑甚多。 很快,就有禁军上前,带走了礼亲王。 至于剩下的那些人,则被禁军押回礼亲王府,软禁起来。 而其他人,也慢慢散去。为了安抚定王和程王等人,凤云歌自然少不了一番赏赐。 做完这些事情,东边的天空已经显露出了鱼肚白。 天,就要亮了。 原本,只是参加年宴而已,谁又能想到,这一个晚上会彻夜不休,又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呢? 人都走了,凤云歌看着空荡荡的暖阁,不知在想些什么。 他没有转身,只是问道:“你说,这件事当真如此简单吗?” 他虽未指名,这话却是说给赫云舒听的。 赫云舒缓缓道:“陛下,我们丧失了先机,所以有很多事情,现在并不分明,也不好判断。一步错,步步错。” 这话,她是故意说的。她就是要让凤云歌明白,他不允许她说礼亲王的事情,这是一件多么大的错误。 凤云歌回身,看着赫云舒问道:“你是在指责朕吗?” “云舒绝无此意。” “罢了,回去歇着吧。朕会派人护送。”折腾了这一夜,凤云歌显得有些颓然。 赫云舒应了一声,尔后到原先的宫殿换了衣服,朝着宫外走去。 在宫门口,停着一辆马车。 赫云舒还未靠近,就有一人从上面跳了下来,正是凤星辰。 赫云舒微微一笑,道:“你怎么还没走?” 凤星辰顿了顿,道:“父王命我等你。” 赫云舒淡然一笑,看来,她穿着内侍的衣服,骗得了别人,却骗不了恭老王爷。 之后,赫云舒上了马车,一路往恭王府而去。 清晨的街道上,氤氲着淡淡的雾霭,恍若仙境。 马车在雾霭之中穿行,疾驰而去。 到了恭王府门外,赫云舒下了马车。 她知道,恭老王爷一定是等着她的。 果然,她刚下马车,守在门口的管家就说道:“公主殿下,王爷吩咐,请您回来之后去找他。” 赫云舒点了点头,和凤星辰一起朝着恭老王爷的院子走去。 此时,恭老王爷正等在屋内。 虽然一夜未睡,但他的精神很好。 看到赫云舒进来,他微微一笑,道:“你这丫头,扮成了内侍的样子倒还有几分相像。” 赫云舒恬淡的一笑:“王爷说笑了,纵是扮得再像,也逃不过您的法眼啊。” 恭老王爷呵呵一笑,道:“你这丫头,可真是越来越会哄人了。来,坐吧,喝茶暖暖身子。” 说着,恭老王爷指了指一旁的座位,将一杯热茶推到了赫云舒的面前。 赫云舒捧住了那杯子,杯子并不烫,是温热的,捧起来刚刚好。 “云舒,谨言那孩子,不对劲儿。”这时,恭老王爷突兀的说了这样一句话。 赫云舒点了点头,道:“王爷果然慧眼。凤谨言的确是不同寻常,礼亲王所做之事,他一定是知情的。可是紧要关头,他竟推自己的父亲出来挡事儿,真是枉为人子!” “谁说不是呢?对于他,你要小心一些。会咬人的狗不叫,可一旦它开口,必然是要见血的。我只怕过了今晚呢,他会盯上你。” “王爷放心好了,我会注意的。”赫云舒应道,神情轻松。 二人之间的谈话,是友好而欢畅的。而此刻,二人口中的凤谨言,却冷眼看着突然出现在他眼前的人。 正文 第九百二十五章 真正的黄雀 出现在凤谨言面前的人,是一个穿着禁军服饰的人。 可那张脸,却是凤天九的脸。 此刻,凤谨言冷冷的看着凤天九,道:“这就是你所说的万无一失?” 凤天九面色如常,道:“谨言,凡事总有意外。意外,我们是无法控制的。我们所能做的,只是尽量减少意外的发生。” 凤谨言面沉似水:“现在怎么办?” 凤天九唇角微扬,道:“谨言,你想想看,鬼医仍在,你的腿就仍有医治好的可能。一切,并未改变。” 啪! 凤谨言的手重重地拍在了轮椅的扶手上:“我父王现在被关在慎刑司,等待他的必然是死亡,你还说一切并未改变?” “谨言,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的腿不好,自然是你父母的过错,二人各担一半的责任。既然如此,你父王代你受过,也算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你这个狠毒的女人!”凤谨言歇斯底里地吼道。凤天九突然近前,攥住了凤谨言的衣领,她冷冷一笑,道:“谨言,谁都有资格说我狠毒,唯独你不可以。你刚刚不也暗示你父王为你顶罪吗?怎么,现在他按照你的暗示去做了,你又心存愧疚了是吗?我 们的心都生长在幽暗阴冷的地方,如此,谁又比谁高贵呢?” 凤谨言没有说话,他握紧了椅子的扶手,手上青筋暴露,指甲在木制的扶手上留下了清晰的痕迹。 他恼! 他恨! 他怨! 他满心的愤慨,无以言说! 片刻后,凤天九松开了他,道:“谨言,事已至此,你节哀。从现在开始,把你父王当一个死人看待就好。而以后的路,你想好要怎么走了吗?” 凤谨言抬头,怒目看着凤天九。 凤天九笑了笑,道:“谨言,别这样看着我。一切都是你自己选择的,治腿是你自己选择的,挖腿骨也是你自己选择的,你父王不过是按照你的主意做事而已。你要怪,就怪自己思虑不周吧。” 凤谨言沉默着,不说话。 过了一会儿,凤天九微微一笑,道:“谨言,你歇着吧。以后要用到你的机会,还多着呢。我走了。” 说着,凤天九拍了拍凤谨言的手,尔后朝着外面走去。 凤谨言双目赤红,看着凤天九的背影。 这时,他开口叫住了她,道:“年宴的事情,我和父王一直觉得我们是躲在螳螂背后的那只黄雀。其实,真正的黄雀,是你!” 凤天九回过身,在凤谨言冷然的目光中,她点了点头,道:“没错,我才是真正的黄雀。早在要安排这件事情之初,我就料定了你们会失败。可是,你放心,你们的失败,不会白白失败的。” 说完,不顾凤谨言的声声疾呼,凤天九走了出去,再未回头。 二人之间的种种,此刻的赫云舒自然是不知情的。 眼下,她已经和凤星辰父子二人用罢了早饭,回了自己的屋子。 忙活了这一晚上,她的确是累了。更何况,她知道燕凌寒一定会来找她的,所以要回去等着。 果然,她进屋没多久,燕凌寒就来了。 赫云舒上上下下打量着他,道:“你没事吧?” 燕凌寒轻松地摇了摇头,道:“我没事。” “那就好。”说着,赫云舒拉起燕凌寒的手,在软榻上坐下。 “事情总算是过去了。”赫云舒感慨道。 燕凌寒揽住她的肩膀,道:“嗯,凤一帆等人没被抓走,礼亲王也暴露了出来。先皇遗骨丢失的事情也有了眉目,你也可以交差了。” 赫云舒微微皱眉:“可是,真正的始作俑者,并未露面。而且,礼亲王是被凤谨言推出来顶罪的。这个凤谨言,也不是一个软角色。后面只怕还会发生一些事情。” 燕凌寒握住了赫云舒的手,道:“难得不在摄政王府住,你就不要想那么多了。一切,交给我就好。这段时间在恭王府住着,你安安稳稳的就好。” 听燕凌寒如此说,赫云舒敏锐道:“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燕凌寒点了点头,道:“早在凤天九安排这件事情之初,就是准备让礼亲王失败的。她真正的意图,是要让这些分封在各地的王爷们知道礼亲王的险恶用心。而礼亲王是凤云歌的人,此事瞒不了人。如此,这些王爷们就会怀疑,礼亲王是接受了凤云歌的授意才这样做的,为的就是辖制他们。而今天,凤云歌出于稳固人心的考虑,也的确放过了凤谨言等人。这样,便会有人如此怀疑。不过,就算是他们不怀 疑,凤天九也会让他们怀疑的。而这,根本就是凤天九做这件事情的初衷。” 果然,这件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赫云舒按了按眉心,道:“你的人也都无恙吧?” “有一个被凤天九的人发现了,所幸逃了出来,受了一些伤,并无大碍。” “那就好。好了,你回去做事吧,不用陪我了。”说着,赫云舒冲着燕凌寒笑了笑。 她知道,现在无论是作为燕凌寒还是作为无忧先生,他都有一大堆的事情要做。能有这么一些时间来陪她,她就已经很开心了。 燕凌寒却是摇了摇头,道:“傻瓜,再重要的事情,都没有你重要。我哄你睡觉,你睡着了我再走。” 说着,他打横抱起赫云舒,朝着床榻走去。 他将赫云舒放下,自己也在她身边躺下,他抱着她,轻拍着她的背,语气轻柔:“睡吧。” 赫云舒笑了笑,缓缓闭上了眼睛。 她累了一夜,的确是有些困了。 燕凌寒看着缓缓睡去的赫云舒,在她的额头上留下了深深的一吻。 这是他的娘子,拼尽全力也要护着爱着疼着的娘子。 片刻后,燕凌寒轻轻下床,为赫云舒掖好被脚。之后,他放轻了脚步走了出去,关上了门。 赫云舒这一睡,就一直睡到了黄昏时分。 她起床吃了饭,就重新回到了床上,但她并未睡觉,而是在想事情。就在这时,门外传来剧烈的敲门声。 正文 第九百二十六章 兴起的传言 听到这敲门声,赫云舒微微一愣。 是燕凌寒吗?不会。他若是来,必然是悄无声息,不会这般大张旗鼓。 看来,是凤星辰了。 只不过,因为恭老王爷的告诫,凤星辰向来是顾着这男女大防的,来找她的时候也都是在院门外喊几句,从不会来她的门前敲门。 今日发生了何事,他居然会如此着急? 如此想着,赫云舒下了床,开了门。 门外的人,果然是凤星辰。 此刻,他一脸着急,有什么话要说的样子。 凤星辰急吼吼道:“在屋子里干什么呢?怎么叫了你那么久都不吱声?” 赫云舒瞧了凤星辰一眼,道:“小舅舅,你这话问的可就奇怪了。现在都是晚上了,我自然是准备着睡觉啊。倒是你,在这个时候来找我,干嘛?” 凤星辰看了看左右,神秘兮兮道:“你知道吗?今日京城之内兴起了一个传言。” “什么传言?”“传闻礼亲王是冤枉的,陛下要借礼亲王的手挟持凤一帆等人,从而辖制各位分封在各地的王爷。只是,因为你明察秋毫,查出凤暮寒是被冤枉的。这样,陛下就没有办法隐瞒下去,这才推礼亲王出来当替 罪羊。” 赫云舒微微一笑,道:“这传言的逻辑根本就不通啊,凤暮寒被冤枉一事,是陛下让我查的。他若是要隐瞒,让这件事情稀里糊涂地过去不就好了。”凤星辰正色道:“传言是不分什么逻辑不逻辑的,只要能被人信服就可以了。现在,在京城之中,这传言已经甚嚣尘上,一发不可收拾。现在不仅是在各个官员的府邸之中,就连在市井茶楼之中,他们也都 在议论这件事。” “传就传呗,反正对我也没啥坏处。”赫云舒满不在乎的说道。凤星辰却是急了,道:“怎么会没有坏处呢?这传言将你的作用抬得很高,这样一来,那些分封在各地的王爷自然会很高兴。可是陛下呢?你是这传言最大的受益者,他会怀疑这传言是你所为,这样一来, 你的处境就很危险了。” 赫云舒莞尔一笑,道:“行啊,小舅舅,你的分析很有道理嘛。” 凤星辰板了板脸,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笑得出来?这可是很要紧的事情!” 赫云舒微微一笑,道:“小舅舅,你的话很有道理。陛下的确是会怀疑我,可是我问心无愧,既然他要怀疑,就让他尽管怀疑好了。别人的心思,我怎么能左右得了呢?” 说着,赫云舒打了一个呵欠,尔后继续道:“小舅舅,你还有事吗?没事的话我就睡觉了。” 之后,见凤星辰不再说什么,赫云舒就关上了门。 待关门的声音响起,凤星辰才反应过来,他拍着门说道:“你怎么就是不知道着急呢?这事很凶险啊。” 门内,赫云舒轻声一笑,道:“好了,小舅舅,我知道很凶险。可是现在凶险的事情不是还没来嘛。那我就趁着这个时候好好睡一觉。好了,你回去吧,不要打扰我睡觉。” 门外,凤星辰愤愤地跺了跺脚,愤懑道:“唉,怎么就是不知道着急呢?” 说完,他摇了摇头,走远了。 门内,赫云舒看着刚刚出现的燕凌寒,道:“事情办完了?” “嗯。”燕凌寒点了点头,应道。他看了一眼门的方向,道,“这凤星辰挺关心你的。” “还好吧。”赫云舒漫不经心地说着,只不过,瞧向燕凌寒的时候,眼眸里就带了浓得化不开的柔情蜜意,“他就是人傻了点儿,哪里像我家夫君这般聪明。” 燕凌寒唇角微扬,一向清冷的眸子在看向赫云舒的时候带上了笑意,他顺手一捞,把赫云舒圈进了自己的怀里,环抱住了她。 尔后,燕凌寒的下巴蹭着赫云舒的脖颈,在她的耳边轻声说道:“那你倒是说说看,我哪里聪明了?” 赫云舒握住了燕凌寒的手,道:“你一定也听到了那传言,可是,你并不着急,那是因为你知道,无须为此着急。因为这传言无论如何发展,都不会对我造成实质性的伤害。”这时,燕凌寒接过了赫云舒的话:“没错。凤星辰以为这传言会让凤云歌怀疑你,其实并不会。因为凤云歌心里很清楚,这传言必然是凤天九搞的鬼。凤天九散播出这样的一个传言,除了借着年宴之上的事情大做文章,另一个目的就是试探凤云歌对你的态度。毕竟,所有人都知道,出了这样的传言,对你的名声有利。如此,凤云歌就应该怀疑你。可若是他不怀疑,那么凤天九就会认定,你和凤云歌串通一 气。所以,凤云歌是一定要做出怀疑的表象的。但实际上,他并不会伤害你。” 听罢,赫云舒笑了笑,道:“看来我说的没错,我家夫君果然是最聪明的。不过,这些弯弯绕心里想着明镜儿似的,谁知道说出来居然这么麻烦。” 燕凌寒伸手摸了摸赫云舒粉嫩的脸颊,道:“那是因为你聪明。若是傻一些的,跟他讲半天也不见得明白。” 赫云舒唇角微扬,道:“对啊,就是因为怕讲不明白,所以我干脆就不跟凤星辰讲了,不然怕是会累死我。我这个人,向来喜欢用最简单的方法处理事情,最怕累了。” “娘子果然聪慧。好了,累的事情你就不必做了,换我来做。”说着,燕凌寒的嘴角浮起一丝痞痞的笑意,尔后,他抱起了赫云舒,往床榻走去。 床幔落下,掩去无边春色。 二人在一起,总是温馨而和谐,似乎无论外面如何风云变幻,波诡云谲,都无法改变二人的热情似火。 只要他们在一起,一切就都是完整的,不曾有任何的改变。 夜,渐渐深了,外面也静了下来。 赫云舒躺在燕凌寒的臂弯里,沉沉睡去。 夜凉如水,覆盖着此刻寂静的人间。只是,谁又能知道,第二天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呢? 正文 第九百二十七章 我、我有孩子了? 隔日,赫云舒醒的并不早。 有燕凌寒在的日子,她总是有些贪睡。 待她醒来的时候,外面的阳光已经很浓烈了。 赫云舒揉了揉眼睛,问道:“什么时辰了?” “快到巳时了。”一旁,燕凌寒的手指缓缓地摩挲着赫云舒的脸颊,轻声说道。 赫云舒觉得有些痒,就抓住了燕凌寒的手,道:“嗯,都已经这么晚了呢。我最近可真是越来越贪睡了。” 燕凌寒轻声一笑:“能睡是福。娘子的福气,就是我的福气。” 说话的时候,赫云舒原本是闭着眼睛的,可当她听到燕凌寒的话,猛然睁开了眼睛。 她睁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的燕凌寒,道:“我最近总是贪睡,对吧?” 虽然不知赫云舒为何会这么大的反应,燕凌寒还是如实的点了点头,道:“对。不过这里是恭王府,不是摄政王府,你心里没有压力,自然睡得舒服。如此一来不就贪睡了,有什么不对的吗?” 赫云舒却是摇了摇头,苦了脸,她眼巴巴的看着燕凌寒,道:“夫君,你会把脉吗?” “会一点儿。怎么了?” 听罢,赫云舒忙伸出手,递在了燕凌寒面前,道:“那你给我把把脉。” 燕凌寒的手指狐疑地放在了赫云舒的手腕上,片刻后,他说道:“一切正常,没什么不对啊。” 赫云舒不相信的看了燕凌寒一眼,道:“你真的会把脉?” “这还能有假?你没生病,放心吧。” 但,赫云舒心里想的并不是这个。 她张了张嘴,又觉得说出来好像有些难为情,又闭了嘴。如此张张闭闭,燕凌寒急了,他挑起了赫云舒的下巴,道:“娘子,你这是打什么哑谜呢?” 赫云舒定了定神,道:“夫君,喜脉你会把吗?” 听完,燕凌寒睁大了眼睛,喉咙发紧:“不、不大会。” 说着,他的目光一路往下,落在了赫云舒的小腹上。他不由得伸出手去,把自己的手放在了上面,在这一瞬间,他似乎感觉到了什么东西跳动的声音。 瞬间,燕凌寒满脸欣喜,他看向了赫云舒,语无伦次道:“我、我有孩子了?” 赫云舒推开他的脸,道:“没有!只是怀疑而已!” “不!不!”燕凌寒辩驳道,“一定是有的,我都摸到他的心跳了,一下一下的。” 赫云舒无力扶额,道:“你一定是听错了。就算是真的有,现在也不会有心跳的。” “不,就是有。我再摸一下。” 赫云舒推开了燕凌寒的手,道:“你走开!早知道不跟你说了。” 燕凌寒摇了摇头,道:“不行。我得赶紧安排,送你回大渝。” 赫云舒照着他的脑门儿拍了一巴掌,道:“冷静!你怎么说风就是雨呢?现在还不确定呢,就算是确定了,我也不会在这个时候走的。” 听罢,燕凌寒沉默。 赫云舒心事重重,也顾不上他,她一边起身穿衣,一边寻思着若真的有了孩子,该如何打算。 当她迷迷糊糊地坐在梳妆台前的时候,在镜子里,她看到燕凌寒站在她的身后。 此刻,燕凌寒面色沉毅,脸上是她从未见过的紧张和郑重:“云舒,于我而言,哪怕覆灭了整个大魏,也没有你来得重要。这一切,我都可以不要。”赫云舒冲着燕凌寒笑了笑,道:“夫君,这还用说吗?我早就知道了,我这么聪慧又体贴的女子,哪里是大魏这个冷冰冰的国家能比的?好了,你不要这么紧张。按理说,今天凤云歌就会派人来让我进宫了 ,到时候我去找百里姝,让她给我把脉。如果有了消息,我一定会通知你的。” “嗯。”燕凌寒轻轻地应了一声,手放在了她的肩膀上。 之后,他手法娴熟的为赫云舒梳头,挽发,又亲手为赫云舒插上了他亲手打磨的玉簪。 梳妆已毕,镜子中的人,堪称绝色。 一时间,燕凌寒看的呆了。 赫云舒微笑着看着镜子中的自己,也看着燕凌寒,她嘴角的笑意愈发浓郁:“夫君,你说若是我们有了孩子,是像你,还是像我?” “怎么都好。” 赫云舒笑了笑,道:“嗯,我希望像你,我没见过你小时候是什么样子。人家都说孩子是父母的翻版,这样,我就能知道你小时候是什么样子了。” 说着说着,她就笑出了声。 最初的慌乱过后,赫云舒的心里,蔓延着喜悦。 这时,丫鬟在门外禀报道:“公主殿下,宫里来人了,王爷请您过去。” “好,本公主这就去。”说着,赫云舒站起了身,亲吻了燕凌寒的嘴唇。 她靠近了他,道:“夫君,我爱你。” 赫云舒从未说过这般炽烈的话语,第一次听赫云舒这样说,燕凌寒没有说话,只是抱紧了她,只恨不能把她融入自己的骨血,再不分离半刻。 赫云舒轻拍着燕凌寒的背,道:“好了,我去了。” “凡事小心。” “好。”说完,赫云舒推开燕凌寒,朝着外面走去。 之后,赫云舒一路去了正厅。 正厅之中,等着她的是恭老王爷和那位禁军统领,气氛肃穆。 赫云舒走了进去,那禁军统领即刻就迎了上来,道:“公主殿下,请随卑职入宫。” “好。”赫云舒点了点头,说道。 一旁,恭老王爷看向了那禁军统领,不悦道:“回去告诉云歌,待她什么时候放出来了,还要回王府继续为奴。” “是,王爷。” 之后,赫云舒笑着和恭老王爷告别,随着禁军统领一路进了宫。 进宫之后,她见到的第一个人,就是凤云歌。 此时,凤云歌在勤政殿内,他站在窗前,身影寂寥。 赫云舒走近,停了下来。 “你来了?”凤云歌说道。 “是,陛下,我来了。” “赫云舒啊赫云舒,你可真是给朕出了一个大难题啊。”说着,凤云歌转过身,看着赫云舒。 此刻,他的目光里包含了太多的东西。 和凤云歌复杂的神色相比,赫云舒却是镇定得多,她缓缓道:“陛下因何发愁?” 啪! 凤云歌握起拳头,狠狠地捶在了一旁的墙壁上。顿时,血从他的指缝里流出,落在了地上,留下滴滴殷红。 “陛下!”一旁,内侍慌张地应道。 “滚出去!”凤云歌怒吼道。 内侍不敢多言,小跑着退了出去。一时间,这偌大的勤政殿中,就只剩下了赫云舒和凤云歌二人。 正文 第九百二十八章 有些紧张 周围,一片寂静。 凤云歌不说话,赫云舒也就不开口。 手上的伤,凤云歌并未去在意。他缓缓抬头,看向了赫云舒。 此时,他的眼睛有些发红,他死死地盯着赫云舒,道:“在你眼里,朕是不是一个很没用的人?” “不是。” “呵!”凤云歌突然就笑了,他像是在对自己说,又像是在对赫云舒说,“这个问题朕需要问你吗?在朕眼里,你只是一颗棋子而已。” 赫云舒沉默,并不说什么。 既然凤云歌自我感觉良好,那就让他这么感觉去吧。他怎么想,和她有什么关系?至于棋子一说,不坚持到最后,谁又知道谁是谁的棋子呢? 片刻后,凤云歌转过身,不再看赫云舒。 他重新看向窗外,双手无力的垂在身侧,背影寂寥。 赫云舒心里犯嘀咕,把她叫到这里来,就是为了让她看他的背影吗?这时,凤云歌缓缓开口:“你知道吗?朕一直不是一个自信的人。朕的母后很强大,强大到可以为朕安排好一切。那时候,朕总是在问自己,是不是自己太无能了,所以母后才会如此劳心劳力,事事亲力亲 为?后来,她积劳成疾,驾鹤西去,朕终于可以自己一个人做事的时候,却总觉得有什么事情是朕做不好的。你说,朕这个样子,是不是很奇怪?” 说着,不等赫云舒回答,凤云歌继续道:“朕就是有些奇怪,明明拥有整个天下,有时候却又觉得自己什么都没有。这样的感觉,实在是太奇怪了。为什么呢?朕想不明白……” 凤云歌絮絮叨叨地说着,赫云舒就站在一旁听着。 有时候凤云歌的话虽然是问句,但他好像并不指望她会回答,只图自己说个痛快。 赫云舒站在那里,沉默着。 渐渐地,她看了出来,凤云歌说这些话,只是因为他不吐不快,并非是因为别的什么。身为帝王,他是这天下间最孤独的人,连个说心里话的人都没有。到头来,也只能说给她听而已。 之所以是说给她听,大概是因为他把她看做一枚棋子。身为棋子,自然是会保守秘密的。 此刻,赫云舒不知道的是,凤云歌虽然看着窗外,但他的目光不曾落在任何东西上,他眸色迷离,却觉得此刻赫云舒是站在她的面前的。 而他所说的所有的话,也是面对着赫云舒说的。不知为何,他有这样的感觉。明明背对着她才敢说出这些话,却又觉得自己在面对着她。 渐渐地,凤云歌确认了至关重要的一点,这些话,他只想说给赫云舒听而已。除了她,谁都没资格,谁都不可以。 为什么呢? 在心里,凤云歌这样问自己。 然而,他的心里没有答案,只有一个个画面。 画面中,皆是赫云舒自信的样子,她额头高洁,像是拥有了这世间所有的智慧。不论发生什么,她总是淡定从容的样子,不会有丝毫的慌乱。 那样的镇定自若,是他一直渴望拥有的。 不曾自信过的他,是这样钦慕如此自信的赫云舒。 人们都说,两个人在一起是互补的。那么,他和赫云舒之间,也存在这样互补的关系吗? 凤云歌嘴上说着别的话,他的心思却是魂游天外,想着和赫云舒有关的所有。 而赫云舒听凤云歌絮絮叨叨地说着,只觉得自己快要睡着了。 “朕的母后对朕真的很好,穷此一生,都不会有人待朕那样好了……赫云舒,做朕的皇后吧!”说着说着,凤云歌突然话锋一转,转过身冲着赫云舒说了这样一句话。 他的声音很大,响彻在偌大的勤政殿。 话出口之后,凤云歌的心一阵猛缩,想要收回这些话。 可他又有些期待,期待赫云舒会如何回答。故而他让自己镇定下来,看向了赫云舒。 原本快被凤云歌的絮叨催眠的赫云舒,听到这最后一句话瞬间就清醒了,她看向凤云歌,道:“陛下,这个玩笑,一点儿都不好笑。” 在这一瞬间,凤云歌想要告诉她:“不,我不是在说谎!我是真的想娶你!” 可是,凤云歌张了张嘴,说不出这句话。他害怕的是,说完这句话之后呢,若是赫云舒拒绝了他,他该如何自处? 他的心里,没有答案。 没有答案的时候,凤云歌有些狂躁,他恶狠狠地瞪了赫云舒一眼,道:“无趣的女人!好了,你下去吧。眼下出了这样的传言,为了不让凤天九怀疑,朕得关你一段时间。” 赫云舒笑了笑,道:“陛下,只怕您还真不能关我一段时间。” 对于“一段时间”四个字,赫云舒加重了语气。 说这些话的时候,赫云舒脸上自信的笑容是明媚的。 在这明媚的笑容里,凤云歌微微发愣,片刻后,他按压着自己狂跳的心脏,看向了别处,道:“为何不能?”“眼下虽然有了这样的传言,为了避免让凤天九怀疑我们之间的合作关系,你得关着我。可关个几天也就算了,若是关上一段时间,只怕是不成的。陛下若是关了我,在那些分封各地的王爷眼中,可就成了 陛下记恨我找出了凤暮寒被陷害的证据,从而才把我关起来的。” 凤云歌皱了皱眉,的确如此。 看来,只有把赫云舒关上几日,然后再装作碍于各位分封的王爷,到时候再把她放出去。 赫云舒笑了笑,道:“陛下,在宫里,你可要保证我的安全。长公主殿下还记恨着我呢。” 凤云歌揉了揉眉心,道:“好,朕知道了。她一定不会去打扰你的。” “多谢陛下。不过,我还有一个请求。” “说!” “我想见见百里姝。” “好。” 凤云歌这般爽快就答应了,倒是让赫云舒有些意外。 之后,她转过身,朝着外面走去。 得了凤云歌的吩咐,内侍引着赫云舒去见百里姝。去见百里姝的路上,赫云舒竟然有些紧张。走路的时候,她不自觉地把手放在了自己的小腹上。那里,真的有一个幼小的生命吗? 正文 第九百二十九章 好女不跟恶男斗 怀着如此忐忑的心情,赫云舒见到了百里姝。 和以往一样,她见到百里姝的时候,她正在捣药。 见赫云舒走进来,百里姝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瞧着赫云舒,道:“你怎么来了?” 赫云舒故作轻松的看了看周围的,反问道:“我怎么就不能来了?” 百里姝笑得有几分通透:“今天你是带着心事来的,我没说错吧?” 赫云舒愣了一下,道:“没有,你想多了。”百里姝起身,把赫云舒按坐在椅子上,道:“虽然我不是审案子的,但是我懂医术啊。你刚才的呼吸和平时不一样,虽然你极力压制,但还是略显急促,这说明,你现在很紧张。可面对我你不该紧张的,那 这紧张的源头就出在你自己的身上,你心里有心事。” 这一番话,百里姝说得头头是道。 赫云舒哑口无言,片刻后,她点了点头,坦然道:“没错,我就是有心事。” 百里姝哈哈大笑,道:“看!被我猜对了吧!快说,是什么?” 赫云舒看了看左右,见赫云舒如此,百里姝笑道:“起初还是有人监视我的,只不过我整日里除了捣药就是捣药,现在早没人监视我了。你想说什么就说了。” 赫云舒伸出手腕,放在了百里姝的面前。 而她的脸,扭向了一边。 看着赫云舒的动作,百里姝噗嗤一下笑出了声,道:“哎呦,要不要这么害羞?你都是嫁了人的人了,难不成找我把个脉还这般羞涩?” 说着,她就准备去拍赫云舒的肩膀。 只是,还不等她的手落在赫云舒的肩膀上,就被人拎住了袖子。 百里姝一惊,想要缩回自己的手,这才发现抓住她的人是燕凌寒。 百里姝看了看门窗,刚才她一直很警惕,也没发现什么动静,燕凌寒是从哪里冒出来的?这个人,怎么就跟鬼魂一样,来去无声呢? 她心里正犯嘀咕呢,就听到燕凌寒警告道:“不准拍我娘子!” 百里姝白了他一眼,道:“你这个护妻狂魔!好了,我不拍她总行了吧。你走开,我要把脉了。” 说着,百里姝就绕开了燕凌寒,伸出手搭在了赫云舒的手腕上。 往常的百里姝是喧闹的,一刻都停不下来。可当她开始把脉,整个人如同静止了一般。她神情专注,仿若不可侵犯的圣女,任是谁都不敢去打扰她。 看着她肃然的神色,赫云舒心中有些不安,看向了燕凌寒。 燕凌寒嘴角微扬,给了她无声的安慰。 尔后,他上前站在了赫云舒的身后,握住了她的另一只手。 她的手有些凉,燕凌寒就用自己的手把她的手包裹的严严的,用自己的体温温暖着她。 百里姝的把脉还没有结束,两人都觉得时间好像已经过了很久很久,久得让人心里发慌。 燕凌寒在这里,给了她很多安慰。 渐渐地,她的心平静了下来。她不再看百里姝,而是看着燕凌寒,神情专注。 “哟哟哟,瞧瞧这深情注视,可真是你侬我侬啊。” 终于,耳边传来百里姝调笑的声音。 “说!”燕凌寒薄唇轻启,言简意赅道。 百里姝瞪了他一眼,道:“谁让你刚才吓唬我的?现在我还就偏不说了。” 百里姝心里很清楚,赫云舒现在只敢让她把脉,所以,她有恃无恐。但是,燕凌寒比她更有办法,他轻声一笑,道:“不说是吧。好啊,距此千里之外的边城有一件事需要做,刚好可以派随风去。事情不好办,这一去,没有个一年半载是回不来的。哦,三年两年也不是没有 可能。” “燕凌寒,你可真是够阴险的!我不跟你说了,我跟云舒说。”说着,百里姝看着赫云舒,道,“你是希望有呢,还是希望没有呢?” 这个问题,赫云舒也在心里问自己。 的确,现在有孩子不是一个合适的时机,可是如果孩子真的来了,她一定会保护好他的。她相信自己有这个能力,燕凌寒也有这个能力。 所以,无论是哪一个结果,她都欣然接受。 “都可以。”想通了之后,赫云舒如释重负。 她的脸上带上了笑意,握紧了燕凌寒的手。 这件事和他们两个人有关,那么,他们一起来知道这个结果,很好。 有他在,赫云舒的心安定了许多。 燕凌寒一只手放在赫云舒的肩膀上,另一只手握紧了赫云舒的手,这一瞬间,他觉得自己心跳的速度有些快,似乎在迎接一个无比伟大的时刻。 在二人期待的目光中,百里姝缓缓开口,道:“呃,暂时还没有,不过,早晚会有的。”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个答案,赫云舒没有觉得轻松,反倒是觉得有些失落。 她抬头看向燕凌寒,在他的神情上看到了相同的内容。见二人如此神色,百里姝有些纳闷儿,她原本觉得这两个人听到这个消息会高兴呢。毕竟,现在是在大魏,危机四伏,若是有了孩子多多少少会受到牵绊。可两个人非但没有高兴,还有些失落,可真是一 桩怪事! 百里姝走向了燕凌寒,悄声道:“喂,你是不是有问题?要不我给你开副药,我们百里家的独门秘方,保准你今年就抱上孩子……” 燕凌寒冷冷地看了她一眼,道:“闭嘴!再说我就把随风送进宫!” 百里姝正想说你想送就送呗,刚好可以让随风来陪她,转瞬,她明白过来燕凌寒所说的进宫是什么意思,顿时恶狠狠地瞪着燕凌寒,道:“你就不能不拿随风说事儿?除了这个,你还有别的招数吗?” “招数不在多,管用就行。我与娘子有话说,请闲杂人等离开。” 百里姝还想争辩几句,转念想到随风,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她若是想说,自然可以说个痛快。可若是惹恼了燕凌寒,他心情一旦不好了,随风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算了,好女不跟恶男斗!如此想着,百里姝就转身去了里间,将空间留给了赫云舒和燕凌寒。 正文 第九百三十章 一招鲜,吃遍天 燕凌寒缓缓向前,他俯身看着坐在椅子上的赫云舒,伸出手指刮了刮她的鼻子,道:“怎么,不高兴了?” 赫云舒扁了扁嘴,道:“说不上不高兴,就是有些失落。” 燕凌寒起身,抱紧了她:“傻瓜,孩子是上天赐予的礼物,他来,我们欢欣雀跃。他暂时不来,那我们就安静等候。他总会来的,以后的每一日,我们都生活在即将与他相见的希望里,不好吗?” 听到燕凌寒的话,赫云舒忍不住就嘴角上扬。 他总是有办法让她开心。 没办法,谁让他说的话这么有道理呢? 赫云舒也抱紧了燕凌寒,嘴角含笑。 这是她的夫君,她爱着的男人。 燕凌寒轻拍着赫云舒的背,道:“说真的,现在我还真不想有孩子呢。总觉得有了孩子,你的心就不在我一个人的身上了。” 听到这话,赫云舒忍不住笑出了声。这话听着,怎么就跟怨妇似的呢? 她轻轻地捶了燕凌寒一下,道:“真没见过你这样的人,还和孩子争风吃醋?” 燕凌寒轻笑一声,道:“若是女儿还好,粉粉嫩嫩的,是另一个翻版的你,想着就可爱。可若是男孩就比较讨厌了,简直不能容忍别的男的靠近你,想想就恨不得一天揍他八遍。” 赫云舒推开了他,嗔怒道:“你这人可真是奇怪,思想更奇怪。好了,这宫里眼线多,你还是快走吧。若是待得久了,只怕不安全。” “无妨,我有分寸。”说着,燕凌寒伸手要去抱赫云舒。 赫云舒伸手挡住,道:“打住!咱们俩一抱起来就没完。你还是快走吧。” 听到赫云舒的催促,燕凌寒明显不开心了。赫云舒眼睛一转,主动上前抱住了燕凌寒,声音软糯轻柔:“夫君,现在这日子可真是不安稳呢。你快些做事,等结束了这里的事情,我们就回大渝。到时候我就给你生个粉粉嫩嫩乖乖巧巧的女儿,如何? ” “好。”燕凌寒笑着应道。 “那,夫君,你现在去做事吧。” “好。”这一次,燕凌寒答应了。 只是,赫云舒所说的孩子不孩子的他倒不是太在意,他在意的是,要给自己的娘子安稳幸福的生活。 燕凌寒亲吻了他的娘子,然后如来时那般,悄无声息地离开。 赫云舒想着自己刚才的忐忑,不禁轻声一笑,现在,她什么事都不发愁了。特别是燕凌寒的话,彻底治愈了她的忐忑。现在的她,心底是万里晴空,洒满了明媚的阳光。 心情放松了,赫云舒就有了闲情逸致,开始打量着这屋子。 这屋子里摆着的都是药材,有一股浓浓的药香,但并不刺鼻,很好闻的样子。 这时,百里姝从里间走了出来,见赫云舒神情愉悦,她打趣道:“哟,这下子就阴转晴了?” 赫云舒笑了笑,道:“对呀。” 百里姝掩嘴一笑,道:“你们俩可真有意思,瞧燕凌寒把你护的,跟老母鸡护小鸡似的,连我拍你肩膀还不让了。” “那是,我家夫君疼爱我,才不会允许别人拍我呢,他怕我会疼。” “啧啧,你们俩可真是有其夫必有其妻。” 赫云舒瞧了她一眼,道:“你可不要惹我,不然我告诉我家夫君,让你家随风吃点儿苦头。” 百里姝狠狠地拍了她一巴掌,道:“你们俩这招数怎么都一样呢?” 赫云舒躲过了她的手,道:“我家夫君说了,招数不在多,管用就行。一招鲜,吃遍天,说的就是这个理儿。” 终于,提到随风,百里姝偃旗息鼓。 她紧挨着赫云舒坐下,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赫云舒心里有些纳闷儿,就问道:“怎么了?” 百里姝抬起头,道:“我告诉你,你不准告诉别人。” “好,我发誓,绝对不告诉别人,连燕凌寒都不告诉。” “嗯,我信你。你有没有觉得,随风有点儿流氓?” “流氓?怎么个流氓法,你倒是说说看。”赫云舒一本正经道。 “他老是想亲我,流氓行径。”说着,百里姝低下了头,两只手绞在了一起。 赫云舒竭力忍住笑,道:“你不会还没有……” “我当然没有!”百里姝抬头否认道,突然,她想起了什么,又加了一句,“高亦恒从来不会这样的。”赫云舒哑然失笑,的确,百里姝和高亦恒之间的关系,与其说是夫妻,倒不如说是兄妹。二人相处久了,觉得无法分开,在年幼的百里姝眼里,那就是爱情。可是,那不是,那只是相处已久,无法割舍的 亲情。谁又能想到,她被这疑似爱情的亲情耽误了那么多年。“随风是在意你的。你若是觉得他这样唐突,你可以告诉他。他会等你适应。两个人相处会有很多问题,但是只要你们敞开心扉,一切问题就都不是问题。你要告诉他你的感受,他会明白的。不要憋着不说 ,一旦造成了误会,有时候是无法弥补的。”赫云舒语重心长地说道。 听罢,百里姝若有所思,然后点了点头,道:“嗯,我明白了。” 赫云舒笑着看向她,道:“恭喜你,终于找到了自己所在意的人。” “谢谢。”百里姝应着,脸上带着红晕。 不知为何,想到随风,她总是觉得脸颊烫烫的。 看着百里姝如此,赫云舒微微一笑。慢慢地她就会明白,这蓦然的脸红心跳,皆是因为想起那个人的缘故。 该做的事情已经做完了,赫云舒看了看外面,站起了身,道:“好了,我该走了,不然内侍该催我了。我会在宫里住一段时间,你若是有事,可以找我。” 听罢,百里姝摸出一个药包,道:“给你,这宫里豺狼虎豹太多,你留着防身。” 看来,这是毒粉了。这毒粉出自百里姝的手,想必是效果惊人。既然是在宫里用,自然不会死人,却会让人生不如死。 赫云舒欣然接受,告别百里姝走了出去。 之后,内侍引着她朝着另一边的宫院走去。 赫云舒并不着急,因而走路的速度并不快。只是,在经过一个宫墙角的时候,迎面走来一人,狠狠地撞到了她。 正文 第九百三十一章 宁可去死 被撞到的瞬间,赫云舒本能地避开,并没有被撞得很厉害。 赫云舒微微诧异,她虽然走在宫墙边上,但是并未紧靠着里面,位置偏外,这样的话,从另一面走过来的人即使走得着急,也不至于看不到她。那么,只有一种解释,那就是这个人是故意撞她的。 果然,在看到来人是谁的时候,赫云舒心中的疑问解开了。 是凤芊柔。 此时,凤芊柔穿着一身很寻常的粉色衣物,只是不知为何,穿着这身衣服的她略显臃肿,和从前苗条的身段全无相似之处。她的头上也没有多余的饰品,只有一根金步摇,看起来,如同一个宫女一般。 至于她的脸上,如那日一般戴着面纱,她的额头被浓浓的刘海遮掩着,如此,除了凤芊柔的一双眼睛,她脸上的其他部位都看不清楚。 若非这双眼睛满是怨毒,赫云舒只怕也认不出。 看来,为了撞到她,凤芊柔果然是费尽心机。毕竟,若是以她那般公主做派,锦衣华服,窈窕身材,只怕一眼就被人看穿了身份。 只是,既然笃定了心思要撞她,就不会只是撞一下这么简单。 果然,趔趄了一下的凤芊柔很快缓过神来,一抹寒芒自凤芊柔手中闪过,朝着赫云舒的腹部狠狠刺来。 那是一柄短剑。 赫云舒嘴角轻扬,这个凤芊柔,还真是找死! 如此明目张胆地算计她,真当她赫云舒是个庸碌之辈,可以任人拿捏吗? 凤芊柔这一击速度很快,又用尽了全力,吓得那跟在赫云舒身后的内侍“啊呀”一声。 说时迟,那时快,不等凤芊柔近她的身,赫云舒就已经闪身一躲,绕到了凤芊柔的背后,朝着她的腿狠狠地踹了过去。 凤芊柔始料未及,摔倒在地。 她手中的短剑也应声落地,发出清脆的声响。 内侍见状,忙呼喊一旁走过的禁军:“快!快来!这里有刺客,要袭击云舒公主!” 趴在地上的凤芊柔扶了扶歪了的发髻,正准备表明自己的身份。赫云舒一个石子扔过去,点住了她的哑穴。 如此,任凭凤芊柔怎么张嘴,都说不出话来。 而她的脸上又戴着面纱,即便是那跟在凤云歌身边已久的内侍,也看不出什么来。 很快,禁军赶了过来,持剑对准了凤芊柔。 凤芊柔想要起身,禁军以为她要袭击人,用长矛的尖端把她压了下去。 那尖利的一端挑破了凤芊柔的衣服,露出了里面雪白的肌肤,带出了一丝血迹。 内侍推开禁军,看着地上的凤芊柔,怒喝道:“你是哪个宫里的宫女?怎的如此不守规矩,竟敢袭击云舒公主?” 此刻,凤芊柔纵然是想回应,却也说不出话来。 赫云舒却装出受了惊吓的样子,道:“公公,不如去禀明陛下,送我出宫吧。这里实在是太凶险了,我真害怕。” 内侍忙安慰道:“公主殿下莫怕,宫中还是很安全的。今天的事情只是一个意外,以后绝对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情的。” 说着话,内侍的心里也有几分慌乱。他跟在凤云歌身边已久,算得上是凤云歌的心腹,如此,他自然知道赫云舒对于凤云歌的重要性。眼下,陛下命她送赫云舒去住的地方,可他没把人送到地方不说,还出了这么大的岔子。若是赫云舒一心要出宫,他就只能禀明陛下。可此事若是传到了陛下的耳中,只怕他会落一个办事不利的名头。正 所谓伴君如伴虎,帝王之怒,可以轻易地要了一个人的命,哪怕他跟在陛下身边多年,也不会有什么例外。 帝王发了怒,就会要人命,至于要谁的命,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宫里的奴才那么多,盯着他的位置的人,又岂止一个呢? 如此想着,内侍便发了发狠,道:“无论是谁,胆敢袭击云舒公主,只有死路一条。给我打,狠狠地打!” 这内侍是凤云歌身边的红人,虽然在凤云歌身边卑躬屈膝,可在这些禁军的眼里,他也是一个颇有地位的人物。 毕竟,这内侍是在天子身边伺候的,随随便便的一句话,就可以要人命。 如此,那些禁军听了内侍的话,就狠狠地打了凤芊柔几下。 只不过,如今尚是新年,还没出正月,是不宜死人的。打了几下之后,内侍陪着笑脸看向了赫云舒,道:“公主殿下,您看此人如何发落?” 赫云舒看了一眼地上的凤芊柔,她虽然受了些皮肉之苦,可并未伤及根本。 只是,她也没想着打死凤芊柔,顶多出口恶气,让凤芊柔这阵子没力气找她麻烦罢了。她在这宫里不过是住上几日而已,没必要让凤芊柔来给她添堵。 可凤芊柔既然招惹了她,这件事也没那么容易结束。眼下见内侍如此问,赫云舒瞧着地上的凤芊柔,道:“本公主素来与人为善,从不曾与人交恶,本公主想了许久,也不曾想出是得罪了谁。所以,这宫女到底是谁,居然恨本公主到了如此地步!你且揭开她 的面纱,让本公主瞧一瞧。如此本公主也好问问她,我到底是哪里得罪了她,居然让她对我动了杀机?” 内侍听了,忙冲着禁军说道:“没听到公主殿下的话吗?还不快揭了此人的面纱!” 禁军听令,便要去扯凤芊柔的面纱。 凤芊柔却是死死拽住,她知道自己的脸什么样儿,用这张脸去见人,她宁可去死。凤芊柔死死的抓住了自己的面纱,怎么也不肯丢开,一双手因为用力而骨节泛白。 在她看来,挨打是不甚要紧的,顶多日后她再打回去。可这张脸若是被人看到了,她会羞愤欲死。 可是,即便她再怎么用力,也敌不过五大三粗的禁军,几个禁军三下五去二,轻轻松松的就揭掉了凤芊柔脸上的面纱。 终于,凤芊柔的脸暴露在众人面前。看到这张脸,众人顿时就睁大了眼睛,不敢相信眼前这一幕。 正文 第九百三十二章 你也想嫁给他吗? 难怪众人如此惊讶,只见出现在众人眼前的这张脸,早已看不出原先的底色,上面布满了坑坑洼洼的伤痕,有的渗着血,有的还往外流着脓水,只怕苍蝇来了都找不到下脚的地方。 见状,围在前面的禁军本能地后退了一步,幸亏现在是白天,若是晚上见了,只怕真会以为是见了鬼。 短暂的慌乱之后,禁军上前,手中的长矛对准了凤芊柔,厉喝道:“你是哪个宫里的?” 凤芊柔没有应声,此刻她只顾着拿两只手去捂住自己的脸,别的她什么都顾不得。 可她这副样子落在禁军的眼里,就成了不把他们放在眼里。 “公公,怎么办?”禁军看向了内侍,去讨主意。 内侍去看赫云舒,只见赫云舒还是站在一旁,噤若寒蝉的样子。 内侍狠了狠心,道:“先打一顿,给云舒公主出出气,之后丢到慎刑司去也就是了。” 慎刑司是专门审问宫人的地方,传闻进了那里的人没有几个能活着出来。 可是这些,现在的凤芊柔根本就顾不得,她的脑海里只有一个声音,那就是不要让别人看见自己这张脸。她风光了一辈子,也美丽了一辈子,绝对不允许任何人看见她丑陋的样子。 所以,任凭那棍子打在了她的身上,她咬紧牙关,哼都不哼一声。 在心里,她恨极了赫云舒,牙咬得死死的,在心中默念着赫云舒的名字。 十几棍子打下去,凤芊柔的衣服上就见了血,即便如此,她的两只手还捂着自己的脸,不肯放下。 最终,内侍朝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道:“呸!还是个冥顽不灵的,把她送去慎刑司!咱家还就不信了,撬不开她这张嘴!” 禁军应声,拖着疼得几乎要昏死过去的凤芊柔朝着慎刑司走去。 之后,内侍走到赫云舒跟前,道:“公主殿下,现在您不用担心了,她被送去慎刑司了,不会再伤害您了。” 赫云舒点了点头,道:“谢谢公公了。” 内侍应了一声,然后引着赫云舒去了一个偏僻的宫殿。 毕竟,她此番进宫,名义上是被凤云歌处罚的,既然如此,自然不能住在人多眼杂的地方。 这处宫院虽然小巧而偏僻,但是该有的东西却是一样都不少。 最妙的是,在院子的正中央还有一个温泉,此时正迎着正午的阳光,冒着腾腾的热气。 赫云舒心道,倒也是个不错的地方。 在这宫院里,伺候她的也只有一个宫女。 看那宫女的样子,虽然柔柔弱弱,身子看着很单薄的样子,却是个深藏不露的练家子。 若不然,凤云歌也不会让这宫女来伺候她。 这里偏僻少人,正是赫云舒喜欢的样子。 偷得浮生半日闲,吃罢饭,赫云舒命宫女搬来一把躺椅,她躺了上去,沐浴着温暖的阳光,很是惬意。 躺椅晃晃悠悠,赫云舒随着这缓慢的节奏,睡意昏沉。 这时,赫云舒听到了一个由远及近的脚步声,是凤云歌。 她装作没听到,仍旧躺着,忽然,她周身一凉。 赫云舒这才睁开眼睛,此刻,凤云歌站在她的面前,挡住了阳光。 赫云舒一愣,道:“陛下,你怎么来了?” 凤云歌眉峰微挑,道:“赫云舒,你当真不知朕为何而来吗?” “我应当知道吗?”赫云舒反问道。 凤云歌盯紧了赫云舒,试图从她的脸上看出什么来,可此刻,赫云舒的脸上一片坦荡,让人看不出任何的端倪。 “皇姐被禁军当做刺客送去了慎刑司,吃了好一番苦头。”凤云歌的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赫云舒,说了这样一句话。 赫云舒皱了皱眉,道:“是要行刺我的那个宫女吗?” 凤云歌点了点头。 赫云舒却是摇了摇头,道:“不对啊,那个宫女很胖,芊柔长公主很苗条啊,那不可能是芊柔公主的。” 瞧着赫云舒一本正经的样子,凤云歌突然觉得无趣。不是跟赫云舒说话无趣,而是继续这个话题聊下去无趣。 他没有再接话,而是在赫云舒旁边的椅子上坐下,如闲话家常一般问道:“这个院子,你喜欢吗?” “还好。”赫云舒点点头,如此说道。 凤云歌的目光落在院子正中央的那个温泉上,眸光温柔,似乎透着那袅袅上升的热气,他看到了遥远的过去。 他终于开口,声音略带嘶哑:“你知道吗?这是我母后最喜欢的院子,在朝堂上,她与朝臣斗智斗勇,不知疲倦,可是闲下来的时候,她最喜欢的,却是这个小院子。我问她为什么,她却不肯说……” 赫云舒不知凤云歌怎么会絮叨起这些,她没有开口回答的兴趣,也就不搭理,听着凤云歌漫无目的地说着。 终于,凤云歌从那长久的叙说中缓过神来,他侧着脸看着赫云舒,道:“你为什么喜欢这个小院子?” “富甲天下,所食不过一日三餐,广厦千间,所居也不过一隅。最简单的生活就是最好的,不是吗?” 凤云歌笑了笑,道:“你说的很有道理。” 之后,二人沉默着。 赫云舒只觉得这一次进宫,凤云歌显得愈发奇怪了。为什么对她说起这些呢,赫云舒不明白。 这时,凤云歌突然转了话题,问道:“云舒,你觉得无忧怎么样?” “还不错,他思路敏捷,查案子很有技巧,是不可多得的治世良臣……” 凤云歌打断了赫云舒的话,道:“朕不是问这些,朕是想问,你和他相处的怎么样?” “还好吧,他那样的人,不是大魏女子人人都想嫁的对象吗?” “你呢,你也想嫁给他吗?” 赫云舒看向了凤云歌,道:“这个问题我没有想过。陛下,不是你让我假装喜欢他,然后给凤天九制造压力吗?” “赫云舒,你并没有回答朕的问题。你说大魏人人都想嫁给无忧,那你呢?” “父仇未报,我没心思想这个。”凤云歌点了点头,可他说出的下一句话,却是让赫云舒的心猛然一缩! 正文 第九百三十三章 你就是看上了她! “云舒,你有没有觉得,无忧是个让人看不懂的人?”凤云歌如此说道。 赫云舒的心猛然一缩,心跳也慢了一拍,尔后,她不解道:“陛下为何会有如此奇怪的想法?” 难不成,凤云歌发现了什么? 如此,赫云舒愈发小心地听着凤云歌说话。这时,凤云歌缓缓开口道:“无忧很奇怪,他明明学富五车,这样的人应该建功立业光宗耀祖才是,可是,朕要给他官职,他不要,给他金银珠宝,他只要一些来维持家用,你说,这样的人还不够奇怪吗? ”赫云舒的心稍稍安定,道:“陛下只怕是误会了。听闻这世间有许多的隐世高人,他们才高八斗却甘愿清贫,那是因为他们不愿在这污浊的世间生活,只愿独守自己的清高。却也有那么一些高人,他们所知 甚多,却忧心百姓疾苦,我想,无忧先生就是后一种人吧,他希望能帮助陛下强盛大魏,让大魏的子民都过上幸福安乐的日子。或许,他是个有大理想的人,他是真心实意想要做事,而非为了官职。” “云舒,你看待问题的方式,果然是与众不同的。” 赫云舒笑了笑,道:“陛下谬赞了,不过是想到哪里说到哪里罢了。” “好,你歇着吧,朕回去了。”说着,凤云歌站起身,朝着外面走去。 往前走了一段距离之后,凤云歌回过身,看向了赫云舒,道:“最近这段日子,还是不要招惹皇姐了。” 赫云舒微微一笑,道:“陛下放心,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凤云歌点了点头,若有所思地离开了。 凤云歌走后,赫云舒心里犯了嘀咕,这凤云歌明明是来兴师问罪的,怎么到最后胡诌了一箩筐的话,之后就拍拍屁股走人了? 真是个怪人! 琢磨不清楚的事情,赫云舒索性也就不再去琢磨。眼下阳光这么好,不好好享受一下实在是太浪费了。 如此想着,赫云舒重新躺了下去,闭上了眼睛,在这暖意融融的阳光里,缓缓睡去。 赫云舒的小日子过得安闲自在,而凤芊柔在自己的宫里,早已闹得沸反盈天。 见凤云歌走了进来,趴在床上的凤芊柔一脸期待的看了过去:“云歌,赫云舒的人头呢?快拿过来给我瞧瞧!” 凤云歌皱了皱眉,道:“皇姐,此事不干赫云舒的事,你打扮成那样,身材和样貌都和往日不同,她没认出你。这只是一个误会……” “误会?”凤芊柔打断凤云歌的话,怒斥道,“云歌,你是要偏袒她吗?赫云舒是个什么厉害角色,我想你比我清楚。她就是认出我了才故意要整我的,你快去杀了她,要么我自己来!” 说着,凤芊柔就要下床,可她一动弹,身上就疼得跟骨头散架了似的,又迫使她躺了回去。 “云歌,我受了这一身的伤,就这么算了?”凤芊柔不甘心地说道。 “不然呢?”凤云歌反问道。 痛意让凤芊柔变得理智,她看向凤云歌,道:“云舒,是赫云舒从中作梗,若不然禁军不敢打我的。还有那慎刑司里的老虔婆,把我打成了这个样子,我堂堂长公主,你让我以后怎么出去见人?” 凤云歌的面色没有丝毫的改变:“你被打成那样不是也没说出自己的身份吗?你尽管放一百个心,没人知道那个被送入慎刑司的丑八怪是你,你放心就是了。” 他的声音冷漠,不带有丝毫的感情。 凤芊柔不相信的睁大了眼睛:“云歌,你怎么这么说话?”凤云歌看向了躺在床上的凤芊柔,反问道:“你想让朕怎么跟你说话?朕告诉过你,不要招惹赫云舒,朕留着她有用,可你呢?你偏偏要招惹她,你每一次招惹她,有伤害到她吗?没有!正是因为你招惹她 ,她成了百姓口中有神灵护体的人,越穿越邪乎儿。皇姐,安心待着不好吗,为何非要去招惹她?你若是想嫁人,那你就嫁人,你做什么都好,就是别再招惹她,可以吗?” 说到嫁人,凤芊柔眼前一亮,道:“好,那你下旨给我和无忧先生赐婚。” “绝无可能!”凤云歌一口回绝道,尔后他的语气和缓了几分,“换一个,除了无忧之外,嫁谁都可以。” “可我只想嫁给无忧先生!” 凤云歌失去了耐心,转身就要走。 凤芊柔大声道:“云歌,你心虚了!你看上了赫云舒是不是?没错,你就是看上了她!她一个残花败柳,有什么值得你看上的?她一个……” 她话未说完,脸上就挨了结结实实的一个巴掌。 这一巴掌,是凤云歌打的,打得凤芊柔的脸上火辣辣的疼。 “云歌,你竟然打我?”凤芊柔不敢相信地说道。 凤云歌收回了自己的手,道:“皇姐,记住朕的话,不要招惹赫云舒。朕留着她,有大用处。” 说完,凤云歌再未停留,大步走了出去。 凤芊柔双手握拳,重重地捶在了床上。 赫云舒,这个阴魂不散的女人,若不是她,云歌怎么会这么对她! 一时间,凤芊柔的整颗心,被怒意所充斥。 凤芊柔生不生气,此刻的而赫云舒才管不着,她刚刚睡醒,正欣赏着落日晚霞的美景,心情惬意。人人都说夕阳是最令人惋惜的,可赫云舒并不这么认为。太阳在离开大地的最后一瞬间,仍然将这万千光华照射在大地之上,恍若美人离去前的一挥袖、一蹙眉,抑或是回眸一笑,虽然有些可惜,却又何 尝不是一种美丽? 赫云舒心境安然,欣赏着这黄昏的美景,倒真有些躲进小楼成一统,管他春夏与秋冬的感觉。 不管外面如何纷杂,只要守住了内心的坚定,无论到了哪里,都会过的闲适自在。 宫里的饭菜一向很准时,太阳撤去最后一丝光辉的时候,宫女把晚膳端了过来。 赫云舒吃罢饭,就朝着里屋走去。屋内,早有一人在等着她。 正文 第九百三十四章 为什么不让钓呢? 正等着她的人,是燕凌寒。 赫云舒微微一笑,道:“呵,我家夫君可真是艺高人胆大,连皇宫都进出自如。” 燕凌寒上前,把她搂在怀里,道:“娘子谬赞了。” 赫云舒轻拍了他一下,道:“没被人发现吧?” “没有。”燕凌寒摇了摇头,如此说道。 如此,赫云舒才算是放了心。 两个人在一起,日子总是欢愉的,如此一来,时间就过的很快。 以至于到了第二天早上,赫云舒还在感慨时间过得太快。 燕凌寒笑着伸出手,刮了刮她的鼻子,道:“娘子这么舍不得我,我会骄傲的。” “好啊,那你就尽情骄傲吧。”说着,赫云舒抱紧了燕凌寒。 燕凌寒略显惆怅地抱紧了她,道:“傻瓜,我又何尝舍得离开你?” “夫君,你好像瘦了。”赫云舒轻声道。 “有么?我怎么觉得是娘子瘦了?”说着,燕凌寒捏了捏赫云舒的肩膀,硌得他手都疼了。 赫云舒亲吻了燕凌寒,道:“看来,是我们都瘦了。以后我们都加油吃饭,好不好?” “好。”燕凌寒轻声应道,尔后回应着她的吻。 好一番缠绵之后,燕凌寒依依不舍地离开了。 赫云舒闲来无事,就想着找些事情来做。 正好早膳里有一个很鲜的鱼汤,喝起来滋味鲜美,又没有鱼腥味儿,她很喜欢。正好无事可做,她就萌生了学做这鱼汤的想法。 吃罢饭,赫云舒招手叫过那宫女,道:“这院子里有小厨房吗?” 宫女低头应道:“公主殿下想吃什么,奴婢吩咐厨房去做。” “不,本公主突发奇想,想自己做。你只需告诉我这院子里有没有小厨房也就可以了。” “有的,只是长久没人用,没什么食材。” 赫云舒点点头,道:“没有食材不算是什么难事,找也就是了。走吧,随本公主去御膳房要些食材。” 说着,赫云舒朝着外面走去。 外面一片艳阳天,正是个难得的好天气。 都说大魏以前的冬季素来是冰天雪地的,唯有这一年,温暖如春,无比舒适。 赫云舒一路走着去御膳房,准备寻一条中意的鱼,只是,经过御花园旁边的人工湖时,她改变了主意。 眼下这湖水隐隐有了化冻的迹象,可并未完全化开。如此,只需凿破一块冰,在破冰的地方钓鱼,就很容易了。至于钓鱼的工具,也不是难事。一旁有竹林,拔一棵竹子也就是了。至于线,赫云舒随手从路过的宫女手中扯了一根,许是绣线,倒也勉强可用。至于浮漂,赫云舒寻了几个叶子代替,钓鱼用的钩子,则 取下了耳环上的一个小金棍,一折一弯一磨,一个鱼钩也就做成了。 在那宫女惊诧的目光中,不到半刻钟的时间,赫云舒就做好了钓鱼的工具。 至于鱼饵,早在拔出竹子的时候赫云舒就瞧见了土里的蚯蚓,捡了一个穿在了鱼钩上。之后,赫云舒一跃上了树,拿起手中捡来的石头朝着湖面上砸了过去。 顿时,就有一块冰被砸开了。 赫云舒随意地一甩,鱼钩就从破冰的地方掉了下去。 如此,赫云舒就闲哉地坐在树上,沐浴着阳光,耳边是习习的微风,别提有多惬意了。 不过是一会儿的功夫,就有鱼儿来咬钩了。 赫云舒扬起鱼竿,鱼钩就露出了水面,那银白色的大鲤鱼正扑腾扑腾地甩着尾巴。 好一条大肥鱼! 那宫女倒也是个识相的,忙从鱼钩上解下了鱼儿,放进一旁准备好的水桶里。 赫云舒笑了笑,道:“好好看着本公主的鱼,别让它跑了。” “是,公主殿下。” 之后,宫女又重新钩好了鱼饵。 赫云舒顺手一甩,把鱼钩甩了出去。 赫云舒的注意力,并未完全集中在钓鱼这件事上。 毕竟,冬天钓鱼是比较容易的,特别是在这样的冰面上。冰面下氧气稀薄,而破冰的地方氧气浓厚,如此鱼儿就会往有氧气的地方跑。 如此一来,钓鱼也就很容易了。 对于有把握的事情,赫云舒向来是不多分心的。 她的注意力,集中在身后几十米远的地方。若她来的时候没有看错,那里是一处拐角,拐角处有一丛竹林,而此时,那里站着一个人,正朝着她的方向看着。 借着树叶的掩映,赫云舒从手腕里拿出了一面镜子。如此,她便看到,藏在那里的人,是凤云歌。 赫云舒的心里犯了嘀咕,好端端地,凤云歌躲在那里偷窥她干嘛? 只是,她注意了很久,凤云歌也没有出来的迹象。 他不出来,赫云舒自然不会主动去招惹他,继续悠闲地钓鱼。 在这个过程中,她又钓上来几条大鱼。 按理说,既然要做鱼汤,一条也就够了。可是她想着自己万一失败了呢,所以,要多钓几条以防万一。 反正钓鱼也不费事儿,又有太阳晒着,暖意融融的,何乐而不为呢? 只是,她安闲自在,偏有人看不得她如此安闲自在。 这不,麻烦来了。 只听得身后一声怒喝:“哪里来的宵小之辈,也敢在御花园钓鱼?” 是个女子的声音,很是愤怒的样子。 赫云舒缓缓回身,看了过去,是丽妃。 她事先了解过,凤云歌没有皇后,也没有贵妃,这丽妃是宫里最大的妃子了,故而宫中的大小事情都交由她来负责,和皇后所管的事情差不多。 赫云舒微微一笑,道:“既然有鱼,为什么不让钓呢,丽妃娘娘?” 丽妃看出是赫云舒,不禁有些恼怒,在这宫里,她是等同于皇后一般的人,谁不让她三分?可偏偏赫云舒不识好歹,顶着个公主的虚名作威作福,根本就不把她放在眼里。 更何况,在此前的除夕夜宴上,她是准备让自己的表妹许悠悠出出风头,从而寻个好婆家的。谁知道那宴会上长宁郡主要害赫云舒,就借了许悠悠的手,让好端端的一个出风头的机会,就这么毁了。丽妃越想越气,她眉眼微转,有了主意。 正文 第九百三十五章 阴损的主意 瞧着丽妃得意的样子,赫云舒就知道,这丽妃动了折磨她的心思。 不过,赫云舒并不害怕,她也想看看,这丽妃究竟有几斤几两,能想出什么折磨人的法子。 慢慢地,丽妃走上前,她扬脸看着树上的赫云舒,道:“原来是云舒公主啊,是本宫鲁莽了。”“是,你是有些鲁莽了。不过,本公主不生气。下次你若是再想收拾人,最好先弄清楚身份,毕竟,像我这么好脾气的人不多。你若是惹上了贵人,岂不是要吃不了兜着走?毕竟,你也只是一个妃子嘛。” 赫云舒的语气,是好声好气的劝慰。 而丽妃却气得冒火儿,她胸口一阵起伏,好在,最终她忍住了,她嘴角上扬,道:“公主殿下所言甚是,本宫受教了。” 尔后,她看了看一旁装鱼的水桶,道:“公主殿下,您在这里钓鱼,只怕是于理不合。” “哦,怎么个于理不合?” “这宫里的每一样东西,都是陛下的。若没有陛下的允许,谁都不可擅自动用,这湖里的鱼也一样。” 赫云舒的眼睛转了转,道:“你的意思是,本公主在这里钓几条鱼,也需要去找陛下请圣旨?” “公主殿下,这是规矩。怎么,公主殿下在这里钓鱼,没有陛下的准允吗?” “没有啊。”赫云舒随意地说道。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丽妃心中一阵得意,道:“那公主殿下就休要怪本宫了。” 说罢,她转身看向了身后的一众宫女和内侍,朗声道:“来人!云舒公主不顾宫中禁令,擅自在御花园钓鱼,其罪难恕,将其押往慎刑司,小惩大诫!” “是!”一众丫鬟和内侍上前,朝着赫云舒所坐的树而来。赫云舒轻声一笑,她还当这丽妃有什么阴损主意呢,原来就是这么个套路。先是说一番宫中的规矩,无非是想说明这鱼是不能乱钓的。然后再借着这个由头把她送到慎刑司,毕竟,入了慎刑司,是免不了 一番严刑拷打的,就算是打死了人,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不得不说,这丽妃的主意虽然不是上乘,却是个狠角色。 片刻间,就有内侍爬树来抓赫云舒。 赫云舒也不着急,刚好这个时候,有鱼儿来咬钩了。 她顺手一扬,一条肥美的鱼儿就跃出了水面,她扬起那鱼儿,朝着那爬树的内侍甩去,这一甩,就把他们甩下去了。 见状,丽妃大喜,脸上却是愠怒的表情:“公主殿下,您贵为公主,理应更懂规矩,您违反了规矩,自然要受到惩罚。您可不要知法犯法,错上加错啊。”赫云舒微微一笑,道:“丽妃娘娘,只怕您这话说错了。规矩是什么,规矩是用来约束下人的。本公主贵为公主,所以这规矩还真约束不了我。再者说,丽妃娘娘不过是个从二品的妃子,可本公主是正一品 的公主,所以说,在地位上,只怕丽妃娘娘还真不能以下犯上,来责罚本公主呢。” 丽妃面色一暗,片刻后,她身后的宫女扬声道:“公主殿下,话可不能这么说。我们娘娘虽然身份没您高,但这宫中的大小事宜都由她来处置,在地位上,就算说是皇后娘娘也不为过。”赫云舒淡然一笑,道:“哟,还真有个大言不惭的。对啊,你自己也说了,‘就算说是皇后娘娘’,不是还有个‘就算’吗?到底她也不是皇后啊。既然不是皇后,还真责罚不了本公主。所以,你们哪儿来的回哪 儿去吧。” 丽妃轻声一笑,道:“公主殿下所言甚是。这次的事情,是本宫考虑不周。还请公主殿下下来,本宫亲自给您赔罪。” 哟,居然没有恼羞成怒,看来,这丽妃还憋着坏呢。好啊,那她就看看,这丽妃肚子里还有什么坏主意。 如此想着,赫云舒将鱼竿扔给了那宫女,从树上一跃而下。 她站在树下,距离湖边并不远。 丽妃端着宫妃的架势缓缓上前,脸上是得体的笑意。 终于,丽妃站在了赫云舒的面前,她的脸上笑意渐浓:“公主殿下,这次的事情,还请您原谅。” 说着,丽妃弓下了腰。 她的目的很简单,湖边湿滑,如此,她只需借着直起身子的过程轻轻一推,赫云舒就会掉进这湖里。 而湖面上虽然结着冰,但连日来天气很好,冰层已经变得很薄,如此,人一掉下去,冰面必然被砸破。这混着冰的湖水,想必很冷吧。让这位嚣张的云舒公主尝尝这湖水的滋味儿,倒也不错。 而她弓着身子,手又放在下面,身后又都是她的人,日后即便赫云舒指认是她搞的鬼,也没有人证。况且,赫云舒能不能活还是另一回事儿呢。 如此想着,丽妃的手上就集聚了力气,朝着前面的赫云舒狠狠推去。 说时迟,那时快,赫云舒往旁边一闪身,轻巧地躲过了丽妃的攻击。 而丽妃却收不住手上的力气,整个人朝着前面倒去。 正如她所料,这湖边的泥土湿滑,她有些站不稳,却又不想在众人面前出丑,极力想站起来。 这么一耽误,人就滑远了,最终,她扑通一声,撞破冰面掉进了湖里。 的确,湖里的水很凉,凉意沁骨。 她落了水,心中很是慌乱,一双手胡乱地扑腾着。 偏偏鱼儿爱往这破冰的地方游,这御花园的水养分多,又很少有人来这里钓鱼,故而这里的鱼个头儿都很大。 此地破冰的范围大,鱼儿蜂拥而来,在水下撞击着丽妃。 丽妃始料未及,只以为是什么凶猛的东西,顿时吓得魂不附体,愈发卖力地躲避。这一躲避一扑腾,周围的冰面也就碎了。 待那一干内侍宫女奔到岸边的时候,丽妃已经距离岸边有一段距离了。 赫云舒站在一旁,好整以暇的看着。 她很想问问丽妃,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感觉如何。 内侍手忙脚乱地下手,终于抓住了丽妃,想把她往岸边拖。这时,稍稍稳定下来的丽妃看到凤云歌正沉着脸朝着这里阔步走来,顿时心生一计。 正文 第九百三十六章 谋害龙嗣 丽妃定下主意之后,在水下悄无声息地推开了内侍扶着她的手,如此,她的身子沉陷下去,落入冰冷的湖水。 凤云歌很快到了湖边,冲着那些发呆的内侍大声吼道:“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把丽妃娘娘救上来!” 沉陷下去的瞬间,听到凤云歌如此说,丽妃的嘴角,勾起一抹不易觉察的微笑。 的确,论身份她的确是比不上赫云舒。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赫云舒能大得过她,还能大的过天子吗? 如此,她的境况惨一些,赫云舒所要受的惩罚,岂不是就更大一些? 抱着这样的心思,丽妃的手胡乱地扑腾着,从湖面上来看,她是在挣扎,实则,她是推掉那些朝她扶来的手。 若是这个时候上去,顶多湿了衣服而已,可若是再待上一会儿,最不济也要得风寒的,她再一装病,岂不是锦上添花? 呵,赫云舒,惹了我,你也休想好过! 抱着这样的心思,丽妃的身子距离岸边越来越远。 突然,她扑腾的时候,有什么东西勾住了她的脚。 这时,她估摸着时间也差不多了,就任由内侍扶着她。 可脚上的东西并未掉落,如此,便有会水的内侍潜了下去,解了那脚上的东西,竟然是一根很粗的绳子。 至于绳子的来源,此时他们是没时间细究的。 内侍七手八脚的扶着丽妃,朝着岸边游去。 出水的时候,岸边的宫女大声叫道:“血!有血!” 丽妃心中一惊,觉得小腹有些痛,她看了过去,发现两腿之间有血迹。 这血迹从何而来,她心里是清楚的。 可现在这血迹是什么,还是由她说了算。至于太医院的太医,只要得了她的授意,没人敢说实话。如此,丽妃心中的念头越来越旺盛。 终于,她朝着凤云歌大喊道:“陛下,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啊!” 听罢,赫云舒的心中不由得一阵冷笑。 这丽妃还真是个蠢货,难道她不知,在天下未定之前,凤云歌是不会有孩子的。 明面上,这大魏的天子只有凤云歌一人,实则还有他的孪生弟弟,二者之中的任何一个人,都不会在这个时候生下孩子的。 原因很简单,在凤天九这个强敌没有解决掉的情况下,天下是谁的都还没有定论,若是再牵扯上孩子,岂不是乱了套? 所以,后宫之中虽然这么多妃子,但没有一个有孕的。 正是基于这一点,赫云舒有了这样的猜测。 果然,听丽妃说自己的孩子没了,凤云歌的神色是震怒的。 只是,他很好的掩饰了自己的震怒,上前捏住了丽妃的下巴,道:“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在内侍的搀扶下,丽妃捂紧了自己的肚子,声音凄楚:“陛下,臣妾的孩子,没了!” “哦,是吗?”凤云歌反问道。 丽妃连连点头:“是,陛下。是云舒公主,她害臣妾落水,她是故意要谋害龙嗣的。” 无论在任何一个帝王的眼里,龙嗣都是极为要紧的东西。所以,妄图谋害龙嗣的人,都只有死路一条。 凤云歌看了赫云舒一眼,然后目光落在了丽妃的小腹上,道:“好。来人,送丽妃娘娘回宫,命太医前来医治。” 他话音刚落,内侍就搀扶着丽妃朝着她的宫院走去。 凤云歌看向赫云舒,道:“一同去吧。” 赫云舒点点头,跟了上去。 此时,凤云歌的脸上,看不出悲喜。 终于,到了丽妃的宫院,太医进去把脉之后,一一走了出来。得出的结论是一致的:丽妃落水,导致滑胎。这腹中一个多月的胎儿,已经没了。 说完,太医们脸上的神情是沉痛的。却也有几人沉默着,站在太医堆里,不肯开口,脸上的神情局促不安。 凤云歌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太医,他的声音冷厉,不带有丝毫的感情:“朕再问一遍,丽妃究竟是不是滑胎了?” 有太医连连点头,连声说是。而沉默的那几人,依旧沉默着。 凤云歌的眼神依旧不带有丝毫的温度,他冷声道:“朕之所以将你们留在太医院,是因为相信你们的医术,也相信你们的人品。既然你们不肯说实话,那好,来人,将他们全部驱逐出宫,一个不留!” 他的话掷地有声,响彻在大殿之内。 众太医噤若寒蝉,忙跪倒在地。 此时,那几个沉默的人之中,有一人躬身施礼,道:“陛下,恕微臣直言,丽妃娘娘是来了月事,并非滑胎。” 说完,他跪了下来。与他跪在一处的,还有那几个原先就沉默的人。 看来,几人的意见是一致的。 凤云歌凌厉的眼神落在了余下几人的身上,冷声道:“你们呢,还坚持原来的诊断?” 几人面面相觑,尔后磕头如捣蒜,悔不当初道:“陛下,微臣知罪,微臣知罪!” 一句知罪,便证明他们方才说了假话。 凤云歌脸色未变,冷声吩咐道:“来人,将他们驱逐出去!” 他所指的,是那些说了假话的太医。 即便他们再怎么求饶,凤云歌的脸色也没有再变一下,任凭禁军将他们带走,看都不看一眼。 赫云舒脸上的神情是淡漠的,没有丝毫的波澜。 凤云歌的反应,印证了她的猜测,同时也印证了至关重要的一点,凤云歌和他的孪生兄弟之间,是不信任的。 若是信任,便不会有现在这一遭了。 尔后,凤云歌面色冷厉,吩咐道:“丽妃娘娘身子欠安,之后就不要出门了。传旨下去,日后宫中一切事由,由如意阁云贵人接手。” “是。”内侍应声。 之后,凤云歌转身朝着外面走去。 他已经做出了决断,就没有心思在这里停留。至于丽妃这个胆敢拿子嗣说事儿的女人,他是半分都容忍不得。 凤云歌走路的速度很快,转瞬就走出了丽妃的宫院。 这时,长长的宫墙尽头,有一个内侍模样的人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他脚步趔趄,不小心摔倒了,却是什么都顾不得,连身上的土都舍不得拍,踉跄着步子继续向前跑着。 见状,凤云歌微微蹙眉。终于,那内侍瞧见了凤云歌,大声声:“陛下,不好了!不好了!” 正文 第九百三十七章 兴师问罪 听到内侍的叫声,凤云歌皱了皱眉。 在宫中,这些奴才向来是守规矩的,若不是出了什么大事,绝对不敢如此大呼小叫。 想必,是出了什么事。 凤云歌垂在身侧的手缓缓握紧,等着那内侍近前。 终于,那内侍踉跄着步子奔到了凤云歌面前,然后双膝一软,跪倒在地。 他抬起头,语无伦次道:“陛下,尸体!好多尸体!” 凤云歌被这没头没脑的话弄糊涂了,他的眉皱得更深了,厉声道:“哪里有尸体?” 内侍忙应道:“湖里!就在丽妃娘娘落水的湖里!” 听罢,凤云歌拔腿就要走。 这时,却有人抓住了他的袖子。 凤云歌回头去看,发现是丽妃。 此刻,她的脸上泪珠涟涟,痛声道:“陛下,臣妾从未有孕,实在是分不清月事和滑胎之间的区别。臣妾当时心慌意乱,一听他们说臣妾身上有血,就吓坏了。陛下,臣妾是无心的啊……” 不等丽妃说完,凤云歌就甩掉了她的手,大步向前走去。 现在这个时候,他是没心思和丽妃纠缠的。 赫云舒并未去看丽妃,紧跟着凤云歌朝着前面走去。 二人疾步而行,很快就到了那湖边。 只是,此时的湖边和刚才已经大为不同。 因为丽妃的一番扑腾,湖面上大半的冰层都已经破了。此时,那破了冰的地方漂浮着一具具尸体,粗略一数,居然有十几具之多。 一时间,凤云歌的脸色很难看。 这宫中等同于他的家,他的家里死了这么多人他却浑然未知,这实在是让他心惊胆战。 他微微侧身,看向了赫云舒。 赫云舒看着湖面上的尸体,脸上有着不加掩饰的诧异。 凤云歌回过身,这个时候,他突然想起除夕夜宴的时候,赫云舒点冰成火的事情。那时赫云舒说,之所以能够点冰成火,是因为冰块之间有气泡。而那气泡,就是尸体腐烂所形成的。 当时他听过也就忘了,只以为是赫云舒胡诌的,可现在看来,并非如此。 这下面,果然有这许多的尸体。 很快,禁军就得了消息赶来了。 凤云歌的脸色愈发难看,他冷声吩咐道:“来人,将尸体捞上来!” 在凤云歌的亲眼目睹下,十几具尸体被禁军捞了上来。 数了数,共有十三具。 凤云歌看着此刻被冰封的湖面,面色微沉,吩咐道:“砸碎冰面,找会水之人下去查探,查看一下下面还有没有尸体。” 禁军统领应声,自去吩咐人做事。禁军之中,不乏善水之人。 这时,凤云歌看向了赫云舒,道:“此事,你怎么看?” 赫云舒将自己的视线从湖面上收回,缓缓道:“能在宫里杀死这么多人,且隐瞒至今,此人必是宫中身份高贵之人,有一定的势力。” 赫云舒所说的话,正是凤云歌所想。 他头皮有些发麻,忍不住在想,是谁杀死了这么多人? 想来想去,他不愿意把这件事和任何一个人联系在一起,最终,他看向身后的内侍,道:“去大理寺宣冯仵作前来。” 这冯仵作,就是冯亦鸣了。 既然出现了尸体,自然要验尸。从尸体上所呈现的蛛丝马迹中,查探可能的凶手。 很快,冯亦鸣就来了。 此时,禁军打破了冰层,已经打捞出了更多的尸体,尸体已经被白布所覆盖。 查看过所有的尸体之后,目光触及赫云舒,冯亦鸣的面色现出几分尴尬。 赫云舒心里一沉,隐约猜出了什么。 她没有说话,自顾自地走远了。 凤云歌正暗自纳闷儿,这时,见赫云舒已经走远,冯亦鸣开口道:“陛下,他们皆是男子,皆是精气耗尽而死。” 凤云歌心里一沉,在什么情况下一个男子的精气会耗尽,是显而易见的。 他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问下去,而是问道:“他们死了有多久?” “有长有短,长者一年,短的也有三个月的时间。” 凤云歌挥了挥手,道:“好,朕知道了。下去吧。” 冯亦鸣还想说些什么,在他看来,既然死了这么多人,是一定要查出凶手的。可凤云歌似乎并无此意。 然而,远处的赫云舒冲他摇了摇头。 这件事查到现在,凤云歌的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在已经有了答案的情况下,他是不会愿意自揭伤疤,把这件事继续查下去的。他会做的,只是掩盖,只是不了了之。 冯亦鸣纵然有几分不甘心,还是按着凤云歌的吩咐离开了。 冯亦鸣走后,禁军统领前来禀报:“陛下,湖底有许多石头。尸体原先是绑在石头上的,故而并未浮上来。下面还有许多尸体,正在打捞。” 听罢,凤云歌的手渐渐握紧。 终于,他深吸一口气,道:“今日之事,不准和任何人提及。这些尸体,尽快处理掉。” 禁军统领愣了愣,然后点头道是。 之后,凤云歌看向了赫云舒,道:“尸体阴气大,你还是回去吧。” 赫云舒应了一声,然后和那宫女一起朝着自己所住的宫院走去。 至于那钓上来的鱼儿,她是没心思要了。 想想也真够倒霉的,好不容易钓上来的鱼儿,就这么毁了。 如此想着,赫云舒就有几分沮丧,她看向那宫女,道:“你去御膳房要几条鱼,本公主这鱼汤,还没鱼下锅呢。” “是。不过,奴婢要先把您送回去。” “好。”赫云舒应了一声,任由这宫女将她送回了那小小的宫院。 这宫院是静谧的,似乎回到了这里,外面的一切喧嚣都可以视而不见。 今日的事情,如此骇人听闻,可凤云歌还是打定了主意要隐瞒。 呵,果真是一颗冰冷的帝王心!为了粉饰太平,维护自己的脸面,他可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难道他忘了,那死去的一个个男子,都也曾是这宫里活生生的人吗? 想必,现在凤云歌该去兴师问罪了吧。 这一点,赫云舒猜对了。此刻的凤云歌,正走在兴师问罪的路上,面色沉郁,阴沉得能拧出水来。 正文 第九百三十八章 不准倒! 凤云歌一路疾行,身后的内侍都有些跟不上。 他走得很快,只恨不能一步就到了那宫院。 凤云歌要去的地方,是凤芊柔所住的宫院。 此时的凤芊柔,已经被凤云歌软禁在这宫院之中。 凤云歌走进去的时候,凤芊柔正斜躺在软榻上,脸上仍戴着那面纱。除了一双眼睛,什么也看不到。 在任何时候,她都不希望自己的面目被人看到。哪怕,是在自己身边伺候的人。 而原先处死的那几个宫女,就是因为没有得到凤芊柔的允许就进了她的宫殿,看到了她的容貌,才被她处死的。 在凤芊柔眼里,无论何时,她给人留下的印象都得是美丽的。若是有人看到了她不美丽的样子,只有死路一条。毕竟,人死了,在这活着的所有人的眼里,她就依然是美丽的。 见凤云歌进来,凤芊柔缓缓坐起身,欣喜道:“云歌,你是不是后悔软禁我了?我就知道,你不会不顾我这个姐姐的……啊!” 凤芊柔欣喜的话尚未说完,脸上就挨了结结实实的一个巴掌。 这一巴掌,是凤云歌打的。 他是有功夫在身的人,这一巴掌又用了力气,一下子就把凤芊柔从软榻上打到了地上。 凤芊柔顾不得疼,忙去摸自己的脸,当她看到手上有了鲜血,顾不得说什么,她嗷呜一嗓子站起身,飞一般奔到了梳妆台前,掀起面纱打量着自己。 当她看到被打的地方血肉模糊,她冷眼看向了凤云歌:“云歌,你这是发的哪门子邪火!难道你不知,我最在意的就是我这张脸!” 凤云歌一声冷笑,道:“你如今这张脸,还有什么在意的必要吗?为了这张脸,你做了多少伤天害理的事情,你自己心里不清楚吗?” 凤芊柔心里一震,道:“云歌,你不要胡说!我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了?你不要胡乱往我头上扣屎盆子!” 听罢,凤云歌冷冷一笑,道:“怎么?还需要朕提醒你?好!御花园,湖里,湖底的石头上绑了什么,你心里不会不清楚吧?” 凤云歌的话,掷地有声,响彻在大殿之内。 此时,凤芊柔正对着梳妆镜给自己的脸上药,听到凤云歌的话,她的手顿了一下,道:“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说完,她继续上药,似乎凤云歌所说的话,在她心中没有激起任何涟漪。凤云歌突然就恼了,他上前几步,一把夺过凤芊柔手里的药膏,狠狠地摔在了地上,他扬手指着凤芊柔,道:“那么多条人命,你怎么下得去手?你抵死不认是吗?好!朕这就让大理寺的人进宫查,你要知 道,大理寺查案,是要公告天下的!” 在他说话的同时,凤芊柔扑到地上去捡她的药。听凤云歌说完,她几乎是跪爬着到了凤云歌的跟前,她把手里的药膏收进袖子里,之后她紧紧地抓住了凤云歌的衣服,乞求道:“云歌,不要!” 凤云歌狠狠地挣脱,道:“你这算是承认了?” 凤芊柔心里一震,才知道自己惊慌之下说了什么。她定了定神,道:“云歌,你听我解释。你不知道男子的精血是多好的滋补药,他们死了,是他们不中用,怪不得我的……” 听着凤芊柔狡辩的话,一阵阵冷意自凤云歌的脚底油然而起。 和这样一个心理扭曲的人,是没什么道理可讲的。 他一脚踹开凤芊柔,朝着外面走去,到了门口,他看向两边把守的禁军,冷声吩咐道:“传朕的命令,长公主此生都不得踏出这殿门半步!若有违背,朕让你们一个个人头落地!” “是!”禁军噤若寒蝉地应道。 听着这冷意彻骨的话,凤芊柔忙奔过去,想要去求凤云歌。而她所触摸到的,只是冰冷的殿门。 是禁军,以迅猛的速度从外面关上了门。 凤芊柔绝望地拍着门,求凤云歌放她出去。 可凤云歌像是没有听到一般,快步走了出去。 然而,即便是出了凤芊柔的宫殿,走在外面的阳光里,凤云歌仍觉得周身冷意遍布。他隐在袖子里的手紧紧握着,指甲陷进肉里,渗出鲜血。 而他,浑然未觉。 凤云歌漫无目的地走着,身后跟着的内侍一路小跑跟着,连大气也不敢出。 当凤云歌终于停下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到了赫云舒所住的那个宫院外。 他转身,吩咐内侍候在这里,自己一个人走了进去。 这宫院小巧而静谧,和从前一样。 看着那温泉之上袅袅上升的热气,凤云歌的心平和了些许。 他的心稍稍安定,寻找着赫云舒的下落。 最终,他听到小厨房里传来一些乒乒乓乓的声音。 凤云歌走近,借着一棵桂花树的遮挡,朝着小厨房开着的窗子看了进去。 此时,赫云舒正紧抿着嘴唇,和案板上的鱼儿较劲儿。 她穿着围裙,宛若一个厨娘。可即便如此,她清丽的容颜仍让人惊艳。凤云歌的心里,不由得开始拿赫云舒和凤芊柔比较起来。二人的容貌都是首屈一指的,可赫云舒对待自己的容貌,却随意得多,从不见她浓妆艳抹,也不曾听说她要寻什么保养的药膏,可她的美却始终如 一,不曾改变过。 可是,凤芊柔呢? 想到凤芊柔所做的那些事,凤云歌的呼吸就有几分粗重,忍不住要生气。 可他竭力忍着,继续朝着赫云舒看过去。 终于,赫云舒切完了鱼,把它们一股脑儿地丢进了锅里。 她拍拍手,任由宫女解掉了她身上的围裙。 之后,她一会儿看看火,一会儿掀开锅盖看看,在小小的灶台间,忙得不亦乐乎。 凤云歌突然生出一种向往,向往着也有这样一个人,能为他洗手作羹汤。 如此想着,他看向赫云舒的目光,就热切了几分。 早在凤云歌来的时候,赫云舒就察觉了。只是,她不知凤云歌来干嘛,因而也就不动声色,继续做着自己的事情。 终于,锅里的鱼汤煮沸了。 赫云舒欣喜地打开锅盖,却又瞬间失望。 她希望煮成的鱼汤是浓白的,可此刻,锅里仍是鱼是鱼,水是水,清汤一般,寡淡无味。 如此,赫云舒心灰意冷,胡乱丢了几勺盐下去,等待着奇迹出现。 可是,汤仍然如清水一般。 赫云舒懊恼的看着那宫女,道:“倒掉!”这时,凤云歌却跨步走了进来,冷声道:“不准倒!” 正文 第九百三十九章 我家夫君最厉害 听到凤云歌的声音,赫云舒转过身,问道:“为何?” 凤云歌打量着那锅鱼汤,道:“粮食尚且来之不易,何况是鱼肉?不可浪费。” “哦,这鱼汤没有达到我的要求。我是不准备喝的,陛下若是舍不得,就拿去喝吧。”赫云舒轻描淡写地说道。 她可不以为凤云歌会为了小小的一锅鱼汤而心疼。 然而,出乎她意料的是,凤云歌自顾自地拿勺子开始盛汤。盛了满满一碗放凉之后,凤云歌端起碗,一饮而尽。 赫云舒微微诧异,怎么,这汤很好喝吗? 她寻了另一只碗,盛了些汤,仅仅尝了一口,赫云舒就一股脑儿吐了出来。 太咸了! 可是,凤云歌却是目不斜视地盛汤,不一会儿的功夫,一锅汤就见了底。 赫云舒皱了皱眉,不知凤云歌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凤云歌喝完鱼汤,看向了赫云舒,道:“有待改进。” 说完,也不等赫云舒说些什么,他就走了出去。 赫云舒没有看到的是,凤云歌离开的时候,嘴角是有着淡淡的笑意的。 这些,赫云舒不在意,也不费心思去想,只当凤云歌是被凤芊柔的事情气糊涂了。 凤云歌走后,赫云舒看向那宫女,道:“你去御膳房问问,早上那浓白的鱼汤是怎么做的。” “是。”说罢,那宫女起身去了御膳房。 很快,那宫女去而复返,带来了御膳房最擅长做鱼汤的师傅。 赫云舒笑了笑,然后说了自己做鱼汤的步骤。 那师傅微微摇头,道:“公主殿下,您这第一步就做错了。要做浓白的鱼汤,首先要将鱼肉煎至两面焦黄,然后再放入冷水,这样煮出来的鱼汤才会汤色浓白。” 赫云舒点点头,道:“多谢。” 之后,她按住这样的方法,果然煮成了浓白的鱼汤,不禁十分雀跃。 在现代的时候,她只求能有食物果腹而已,对于食物的味道,并不多做强求。只是,她想做给燕凌寒吃,自然就不能太差劲。 几番练习之后,她做出的鱼汤终于有模有样了。 入夜,燕凌寒来的时候,屋内小炉子上的鱼汤正咕嘟咕嘟冒着热气。 他只以为和往常一样,是赫云舒给他留的,就笑了笑,道:“娘子果然是心疼我的。” 说罢,他坐下开始盛汤喝。 赫云舒笑着看他喝完,道:“夫君,这鱼汤好喝吗?” “好喝。”燕凌寒连连点头,如此说道。 赫云舒笑得愈发开心:“夫君若是喜欢,以后我天天做给夫君喝,如何?” 燕凌寒一愣,看着已经空了的汤锅,差点儿没咬了自己的舌头:“这、这鱼汤是你做的?” 赫云舒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闷声道:“不就是一锅鱼汤,你至于惊讶成这个样子……” 只可惜,赫云舒的话还没有说完,燕凌寒就熊抱住了她。 之所以称之为熊抱,是因为这个拥抱来得太快,也太猛烈,以至于赫云舒的身子止不住地向后倒去。 幸好,燕凌寒眼疾手快,顺着这股子力道走了几步,和赫云舒一起倒在了床上。 赫云舒刚想说些什么,燕凌寒就不由分说地吻上了她的嘴唇。 他吻得毫无章法,却又如此炽烈。 赫云舒被他点燃,回应着他的吻。 一吻结束,赫云舒精疲力尽。 燕凌寒侧躺在她的身边看她,直到把赫云舒看得面颊滚烫。 赫云舒推了他一下,道:“你今天疯了不成?” 燕凌寒长臂一伸,揽住了赫云舒的腰:“娘子待我,真是太好了。” 赫云舒撇了撇嘴,道:“燕凌寒,你矫情不矫情,不过是一锅鱼汤而已,也值得你高兴成这个样子?” 燕凌寒的手一路向上,摩挲着赫云舒的脸颊,轻声道:“傻丫头,你不懂。” 赫云舒恶狠狠地推开燕凌寒的手,道:“不要用看着智障的眼神看着我,你们都是怪人!” “你们?还有谁?”燕凌寒的耳朵很敏锐,一下子就意识到了问题的关键。 “没谁!” 燕凌寒起身,压住了赫云舒,不容置疑道:“说!” 赫云舒抬脚想踹他,只可惜被燕凌寒的腿镇压了。她面色微红,道:“我说错了。” “遮遮掩掩的,有问题。” “好了好了,是凤云歌,鬼鬼祟祟的进了这院子,还偷看我煮鱼汤,一锅咸了吧唧的鱼汤,他愣是给喝完了。夫君,你说他是不是傻?” 燕凌寒心头一震,意识到了什么。他看着自己的傻女人,用命令的口吻说道:“下次不准给他吃你做的东西!不然,我会惩罚你!” 赫云舒瞪了他一眼,道:“你敢!” 燕凌寒轻声一笑,手上有了动作。 很快,赫云舒就知道,燕凌寒是敢的。他这个人若是犯了浑,可真是难办。 这一晚,赫云舒只觉得自己的骨头都散了架。 最终,燕凌寒放过了她,她得以沉沉入睡。 隔日醒来的时候,赫云舒睁开眼睛,发现燕凌寒正瞧着她。 而燕凌寒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下娘子知道我敢不敢了?” 赫云舒本欲脱口而出:“你敢!你有啥不敢的!天地之间你最大,瞧把你能的!” 转瞬间,赫云舒把这话又咽了回去,对付燕凌寒这个人,在他来硬的的时候,她就一定要来软的。因为,她硬不过燕凌寒啊。 于是,赫云舒就准备来软的。 这一软,她就放软了姿态,揽住了燕凌寒的腰,一张莹白如玉的小脸满含崇拜的看着燕凌寒,柔声道:“我家夫君最厉害,什么都敢做。” 一句话,燕凌寒的心就软了。 他把赫云舒抱得更紧了一些,动情道:“舒儿。” 赫云舒窃窃一笑,然后问出了自己的疑问:“夫君,昨晚你为何生气?” “你做的东西,只能给我吃。”燕凌寒霸道地说道。 “这是为何?” “娘子不擅长厨艺,却又为了我下厨,我很开心。所以,你做的东西,都要留给我,别人没资格吃。” 听罢,赫云舒埋在燕凌寒的怀里,笑了。 这个霸道的夫君,可真是霸道的可爱。而燕凌寒的脸色,在赫云舒看到的地方,止不住地一暗。 正文 第九百四十章 燕凌寒的方式 燕凌寒的心情,有着瞬间的暗淡。这暗淡并非毫无缘由,结合发生的种种,他能够感受到凤云歌待赫云舒是不同的。 这不同,是一个男子对于女子最纯粹的向往。 他从来都知道,他怀中的女子向来都是光彩夺目的,爱慕她的人并不在少数。可凤云歌如此,让燕凌寒觉得有些棘手。 这里毕竟是大魏,若有朝一日事情大白于天下,他是否有足够的能力和凤云歌对抗。 这个问题,凤云歌在心里问自己。 问完之后,他的心底一片沉默。 这一切,赫云舒浑然不知。 燕凌寒的怀抱一如既往地宽厚,可以承载她的所有。 她抬起头,打量着燕凌寒淡然的神色,黛眉微皱:“夫君,你在想些什么?” 赫云舒的话把燕凌寒从漫无目的的思绪中拉了回来,他冲着赫云舒一笑,道:“在想初见娘子时的样子。” 听罢,赫云舒捶了他一下,嗔道:“你就不能想点儿好的!” 与燕凌寒初见之时,她可真够狼狈的。一桶水兜头浇下,她浑身上下都湿透了,还粘了不少的灰尘,简直会狼狈至极。 “不,很美。” 赫云舒笑了笑,拉住了燕凌寒的手。 和她的手比起来,燕凌寒的手显得很大,也很宽厚,上面有着薄薄的茧子。 燕凌寒反手握住赫云舒的芊芊素手,他的手那样大,完全包裹了她的手。 想起昨日发生的事情,赫云舒的脸上现出愠怒的神色:“凤云歌是打定主意压下这件事,可真是草菅人命!” 燕凌寒却是一笑,道:“娘子以为,这件事真的可以瞒天过海吗?” 从燕凌寒自信淡然的微笑里,赫云舒意识到了什么,她诧异道:“你已经有对策了?” 燕凌寒点点头,道:“娘子等着看好戏就好。这天下间,没有任何一个人应该枉死,所有枉死的人,都该昭雪,都该让幕后凶手显露在众人面前,被人审判,供人唾弃。” 在大渝,他是战神,多年来在战场上的摸爬滚打,让燕凌寒对于生命格外重视。在他看来,每一个生命都是有价值的,无论是任何一个人,都不该被枉杀。 赫云舒靠近,在燕凌寒的脸上亲了一下,夸道:“夫君果然厉害。” 燕凌寒笑着看向了怀中的女子,眸光温柔。他缓缓向下,靠近了赫云舒,温热的吻落在了赫云舒的脸颊上。这吻仿若滚烫的烙印,想要刻进彼此的生命。 二人在一起的时间,总是过得特别快。转眼间,燕凌寒已经离开。 赫云舒独坐在窗前,看着外面初升的太阳,思绪漫无目的。 这院子一如既往地静谧,赫云舒乐在其中。 思绪平静下来之后,赫云舒有些懊恼,刚才只顾着和燕凌寒说话,倒是忘记了问他是如何处理这件事的。她真的有些好奇,燕凌寒会用什么方法让这件会大白于天下。 她知道自家夫君除了待她温柔之外,对于其他的人,向来是冷漠无情的。 如此冷漠无情的人,会用什么方法解决这件事? 要知道,解决这件事倒是容易,可让人不查到他身上才是最难的。 赫云舒心思微转,想到了一种可能。 这件事不须燕凌寒出手,只要他设法把这件事透漏给凤天九,凤天九有的是办法应付这件事。 果然,赫云舒没有猜错。 此时的凤云歌,刚刚从金銮殿下朝,他还未走到勤政殿,便看到禁军统领飞奔而来。 凤云歌站住脚,等着那禁军统领前来。他的眉微微皱起,直觉告诉他,这不是一件好事。 那禁军统领飞奔而至,急声道:“陛下,不好了。” 凤云歌皱皱眉,明明还没出正月,过年的年味儿还尚未散去,可最近的事情却是一件接一件,还都没一件好事。 “何事?”凤云歌冷声问道。 “出去抛尸的禁军,被困住了。”说罢,禁军统领低下了头。 凤云歌的眉皱得更深:“仔细说来。”“是,陛下。微臣命人去乱葬岗抛尸,周围原本是没人的。可抛尸之后,就有几个人从小山包后面跑了出来,看到那尸体,便说是自己家的亲人。卑职调查发现,那的确是死去的人的家人。据说他们的亲人 失踪以后,他们每天都去乱葬岗查看,这一次,是误打误撞了。” 听着,凤云歌暗暗咬牙,道:“哪有这么巧的事!此事,必然有人暗中推波助澜。然后呢,不过是几个人而已,还能困得住禁军?” “单他们几人自然是不能的,可他们这么一吆喝,就出来了许多人,这些人虽然不是这些死去的人的家人,却是义愤填膺,都是家里死了人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他们沆瀣一气,就围住了派出去的禁军。” 这一瞬间,凤云歌嗅到了阴谋的味道。 这阴谋,奔他而来。 心思稍稍安定之后,凤云歌的心里有了主意。那些人围住的是禁军不错,可身份是可以作假的。只要他说不是,那就不是。 如此想着,凤云歌问道:“禁军所穿的是什么衣服?” “回陛下,是禁军的服制……” “混账!”说着,凤云歌一脚朝着禁军统领踹了过去。 真是蠢货! 禁军统领忙说道:“卑职想着是晚上抛尸,无人注意……” 啪! “无人注意!”说着,凤云歌一巴掌打在了那禁军统领的脸上,怒意更甚,“眼下这个烂摊子,就是你所说的无人注意?你告诉朕,现在如何办?” 禁军统领低着头,一句也不敢言语。 短暂的愤怒之后,凤云歌面色微肃,冷声道:“传朕的旨意,有人假扮禁军,意图不轨,你即刻派禁军前去,将他们全部诛杀,以平民怨!” 禁军统领的身子颤抖着,硬着头皮说道:“陛下,那可是二百条人命啊!” 瞬间,凤云歌的眸光锐利如鹰:“怎么,你听不懂朕的话?” “卑职不敢!”说罢,禁军统领转身离开,背影寂寥。凤云歌冷笑一声,迈步进了勤政殿。 正文 第九百四十一章 不思悔改 凤云歌一边处理政务,一边等着禁军统领送消息过来。 只是,等待的时间总是显得有些难熬。 凤云歌有些懊恼,将手边的奏折扫落在地。 内侍见状,忙上前说道:“陛下,要不奴才给您上一杯去火茶?” 凤云歌一记眼刀扫过去,内侍便不敢再言语。 此刻,即便是效果再好的去火茶,也无法除去他心底的怒火。 他的心里,一片焦躁。 片刻后,凤云歌看向了内侍,道:“云舒公主现在何处?” “在她的宫院里。” 内侍话音刚落,凤云歌就已经站起身,阔步向外面走去。 一路上,他走得很快,内侍小跑着才面前跟上。 到了那宫院外面,凤云歌微微一愣,他看向身后的内侍,吩咐道:“在这里等着!” 说罢,凤云歌迈步走了进去。 似是害怕打扰了这里的静谧一般,他放缓了步子,分外轻柔。 凤云歌走进去,透过开着的窗户,他看到了赫云舒凝思的脸。 此时阳光很好,如此和煦的照在她的脸上。一切都是那么的和谐,那么的美好。 一瞬间,凤云歌停了下来,似是看呆了。 这时,赫云舒看到了他,她起身走出门,冲着凤云歌微施一礼,道:“见过陛下。” 凤云歌微微颔首,算是回应。 “陛下来,有事吗?” 凤云歌突然来了脾气,道:“怎么?朕没事不能来?” 赫云舒一愣,道:“可以啊,这里是陛下的家,陛下想去哪里就去哪里,谁也管不着。” 听罢,凤云歌的脸色好看了些许,他看了看周围,道:“朕批阅奏折累了,来这里坐坐。” “哦。”赫云舒应了一声,就不再说话。 凤云歌自顾自地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尔后指了指一旁的位置,道:“坐。” 赫云舒坦然坐下,目不斜视。 凤云歌看向赫云舒,道:“你在这里,都做些什么?” “发呆。” “不做鱼汤了?” “今天不做。” “嗯,朕走了。若是做了,记得叫朕来吃。” 赫云舒没应声,奇怪地打量着凤云歌,心里在猜他是不是脑子坏掉了。 “怎么,不同意?”凤云歌微微挑眉,说道。 “陛下愿意吃就吃,但是,我不保证好吃。” 凤云歌轻声一笑,道:“好,做了记得告诉朕。” 赫云舒点了点头,之后,凤云歌就站起身,朝着外面走去。 到了外面看到那内侍,凤云歌问道:“有消息了吗?” 内侍摇了摇头,道:“回陛下,还没有。” 不知怎的,刚刚消散的那股子焦躁又卷土重来,且有加深之势。 凤云歌有些烦闷,心情愈发不好。他顿了顿,道:“传朕的旨意,命云舒公主乔装成男子,在宫门口等朕。” 内侍微愣,继而点了点头 ,道:“是,陛下。” 说罢,凤云歌朝着自己的寝殿走去。 得到这么一个旨意,赫云舒心里直犯嘀咕。不知怎么的,最近她是越来越看不懂凤云歌的,行事愈发奇怪。 只是,人在奇怪之处,向来是能显示自己的真性情的。 有这么一个接近对手的机会,赫云舒不会错过。 她换上了内侍送来的男子衣物,是一身白色的锦袍,上面绣着几丛翠竹,肃静而淡雅。 装扮一新后,赫云舒去了宫门口。 赫云舒正站在宫门口张望着,这时,停在不远处的马车中有人说道:“看什么!还不快上来!” 是凤云歌的声音。 赫云舒缓步走近,道:“陛下,男女有别,同乘一辆马车,只怕是于理不合吧。” “好啊,你也可以不去,走着去。” 赫云舒撇撇嘴,还不知道有多远,走着去,她又不傻。 于是,赫云舒一跃而起,跳上了马车。 马车内的地方很宽敞,赫云舒寻了个角落坐下,和凤云歌隔得远远的。 凤云歌微微诧异,寻常的女子见了他,恨不得贴在他身上,赫云舒倒是个异类。 他嘴角轻扬,似乎全然忘记了此行要做的事情是多么的令人窝火。 马车一路前行,速度很快。 许是这马车制作优良的缘故,虽然马车走的很快,但是并不颠簸。 马车一路疾行,很快就到了他们要去的地点。 前面,人声鼎沸。 这时,外面赶车的人小声说道:“陛下,前面人太多,马车过不去。” “嗯。”凤云歌应了一声,然后走下了马车。 赫云舒紧随其后,看着眼前的场景,赫云舒明白这是什么地方了。 这里,是一处山坳,是那些无人认领的尸体聚集的地方,俗称乱葬岗。 此刻,乱葬岗周围,人山人海,有百姓,有禁军。 凤云歌面沉似水,一步步靠近了外围的人群。 打扮成下人的内侍很通透,拍了拍一旁那人的肩膀,道:“大哥,这里怎么了?”那人指了指前面,道:“看着那一路禁军没?他们抛尸,被人家家人发现了,就把他们困在这里了。可后面又来了一队禁军,说先来的禁军是假的,要把他们全部杀死。被人说是假的,前面来的禁军就亮了 腰牌,腰牌是做不得假的,两厢就争辩起来,谁也不让谁。好像这中间还有一些人是亲眷,这不,就闹起来了。” 听罢,凤云歌的脸色愈发难看。 赫云舒却是觉得齿冷,凤云歌大错已经铸就,可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不思悔改,居然还想着隐藏。 这不,现在更大的麻烦来了。 凤云歌走远了一些,附在那内侍的耳边说了些什么。 内侍走远,附耳对一人说了什么。 那人,是凤云歌的暗卫。 那暗卫走到其中一个禁军跟前,说了些什么。 之后,就有禁军统领嘹亮的声音响起:“他们先前的确是禁军,可他们犯了禁令,私自杀人,还擅自抛尸,意图掩盖自己的罪行。现在,我等奉陛下的命令,前来将他们就地正法!来人,杀!” 说罢,他们手中的利剑出鞘,对准了先来的禁军。 一场杀戮,即将在眼前上演。 这时,有人高叫道:“不,他们是精气耗尽而亡!”此言一出,人们面面相觑,周围瞬间安静了下来。 正文 第九百四十二章 骑虎难下 这里发现的尸体都是男尸,一个男子会在什么样的情况下精气耗尽而亡,是显而易见的。 可是,那禁军统领刚才却说,人是被杀死的。 谎言,终究还是被戳穿了。 有人去找那刚才说话的男子,却是怎么也找不到了。 这时,禁军统领大声道:“一派胡言!” 可是,质疑的声音越来越多。 这些尸体都肿胀不堪,有些皮肉都没了,一看就是在水里泡了很长的时间,绝不会刚刚才被人杀死的。 周围的人议论纷纷,其中有带节奏的人,这一点,毋庸置疑。 凤云歌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他一心想着用最快的方法解决这个问题,却忽略了至关重要的一点。 他的对手,是凤天九。 她不是一个好糊弄的人。 凤云歌面色阴沉,正在思考对策。 这时,有官府的人呼啦啦的来了。 来的,是大理寺的人。 大理寺寺卿首当其冲,紧跟在他身后的,是身为大理寺仵作的冯亦鸣。 看他们前来,凤云歌的脸色愈发难看,大理寺,是凤天九的势力范围。 周围的人见大理寺的人来了,纷纷向两边退开,让开了一条路。 大理寺的人速度很快,几乎飞一般到了那尸体跟前。 大理寺寺卿一声令下,冯亦鸣开始验尸。 从这个时候开始,凤云歌觉察到,事情已经脱离了他的掌控。 此前,他之所以让冯亦鸣进宫验尸,是因为他的祖父冯老先生是个清流,不站任何一派。在他看来,冯亦鸣也该是个持身中正的人。他不依附于任何人,只坚持自己的判断。 那么,冯亦鸣会认出,这里出现的尸体就是宫中的尸体吗?再者说,他会向众人宣布,这尸体原本就是在宫里的吗? 如此想下去,凤云歌有些懊恼,为什么!为什么首先出现在这里的不是刑部的人! 若是刑部,他可以为所欲为。 可现在,一切都失控了。 即便如此,凤云歌还是定了定神,看着眼前这一切。 从冯亦鸣出现开始,赫云舒知道,事情出现了转机。 围观的人见官府的人来了,犹如有了主心骨一般,眼睛眨也不眨的注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周围山风呼啸,仿佛是在呜咽。疾风吹动山坡上的荒草,荒草无助地摇摆着,恍若在唱一曲盛大的挽歌。 在这一片惨淡之中,冯亦鸣有条不紊地验尸。 他神情严肃,手法熟练。赫云舒看着这一幕,深感冯亦鸣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他是胸中有丘壑的人物,他之所以要学会验尸的技法,是因为他希望自己能够替枉死的人开口说话,能查出那些存在于尸体上的证据,从而将幕后凶 手绳之以法。 此刻他所做的,就是这样的事情。 终于,冯亦鸣直起了身,他看向了大理寺寺卿,朗声道:“大人,查清楚了!一共八十二具尸体,皆是男子,皆是精气耗尽而亡!” 大理寺寺卿点了点头,尔后看向了禁军,冷声道:“你们到底谁才是真正的禁军?” “我们是!” “我们是!” 先来的禁军和后来的禁军争论不休,谁也不让谁。 冯亦鸣看着这一幕,痛心疾首道:“好好看看地上这些人,他们也曾是和你们一样的人!他们也曾活生生地存在于这个世界上,可现在,你们居然要他们枉死!你们、于心何忍?” 冯亦鸣的话,掷地有声。 他的话别人听不出是什么意思,这些禁军却是明白的。 在宫里的男子,除了太监就是禁军,太监早已是毁了身子的人,谈不上精气一说。那么,这些精气耗尽而死的人,必然是禁军的人。 只是,有人掩盖了他们的死。 在这一瞬间,在场的禁军突然有了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 这一点,那些先来的禁军感受尤为强烈。 赫云舒看着他们,神色微凛。 在这一刻,她是不希望他们开口说什么的。因为一旦他们说出了事情的真相,等待他们的,只有死路一条,凤云歌不会饶过他们的。 现在死的人已经够多的了,她不希望有人再送死。 这时,有泪水涟涟的人扑在尸体上,痛哭流涕道:“儿啊,我的儿啊,我悔啊,悔死了啊!我为何要让你为挣那军饷从军啊,你从了军,命就不是自己的了,就被人给害了啊!” 这声音和着呜咽的山风,一直传出了很远很远。 禁军并非生来是禁军,是从普通的兵士选拔出来的。而从军的人,都是穷苦人。 有人开始哭诉,就有更多的人响应着。 一时间,乱葬岗上,哭声一片。 很显然,眼前所发生的这一切,是有人操纵的。 是凤天九吧,除了她,没有人有这个能力在短时间内找到这些死去的禁军的家人。在大魏,她手眼通天,只有她,能够做到这样的事情。 这一刻,赫云舒终于感悟到,燕凌寒的决定是多么的正确。因为,若是他自己来做这件事,必然施展不开,他的消息不足够灵通,比不上在此经营多年的凤天九。 事情发展到现在,已经岌岌可危。 凤云歌阴沉着脸色上了马车,他走了几步之后,回身看向了赫云舒,道:“还不快走!” 赫云舒跟了上去,看着凤云歌心情不好,她的心情就好了。 那些枉死的人,不会白白死去了。 马车一路疾行,朝着皇宫而去。 和来的时候相比,速度要更快。 果然,凤云歌的心里开始着急了。 赫云舒坐在旁边,神色淡然。在她看来,凤天九早在发现尸体的时候就应该着急了,只可惜,他并不是一个有仁心的君主。那些人的死,他并未放在心上。 而现在,他骑虎难下,必须要做出一个决断,又或许,是一种舍弃。 马车一刻也不曾停歇,一直到了宫中。 下了马车,凤云歌疾行而去,赫云舒则回了自己所住的地方。 凤云歌回到了寝殿,想要安静一会儿。 这时,有内侍前来禀报:“陛下,大理寺寺卿求见!” “陛下,丰王求见!” “陛下,摄政王求见!” ……果然,该来的还是要来了。 正文 第九百四十三章 越来越奇怪的凤云歌 现在所来的,都是凤天九一脉的人。 他们,有备而来。 凤云歌面色微凛,道:“宣!” 既然他们要来,那就来好了。难不成,他堂堂一国之君,还会怕了这些宵小之辈? 凤云歌在龙椅上坐定,他的背挺得很直,这与生俱来的王者之气,浑然天成,威仪自生。 他这般坐着,尔后微微低头,执起朱笔,开始批阅奏折。 很快,内侍引着凤天九等人走了进来。 凤云歌的头并未抬起,只轻飘飘地问道:“何事?” 凤天九等人一一行礼,之后,凤天九等人分列两旁。 最先开口的,是大理寺寺卿裴元。他微微躬身,道:“陛下,微臣在乱葬岗发现许多浸泡过的尸体,有证据表明,这尸体出自宫中。故而微臣此来,请求陛下彻查此事。” 听罢,凤云歌抬起头来,满脸的诧异:“竟有这等事?” “千真万确。”裴元确认道。 凤云歌放下批阅奏折的朱笔,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裵爱卿,你仔细说来。” 随即,裴元开口,将乱葬岗上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凤云歌。 凤云歌一边听着,一边思量着,这裴元倒也没说什么假话,事情有目共睹,不需要添加些什么。 只因为,这事情本身,性质就已经足够恶劣。 瞬间,凤云歌的脸上写满了诧异,片刻后,他缓缓道:“好,此事朕已经知道了。朕会命人彻查此事,绝不姑息。” 至此,裴元要做的事情结束了。 凤天九上前一步,道:“陛下,这件事只怕是非同小可。在民间,已经兴起了不少的传闻,若是不快些查明此案,只怕后患无穷。” 凤云歌面色微沉,道:“摄政王所言甚是,此事,朕会命人加紧查办。” “陛下,大理寺有的是查案的人才,查案一事,不知可否交给他们?” 其实,凤天九心里很清楚,凤云歌是不会把这件事交给大理寺来查的。而她之所以这么说,实际上是告诉凤云歌,若他无法快速查明此案,那就只能移交给大理寺了。 而大理寺,是她可以控制的范围。到时候,至于能查出什么样的真相,可就不是他这个一国之君能够左右得了的了。 毫无意外地,凤云歌一口回绝,声称自己有足够的办法查清此事。 之后,凤云歌以查案繁忙为由,命凤天九等人离开。 凤天九等人离开后,凤云歌招手叫出自己的暗卫,道:“乱葬岗上的事情,进行得怎么样了?” “京兆尹的人去了。” 凤云歌气得一拍桌子:“京兆尹的人去凑什么热闹?” 京兆尹,那可是他的人。“回陛下的话,卑职派人查过,京兆尹只听人报案说乱葬岗上有人行凶,并不知和禁军有关。到了现场,见到了禁军,京兆尹的人原本是准备离开的。谁知道那些死者的家属一拥而上,便要京兆尹的人给个 说法。无奈之下,京兆尹只好调兵前来,命人捉拿了全部的禁军,关押在京兆尹的大牢中。” 凤云歌的手渐渐握紧,这个糊涂的京兆尹,此举固然可以保住这些禁军的性命,却也等于是自掘坟墓。 京兆尹抓了禁军,便不能轻易放出来,若不然便会被凤天九等人抓住把柄,后患无穷。 可是,若把这禁军都杀死,便要杀死数百人,所要耗费的力气实在是太大了,得不偿失。 凤云歌眸光微沉,道:“现在外面有什么说法吗?” “有。”如此应着,那暗卫不禁缩了缩脑袋。 “讲!” 暗卫踟蹰了一下,尔后在凤云歌几乎要吃人的目光中开口道:“有……有传言说,说……” 凤云歌一拍桌子,道:“吞吞吐吐的做什么!照实说!” “是。有人说,是宫里的嫔妃耐不住寂寞,所以便招禁军取乐,以至于玩死了人……” “混账!”凤云歌一脚踹翻了桌子,怒气更甚。 暗卫在一旁吓得不敢言语,连大气都不敢出。 凤云歌阴沉着脸,不知在想些什么。 良久的沉默之后,凤云歌缓缓开口:“摆驾!” “陛下,去哪里?” 凤云歌没有回答,只闷声向前走去。 他越走越偏僻,最终走向的,是赫云舒所住的宫院。 到了宫院外,凤云歌扬起手,命所有人停下,他自己一人走了进去。 凤云歌走进去的时候,赫云舒正坐在廊下,逗着不知从哪里跑来的猫儿。 那猫儿很小,看起来只有杯子大小,黑白相间,说不出的可爱。 凤云歌的面色稍稍缓和,放缓了步子走了过去。 那小猫儿很灵敏,听到凤云歌的脚步声便喵呜一声跑远了。 赫云舒有几分懊恼,看着凤云歌这个罪魁祸首,有些不大乐意。 “想说什么便说,别憋着。”凤云歌瞧着赫云舒说道,心绪在不知不觉间变得平静如水。 “陛下以后若是要来,最好还是命人通报一声,若不然总是这般悄悄地来,总有一天会被你吓死的。” “朕乐意。”说着,凤云歌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因是冬天,椅子上绑着软软的棉垫子,很是舒适。 凤云歌看向赫云舒,道:“坐。” 赫云舒不声不响的坐下,等着凤云歌开口。 在她看来,凤云歌现在应该焦头烂额才是,不应该这般清闲,可事情好像出乎了她的意料。最近凤云歌行事愈发奇怪,越来越让她看不懂了。 终于,凤云歌开口,道:“乱葬岗之事,你如何看?” “用眼睛看。” 凤云歌的手拍了拍椅背,重申道:“朕问的是看法!” “哦,看法啊。”说着,赫云舒侧过脸看向了凤云歌,道,“陛下是想要一个安慰呢,还是想要一个实用的法子?” “怎么说?” “陛下若是想要一个安慰,我自然可以说让陛下保护自己的亲人。可陛下若是想要一个实用的法子,那就不一样了。” “怎么个不一样法?” “大义灭亲。”赫云舒缓缓开口,说出的话却是掷地有声。听罢,凤云歌盯紧了赫云舒,眸子里闪过一丝怨怼。 正文 第九百四十四章 有什么东西要改变了 赫云舒看着凤云歌,眼神没有丝毫的躲闪。 她知道如何做是对的,所以便用不着遮掩。 最终,凤云歌挪开了眼神,看向了别处。 良久之后,他缓缓开口,道:“大义灭亲,说起来容易,若是做起来,可真是难于登天。” “陛下是天子,生来便在天上,无须登天。” 之后,凤云歌沉默,片刻后,他开口道:“你可知,皇姐于我,意义不同。” 赫云舒没有答话,等着凤云歌继续说下去。此时,凤云歌眸光深沉,缓缓道:“皇姐和母后一直都是支持朕的。为了朕的江山,她一直不遗余力。甚至,她甘愿入大渝皇宫,屡屡献计。虽然她最后失败了,可她为朕所做的事情,朕是不可以忘记的。 至亲是血脉相连的人,如此血浓于水,让朕如何割舍?” 说着,凤云歌面色凄楚,而他的述说,还在继续,所说的皆是凤芊柔如何待他好的事情。 说完,凤云歌看向了赫云舒,道:“这样的一个皇姐,你要朕大义灭亲?” 赫云舒直视着凤云歌的眼睛,道:“长公主殿下对陛下这般好,那她就应该明白,现在是她牺牲的时候了。此事若没个说法,就会有无数的传言在百姓之中兴起。到那时,事情可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不,一定会有别的法子的。” 赫云舒缓缓开口,道:“陛下是用这句话来安慰自己吗?” 听罢,凤云歌朝着赫云舒看了过来,目光如炬。赫云舒清楚地知道,凤云歌没什么办法了。现在的他,已经失去了先机。否认那些禁军的身份?这一点,显然是不可取的。乱葬岗上,那么多人看着,现在若是想改变说辞,太难了。更何况,现在凤天九 盯紧了他,只要他一开始污蔑这些禁军的身份,凤天九就会抛出能够证明这些禁军身份的铁证。到那时,他只会更加自圆其说,自己身为帝王的威信也会损毁。找凤芊柔之外的人来顶罪?这更加没有可能。现在死了八十余人,在宫中能够隐瞒这些人的死,这个人的地位自然是不低的。可宫中没有皇后也没有贵妃,唯一有这种权力的人就是凤芊柔。所以,找个替 死鬼这条路,是行不通的。 此刻,凤云歌的心情,一片灰败,他颓然道:“难道,朕真的只有大义灭亲这一条路可以走了吗?” 赫云舒沉默着,没有回答。 而沉默,何尝不是一种默认? 其实赫云舒心里很清楚,凤云歌已经有决定了。他之所以说了这么多,只是想更加坚定自己的决定而已。 又坐了一会儿之后,凤云歌起身走了出去。 离开的时候,他的脚步显出了几分坚定。 看来,他果然有对策了。赫云舒如此想道。 赫云舒没有猜错,出了这宫院,凤云歌便去了凤芊柔的宫殿。 此前,凤芊柔已经被他软禁在这宫院之中。 当正殿的大门缓缓打开,凤云歌看到了正坐在软榻上的凤芊柔。 她的脸上仍戴着面纱,双手无力地垂着,双目无神的看着宫殿的某处,如死水一般,毫无波澜。 而当她听到动静,不禁朝着门口看了过来。 许是久未开门的缘故,这突如其来的明亮光线刺痛了她的眼眸,她极力睁大了眼睛。 待她看清进来的人是凤云歌,她如弹簧一般从软榻上弹了起来,朝着凤云歌奔了过来,言语中有着不曾掩饰的欣喜:“云歌,我就知道,你是不舍得关着我的。” 说着话,凤芊柔就已经到了跟前,抓住了凤云歌的胳膊。 凤云歌并未躲避,他轻轻地拍了拍凤芊柔的手,道:“皇姐,到这边来坐。” 凤芊柔欣喜若狂,连连点头,任由凤云歌拉着她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之后,二人面对面坐着。 凤芊柔看着凤云歌,满脸的笑意。 凤云歌低下头,不去看凤芊柔。 可是,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终于,他深吸一口气,抬起头看着凤芊柔,将乱葬岗上发生的事情告诉了凤芊柔。凤芊柔满脸的不在乎,道:“云歌,敢情你是为这事儿发愁啊?这有什么好愁的,你找人去京兆尹放把火,把关在那里的禁军全部烧死不就行了?现在天干物燥,失火不过是很正常的事情,没什么好奇怪的 。就算是有人觉得奇怪,也不敢把这件事怀疑到你头上来的。” 她的语气很笃定,似乎已经看到了那样的结果。 但是这样的话并不能安慰凤云歌,他叹了一口气,道:“皇姐,你不清楚。事情没有那么简单,现在凤天九盯紧了我,是没办法做什么的。”“云歌,要我说你就是太畏首畏尾了。一个凤天九有什么好怕的,杀了也就是了。至于那碧金之毒,把凤天九抓了,上刑,我就不信,她的骨头能有多硬,保准能让她把解药交出来!”凤芊柔信心十足地说 道。 “皇姐,事情没有这么简单。凤天九一人自然不足为惧,可背后支持她的人太多了,牵一发而动全身。朕不能冒这个险。” 凤云歌的话,没有丝毫的迟疑,满是坚定。 在这坚定的语气中,凤芊柔似是听出了什么,她睁大了眼睛看着凤云歌,道:“云歌,你什么意思?” 凤云歌低下了头,他想等着凤芊柔自己明白。自己这个皇姐,从来都不是一个糊涂的人。 果然,凤芊柔明白了。 她从凤云歌的臂弯中抽出了自己的手,不可置信地看着凤云歌,道:“云歌,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的意思,竟是要将事情大白于天下,让我去送死吗?” 凤云歌抬起头,目光凄楚:“皇姐,我没有别的法子了。” 凤芊柔蹭的一下站了起来,她看着凤云歌,道:“云歌,你当真要如此待我?” 凤云歌不说话,眼睛看向了别处。 “好!好!好!”凤芊柔一连说了三个好字,有泪水从她的眼眶中流出,染湿了脸上的面巾。凤云歌的心里,咯噔一声响,似乎,有什么东西要改变了。 正文 第九百四十五章 不能忍! 看到凤芊柔的泪水,凤云歌有些不安,而凤芊柔已经呜咽着开始了她的诉说。 “云歌,我们一母同胞。在我小的时候,母后就告诉我,无论到了任何时候,我都要无条件地支持你。这句话,我记住了,所以无论母后让我做任何事,我都甘之如饴。哪怕,哪怕是……” 说着,凤芊柔咬了咬下嘴唇,似是难以启齿的样子。片刻后,她深吸一口气,道:“云歌,你还记得吗?七年前五月初三,那一天阳光很好,是我及笄的日子,母后为我举行了一个盛大的及笄礼,这青城之中所有的夫人小姐都来恭贺我。那时候我很开心,觉 得自己终于长大成人了。我开始期待自己会寻一个如意的夫婿嫁了,我会和他举案齐眉,我们会生几个孩子,过着幸福安乐的日子。那一夜,我欢饮达旦,可第二天早上醒来,你猜,我看到的什么呢?” 说到这里,凤芊柔看向了凤云歌。 凤云歌的神情有些呆呆的,不知凤芊柔所言何意。 看着凤云歌的样子,凤芊柔突然就笑了:“这件事想必你还不知道吧?不过,有一件事你一定会记得的。在我及笄后的第二天,刘太傅就向你投诚,声称此后任你差遣。我想,这件事你不会忘记吧?”凤云歌点了点头,这件事他的确是记得的。这位刘太傅德高望重,手下有许多的门生,在不同的衙门里当差,在朝中是一个举足轻重的人物。这位刘太傅现在虽然已经死了,但是现在支持他的一大部分官 员之中,都是这位刘太傅的门生。 对于这件事,凤云歌自然不会忘记的。当时他曾向自己的母后问起原因,当时,他的母后告诉他,是因为她对刘太傅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刘太傅才会如此选择的。 只是,他有些不明白,凤芊柔这个时候提起这件事做什么。在凤云歌疑惑的目光中,凤芊柔冷笑一声,道:“你当真以为那位刘太傅是因为母亲的一番筹谋,才向你投诚的吗?呵,这倒真的算是她的筹谋,只不过,这筹谋的代价,是她亲生女儿的贞操和此生的幸福 ……” 听到凤芊柔的话,凤云歌不禁睁大了眼睛,难道……凤芊柔直视着凤云歌,道:“云歌,到现在你还不明白吗?在我及笄那一晚,母后把刘太傅那个糟老头子送到了我的床上。你可知,第二天早上醒来看到那个足够当我爷爷的老头子在我的床上,我的心里有 多恶心!说什么仁义道德,说什么礼义廉耻,狗屁!” 说罢,凤芊柔以手掩面,哭出了声。 她的声音那样悲楚,那样无助。 凤云歌站在那里,陷在这巨大的震惊之中,不知所措。他从来没有想到,凤芊柔居然经历了这些卑劣的事情。 而这卑劣事情的缘由,正是因为他。 他垂在身侧的手微微颤抖,心里在做着巨大的挣扎。 终于,他暗暗咬牙,道:“皇姐,你不要哭了。你不会有事的。” 说着,凤云歌走了出去,很是匆忙的样子。他走之后,凤芊柔挪开了放在脸上的手。她经历了那么多,早已不会因为这些小事而哭泣,这一切,不过是做样子给凤云歌看罢了。更何况,她的脸上现在还有伤,泪水是咸的,若是流在了她的伤口上, 对于她的容貌该是多大的毁坏啊。 至少,她现在已经达到了自己的目的了,不是吗? 在她的脸上,原本伪装的哭泣表情瞬间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微微的笑意。 赫云舒待在自己的房中,思考着最近所发生的事情。 晚一些的时候,燕凌寒来了。 他神色微肃,若有所思的样子。 “怎么了?”赫云舒问道。 “凤云歌想保下凤芊柔。”燕凌寒缓缓开口,说出了这句话。 “他告诉你的?” “不是。” 既然不是凤云歌亲口所说,那必定是有一些表现,从这些表现中,燕凌寒看出了这一点。 听罢,赫云舒纤细而小巧的手指轻轻地叩在一旁的桌案上,道:“看来,凤云歌和凤芊柔之间的感情很好。既然凤云歌自己要作死,那就随他去吧。” 此时的凤天九,必定是盯紧了凤云歌的。而凤云歌想要避开凤天九做些什么,无异于火中取栗。 看清楚了这一点,赫云舒就不再纠结于此。这件事发展到最后,凤天九一定会让凤云歌和凤芊柔付出应有的代价。 毕竟,打击对手就是自己的胜利。 依凤天九的心智,她能做到这一点。 所以,赫云舒就不再担心什么。从她的本意来说,她希望凤芊柔付出代价。平白杀死了那么多人,不能这么稀里糊涂地就过去了。而凤天九,必然会盯紧了他们。 如此想着,赫云舒的心情轻松了几分。 她冲着燕凌寒笑了笑,道:“我给你留了鸡汤,你尝尝看。” 燕凌寒笑着点点头,去盛鸡汤。 到底是冬季,虽然白天里大太阳照得人暖意融融的,可到了晚上,还是有些寒意的。而一碗热鸡汤下肚,浑身上下都暖融融的,那股子寒气荡然无存。 喝完鸡汤,燕凌寒拥着赫云舒坐在软榻上,身上盖着薄薄的锦被。 两个人在一起,总是有说不完的话。 赫云舒的脑袋靠在了燕凌寒的肩膀上,听他说话,也和他说些什么。 说着说着,燕凌寒握紧了赫云舒的手,道:“有大渝的消息,你想知道吗?” “快说!”赫云舒催促道。 虽然她现在身在大魏,但是她无时无刻不想念那些在大渝的亲友,舅舅、舅母、云俊虎、云轻鸿、安淑公主还有任美目。 “好。”燕凌寒含笑应道,尔后说道,“他们都很好,还有一个天大的好消息,二表哥和任美目的婚事定在了五月初八,再过几个月,他们就要成婚了。” “真好。”赫云舒说道。 “还有一个消息,不知道你是否感兴趣。” “是什么?”赫云舒看着燕凌寒问道。 “算了,还是不说了。”看着燕凌寒讳莫如深的表情,赫云舒心里犯了嘀咕,到底是什么事情,居然还说了一半不说了,神神秘秘的,不能忍! 正文 第九百四十六章 我的娘子,没有丢下我 赫云舒觉得,这种说话说了一半又不说的人最是可恶。勾起了她好奇心的小火苗儿,又一桶凉水给浇灭了,实在是太残忍了。 对于这种残忍的行为,赫云舒坚决不允许。 她的手缓缓向下,摸进了燕凌寒的衣服,掐在了他腰间的软肉上,威胁道:“说!” 燕凌寒往下瞧了瞧,赫云舒的手劲儿有多大,他是见识并亲身领受过的,这一下要是掐下去,可够他受的。最不济,也得是个碗口大的青印儿。 权衡利弊之下,燕凌寒握住了赫云舒的手,道:“娘子,我正要说呢。” 赫云舒笑了笑,道:“好,夫君,那你说啊。” “和皇姐有关的,我怕你不想知道嘛。” “不会啊,你说。”“之前我好像跟你说过吧,皇姐求着皇兄允她入了军营,一番锻炼之后,她大有长进,凭借实力被荣升为女将军。前段时间已经开始戍边了,她戍边的位置就在和大魏、大蒙两地接壤的地方,位置十分险要 。” “皇姐能做好吗?”赫云舒狐疑道。这般紧要的位置,不应该派一个更有能力更有威望的人吗?“其实,在遇到骆青楚之前,皇姐的愿望就是做征战沙场的女将军,她是有些功夫的,也爱看兵书。只不过后来痴恋骆青楚,整个人有些走火入魔,神神叨叨的,现在倒是好了,又捡起了以前的东西,倒也 不错。她原本就是聪慧的人,若是发了狠心,是谁都比不上的。我怕你不想知道,所以就有些犹豫。” 赫云舒笑着摇了摇头,道:“怎么会?她以前虽然伤害过我,但是人是会改变的,她后来也诚心向我道歉了,我也原谅了她。到底是一家人,没有隔夜仇的。怎么,在你眼里,我是如此小心眼儿的人吗?” “没有!我从来没有这么想过!我的娘子,是这天下间最大气的女子,独一无二!” 赫云舒被燕凌寒急切的样子逗乐了,她笑了笑,道:“那她和骆青楚,还有可能吗?” “不知道,看缘分吧。” 赫云舒微微一笑,没再说什么。 这时间的感情是千奇百态的,她和燕凌寒不过是其中一种,茫茫人世间,适逢其会,相遇了,也就爱上了。 如此简单,又如此纯粹。 能够拥有这样的感情,赫云舒觉得很开心。至于其他人的感情,她无法插手,只能做一个旁观者。 夜渐渐深了,二人相拥而眠。 在这暗淡的冬夜,因为有了彼此的陪伴,一切都是美好的。 隔日,燕凌寒照常要去做自己的事情,赫云舒则为他穿衣。 为他系腰间的玉带的时候,赫云舒发现,燕凌寒的腰愈发细了。 一时间,赫云舒有些失神,她能够感受到他的劳累,也心疼他的付出。每当这个时候,她都觉得自己对燕凌寒有所亏欠。若是在大渝,燕凌寒是地位尊崇的铭王殿下,是大渝的战神,任是谁也无法小觑。可这里是大魏,他要对凤云歌俯首称臣,要权衡利弊,做出一个又一个决定。他每天像个陀螺一般连轴转,没有半分的安 闲。 他本可以不过这样的生活的。 这个时候,赫云舒突然在想,如果她当初给燕凌寒喂下了那失忆的药物,会怎么样? 她想了想,发现自己设想不出,可有一点却是肯定的。至少,待在大渝的燕凌寒,不会这般忙碌,也不会这般耗费心机。他的生活,会是安逸自在的。 如此想着,她的脸上就显出了几分凝重。 燕凌寒敏锐地意识到了赫云舒的反常,他握住赫云舒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脸颊上,道:“傻瓜,地位和虚名于我如浮云,我在意的,只有你。” 赫云舒暗暗点头,心中满是感动。 燕凌寒把赫云舒紧紧地拥进怀中,附在她的耳边说道:“你没有给我喂下失忆的药,这是我此生最值得夸耀的事情。我的娘子,没有丢下我。” 赫云舒没有再说什么,只任凭心中感动的浪涛一波波袭来,温暖着她的心房。 一番安抚之后,燕凌寒离开了。 赫云舒无事可做,就支着脑袋看桌案上摆着的那盆梅花。 看着看着,赫云舒突然觉得自己现在的日子像极了金丝雀,一只被燕凌寒豢养着的金丝雀。 片刻后,赫云舒又有些鄙视自己,把自己当成金丝雀,可真够没出息的。 如此想着,她忍不住笑了,为自己有趣的设想。 当凤云歌踏进这宫院,不禁看呆了。 赫云舒穿着一件鹅黄色的斜襟袄裙,临窗而坐。她素白的手支着自己莹白如玉的脸颊,正看着桌上那盛放的腊梅。 而她的唇边,是微微漾起的笑意,那样生动,又那样明媚。 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暗淡,窗棂、桌椅、朱红色的砖墙,都已经淡做了背景,烘托着清丽出尘的她。 远远看去,像极了一幅画,一幅他初次见到就已经为之惊叹的画卷。 然而,笑意很快自赫云舒的嘴角收起。她起身,看向了凤云歌,问道:“陛下此来何事?” 莫名地,一股气涌在心口,凤云歌闷声道:“整个皇宫都是朕的家,朕愿意去哪儿就去哪儿。”原本,对于这样无厘头的话,赫云舒以前是不搭理的。可今天,一股邪火儿涌上来,她看着凤云歌说道:“陛下,你这话要这么说,那我就要跟你说道说道了。这里是您的家没错,可我是客人啊,您既然让 我住在这里,这里就是我做主。就算是主人,也不能随意叨扰客人吧。” 凤云歌下巴微扬,神情倨傲:“朕还没见过这么盛气凌人的客人。” “现在不就见到了。” 不知道为什么,凤云歌觉得自己想要说出生气的话,可就是说不出来。在这一瞬间,他的嘴好像变笨了,说不出那些斥责的话语。最终,凤云歌只冷声道:“从今天开始,你不是客人了。” 赫云舒心中一喜,道:“陛下要放我出去了?” “赫云舒,你心里清楚得很,朕是不得不放。”凤云歌咬牙切齿道。赫云舒轻声一笑,原本就料定的事情,现在终于应验了。 正文 第九百四十七章 得做点儿什么 料定的事情终于发生,赫云舒并不觉得意外。 此前,因为凤天九所散布的传言,那些此刻待在青城的分封在各地的王爷把赫云舒视作恩人,而现在,凤云歌名义上抓了赫云舒,这些王爷又岂能坐视不理呢?尤其是凤暮寒的父亲程王,因为赫云舒在年宴上洗清了凤暮寒的嫌疑,对于这一点,程王铭记在心,是怎么也无法安然看着赫云舒被“囚禁”在宫中的。于是这几天他上下活动,串联各位王爷,最终向凤云 歌施压,如此,凤云歌将她放出去,也就没有什么奇怪的。 燕凌寒离开的时候提了一句,说她今天可能就要出宫了。 她问及缘由,燕凌寒就说了程王所做的事情。 现在看来,凤云歌还是在意这些王爷的。 不用继续待在这皇宫之中,赫云舒的心情还是不错的。 “要出宫了,就这样高兴?”凤云歌沉声说道,语气有些不悦。 赫云舒摇了摇头,道:“也没有很高兴,一般的高兴吧。虽然回到恭王府之后还要继续为奴,但也比在宫里好一点。至少在恭王府中,不用担心什么时候什么地方会冒出尸体来。” 听罢,凤云歌面色一暗,道;“那便,如你所愿。” 说完,凤云歌走了出去,没有回头。 之后,自有内侍送赫云舒出宫。 她来的时候没带什么东西,离开的时候自然两手空空,无甚牵挂。 赫云舒一路到了宫门口,不料,却看到了一个不怎么想看到的人——凤天九。 此刻,凤天九站在一辆华丽的马车旁,正等着她。她穿着那套朱红色的王服,上面的猛虎张牙舞爪,可穿在她的身上,却不显得突兀,而是相得益彰,衬托出了她与其他女人不同的威武。 这身衣服,很衬她。 可是,在舅舅的表述里,那时还是云锦瑟的凤天九是一个很温婉的女子,到底是怎样的经历,让温婉从她的身上褪尽,取而代之的,是这让任何人都无法轻视的冷厉和威武。 见赫云舒走了过来,她冲着赫云舒招了招手,道:“云舒,快来!” 赫云舒不紧不慢的走了过去,道:“何事?” 凤天九的脸上浮现出喜悦的神采,她笑道:“云舒,我来接你回家。” 赫云舒心中一震,她并非没有做好回去的打算,只是要做的事情还没有做完,若是回了摄政王府,有些事做起来终究是有些不顺手。 她的迟疑,落在凤天九的眼中,就是不愿意。 赫云舒深知这一点,故而她抬起头,看向了凤天九,道:“可我若是这样回去了,只怕恭老王爷会不乐意。” 凤天九微微一笑,道:“云舒,这件事你就不用担心了。恭王叔那里,我会去说的。” 这时,有哒哒的马蹄声传来,凤天九停止了说话。她很懂得不落人口舌的道理,不会在不知对方身份的情况下说什么。 凤天九看了过去,脸色就有些不好。 那是恭王府的马车。 马车很快就停了,凤星辰挑帘而出。他的脸上满是笑意,瞧向了凤天九,道:“天九姐姐,你跟云舒交代的事情,交代完了吗?” 他的言下之意是,若是交代完了,赫云舒也就得跟着他一起走了。这话里的意思,凤天九自然是明白的。她侧身看向了凤星辰,道:“星辰,云舒在你们府上也有一段时间了。你看,现在是新年,还没出正月,我一个人在府里太冷清了,想让云舒回去陪我一段时间。哪怕 是过一段时间再让她到恭王府去,都是可以的。你说呢?” 凤天九这番话,可谓是放低了自己的姿态,极尽诚恳。 就在赫云舒担心凤星辰无法应对的时候,却听到凤星辰笑了笑,尔后他说道:“天九姐姐,这事您跟我说没用。父王他不放人,我也没法子啊。对不住了,天九姐姐。” 说罢,凤星辰看向了赫云舒,道:“快上车吧,后面那辆。” 赫云舒看向了凤天九,犹如看着自己的主心骨一般,见凤天九没什么话,她就低着头走向了后面的马车。 和前面凤星辰所坐的那华丽的马车比起来,后面这辆要简陋得多。车身灰扑扑的,还有几处掉了漆,就连那车帘都是破布,上面还烂了一个口子。 见状,赫云舒心中不禁乐了,这凤星辰,最近可真是愈发上道儿了。 知道她名义上是在恭王府为奴,不能坐太好的马车,尤其是在凤天九面前,总要装装样子的。眼下这辆马车,倒是很应景儿。 赫云舒坐了上去,才发现里面大有玄机。 一旁的小柜子里,放着一个手炉,想必是凤星辰准备的,让她暖手用。现在毕竟是冬天,车帘又这般破旧,不顶用,有这么一个手炉,可就暖和多了。 之后,赫云舒听到外面凤星辰和凤天九说了什么,之后,马车就晃晃悠悠的向前,往恭王府的方向而去。 进了恭王府,赫云舒一眼就看到恭老王爷等在门口。她忙快走几步,搀住了他的胳膊,道:“王爷,门口风大,您出来做什么?” 恭老王爷拍了拍赫云舒的手,道:“没啥,就是想看看你。” 赫云舒心中一热,他是担心自己在宫里受罪吧。 如此想着,她笑了笑,道:“王爷放心,我好好的。” 说着,她在恭老王爷面前转了个圈,以表明自己没事。 恭老王爷被赫云舒的举动逗乐了,他笑了笑,道:“好,好,我知道了。” 之后,凤星辰和赫云舒一道送恭老王爷回他的院子。 从恭老王爷的院子出来,凤星辰面色微肃,看向了赫云舒,道:“乱葬岗的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赫云舒便把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告诉了凤星辰,听罢,凤星辰暗暗咬牙,怒道:“草菅人命!草菅人命!”凤星辰的话,赫云舒感同身受,可在皇家人的眼里,人命从来都是最不要紧的东西,不是吗?凤云歌的父皇杀了凤星辰的五位哥哥是这样,凤芊柔杀了那许多的禁军也是这样,就连凤云歌,也从来没有把 这些人命看在眼里。和赫云舒的平静相比,凤星辰激动得多,他看向赫云舒,道:“我们得做点儿什么!” 正文 第九百四十八章 这骇人的冷血 听到凤星辰如此说,赫云舒看向了他,道:“你想做什么?” 凤星辰目光坚定,说出的话也不带半分的迟疑:“让凶手付出代价。” 赫云舒缓缓道:“凤天九会做这件事,我也会盯紧这件事,如果有需要你做的事情,我一定会告诉你的。相信我,所有不把人命当回事的人,都会付出代价。” 凤星辰点了点头,之后神色有些黯然。 要消化一些事情,总需要一些时间。 赫云舒没有打扰他,回了自己的院子。 离开多日,可屋子依然整洁如新,看来,在她不在的日子里,下人并没有懈怠。 重新回到这里,赫云舒很放松。吃过晚饭之后,她就上床睡觉。 睡着睡着,屋内忽然变亮的光线让她惊醒了。 赫云舒睁开眼睛,发现这光线出自于外面,透过纸糊的窗户,赫云舒清楚地看到了外面冲天的火光。 她猛然起身下床,推开了门。 燃起火光的地方在东面,赫云舒对于这里的方位不是很清楚,就在她准备去找凤星辰辨认以便验证自己的猜测的时候,凤星辰已经推门而进:“京兆尹的大牢着了火!” 果然如此。 此刻,那些出面抛尸的禁军和后来赶去的禁军都被京兆尹的人抓了,此刻正关押在京兆尹的大牢里。他们若是死了,凤芊柔杀死那么多禁军的事情就会不了了之。到那时,凤云歌随随便便的一个理由,就能堵住天下悠悠之口。之后再将罪名推给这些被烧死的禁军,一切死无对证,浑然天成,被人挑不出 错儿。即便有人要质疑,也拿不出什么证据。 凤星辰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额头上渗出了汗珠。他眼神热切的看着赫云舒,等着她拿个主意。 赫云舒却是神色淡然,道:“小舅舅,天色不早了,你早点儿回去睡觉吧。” 凤星辰急了,一把拉住了赫云舒的胳膊,道:“难不成你在宫里住了几天,也变成铁石心肠了?” 赫云舒转身看想了凤星辰,道:“小舅舅,你的心智比之凤天九,如何?” “我自然是比不过她的。”凤星辰悻悻道。 这一点,他不得不承认。单从凤天九最近做的几件事来看,她是一个心智超群的人,若不然这么多年来,凤云歌也不会奈何不了她。 “那就是了。这波禁军有多重要,你我知道,凤天九更知道。你觉得,她会眼睁睁地看着这些人送命吗?” 思绪在这一瞬间峰回路转,凤星辰脸上的焦急终于消失了。他明白了赫云舒话里的意思。他有些不确定地说道:“那我们就干等着?” “暂时等着。如果有什么事情,我会告诉你的。” 凤星辰点了点头,离开了。 回到屋内,赫云舒睡意全无。 燕凌寒到现在还没来,想必是盯着这件事吧。 一个时辰后,燕凌寒满身疲惫地来了。 赫云舒慌忙起身,迎着燕凌寒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递给他一杯热茶。 外面天寒地冻,这个时候来上一杯热茶,的确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一杯热茶下肚,燕凌寒将今晚所发生的事情娓娓道来。赫云舒果然没有猜错,凤天九的确不会眼睁睁看着这些禁军死掉,她救出了他们,但,只是一部分。凤天九是精于算计的,所以,就连救人这件事情,她都有所区分。她所救出的人,有那禁军统领林风, 也有几个禁军的小头目,还附带了几个小兵,无论是哪一个群体,都兼顾到了。凤天九选择这样的救人方式,并不让人感到奇怪。的确,以她的实力,可以在大火全部爆发之前救出所有被关押的禁军,但是,她不会这样做。毕竟,她需要的不是所有禁军的性命,而是几张开口说话的 嘴,救出这么几个人,足够了。 更何苦,若是救出所有人,就显得她刻意为之,会让这些被救的人起疑。 凤天九的冷血和精明赫云舒早就知道,故而并不感到意外。她看向燕凌寒,道:“那余下的人呢?” 在燕凌寒淡然而坚定的眸子里,赫云舒看到了想要的答案。 果然,这是她所选择的夫君,她没有看错。 隔日一早,在早朝之上,在文武百官面前,对于京兆尹大牢里的火灾,凤云歌痛心疾首,并严厉斥责了京兆尹,罚俸三年。 又过了两日,又有消息传来,这消息是凤云歌亲自写的诏书,上面盖着红色的玉玺印儿。诏书上写明:禁军统领林风带头作乱,在一次饮酒的集会中,他们掳来几个宫女,白日聚众宣淫。后来林风喝醉耍酒疯,杀了正与宫女厮混在一处的禁军,有一些禁军心中不服,被林风用同样的方法杀死 ,故而死的人都是精气耗尽而亡。之后林风为了隐瞒自己的罪行,趁着湖水即将冰封的时候抛尸湖底,眼下天气回暖,湖面上的冰有融化的迹象,林风害怕自己的罪行暴露,故而连夜命人捞出尸体,毁尸灭迹。事情败露后又企图杀死自己 派出去的禁军,其罪可诛。诏书上所写的文字并不多,却生生把一个清白的人诬陷成了一个白日宣淫的混球,那禁军统领林风赫云舒见过,绝非大奸大恶之徒。更何况,乱葬岗上那一遭,若不是禁军统领林风有意放过那些出来抛尸 的禁军,那些人一定是活不了了。 可现在,林风这个名字上,泼满了脏水和污垢。他被天下人指责,成了一个为人所不齿的人渣。 能做禁军统领的人,是从军中选拔上来的,是铁骨铮铮的汉子,曾在沙场上浴血奋战。他们一生刚直,最受不了的并非死亡,而是声名有损。 这一步棋,凤天九走对了。 或许,她救了林风之后,林风并不会听命。可这个诏书一出来,无疑将林风等人推向了凤天九。 那么这一切,不会随着这个诏书的出现戛然而止。隔日一早,当下朝的官员走出宫门,看到眼前这一幕,他们不禁惊呆了。 正文 第九百四十九章 惊诧的一幕 只见宫门口宽阔的官道上,跪着一排穿着禁军服饰的人,为首的那人身形伟岸,方脸浓眉,正是那禁军统领,林风。 此刻,他笔直的跪着,脸上的神情是从未有过的刚毅。 看到这一幕,文武百官顿时愣住了。 在陛下此前发布的诏书中,这个叫林风的人明明已经死了,可他现在怎么会好端端地跪在这里? 这、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众人面面相觑,小声的议论着。 在这议论声之中,林风等人却跪得笔直,一副问心无愧的样子。 很快,从宫里出来了一队禁军,为首的是凤云歌身边的内侍,那内侍的脸上满是不耐烦,扯着公鸭嗓说道:“这是哪里的人,竟敢在这里坑蒙拐骗?来人,把他们全部抓起来!” 禁军听到命令,一拥而上。 这时,林风等人却齐刷刷地站了起来。 他们看着由远及近的禁军,双手握拳,站得笔直,没有丝毫惧意。 他们是帝王脸面下的牺牲品,早已是死过一次的人,此时早已顾不得什么。大不了,不过是一条命而已。 一声嘶吼自林风的口中喷薄而出:“禁军兄弟们,我林风的为人你们是清楚的。我林风是那种白日宣淫、草菅人命的畜生吗?” 林风的话掷地有声,犹如钟鼓一般敲响在每个人的心头。 这些禁军,原本都是听命于林风的。他们心知肚明,林风不是这样的人。可捉拿林风的命令,是陛下亲自所下,他们又不能抗旨不遵。 见禁军在迟疑,那内侍不耐烦道:“怎么,你们还要抗旨不成?” 这时,身为摄政王的凤天九走了过来,她看向那内侍,道:“公公,依本王看这件事没有那么简单,还是从长计议为好。若不然出了什么岔子,可不是你我能承担得了的。” 那内侍一笑,道:“王爷,您这话有理。可捉拿林风的命令是陛下亲自所下,您若有有意见,大可以亲自去向陛下说明。” 听到这内侍的话,凤天九皱了皱眉,她微微提高了声调,道:“怎么,陛下说要捉拿林风?” 凤天九的声音不算小,更是在“林风”两个字上加重了语调。 内侍应道:“正是。” 凤天九嘴角微扬,道:“在此前的诏书中,陛下亲自言明,林风已经死于京兆尹的大火之中。试问,一个死了的人,陛下要如何捉拿呢?” 内侍张嘴结舌,无言以对。 趁着这个时候,凤天九看向了林风,道:“你是何人?” “回王爷的话,卑职前禁军统领林风。” “林风?你不是死了吗?”凤天九佯装不解道。 林风看着凤天九,缓缓道:“回王爷的话,卑职没有死。正因为没有死,微臣才有可能为自己洗刷冤屈。” “好,你有什么冤屈?说来听听!” 林风正要说些什么,那内侍忙呵斥道:“来人,将此人押进宫里去!”凤天九瞪向那内侍,道:“公公,事情没有查清楚之前,还是不要妄下结论的好。还是容本王问问清楚,若不然,万一此人是伪装的刺客呢,若是放他进去,只怕对陛下的安全不利。所以,为了陛下的安危 着想,还是先问清楚为好。” 凤天九的话,内侍无法反驳。只得悄声吩咐身边的禁军,速速禀报凤云歌。 而林风已经开始了他的叙述,那一日在湖里发现的尸体的事情,他一五一十地讲了出来,于是,所有的矛头瞬间指向了凤芊柔。 林风摆出了许多的证据,终于,在场的文武百官心中都有了初步的结论。 此事,是陛下为了掩护长公主凤芊柔所为。 当凤云歌闻讯而来的时候,对于他不利的舆论已经形成。 百官交头接耳,说个不停。 看到这一幕,原本准备走出来的凤云歌又退了回去。 他要做另一个决定了。或者是,不得不做。他虽是帝王,却不能不顾朝臣的想法,特别是那些和他站在一处的朝臣的想法。若他坐实了暗杀禁军的罪名,那么跟着他的这些人就会心里发寒。毕竟,没有任何一个人愿意跟着一个心狠手辣的主子。而 他身为大魏之主,也绝对不可以留下草菅人命的形象。 宫门口的闹剧,在林风将所有的事情陈述之后,悄然结束。 林风等人迅速离开,有人暗中跟随,可绕过一个街口,就跟丢了人。 林风等人像一个泡沫消失在大海中一般,没了踪影。 隔日,凤云歌发出罪己诏,说自己不该识人不明,错看了自己的皇姐凤芊柔,以至于被她蒙蔽,做出了错误的决定。至于放火烧京兆尹大牢这件事,凤云歌推给了凤芊柔。 在同一日,宫中传出消息,凤芊柔自知罪孽深重,用三尺白绫结果了自己的性命。不日后,尸体将会安葬,只是,并不会安葬于皇陵之中。 消息传出,众人一片哗然,为正义终于战胜了邪恶而感到高兴。 而恭王府中,赫云舒和与她隔桌而坐的燕凌寒却是神色淡然。 赫云舒看向坐在自己对面的燕凌寒,道:“你觉得凤芊柔死了吗?” 燕凌寒摇了摇头。 果然,他们的看法是一致的。 赫云舒缓缓道:“凤芊柔是个爱美爱到了极致的人。上吊而死的人,死相最是难看,以她的性子,绝对不会主动选择这么难看的死法。所以,凤芊柔现在必然还活着,凤云歌还是要护着她。”“没错。从杀死那些禁军来看,凤云歌想要护着凤芊柔的心思很强烈,这么强烈的心思,没有可能一日之内就改变的。在凤芊柔的名声和生命之间,他选择毁掉凤芊柔的名声,保住了她的性命。只是,向来 以长公主自居的凤芊柔,真的甘愿如此吗?” 赫云舒摇了摇头,道:“不,她绝对不会甘愿的。她第一爱的是她的容貌,第二爱的就是她的权势,一旦失去长公主的尊崇,成为一个没有面目的人,凤芊柔一定不会愿意的。”燕凌寒微微一笑,在这舒缓而意味深长的笑意里,赫云舒明白了什么,继而和燕凌寒一起笑了起来。 正文 第九百五十章 设想也只是设想而已 他们的目标很简单,那就是逼出凤芊柔。 现在的凤芊柔,犹如一只惊弓之鸟。只需稍稍吓唬一番,她就会惊飞而起。一旦她受惊,就是他们的机会。 同样,这件事须得凤天九做才好。 现在,还不是他们可以和凤云歌为敌的时候。 思虑一番之后,赫云舒看向燕凌寒,道:“这件事,就交给我来做吧。” 燕凌寒点了点头,道:“好。” 主意打定之后,赫云舒出了门,去寻凤星辰,说要回摄政王府一趟。 听罢,凤星辰不由得睁大了眼睛,道:“你不是讨厌那里吗?怎么还要回去?” “讨厌归讨厌,可我总得回去看看她。现在终归是过年,总不好让她一个人在府里的。” 赫云舒的话说得诚恳,凤星辰却是不信的。他觉得,赫云舒一定是有自己的考量。而带着他,不过是一个回恭王府的借口而已。 即便如此,凤星辰还是很乐意去做。他练功练了一身的汗,就进去换了身衣服,再出来的时候,俨然是一个翩翩佳公子。 他一身蓝色的锦袍,腰间系着温润明亮的玉带,头上束着八宝紫金冠,活脱脱一个纨绔少爷。 幸亏现在不是夏天,若不然,凤星辰的手里再多一个扇子,可真就和大街上调戏人的浪荡公子没什么两样了。 赫云舒掩嘴一笑,用浪荡公子来形容凤星辰此刻的打扮,还真是贴切。 见赫云舒笑了,凤星辰就有几分不乐意:“笑什么笑!我一直都是这么打扮的,就算是要改变形象,不是得慢慢来吧,若不然,会吓到人的。” 赫云舒笑笑,不再说什么。 二人分乘两辆马车,朝着摄政王府而去。 赫云舒和凤星辰下了马车,一前一后朝着府内走去。 把门的人见了赫云舒二人,顿时躬身行礼,言辞恭敬。 赫云舒微微颔首,道:“王爷呢,在府里吗?” “回公主殿下的话,在的。” 赫云舒应了一声,然后迈步朝着凤天九的院子而去。 不需说,必然会有人将她来的消息通知凤天九。 赫云舒的步子并不快,当她走进凤天九的院子时,凤天九正站在长长的回廊下,背对着他们,不知在看些什么。 赫云舒和凤星辰并未刻意放轻脚步,当凤天九听到了脚步声,缓缓转过身来。 当她看到赫云舒,原本平静的面容上写满了喜悦。 她三步并作两步奔过来,激动地抓住了赫云舒的手,道:“云舒,你终于回来了!” 赫云舒应了一声,道:“嗯,回来看看你,也有一些话想告诉你。” “好,好。”凤天九连声说好,拉着赫云舒到屋子里坐下,热络地和赫云舒说着话。话题一个接一个地蹦出来,好像有说不完的话。 赫云舒的神色要冷静的多,凤天九问一句,她就答一句,然而自始至终,她都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凤天九看出了这一点,便看向了凤星辰,道:“星辰,我这后院养了一大笼蜜蜂,现在刚好有一些成色不错的花蜜。我找人带你去取一些,带回去给王叔尝尝,如何?” “让下人去拿来不就好了。”说着,凤星辰有些不大乐意。 不过是取蜂蜜而已,还值得他亲自跑一趟? 一把银子甩出去,哪里还买不到成色好的蜂蜜了? 凤天九面色微肃,道:“星辰,孩子气了不是?这蜂蜜你亲自去取,回府之后也好向王叔说明是你亲自取的,这样一来,王爷体会到你的孝心,岂不是会很开心?” 凤星辰想了想,道:“好,那我就去一趟。” 之后他看向了赫云舒,语气便有些不客气:“等着!待我回来,咱们就回去!” 赫云舒轻轻地应了一声,没有再说话。 尔后,凤天九送凤星辰出了院门,回来的时候脚步匆匆。 她坐回到赫云舒身边,道:“你要告诉我什么?” 赫云舒靠近了一些,道:“我有一些消息要告诉你,是我在宫里听人说的。” “好,你说。” “听说,陛下原本是准备杀了凤芊柔的,可去了她宫里一趟,就改了主意。我听那些宫里的宫女嚼舌头根子,好像是凤芊柔做了很多帮助陛下的事情。陛下听了之后,就下不了杀凤芊柔的心思了。” 听罢,凤天九神色淡然,道:“但是他还是下了这个决心啊。”赫云舒放缓了声音说道:“这个就是最可疑的。我以前在大渝的时候查过很多案子,你不知道,这上吊的人死相最是难看。我总觉得,像凤芊柔那样爱美的人,选择上吊这样的死法,实在是太古怪了。所以 ,我想请你查查看。我怀疑,凤芊柔没有死。” 终于,赫云舒说出了自己此行的目的。 凤天九微微皱眉,道:“的确是有这种可能。不过,你对这件事怎么会这么上心?” 赫云舒面色稍暗,道:“这凤芊柔总是想着要杀我,她若是还活着,我心里总觉得有些不舒服,总觉得她会设计害我。每每想到这些,我心里就不踏实。” 赫云舒的话半真半假,而凤天九也是半信半疑。 信任,在他们之间是从来都不存在的。 赫云舒心里清楚,她需要让凤天九知道的,是凤芊柔还有可能活着。而之后,凤天九一定会去验证这一点。 像了解凤云歌一样,凤天九也深谙凤芊柔的弱点,自然会知道利用什么法子对待凤芊柔。 所以,这之后的事情,赫云舒一点儿都不担心。她有足够的理由相信,凤天九会做好的。 在这一瞬间,她突然在想,若凤天九不是她需要提防的对手,而是与她并肩作战的盟友,那么很多事情做起来,会很得心应手吧。 然而,设想也只是设想而已。 转瞬后,赫云舒打消了自己的这个想法。 之后的日子,赫云舒一直待在恭王府之中,而通过燕凌寒,她知道了许多出自于宫中的消息。 这一日晚上,燕凌寒神秘兮兮地前来,声称要带她去看一件有趣的事情。 “有趣的事情?什么有趣的事情?”赫云舒问道。 燕凌寒却是卖起了关子,怎么也不肯说。他拿来斗篷给赫云舒穿上,尔后抱起她,穿行在这夜色铺陈的黑暗里。而他们行进的方向,正是皇宫的方向。 正文 第九百五十一章 不见了 辨明了方向之后,赫云舒的心里隐隐有了答案。 “是不是凤芊柔要偷偷出宫?” 燕凌寒冲着赫云舒笑了笑,道:“我家娘子果然聪慧,什么事情都瞒不了你。” 赫云舒嫣然一笑,道:“多谢夫君夸奖,不过,这么隐秘的消息,你怎么会知道?”燕凌寒紧了紧赫云舒身上的披风,道:“之前不是告诉过你吗?在大渝抓到的那些大魏奸细,我已经分批带到大魏来了。他们之中不少人都出自于宫中,这样,收买起人来也容易一些。这些时日,也有了不 小的收获。这一次凤芊柔要偷偷出宫,刚好被我收买的人知道了。” “想必,凤天九也知道了吧?” 燕凌寒点了点头,道:“没错。凤天九在大魏经营多年,收买的人不计其数,这宫中也有不少人为她所用。” 果然是这样,只是,待过完年,凤天九只怕就没办法收买这么多的人了。 收买人,是离不开钱财的。而赫云舒这一次要对准的,正是凤天九的钱袋子。 想到这里,赫云舒的思想开了个小差。 正当她一一想着如何击垮凤天九的生意的时候,耳边传来燕凌寒的声音:“来了。” 赫云舒朝着燕凌寒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只见一辆马车正从宫门口出来,驶进这夜色之中。 二人都戴着夜视仪,可以清楚地看到周围的一切。 在一旁的宫墙上,猫着一队人,是凤天九的人。 那是一辆运水的马车,出了宫门口之后,上面的盖子就被人掀了起来,露出了一个人的身影,正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此人,正是凤芊柔。 即便是到了这般时候,即便是在黑暗之中,她的脸上仍然蒙着面纱,不希望任何人看到她的容貌。 赫云舒哑然失笑,爱美爱到了这个份儿上的人,可真是少见。 马车缓缓向前,而凤天九的人并未动手,而是一路跟随着。 看着这一幕,赫云舒的脸色微微一变,道:“不如,我们自己掌控凤芊柔吧。” 她总觉得,若是凤芊柔落到了凤天九的手里,不是一件好事。 这种感觉,燕凌寒也有。 他本就有所布置,事情并不难办。 之后,燕凌寒叫出了自己的人,悄声吩咐了什么。 终于,在一个拐角处,轻功最好的随风迅速出手,将马车里的凤芊柔敲晕带出,之后马车继续前行,凤天九的人跟着这马车继续向前。 很快,凤芊柔被随风带到了赫云舒和燕凌寒二人面前。 赫云舒拉下凤芊柔脸上的面纱,没错,这正是凤芊柔。 因为没了青蛇的唾液的滋润,凤芊柔的脸先是干瘪掉皮,后来因为中了赫云舒洒下的毒,她的这张脸已经遍是伤痕,不能看了。 身旁,燕凌寒问道:“你准备如何处置她?” 如何处置?赫云舒也在想这个问题。公之于众吗?未必有这个必要,在所有人的眼里,凤芊柔已经死了。而那些被她杀死的人也已经得到了补偿,人们已经得到了想要的公道。这个时候再公布凤芊柔的死讯,已经没 有任何用处。 或许,这可以用来抨击凤云歌,制造他愚弄世人的证据。这是凤天九的打算,可赫云舒并不打算这么做。因为一旦这样做了,会有很多人不再信任凤云歌。 这样一来,一轻一重,凤云歌和凤芊柔之间的平衡就会被打破。这平衡打破之后,对于她和燕凌寒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 所以,赫云舒不准备这么做。 她淡淡的扫了凤芊柔一眼,尔后看向了随风,道:“找个地方,挖坑埋了吧。” 既然名义上凤芊柔已经死了,那她就来点儿实际的。 随风得了命令,拖走了凤芊柔,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这时,燕凌寒握住赫云舒有些冰凉的手,道:“天冷,我们回去吧。” 赫云舒点了点头,道:“好。” 夜风寒凉,拂过二人的脸颊。二人却感觉不到寒意,只觉得很温暖。 他们来大魏已经一段时间了,他们稳扎稳打,一步步打下基础。这牢固的基础会慢慢成长,最终会成为任何人都无法小觑的力量。 对于这一点,赫云舒坚信不疑。 回到恭王府,二人围炉而坐。 赫云舒倚在燕凌寒的怀里,道:“凤云歌那个孪生兄弟的事情,你查的怎么样了?” “此人极为隐秘,我的人曾发现过他的踪迹,后来又被他给溜了。只不过,他出现在宫中的次数不多,出现在宫外的次数倒是不少。” “嗯,不着急。慢慢查,总会有结果的。” 燕凌寒点了点头,尔后抱紧了赫云舒,道:“好了,夜深了,我们睡觉。” 他的话音刚落,外面就传来一声细微的叫声:“主子。” 是随风。 赫云舒噗嗤一下笑出了声,燕凌寒则一脸无奈地走出去,开门见到了随风,他一脸的不乐意,道:“你打扰我有瘾?” 随风脸上陪着笑,一副春情荡漾的模样:“主子,误会,纯粹是误会。” “你来有事?” “主子,我是想向您禀报,凤芊柔已经被我给埋了。” “嗯。”说着,燕凌寒就准备进屋,片刻后他回身瞧着一脸笑意的随风,道,“去见百里姝了?” 随风的脸上现出几分羞涩:“主子,这都被你看出来了?” 见状,燕凌寒的脸却板了起来:“又埋人又去宫里,埋人的事情,你是不是偷工减料了?” “没有!没有!主子,我办事,你放心!” 燕凌寒没有再说话,转身进了屋。 被夜晚的凉风一吹,随风不由得有些忐忑起来,说实话,为了快点儿去见百里姝,他挖的坑的确是不够深,上面盖的土也不够厚,也没顾上再在上面踩几脚。 他心里咯噔一声,不会真有什么意外吧? 如此想着,随风的心情瞬间降至了冰点,他速度极快地离开,一路疾行到了那掩埋凤芊柔的地方。 地方是对的,可此刻土坑之中,一片凹陷。凤芊柔,不见了! 正文 第九百五十二章 蛰伏的毒蛇 瞬间,随风只觉得自己浑身的血直往脑门儿上涌。他跟着燕凌寒多年,从未犯过如此低级的错误。 片刻后,随风看向四周,周围并没有人。 他低下头,仔细辨认着这土坑里的状况,有指印,也有脚印。看来,是凤芊柔意外醒来,自己离开了这里。 人去哪儿了? 随风看向四周,没有发现任何迹象。 按理说,人从这土坑里出来之后,身上沾有尘土,走路的时候就会掉落一些,从而留下痕迹,人也就有迹可循。 可因为此刻天色黑暗,这地上的尘土看得并不分明。 随风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守在这里,把这件事查个水落石出,一定要找出凤芊柔。 就在这时,有人牢牢地扣住了他的手臂。 随风忙转身去看,发现是他们的人,寒风。 寒风悄声道:“快走!” 寒风此来,必然是燕凌寒的命令。 随风来不及多想,随着来人急速而去。 他们最终的方向,是城中的一个小院子。 此刻,燕凌寒坐在屋内,面色冷肃。 在他的一旁,坐着赫云舒。她的脸色也不怎么好看,正等着随风进门。 随风站在门口,腿有些打哆嗦。 二人看到随风的反应,对视一眼,果然,不希望发生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随风如此迅速地离开,引起了燕凌寒的怀疑,便让寒风跟着他。 之后,为了行事方便,他带着赫云舒来了这小院,等着寒风回来。 而随风如此表情,看来,的确是出事了。 “说!”燕凌寒的话中气十足,震得一旁桌案上的茶盏都抖了几抖。 随风没有说话,直挺挺地跪在了地上,歉疚道:“主子,我该死。” 说罢,他低下了头。 燕凌寒一跃而起,一脚踹在随风的心口。 随风应声倒地,不敢言语。 燕凌寒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怒斥道:“早在来大魏之前,我就告诉过你。到了这里,但凡是有一步行差就错,我们所有人就有可能万劫不复。难不成,你忘了?” “主子,我该死!我这就去把人找回来!” 说着,随风从地上爬起来,朝着外面走去。 寒风得了燕凌寒的命令,拦住了随风。 燕凌寒恨铁不成钢的看着随风,道:“你以为你现在去还能找到人吗?很可能现在那里已经布下天罗地网等着你!” “主子,我……”随风说不下去了,他自然知道他们来大魏是有多凶险,多少个日子里,兄弟们枕戈待旦,小心翼翼地搜罗消息,不敢出丝毫的差错。主子更是以身作则,亲力亲为,把每一件事都做到最好。可这次,他却… … 随风闭上了眼睛,羞惭不已。 片刻后,他抽出自己佩戴的匕首,猛地朝着自己的脖子刺去。 啪! 是一记响亮的耳光,打在了随风的脸上,也打掉了他手里的匕首。 匕首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随风看过去,打他的人,是赫云舒。 此刻,赫云舒面色冷肃,道:“随风,你还是不是个男人!办错了事情就寻死,你就是这么当男人的?” “王妃,我罪孽深重。” 他心里很清楚,凤芊柔就像是一条毒蛇,随时等着要杀死赫云舒。因为他的失误,凤芊柔就有可能再次伤害赫云舒,或许,不是可能,而是一定。 此后的凤芊柔,必然会变成一条蛰伏着的毒蛇,在他们出其不意的时候给他们致命的一击。而这一切的源头,就因为他的失误,这无法原谅的失误。 这失误,原本是可以避免的。 悔恨,歉疚,充斥着随风的心。 一旁,燕凌寒怒道:“别管他,让他去死!” 赫云舒没有理会,她看着随风的眼睛,道:“随风,你可知自己错在何处?” “办事不小心。” “看来,你还不算冥顽不灵。你自己的错误,你自己弥补,谁也帮不了你。想死?那是不可能的。你得活着,活着找出凤芊柔,弥补你的错误。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说着,赫云舒抽出了自己的鞭子。 说起来,她已有许久不曾动用自己的鞭子了。但,她并不生疏。 她扬起鞭子,一下又一下的打在了随风的身上,他厚厚的锦袍被打破,露出了里面的棉絮,直至渗出血迹。 随风紧咬牙关,哼都没有哼一声。 他心里何尝不明白,这是赫云舒对他的维护。若是换燕凌寒来惩罚,只会更狠。 可现在,他倒是希望燕凌寒出手,似乎身上的伤重一些,他心里的愧疚就可以得到安慰。 十鞭下去,赫云舒停手了,没有再打下去。 随风抓着那鞭子往自己的身上抽,赫云舒却收回了自己的鞭子,冷声道:“不要想着我打你打得狠一些,你心里的愧疚就少一些,没门儿!” 随风低着头,不说话。 “滚!”一旁,是燕凌寒冷声的吩咐。 随风低着头,走出了屋子。 之后,屋子里就只剩下燕凌寒和赫云舒二人。 赫云舒走近燕凌寒,握了握他冰冷的手,道:“好了,不要生气了。” 燕凌寒手握成拳,重重地打在了桌案上,怒道:“我怎么能不生气!凤芊柔若活着,以后免不了要兴风作浪,她会害你的!” 归根结底,他的愤怒是因为太过于担心凤芊柔会对赫云舒不利。 赫云舒却是神色淡然,道:“不怕。她明着尚且不能奈何我,现在她成了阴沟里的老鼠,就更别想把我怎么样了。你放心,不会有事的。” 可是,这样的话并不能安慰燕凌寒。 他恨恨道:“随风这厮,真是误事!你还维护他!” 赫云舒愤愤地推了他一下,道:“好了!骂也骂了,打也打了,你还想怎样?把他杀了?” 燕凌寒闷声不言。 片刻后,他抱紧了赫云舒,紧到似乎要把她按进自己的骨血,再不分离。 赫云舒轻拍着他的背,道:“没事的。” 她心里很清楚,燕凌寒的暴怒并不是因为随风弄丢了人,而是因为担心这潜在的危险。 说到底,他最在意的,还是她。 天亮之前,赫云舒回到了恭王府,顺便补觉。再醒来的时候,她被外面热闹的声音吵醒了。 正文 第九百五十三章 黑暗中的手 外面一片热闹,可看了看天色,并不是很晚。 好端端地,怎么会这么热闹? 赫云舒狐疑的起身,简单梳洗一番之后打开了门。 外面,雾蒙蒙的。 院子里,丫鬟仆人正忙着分发东西。 而凤星辰站在一旁,很是得意的样子。 那些分发的东西有红纸,也有包好的红包和一些首饰之物。 “这是做什么?”赫云舒问道。 凤星辰笑着走了过来,道:“你看你,日子都过糊涂了不是?今天是元夕,情人相会的日子啊。” 赫云舒瞥了他一眼,道:“你又没有情人,瞎高兴什么?” “你不知道,这一晚,街上会很热闹的……”之后,凤星辰絮絮叨叨地说个不停。 原来,这大魏的正月十五便是元夕,在元夕这一日,街道上会挂起五彩的灯笼,也会有猜灯谜,卖元宵的,然而最热闹也最吸引人的,是因为元宵这一日,相爱的男男女女可以在这一晚见面,互诉衷肠。 而大户人家的男女,也可以在这一天互相下拜贴,申明仰慕之意,二者若是看对了眼儿,便会接受这邀约,在指定的地点见面。若是不同意,不去就好,也不会伤了彼此的脸面。 听起来,很不错。 在这个时候,赫云舒想到了燕凌寒。 因为昨晚的事情,燕凌寒不是很高兴。能有这样一个机会出来走走,很不错。 如此想着,赫云舒的思想就跑了偏。至于凤星辰在说些什么,她是全然顾不得了。 片刻后,凤星辰的手在赫云舒的眼前挥了挥,怨念道:“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我在……听啊。” 凤星辰撇了撇嘴,道:“你这回答很不走心。” 赫云舒笑了笑,没搭理他。她要好好想一想,晚上要和燕凌寒怎么过。 至于凤星辰,呵呵…… 如此想着,她朝着屋子里走去。 这时,凤星辰拦住了她,道:“反正你晚上也没人陪,我就姑且委屈一次,勉勉强强陪着你吧。” 赫云舒扫了他一眼,道:“不用。” 凤星辰大为光火,道:“什么不用!难不成,你还有人陪?” “兴许、大概、可能、或许是吧。” “他是谁!”凤星辰的声调不自觉地提高了几分,很是生气的样子。 “跟你有关系吗?” “怎么没关系!我是你的舅舅,你若是看上了谁,得先让我把把关,要不然,我怎么给你做主啊?”说着,凤星辰摆起了长辈的架势,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赫云舒掩嘴一笑,道:“小舅舅,你要怎么把关?以你自己当标准吗?” 凤星辰脸上一热,道:“我怎么了?在这青城,我的人品是一等一的好。谁若是看上了你,比须先过我这一关!” 赫云舒笑了笑,不置可否。若是燕凌寒听到了这话,必定一脚把凤星辰踹飞了吧。 见赫云舒笑了,凤星辰便觉得自己的权威受到了侵犯,他冷哼一声,道:“不信你看着,今日若是有人给你下拜贴,必须得过我这一关。” 凤星辰的话音刚落,便有下人过来禀报道:“小王爷,冯府送来拜贴。” “冯府?哪个冯府?” “冯文瀚老先生的那个冯府。” 冯文瀚的名字凤星辰还是知道的,他微微诧异,道:“冯府的拜贴?给谁的?” “回小王爷的话,给云舒公主的。” “拿来!”说着,凤星辰夺过了下人手中的拜贴。 这拜贴很精致,封面上印着竹叶纹,掀开来看,字体遒劲有力,一看就是个行家里手。凤星辰绕过了内容,直接去看落款。 落款是三个字:冯亦鸣。 凤星辰看向了赫云舒,道:“你还认识冯家这小子?” 赫云舒瞥了他一眼,道:“冯亦鸣和你差不多大,你别一口一个小子的!” “你这算是……维护吗?” “随你怎么想。”说罢,赫云舒转身进了屋。 “喂喂喂,这拜贴怎么办?” 赫云舒回头冲他笑了笑,道:“你不是要把关吗?随你吧。” 之后,赫云舒推门进屋,一心想着该怎样和燕凌寒度过这个夜晚。 还没过一会儿呢,凤星辰在外面敲门。 赫云舒好生懊恼,踢起一个椅子到了门上,没好气道:“能不能让我一个人安静一会儿!” “哎呀,好外甥女,舅舅有事求你呢。”门外,凤星辰的语气几近哀求。 赫云舒信以为真,道:“好,那你进来吧。” 她的话音刚落,凤星辰就推门走了进来。此时,他满脸笑意,哪有半分求人的凄苦样儿。 赫云舒暗觉自己上了当,不禁板起了脸。 凤星辰一脸的明媚,他藏在身后的那只手刷地亮了出来,是一摞拜贴。他炫耀道:“瞧瞧小爷这拜贴,多的都能当柴火烧了。” “哦,是吗?拿来瞧瞧。”说着,赫云舒把那拜贴一把夺了过来。 拜贴上的落款都是各家的小姐,在这其中,赫云舒看到了顾芳妍的名字。 之后,赫云舒将拜贴还给了凤星辰,道:“嗯,还不错,那你赶紧去赴约吧,还在这儿杵着干什么?” 凤星辰将手中的拜贴一一洒落,道:“没意思。” 赫云舒白了他一眼,道:“你不就是来跟我炫耀拜贴的吗?你这炫耀也炫耀了,又不满意了?” 凤星辰瞧着赫云舒,道:“没意思。我走了。” 说罢,凤星辰扭头就走,再不回头。 怪人!赫云舒腹诽道。 此时,皇宫之中,一脸冷肃的凤云歌看向了一旁的暗卫,道:“今日可有人给赫云舒送拜贴?” “回陛下的话,有这么一个,是冯老先生的孙子,冯亦鸣。” 凤云歌的面色不由得一暗,冷声吩咐道:“仔细看着,朕要知道,她今晚要去见谁。” “是,陛下。” 这一日,赫云舒一直待在自己的房中,没有出门。 傍晚,到了该出门的时辰,凤星辰急不可耐地在门外等着赫云舒。 见了他,赫云舒揶揄道:“小舅舅,你不是收了那么多拜贴吗?还不去赴约?” 凤星辰得意洋洋道:“拜贴有的是,只不过,念你无人相陪,小爷我只好牺牲一次了。” 赫云舒轻声一笑,心里已经在盘算着如何甩掉凤星辰。 二人出了门,此时的街道上,已经有些热闹了。 穿着精美服饰的男男女女或独自前行,或三三两两的结伴而行,自然,也有那相约着走在一起的男男女女,很是热闹。 他们正在街上走着,这时从对面过来了一队戴着面具的人,他们一边走一边做着各种动作,惹得路人频频发笑。赫云舒站在巷口驻足观看,却不料黑暗中伸出一双手,带走了她。 正文 第九百五十四章 元夕 这双手来得如此之快,以至于赫云舒刚刚察觉,就已经被带出了一段距离。 这不是燕凌寒! 来人的手牢牢地扣住了她的腰,力道很大,不带有丝毫的怜惜,使劲地把她往一旁的巷子里带。 巷子幽深而狭长,带着几分森寒的冷意。 赫云舒的后肘狠狠击出,对准了来人的心窝。 只听得一声闷哼,可后面的人并未松手,反倒是加深了力道。 几乎是在收回后肘的同时,赫云舒的另一只手中已经多了一把匕首,匕首狠狠刺出,刺中了来人的胳膊。 这时,凤星辰从他们刚刚站立的地方追了过来,口中大喊着什么。 可距离赫云舒,尚有一段距离。 来人的胳膊虽然受了伤,却仍不肯撒手。 看来,是个狠角色! 赫云舒手中的匕首顿时偏离方向,朝着后面这人的脖子刺去。 这使得那人不得不松开了赫云舒。 赫云舒极速转身,这时,她看清楚了。 眼前的人身材干练,貌不惊人,一双眼睛却锐利如鹰。 貌不惊人,看人的时候又是这样的眼神,那只会是一种人——暗卫。 此人,是谁的暗卫?凤天九的,还是凤云歌的? 一瞬间,赫云舒的脑海中翻滚着许多的问号。 说时迟,那时快,趁着转身的瞬间,赫云舒已经抛撒出了百里姝给她的防身毒粉。 毒粉颗粒细腻,融在空气之中,难以被人察觉,现在又是晚上,更是让人防不胜防。 当那人察觉到不对的时候,便已经双目眩晕,之后,他两眼一闭,倒在了地上。 这时,凤星辰赶了过来。他气喘吁吁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赫云舒摇了摇头,她蹲下身,正要查看此人的身份,却有一条人影急速而来,掌风凌厉。 不好! 赫云舒调转身形,躲过了这一击。 而刚刚出现的人犹如一条闪电一般,蹲在地上扶起了地上的人。 他身法奇快,即刻便要走。 就在这时,有人急速而来,一掌劈向此人的后心。 那人始料未及,受了这一掌。 是燕凌寒。 此人中了这一掌,吐出一口鲜血,倒地而亡。 燕凌寒皱皱眉,没有说话。他看了看周围,之后便蹲下身,查看着地上的那人。 此人一身粗布衣服,身上也没有能够表露身份的物件儿,至于有没有纹身之类的东西,则要带回去查探。 这时,燕凌寒看向了凤星辰,道:“主子,人已经解决了。您说什么?让我带着云舒公主先走,好的,主子。” 听燕凌寒说完,凤星辰一愣一愣的。等等,他怎么就成了主子了?还有,谁说让眼前这厮带赫云舒先走了?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凤星辰还来不及吐槽,燕凌寒已经带着赫云舒走了。 他们融入人群,很快就不见了踪影。 凤星辰的嘴巴张了张,最终什么也没说。他为难的看着地上的人,心道,这该怎么办呢? 这时,深巷中走出几个人。几人来到凤星辰面前,道:“主子,您说什么?把这人带走,好的!” 之后,在凤星辰惊诧的目光中,这几人便带走了地上的人,消失在夜色之中。 凤星辰呆立当场,这都是什么操作?这帮人,都是擅长自说自话的吗? 此刻,赫云舒和燕凌寒已经走在了人群里。 他们从一旁的摊位上买了面具,和其他的人一样戴上了面具。 今日二人所穿的衣物都不算很出众,故而走在众人中间,便看不出什么。 他们紧紧拉着手,如同这街道上每一对寻常的男女,幸福,安然。 和燕凌寒这样牵着手走在大街上,赫云舒是很开心的。开心之余,她分出了一些担心给凤星辰,她看向身侧的燕凌寒,道:“你说,凤星辰这会儿会不会骂我们?” “随他去吧。”说着,燕凌寒轻笑了一声。 至于那被毒晕了的人是谁,现在他不去操心。 现在,这最重要的事情,就是陪好自己的娘子。 天大地大,娘子最大。 此时,所有的事情都要,也必须抛诸脑后。 燕凌寒紧握着赫云舒的手,面具之下的嘴角微微上扬。 元夕之夜,正是人间好风景。和相爱的人手牵手走在一起,周围是熙熙攘攘的人群,别有一番滋味。 街道两旁的商铺里,都挂满了各色各样的纸糊的灯笼。 二人走着走着,不少人蜂拥着朝着前面跑去,似乎要去看什么稀奇的事情。 燕凌寒笑着握紧了赫云舒的手,道:“娘子,走,我们也去看看。” 赫云舒笑着应了一声,随着燕凌寒一起向前走去。 人群熙熙攘攘,即便是站在外围,赫云舒还是看到了那令人称奇的景象。 那是一个个冰灯,挖空之后在里面放上了蜡烛。蜡烛借着冰块的通透,闪着耀眼的光芒。而那冰块又雕刻成了各种物件儿的形状,远远看去,栩栩如生。 “掌柜的,多少银子一个,我要买!”人群中,有人高声喊道。 这样稀奇的物件儿,谁不愿意要呢? 有人一开口,就有人动了要买的心思。 终于,有个掌柜模样的人站出来说道:“不贵,才十两银子一个。” 有质疑的声音响起:“什么!十两银子一个,还不贵?” 在大魏,普通的一户人家一个月的花销也只是十两银子而已。用一个月的花销去买一个冰灯,对于寻常人家的人而言,是一件奢侈的事情。 “客官,您瞧瞧我们这冰灯的品质,晶莹透亮,样式又好。您是不知道,要雕刻这样的一只冰灯有多费劲,我们伙计的手都冻坏了好几个呢。所以啊,您花十两银子买这么一个精巧的冰灯,是很值得的。” 听着掌柜的游说,不少人动了心,开始掏银子买。也有人迟疑着,觉得太贵了。 很快,人群中就有人嚷嚷道:“一帮穷鬼,没银子就闪开!让我们去买!” 这样的声音此起彼伏,在人群中响起,也有人随声附和着。赫云舒和燕凌寒相视一眼,在彼此的眼神中看到了相同的答案。 正文 第九百五十五章 火光涌起 这些人,是托儿。 有了这些托儿的存在,一些人碍于脸面,不想让别人觉得自己是个穷鬼,就算是哆嗦着手也要把银子从怀里拿出来。 很快,就有不少人开始购买冰灯。 那挂在高处的冰灯一个个被人取下来,放在了买者的手中。店铺内冰灯的数量,也越来越少。 燕凌寒看向赫云舒,道:“要不,给你买一个?” 赫云舒摇了摇头,道:“不,这种华而不实的东西,我不需要。不过,我们倒是可以留下来看戏。” 燕凌寒笑了笑,道:“好。” 尔后,燕凌寒看到路边有一个馄饨摊儿,远远闻起来,香味儿扑鼻。 他牵着赫云舒的手,来到馄饨摊儿坐下。 这馄饨摊儿很小,桌子和椅子也是小小的,做这些的是一对老夫妻。他们很安静,和周围热闹的场景迥然不同。 很快,两碗馄饨就上来了。 二人边吃馄饨,边等着好戏上演。 果然,一碗馄饨还剩下一小半儿,就已经有买了冰灯的人去而复返。 和离开时的喜悦不同,现在的他们,气鼓鼓的。 而他们手里原先晶莹剔透的冰灯,此刻已经开始融化,样子也从前大不相同。 蜡烛燃烧在冰灯之中,蜡烛的温度炙烤着冰块儿。今天又是元夕,街道上人来人往,路边也挤满了卖吃食的商贩,温度自然也不会低。 如此内外夹击,这冰灯自然不堪一击。 这一点,赫云舒和燕凌寒早就料到了。 之所以还等在这里看好戏,是因为这里是凤天九的灯笼铺子,他们等着看这铺子里的掌柜如何处理这件事。如此见微知著,便可以知晓凤天九做生意的本事。 毕竟,这底下的掌柜还是听从凤天九的驱使,他们对待客人的方式,来自于凤天九的言传身授。若凤天九命令不许,这些掌柜自然不敢欺客。 有人提着冰灯回来,自然是要找掌柜的要个说法。 “掌柜的,你瞧瞧你们这冰灯,还没走出几步远呢,就已经化成这个样子了。你们这是骗人啊!” “就是!就是!” “赔钱!赔钱!” …… 质疑的声音此起彼伏,不绝于耳。那掌柜的被人如此质疑,只是笑了笑,道:“客官,您这话可就不对了。您把这灯笼买走的时候,灯笼是好端端的。至于您出了我们店铺之后这东西如何,就不是我们能管得了的了。就好比您买了一个碗, 您从店里买走的时候碗是完好无缺的,至于您买走之后缺了口儿,也不能怪我们啊。你说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听到掌柜的话,质疑的人似有迟疑。 很显然,他们被掌柜的这番话给唬住了。 的确,这冰灯从店里买走的时候是完好的,可这和碗不同,碗不去碰它,它就依然完好。可冰灯却是不同,它是会发生变化的,而且,还是不好的变化。 只是,这些人只怕是被绕进去了。 “真是个奸商。”说着,赫云舒摇了摇头。 经此一事,她多多少少了解了一些凤天九经商的策略。说实话,实在是不怎么样。用毁坏信誉的方式来赚钱,是最不划算的一种行为。 灯笼铺子里,仍有不少的人回来找掌柜的算账。 至于那掌柜的,仍然是刚才的那一番说辞,翻来覆去的说。 赫云舒和燕凌寒的馄饨很快就吃完了,赫云舒看了那灯笼铺子一眼,尔后说道:“夫君,我们走吧。” 好戏已经看完了,该得到的也已经得到了。现在,已经没有留在这里的必要了。 燕凌寒点点头,二人朝着前面继续走去。 这元夕的夜晚,起初是黑暗的。渐渐地,却有圆圆的月亮自黑云之后露了脸,将这银白色的月华照射在大地之上,给大地染上了一片银白。 道路两旁的小摊子上,总会有稀奇的小物件儿。燕凌寒一一买下,去逗赫云舒开心。 不一会儿,赫云舒的手里就已经拿不住了。 赫云舒瞧向了燕凌寒,道:“夫君,我又不是小孩子,你买这些东西给我,实在是没有必要。”燕凌寒不说话,自一旁的花摊上拿了一个点缀着红梅的花环,戴在了赫云舒的头上。他缓缓开口,声音里带着几分怅然:“不知怎的,似乎你没有什么爱好,也没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寻常女子所爱的东西, 你都不爱。有时候,我真不知该如何讨你开心。”赫云舒哑然失笑,她从来都不知,燕凌寒的心里还有这样的隐忧。她将手里的东西分了一半塞给燕凌寒,道:“傻瓜,谁说我没有爱好,没有想要的东西?难道你不知道,我的爱好是你,我最想要的也是你 。我们在一起,就是我最大的开心。因为已经开心到了顶峰,所以,就算是拥有了世界上其他的一切,也不会再增加丝毫的开心了。” 她鲜少表露自己的心迹,可每次说出的话,却都是赤诚的。 这赤诚,足以让燕凌寒动容。 月光之下,他看着自己心爱的女子,心中的喜悦无法言说。 他何其有幸,在这茫茫人海中遇到了她。从此,他的人和他的灵魂,都不再孤寂无依。 他伸出手,揽住了赫云舒的肩膀。 赫云舒的脑袋朝着燕凌寒歪了歪,二人一边看着风景,一边缓缓前行。月光之下,他们的身影契合在一起,宛若一体。 片刻后,赫云舒瞧向了燕凌寒,道:“夫君,我能有一个请求吗?” “什么?” “我能把这花环拿下来吗?它和我的发髻不太搭,总感觉像是傻大姐儿。” 燕凌寒仔细瞧了瞧,今日赫云舒梳着双髻,娇俏可爱。可若是配着这花环,还真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夫君,待今晚回去,我换个发髻,搭配这花环,管保让你大饱眼福。” “好。”燕凌寒微微启唇,动手把花环从赫云舒的头上取了下来,拿在了手里。 之后,他们继续走着。 瞧见路边有新奇的吃食,燕凌寒总是买来给赫云舒吃。有些她不喜欢吃,燕凌寒就默默解决掉。 二人走了很久,但是因为人多,走的路并不远。 当二人走到一个巷口的时候,从后面传来吵闹的声音,且,越来越大。 二人转身朝着后面看了过去,只见有火光涌起,冒出一阵阵黑烟,还有不少人从那火光涌起的地方仓皇逃来。辨明了位置之后,燕凌寒不禁皱了皱眉。 正文 第九百五十六章 他们的机会 长长的街道上,从同一个方向奔逃而来的人们,以及他们仓皇奔逃中口中惊慌的话语,让燕凌寒确认了一个讯息,着火的,是方才卖冰灯的灯笼铺子。 “去查。”燕凌寒语速极快,朝着一旁说道。 有人离开,朝着众人离开的方向隐秘前行。 燕凌寒则护着赫云舒在路边站好,以防仓惶逃走的人们撞到了她。很快,那去探听消息的人回来了,站在二人的身边悄声禀报道:“主子,有买了冰灯的人回来理论,和掌柜的争辩,争辩不过就扔了手里的冰灯。灯笼铺子里除了冰灯,还有不少纸糊的灯笼,一下子就烧了 起来。” 原是如此。 听罢,二人的心里没有丝毫的同情,反倒是觉得罪有应得。 这掌柜坑人钱财,眼下受了这灾祸,也算不上是无妄之灾,他自作自受。 “可有人被困?” “回主子的话,此地距京兆尹衙门极近,眼下他们的人已经到了。” 听罢,二人相视一笑。京兆尹是凤云歌的人,而这铺子是凤天九的,逮住了这个机会,凤云歌不会放过的。再加上之前的事情凤云歌一定能够料到是凤天九在搞鬼,所以,好不容易遇到了这么一个打压凤天九的机会,凤云歌不 会放过。 赫云舒微微一笑,道:“或许,明天我可以去添把柴,再火上浇油。” 燕凌寒笑了笑,道:“娘子所言甚是。” 眼下,京兆尹衙门的人到了。形势已经稳定了下来,路上的人也不再拥挤,燕凌寒便牵着赫云舒的手重新走在了路上。 只不过,这个时候的赫云舒,已经没有心思想着元夕的事情了。 她有些雀跃,脸上有着欢欣的色彩。 “何事如此高兴?” “夫君,难道你不觉得,这是我们的机会?” “机会?什么机会?”听赫云舒如此说,燕凌寒不禁有些狐疑。他有些弄不明白,这一场火灾和机会有什么关联? 赫云舒拍了拍脑袋,她可真是糊涂了,她此前带着凤星辰找熔浆岩的事情忘记告诉燕凌寒了。而她所找到的那种东西,是用来做玻璃的。 将石英砂、石灰石、熔浆岩等其他的东西在在一起粉碎,在熔窑里灼烧,高温之下,原料融化,变成玻璃液。经过吹制、拉制或压制之后,玻璃成型,也就有了各种各样的形状。现在的纸糊灯笼,不仅有着火的危险,还容易漏风,很不安全。若是换成玻璃的,就可以解决这些问题。虽然玻璃易碎,但在外面用几条竹篾做支撑加以保护,就可以解决这个问题。更何况,以后若是工 艺成熟,做成耐摔的钢化玻璃也不成问题。 赫云舒将这些讲给燕凌寒听,燕凌寒微微诧异,虽然从赫云舒这里他已经领受过太多的惊讶,但是听到这些,他还是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实在是好奇,自家娘子的脑袋里,究竟装了多少稀奇古怪的主意。而这主意,听起来惊世骇俗,却又如此让人信服。至少,他是相信的。 现在,他知道赫云舒为何如此高兴了。他嘴角微扬,道:“娘子真是聪慧。” 赫云舒笑了笑,嗯,她受之有愧,只不过是她所接触到的知识多一些罢了。 现在的她,不过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而已。 “也可以做成琉璃瓶子吗?”燕凌寒问道。 “可以的,但是,会比琉璃更加通透。”赫云舒确认道。 燕凌寒所说的琉璃,其实是用水晶雕刻而成的瓶子。而玻璃,要比水晶的透明度高一些。 燕凌寒微微一笑,道:“看来,此事大有可为。” 赫云舒握紧了燕凌寒的手,道:“那是。此事我已经让表哥去做了。我想,年后就可以开始了。” 燕凌寒点点头,道:“娘子辛苦了。” “我不辛苦,夫君才辛苦。” 燕凌寒笑了笑,没有再说话。 他牵着赫云舒的手,缓缓在路上走着。 不知为何,他突然希望时光就在此刻停驻,他可以一直牵着赫云舒的手,不慌不忙地前行,什么也不用管,什么也不用操心,就这样一直走着,累了就歇歇,之后继续走,如此走走停停,便是一生。从前,他征战沙场,刀口舔血,从来不去想什么以后,更不去想什么未来,在他眼里,脑袋掉了碗大个疤,没什么可留恋的。那时候,他遇上死敌,从来都是不要命的打法,不顾惜自己,只想着打倒对手 。至于自己受了什么伤,全不在意。 可现在,一切都不同了,他变得惜命。细想起来,和赫云舒在一起之后,他受的伤比以前少了很多。 他开始爱惜自己的生命,是因为他想和赫云舒一起长长久久。在他心里,没有比两个人在一起更幸福的事情了。 为了这幸福,他甘愿付出一切。 看燕凌寒突然变得安静,赫云舒朝着他看了过去,道:“夫君,你在想什么?” 燕凌寒回过神,冲着赫云舒微微一笑,道:“娘子,我等着你让我大饱眼福。” 大饱眼福?什么鬼? 瞬间,赫云舒一头雾水。 面具之下,燕凌寒的眼眸微微伤感:“唉,原来娘子都是骗我的。什么换个发髻,什么大饱眼福,都是骗人的。偏偏我还信了,一路上巴巴地拿着这花环。唉,扔了吧。” 说着,燕凌寒便作势要扔了那花环。 赫云舒一把抢了过来,道:“拿来!夫君,有你这男色当前,我是昏了头嘛。所以,就有点儿糊涂。放心,会让你大饱眼福的。” 之后,赫云舒从正门入了恭王府,到了自己的院子之后,她虚晃一枪,离开了恭王府,跟着燕凌寒到了一个小院子里。 进了屋子,赫云舒拉着燕凌寒在椅子上坐下,然后吹灭了蜡烛,轻声道:“等着,不许偷看。” “好。”燕凌寒一本正经的答应着。 身边,脚步声渐远。 过了一会儿,脚步声越来越近。 “好,你可以睁开眼睛了。”燕凌寒缓缓睁开眼睛,看到眼前这一幕,他不禁嘴巴大张,呆住了。 正文 第九百五十七章 我有夫君给我暖 眼前的场景真实而虚幻,以至于很多年之后,对于今天这一幕,燕凌寒依然记忆如新。 自然,这是后话。 此刻的他,深深地呆住了。 这眼前,是怎样的一幅场景啊! 他心爱的女子一身白色长裙,赤足站在地上。 她头上的发髻已经拆散,三千墨发自然垂落,披在她的双肩,披在她的胸前。而她的头上,戴着刚才的花环。花环的样式很简单,点缀着几片绿叶,中间夹杂着几朵盛放的红梅。 梅花娇艳,却不及这人儿。 她身上的白裙没有丝毫的装束,淡雅、素净,却愈发显得她冰肌玉骨,娇俏可人。 若非他清楚的知道自己现在所处何地,只怕他当真会以为这是从林间走出的精灵。 这一幕,真实而虚幻。 直到赫云舒缓步走来,手指轻轻地触在他的眉间。感觉到眉间的微凉,燕凌寒才回过神来,一把把赫云舒捞入怀中。 他的吻毫无章法,落在她光洁的额头上,她的脸颊上,她温润的唇瓣上。 情动之下,她脸颊微烫,如粉嫩的桃花花瓣。 燕凌寒拥紧了她,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她就不见了。 直到,他的手触到她凉意沁人的双足,他才从那迷乱的情愫中缓过神来。 他解开衣服,将她包裹,连同她冰冷的双脚。 他看着怀中的人儿,不由得嗔道:“大冷的天,赤着脚不知道冷?” 赫云舒容颜娇俏,道:“不怕,我有夫君给我暖。” 燕凌寒伪装的怒意顿时荡然无存,换上了笑意。 赫云舒瞧着自家夫君,道:“夫君,你觉得我好看吗?” “好看。” “可这世上好看的人太多了,万一哪天夫君找到了更好看的人该怎么办?又或者我哪一天年老色衰,你该厌弃我了吧?”赫云舒的话不过是有口无心,随便说说。 燕凌寒却是板了脸,道:“我娘子是天下间最好看的人,你这担心可真是多余。还有,若说年老色衰,终究是我比你年长,要老还是我先老。我还要祈求娘子待我老迈的时候,不要舍弃我才好。” 赫云舒呵呵一笑,道:“呵!这个可说不准……” 只可惜,她下面的话还来不及说出,就已经淹没在燕凌寒劈天盖地的吻里。 这一晚,他要重振夫纲。 他这小娘子,可真是愈发无法无天了。 这一番重振夫纲,赫云舒叫苦连天,以至于第二天她软在床上,怎么也没力气起来。 她气鼓鼓地瞪着这始作俑者,燕凌寒却是嘴角含笑,道:“娘子这般看着我作甚?是邀约吗?好的,这就来。” 说着,燕凌寒就靠近了她。 赫云舒忙拉紧了被子,语气软糯而凄楚:“夫君,我好累。” 瞬间,燕凌寒无计可施。 他怎么都好,就是受不得自家娘子软声软气的跟他说话。 他抱她在怀里,道:“我给你按按。” 他手法娴熟,按在了赫云舒的肩膀上。 还别说,按了这么一会儿,倒真好了许多。 赫云舒笑道:“你什么时候还学会按摩了?” 燕凌寒嘴角轻扬,道:“我想着待你我老了,总要找些乐趣。到那时,我为娘子捏肩捶背,似乎是个不错的消遣。” “嗯,手法不错。”赫云舒夸道。 “那是,在随风身上……” 说到这里,燕凌寒的面色不由得一暗,停住了。 提到随风,他就想起因为随风的失误,导致凤芊柔失踪一事。 赫云舒拍了拍他的手,道:“不当紧的。智者千虑,必有一失。随风只是一时之过,你不要放在心上。” 燕凌寒面色一暗,道:“好。” 此刻,他的感觉很不好。他的人在掩埋凤芊柔的地方查了一天一夜,也没有任何线索。这很反常。 只有一种情况可以解释,那就是凤芊柔被人藏起来了。那么,藏起凤芊柔的人,是谁?把她藏起来的人,又是何居心? 一想到凤芊柔还活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蹦出来伤害赫云舒,燕凌寒的心里,就有一种说不出的烦闷。 似是看出了他的心思,赫云舒的手搭上了他的脖子,轻声细语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不碍事的。” 燕凌寒面色稍缓,点了点头。 之后,二人起身、洗漱、吃饭。 吃罢饭,燕凌寒送赫云舒回到了恭王府。 之后,他去忙自己的事情。 而赫云舒,也有她的事情要忙。 想到昨晚发生的事情,赫云舒觉得自己有必要去宫里一趟。 如此想着,赫云舒出门去找凤星辰。 刚巧,在门口遇到了他。 凤星辰拉着赫云舒到了一个没人的角落里,道:“昨晚那是怎么回事?” 凤星辰是见过燕凌寒的,所以,赫云舒直言道:“那是我的人,怎么了?” “他身手那么好,能听你的?” 赫云舒瞧了他一眼,道:“怎么?不听我的还能听你的?” 凤星辰正要说些什么,这时,有下人远远地喊道:“小王爷,宫里来人,说是请云舒公主进宫一趟。” 凤星辰皱了皱眉,道:“好端端地,让你进宫干嘛?” 赫云舒摇了摇头,道:“不知道。” “走,一起。”说着,凤星辰朝着前面走去。 到了正厅内,二人见到了那传旨的内侍,正是平日里跟在凤云歌身边的那一个。 见了二人,内侍上前作揖,道:“公主殿下,小王爷,奴才这厢有礼了。” “免了,免了。”凤星辰口中连连说道,之后他话锋一转,道,“既然陛下命人来寻,那便走吧。” 内侍却是一笑,道:“小王爷,陛下有旨,请云舒公主入宫商谈要事。” 这言下之意便是,只请了赫云舒一人,至于凤星辰,是没资格去的。 凤星辰的面色止不住的一暗,赫云舒却微微一笑,道:“小舅舅,你且在府中等着,我去去就回。” 凤星辰面色稍缓,口中闷闷地“嗯”了一声。 之后,赫云舒随着那内侍一起,出了恭王府,坐上马车朝着宫中而去。马车之上,赫云舒凝神细思。在她正要去找凤云歌的时候,凤云歌倒先一步派人来找她,二人所想的事情,是同一件吗? 正文 第九百五十八章 一言为定 怀着这样的疑虑,赫云舒一路入了皇宫,进了勤政殿。 勤政殿内,凤云歌坐在高高的龙椅之上,一张脸隐在阴影里,看不出喜怒。 赫云舒迈步走进,神色淡然。她微微躬身,道:“云舒见过陛下。” 阴影之中,凤云歌的声音缓缓传来:“平身。” 赫云舒直起身子,这时,只听得凤云歌问道:“赫云舒,昨晚,你在何处?” 赫云舒微微一笑,应道:“昨晚听小舅舅说街上会很热闹,我便和小舅舅一起出门,到街上走走。孰料被人劫持,幸亏有一位义士相助,这才得以脱险。说起来,昨晚还真是凶险呢。” 说着,赫云舒后怕地拍了拍心口。 凤云歌神色莫名,道:“之后呢,你去了哪里?” 赫云舒缓缓道:“那义士救了我,我自然要表示感谢,请他吃了顿饭……” 凤云歌打断赫云舒的话,道:“在哪里吃的?周围都有谁?” 赫云舒有些不悦,道:“陛下这算是怀疑我?” “说!”凤云歌声音阴沉,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然。 “不过是路边一个寻常的馄饨摊子。我是想让那义士去酒楼吃的,可他不愿意,只好在路边的小摊子上将就一下。” 凤云歌的目光幽深如潭,眨也不眨的看着赫云舒,道:“你说的,可是真的?” “千真万确。陛下若是不信,自然可以去查。”这话,赫云舒说的坦然。 昨晚是元夕,虽然男男女女可以不顾男女大防,出门相见。可为了避免被人认出,都是戴着面具的。那么多人戴着面具,凤云歌根本无从查起。 之后,凤云歌没有再说话。 大殿之内,安静的吓人。 赫云舒轻咳一声,道:“陛下,说起昨晚的事情,我倒是有一件事情要禀报。” “说!” “昨晚,凤天九的灯笼铺子里着了火,这件事陛下可知道?”凤云歌点了点头,道:“知道是知道。可这场大火的罪魁祸首是买了灯笼的客人,错不在这灯笼铺子,也没法子做文章。至于那冰灯一事,太小家子气了,朕总不能拿这件事去向凤天九问罪。更何况,这火 灾里一个人都没死,算不上是什么大事。” 凤云歌的语气轻飘飘的,全不在意的样子。 赫云舒却是一笑,道:“不,陛下,这件事大有可为。请陛下密令京兆尹,务必要好好查一查这件事。案子结清之后,务必要把案子的前因后果记录在案,做成告示,张贴在这青城中的各处,越多越好。” 凤云歌皱了皱眉,道:“不过是一场没死人的火灾而已,至于吗?” “至于。陛下,务必让京兆尹速速解决这件事,而且,要将冰灯的事情写得详细一些,引起火灾的缘由也写得详细一些。之后,会有我们的好处的。” “说清楚,若不然,朕不会帮忙。” 赫云舒抬头,看向坐在龙椅上的凤云歌,道:“陛下这话,是不相信我的本事了?” “不是,朕只是想弄清楚,不想做被人耍来耍去的猴子。” 赫云舒哑然失笑,道:“陛下聪明绝顶,普天之下,无人敢愚弄陛下。” “别人不敢,可你敢。”凤云歌的话,很笃定。 闻言,赫云舒自嘲道:“看来,我的名声不怎么好。那好,既然陛下不相信我,那也就不必按我说的做了。陛下若是无事,那我就告辞了。” 说罢,赫云舒转身就要走。 她这人最不吃的就是要挟,凤云歌想要挟她把一切说明,也得有一个好的态度。这般逼人,她可不从。 “慢着!”凤云歌叫住了她。 他似是很急切,甚至从龙椅之上起身,走下了高高的玉阶。 赫云舒转过身,看着由远而近的凤云歌,不由得一愣。 今日的凤云歌,双目无神,脸色也不怎么好,看起来有些憔悴,像是一夜未睡的样子。 凤云歌轻咳一声,转移了赫云舒的注意,尔后说道:“好。朕不再过问,朕会让京兆尹按你说的做的。你最好不要愚弄朕,否则,朕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一言为定。”赫云舒笑着应道,神色淡然。之后,她眸光微转,道,“陛下,既然这件事是我们的合作。那事成之后,陛下想要几成分红?” 听罢,凤云歌不禁笑了,赫云舒拿他当什么?市侩的商人吗?还要和他讨价还价? 片刻后,他收敛了笑意,道:“朕要十成。”赫云舒微微瞪眼,道:“陛下,做人不好这样的。你看我一个弱女子,夹在你和凤天九中间,很难做的。我若是没有一些银子傍身,只怕都没人听我使唤。你若是把十成的分红都拿走了,我以后吃什么,喝 什么呀?” 凤云歌被赫云舒无助的话逗乐了,他轻笑一声,道:“你既然如此贪财,将这分红自己拿了就是,为何来问朕要几成?” 赫云舒摇了摇头,道:“那可不行。这件事陛下帮了忙,自然要有分红。” 凤云歌伸出五根手指,尔后在赫云舒惊愕的目光中缓缓放下了四根,末了,他举着那一根手指说道:“既然如此,朕要一成的红利也就好了。” 赫云舒张开双掌,拍在了凤云歌那一根手指上,道:“好,一言为定!” 凤云歌一愣,他的那根手指伸在那里,直到赫云舒离开都没有收回。 一阵风来,带来无限的凉意。 凤云歌回过神,打量着自己的手指。尔后,他抬起自己的手指,轻轻地放在了自己的唇上,慢慢地轻吻了一下,像是怕惊醒了什么似的。 一旁,内侍上前劝道:“陛下,您一夜未睡,去歇会儿吧……” 这静谧的回味被打扰,凤云歌恼怒异常,朝着那内侍一掌打了过去。 他掌风凌厉,竟把那内侍一掌打死了。 这一切,赫云舒自然不知。 她坐着马车回恭王府,之所以要给凤云歌一些分红,是为了堵住他的嘴。因为接下来她要做的这件事,利润会非常可观。如此事先有了约定,也好防着凤云歌日后狮子大开口。 到了恭王府,赫云舒下了马车,迈步进门。 门口,把守的人恭敬地说道:“公主殿下,有位申先生来找你,此刻正在正厅等着。” 申先生?她不认识姓申的人啊。 听到这三个字,赫云舒不由得一愣。片刻后,她明白过来此人是谁,顿时提起裙角,朝着正厅的方向跑去。 正文 第九百五十九章 等待时机 片刻后,赫云舒意识到了什么。为了不落人口舌,她放缓了速度,朝着正厅走去。 一路上,却是无法按捺激动的心情。 终于,她到了正厅。 此时,正厅之中传来凤星辰的说话声:“申村长,孙大娘最近炖肉了吗?” “炖了。大娘时常惦记小王爷,说随时备着肉,等着小王爷去呢。”这声音清亮,温文尔雅。 “那敢情好。哎,你这怀里抱的什么,拿来给本王看看。” “王爷恕罪,这是公主殿下吩咐的东西。她吩咐过,这东西只能给她看,请王爷见谅。”即便是拒绝的话,他也说得分外得体,语气缓和,不会得罪人。 赫云舒的脚步顿了顿,脸上浮现出不加伪装的笑意。没错,这屋子里所谓的申村长,正是她那化名为申平玉的大表哥,云念远。 只是,她不知,为何表哥会在这个时候找到这里来?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赫云舒迈步走进正厅,云念远朝着她看了过来。 凤星辰起身迎了过来,道:“外甥女,你回来了。陛下找你干嘛?” 赫云舒不搭理凤星辰,绕过他走向云念远,微微一笑,道:“申村长此来,找本公主何事?” 在旁人面前,这必要的客套总是不能少的。 云念远起身,躬身拜了拜,道:“此前公主殿下吩咐的事情,现在已经初见成效,特来向公主殿下禀报。” 吩咐的事情?莫不是做玻璃和活字印刷的事情?可是,她说过,让表哥过完年之后再准备也不迟,难道说,表哥现在就已经做好了? 赫云舒看了过去,可云念远并不打算解开怀里的包袱。 赫云舒心神领会,她看向凤星辰,道:“小舅舅,申村长难得来一趟,还不把你私藏的好茶拿来分享。” 凤星辰咬牙切齿道:“你是想支开我吧?” “对啊。”赫云舒直言不讳道。 凤星辰笑了笑,没再说什么,转身走了出去。 看着凤星辰的背影,云念远说道:“这位小王爷和传言之中的似乎差了很多。” “经历让人成长。你我又何尝不是呢?”赫云舒苦笑了一下,说道。 云念远一笑,道:“凡事,要往好处看。” 说着,他走到赫云舒面前,将怀中的包袱打开了。 包袱里的东西很简单,却足以颠覆一些人的认知。这里面,是一套玻璃茶具,还有几页纸。 纸张和字迹都没什么特别的,但意义却是不同。 赫云舒拿过这纸张,仔细打量着。 一旁,云念远说道:“如此印刷,省时省力,算下来,成本比现在盛行的印刷方法低得多,不足其一成。” 而那玻璃茶具,晶莹剔透,透明度极高,没有什么杂质,当属上品。 赫云舒原本以为会很难做,没想到,在表哥的带领下,这件事真的做到了。 看来,凡事都怕认真二字。只要认真去做,总会把事情做成的。 她看向云念远,道:“表哥,辛苦你了。” 原来,她说过让他过完年之后再开始做。可现在,他已经拿出了成品,看来,他这个新年一天都没闲着。 云念远却是一笑,道:“算不得什么辛苦,不过是举手之劳。小妹,你放心,但凡是经手的人,都是忠厚老实的,没有问题。” “表哥识人的眼光,我自然是相信的。这些事交给表哥来做,我最放心不过。只是,你会很辛苦。” 云念远面色微肃,带上了几分的严厉:“小妹,你知道我来的目的。死尚且不惧,这些小小的劳累算什么?我自小长在军中,什么苦没吃过,现在这些事情,根本不算什么。” 如此,赫云舒便不再提“辛苦”二字。 之后,赫云舒将钢化玻璃的制作方法告诉了云念远。听过之后,云念远记在了心里。 这时,云念远说道:“小妹,现在已经做好了玻璃灯笼和茶具,各五百套。只要你一句话,现在就可以运进来。” 看来,云念远也知道了凤天九的灯笼铺子着火的事情,从中预见了什么。若不然,只怕他今日就不会来。 赫云舒莞尔一笑,道:“东西是要运进来。不过,再等上几日。另外,这几日你命人加紧做,能做多少就做多少,不过,要保证质量。需要运进来的时候,我会通知你的。” “好。”说罢,云念远就要走。 赫云舒起身拦住了他,道:“表哥,你难得来一趟,吃了饭再走吧。” 云念远却是一笑,道:“小妹,你糊涂了不是?如今你是公主,留我一个草民吃饭,实在是说不过去。” “怕什么?凤星辰素来行事乖张,便说是他请的客,也没什么。” “不了,小妹。眼下时间还早,我先回去了。”说着,云念远大步走远。 看着他的背影,赫云舒百感交集。在这三位表哥之中,大表哥最为安静,可也只有他最有主意。但凡是他认定的事情,是没办法改变的。 云念远走了没一会儿,凤星辰走了进来,他看着发愣的赫云舒,诧异道:“怎么了?” 赫云舒笑了笑,道:“没什么。” 之后,她指向桌子上的那套玻璃茶具,道:“小舅舅,这物件儿,就给你了。” 看到那透明的茶具,凤星辰大为意外,饶是他见过了许多的好东西,也是不由得惊奇。就算是上好的水晶杯,也没有这般透亮。 看到凤星辰诧异的目光,赫云舒知道,自己这一步,走对了。 之后的几日,赫云舒过的很平静。 第四日,京城之内贴满了告示。告示的内容是一样的,皆是说那灯笼铺子用容易融化的冰灯卖钱,坑害人。有人气不过,就扔了灯笼,引发了火灾。 事情写得很详细,如此,当时不在场的人也知道了消息。 当然,在这告示的最后,写明希望人们遇事不要动怒,要冷静处置。 只是,大多数的人还是对这过程感兴趣。至于这些说教的东西,很少有人去留意。 不过半天的时间,这件事就已经成了青城之中街谈巷议的话题。 随处走在这青城的每一个角落,即便是很少有外人驻足的陋巷,此刻谈论的,也是这灯笼铺子着火的事情。这时,赫云舒知道,自己要等的时机来了。 正文 第九百六十章 活阎王要生气了 这个时机,千载难逢。 原本赫云舒还在苦苦思索该如何推出那用玻璃做灯罩的灯笼,现在,一切的问题随着这次灯笼铺子的失火迎刃而解。细究起来,造成这次灯笼铺子失火的原因有两点:一是店铺的掌柜用冰灯做噱头,高价卖灯笼。这才使得有人心生不满,去铺子里理论。而人们当时之所以会被冰灯所吸引,是因为冰灯通透,看起来极为 美丽。 二是灯笼铺子里多是纸糊的灯笼,极其易燃,也容易造成火灾。 关于这两点,因为赫云舒的事先提示,在告示里是很突出的。 而如果用玻璃做灯罩,一来,因为通透性极高,蜡烛点在里面,会极为明亮,且不会融化,比冰灯更好。二来,玻璃不会燃烧,不用担心会引发火灾。 可以说,如果用玻璃做灯罩,可以完美解决这两个问题。 眼下,人们都在议论这些事,更有甚者,开始说起周围所发生的因为灯笼所引发的火灾,有的甚至一家人都葬身火海,这样骇人的事情,总是能够激起众人的同情心,传播的范围越来越广。 眼下,时机已经成熟。 店铺的事情已经解决,玻璃灯笼的制作也已经完成,现在需要做的,就是把这些灯笼卖出去。 赫云舒给云念远送出消息,让他准备把灯笼运进来。 而青城之中,自然有燕凌寒的人暗中相助。 消息是上午送出去的,下午灯笼就已经陆陆续续地运了进来。 店铺里的伙计都是云念远从那些受灾的百姓中找的,都是忠厚老实的人,很是可靠。 他们素来做惯了活儿,不会偷懒,做事也很卖力气。 赫云舒扮成男装去瞧了一圈,很是满意。 为了避免多生事端,云念远并未在这铺子里出现。 开业的时间,就定在第二日。 店铺的掌柜是燕凌寒从大渝抽调来的,早早地就来了,是很有经验的人。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隔日一早,赫云舒穿着男装,扮成了伙计的样子,在店里忙活着。 总体看来,效果还不错。 既然是初次开业,总要放鞭炮,图个红红火火的好彩头,同时也吸引路人的注意。大红的鞭炮噼里啪啦地响着,很是引人注意。在店铺的门口,挂了一排的玻璃灯笼。传统的玻璃灯笼因为要防止蜡烛燃着了周围的纸糊的灯罩,所以做的很大。而玻璃灯笼没有这样的担心,所以体积很小 ,使用起来也更为方便。 鞭炮放过之后,不少人围在店铺门口看个稀奇。 只是当他们看到这以前从未见过的东西,虽然样式精美,却总有些不敢买。 所以,越来越多的人只是看看,没人敢第一个买。 掌柜的有几分着急,额头上渗出了薄汗。他多多少少知道这件事的重要性,所以有几分不安。 赫云舒却是神色淡然,这一点,她早就料到了。 对于新奇的东西,人们缺乏尝试的勇气,这不过是很正常的事情。 现在,等到那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就好了。 自然,这个人的影响力要够大,须得是这京城的权贵,在街面上露脸比较多的人物。 店铺的门口,不少人探头探脑地看。 突然,不知谁叫了一声:“快走,活阎王来了!” 瞬间,人们呼啦啦的跑掉了,一个人也没了。 很快,这“活阎王”凤星辰就迈着大步走了进来。 今日的他,派头很足。他穿着一身淡蓝色的锦袍,头上束着玉冠,他的样貌本就极好,再经过这精心的打扮,自然就更引人注意。再加上他身后跟着的数十个家仆,就更加吸引人。 只是,因为他此前行事乖张,在这京城之中颇有恶名,所以人见人怕,见他来,人们都躲得远远的,不敢靠近他。 也有人觉得,这灯笼铺子要遭殃了。不少人远远地看着,等着看个稀奇。有些想占小便宜的,也想等着看凤星辰砸了这铺子,之后他们也好趁乱捡些便宜。 而店铺之内,见凤星辰进来,掌柜的就迎了上去。 对于凤星辰的身份,掌柜的所知不多。但看他的架势,不像是寻常人家的人,故而小心伺候着。 凤星辰一早瞧见了扮成男装的赫云舒,朝着她指了指,道:“让那个伙计来。” 掌柜的不敢反对,招呼赫云舒过去。 赫云舒走近,悄声道:“让你买灯笼你就好好买,把我叫过来干嘛?” 凤星辰得意地一笑,道:“伙计,小爷要买灯笼,你给小爷好好介绍一下。若是爷高兴,把你们整个店里的灯笼都买下来。” 赫云舒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道:“凤星辰,你掂量清楚,这东西若是卖的好了,还有你的分红呢。你若是继续在这儿作死,可就一文钱也别想得到了。” 她这里的灯笼是要卖给所有人的,若是被凤星辰一个人买了去,他倒是装了大爷,可对于她,没有半分好处。 瞬间,凤星辰偃旗息鼓。他扬手在挂着灯笼的墙壁上指了指,挑了几个喜欢的。 付了银子命仆从拿着,凤星辰高声嚷嚷道:“什么,这么多灯笼才一百两银子,这么便宜啊?” “是的,客官。”掌柜的满脸是笑,点头应着。 如此,凤星辰才出门。 毕竟,这重头戏还在后面呢。 有一个家仆出门的时候有些不小心,步子有些趔趄,这一趔趄,手中的玻璃灯笼就掉在了地上。 哐啷哐啷,灯笼在地上滚动着。 看到这一幕,周围围观的人都有些提心吊胆,生怕这东西摔碎了。 出乎众人意料的是,灯笼在地上滚了几圈,完好无损。 那家仆忙跑过去捡起灯笼,用自己的袖子擦了擦,顿时,灯笼光洁如新,连磕破的痕迹都没有。 见那家仆如此小心翼翼,凤星辰不由得面色一沉,脸上有着暴风雨即将来临的阴暗。见状,围观的人顿时心里一僵,暗道不好,这活阎王要生气了,要骂人了。须得躲远一些,以免被殃及。 正文 第九百六十一章 扮演一个角色 和众人料想的一样,这活阎王果然生气了。 只见凤星辰大声呵斥道:“不过是一个八两银子的灯笼,也值得你如此小心。怎么,当小爷我是穷光蛋?” 说着,他拍掉了那家仆手中的灯笼。 就在众人等着灯笼碎裂的时候,却发现那灯笼在地上弹了几弹,却依旧完好无损。 凤星辰气急,见路旁有个石头,搬起来就砸了上去,可灯笼还是好端端的。 “真他娘的结实!”凤星辰愤愤地说道。 凤星辰生气着,周围的人却是看呆了。这是什么灯笼,居然这么结实! 摔在地上摔不烂,石头砸也砸不烂,可真是神了! 最终,凤星辰气鼓鼓地走了。 可围观的人却蜂拥而进,进了这灯笼铺子里。 刚才所发生的一幕,赫云舒都看在眼里。总的来说,凤星辰的表演很到位,鲜明地突出了钢化玻璃不易损坏的特点。 有了凤星辰刚才这一出,众人的上门也就不足为奇。 思虑再三,赫云舒还是决定先卖这钢化玻璃所做的灯笼,这样比较稳妥一些。稍后可以推出普通的玻璃,制作方法相对比较简单,价格也可以便宜一些,这样比较容易被人接受。 铺子里一下子进来了那么多人,伙计们都忙开了,介绍的介绍,收钱的收钱,忙得不可开交。 一个上午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可进铺子里来买灯笼的人却是丝毫不减,幸亏赫云舒早有准备,备下了足够多的灯笼,才不至于断货。 这一忙,就一直忙到了夜幕降临。 孰料,夜幕降临之后,挂在外面的玻璃灯笼光彩夺目,晶莹透亮,吸引了不少路人的注意,又迎来了一批新的客人。 因为定价合理,这一批玻璃灯笼很受欢迎,一般中等收入的家庭都可以支付得起。 这一晚直到亥时,客人才一一散去。 掌柜的命人买来热馄饨,大家吃完之后,开始清点账目。 核算出最终的数字,掌柜的傻眼了。 八……八千八百三十两! 这个数字让他瞠目结舌,在他经商的生涯中,还没有哪个铺子一天能收这么多的现银。掌柜的有些不相信,就招呼人又核查了一遍。 很快,数字再次核算了出来,依旧是八千八百三十两。 掌柜的和众伙计面面相觑,这次终于信了。 眼下夜已深了,可大家都是倦意全无,陷在这巨大的兴奋之中。 最终,掌柜的咬了咬牙,尔后一拍桌子,道:“现在东家不在,我替东家做主了。今天大家也忙了一天了,每人发十两赏银。” 说着,掌柜的把银子一字排开,放在了桌子上。 拿了银子,每个人的脸上都带了笑意。 因为不知赫云舒的身份,赫云舒也分到了十两银子,她笑的很开心。 终归,这十两银子的意义不同。 打发走伙计们,掌柜去了后院。 后院的一个房间里,站着一个人,正是燕凌寒。 掌柜的走近,恭恭敬敬道:“主子,账目已经算出来了,除却成本,盈利四千余两白银。” “不错。”燕凌寒回身,嘴角带着笑意。 “主子,属下私自做主,给每个伙计发了十两银子的赏银。” “理应如此。老何,我既然把这铺子交给你,就是让你全权做主,这些事,你不必一一禀报。” 之后,燕凌寒又交代了一些什么,之后,他匆匆离开。 不远处的巷口,赫云舒正等在那里。 见燕凌寒走过来,赫云舒扬了扬手里的十两银子,道:“夫君,你看,我自己挣到的。” 燕凌寒笑着用自己的手包裹了她的,道:“娘子好厉害。” 说着,他揽过赫云舒的腰,一跃而起。 夜风微凉,拂过赫云舒散落的发丝,那发丝打在脸上,有着丝丝的凉意。可心里,却是温暖的。 最终,到了恭王府,二人进了屋子。 恭王府的奴婢倒是尽心,屋内的小炉子燃着,暖意融融。 忙了一天,赫云舒也累了,她蜷缩在燕凌寒的臂弯里,沉沉睡去。 昏黄的灯光下,燕凌寒看着怀中的女子,眼角眉梢都是笑意,还有那浓得化不开的疼惜。 这个夜晚是静谧的,很快就过去了。 因为凤星辰那一出,灯笼铺子的生意很好。再加上当日凤星辰带着自己的仆从一路走回了恭王府,一路上,许多人都瞧见了他手里的稀罕物件儿。在这青城之中,凤星辰有着“活阎王”的称号。这称号自然不是白来的,可见他之前做了多少缺德事儿。对于做了好事的人,人们或许会视若无睹,可对于做了坏事的人,向来是记忆犹新的,唯恐这作恶之 人找到自己。 所以,这青城之中的人,但凡是见了凤星辰,无不是躲着走的。 可即便是躲着走,凤星辰的一举一动他们却都是看着的。如此见凤星辰带着人提着这从前没见过的东西,自然要向别人打探一番。 如此,这卖玻璃灯笼的铺子就浮出了水面,被越来越多的人所知道。 故而第二日和之后的几天,铺子里的生意非但没有减少,反而有增多的趋势。 几日下来,盈利丰厚。 知道了这一点,凤星辰跑来邀功,一脸的得意。 赫云舒笑了笑,道:“小舅舅,这么开心啊?” “那是,赚钱了当然开心。我等着你给我分红呢。” “小舅舅,你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天上不会掉馅饼?”说着,赫云舒脸上的笑意渐渐敛去。 或许,凤星辰需要在这其中扮演一个角色,自然,这还只是其中的一个打算,还不明晰。赫云舒也有些想知道,凤星辰对此的态度。 凤星辰窃窃一笑,道:“我自然是知道的。放心吧,我知道该如何做。” 赫云舒叹了一口气,道:“小舅舅,你可知,如此一来,你将要面对什么?” “无妨,我不惧。”凤星辰的话说得坚定,没有丝毫的犹豫。 赫云舒言尽于此,没有再说下去。 二人心里都明白,无需多说。他们都知道会面对什么,所以就更不必多说。 都是背负仇恨的人,危险于他们而言,不过是必经的一条路罢了,没什么好说的。一时间,二人沉默了下来。 正文 第九百六十二章 白瞎了这皇位 最终,是赫云舒打破了这沉默。 她看向凤星辰,缓缓开口,道:“放心,事情随时都会有转机。现在,我们只是做好最坏的打算。有了这最坏的打算,一切也就不足为惧了。” 凤星辰却是一笑,道:“无需安慰我,我什么都不怕。浑浑噩噩的活了这么多年,终于想做些事情,你可别打断我。” 听罢,赫云舒没有再说些什么。 眼下,有些事情是可以预见的。 卖冰灯的铺子是凤天九的,出了事之后,客人就很少了。再加上玻璃灯笼的出现,她的店铺就更加门可罗雀。 虽然她所有的收入并不依靠这灯笼铺子,但终究是损失了一部分收入。以凤天九的腹黑,她有足够的理由反击。 她人脉很广,若是她查不出这铺子的主人,她自然会恐慌。一旦她开始恐慌,就会愈发卖力气去查。 现在,自然是不能让凤天九查到燕凌寒,也不能查到她的头上,所以,万般无奈之下,会有凤星辰做这件事。这铺子,会记在凤星辰的名下。 对此,凤星辰是愿意的。 赫云舒却开始思索另一种可能。 这另一种可能尚未思虑清楚,便有下人来报:“小王爷,公主殿下,宫里来人了。” 赫云舒与凤星辰相视一眼,尔后去了正厅。 正厅之中,内侍正等在那里。 这内侍,不是从前来的那一个。所不同的是,这内侍的身边,还跟着另一个人,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凤云歌。 凤星辰面色一僵,然后支走了伺候的下人。 二人正准备行礼的时候,凤云歌已经在椅子上坐了下来,他神情轻松,道:“无需行礼,坐吧。” 赫云舒和凤星辰依次坐下,等着凤云歌开口。 终于,凤云歌开口道:“生意不错。” 赫云舒微微一笑,应道:“运气好而已。到了月末,会把陛下应得的分红送过去的。” “那就好。” 赫云舒接着说道:“陛下,有句话不知您听说过没有?” “哦,你说。”凤云歌的手指一下又一下地敲在椅背上,随意地说着。 “天上不会掉馅饼。” 一旁,凤星辰翻了个白眼儿,就不能换个说法,这说话的场景,怎么跟刚才就那么像呢。 赫云舒一记眼刀过去,凤星辰顿时就乖了。 听罢,凤云歌倒是一笑,道:“好啊,你要朕做什么?” “玻璃灯笼的铺子如此红火,势必会引起凤天九的注意。一旦她开始察觉这件事,就会找出幕后之人。可现在,我不想让她找到我,所以,就请陛下想个法子吧。”凤云歌两手一摊,道:“朕也没法子。朕和她是多年的对头,朕手里有什么人,她比朕都清楚。若说这铺子是朕的,凤天九必然会怀疑朕得了谁的帮助。可朕的手里没旁人,只怕,最终她还是会怀疑到你的 头上。这样一来,岂不是欲盖弥彰,又会暴露了我们的合作,得不偿失。” 他的话,不无道理。 只是,赫云舒还是有几分不死心:“那就没有别的法子了?” “有倒是有。不过,算了。”说着,凤云歌欲言又止。 赫云舒急了,道:“陛下,有什么您就说?这般吞吞吐吐的,算什么!”凤云歌并不计较这不客气的言辞,他反而有些高兴。故而他微微一笑,道:“你别急。朕之所以欲言又止,是觉得这个法子虽然好用,但多半是行不通的。既然你一定要知道,那朕就说说看,也好让你死心 。听了之后,或许你会宁愿不知道的。” “陛下还是说说看吧。” “好,华年商行你知道吗?” 赫云舒摇了摇头。 嗯,就算是知道也不能说知道。她来大魏才多久,这什么商行,她没理由知道的。“这华年商行是大魏最大的商行,当家的人姓余,但就连朕都没见过这人的真面目。这大魏多半的商铺都是华年商行名下的,只不过他们素来安稳,该交的税历来不少,故而朕也没有深究。你若是有法子把 这灯笼铺子挂到华年商行的名下,一切问题不就迎刃而解了。只可惜,无人知道这当家之人所在何处。” 听罢,赫云舒希望又失望,凤云歌说了这一大堆的话,等于什么都没说。给她画了一张饼,却又告诉她这张饼远在千里之外,不但摸不着,还看不见。 一时间,赫云舒有些泄气。 凤云歌说道:“朕早料到会这样,原打算不说的,是你非要听。” 现在,赫云舒没力气说什么了。凤云歌站起身,走到赫云舒面前,道:“朕虽然在这件事上帮不上忙,倒是可以给凤天九找些麻烦。最近,她手下的一个要臣出了些事情,朕若揪着不放,这些生意上的事情凤天九也就顾不上了,如此,倒 是可以争取一段时间。” “那好吧。”赫云舒懒懒地应道。有法子总比没法子好,能拖一阵是一阵。最不济,还有凤星辰做替补呢。 只不过,这是没法子的法子,不到最后一步,赫云舒不会走这一步。毕竟,凤星辰是恭老王爷唯一的儿子了,她不愿意让凤星辰面临危险。 看着赫云舒的样子,凤云歌想都没想,脱口而出道:“或许,朕可以办个宴会。” “什么?”赫云舒抬头看着凤云歌,狐疑道。“在宫宴上,灯笼全部换成玻璃灯笼,这样一来,你的灯笼就可以有更多的销路了。”凤云歌边想边说着,之后,为了掩饰自己的热情,他淡然道,“自然,这样一来,我的分红也就会多一些,你千万别忘了 。” 听罢,赫云舒暗自腹诽道,哼,当了皇帝还这般市侩,可真是白瞎了这皇位。 看着赫云舒,凤云歌嘴角轻扬。 为什么呢?看到她开心,自己也觉得开心,这嘴角不经意间流露出的笑意,他自己都没察觉。 可坐在一旁的凤星辰却看到了,这一幕,让他心里不由得咯噔一声。这时,却听到赫云舒一拍桌子,激动道:“有了!” 正文 第九百六十三章 突然动了的窗子 听到赫云舒激动地说“有了!”倒是把凤星辰和凤云歌吓了一跳。二人齐齐地看向了赫云舒,等着她的下文。 孰料,说了这两个字之后,赫云舒愣是什么都不说了。 最终,是凤云歌忍不住了,问道:“什么有了?” 赫云舒淡然一笑,道:“没什么,就是有了一个主意。至于能不能行,还得再看看。” 说着,赫云舒话锋一转,道:“陛下,你这宴会准备什么时候举行?” “就在春分那一日吧。春天孕育着希望,也算是祈福了。用这个由头来办宫宴,最好不过。” 赫云舒算了算,现在距离春分还有半个月的时间,想来时间也够了。 之后,赫云舒开始想别的事情,倒是把凤云歌和凤星辰给忘了。 二人对视一眼,笑了笑。 之后,凤云歌离开。 凤星辰送完凤云歌回来,赫云舒仍然在发呆,不知在想些什么。 他上前,伸手在赫云舒的面前挥了挥,道:“喂,你想什么呢?” 赫云舒神秘的笑了笑,道:“在想一个好主意。” 说罢,赫云舒再不搭理凤星辰,自顾自地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 这一日,她在屋子里写写画画,愣是一天都没有出门。 这一日晚些时候,燕凌寒来了。 一股冷意随之而来,赫云舒招呼着他在小火炉前坐下,然后把自己画好的一摞图纸拿给燕凌寒看。 起初,燕凌寒微微一愣,随即,他明白了过来,不禁夸赞道:“真是个不错的主意!娘子果然厉害!” 赫云舒笑着在燕凌寒的脸上亲了一下,道:“多谢夫君夸奖。” 看罢,燕凌寒要把图纸还给赫云舒。 赫云舒却是一笑,把图纸推了回去,道:“夫君,你想法子把这个给大表哥送去吧。” “好。”说着,燕凌寒将图纸收好。 虽是独处的时间,但二人谈论的,也多是和时局有关的事情。 说着说着,想起凤云歌今日来此的事情,她微微皱了皱眉,道:“有一件事我觉得很奇怪,凤芊柔失踪了,但是凤云歌的心情好像丝毫没有受影响。” 让燕凌寒诧异的,是赫云舒的话,他愣了愣,道:“并没有。在宫中凤云歌大开杀戒,已经杀了数十个宫人,那送水的人,已经被五马分尸。” 这一次,赫云舒愣住了。 可是,凤云歌来的时候,明明看不出丝毫的伤悲。 难道说,杀人的和今日来此的,不是同一个人吗? 一时间,赫云舒糊涂了。 至于这个糊涂问题,赫云舒不再想下去。她转而想到了华年商行的事情,随口问道:“夫君,华年商行里,你认识的有人吗?” 对于这问题的答案,赫云舒是不期待的。问完之后,她就去忙别的事情。 就在她拿起笔想要写些什么的时候,却听到燕凌寒说道:“嗯,认识一个。” 赫云舒猛然转过身来,道:“是核心人物吗?” “是。”燕凌寒的回答,无比肯定。 顿时,赫云舒激动地跑过去,一把搂住了燕凌寒的脖子,道:“夫君,你说的是真的?” 对于赫云舒这突如其来的热情,燕凌寒皱了皱眉,道:“这么一件小事,我有理由骗你吗?” 吧唧—— 如此,燕凌寒便收获了香吻数枚。他糊里糊涂,却是一一领受。 嗯,自家娘子的香吻,他要是拒绝才是傻子呢。 终于,最初的激动过后,赫云舒一把抓住燕凌寒的手,道:“快说!你认识这里面的谁?” 燕凌寒面露迷茫,道:“不知名字,但应该是个很重要的人物。” 赫云舒狐疑道:“夫君,你不是在逗我吧?” 连名字都不知道,却知道人家是核心人物?吹呢?对此,燕凌寒解释道:“七年前,大渝和大魏一战。大战在即,却意外撞上了一队商队,商队所携带的货物都很贵重,有数十万两黄金之巨。他们是往大魏去的,落入了我们的手中。有谋士建议劫下这些东 西,充作军饷,说反正是大魏的人,和我们大渝无关。我细细查证后,确认他们是商队而不是探子,就将他们放走了。在我看来,打仗是兵士的事情,掳掠百姓的财物,和强盗无异。” “夫君,你做得对。”赫云舒由衷地赞道。她实在是没有料到,燕凌寒居然有这样的觉悟。的确,战争是两个国家的事情,更具体一些,是两国军队的事情。两国交战,所打杀的都是兵士,不应该和平民百姓扯上关系,那些打了胜仗就屠城泄愤的 人,和畜生无异。 在这样的时代,燕凌寒能够有这样的觉悟,难能可贵。对于赫云舒的夸奖,燕凌寒不以为意,继续道:“之后我便让那商队离开,秋毫无犯。离开之际,商队中的一个头头给了我一个玉牌,说日后若是有用得上华年商行的地方,凭此玉牌相见,绝不推诿。我当 时想着无用,一笑置之,至于那玉牌,就随手扔进了箱子里,多年来也没有拿出来过。这次来大魏,想着或许有用处,就带上了。你若是要,我让随……寒风给你拿来。” 赫云舒点了点头,分析道:“能押送那样贵重的货物,且说出那番话,绝非寻常人,或许可以一试。” 燕凌寒点了点头,算是认同。赫云舒看着燕凌寒复杂的神色,渐渐握紧了他的手,道:“夫君,随风跟了你多年,一直都很尽责。虽然这一次有了失误,但他已经受到了惩罚,不至于被冷落。终究,还是随风用得顺手一些。而且,他犯 了错,也有了教训,以后做事一定会更小心的。” 刚刚,燕凌寒原本是想说随风的,后来却话锋一转说了寒风的名字,这一点,赫云舒听出来了。 一个人长久以来的习惯,是没办法轻易改变的。终究,还是随风跟在他身边的时候最多。 听罢,燕凌寒神色一暗,他没说什么,只是沉默着。 就在这时,窗户突然动了一下。听到这响动,燕凌寒猛然站了起来。 正文 第九百六十四章 找燕凌寒算账! 燕凌寒猛然站起来之后,看向了赫云舒。 他的反应,赫云舒并非不可以理解。 以他如今的功力,即便是一等一的高手,也别想在他毫无察觉的时候出现。可现在,从刚才的声响来看,窗户那里是有人的。 如此近的距离,他居然没有一丝一毫的察觉。 难道说,对方竟是远超于他的高手?当真有这样的高手吗? 燕凌寒将赫云舒护在了自己的身后,朝着窗户走去。 这时,窗户大开,进来的,是百里姝。和往常的欢喜不同,此刻的她,神色冷冷的。 顿时,二人身上的紧张气息渐渐散去。 若是百里姝,一切就说得通了。百里姝出身于医毒双绝的百里世家,而高手之所以能察觉到别人的靠近,无非是利用耳朵的敏锐。而百里姝只需要稍稍用一些粉末,就可以麻痹他们的耳朵。 可她为何要这么做呢? 赫云舒迎了上去,道:“你不是在宫里吗?怎么出来了?” 百里姝并不回答赫云舒的话,只冷声道:“随风呢?你们把他怎么了?” 原来是因为随风。 赫云舒正要解释,燕凌寒却走了过去,道:“他是我的人,他怎么样,我无须和你解释。” 在他看来,随风是因为要去见百里姝才误事的。若说随风是罪魁祸首,那百里姝就是第二个。 听到燕凌寒的话,百里姝动怒了,她的两根手指捏在一起,对准了燕凌寒,道:“告诉我随风在哪里,否则,我的毒药不长眼睛。” 毒粉在两指之间,她的手指只需要去轻轻一弹,就可以释放出毒药。 百里姝从来都知道,燕凌寒是多么一个赏罚分明的人,做了错事的人,唯有一死。她是真的害怕,害怕随风已经被处死了。 她数日没有见到随风,紧张得厉害,今日就冒险出了宫。她去了几个随风惯常落脚的地方,都没有看到随风的踪影。无奈之下,她只好找到这恭王府来,偷听到了赫云舒和燕凌寒的谈话。 此刻,燕凌寒和百里姝之间,剑拔弩张。 赫云舒上前一步,拉了拉燕凌寒,道:“何须闹到如此地步?” 之后,她看向了百里姝,道:“你别激动,随风没事……” “带我去见他。”百里姝的话,近乎是在乞求。 赫云舒点了点头,道:“好。” 随即,赫云舒看向了燕凌寒,道:“走吧。” 对于赫云舒的话,燕凌寒向来是说不出不字的。他点了点头,带着二人出了恭王府,一路走走停停,最终在一个小院前停了下来。 燕凌寒打开院门,走了进去,指了指其中的一间屋子,道:“他就在里面。” 之后,他牵着赫云舒的手走进了另外的屋子,没再看百里姝。 到了屋子里,赫云舒嗔道:“又不干百里姝的事,你生那么大的气干嘛?” 燕凌寒咬牙切齿道:“若不是她,随风还办不出这样的蠢事。” 原来如此。 赫云舒拉着他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道:“傻瓜,你见不到我的时候,不也是想得厉害?不过是人之常情而已,你就别太计较了。” 可不管赫云舒怎么说,燕凌寒终归是耿耿于怀。原本凤芊柔就该死了,可现在,她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不知她什么时候就会窜出来害人,害的还是他视若性命的娘子,这让他如何不介意? 每每想到这一点,他就恨得牙根儿痒痒。 知道他在想什么,赫云舒好言劝着。 此时,百里姝已经推开了随风的屋门。 屋内,一个声音嘶哑道:“谁?” 是随风! 百里姝不管不顾地扑过去,随风正要反击,但察觉出是百里姝,忙收回了自己的手。 他这一迟疑,百里姝就已经抱住了他。 这一触碰,她身为医者的敏锐就苏醒了,她面色一变,摸出火折子点燃了一旁的蜡烛,查看着随风。 此时的随风,面色蜡黄。 百里姝一手扯开了随风的衣服,看到了那背上的伤痕。顿时,她咬牙切齿道:“该死的燕凌寒!” 随风忙去捂百里姝的嘴,道:“不许胡说!” 他的话,是从未有过的冷厉和坚决。 百里姝推开他的手,分外委屈道:“我为什么不能说!他都把你打成这样了,我连说还不能说了!” “是我罪有应得。因为我的失误,凤芊柔逃了。” “逃了就逃了,他打了你凤芊柔就能回来了?”百里姝反问道。 “你别这样说,这件事终归是我的错。凤芊柔屡次暗害王妃,主子是不能容忍她活着的。这是一个大事……” “好了,你别说了,躺好!”百里姝打断了随风的话,命令道。 之后,她取出一瓶药膏,准备给随风上药。 她看了看伤痕,道:“谁给你上的药?” “药是寒风拿给我的。” “妈的,算他有些良心。”百里姝粗鲁道。 随风以为百里姝口中的“他”是寒风,其实,是燕凌寒。因为百里姝认出,这伤口上所涂的药是她之前给燕凌寒的。 细细察看过之后,百里姝确认,随风的伤口已无大碍。 确认完之后,冲动慢慢消失,理智渐渐回炉,百里姝懵了。 怎……怎么办? 眼前,随风趴在床上,两只手死命地往上扯着裤子,至于上身,不着寸缕。哦,衣服是她刚刚扒下来的,好像自己还爆粗口了,呃,她的形象呢? “那个,那个,你把衣服穿好。”百里姝语无伦次地说着,然后别过了脸。 随风老脸通红,忙把裤子穿好。刚才百里姝把他的衣服给扯了,顺带连腰带都给解了,若不是他提着裤子,只怕今天…… 唉! “好了。” 听到这声音,百里姝看了过去。此时随风已经穿好了衣服,背部朝天趴在了床上。 百里姝给他把了把脉,确认没有别的事之后,她转身朝着门口走去。 “这就走啊?” 百里姝回头,恨恨道:“等着,我去找燕凌寒算账!”说完,她头也不回地打开门,朝着外面走去。 正文 第九百六十五章 熟悉的人影 屋内,赫云舒好生劝着燕凌寒,让他想开一些。 凤芊柔虽然逃了,但事情并非到了穷途末路,一个凤芊柔而已,还不足以造成巨大的威胁,顶多,只是一个很小的隐患罢了。 既然是隐患,待它显露出来的时候,总会有解决的办法,没有必要在隐患还没有来临的时候杞人忧天。 这些道理,燕凌寒何尝不知道,只是事关赫云舒,他总是会想的多一些,担忧也会多一些。 不过,赫云舒一个劲儿地宽慰他,他的心情总算是好了一些。 他拉过赫云舒坐在了自己的腿上,抱紧了她。 正当他想要有进一步动作的时候,门哐当一声被人推开了。 燕凌寒一记冷眼看了过去,正是百里姝。 这算是夫唱妇随吗?一个个的来坏他的好事? 赫云舒忙站起身,冲着百里姝笑道:“看过随风了?” 百里姝回之一笑,道:“嗯,看过了。” “有事吗?”燕凌寒冷声说道。 百里姝走近,自顾自地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来,道:“我来找你,自然是有事的……” 燕凌寒打断百里姝的话,毫不客气地说道:“不方便。” 百里姝翻了个白眼,道:“我知道你不方便,没事,我方便就行了啊。” 在燕凌寒发怒之前,赫云舒上前一步,坐在了他和百里姝中间,看向了百里姝问道:“无事不登三宝殿。有这时间你不陪着随风,倒是到这里来,想必是有什么话要说吧。” 百里姝点了点头,道:“那是自然。既然是随风犯的错,自当由我来弥补。” 闻言,燕凌寒冷哼了一声,显然是不相信百里姝的话。 若论医术,百里姝自然是一等一的好,若是找人,她可就黔驴技穷了。 百里姝扬手指向燕凌寒,道:“你还别看不起人。我还就告诉你了,此前我给云舒的毒药,旁人闻不到其中的味道,但我能闻到。凭着这味道,我就能找到凤芊柔。” “当真?”问话的,是赫云舒。 百里姝得意地一笑,道:“我说的话还能有假?” 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事情,果然没有到穷途末路那一步。 这时,燕凌寒冷冷道:“别只知道说,做出来给我看。” 百里姝一拍桌子,道:“一言为定!” 说罢,她转身就走,到了门口倒是和随风撞上了。 “喂喂喂,谁让你下床的?扯到了伤口可怎么好?” “不……不碍事的。”是随风的声音。 “走走走,回去躺着。” “还没给主子请安呢……” 百里姝打断他的话,道:“请什么安?不请了,走,回去!” 门外,二人的脚步声渐行渐远。 燕凌寒上前揽住了赫云舒的腰,道:“走吧,去恭王府。在这里,迟早要被气死。” 赫云舒微微一笑,任由燕凌寒带着她离开。 隔日,赫云舒醒来的时候,燕凌寒已经离开了,在一旁的桌案上,放着一枚白色的玉牌。 想必,这就是可以见到华年商行的人的玉牌吧。 赫云舒伸手拿过玉牌,这玉牌所用的玉极为温润,不是凡品,当是一等一的好玉。玉牌上面有一个奇怪的图案,像是麦穗,却又像是线团,看不出究竟。 虽然现在还不确定这玉牌的主人是谁,但是,终归可以试一下。 很快,赫云舒起身梳洗。吃罢早饭后,她去找凤星辰。 她去的时候,凤星辰正在练功。 听赫云舒说要出去,凤星辰不禁懊恼道:“又出去?实在是太耽误我练功夫了。” 赫云舒揶揄道:“不碍事,反正你已经蹉跎了那么多年,何必在意这一两天呢?” 凤星辰瞪了瞪眼,没再说什么。 之后,二人分乘两辆马车,到了街上。 这华年商行名下的铺子,燕凌寒倒是说了那么几个。 赫云舒挑中了一个成衣铺子,准备去碰碰运气。谁知,她的运气还真不怎么好,一进去就碰到了不想见的人——凤倾颜和顾芳妍。 这二人是一对表姐妹,形影不离。只是,因为凤倾颜对于凤婷婷的伤害,赫云舒对她一直不怎么待见,至于这顾芳妍,一门心思的缠着凤星辰,也是没劲透了。 二人几乎是同时看到了这一对姐妹,正准备悄无声息地离开的时候,凤倾颜就凑了上来,道:“见过王叔,见过云舒公主。” 凤星辰轻咳一声,道:“本王来看看衣服,你若是无事,就下去吧。”凤倾颜满脸堆笑,道:“王叔,我也是来看衣服的呢。只不过,我还没挑中,倒是芳妍,慧眼识珠,挑中了一套玉色袄裙。芳妍素来节俭,不喜华服,可她穿着这玉色袄裙,当真是清新秀丽,世无其二啊。 ” 听罢,赫云舒掩嘴一笑,这个凤倾颜,可真是无时无刻不找准机会向凤星辰推销这顾芳妍啊。 那一边,顾芳妍娇俏地站着,并不往这里看。而她粉颊微红,微微低着头,这番娇羞的样子,当真是我见犹怜。 只可惜,这一幕落在凤星辰眼里,就不怎么好看了,只见他瞥了一眼之后,如此说道:“嗯,是挺好看的,像一节藕似的,还是成了精的。” 瞬间,顾芳妍闹了个大红脸,掩着面跑了进去。 凤倾颜忙说道:“王叔,您这一番见解,可真是太独到了。”凤星辰白了她一眼,道:“你这拍马屁的功夫,也不错。本王记得,你还没有婚配吧。自己没有婚配倒是忙着给别人张罗,你可真是够忙的。这样吧,你要是着急的话,本王给丰王兄说说,给你尽快寻个夫 家嫁了,如何?” 这下,凤倾颜的脸面也碍不住了,低着头绞着手不言语。 之后,凤星辰看向了赫云舒,一来就碰上了这两个恨嫁的,他的心情很不好。看来,他跟这家铺子气场不合。 既然气场不合,就得赶紧走。 凤星辰的意思,赫云舒自然是明白的,她点了点头,转过身准备出门。就在她刚刚转过身的一瞬间,一个熟悉的人影自店铺门口一闪而过。 正文 第九百六十六章 会有人叫我们回来的 看到这熟悉的人影,赫云舒微微一愣。 居然是他! 只是,怎么只有他一个人? 赫云舒正纳闷儿的时候,那人却走了回来,出现在店铺外,默默地看着她,神情悲怆。 此人,正是明瑾瑜。 赫云舒缓步而出。 看到赫云舒,明瑾瑜苦笑了一声,道:“觉得是你,没想到,还真的是你。” 赫云舒淡然一笑,道:“是我。你做什么去?” 明瑾瑜面目怆然,道:“天地之大,总归会有我能去的地方吧。” 这一瞬间,赫云舒想到了凤长宁。她已有许久不曾关注过凤长宁的消息,亦不知她现在是何光景。 这时,明瑾瑜说道:“长宁……她死了。” 赫云舒神色微变,脱口而出:“怎么死的?” “容颜尽毁,报仇无望,她万念俱灰,撞墙而死。” 听罢,赫云舒没有再问什么。 若真的可以,她愿意记得的,只是初次见到凤长宁的样子。那时候的凤长宁,温婉浅笑,让人如沐春风,仿若邻家大姐姐。只是,后来她的变化,实在是让人始料未及。 到底,如今她能给出的,也只是一声长叹而已。 当真是造化弄人。 明瑾瑜缓缓开口,道:“她只是执念太深,失去孩子的事情,对她的打击太大了。如果可以,希望您忘记她的不好。” 赫云舒没有点头,也没有答应,若只是她一个人的事情,她自然可以应允。可是,那个被凤长宁害死了的孩子呢,他在天有灵,会原谅凤长宁吗? 这个问题,赫云舒不知道。 所以,她什么都不会说。 明瑾瑜不愿强求,他叹了一口气,道:“就这样吧。再见了,云舒公主。” 说完,他转过身迈步向前走去,再未回头。 赫云舒看着他的背影,神色莫名。 二人说话的时候,凤星辰一直远远地看着。这时,他走上前,道:“好了,我们走吧。” 赫云舒却转过身看着这成衣铺子,道:“这个铺子的确跟我们不对付,一连碰到了这么多事。不过,两个不好的事情在一起,或许会变成好的事情吧。走,咱们进去瞧瞧。” 说着,赫云舒重新走进了店铺。 凤星辰猜不出赫云舒这算是什么逻辑,两个不好的事情撞在一起,就能变成好事吗?不过,她进来了,他自然得跟着。 于是,二人一前一后重新走进了成衣铺子。 恰逢顾芳妍换好自己的衣服出来,看到凤星辰的时候,止不住脸颊微红,而凤星辰视若不见,从她的身旁走了过去。 看着凤星辰和赫云舒的背影,顾芳妍暗暗咬牙,看向了身旁的凤倾颜,悄声道:“你有没有觉得这两个人很像一对儿?” 凤倾颜忙捂住了她的嘴,戒备的看了看周围,嗔道:“芳妍,你胡说什么呢,这俩人,可差着辈分儿呢。” “有什么不可能的?你想想看,这二人整日形影不离,到哪儿都一块儿。小王爷什么时候有这么好的脾气了?定是这云舒公主勾引他!”顾芳妍愤愤道。 “好了。”凤倾颜拉了顾芳妍一把,示意她别再说下去,直到把她拉出了成衣铺子。 到了外面,凤倾颜轻声斥责道:“芳妍,成衣铺子里人多眼杂,你竟敢说那样的话!” 这会儿,顾芳妍自己也吓出了一身的冷汗,她的身子抖了抖,缩了缩脑袋:“倾颜姐姐,应该不碍事吧。” 凤倾颜点了一下她的额头,道:“你这丫头,以后凡事留个心眼儿,今天幸亏是我跟着,若不然,你可真就惨了。” “多谢倾颜姐姐。” “好了,我们是好姐妹,什么谢不谢的!刚才我看得紧,应该没什么人听到我们谈话,走吧!” 说着,凤倾颜先上了马车。 顾芳妍落在后面,她回头,又看了一眼那成衣铺子,一个隐秘的念头浮上心头,渐渐地,一抹笑意在她的嘴角扬起。 现在笑着算什么,能够笑到最后的人,才是真正的赢家。 而这真正的赢家,只能是她顾芳妍。 如此想着,顾芳妍心思稍定,很快上了马车。 马车之上,她和凤倾颜坐在一处,缓缓道:“倾颜姐姐,我记得听你说过这云舒公主从前……” 二人坐着马车,渐行渐远。 而此时的赫云舒和凤星辰,早已经站在了二楼之上。 历来,成衣铺子的二楼都是一些名贵的衣物,赫云舒随意地看了看,然后指向了一个银色的披风,道:“我要这个。” 她的语气,不容置疑。 一旁伺候的伙计忙上前道:“好的,小姐,您真是好眼光,这是我们铺子里最贵的衣服了,价值一千两纹银。请问您是付现银还是银票?” “银票。”赫云舒轻描淡写地说道。 凤星辰却是睁大了眼睛看着那衣服,不敢相信道:“你说什么?就这么一件衣服,居然要一千两纹银?” 伙计解释道:“客官,您有所不知,这披风是用上好的牛皮嵌入银丝所做,要把银丝一根根嵌进去,极为费功夫。这披风极为挡风,您别看它薄薄的一层,却是极为暖和。” 赫云舒素手微抬,将手中的银票递给了那伙计。 伙计接过一看,道:“小姐,您给多了。这多出来的一千两银票,还给您。” 说着,伙计将那多出来的银票还了回来。 赫云舒微微一笑,道:“不,这另外的一千两银票你收下,另外告诉你们掌柜的,以后若是有什么新奇的衣服,必要先送到我府上。” 伙计连连点头称是。 之后,他将衣服包好,恭恭敬敬地第给了赫云舒。 赫云舒示意凤星辰接过,之后,她缓缓开口,道:“走吧。” 凤星辰觉得有些奇怪,但碍于这伙计在这儿,他也不好问什么,只好跟着赫云舒下楼。 他靠近了赫云舒,悄声道:“就这么走了?” 赫云舒莞尔一笑,轻声道:“放心吧,会有人叫我们回来的。” 听罢,凤星辰有些迷糊。正在这时,身后传来一个浑厚的声音:“客官,请留步!” 正文 第九百六十七章 承受不住 听到这个声音,赫云舒嘴角轻扬,她猜对了。她刚才出手买那披风,是故意的。多留下一千两银票,也是故意的。她料定这铺子既然属于大魏第一大商行华年商行,那这铺子的掌柜也不会是等闲之辈,既然如此,碰到了她这个出手阔绰的人,自然会 多了解一些,比如她喜欢的布料,喜欢的款式,亦或是喜欢的图案,这样以后推荐衣物的时候也好有个标杆。 而且,更重要的是,她并没有留下地址。在这样的情况下,一定会有人叫住她的。而这个人,必然是这铺子的掌柜。 伙计或许会因为一单大生意而兴奋过头,以至于连地址都忘了问,但掌柜的不会。 而听到这身后的声音,凤星辰则是一副见了鬼的表情,真有那么神? 他回头,看着那出现在楼梯口的青衫男子,道:“你是叫我们吗?” 青衫男子恭敬有加,脸上带着笑意,道:“正是。” 这时,赫云舒转过身来,缓缓道:“何事?” 青衫男子自我介绍道:“小姐您好,敝人是这铺子的掌柜。您刚才忘记留下地址了,可以上来详谈吗?” “当然。”赫云舒颊带浅笑,走了上去。 之后,那青衫男子带着他们进了里面的一个房间。 房间内陈设简单,但布置得极为清幽,可以窥见主人高雅的情趣。说起来,这不像是商铺里的房间,倒像是文人墨客的雅居。 “请坐。”青衫男子客气道。 赫云舒缓缓落座,坐下的时候,那玉牌不经意间从她的手中滑出,放在了桌子上。 看到那玉牌,青衫男子的身子猛然一震,但很快,他就恢复如常。 之后,二人开始说起地址和衣服的款式。 凤星辰坐在一旁,听得一个头两个大,他心里有些纳闷儿,赫云舒今日来,难不成正是来买衣服的? 过了一会儿,二人该说的都说完了。 赫云舒收起桌上的玉牌,微微一笑,道:“好了,掌柜的,已经叨扰了这许久,我也该走了。” 青衫男子站起身,局促道:“小姐,您这玉牌,可以给我看一下吗?” 赫云舒的目光扫过手中的玉牌,道:“当然可以。” 说着,她将手中的玉牌递给了那青衫男子。 青衫男子小心翼翼地接过,仔细地端详着那玉牌,甚至连那上面每一条细微的纹理都用手一一摸过,终于,他将玉牌还给了赫云舒。 他搓了搓手,道:“小姐,不知你这玉牌从何而来?” “哦,这个啊,我的夫君给我的。怎么,有问题吗?” 青衫男子脸上带笑,道:“没有,没有。小姐,请您慢走。” 赫云舒微微一笑,缓步下楼,离开了成衣铺子。 到了下面,凤星辰终是忍不住了,他拉了拉赫云舒的袖子,道:“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赫云舒看了他一眼,道:“小舅舅,你还是别知道了。知道的太多,对你没好处的。” 凤星辰还想问什么,赫云舒已经上了马车。 她想,这个青衫男子很快就会命人找她的。 从那青衫男子看到玉牌的反应来看,这玉牌应该是一个很重要的信物。既然这信物很重要,那么,对方一定会再出现的。 她果然没有料错,隔日,有成衣铺子的伙计上了门,送来了一幅画和一张纸条。 纸条上写了地址,而这幅画上所画的,是一件精美绝伦的曳地长裙,上面缀满了宝石,极尽华美。 赫云舒看了看那伙计,道:“为何这上面的地址,不是你们成衣铺的地址呢?” 伙计低着头应道:“掌柜的说这衣服极为华贵,在我们商行的总舵保存着,不可随意取出。小姐若是中意,可以去总舵查看。” “好,告诉你们掌柜。明天,我会去的。” 伙计应了一声,然后离开了。 赫云舒目送那伙计离开,伙计的背影刚刚离开她的视线,凤星辰的身影就闯了进来。 他三两步到了赫云舒跟前,道:“你在看谁?” 赫云舒笑了笑,道:“我在看你啊,小舅舅。” 凤星辰瞪了她一眼,道:“你最近在盘算什么?” “怎么,小舅舅害怕了?”赫云舒打趣道。眼下,因为凤云歌的介入,一心揪着凤天九手下一个犯错的官吏不放,如今凤天九专心料理此事,无暇旁顾。对于这突然兴起的玻璃灯笼,也是无力顾及。只是,待一切事了,凤天九一定会注意到这件事 ,会追查这铺子的东家。 现在的设想是让凤星辰来承担这一切,可这到底是个下下策。 所以,赫云舒要想法子和华年商行搭上线。而现在,正是紧要的时候。 赫云舒的打趣,凤星辰竟是全然不理,他正色道:“云舒,你是不放心我来做这件事吗?还是觉得我无法应对凤天九?” 在凤星辰看来,他可以担此重任,可以做这个铺子的东家,即便凤天九追查到了他,他也有法子应对。他凤星辰,绝非愚钝懦弱之辈。 当然,他也看得出,赫云舒最近如此诡异的忙碌,是因为这件事,她不想让他趟这趟浑水,他看得很明白。赫云舒却是一笑,道:“小舅舅的本事,我自然是知道的。只是,我们要有长远的打算,日后重要的事情还多着呢。如有可能,你所能做的,远不止于此。所以,如果我有别的法子,不会让你现在就沾手这 些事。” 凤星辰听罢,不禁有几分懊恼。他浑浑噩噩的活了十几年,现在终于想做些事情的时候,却又什么都做不了,这让他感觉很挫败。 这挫败,让年轻气盛的他有几分承受不住。 而他复杂的心思,赫云舒现在没时间理会,她开始思考另外的事情。 第二日,她甩开凤星辰,自己一个人按着那纸条上写明的地址找了去。 地点在城东,而在青城之中,以东为贵,故而在东面居住的,都是显赫的人物,非富即贵。 最终,赫云舒找到了那院子。 院子不大,周围却遍植四季常青的绿树,隐隐有柠檬的清香。 她上前叩门,很快有小童来应门,说明来意之后,小童将她迎了进去。随着大门被缓缓关上,有数十人从一旁的屋子里飞奔而出,持剑围住了她。 正文 第九百六十八章 我的夫君,是大渝战神 数十人围住她之后,青衫男子从正对着的屋子里走了出来,神色严肃。 赫云舒却是一笑,道:“掌柜的,不过是来看一件衣服而已,也值得这么大的阵仗?” 青衫男子冷笑一声,道:“我问你,你手中的玉牌,究竟是从何而来?” 赫云舒从袖子里取出那玉牌,拿在了手里,道:“你说的,就是这个玉牌吗?” 青衫男子面色一变,道:“交给我!” 赫云舒却是将玉牌高高扬起,道:“让你们东家来见我!否则,我便毁了这玉牌!” 她料定,这青衫男子今日在此,必然是有人授意。而授意之人,多半就是他们的东家了。 很有可能,这东家就在这里。 她现在就要赌一把。 青衫男子冷哼一声,道:“我便是东家。” 赫云舒朗声笑了笑,道:“虽然我也很希望你是,但是很可惜,你不是。” “你又怎知,不是你有眼无珠呢?”青衫男子反问道。 “是吗?若我所料未错,这玉牌是你们之中很当紧的一个人的贴身之物。当日你见到玉牌之时,仔细辨认过之后才能确认,而非一眼就认出。由此可见,这并不是你的东西。” 毕竟,若是自己的东西,一眼就能认出,无须仔细辨认。 听完赫云舒的分析,青衫男子面色一变。 此时,赫云舒冷声道:“让你们东家来见我!否则,这后果你还真担当不起!” “精彩!精彩!”随之,是拍手的声音。 声音响亮,来自屋内。 赫云舒看向了声音的来处,只见一个穿着紫衣的男子从屋内缓缓走出。男子长身玉立,三千墨发如瀑,自然垂落,他手中执着一个白色的杯盏,朝着赫云舒缓缓走来。 片刻后,他停下脚步,低头抿了一口杯中的茶,尔后抬头朝着赫云舒笑了,笑容如孩童一般天真:“姑娘,你真好看。” 赫云舒笑着应道:“嗯,你也不错。” “是么?”紫衣男子的唇很薄,他薄唇微扬,说出了这么两个字。 “是啊。”赫云舒轻声应道。 突然,男子手中的杯盏飞掷而出,冲着赫云舒的面门而来。 赫云舒并不慌张,她身子微转,手指微动,躲过了那杯子。 杯子向后而去,撞在了墙上,之后又弹了回来。赫云舒脑袋一偏,躲了过去。杯子继续向前,落在了紫衣男子伸开的手掌里。 男子低头看了看那茶水,道:“嗯,不好,凉了。” 说着,他将手中的杯子扔在地上,再未去看。 赫云舒神色未变,心里却知道这是个狠角色。 的确,她悄无声息地在杯子里下了毒,毒是百里姝给的,无色无味,剂量很少却足以构成威胁,可眼前的紫衣男子,竟是看出了这一点。 此人,绝非等闲之辈。 她遇到了高手。 而她的脸上,笑意未减。 她倒是没有料到,这玉牌竟有如此大的能量。而这,也更加坚定了她的决心。这玉牌越重要,她要做的事情,就越有可能成功。 紫衣男子瞧着赫云舒,道:“走吧,去屋子里坐坐。” 赫云舒站立不动,道:“我要找华年商行的东家,你是吗?” 紫衣男子笑容潋滟,道:“我若说是,你相信吗?” “那要看你的诚意了。”赫云舒模棱两可道。 不知怎的,这紫衣男子给她一种看不清摸不透的感觉,这可是从未有过的。 紫衣男子看了看左右,顿时,原本围着赫云舒的人离开了,青衫男子也离开了。 这偌大的院子里,就只剩下了她和紫衣男子二人。 院内,硕大的银杏树遮天盖日。奇怪的是,如今这银杏树黄色的叶子尚未落尽,一阵风来,便有银杏叶簌簌而落,铺洒在地上,一片金黄。 尔后,紫衣男子撩起袍子,席地而坐。他捡起一枚银杏叶,挡住了一只眼睛,恍若孩童一般看着赫云舒,道:“好看的姑娘,你也坐吧。” 听罢,赫云舒并不扭捏,盘腿坐在了地上。 二人面对面,气氛倒有几分融洽。 “你手中的玉牌,从何而来?”紫衣男子一边转着手中的银杏叶,一边问道。 赫云舒拿出玉牌看了看,道:“这个啊,我夫君给我的。” “你的夫君是谁?” 赫云舒的脸颊上带上了几分笑意,眼神极尽温柔,她朱唇轻启,缓缓道:“我的夫君,是大渝战神。” “据我所知,大渝只有一位战神。” “对啊,不然呢?” 紫衣男子轻笑一声,道:“若你是铭王妃,又怎会出现在这里呢?” 赫云舒瞥了他一眼,道:“能问出这样的话,看来,你的消息实在是太不灵通了。” 她言尽于此,并不多说。 他们彼此试探,所说的话都是点到为止,谁都不多说半句。 “这玉牌,是我给铭王殿下的。”沉默了一会儿,紫衣男子开口说道。 赫云舒瞧着他,道:“这可不像,我夫君说当年带商队从两军阵前经过的人是有几分英勇的,至于你嘛,恕我眼拙,实在是看不出哪里英武。” 紫衣男子呵呵一笑,道:“是么?都是七年前的事情了,人是会变的嘛。怎么,姑娘,你觉得我现在不好看吗?” “还行吧。” “一别多年,铭王殿下还好吗?” “挺好的。”赫云舒应道。 “哦,那我们就聊聊铭王殿下吧。依你看来,当年铭王殿下为何要放了我呢?当初,我手里的东西可是很值钱呢。” 赫云舒缓缓一笑,道:“我家夫君是大渝战神,名利于他如浮云,你这一星半点儿的银子,入不了他的眼。他是心中装有天下的人物,装不下你这些金银珠宝。” 紫衣男子拍了拍手,道:“即便是到了如今,你对铭王殿下还是有这么多的溢美之词,看来,你是真的在意他。不过,既然在意,为何还要离开呢?” 赫云舒轻叹一声:“造化弄人,我有不得不离开的理由。” “听说,自你走后,铭王殿下一蹶不振,终日酗酒,潦倒得很呢。不过,好像上个月他新娶了王妃,日子过得还不错呢。” “是吗?那倒是挺不错的。”赫云舒颊带浅笑,缓缓应道。孰料,紫衣男子掌风渐起,随之,地上的银杏叶便如同一柄柄飞刀,朝着她急速而来! 正文 第九百六十九章 都是骗人的 银杏叶铺天盖地,迎面而来,势头正烈。 赫云舒端坐于地,一把匕首在手,舞得密不透风,将银杏叶一一斩落,掉在了地上。 银杏叶簌簌而落,像是下了一场金黄色的雨。 赫云舒收回匕首,朝着那紫衣男子笑了笑,道:“这么好的银杏叶,就这么毁了,倒是可惜了。” 紫衣男子面上笑意不减,薄唇微扬,道:“到底是落叶,终究要归于尘土。至于它是完整还是变成两半,并没有什么不同。” 赫云舒但笑不语,自从她来,这试探一时一刻也没有停止过。 刚进来时,数十人一起出现围住了她,这是在试探她的胆量。青衫男子自称是东家,这是在试探她识人的能力。紫衣男子出手,这是在试探她的身手。 又或许,这试探仍在继续。 紫衣男子瞧着赫云舒,目光如炬,暗含威压,赫云舒神色不变,浅笑以对。 时间在一分一秒的流逝,二人的对视,恍若一场无声的对决。 终于,紫衣男子缓缓开口,道:“铭王殿下待你可好?” 赫云舒淡然一笑,说道:“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不足为外人道也。好与不好都是我们夫妻二人的事情,无须与外人言说。如此,阁下的试探可以结束了吗?” 紫衣男子神色微变,道:“那好吧,你想要什么?” 赫云舒并不直接回答,而是问道:“若我说了,你就能做到吗?” “自然。” 他的话,赫云舒并不怀疑。成衣铺子的掌柜青衫男子之所以当日并未将一切挑明,就是在等这个人。眼前的紫衣男子,必非寻常人。 这时,紫衣男子从地上起身,他扬手向前,道:“到底是冬天,终归是有一些寒意,还是去屋子里说吧。请。” 说着,他扬手向前,指向了屋子的位置。 赫云舒缓缓起身,走在了前面。 这屋内的陈设极其简单,但每一样物品都不是凡品。桌椅是上好的金丝楠木,茶具是精美的细瓷,画着梅兰竹菊的图案,格调高雅。 桌案之上,青花瓷的花盆里,栽着一棵细枝袅娜的文竹。文竹翠绿的叶子伸展着,延展着无边的青翠,上面还挂着一些细小的白色水珠,晶莹剔透。 二人相对而坐。 这时,一个青衣小童闻声而来。 紫衣男子指了指桌上的茶具,道:“拿走!今日我要款待贵客,拿我的玉壶来。” 青衣小童应声,拿走了桌上的细瓷茶具,再回来的时候,用托盘小心翼翼地托着一副玉壶和玉杯。 看到那玉壶,赫云舒止不住一愣。 远远看去,这玉壶,倒有几分眼熟。 那玉壶由远及近,被那小童放在了桌子上。 待完完整整地看到这玉壶,赫云舒顿时站了起来! 这、这是外公的玉壶! 赫云舒猛然拿过那玉壶,仔细地看着,不,这不是那只玉壶。 外公的那只玉壶之上,因为长久的摩挲,上面有她的名字,这上面并没有。 赫云舒的反常,紫衣男子看在眼里。 他一直看着赫云舒,没有说话。 随之,赫云舒看向了紫衣男子,道:“这玉壶你从哪里找来的?” “怎么,你之前见过相同的?”紫衣男子的语气很随意。 赫云舒点了点头,道:“是,我见过。” “你再说一遍!”听到赫云舒的话,紫衣男子站起身,正色道。 赫云舒看着那紫衣男子,道:“怎么,这玉壶有什么玄机吗?” 男子盯着赫云舒,一动不动,似乎是在看赫云舒是不是在耍什么阴谋诡计。 片刻后,紫衣男子缓缓开口,道:“这玉壶,我姐姐也有一个。只不过,我姐姐现在失踪了。你说你见过玉壶,你是在哪里见到的?” 姐姐?玉壶? 联想到华年商行的名字,赫云舒脱口而出道:“莫非,你是玉家人?” 听到这句话,紫衣男子的身子猛然一震。 华年商行建立已久,可对外向来自称东家姓余,而不是姓玉。 玉,是他们的本姓。余,不过是用来混淆视听的。 而赫云舒的话他听得很清楚,她说的,是“玉”而不是“余”。 紫衣男子看着赫云舒,并未出手,道:“你因何知道我是玉家人?” 赫云舒直视着他,道:“我猜的。” “猜测的根据呢?” “我猜,华年商行的名称,是否出自于玉华年这个名字?” 这个瞬间,紫衣男子终于确定了。他嘴唇颤抖,道:“我……我姐姐在哪里?” “她已经死了。” “不、不可能!”紫衣男子摇着头,语无伦次道。 “你信也好,不信也罢,这都是真的。”赫云舒平静道。 她也没有料到,会在大魏遇见玉家人。 玉家,是她的外祖母玉华年的族家。传闻那是一个隐士之族,不与外人结交。而外公云松毅当年和外祖母相识,不过是一场意外。之后,外祖母甚至连家里人都没有告诉,就跟着外公离开了那里,来到了大渝。之后,她隐姓埋名,在大渝生 活了许多年,直到逝去。 照这么说,华年商行竟然是和外祖母有关的吗? 此刻,紫衣男子的心中,正在经历着一场惊涛骇浪。 之后,紫衣男子重重地坐下,道:“告诉我!告诉我你知道的所有和玉华年有关的事情。” 赫云舒点了点头,将她所知的和外祖母玉华年有关的事情说了一遍。 听罢,紫衣男子诧异道:“你是说,姐姐成了婚,也生了孩子,甚至,她的孩子也生了孩子?” “是。”赫云舒点了点头,语气肯定。 “那,他们都还活着吗?” “自然。” 一时间,紫衣男子的脸上写满了震惊。 赫云舒则是有几分诧异,不明白这件很平常的事有什么值得震惊的。 良久,紫衣男子终于回过神来,口中喃喃道:“骗人!都是骗人的!” 赫云舒不明所以,也就不说什么。她看着紫衣男子,端详着。顷刻间,紫衣男子突然向前,他的手压在了赫云舒的肩膀上面。 正文 第九百七十章 等着看戏 紫衣男子并无敌意,故而赫云舒并未闪躲。 此刻,紫衣男子看着她,眼神赤诚:“带我去看看他们。” 这个他们,自然指的是和外祖母有关的人。 赫云舒摇了摇头,道:“他们远在大渝,我此时尚且不能离开大魏。你若是想去找,去大渝京城找定国公云家也就是了。” 紫衣男子却是坚持道:“不,你带我去。” 赫云舒不答反问,道:“你找他们,意欲何为?” “验证一件事而已。” “你须得说清楚,不然,我只怕你会对他们不利。如此,即便是你杀死我,我也不会带你去的。”赫云舒眼神清澈,声音坚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然。 紫衣男子的手从赫云舒的肩膀上拿开,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他看着窗外,思绪似乎在这一瞬间飘出了很远。 终于,他转过脸来,看着赫云舒,道:“玉家有一个传闻,玉家人不能成婚,不能生子,否则不足二十就会死去。” “那你……” 紫衣男子声音怅然:“父母生下姐姐和我之后,就死了,死时只有十九岁。” 赫云舒微微诧异,如此说来,眼前的紫衣男子和外祖母玉华年的年纪相差不大,可看这紫衣男子,不过二十余岁而已。 似是看出了赫云舒的疑问,紫衣男子轻叹一声,道:“玉家人若不成婚,若不生子,便可容颜永驻。我如今算起来,有五十多岁了吧,具体多少,记不得了。” 赫云舒大为震惊。没想到在这个朝代,还存在着这样的人。很快,赫云舒掩饰了自己的惊讶。说起来,紫衣男子想要验证,玉家人成婚生子之后,是不是真的活不到二十岁。如此说来,找到任何一个云家人都可以。只要确认找到的人有着玉家的血脉,也就可以了 。 赫云舒想了想,道:“这样吧,明日巳时,我在望春茶楼等你。到时候,我会带上你想要找的人的。” “不行,现在就带我去找。” 赫云舒一口否决,道:“不,我要保证表哥的安全。” “我不会伤害他的。”紫衣男子重申道。 “不。”赫云舒的否定更为坚决。 “你不是有求于我吗?现在带我去,一切我都可以答应你。” 赫云舒却是一笑,道:“不,我虽有求于你,但绝不会做有可能伤害亲人的事。表哥在这里的事情极为隐秘,不能被任何人知道。” “表哥?如此说来,你也是云家人?” 赫云舒的脸上浮现出一丝苦笑:“我希望我是。可惜,我不是。” 是啊,她多希望自己是外公的外孙女,可惜,她不是。 她是凤天九的女儿,至少,在血缘上是如此。 赫云舒如此坚持,最终,那紫衣男子妥协道:“好,明日巳时,带上我想要找的人。你万万不可失约,否则,我不会放过你。”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做了约定之后,赫云舒离开了。 她准备回恭王府,孰料半路上倒是碰到了凤星辰。 此时的凤星辰,急得满头大汗,一见到赫云舒就数落道:“你这人怎么就这么不让人省心?失踪了这么久,你知不知道我有多着急!” 赫云舒脸上带笑,道:“小舅舅,不要这么着急嘛。我就是心血来潮,和你玩个捉迷藏的游戏而已。” “什么破游戏!”凤星辰朝着地上啐了一口唾沫,骂道。 赫云舒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好了,小舅舅,走吧,我请你吃饭。” 凤星辰别别扭扭的答应了,随着赫云舒朝着一旁的一个饭馆走去。 此时,二人都并未注意到,不远处的一辆马车上,传来毒辣的目光。 赫云舒和凤星辰二人上了饭馆,这饭馆还不错,招牌菜也多。 凤星辰泄愤一般,点了足足二十多道菜。 赫云舒撇了撇嘴,道:“小舅舅,你点了这么多菜,吃得完吗?” 凤星辰恶狠狠地瞪了赫云舒一眼,道:“你管呢!我乐意!” “那好吧。”赫云舒低声应道。看来,对于她刚才的突然失踪,凤星辰很是介意。只是,不让凤星辰一同前往,她有自己的考量。毕竟是从未见过的人,有着未知的危险。若只有她一个人,她可以从容应对。可若是多一个人,危险的系数就会增加。更何况,又不是非要带着凤星辰不可 ,所以,她就撇下了他。 此刻,凤星辰的懊恼和焦躁,赫云舒也不放在心上。 很快,上菜的小二就来了。 一道道精美的菜肴端上了桌,散发着诱人的香味儿。 只不过,这送菜的店小二许是新来的,手法很不熟练,洒出了许多的汤汁。 赫云舒看了看他的手,细嫩如葱白,淡淡的笑了笑。 呵,还真是处处有阴谋啊。 那好啊,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很快,菜就上齐了,店小二走了出去。出去之前,还看了赫云舒一眼。 凤星辰拿起筷子,跃跃欲试。 赫云舒却用自己的筷子夹住了凤星辰的筷子,道:“小舅舅,我们玩个游戏怎么样?” 凤星辰两眼一瞪,道:“你又在耍什么花样!” 赫云舒靠近了一些,指了指桌子上的菜,压低了声音说道:“小舅舅,我们玩个新游戏,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我们先做蝉,再做黄雀,如何?” 她的话说得隐晦,凤星辰却是明白了。 他看了看门外,点了点头。 赫云舒推开了窗子,窗外对着一条小巷,鲜有人来。 赫云舒先一步越出窗子,就在她准备跃上房顶的时候,听到了隔壁细微的响动。 她戳了戳凤星辰的胳膊,朝着里面指了指。 透过开了一条缝儿的窗户,凤星辰看到了里面的人。 这个人,他是认识的。 赫云舒淡然一笑,这世道,可真是冤家路窄啊。 她拍了拍凤星辰的肩膀,道:“交给你了。” 之后,她看向了巷子的对面,微微一愣。 对面,是燕凌寒的茶楼。 她一跃而起,进了正对着的那个屋子,尔后开了窗子看着对面的凤星辰。 凤星辰的动作很敏捷,他把隔壁的人迷晕,然后抬到他们的房间,再给他们服下解药。 之后,他一跃而出,进了赫云舒的房间。再然后,二人就等着看戏。 正文 第九百七十一章 乐子大了 等待看戏的心情,焦灼而又期待。 二人将窗户错开一条缝儿,朝着外面看去。 等待的时候,凤星辰问道:“你是怎么发现不对劲儿的?” “还记得那个送菜的店小二吗?他的手法不熟练,汤汁洒出了不少。这还是其次,他的手又细又嫩,试想,一个经常端菜的店小二,怎么会有这样的手呢?” 这并不难理解,刚做好的菜很烫,端得久了,手上的皮肤会发红。 听罢,凤星辰质疑道:“这也不尽然吧。万一,这个店小二是新来的,业务不熟练呢?” 赫云舒摇了摇头,道:“不会。他进来和离开的时候,都看了我。若是普通的店小二,必不敢如此明目张胆。” 凤星辰点了点头,的确是如此。在饭馆做店小二的人,多半是身份低微的,如此,又岂敢盯着客人看呢? “你可真是神了!”凤星辰由衷地赞道。 赫云舒淡然一笑,道:“没什么,不过是细心而已。” 然而,凤星辰想的却是别的事情:“你如此小心,真不知你从前经历了什么?” 赫云舒心头一震,是啊,若是一个无忧无虑的人,又怎么需要对身边出现的每一个人细细观察呢?只有身处险境的人,才需要确认周围的每个人是否有敌意。慢慢地,这就成了一种本能。 看着赫云舒微微伤感的神色,凤星辰说道:“不好的都过去了,以后都是好日子。” 赫云舒笑了笑,没有说话。 日子都是越过越好的,她从不怀疑这一点。 就在这时,对面有了声音。 “哎呀,快来看啊,这里有一出好戏!” 二人看了过去,此时,他们原先在的那间房间的门已经被打开了。 而屋子里的一男一女,已经抱在一起,滚成了一团。 这世道,是向来不缺少看热闹的人的。 听说有了热闹,门口很快就围了许多人,争相往里面看。 “哎呦,这是谁啊,大天白日的,在饭馆里做这种事,还要不要脸啊?” “就是,唉,世风日下啊。” …… 一时间,说什么的都有。 “哎呀,小姐,里面的人是云舒公主!”突兀的,有这样一个声音响起。 随即,一声厉喝传来:“你这丫头,休得胡说!” 听到这个声音,凤星辰暗暗咬牙,这是顾芳妍的声音。这个讨厌的声音,他还记得。 二人一唱一和,如此,看热闹的人就认定,屋子里的女子是赫云舒。 这时,凤星辰忙戳了戳赫云舒的胳膊,道:“这个女人怎么这么恶毒,怎么办?” 赫云舒冲着他笑了笑,道:“小舅舅,别急嘛。接着看下去就是了。” 凤星辰想了想那男子的身份,就不再说什么了。 的确,好戏还在后面。 此时,痴缠着的一男一女总算是清醒了,听到周围的动静,他们是有些慌乱的,一边挡着脸一边去穿自己的衣服。 此时,顾芳妍还在训斥自己的丫鬟:“好端端地,胡说些什么!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随之,是那丫鬟的求饶声。 这时,男子听到了顾芳妍的声音,不由得一愣,朝着外面看了过去。 恰逢此时,顾芳妍也往这里面瞧着。 四目相对的一瞬间,二人都石化了。 顾芳妍到底是年轻,惊道:“爹,怎么是你!” 这个男人,正是顾芳妍的父亲,顾大人。 顾大人以手掩面,嘟囔道:“你认错人了,我不是你爹。” 顾芳妍却是迷糊了,这里面的人应该是那云舒公主和凤星辰才对,现在怎么变成她的父亲了? 是她的父亲也就罢了,那这个女人是谁? 顾芳妍来不及多想,她扒开人群走了进去,到了那女子跟前,抬起了她的脸。 这是一张陌生的脸,生得极为妩媚,眼角眉梢皆是风情。 顾芳妍手上用了力气,这女子便有几分支撑不住,撒娇一般的语气看向了顾大人,道:“郎君,你快来帮帮我啊。” 一句话,柔中带媚,酥得在场的男子骨头都麻了,险些站不稳。 混乱中,便有人认出,这女子正是春风楼的花魁,笑嫣然。 如此,便有人说了出来。 这时,人群之外一声厉喝响起:“刚才,谁说这女子是云舒公主的,站出来!” 听到这声音,凤星辰推了推赫云舒,道:“听,有人为你出头呢。” 赫云舒瞪了他一眼,道:“别说话,我听着呢。” 这厉喝中气十足,暗含威压,是上位者的语气,她却没听出是谁。 同样的,这厉喝让周围的人有些惧怕,为了摆脱自己的嫌疑,他们纷纷指向了顾芳妍身后的丫头:“是她!是她说的!” “对,就是她!” 说着,人们自动让出了一条路,如此,那发出厉喝的人就出现在了赫云舒的视野里。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程王世子,凤暮寒。紧跟在他身后的,是定王世子,凤一帆。 看到这一幕,赫云舒忍不住笑了。 起初在宫里的时候,二人还为了一个花魁大打出手,现在倒是待在一起了,这可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啊。 只不过,现在两人看起来很是亲密的样子。 二人一前一后,走到了顾芳妍的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道:“就是你的丫鬟胡说的?” 冷不丁被人质问,顾芳妍吓得后退了一步,道:“你、你们是谁?” 凤暮寒自我介绍道:“我乃程王世子凤暮寒,他是定王世子凤一帆。” “哦。”顾芳妍弱弱的应了一声。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话?” “我、我的丫头胡说的!” “胡说的?”凤暮寒冷笑一声,道,“若是胡说,怎么不说别人,偏偏说云舒公主?依本世子看来,分明是你别有居心,想借此污蔑云舒公主!” “我没有!是我的丫鬟信口胡言,和我有什么关系?” 很显然,这个说法并不能说服凤暮寒,他冷哼一声,道:“天子脚下,自有王法。来人,去请京兆尹,今日之事,本世子必要查个明白!” 听到这里,凤星辰笑出了声。这下,乐子大了。 正文 第九百七十二章 乐呵呵,看乐子 听到凤星辰笑出了声,赫云舒瞧了他一眼,道:“你倒是好兴致。” 凤星辰两手支着下巴,道:“那是,像今天这么大的乐子,当真是不多见。” 赫云舒拿起桌子上的茶杯盖儿,在凤星辰的脑门儿上轻轻地砸了一下,道:“这位少爷,你还有这闲心呢。要不是我机警,现在被人围观的,可就是我们了。” 凤星辰乐呵呵道:“不怕,我有个聪明的外甥女儿,什么都不担心。” 赫云舒白了他一眼,没再搭理他。 而对面的热闹还在继续。 听凤暮寒说要报官,不止顾芳妍,连顾大人也着急了。 说到底,这终究是一桩丑事。在饭馆私会花魁,还被人如此围观,他可真是没脸了。 他轻咳一声,靠近了凤暮寒,放缓了语气说道:“世子爷,到底是一桩小事,还是不要闹大了吧。” 听罢,凤暮寒瞥了顾大人一眼,冷哼道:“顾大人,你说什么!小事?云舒公主是何等人物,她是救过当今陛下的人,功高至伟,怎容尔等如此污蔑?” 说罢,他负手而立,脸扭向一边,一脸的冷漠,摆明了不搭理的架势。 顾大人碰了一鼻子的灰,却又有些不死心,他又靠近了些许,悄声道:“世子爷,您有所不知,鄙人姓顾,鄙人的妹妹是丰王爷的正妃……” “是么?本世子爷记得,丰王叔的正妃早已死了。” 如此,顾大人不敢再言语什么。说到底,他的妹妹是丰王的继室,不是原配。凤暮寒冷着脸,谁也不搭理。他的父王是在外有封地的王爷,如此,朝中的这些官员,他也就不必搭理。在自己的封地,说句僭越的话,他便是那一方土地的太子爷,平日里除了他的父王,他谁也不放在 眼里,是相当狂傲的一个人物。 若不然,也做不出和凤一帆在年宴上大打出手的事情。 再次碰了钉子,顾大人缩了缩脖子,就想钻出去。 孰料,凤暮寒的随从挡住了他。 一旁,跟着凤暮寒的凤一帆冷声道:“顾大人,事情没有解决之前。这个房间里的所有人,谁都不能走。” 如此,顾大人只得又缩了回去。 很显然,眼前这场景,吓坏了顾芳妍。 她实在是没有料到,原本她是来看赫云舒的笑话的。可到了现在,她自己倒成了那个被笑话的人。事情如此难料,当真是超出了她的想象。 一时间,顾芳妍有些懵,小心翼翼地挪到了顾大人的身边,拉住了他的胳膊。 顾大人却是狠狠地甩开了顾芳妍的手,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若不是顾芳妍,此刻他还好好地和笑嫣然温存着,这下可好,一切都毁了。想走走不了,在这里又被这么多人围观,他这张老脸,可真是没地方放了。 凤暮寒和凤一帆倒是冷眼旁观,看着这一幕。 对面,凤星辰和赫云舒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凤星辰赞道:“凤暮寒和凤一帆这俩小子还挺仗义的,还知道替你出头,也不枉你忙活了一场。” 赫云舒瞥了他一眼,道:“就你话多。” 当日,在年宴上洗脱凤暮寒的罪名的时候,她哪里能想到今日的事情呢? 这世间的事情,一件影响着另一件,如此连续着,绵延不绝。 这个时候,赫云舒想起了著名的蝴蝶效应,一只南美洲亚马逊河流域热带雨林中的蝴蝶偶尔扇动一下翅膀,居然可以在两周以后引起美国德克萨斯州的一场龙卷风。 现在每一件细小的事情联系起来,就能在以后产生巨大的效用。 今日,赫云舒深切的体会到了这一点。 为凤暮寒洗脱冤屈,不过是信手拈来的事情,是她所要做的事情中很小的一环,可如今,倒是有了这一番善报。 对于帮助自己的人,哪怕只是一种细微的帮助,赫云舒都有一种铭感五内的感觉。 看来,她实在是太缺爱了。 想到这里,赫云舒自嘲地笑了笑。 看到赫云舒笑了,凤星辰邀功一般说道:“看吧看吧,我说的对吧。看到有人替自己出头,很开心吧?” 赫云舒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道:“嗯,若是没有你如此聒噪,会更好。” 凤星辰吐了吐舌头,没有说话。 这时,对面传来了一些骚动。 二人看了过去,原来,是京兆尹的人来了。 京兆尹的衙差分开看热闹的人群,进到了屋子里。 这衙差时常在街上走,这些有头有脸的人物,他都是认得的。若不然,也坐不稳这衙差的位置。 眼下到了这里,他们自然是按着身份的高低来行礼。 自然,他们先冲着凤暮寒和凤一帆行礼。 衙差态度谦恭,道:“见过二位世子爷。”凤暮寒微微颔首,扬手指向了顾芳妍等人,道:“看清楚了。那边那位是顾永年顾大人,旁边的是他的女儿,在她女儿的旁边,是她的丫鬟。事情是这样的,起初这屋子里有人举止不端,哦,事后我们知道了,举止不端的就是这位顾大人和那边那个春风楼的花魁笑嫣然。这事情原本很简单,也用不着本世子做些什么,顶多也就是有些伤风败俗。可是呢,这个丫鬟居然说里面的女子是云舒公主,这可是污蔑 当朝公主的大罪名。这件事,你们可得好好查查。否则,本世子不依!” 凤暮寒说的一本正经,声音又大,不仅一众衙差听清楚了,连周围看热闹的人也听清楚了。 这下,顾大人闹了个大红脸,当真是觉得自己的老脸没处放了,以手掩面,好不羞臊。 顾芳妍也是低着头,觉得很不受用。 明白事情的原委之后,衙差走向了那丫鬟,道:“你这丫鬟,为何如此胡说?” 丫鬟怯怯懦懦道:“我、我看错了。” 衙差冷哼一声,道:“你见过云舒公主吗?” “见……见过的。” “见过几面?” “一次。” 听到这丫鬟如此说,凤暮寒一声冷笑,道:“呵!如此说来,你可真是好记性!只见过云舒公主一次就能凭她的背影认出她,你可真是聪明啊!” 一瞬间,丫鬟五雷轰顶,只觉得浑身的直往脑门儿上涌,险些站立不住。瞬间,顾芳妍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正文 第九百七十三章 做文章 在这一瞬间,顾芳妍突然感觉到,凤暮寒闹了这么大的阵仗,还请来了京兆尹的人,所图的,绝不是治一个丫鬟的罪这么简单。 这个念头在她的脑海中一旦兴起,就有些无法消散。 只怕,凤暮寒最终的目的,是她。 对于凤暮寒的质疑,丫鬟低着头,无话可说。 “查!”凤暮寒一个字,中气十足。 他料定事情没有这么简单,只要彻查这饭馆,终究会有眉目的。一个小小的饭馆,还不至于密不透风。 凤暮寒的话,京兆尹的衙差更是不敢反驳,当即便开始查。 饭馆里总共就那么几个伙计,问了一圈下来,居然没人往这个房间里送过饭菜。 这是不正常的。 而厨房里,专门有管事分配送菜的人物。 很快,往这个房间里送饭菜的伙计就找了出来,是一个瘦小的男子。 衙差冷声道:“是你往这里送的饭菜吗?” 男子摇了摇头。 饭馆的掌柜的顿时一巴掌打了过去,厉声道:“你这猴崽子,吩咐你往这里送饭菜,你是偷的哪门子懒!” 男子缩着脑袋,嗫嚅道:“不,叔叔,不是偷懒。” “怎么回事?说!”掌柜的厉声道。 很显然,掌柜的和这个男子是有几分关系的。可此刻,他更怕得罪京兆尹的人和这几位身份尊贵的贵人。 有道是民不与官斗,他一介草民,实在是不能和官府的人交恶。 男子扬手指向了顾芳妍身边的丫鬟,道:“是她!她给了我十两银子,让我把身上的衣服借她穿。我把菜端到楼梯口,是她端进房间的。” 事情的矛头,再次指向了顾芳妍身边的丫鬟。 凤暮寒冷眼看着那丫鬟,道:“说,你意欲何为?” 丫鬟不敢言语,低下了头。 拒不认罪的人,衙差看得多了,他冷声道:“不招是吗?好,拉到京兆尹的大牢里,什么话问不出来!带走!” 身后的差役顿时一拥而上,要带走那丫鬟。 丫鬟从未见识过如此阵仗,顿时吓坏了,哇哇乱叫着扑向了顾芳妍,被顾芳妍嫌弃地躲开。 衙差看向了顾芳妍,道:“顾小姐是吧,你这丫鬟是怎么回事?” 顾芳妍强自镇定道:“你说她啊,她最近得了失心疯,想什么就说什么,脑子糊涂了……” 她还想说些什么,凤暮寒却打断了她的话,道:“呵!说起来顾小姐倒是好修养,还能贴身带着一个失心疯的丫鬟!” 一时间,顾芳妍无言以对。 凤暮寒看向了那地上的丫鬟,道:“还不快把她带走!送到京兆尹的牢房里尝尝滋味儿,本世子还就不信问不出她肚子里的话!” 差役再次一拥而上,牢牢抓住了那丫鬟,往外面拖。 丫鬟求救的目光看向了顾芳妍,顾芳妍犹如没看见一般,丝毫不搭理。 几乎在要被拖出去的时候,丫鬟两手扒住了门框,大声道:“我说!我说!” 顿时,顾芳妍面如土色。 此时,那丫鬟竹筒倒豆子一般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清楚了。她们主仆二人是如何到这饭馆里来,如何买通伙计,至于下药和想害的人是谁,丫鬟却是不敢说了。 见丫鬟保留了一些,顾芳妍稍稍松了一口气。 终于,她想出了一个法子。 她扑通一声跪在了顾大人的面前,道:“父亲,女儿不孝,实在是不能看着您和一个花魁走得近,这、这才出此下策,万望父亲能够悔改。” 此时,顾大人也意识到这件事不简单,眼下见顾芳妍如此说,还朝着他挤弄眼睛,顿时痛心疾首道;“你这孩子,可真是太不懂事了。这原本是家事,倒是惊扰了世子爷和官差,实在是罪过。” 事情的真相,开始慢慢脱离原来的轨道,甚至,即将被掩盖。 凤暮寒和凤一帆皱了皱眉,他们觉得这件事情没有这么简单,却又找不出什么破绽。 就在二人愁眉不展的时候,外面传来一个清亮的声音:“顾大人,你糊涂了不成,难道你不曾发觉,这不是你原先所在的房间?” 这声音响亮,却又不乏女子的清丽。 众人看了过去,顿时便有些诧异。 眼前的女子,明眸善睐,一双乌黑明亮的眼睛犹如能看透人心一般,囧囧有神。她容颜绝美,脸上的笑意更是明媚。 “云舒公主!”说着,凤暮寒和凤一帆迎了上去。 赫云舒微微一笑,道:“二位世子,好久不见。” 凤暮寒和凤一帆有几分不安,毕竟,眼下这桩事情,他们还没有摆平。事情的真相,还没有浮出水面。 赫云舒莞尔一笑,道:“二位世子,稍安勿躁。” 说着,赫云舒上前,看向了顾永年顾大人,道:“顾大人,本公主问你,这是你原先所在的房间吗?” 赫云舒眼神清澈,却又让人看不懂,顾永年不敢撒谎,详细地看了这房间之后,他摇了摇头,道:“不是。” 听罢,赫云舒点了点头,即便顾永年不承认,她也有法子让他承认。毕竟,顾永年在哪个房间吃饭,送菜的伙计是最清楚的。这一点,瞒不了人。 不过,顾永年说了实话,倒是免了她的麻烦。 赫云舒冷声一笑,道:“顾大人,你可真是养了个好女儿啊。” 说着,赫云舒幽深的目光看向了顾芳妍。 顾永年顿觉不妙,看向了顾芳妍。 自从赫云舒一出现,顾芳妍就意识到自己的事情要败露了。 可是,她知道,自己什么都不能说,一旦说了,她可就全完了。 顾芳妍的担忧,赫云舒心里很清楚,不过,她并不着急。 随之,赫云舒再次看向了顾永年,她朱唇轻启,道:“顾大人,这么件小事,依本公主看来,就不必惊扰摄政王殿下了,你说呢?” 赫云舒的话,是一种警告。 眼前的这位顾大人和丰王一样,都是凤天九的人。而赫云舒身为凤天九名义上的女儿,顾永年是不敢小瞧的。 换言之,凤天九就是他的主子,得罪自己的主子,不是一个明智的行为。自然,赫云舒和凤天九的关系并不好,得罪赫云舒,并不一定就得罪了凤天九。可这个道理,和凤天九极为亲近的人知道,但眼前这位顾大人,官职和能力都入不了凤天九的眼,尚且不能算凤天九的亲信 。所以,她和凤天九真正的关系,他是不知道的。而这不知道,也就给了赫云舒做一番文章的可能。 正文 第九百七十四章 神一般的脑回路 做这一番文章,自然是为了麻痹眼前这位顾大人。 攻心为上。眼下正是最好的时机。 赫云舒注视着顾永年,她微露笑意,却暗含威压。 在她的身后,站着凤星辰、凤暮寒和凤一帆,单是这三人,随便扯出来一个,都能让顾永年吃不了兜着走。 今日这形势,顾永年总算是看清楚了。 知女莫若父,眼前这场景,必然是他的女儿做了什么事。若坦白一切,毁了的也只有女儿一个,可若是顽固到底,只怕毁掉的,就是整个顾家了。 在顾家和顾芳妍这一个女儿之间做一个选择,是很容易的。 几乎是在一瞬间,顾永年就下了决心。 他走到顾芳妍面前,冷不丁一个巴掌就甩了过去,厉声道:“你做了什么?说!” 看着震怒的父亲,顾芳妍彻底懵了。 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在顾芳妍的心里,父亲就是天,对她有着生杀予夺的权力。 可此刻,天怒了。顾芳妍的泪水顿时涌了出来,她看了一眼凤星辰,怯懦道:“父亲明鉴,女儿一心倾慕小王爷,早已芳心暗许。只是,小王爷眼里并没有女儿,女儿心生不甘,今日恰好看到小王爷和云舒公主一起进了这里 ,就想着给他们下药,毁了他们的名声。这样一来,名声毁了的小王爷,或许就能看得上我了。” 噗嗤—— 赫云舒忍不住笑出了声。 这算是什么脑回路,九曲十八弯啊。顾芳妍如何就知道,凤星辰的名声毁了,就能娶她了?真是神一般的思路! 凤星辰却是恼了,几步到了顾芳妍跟前,原本想踹她一脚,却又觉得打女人实在是太掉份儿,便止住了打人的心思,扬手指着顾芳妍,怒斥道:“你这女人,还真是蛇蝎心肠!” 他一个男人,名声是无关紧要的东西,可牵扯了赫云舒,这让他觉得愤怒。 顾芳妍看着凤星辰,不死心地说道:“王爷,我是真的倾慕你啊。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你。” 啪—— 是一记响亮的耳光。 即便是凤星辰认定不打女人,此刻也是被激怒了,这一巴掌他用尽了全力,丝毫不留情。 顾芳妍始料未及,倒了下去。 随之,凤星辰看向了顾永年,他冷哼一声,道:“顾永年,你可真是养了一个好女儿啊!” 这话,他说的咬牙切齿。尽管凤星辰素来的名声都是顽劣,可这与生俱来的皇族气度,还是让顾永年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 这时,赫云舒上前,看向了凤星辰,道:“小舅舅,你莫要生气。眼下有京兆尹的人在这里,他们会秉公处理此事的。” 一句话,提醒了凤星辰。京兆尹是凤云歌的人,而顾永年则是凤天九一派的人,而今日顾芳妍所犯的又是大不敬的罪名,在大魏,这是大罪。而顾永年公然在饭馆之中和一个花魁举止亲密,和朝廷命官的身份不符,也会受到一定 的惩罚。 这惩罚,由凤云歌来实行是最好的,轮不到他凤星辰插手。 眼下,还不是他出头的时候。 几乎是一瞬间,凤星辰想通了这其中的弯弯绕,他微微颔首,冲着赫云舒说道:“你说得对,本王知道了。” 说完,他后退一步,和赫云舒站在了一起。 随即,京兆尹的衙差上前,命人绑了顾芳妍。至于那顾永年,因有官职在身,虽不至于捆了他,却也要跟着京兆尹的人一起去一趟京兆尹的衙门,把事情说清楚。 至于如何处置顾永年,那就是凤云歌的事情了。 很快,京兆尹的人就带走了顾芳妍和顾永年。 之后,凤星辰看向了那衙差,道:“回去告诉你们大人,这件事若是有了结论,来告诉本王知晓。” “是,王爷。” 之后,京兆尹的人离开。 围观看热闹的人也一一离开。 赫云舒转过身,看着站在一旁的凤暮寒和凤一帆,道:“二位世子,今日的事情,多谢了。” 凤暮寒和凤一帆忙还礼,道:“公主客气了,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 赫云舒微微一笑,道:“在你们眼里,这或许是举手之劳。可在本公主看来,是一种莫大的恩惠。今日,多谢了。” 这时,凤一帆挠了挠后脑勺,道:“公主殿下,其实我有一事不明,不知当讲不当讲。” “但说无妨。” “既然最初出现在这个房间里的人是您和王叔,后来你们怎么又不见了呢?” 凤星辰上前一步,瞧向了那凤一帆,道:“你这呆瓜,云舒是有神灵护体的人,自然有神灵暗中相助。凡是想要害她的人,最终都会自食恶果。” 凤一帆一愣,继而点了点头。 他虽然知道这不是真实的原因,但凤星辰既然这么说,他也就没有再追问下去。在这世间,谁没有自己的秘密呢?对于别人的秘密,是不应该多打听的。他身为世子,这些人情世故最精通不过。 之后,赫云舒辞别凤暮寒二人,和凤星辰一道往恭王府而去。 对于赫云舒来说,饭馆中的事情只是很小的一个插曲,眼下,她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回到了恭王府,赫云舒闭门不出。她在思考今日的事情,也在思考明日的打算。 这一日晚些时候,燕凌寒来了。 赫云舒将自己的打算告诉了他,燕凌寒点了点头,道:“放心去就是,到时候,我也会去的。” 赫云舒点了点头,虽然她的主意已定,也并不顾惜自己的安危,但表哥云念远的安危,她却是不能不顾及。 一切,她要做到万无一失。 眼下,还不知那紫衣男子的底细,所以,一切还需小心行事。 夜幕降临,二人相拥而眠,温馨而甜蜜。 隔日一早,赫云舒起床梳洗,吃罢饭后大约是辰时。她避开凤星辰出门,和云念远在茶楼汇合,然后等着那紫衣男子。 而燕凌寒就在不远处,时刻提防着这里的动静,没有丝毫的松懈。他们热络地说着话,这时,外面传来敲门声。 正文 第九百七十五章 早已是亲人 听到敲门声,赫云舒和云念远停止了谈话。 出现在门外的,正是那紫衣男子。 他依旧是昨日那身打扮,长发随意地倾泻而下,一张脸俊美无双。只是,和昨日有些不同的是,今日的他看起来略显紧张,没有那般自在从容。虽然他极力隐忍着,可还是能看出一些端倪。 紫衣男子一进来,就看向了云念远,似乎要在云念远的容貌上看出他姐姐的样子。 他看着云念远,云念远也看着他。 良久,紫衣男子悠悠说道:“我姐姐的眼睛也是这样的,深邃,却又如此明亮。” 说罢,他猛然上前,到了云念远的身边,手搭在了云念远的腕间。 因为早有预料,云念远并未闪躲。 紫衣男子的神色原本很平静,之后变得震惊,愕然。 最终,他颓然地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眼神呆滞。 此时,赫云舒和云念远都没有开口说话。 屋子里,静悄悄的。 最终,是紫衣男子打破了这沉寂,他缓缓开口:“是他们骗了我!” 隐忍的话里,带着深深的恨意。 他一个拳头捶在了桌子上,顿时,桌子四分五裂。 而赫云舒和云念远面不改色。 最终,紫衣男子从这巨大的震惊中缓过神来。这时的他,显得很平静,他看向赫云舒,道:“你已经完成了我的心愿,你想要我替你做些什么?” “最近青城之中兴起的玻璃灯笼,阁下知道吗?” 紫衣男子点了点头,他统领华年商行,耳目众多,对于这城中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是知道一些的。 “那铺子是我的,只是眼下我还不宜露面,所以,我希望华年商行能出面认下这个铺子,对外宣称这铺子是华年商行的。当然,出于回报,我可以让出一些利益给你们。” 听罢,紫衣男子嘴角微扬,道:“就这样?” “就这样。”赫云舒肯定道。 紫衣男子没有再说话,他看向了云念远,道:“你可知我是谁?” 云念远喉咙发紧,道:“小妹说,你或许是我祖母的弟弟,我的舅……爷。” 看着紫衣男子年轻的容颜,云念远艰难地说出了这个“爷”字。 听罢,紫衣男子一笑,道:“没错,我就是你的舅爷。你的祖母玉华年,是我的亲姐姐。” 说着,他的脸色倏然一变,有些伤感道:“姐姐还活着的时候,对你还好吧?” 对于自己的祖母,身为家中长子的云念远是有些印象的,他神色缓和,道:“祖母性情温和,我做了错事,也从来不责打我。看到我的时候,也总是笑着的。” 紫衣男子点了点头,道:“嗯,这像是我姐姐能做出来的事情。你的父亲,在大渝是吗?或许,我应该见见他。” 听罢,云念远为难道:“我理应随您一同回去,可是,小妹一人在这里,并不安全,我暂时不能离开。但是,如果您需要的话,我可以给家父修书一封,您带着这书信前往大渝,父亲会明白的。” 紫衣男子看了看赫云舒,道:“你们不是没有血缘关系吗?哪里来的小妹之说?” “虽无血缘,却早已是亲人。”简简单单的十个字,点明了一切。而这,也是云家对赫云舒的态度。 紫衣男子笑了笑,道:“好。哦,我叫玉卿然,出自玉家。这华年商行,也是我一手创办的,其目的,就是为了寻找我的姐姐,也就是你的祖母。好,这就是我的所有了。你们还有什么想知道的吗?” 说着,玉卿然看着赫云舒和云念远,神色平和。 但,赫云舒却看得出,他平静外表下的惊涛骇浪。 一切,没有那么简单。 为何他的族人告诉他,玉家人结婚生子之后就活不过二十岁,这其中,又有什么缘由呢?只是,这毕竟是玉家的私事,玉卿然不说,她也就无权过问。 赫云舒压下了心底的疑问,没有问出口。可这一点,玉卿然却看出来了。他微微一笑,道:“我到底是活了这么多年,你这小丫头眼里的事情,可别想瞒过我。玉家有人搞鬼,我自会回去清理门户。至于之后的事情,以后有时间,或许我会说给你 听。” 赫云舒莞尔一笑,都说人老了就会成精,能看出别人的心事,那是阅历给予他们的能力。可眼前的玉卿然,看起来不过是二十多岁的模样,她总是无法把他和老人家联系在一起。 玉卿然笑了笑,没再说什么。 不知为何,他的笑总给人一种很平和的感觉。这平和之中,有着安定人心的力量。 看到这样的笑容,她总是会想起外公。 她转过脸,看着窗外明媚的天空,心中喃喃道,外公,我想你了。 她发呆的时候,玉卿然看向了云念远,道:“说一些关于你祖母的事情吧,只要是关于她的,什么都好。” 云念远笑着点点头,应下了。 他开始说起自己的祖母,记忆中那个温和而慈祥的老人。 玉卿然听着,嘴角带着浅淡的笑意。他目光悠远,似乎透过云念远的诉说,他也回到了那个时刻,那个玉华年仍活着的时刻。 他甚至在想,当时若自己在,会在旁边做些什么呢? 回忆悠远,将人带回到很多很多年之前。 赫云舒回过神来的时候,云念远的诉说仍在继续。 许是连他自己都不曾留意到,他说起那些事情的时候,嘴角的笑意温和而恬淡。 赫云舒不忍打扰二人,坐在一旁静静地听着。 长长的诉说结束的时候,外面日已西斜,夕阳的金光笼罩在大地之上,天地之间,一片金黄。 玉卿然最先站起身,冲着云念远说道:“今日回去,你就开始写信吧。明日我就会离开,带着你的信去大渝京城。” 云念远点了点头,道:“是,舅……爷。” 嗯,看着这张脸,这个“爷”字的确是很难叫出口。 玉卿然笑了笑,之后看向了赫云舒,道:“念远明日来的时候,你也一起来吧。” 赫云舒点了点头,道:“好。” 之后,玉卿然起身,向外走去。走着走着,他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回过头看着赫云舒,却很久都没有说话。 正文 第九百七十六章 多说无益 看出了玉卿然的迟疑,赫云舒开口道:“舅爷,您要说些什么?” 玉卿然一笑,道:“玉壶本是一对,我若贪心拿回,你可愿意?” 赫云舒有些迟疑,玉壶是外公生前挚爱,也是她的一个念想,她是不愿意给别人的。可是,玉卿然的眼神如此恳切,赫云舒说不出拒绝的话,她咬了咬嘴唇,道:“明日再给你,可以吗?” 玉卿然一笑,道:“可以。” 说完,他推开门,飘然而去。 赫云舒辞别云念远,回到了恭王府。 在自己的房间里,赫云舒拿出了那玉壶。 玉壶小巧玲珑,通体透亮,因为外公生前长久的摩挲,玉壶上面隐隐可见她的名字——云舒。外公还在的时候,素来是喜欢拿着这个玉壶喝茶的。 从前,赫云舒总是不懂,不懂外公的手里为何向来不离这个玉壶,现在她有些懂了,看到这玉壶,外公就会想起外祖母。 那是一种深远的怀念,跨越岁月和四季,直达心底。 燕凌寒进来的时候,赫云舒正双手捧着那玉壶,端详着。 他轻轻走近,生怕惊扰了她,缓声:“在想什么?” 说着,他的手放在了赫云舒的肩膀上。 赫云舒回过神,看着燕凌寒,道:“有些舍不得。” “舍不得就留下。” 赫云舒怔了怔,道:“不了,就算是不看着这玉壶,我也会时常想起外公。或许,它应该留给需要他的人。” “嗯。”燕凌寒轻声应着,在赫云舒旁边应下。 这一晚,赫云舒是抱着玉壶睡的。 第二天,她起得很早,梳洗之后,她出了门。 还是昨日的那个茶楼,只不过,这一次最先到的,是玉卿然。 最后来的,是云念远。 来的时候,他将手中的书信恭恭敬敬地递给了玉卿然。 玉卿然接过,收在了怀中。 之后,他坐了下来。 几人说了一些话,尔后,赫云舒依依不舍的将手中的玉壶递给了玉卿然。 玉卿然接过,玉壶是温热的。 “拿了很久了吧?”玉卿然问道。 赫云舒点了点头,道:“是。” “既然舍不得,为何又要给我?”玉卿然看着赫云舒问道。 “我想,你留着它,用处比留在我这里大。” 玉卿然神色一变,看了一眼那玉壶,不再说什么。 他将玉壶收好,和赫云舒二人随意谈些什么。 约莫到了中午的时候,玉卿然最先起身,看向了赫云舒和云念远,道:“走吧,我是长辈,中午,我请你们俩吃饭的。” 说完,玉卿然转身向外走去。 赫云舒和云念远并不扭捏,跟了上去。 玉卿然所选的,是青城之中最负盛名的酒楼,望天楼。 传闻望天楼之中精美佳肴不计其数,但凡是能叫得上名字或是能说得出食材的,无论你想吃什么口味的饭菜,厨子都可以做得出来,还确保吃了之后念念不忘。 自然,这价钱也不低。 三人走进望天楼,就有店小二迎了上来。 这望天楼的店小二和别处不同,衣服是一样的,白绸所制的衣物,腰间系着一根淡青色的腰带,素雅而又不失矜持,一眼看去,就和别处不同。 店小二态度谦恭,迎着几人进来。 玉卿然神情倨傲,道:“我要天字第一号房。” 店小二一愣,这望天楼有望天楼的规矩,在望天楼,天字第一号房是最为奢侈的,一千两黄金起价。而且,今日的天字第一号房,已经有人预定了。 顿时,店小二面露难色,道:“客官,今日天地字一号房已经有人预定了。要不,您改天?” 玉卿然看了那店小二一眼,道:“不,就要天字第一号房。” 如此,店小二知道碰上了难缠的客人,他谦恭的态度不改:“客官,您稍等,小的去问问掌柜的。” 玉卿然微微颔首,同意了。 他站在那里,神情随意,却是任何人都无法忽略的存在。 云念远正想说些什么,赫云舒用眼神制止了他。 玉卿然行事,必然有他的道理,他们无需说什么。 很快,这望天楼的掌柜就来了,看到玉卿然,他的态度愈发谦恭,道:“您、您请,天字第一号房,已经为您备好了。” 玉卿然微微点头,朝着前面走去。 这天字第一号房是望天楼的至高所在,传闻中是极为奢华之地。可走进去之后,才知道传言也是有假的。 天字第一号房之所以如此昂贵,并非是因为它的奢华,而是因为它的独特。 走进天字第一号房,一股清新的气息迎面而来。 入目是一片微型的森林,一人多高的树木生长旺盛,地面上是青草地和野花。房间里的小路是光滑的鹅卵石铺成的,道路两旁,种着各色珍奇的花朵。 这些叫不出名字的花朵,此时正竞相绽放,吐露芬芳。 无形中,这让人有一种错觉,仿佛此刻并非身处酒楼之中,而是在绿意葱茏百花环绕的野外。 最妙的是,随着几人的进入,屋顶上有什么东西开始移动,随之,一大片光亮倾泻而下。 赫云舒抬头望去,只见此刻的屋顶是用琉璃做的,清晰度出奇的高,虽然比不上玻璃,但也可圈可点。 阳光从屋顶投射而下,暖意融融。 几人沿着小路往前走,入目是一个玉石所做的桌子。桌子是好看的玉白色,莹润而光泽。 掌柜的亲自来服侍的,对于吃饭的菜式,玉卿然倒是很随意地点了几样。 饭菜端上来之后,着实让人惊艳。虽然是寻常的食材,但是经过巧妙的处理,一切都恰到好处,有着独特的美味,是在别处吃不到的。 吃罢饭,玉卿然看着赫云舒问道:“怎么一直没提你的事情?” 玉卿然指的,是赫云舒原先的请求。 赫云舒嫣然一笑,道:“事情我已经说过了。您若是答应,答应就好,若是不答应,多说无益,我又何须多费唇舌?” 玉卿然一笑,道:“丫头,你倒是好脾性。好,华年商行,是你的了!” 说完,玉卿然起身就走。 “什么?”赫云舒诧异道。玉卿然并未回头,只是扬手将一枚红色的玉牌扔给了赫云舒,道:“华年商行,送给你了!” 正文 第九百七十七章 事了拂衣去 说完这些之后,玉卿然越走越快,再未回头。 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赫云舒有些发愣,她看了看手里的红色玉牌,又看了看云念远:“这、这是什么意思?” 云念远微微一笑,道:“小妹,从现在开始,华年商行是你的了。” “为什么啊?”赫云舒不解道。 原本,她只是希望玉卿然答应让她的铺子能够归在华年商行的名下,以应对凤天九的调查。可谁又能料想,现在连整个华年商行都是她的了。 这种感觉很奇妙,就好像是她原本是去买一张纸,可现在好了,整个造纸厂都是她的了。这种跨越,着实让人迷糊。 要知道,华年商行囊括了大魏多半的商铺,换言之,是富可敌国的存在。华年商行的商铺,不止开在青城,还开在各个州县。云念远看了一眼玉卿然离开的方向,道:“小妹,这不难理解的。舅爷之所以开设华年商行,就是为了找祖母。现在祖母已逝,他没什么心愿了,又赶着回去处理玉家的事情,做出这样的选择也不足为奇。 ” “表哥,你知道这对我们来说意味着什么吗?”赫云舒喃喃道。 云念远点了点头,他何尝不知道?这意味着他们所要做的事情又进了一步,有了华年商行,他们无需从起步阶段开始,而是一飞冲天,可以省去很多的麻烦。 如此,对于倾覆凤天九的商铺,无疑会是一个很大的助力。 正是因为深知这一点,赫云舒才会觉得无法置信。 这时,门外清晰的敲门声打断了二人的思绪。 二人对视了一眼,之后,赫云舒开口道:“进来。” 门开了,随之走进来的,是一个身形干练的中年人。 来者态度谦恭,快步来到了赫云舒跟前,之后,他躬下身,谦卑道:“东家,整个华年商行的账本都已经整理好了,您要过目吗?” 看来,这是要来真的了! 蓦然间,赫云舒的脑海里,响起这样一句话。 赫云舒竭力压制着内心的激动,道:“你是何人?” “回东家的话,小人姓何,一直帮着东家管理商行。” 赫云舒点点头,心里有了计较,看来,这位姓何的中年人是一个类似于管家的存在。 她声音和缓,道:“那好,以后我就叫你何叔了。账本的事情先缓一缓,日后我会看的。现在,你先把东大街那个新开的灯笼铺子归入到华年商行。” “是,东家。”说完,何叔走了出去。 门重新被关上之后,一股巨大的狂喜席卷了赫云舒。 她激动地看着云念远,道:“表哥,难道这件事情是真的?” 云念远被逗乐了,他笑道:“小妹,现在你还有什么不敢相信的?这就是事实啊。” 说完,他有些心疼。他这个小妹什么都好,就是遇到的困难太多了,现在冷不丁有了如此好运,她居然还不相信了。 “表哥,要不你掐我一下,就掐我的脸!” 云念远笑道:“不用掐了,这就是真的。小妹,你值得的。” 一时间,赫云舒喜极而泣。 这意味着她要做的事情又容易了一些,也意味着她或许可以比设想中更快的结束在这里的事情,如此,她和燕凌寒就可以早一日不过现在这样的生活。 让燕凌寒和她一起在这里,原本就是她对于他最大的歉疚。原本,他该是大渝高高在上的铭王殿下,而不是在这里步步筹谋,时时身处危险之中。 现在,一切终于有了好的转机! 云念远看着此刻的赫云舒,脸上带着笑意,眼眸中却有闪闪的泪光。 “燕凌寒,你在吗?”赫云舒突然如此喊道。 或许,燕凌寒会因为不放心她而暗中跟随。那么,她就碰碰运气。 还好,今天她的运气还不错。 很快,窗子被人从外面打开,燕凌寒从外面飞身而进。 他穿着一身黑色的衣服,腰间的玉带上镶嵌着淡黄色的宝石,此刻,在阳光的照射下发出耀眼的光芒。他站在那里,好像会发光一般,如此吸引人。 赫云舒朝着他跑了过去,脸上满是笑意。 燕凌寒张开双臂,迎接着她。 见状,云念远悄悄地走远,从外面关上了门。 赫云舒抱紧了燕凌寒,道:“夫君,或许,我们可以早一日回大渝了。” 燕凌寒拥紧了怀中的女子,道:“会的。” 二人紧紧拥抱,似乎倾尽了彼此的力气。 终于,他们松开彼此,赫云舒拉着燕凌寒的手随意地在干净的草地上坐下,她靠在燕凌寒的怀里,道:“夫君,你觉得这里怎么样?” “你若喜欢,就很好。” 赫云舒握紧了燕凌寒的手放在了唇边,道:“夫君,待一切事了,我们也寻个静谧的地方住着,也要有花有草,有树林,最好再有一汪山泉,我想,那就跟仙境差不多吧。” “好,我现在就命人去寻这样的地方,相信很快就可以找到的。” “嗯嗯。”赫云舒重重地点头,靠在了燕凌寒的怀里。 此刻,这微型的森林绿意葱茏,周围满是花香,不经意间,还有蝴蝶栖息在肩头。 人与自然,如此和谐,又如此美好。 更重要的是,自己的身边,有最爱的人。 二人待在这里,一直到暮色降临才离开。 离开的时候,他们发现了望天楼的玄机。 望天楼之所以称之为望天楼,除了它的与众不同,还因为它的私密性。望天楼里的天字房,每一个房间都有专门的楼梯,旁人是不能走的,出口也各不相同。 为了保证不乱套,这需要一帮身手不错的人维持秩序,也抵挡一些别有用心的人。 而这望天楼,正是华年商行中首屈一指的铺子。 看出了这一点,赫云舒认识到,有了这华年商行之后,她所能够做的,并非只有打垮凤天九的生意这么简单。 她能做的,还有很多。 如此想着,赫云舒握紧了自己手中的红色玉牌,放进了手腕里。 那里,是最安全的地方。 二人离开望天楼,往恭王府而去。 半路上,燕凌寒听到了几声特别的叫声。听罢,他的额头顿时皱得紧紧的,脸上的神情是少有的严肃和紧张。 正文 第九百七十八章 另一个疑问 看燕凌寒神色突变,赫云舒握住了他的手,道:“怎么了?” 燕凌寒咬了咬牙,道:“没事,我先送你回去。” “不。”赫云舒拉紧了燕凌寒的手,道,“告诉我,怎么了?” 知道自己是瞒不了赫云舒的,燕凌寒坦白道:“这是我刚定下的信号,只怕是有不好的事情发生了。” “走,去看看。”说着,赫云舒拉着燕凌寒出了马车。 之后,燕凌寒带着赫云舒一跃而起,到了声音的来处。 发出信号的,是燕凌寒的一个暗卫。 “怎么了?”燕凌寒冷声问道。 暗卫躬身道:“主子,百里大夫受了伤,情势危急。” “怎么回事?” “她去找失踪的凤芊柔,不知怎么的就被袭击了。幸亏我们的人及时赶到,从对方手中救下了她。只是……” “说!” “她受了很重的伤,伤势严重,现在还没有醒过来。” “走,去看看。”赫云舒如此说道。 此前,因为随风的失误,百里姝是说过她要找出凤芊柔的。赫云舒原本以为她不过是随口说说而已,谁能想到,她是真的要找,还因此受了伤。 二人心急如焚,之后随着暗卫的指引,很快就到了安置百里姝的地方。 此刻,随风正坐在百里姝的床前,一张脸上写满了慌乱。 看到赫云舒和燕凌寒进来,随风一跃而起,到了燕凌寒面前,跪了下来,沉声道:“主子,求你,救她!” 燕凌寒默默点了点头,然后到了百里姝旁边。 赫云舒也随之走近,观察着百里姝的伤势。 百里姝的嘴角有鲜血流出,身上其他的地方却没有任何外伤,而她一直昏迷着,没有醒来。这就说明,她是受了内伤,损伤了内脏。 这是最棘手的。赫云舒精通的只是急救和外伤的处理,而非修复受损的内脏,这并非她的专长。 她黛眉紧蹙,看向了燕凌寒,道:“有法子找到医术高明的人吗?” “有倒是有,只怕她等不了那么长时间。”燕凌寒皱着眉说道。 就在这时,有暗卫从外面走了进来,禀报道:“主子,有人硬闯此地。” “何人?” “来人自称是百里世家家主,百里奚和。” 燕凌寒和赫云舒对视一眼,尔后,他大步走了出去。 外面,月朗星稀。 百里奚和玉冠白袍,要往里面走,正被暗卫拦住。 燕凌寒来不及多说什么,忙道:“百里前辈,您快来。” 燕凌寒还没有说起缘由,百里奚和就好像是全部知道了一样,疾步朝着百里姝所在的房间走去。 进了房间,百里奚和并没有多余的话,他从袖中取出一枚药丸,送进了百里姝的嘴里。之后,他撸起百里姝的袖子,在她胳膊的几处穴位点了几下。 做完这些,百里奚和的手搭在了百里姝的手腕上,终于,那虚浮的脉象渐渐变得沉稳了一些,但,仍不是正常的脉象,比寻常人要虚弱得多。 尔后,百里奚和看向了赫云舒,道:“你留下,其余人,出去。” 燕凌寒命人离开,随风不愿走,被他拖走了。 众人走后,百里奚和问道:“你懂穴位吧?” “懂一些。” “好。”说着,百里奚和将一排金针交给了赫云舒。 尔后,他转过身,道,“解开她的衣服,第一针,扎她的气舍穴,第二针,扎她的承满穴,第三针,扎她的太乙穴……” 如此,由百里奚和说穴位,赫云舒一一将金针刺入相应的穴位。有不知道的,百里奚和会说明位置,如此一针一针扎下去,足足扎了六十六针。 所有的针扎完之后,百里奚和提着一口气,道:“把她的手递给我。” 赫云舒依言而行,随后,百里奚和的手搭上了百里姝的手腕。 他双目微合,感受着那脉搏。终于,他松了一口气,劫后余生一般的说道:“还好,来的及时。” 听到这句话,赫云舒提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了下去,整个人轻松了不少。 说到底,百里姝终究是为了他们才来大魏的,如果百里姝有什么闪失,她心里一定不会好受的。 她正胡思乱想的时候,百里奚和将一个写好的药方递给了她,道:“姝儿的伤,还需服一些温补的药物。这是药方,快去抓药吧。” 赫云舒接过药方,走出去将药方交给燕凌寒,让他快些找人去抓药。 随风接过药方,拔腿就走。 就在赫云舒转身进屋的时候,她意识到了不对,忙转过身,道:“不,去华年商行名下的药铺抓药,拿着这玉牌,告诉他们,无论任何人问起,都不要说抓了什么药。” 赫云舒觉得,能够伤害百里姝的无外乎那么几个人,若他们事后从抓药上来查起,如此顺藤摸瓜,也会查到一些信息,让人防不胜防。如此小心一些,终归是没有错的。 燕凌寒接过赫云舒手中的玉牌,递给了随风。 随风忙伸手接过,尔后他一跃而起,消失在无边的夜色中。 赫云舒重新进屋,此时,百里奚和仍背对着百里姝。 这时,百里奚和开口道:“好了,时间差不多了,拔针吧。” 和施针一样,拔针的时候也要把握好力道,把这六十六枚金针拔下来之后,赫云舒的额头上渗出了一层薄汗。 金针拔完,赫云舒为百里姝穿好衣服,盖好被子。 之后,百里奚和终于转过身来,怜惜的看着自己的女儿。 此刻,百里姝双眼紧闭,像是睡着了一样。她的脸色苍白如纸,嘴唇也没有半分的血色。所幸,她的呼吸是均匀的,让他的担忧无形中少了一些。 平心静气之后,赫云舒想到了更多,不禁有几分诧异,以百里姝的毒术,在大渝尚且无人能伤得了她,难道说在大魏,竟然能碰上对手吗? 若百里姝施展毒术,寻常人是不能近身的。那么,究竟是谁,伤害了她? 一时间,赫云舒的脑海里,涌现出了许多的问号。就在这时,她想起了另一个疑问。 正文 第九百七十九章 一个做母亲的心 赫云舒的疑问有些后知后觉,可现在想起来,还不算晚。 按理说,百里奚和是百里世家的家主,应该在大渝才是,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对于赫云舒而言,心里有疑问的时候,她会设法解开。如果可以直接询问,那么,她就会省了求证的麻烦,故而她看向百里奚和,直接问道:“百里前辈,您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百里奚和看了看赫云舒,又看了看床上的百里姝,他叹了一口气,道:“此事,待姝儿醒了再说吧。” 赫云舒一愣,没再说什么。 这时,外面有人敲门。 赫云舒前去开门,门外是刚刚抓药回来的随风。 门内,听到了动静的百里奚和朗声道:“去煎药,三碗水煎成一碗。” “是。”应了一声之后,随风去煎药。 赫云舒正要进去,却看到燕凌寒正朝着她走了过来。 她上前一步,道:“查出是什么人了吗?” “是凤天九的人。” “他们没追查到我们的人吧?” “应该没有。放心吧,此地极为隐秘,他们不会找到这里的。倒是你,忙了一天了,去睡吧。” 赫云舒想了想,百里姝这里有百里奚和在,又有随风,她是帮不上什么忙的,也就顺从燕凌寒的建议,和他一起走进了旁边的屋子。 一进屋,赫云舒抱紧了燕凌寒。 没来由地,她的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恐惧。她害怕,害怕下一个受伤的人会是燕凌寒。 似是看懂了她的心事,燕凌寒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背,道:“放心吧,没事的。” 在燕凌寒的安慰下,赫云舒的心思渐渐安定下来。她缓缓闭上眼眸,睡着了。 一夜无事。 第二天醒来之后,赫云舒第一个去看百里姝。 此时的百里姝,仍然沉睡着,没有醒来。 随风心急如焚,他站在百里姝的床前,神情痛苦。 百里奚和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一夜未眠,他的脸上也写满了担忧。 他虽是盛名累累的医者,可面对自己的女儿,还是有几分担忧。把脉、喂药,这所有的事情都没有出半分的错,所有能做的他都已经做了,可现在,百里姝还是没有醒过来。 他的心里有些慌乱,然而,他尽力压制这一点。 赫云舒喉咙发紧,带着几分嘶哑说道:“百里前辈,您吃些饭吧。” 百里奚和看着床上的百里姝,道:“先放着,等姝儿醒了再说。” 赫云舒一时无言,她谨慎地开口,道:“百里前辈,您看要不要再找个大夫来看看?” 有道是关心则乱,她有些担忧,担忧百里奚和在面对自己的女儿的时候会有些慌乱,从而影响了他的判断。 百里奚和一愣,之后他缓声道:“我知道你的担忧,不过,不存在的。我的医术,我心里有数。” 如此,赫云舒就不再说什么。 赫云舒看过百里姝之后,走了出去。 到了外面,赫云舒看向燕凌寒,道:“百里姝原本是在宫里的。原本她借着晚上的时间出来,凤云歌也许没有察觉。可现在只怕她要在外面一段时间了,这件事,你打算怎么办?” 燕凌寒想了想,道:“眼下,按兵不动是最好的。” 赫云舒点点头,的确如此。若是她去向百里姝说明此事,倒是暴露了他们要找凤芊柔的事情。而若是不说,凤云歌就会怀疑是凤天九的人暗中带走了百里姝。如此一来,也就不关他们的事了。 至于凤云歌和凤天九怎么斗,那就是他们的事情了。 事情想通之后,也就不再纠结。 尔后,赫云舒回了恭王府。 她一夜未归,凤星辰急不可耐,又不能大张旗鼓派人去找,故而一大早等在门口。 眼下见赫云舒回来,他一个箭步就冲了上来,道:“你到哪里去了?” 看到凤星辰如此着急,赫云舒着实吓了一跳,在她的印象里,转了性子的凤星辰已经沉稳多了,很少会像现在这么生气。 短暂的愣神之后,赫云舒四两拨千斤地说道:“小舅舅,以后,铺子会归入华年商行的名下,你不用以身涉险了。” 听完,凤星辰一愣,继而点了点头,闷声离开了。 看着他的背影,赫云舒腹诽道,真是个怪人。知道自己不用以身涉险了居然如此失落,真是古怪。 很快,赫云舒回到了自己的院子里。 却不料,她回到屋子里椅子还没坐热呢,就有下人来禀报道:“公主殿下,王爷有请。” 赫云舒一愣,这个王爷不会是凤星辰。凤星辰若是来找她,一定会自己来。她追问道:“哪个王爷?” “回公主殿下的话,是摄政王。” 原来是凤天九。 赫云舒吩咐道:“把此事告诉小王爷,请他定夺。” 下人应声,转身离开。 赫云舒正要坐下,凤天九却已经从门外走了进来,她的脸上带着浅淡的笑意,说话的声音也是轻轻的:“云舒,你就这么不想见我?” 赫云舒摇了摇头,道:“没有啊,王爷怎么会这么想?只是,我到底是在这恭王府为奴的,先前我差点儿冻死了星辰小王爷,老王爷很生气呢。既然是为奴,见谁不见谁,我自己说了不算的。” 凤天九轻声一笑,在赫云舒的身边坐下,她打量着这屋子,道:“看来,你在这里住的还不错嘛。” “还好吧。看在你的面子上,他们倒也没有太为难我。” 凤天九笑了笑,正想说些什么的时候,凤星辰已经快步从外面走了进来,看到凤天九,他的脸色愈发难看,说出的话也十分不客气:“天九姐姐,你擅闯恭王府,未免也太不把我父王放在眼里了吧?” 听罢,凤天九起身,声音和煦而诚恳:“星辰,我到底是个做母亲的,实在是担忧云舒。我也有几日没见她了,实在是想得厉害。星辰,你就体谅体谅一个做母亲的心吧。” 凤星辰背过脸,没有说话。 随之,凤天九看向了赫云舒,道:“昨晚,你没回来吧?”听到她的话,凤星辰的身子猛然一震。 正文 第九百八十章 以后可别这么蠢了 相较于凤星辰的紧张,赫云舒却是很坦然,她点了点头,道:“是,我昨晚没回来。” 凤星辰很快就反应过来,道:“怎么,天九姐姐,你心疼了?实话告诉你,昨天我让她出去买一样东西,谁知,她竟是买不到。我说过,买不到就不许回来。” “哦?是什么东西,居然如此难买?” “天冷了,我想为父王买块暖玉暖身子,谁知,竟是买不到。”凤星辰应答如流道。 “倒是难为你一片孝心了。那现在,东西买回来了吗?” 这时,凤星辰恶狠狠地看向了赫云舒,道:“没有。天九姐姐,若不是看在你的脸面上,只怕现在我也不会放她进来呢。” 凤天九笑了笑,道:“星辰,以后若是有类似的难题,交给我就好。云舒初来乍到,买暖玉这样的事情,只怕她是找不到门路的。” 说着,她话锋一转,道:“星辰,眼看着这正月就要过去了。你看,我能把云舒带走了吗?” 凤星辰单手背后,道:“天九姐姐,这件事我说了不算的。” 凤天九神色一暗,没再说什么。 之后,她和赫云舒说了一些有的没的,全是虚伪的关心的话,说完之后,她就离开了。 凤天九走后,凤星辰后怕地拍了拍心口,道:“吓死我了,我还以为她要对你不利呢。” 赫云舒神秘莫测的一笑,道:“你以为,她是随便来的吗?” “什么意思?” “她来,是确认我们的关系是否和睦。你话中虽然句句斥责,可归根结底,却是有些维护我的。这一点,凤天九不会看不出来。” 闻言,凤星辰张口结舌道:“我、我是不是办错事了?” 赫云舒摇了摇头,道:“没什么的。这一点,只怕在昨天的事情上她就已经看出来了。今天,她只是来进一步验证而已。哦,对了,昨天的事情,有眉目了吗?”听赫云舒问起这个,凤星辰滔滔不绝道:“有了,消息是昨晚送过来的。京兆尹以大不敬的罪名,痛打了顾芳妍五十大板,据说,都已经打出血,被人抬回顾府了。至于顾永年,因为公然狎妓,官降两品, 罚俸三年,以后,这顾永年的仕途也就到此为止了。” 赫云舒轻声一笑,果然,对于凤天九的人,凤云歌出手狠辣。如此,也无怪凤天九会如此慌乱了,居然把注意力转移到她和凤星辰身上来。 “这个时候,你怎么还笑得出来?” “我怎么笑不出来?人在淡定的时候,是不会慌乱的。凤天九现在已经慌了,这说明什么,不用我多说了吧?” 凤星辰一愣,继而明白了。 凤云歌对顾永年的出手,轻罪重罚,只是第一个。日后,若是凤天九派系中的人犯了错,惩罚只会更加严厉。如此,跟着凤天九的人就会人人自危,愈发夹紧了尾巴做人,不敢犯错。 可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但凡是一个人,就不可能永远做到滴水不漏。即便有那么多人拥护凤天九,可从中找出一些破绽,也是很容易的。 想着想着,凤星辰担忧道:“这样,只怕凤天九只怕会对你不利。” 赫云舒笑了笑,道:“你觉得现在和从前,凤天九就没有对我不利过吗?” 对于她,凤天九是从来都没有半分善意的。她也不苛求从凤天九那里能够接收到什么善意,她们之间,早已是你死我活。 听罢,凤星辰有些怅然。 对此,赫云舒无心理会,她待在自己的屋子里,等着燕凌寒送消息过来。 傍晚的时候,他来了,带来了百里姝已经醒来的消息。 之后,他带着赫云舒一起,去了百里姝住着的小院。 她去的时候,百里姝坐在床上,正喝着随风喂的小米粥。 而百里奚和坐在一旁,一副自己好不容易种的白菜被猪拱了的表情。 见赫云舒进来,百里姝招呼道:“云舒,快去给我弄些肉吃,只让我喝粥,嘴巴里都淡出个鸟儿来了!” 听罢,赫云舒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百里奚和倒是拍着桌子瞪了眼:“女儿家家的,说的那叫什么话!” 百里姝吐了吐舌头,不敢说了。 赫云舒笑了笑,道:“百里前辈莫要生气,她平时不是这个样子的。” 百里奚和冷哼了一声,没说什么。 这时,百里姝不乐意道:“父亲,你怎么来了?问你你又不说,非要等云舒来了才说。现在云舒来了,你还不赶紧说?” 百里奚和白了自己的女儿一眼,道:“好,说就说。你之前不是给我去信,问我换骨的事情吗?我怀疑,这件事和鬼医付江有关。” “鬼医付江,那是什么人?”百里姝插嘴道。百里奚和白了她一眼,道:“不要插嘴。说起来,付江也是一个医术颇深的人,只是,他心术不正,爱做一些利益熏心的事情。你爷爷在世的时候,最是看不得这样的事情,就发了家主令,但凡是百里世家 的人,一旦遇到付江,就要将他赶走。后来,付江就在大渝销声匿迹了。我原以为他已经死了,可你送来的信让我警醒,或许,他还活着,就在大魏。” 听罢,百里姝满不在乎道:“不过是一个讨人厌的人,也值得父亲千里迢迢的赶来?” “你爷爷临终前,一再告诫我,日后若是有了鬼医付江的消息,一定不可掉以轻心。” “这么说,父亲此行,是要杀了这鬼医付江?” “不错,为父此来,正有此意。先前,凤芊柔的身上有你所下的毒,所以,你才有自信通过这毒药的气味寻找到她。可是,鬼医化解了这毒药的气味儿,同时,他们的人也发现了你。” 百里姝点了点头,道:“没错。起初那味道很明显,但是到后来,居然慢慢消散。我正纳闷儿的时候,就被人攻击了。那人用的也是毒术,是我大意了。” “知道就好。吃一堑,长一智,以后可别这么蠢了。”百里奚和毫不客气地说道。听罢,赫云舒忍不住一笑。 正文 第九百八十一章 爱屋及乌 听到赫云舒笑,百里姝一记眼刀飞了过来,道:“笑什么笑!” 听罢,赫云舒还没说些什么,百里奚和就已经一巴掌拍了过去:“好好说话!女孩子家家的,要温柔!要笑不露齿!” 说着,百里奚和眼角的余光还瞧了随风一眼,见随风的表情没什么异样,一颗心总算是稍稍放下了。 “哦。”百里姝懦懦的应道。 见状,赫云舒更乐了。 平日里,百里姝是多无法无天的一个人啊,现在遇到了百里奚和,就跟老鼠见了猫一样,怂的哟! 听到赫云舒再次发笑,百里姝气鼓鼓地看了过来,又被百里奚和恶狠狠地瞪了回去。 眼见着百里姝如此欢脱,赫云舒便知她的伤势好了大半。和她说了一会儿话之后,赫云舒就离开了。 回到恭王府后,一夜安眠。 隔日一早,赫云舒去了望天楼的天字第一号房。在那里,她再一次见到了那个姓何的管事。 现在,她要多多了解关于华年商行的一切,如此,也好迅速上手。 在赫云舒面前,那姓何的管事态度谦恭,赫云舒微微一笑,道:“何叔,您不必如此客气,商行的事情,日后还要多仰赖您。以后,我就叫您何叔了。” “东家,这使不得。” 赫云舒的笑容愈发和煦:“何叔,您就不要推辞了。” 见赫云舒态度恳切,何叔也就没有再说什么,应下了。 之后,赫云舒开始翻阅账册,同时也了解一下华年商行涉足的行业和各自的盈利情况。看过之后赫云舒发现,华年商行的优势是酒楼、成衣、丝织品一类的行业,而其中最大的劣势是书局。 因为凤天九的权势,这大魏的印刷几乎被凤天九一人所垄断,华年商行虽然也有书局,但并不是主业,在这一点上远远比不上凤天九的印刷书局。 看到这一点,赫云舒的心里有了计策。 表哥云念远早已着手准备活字印刷的事情,现在字模已经做了出来,面临的困境是无法大量印刷。而有了华年商行的书局作为支撑,一切也就有了实行的可能。 如此想着,赫云舒的手在书局的账册上点了点。 何叔上前,道:“东家,您的意思,是拿掉这书局吗?” 赫云舒笑了笑,道:“不,不是拿掉,而是大力发展。”听罢,何叔担忧道:“东家有所不知,这书局一向是以摄政王名下的为大,他们的技艺要高超一些,再加上她的书局里养着一些很有学问的人,出的书也都很好,天下读书人都爱买她的书局里出的书。要想 在这里打开局面,几乎没有可能。” “何叔,不试一试又怎么知道不行呢?明日,会有一位姓申的先生来找您,到时候,他会跟您详谈。之后的事情,请您通力配合。” 见赫云舒如此说,何叔便不再说什么,低头应道:“好。” 赫云舒仔细打量着他,发现他态度谦恭,是一个很好的下属。看来,玉卿然留这么一个人给她,还是很有用的。 吩咐完这件事,赫云舒就回了恭王府。 因为天字第一号房的布置奇特,入口和出口都可以随意选择。所以,赫云舒进入这里的入口是一个成衣铺子,出口自然也是这个成衣铺子。如此,即便是有人跟踪,也只会以为赫云舒待在成衣铺子而已。 出了成衣铺子,见这里离恭王府并不远,赫云舒就准备走回去。 这时,她听到身后有人叫她。 “姐姐!” 是凤婷婷的声音。 赫云舒回过头,看到凤婷婷正气喘吁吁地跑过来。她穿着一身淡青色的衣衫,身材依旧丰腴,但并不落于俗套。 凤婷婷走近,道:“姐姐,真的是你啊。” “不然呢?”赫云舒反问道。 “姐姐,我好久都没看见你了。”说着,凤婷婷抓住了赫云舒的胳膊,很是亲昵的样子。 赫云舒笑了笑,道:“你最近怎么样?” “还好吧。”说着,凤婷婷的声音有些低落。 赫云舒心下了然,凤婷婷的继母是顾芳妍的亲姑姑,眼下顾家出了事,必定会有求于丰王。只可惜,这件事是凤云歌亲自下旨,丰王根本无从插手。如此,那位顾氏只怕会不大愿意。 原本,以为顾氏苛待凤婷婷,丰王是有意休妻的,只是碍于凤天九力求稳定的嘱咐,这才没有休妻。眼下,顾氏纠缠,只怕丰王心里不大高兴。 他不高兴,凤婷婷也就不会太高兴了。 之后,凤婷婷就说起了自己的烦忧,和赫云舒所猜想的相差无几。 赫云舒拍了拍她的手,安慰道:“放心吧,他们有他们的处事方法,你父王的心思在朝堂,内宅的事情不会让他太烦忧的,你也就不要跟着发愁了。” “嗯,也是。算了,不想这些了,走,姐姐,我请你吃饭。”说着,凤婷婷拉着赫云舒朝着一旁的酒楼走去。 二人点了菜,之后又开始闲聊。 见凤婷婷情绪不高,赫云舒打趣道:“最近,有见到那位高公子吗?” 凤婷婷羞怯的低下了头,道:“没有。他最近在准备春试,很少出来。不过,我每天都去听他读书。他读书的声音,很好听的。” 听罢,赫云舒笑了笑,道:“你这是爱屋及乌吧?” 凤婷婷羞怯之余,不禁纠正道:“姐姐可不要胡说,高公子读书的声音才不是乌鸦,他的声音很动听的。” 赫云舒笑了笑,道:“所以,你承认你爱的就是这高公子了?” 听罢,凤婷婷低下了头,嗔道:“姐姐,你要要取笑我。” 赫云舒笑了笑,转移了话题。 和凤婷婷在一起,说说笑笑,气氛很轻松。赫云舒喜欢这种感觉,也爱极了这种说不出来的温馨。 吃罢饭,二人分道扬镳,各自回府。 不知道为什么,回家的路上,赫云舒总感觉有人跟着自己,可回头去看的时候,身后又没有人。 这样的感觉很强烈,且不止一次。 赫云舒提高了警惕,只走大路,不走小巷,如此,她到了恭王府的大门口。 可身后,那被人注视的感觉并未消散。 意识到这一点,赫云舒警惕心大起。恰逢此时,她瞧见凤星辰朝她走了过来,顿时,她心里有了一个主意。 正文 第九百八十二章 想“寻死”的凤星辰 看到凤星辰走来,赫云舒笑着迎了上去,道:“小舅舅,你要出门啊?” 凤星辰板着脸说道:“我哪里是要出门,我是在等着这出门的野猫!” 赫云舒故意朝着左右看了看,道:“呃,家里有野猫吗?我怎么不知道。” 凤星辰瞪着眼睛说道:“别看了,我说的就是你。你怎么又出去了,还不让我跟着?” 赫云舒俏皮地眨了眨眼睛,道:“莫非小舅舅忘了,我去给您买暖玉啊。” 说着,二人朝着府内走去。 到了小花园,赫云舒靠近了凤星辰,比了比二人的身高。 嗯,差不多。 看着突然靠近的赫云舒,凤星辰瞪眼道:“你干嘛?” 赫云舒的脸色变得严肃了些许:“小舅舅,我有一事,还需要请你帮忙。” “说。”看着赫云舒的脸色,凤星辰责无旁贷道。 “我回来的路上,发现有人跟踪我,可没找到人。我觉得,这人肯定还会跟踪我的。所以,小舅舅,你能不能帮我一把?” 日光之下,赫云舒的眼睛格外明亮。不知为何,凤星辰突然有一种要被卖掉的感觉,如此想着,他的语气就有了几分弱势:“你、你说,干嘛?” “小舅舅,跟踪我的人在暗处,所以,是不好找的。只有我也在暗处的时候,这个人的行踪才比较容易暴露。只是,我需要有一个人在明处吸引他的注意力。” 说着,赫云舒眨巴着眼睛看着凤星辰,很是期待的样子。 凤星辰握了握拳头,道:“我去!” 说着,他就要走。 赫云舒一把拉住他,道:“小舅舅,你可以去。但是,不能这么去啊。他要跟踪的人是我啊。” 说着,赫云舒拉长了语调,意味深长地看着凤星辰。 凤星辰先是一愣,继而一阵恶寒,双手挡在胸前,不相信地说道:“你的意思不是让我扮成你吧?” 赫云舒雀跃道:“小舅舅果然聪明。你人机灵,又长得俊俏,咱俩肤色也相近,如此,你戴着帷帽出门,再模仿我走路的动作,也就可以以假乱真了。” “不行!”凤星辰一口回绝道。 听罢,赫云舒面露哀伤,道:“那好吧,既然小舅舅不肯帮忙,那我就只有去找王爷求个主意了。” 说着,赫云舒就要去恭老王爷的院子。凤星辰跺了跺脚,道:“你让我扮什么不好,非要扮女人,我不干!你去告诉父王也没用,我堂堂一个男子汉,岂能扮成女人!你就算是给父王磕一百个响头,他也不会同意的!我自己的父王,我心里有数 !” 他的话,说得义薄云天,慷慨激昂。 然而,这时,从小花园深处传来一个苍老而又不失浑厚的声音:“星辰,你且扮一扮,为父等着看。” 凤星辰一惊,之后他扒开花丛,果然,他的父亲大人正坐在那边的躺椅上晒太阳呢。 他顿时苦了脸,道:“父王,还是不要吧。” 恭老王爷却是抚了抚胡须,道:“不,为父这辈子也没生过女儿,也好,你扮来看看,也算是弥补这个遗憾了。” 一旁,赫云舒笑得愈发潋滟。 凤星辰瞪眼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父王在这儿?” 赫云舒无辜道:“没有,小王爷,你实在是想的太多了。” 凤星辰腹诽道,我就是想的太少才落入如此境地啊! 如此,凤星辰逃无可逃。 在恭老王爷和赫云舒的双重押送下,凤星辰走上了改造之路。 在赫云舒的一双巧手下,凤星辰活脱脱变成了女子的模样。 幸得凤星辰原本的容貌就是俊美的,如此稍加修饰,也就以假乱真了。 看着凤星辰的样子,赫云舒拍了拍手,道:“小舅舅,你这样子,可真是太美了。” 凤星辰看着梳妆镜中的自己,咬牙切齿道:“我想死!” 听到这话,恭老王爷却是拿拐杖敲了敲地,愤愤道:“年纪轻轻的,说什么死不死的。” 顿时,凤星辰觉得自己受到了一星半点儿的安慰。 然而,恭老王爷紧接着说道:“纵然是寻死,也等为父看过之后再死。快,转过来让为父看看。” 瞬间,那仅存的安慰也烟消云散了。 凤星辰转过身,一脸的生无可恋。 恭老王爷却是看呆了,若不是知道眼前的人是自己的儿子,只怕他会真的认为眼前的人是一个二八芳华的女子。美眸盈盈,面若敷粉,一切都有着一种恰到好处的和谐,美却又毫不庸俗,清丽出尘。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赫云舒拿出准备好的帷帽,戴在了凤星辰的头上。 帷帽是淡粉色的,在它的遮掩下,凤星辰的容貌便有几分看不出。 赫云舒也戴上帷帽,和凤星辰一道站在了恭老王爷的面前。 仔细看过之后,恭老王爷点点头,道:“嗯,可以了。” 之后,凤星辰戴着帷帽出门,赫云舒则上了恭王府那高高的阁楼。 阁楼之上的视野很好,可以清楚地看到门口的情形。 凤星辰很快就出了门。 当他的身影消失在街角之后,有一个人跟上了他。 看到他的样子,赫云舒终于明白,自己刚才为何没有认出他。 此人一身短小打扮,粗布衣衫,貌不惊人,看起来,和街上见到的任何一个人都没有什么两样。这样的人,就算是她转身的时候见到了也只会以为是路人。 这只能说明一个问题,此人擅长伪装。 一个擅长伪装的人,在人群中是很难辨认出来的。 赫云舒静静地看着这一幕,然后,她跃出阁楼,上了靠近阁楼的大树。 恭王府内的布置,暗藏玄机。 经由这大树的枝干,可以一直到后门的位置。眼下从后门出去,正好可以跟上凤星辰和那个神秘的跟踪者。 赫云舒事先藏在毗邻后门的一个巷子里,待凤星辰经过后,那个跟踪者也跟了上来。 只是,这个人很谨慎的看了看后门,之后才离开。 看到他的这个动作,赫云舒再一次确认,这个人是个跟踪的高手,且,心细如发。 赫云舒走出巷子,准备跟上去。这时,从拐角处驶来一辆马车,马车的速度不算快,只是,经过她身边的时候,马车中伸出一只手,速度极快地将她带了上去。 正文 第九百八十三章 碰上了劲敌 来者速度很快,赫云舒正欲反抗的时候,一个低沉的声音传来:“是我。” 是燕凌寒。 说话的时候,赫云舒已经被燕凌寒带着坐在了马车之上。 赫云舒悄声道:“你怎么会来?” “来看看你。”燕凌寒的话,轻描淡写。 可那平静之下,却是波涛暗涌。 赫云舒觉出了不同,拿手指戳了戳他的胳膊,道:“生气了?” 燕凌寒不说话,但那冰冷的脸色已经说明了一切。 只是,现在的赫云舒没时间去理会他的情绪。 她将车帘悄悄掀开一条缝儿,朝着外面看去。 外面,跟踪仍然在继续。 跟踪者手法娴熟,俨然如路人一般,让人防不胜防。 “到前面叫凤星辰上来,之后的事情,交给我。”燕凌寒的声音冷毅,却又满含关心。 赫云舒点了点头,道:“燕凌寒,我原本就不是金丝雀,这些事情,我可以做的。所以,你无须担心我。” 这样的话,她早就说过不止一次。 再一次听到这样的话,燕凌寒的心中,毫无波澜。 他知道她不是小女子,可他,却希望她是一个小女子,由他宠着护着,遇到危险的时候第一个找他求助,而不是自己出头。 可她,终究不是这样小鸟依人的女子。 燕凌寒的确是有些生气,可生气的对象,却是他自己。 有时候,他会想,赫云舒不依靠他,是不是在她的眼中,不希望他以身涉险。那这是不是意味着,在赫云舒看来,他并非强大到可以让她安心依靠的地步? 思绪在这一瞬间,飘出了很远很远。燕凌寒隐在袖子中的手,越握越紧。 很快,马车超过跟踪者,到了凤星辰的身边。 赶车的车夫事先得了嘱咐,便停下了马车,道:“公主殿下,王爷让我来送您。” 看到车帘缝里露出赫云舒的脸,凤星辰上了马车。 看到燕凌寒,他忍不住一愣,这张脸,他在皇陵的时候是见过的。那时,燕凌寒自称是赫云舒的属下。 凤星辰冲他点了点头,道:“也在啊。” 燕凌寒点了点头,算是回应,并未说什么。 凤星辰正想向赫云舒邀功,见后者脸色不怎么好,也就打消了这个想法。 一时间,马车内,一片寂静。 几人的呼吸声,清晰可闻。 马车行到下一个拐角的时候,燕凌寒轻声对赫云舒说道:“我下去了。” 赫云舒点了点头,道:“万事小心。” “嗯。”应了一声之后,燕凌寒速度极快地拉开车帘,跳了下去。 他的动作迅速,如一道光,迅速消失。 凤星辰惊愕道:“速度这么快!我是见鬼了吗?” 赫云舒顿时一个拳头捶了过去:“住嘴,你才是鬼!” 听罢,凤星辰愤愤道:“你有没有搞错?我刚刚才帮了你一个大忙。” 赫云舒瞥了他一眼,道:“我过河拆桥,卸磨杀驴了,不行么?” 看到赫云舒脸色不怎么好,凤星辰也就不再说什么了。 为了麻痹后面的跟踪者,凤星辰在一个脂粉铺子下来,买了一盒脂粉之后又上了马车。 继而,马车调转方向,朝着恭王府的方向而去。 太阳渐渐西斜,夕阳的金光照耀在大地之上。 冬天的夜晚,总是要来得更早一些。 夕阳很快隐去最后的光芒,天地之间,渐渐变得黯淡。 此时,马车距离恭王府,只有两个街口的距离。 周围,一片寂静,只有呜咽的风,如泣如诉。 突然间,赫云舒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几乎是在下一瞬,赫云舒听到了马儿的嘶鸣声。 “主子,有刺客。”外面,是车夫的声音。 这车夫,是燕凌寒的人。 “你待着,不可轻举妄动。”赫云舒悄声吩咐道。 她自然知道,这车夫身为燕凌寒的手下,是有一番身手的。只是,明面上,他只是恭王府的一个车夫,一个车夫拥有绝佳的身手,这本身就是一件很令人起疑的事情。 “唉呀妈呀!”外面,随着这一声叫,车夫吓得滚入了车底。 这是一种聪明的做法,可以来暗的。 只是,赫云舒不会容许这一点。 这一切,她要自己解决,不引起任何人的怀疑。 哪怕是此刻藏在暗中的燕凌寒,赫云舒也不会允许他做什么的。 毕竟,在明面上,她赫云舒是孑然一身来到大魏的,她没有任何帮手。 她甚至怀疑,跟踪她的人和现在这一波人是同一个人指派的,为的,就是看她有没有帮手。 这是一种试探。 而且,燕凌寒等人也不能借着凤星辰的属下公然出现。因为恭王府韬光养晦,早已成了众人眼中的闲散王爷。一个闲散王爷如果有身手高明的属下,这本身就值得怀疑。 至于元夕那一晚,燕凌寒等人充当凤星辰属下那一遭,周围没人看着,怎么都好。可眼下,周围有很多眼睛盯着,一切,都要小心行事。 她要安然躲过这试探。赫云舒的心里,慢慢有了决定。 很快,长剑刺破了车帘,明亮的剑刃迎面而来。 赫云舒摘掉了凤星辰头上的帷帽,抵挡了剑刃的攻势。 “待着!”这话,是说给凤星辰听的。 赫云舒一跃出了马车,外面,是十几个黑衣人。 赫云舒冷眼看着他们,道:“你们是什么人?” “要你命的人!”随着这一声怒喝,十几个黑衣人一拥而上。 赫云舒摸出长鞭,长鞭在手,她一鞭子甩出去,就打倒了三个人。 他们手中的兵器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此刻,在这夜色将近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打斗依然在继续,赫云舒手执长鞭,打得风生水起。 借着长鞭的遮掩,她手中的冰针一一飞出,击中黑衣人。 不过是半刻钟的功夫 ,十几个黑衣人一一倒地。 只是,真正的威胁还未到来。 果然,在最后一人倒地的瞬间,从一旁的屋顶上,又飞出十几人。 单从他们落地的姿势来看,他们的身手和刚才的人比起来,要好得多。看来,她是碰上了劲敌。 正文 第九百八十四章 夫君,可以了 遇上了劲敌的赫云舒依旧没有丝毫的慌乱,她握紧了手中的长鞭,渐渐加大了力道。 她有长鞭在手,便无惧意。 这长鞭是燕凌寒为她所做,似乎将长鞭握在手中,身上就有了无形的力气。 眼前的黑衣人,蒙着面,只露着一双眼睛。那眼神的光是森冷的,带着嗜血的味道。 “上!” 随着一声号令,十几个黑衣人朝着赫云舒一拥而上。 赫云舒长鞭一扫,开始应对。同时,她的另一只手伸出,给此刻藏身暗处的燕凌寒打了一个暗号,这是一种示意,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 她坚持认为,眼前是一场试探,为的是试探她有没有帮手。 或许是凤天九怀疑了什么,又或许是凤云歌怀疑了什么,又或许是别的人。 不管是谁,赫云舒是不会让他试探出什么来的。 既然是试探,这明处和暗处就有眼睛盯着,所以,她不能容许出错。 的确,燕凌寒可以用暗器。 但,这终究会留下蛛丝马迹,有违她的初衷。 所以,她不会允许燕凌寒出手,自然,也包括燕凌寒的人。 只是,赫云舒到底算漏了一个人,凤星辰。 见那么多人冲向赫云舒,他再也忍不住。他冲下马车,捡起地上掉落的长剑,朝着离他最近的黑衣人刺了过去。 这一剑,他刺中了。 可很快,有人发现了凤星辰,横起一掌直奔他的脑门儿。 赫云舒知道,凤星辰是一直被恭老王爷当纨绔子弟来养着的,他没什么功夫。如此,她不得不暂时分心,一鞭子朝着攻击凤星辰的黑衣人扫了过去。 有人捡了漏子,趁着赫云舒分心的工夫,横起一剑朝着赫云舒的后背而去。 剑刃破空而来,有着微弱的声响,赫云舒察觉了。然而,当她打落了攻击凤星辰的长剑,已经没有什么机会转身了。 她暗暗咬牙,准备承受这一剑。同时,她也准备好了受伤之后给对手致命的一击。 幸好,她还有时间调整受伤的位置。 然而,一阵锐器撞击的声音自身后传来,她的身上,并未传来预想中的疼痛。 而她手中的长鞭已经扫出,打中了攻击她的人。 与此同时,赫云舒看到,面前,多了一个人。 是凤暮寒。 他手中拿着一柄长剑,很显然,刚才是他阻止了黑衣人的攻击。 强敌在前,二人并没有多余的话。 然而很快,有另外的人加入了进来,是凤一帆。 二人素来是不怕事的主儿,眼下见了这一幕,凤一帆率先说道:“暮寒兄,看来你我今日要大开杀戒了。” “别废话,走着!” 二人身为世子,在京城之中行走自然有人跟随保护,很快,二人的随从也加入了进来。 他的随从皆是一身玄衣,一招一式都颇有章法,手法利落。 而在这些人之中,有一人极为突出。 他身手极快,几乎是在一瞬间就已经击倒了五人。 赫云舒认出,那是伪装成凤暮寒手下的燕凌寒。 他隐忍许久,此刻终于可以大开杀戒,几乎是杀红了眼。他身法凌厉,几乎是步步杀招。 赫云舒一边对付眼前的人一边到了燕凌寒的身边,轻声道:“夫君,可以了。” 这轻柔的话语恍若沙漠中的甘霖,治愈了燕凌寒的狂躁,他渐渐收手,不再如先前那般凌厉。 很快,所有的人都被解决了。 燕凌寒功成身退,他充当凤暮寒的手下,又在众人都不注意的时候,悄然离开。 混乱之时,所有人战作一团,没人会在意人数。而结束之后,人数没什么改变。 但,还是有一个人注意到了这一切,只是,他什么都不会说。 一切事了。 凤暮寒和凤一帆朝着赫云舒走了过来,二人拱了拱手,道:“公主殿下,您没事吧?” 赫云舒收回长鞭,道:“无事。今日之事,多谢二位世子帮忙了。”凤暮寒正色道:“公主殿下不必客气,先前年宴之上,您对我二人多有照拂,此等大恩,万不敢忘。今日之事,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只是,这些究竟是什么人,居然敢在天子脚下行刺公主殿下,真是吃了 熊心豹子胆!” 说着,凤暮寒的语气愤愤的。 赫云舒环视着地上死了或昏迷的黑衣人,摇了摇头,道:“我也不知。或许,是我得罪了什么人吧。” “公主殿下莫要挂心,我已命人去禀报京兆尹,想必,他们就快来了。”说话的,是凤一帆。 “如此再好不过。”说着,赫云舒看向了站在二人身后的凤星辰,道,“小舅……啊,小九,你没事吧?” 此刻的凤星辰一身女装,发髻也是女子的样式,若她真的叫出了这一声小舅舅,只怕他的脸就没地儿放了。 凤星辰应了一声,道:“没事。” 之后,他低下了头。 凤暮寒二人以为这是赫云舒的丫鬟,并未多言。 而赫云舒以为他低下头是害怕被凤暮寒二人认出,也没有再问什么。 强敌已经除去,赫云舒的心情放松了些许,她看着凤暮寒和凤一帆二人,道:“最近倒是经常看到你们在一起,看来,你们两个的关系进展的不错。” 二人都有些不好意思,先开口的是凤暮寒,他笑了笑,道:“我们俩是不打不相识,也算是好事多磨了。” 凤一帆倒是在他的肩膀上不客气地拍了一巴掌,道:“谁跟你有好事了!” 说话的时候,凤一帆的脸上有着不自然的娇嗔。 看到这一幕,赫云舒微微一愣,继而恢复如常。 不管怎么说,二人之间不再起争执,终归是好的。 说话间,京兆尹的人就来了。 几人身份贵重,此事又事关有着公主之名的赫云舒,所以,京兆尹的人不敢怠慢,绑了地上的黑衣人之后,就连忙派人送几人各自回府。 几人告辞,各自前行。 坐在马车之上,赫云舒思忖着今日的事情。今日这件事,看似已经结束,但事情发展到现在,真正的角逐才真正开始。 正文 第九百八十五章 疑云再起 虽然行凶的黑衣人或死或伤,都已经落在了京兆尹的手中,但事情才刚刚开始。 幕后之人是谁,这是一个疑问,但终究会慢慢浮出水面。 眼下,无形之中,凤一帆已经做了至关重要的一环。 他将此事通知了京兆尹,而京兆尹是凤云歌的人。此事和她有关,京兆尹一定会向凤云歌禀报。如此,查探凤云歌对此事的态度,也就可以初见端倪。 若这些人是凤云歌所派,那么这件事就会不了了之。就算凤云歌明面上不会如此松懈,但也必定是外紧内松。 可如果这些不是凤云歌的人,那么,他一定会尽其所能,查出背后的凶手。 所以,她等着看。 赫云舒想事情想的入神,并未留意到一旁凤星辰的目光。 当她不经意间抬头,看到凤星辰直勾勾地看着她,不禁诧异道:“怎么了?” 凤星辰藏起自己的手,道:“没、没什么。” 察觉到他的动作,赫云舒朝着地上看了看,那里,有被抹掉的血迹。她看向凤星辰:“把手伸出来!” 她的话不容置疑,几乎是出于一种本能,凤星辰伸出了自己的手。 在他的手背上,有一道清晰的伤痕。伤口有两寸多长,伤口旁边的血肉外翻着,有几分骇人。 赫云舒微微皱眉,背过身自手腕中取出了消毒的药水、止血的药粉和纱布。 之后,她为凤星辰清洗伤口,确认没有脏东西之后,将药粉敷了上去,之后用纱布仔细包裹。 晃晃悠悠的马车里,凤星辰看着一丝不苟为他包扎伤口的赫云舒,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她神情专注,眼神明亮,似乎此刻正做的这件事,无比重要。 “好了。这几天伤口不要碰水。”嘱咐完之后,赫云舒看向了凤星辰,见他仍看着自己,不禁问道,“看什么?” 凤星辰的眼神慌张地躲闪:“没,没看什么。” 赫云舒笑了笑,道:“小舅舅,你今天的表现真是太好了。给你点赞。” 说着,她冲着凤星辰竖了个大拇指。 凤星辰的嘴角微微扬起,很快又落下,眼眸里似有哀伤的神色划过。 赫云舒心底有事,并未留意这些。 马车晃晃悠悠,很快就到了恭王府。 此时已经入夜,二人不愿惊扰恭老王爷,各自回了自己的院子。 赫云舒走进自己的屋子,屋内,丫鬟已经将蜡烛点燃。 明亮的蜡烛罩着玻璃灯罩,显得愈发明亮。 赫云舒关上门,却有一人自身后而来,抱紧了她。 是燕凌寒。 他的呼吸有些粗重,拥抱的力气也很大,身上带着些凛冽的气息。 赫云舒握住了他冰凉的手,道:“夫君,你在想什么?” 这个问题,燕凌寒也在自己的心里问了一遍。 他想要告诉她,虽然你强大到可以保护自己,可我却依然希望可以保护你。那种近在眼前却只能看着你独自涉险的感觉,太糟心。 可这些话,他没有说出来。他知道,或许,赫云舒并不希望听到这些话。那么,他能够做的,只有强大自己,强大到无论何时何地都护她安好的地步。 为了这一点,他甘愿用任何方法。 黑夜如墨,屋内的蜡烛也被吹灭。因为今日这一遭,赫云舒有些疲累,很快就沉沉睡去。 而这一晚,燕凌寒看着头顶的帐幔,一夜未眠。 隔日一早,燕凌寒就离开了。 赫云舒百无聊赖,在屋子里看着那梅花,偶尔翻翻书。 约莫到了辰时,外面响起丫鬟的禀报声:“公主殿下,王爷请您去正厅。” 赫云舒应了一声,然后走了出去。 原本她以为要见她的是恭老王爷,却不料,正厅之中只有凤云歌一人。 赫云舒神色淡漠,缓缓走近,道:“见过陛下。” 凤云歌坐在椅子上看着赫云舒,道:“看来,昨晚的事情,并没有吓到你。” 赫云舒不答反问:“陛下是希望我被吓到了呢,还是不希望呢?” 凤云歌并不纠结于这个问题,他的手指轻轻地扣在桌案上,道:“在你看来,幕后之人是谁?” “这个问题,陛下不该去京兆尹审问那些黑衣人吗?” 这时,凤云歌的手渐渐握紧,声音里带着几分愤懑:“或许你有所不知,昨晚,京兆尹的人把黑衣人押回大牢,就在大牢外面,所有的黑衣人连同死尸,全部被人劫走。” “哦。”赫云舒应了一声,神色淡淡的。 凤云歌打量着赫云舒,道:“你的反应,似乎平淡了些。” 赫云舒莞尔一笑,道:“连生死之事都经历过,听到这样的事情,自然也就反应平淡了。只是没想到,京兆尹的人这么没用,到手的人都能被抢走。” “此事,你怎么看?” 赫云舒直视着凤云歌,道:“若我说,我怀疑这人是陛下的呢?” 听到这话,凤云歌犹如被戳到痛处一般,蹭的站了起来,愤声道:“怎么可能会是朕!朕怎么可能下令杀你!我们、我们是合作的对象,不是吗?” 似乎是意识到自己的反应太过强烈,说到后面,凤云歌的声调降低了许多。 凤云歌的反应,有些出乎赫云舒的意料,她笑了笑,道:“那就请陛下找出幕后之人,自证清白吧。” 听罢,凤云歌坐了下去,他眼神闪烁,并不看赫云舒,声音却是缓和的:“你可有受伤?” “我若说没有,陛下是不是失望了?” “你为何要这么跟朕说话?”凤云歌的声音里,带着几分难掩的哀伤。 赫云舒只觉得奇怪,却并未多想,她坦然道:“我在青城受伤,凶手在京兆尹的手上逃脱,而京兆尹又是陛下的人,此事,陛下还想让我如何想呢?” 凤云歌站起身,道:“随你怎么想。但,此事,朕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丢下这句话,凤云歌向外走去,他走得很快,似乎后面有什么东西在追赶他一般。快到门口的时候,他突然停下了脚步,转过身看着赫云舒。 正文 第九百八十六章 愣住了 看到凤云歌突然转过身来看着自己,赫云舒也看着他,问道:“陛下,还有事吗?” 凤云歌顿了顿,道:“听说元夕那日,冯亦鸣给你下了帖子。” “是。”赫云舒点了点头,应道。 “所以,那一晚,你赴了他的约?” “没有。” “不许和冯亦鸣走得近。一旦你和他走得近了,就进了凤天九的圈套。” “多谢陛下指点。那么依照陛下的意思,我该和无忧先生走得近吗?” 没来由地,一股懊恼自心底油然而生,凤云歌一甩袖子,道:“随你!” 说完,他大步朝着外面走去,再未回头。 真是个怪人!赫云舒腹诽道。 她出了正厅,正准备走回自己的屋子,却听到左边的小道上传来走路的声响。这声音并不大,且有几分沉闷。 赫云舒看了过去,是恭老王爷。 她笑着迎了上去,道:“王爷,您出来遛弯儿?” 恭老王爷笑着点了点头,道:“是啊,人老了就该多出来溜达溜达。” 赫云舒应了一声,尔后面露惭愧,道:“王爷,实在是对不住,昨晚小王爷受了伤……” 对此,赫云舒是有些抱歉的。不管怎么说,事情都是因她而起。而眼下,恭老王爷只有凤星辰这一个儿子,自然是疼到了骨子里。她真怕恭老王爷会多想。孰料,恭老王爷却是一笑,道:“云舒,你也太小心了。大男人受伤有什么要紧,我像他这么大的时候,身上都不知道受过多少伤了。星辰缺乏历练,受些伤也是好的。不碍事的,你无需多想。一个男子, 若是不受一些伤,是长不大的。” 听到恭老王爷如此说,赫云舒的心里总算是放松了一些。 这时,恭老王爷指了指前面,道:“走,咱们去那里转转。” 赫云舒笑着点头,尔后搀着恭老王爷朝着前面走去。 冬季的暖阳照在身上,有着说不出的暖意。在这漫天的阳光中,二人缓缓前行。 在冬季,虽然万物萧索,却并非没有景致可看。 恭王府这院子由来已久,里面种植的花卉在青城之中也是数一数二的。院子里除了随处可见的梅花,恭王府的花园里,还有一棵粗壮的茶花树。 茶花的枝干伸展在冬日的严寒里,很是硬朗。上面的叶子是青翠的,映着太阳的光,有着明亮的颜色。而大红的茶花朵朵绽放在枝头,说不出的好看。 茶花和别的花不同,别的花朵凋落,都是一瓣瓣落下来的。可茶花不同,它整朵整朵地落下,即便凋落仍是一个整体,落在地上仍是完整的花朵。 此时,却有剑气凌空而来,朵朵凋落的茶花随风而起,舞动在空气之中,散落成一片片花瓣,恍若一场绚丽的花瓣雨。 在这纷繁明艳的花瓣雨中,执剑的,是一身黑衣的凤星辰。 他神情专注,全无往日玩世不恭的神色。他看着自己手中的剑,似乎此刻所有的注意力都在他手中的这把剑上,剑随人动,人随剑舞。 看着凤星辰的招式,赫云舒觉出了几分熟悉。 这剑术的招式,她曾经看到凤天九练过。 这时,恭老王爷缓缓道:“这是凤家祖传的剑法。凤家先祖原不是皇族,只是仗剑行侠的侠客,因不忍见天下黎民受苦,这才揭竿而起,打下了这大魏朝的江山。” 原是如此。 突然,恭老王爷话锋一转,道:“云舒,这剑法你想不想学?” “想。”毫不迟疑的,赫云舒说出了这个字。 师夷长技以制夷。 凤天九剑术超群,她要想在这一点上与之匹敌,是不能不精通剑术的。只是,她几次提及,凤天九都不肯教她,想必,是凤天九自己心里有顾虑吧。 “好,我们去选剑。”说着,恭老王爷朝着一条小道走去。 他们去的方向,是阁楼。 阁楼很高,里面的空间也很大。 可恭老王爷要进的,不是其中任何一间。只见他站在一堵墙面前,手法极快的在墙上拍了几下,之后,墙壁向一旁闪开,出现了一道暗门。 扭动暗门上的按钮,暗门随之打开。 走进去经过一个拐角之后,这里面的真正情景随之展现在赫云舒的面前。 面前的墙壁上,挂着一把剑。 剑鞘的外壳已经生锈了,貌不惊人。 在恭老王爷鼓励的目光下,赫云舒上前,取下了这把剑。 拔出剑,看到这剑身,赫云舒忍不住惊叹了一声。 这剑身通体透亮,震之有铮铮之声。 “好剑!”赫云舒由衷地赞道。 一旁,恭老王爷缓缓开口,道:“此乃凤鸣剑,可断金石。你若喜欢,便是你的了。” 虽有不舍,赫云舒还是推辞道:“王爷,此剑乃是您的珍藏,云舒不愿夺人所爱……” 推辞的话尚未说完,恭老王爷就已经打断了她:“剑是拿来用的,不是拿来珍藏的。这剑送给你,许是它最好的归宿。” 见恭老王爷说得如此恳切,赫云舒就不再推辞,拿下了这把剑。 “剑鞘三寸之地,有凤鸣剑谱,你将它取出来吧。” 赫云舒依言而行,打开了剑鞘上面的暗格,从里面拿出了一个羊皮纸。 这羊皮纸很薄,上面画着一些图案,还有一些解说的文字,上端写着四个大字:凤鸣剑谱。 “你先看一看,有不懂的可以问我。” 赫云舒点点头,应道:“是。” 得了这凤鸣剑和剑谱,赫云舒如获至宝,当即就回了自己的院子,将这剑谱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 剑谱上所述的剑法极其玄妙,有多种变化,并不拘泥于一种招式。只有这样的招式,才适合实战。 看完之后,赫云舒一时技痒,就在屋子里练起剑来。 这一练,她就深深为之痴迷。 这剑法变化多端,可以根据对手的招式而随机应变,采取不同的招式。 剑起、剑落,回旋、转身,一时间,赫云舒练得入了迷。而当她终于收起手中的剑回过神的时候,看着眼前的场景,她不由得愣住了。 正文 第九百八十七章 他是我的人 眼前的场景,已经和刚才有了很大的不同。 刚才练剑之前,屋子里的一切都井井有条。桌椅摆放整齐,花瓶也端端正正的放着,可此刻,一切都不同了。 桌子已经断为两半,椅子不是缺了个角就是断了个腿儿,那完好的花瓶也从中间一分为二。 赫云舒依稀记得,自己刚才沉迷于练剑的时候,剑似乎碰到了这些东西,但因为她没有听到什么声响,加上一心沉迷练剑,也就没有多加注意。 可现在看到这一幕,赫云舒心里不禁犯了嘀咕,难道说,这都是这把剑造成的? 这个念头让她不得不重新审视手中的这把剑,剑有一尺多长,剑身明亮,乍一看,和别的剑并没有什么不同。 忽然间,恭老王爷说过的一句话在赫云舒的脑海里闪现:“此乃凤鸣剑,可断金石……” 当时,她并没有多加留意,现在看来,这是真的。 赫云舒正端详着这把剑,凤星辰已经从外面走了进来,看到屋内的情景,凤星辰后退一步,道:“你这里是遭了贼?” 赫云舒呵呵一笑,道:“并没有,不小心用剑砍的。小舅舅,你看,我砍的好看吗?” 凤星辰愤愤道:“看来,不是你们家的东西你是一点儿都不稀罕啊。” 赫云舒只是笑,并不说什么。 嗯,毁坏了别人的东西,自然得有一个好态度不是。 随后,凤星辰命人将坏了的东西一一换掉。 众人忙活的时候,凤星辰找了一把完好的椅子坐下,道:“听说,昨晚的那些人被人劫走了。” 赫云舒点了点头,道:“是。” “既然幕后指使的人没找到,就还是有危险的,最近你就不要出门了。” 赫云舒笑了笑,应道:“好。”眼下,外面的一切都井然有序的进行着。表哥云念远已经和华年商行的何叔搭上了线。玻璃灯笼的事情已经步入正轨,眼下凤天九的灯笼铺子已经无人问津。而活字印刷已经进入了印刷阶段,印刷工整而 又清晰的书籍,很快就会问世了。但是,因为活字印刷的成本较低,书的价格会便宜很多。 而为宫宴所准备的一切,她也已经画好图纸,命人送到了云念远的手里。一切正在紧锣密鼓地筹备着,只待立春时宫中的集会。 眼下,她是没什么可忙的。如此,刚好可以趁着这段时间练一练剑法。 看到赫云舒答应得如此爽快,凤星辰倒是愣了愣。他还以为自己要费一番口舌呢,不曾想赫云舒这么爽快就答应了。 这时,赫云舒笑着看向了他,道:“小舅舅,今天我看到你练剑了。你的剑法不错,假以时日,一定会剑术超群的。” 凤星辰点了点头,并未多言。 “知道上进是好事,但是要循序渐进,不可用力过猛……” 赫云舒话未说完,凤星辰就打断了她的话,道:“教训谁呢?别忘了,我才是长辈。” “你本来就是长辈啊,我没说你不是长辈。” 凤星辰一时无言,片刻后却打破了这沉静:“昨晚,我都看到了。” “什么?”赫云舒好奇道。 “有一个人,并不是凤暮寒的手下。他很英勇,对吧?” 赫云舒点了点头,道:“对,他是我的人。” “嗯,有人护着你就好。”说完,见下人将这里被毁坏的东西也换得差不多了,凤星辰看向了赫云舒,道,“既然无事,我就走了。” 赫云舒的眼神一路向下,落在了凤星辰的手上的伤口上:“小舅舅,你手上的伤还没好,不要太辛苦了。” “嗯。”应了一声之后,凤星辰走了出去。 不知道为什么,赫云舒觉得,今天的凤星辰和往日里有些不一样,他没那么多话,也没那么活泼了。 都说男人受了伤之后会成熟,难不成,这是真的? 晚上燕凌寒来的时候,赫云舒将这个问题抛给了他。 燕凌寒点了点头,道:“的确是的。男人受伤之后是会变得成熟一些的。受伤了,也就知道自己没有那么强大,这样,才会去努力。” “哦,原来是这样啊。”赫云舒应了一声之后,就没有再去追问,自然也就没有留意到燕凌寒有些黯然的神色。 男人,总得变得更强,从而保护自己的女人不受伤害,不是吗? 燕凌寒的心里,蓦然闪过这样的一句话。 很快,他摒弃了所有的想法,专心看着自己心爱的女子。 明亮的烛光下,她坐在桌案前,面前有一掌摊开的羊皮纸,上面画着剑谱。 她的样子很认真,连他靠近了都没有发觉。 赫云舒看得入神,燕凌寒却是有些心疼的。他倒是希望,自己的小女子可以不用操心这些。她看剑法,也是希望自己变得更强大吧。 是不是,在她的心里,他真的不能保护她?换言之,在她看来,自己并没有那么强大的能力可以护她安好? 看着烛光下认真看书的赫云舒,燕凌寒的心中,思绪翻飞。 待赫云舒将剑谱看完,转身看到了燕凌寒。她的脸上浮现出歉疚的笑,起身环住了燕凌寒的脖子,她娇俏地一笑,道:“夫君,我是不是怠慢你了?” 燕凌寒嘴角轻扬:“没有。你在看剑谱,我在看你,一刻都没耽搁。” 赫云舒笑着亲吻了他的脸颊,惬意道:“夫君,幸好有你。” 燕凌寒笑了笑,抱紧了她。 此刻,赫云舒看不到,燕凌寒蓦然变冷的神色。 幸好有他?可有他又有什么用呢,他又不能护她无忧? 一时间,燕凌寒的心里,五味杂陈。 赫云舒觉出了不对,诧异道:“夫君,你有心事?” 燕凌寒身子一震,然后轻声笑了笑,很好的掩饰了自己的情绪,之后他说道:“算是吧,昨晚跟踪你的人和那突然出现的刺客,都是受同一个人指使的。只是,这个人不是凤天九,也不是凤云歌。” 听到燕凌寒如此说,赫云舒纳闷儿道:“那是谁?”燕凌寒缓缓开口,说出了一个名字。 正文 第九百八十八章 一模一样 云别。 听到这个名字,赫云舒有片刻的发愣。 这个名字她曾经听过,却记不得是谁了。 看着赫云舒茫然的神色,燕凌寒开口道:“云别,就是凤明月嫁的那个人。” 听到燕凌寒如此说,赫云舒全想起来了。 这云别是户部的一个侍郎,所娶的,也是户部另一个侍郎的女儿刘芳菲。只是,后来赫云舒却发现,诈死的凤明月也住在云别的府邸里。 这个云别,大有来头。这个人的真实身份,究竟是什么呢? 赫云舒回想着凤明月临死前所经历的一切,心里有了隐隐的猜测。 这个云别,会不会是凤云歌的那个孪生兄弟? 这时,燕凌寒缓缓开口,道:“我怀疑,他是凤云歌的另一个孪生兄弟。” 二人的看法,不谋而合。 “只是,他为何要我的命呢?” “或许,他觉得我们会对大魏不利吧。”并非没有这种可能,曾经有几次,在皇宫之中,赫云舒是接触过凤云歌那阴冷的孪生兄弟的。那人性情阴冷,又有几分暴戾,事实上,此前经过对二人血液的分析,百里姝已经认定,中了碧金之毒的那一 个,其实是这个孪生兄弟,而非凤云歌。 赫云舒进一步联想到,自从这云别出现之后,她在宫里就很少见过那个阴冷的孪生兄弟了。 照这么说,云别是不是早就怀疑她了?所以才从宫中搬到宫外,为了监视她? 而云别又和凤明月搞在了一起,这凤明月,也是个狠厉又聪明的角色,不是一个好对付的人。 这二人混在一处,绝不会有什么好事。 原本赫云舒还觉得最近凤明月太安静了,现在看来,不过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而已。 对于这一切,赫云舒并不惧怕。 当狐狸露出狐狸尾巴的时候,她正好可以揪住这尾巴以找到真身。如此,也好过这狐狸将尾巴藏起来。当一个人蛰伏的时候,是什么都做不了的。除非,他再次开始兴风作浪。 现在,既然这云别露出了狐狸尾巴,那么,离捉住这狐狸也就不远了。 只是,赫云舒要进一步确认,这云别,究竟是不是凤云歌的孪生兄弟。毕竟,这还只是二人的猜测而已。 如此,赫云舒便对燕凌寒说出了自己的这个担忧。 燕凌寒点了点头,道:“我也在想这个问题。你放心,我已经悄无声息地将这个消息传递给凤云歌。之后,我们看凤云歌对此的态度,也就可以见分晓了。” 对于燕凌寒的提议,赫云舒是认可的。 她也想看一看,凤云歌和他的那个孪生兄弟之间,是不是真的亲密无间。 这时,燕凌寒伸出手,抚了抚赫云舒皱着的眉,道:“好了,不要再想这些事情了。夜深了,我们歇息吧。” 赫云舒点了点头。 夜晚虽然寒冷,但是因为身边有燕凌寒,一切都显得那么温暖。 这一晚,赫云舒靠在燕凌寒的怀里,沉沉睡去。 而此时,皇宫之中,却是另一番光景。 勤政殿的内殿里,灯火通明。可此时偌大的殿宇内,没有伺候的宫人,只有两个人相对而立。 明亮的光照在二人的脸上,把两个人的身影拉得长长的。 若是有人看到这一幕,必然会诧异万分。 因为这两个人,有着一模一样的面孔,都是凤云歌的样子。所不同的是,一个穿着明黄色的龙袍,另一个,穿着一身黑衣。 穿着龙袍的是凤云歌,而穿着一身黑衣的,是燕凌寒口中的云别,而他真正的名字,叫凤云霄。二人,是一对孪生兄弟。 此时,两人面对面站着,之间的气氛却是剑拔弩张的。 最先妥协的是凤云歌,他指了指一旁的座位,道:“究竟是为什么,坐下说吧。” 另一人却直挺挺地站在那里,他看着凤云歌,道:“哥哥,你为何不准我对赫云舒动手?” 凤云歌的手指握了握,又松开,他看着凤云霄,道:“赫云舒与我合作,我们的目的,是除去凤天九。在目的未达成的时候杀掉自己的合作伙伴,不是一个明智的做法。” 凤云霄冷笑一声,道:“哥哥,你心里很清楚,这并非真正的原因。真正的原因,是因为你看上了这个叫做赫云舒的女人,所以你才护着她,才对她言听计从,不是吗?” 瞬间,凤云歌有一种被戳中心事的哑然,转瞬后,他却是一拍桌子,道:“云霄,你胡说什么!” 凤云霄直视着凤云歌的眼睛,道:“哥哥,我有没有胡说,你心里不是很清楚吗?” “我没有!”赌气一般,凤云歌丢出了这句话。 凤云霄冷笑一声,道:“哥哥,你这话可真是虚伪!好,既然你没有,那就不要阻止我对赫云舒的试探。哪怕是我杀了她,你都不要阻止。” “不,云霄,现在她还不能死。留着她对付凤天九,她是一个很好的棋子。” “怕只怕,你根本不想扔出这枚棋子。”凤云霄的话,说的很笃定。 他们是孪生兄弟,在一定程度上是可以心意相通的。他们一同长大,彼此十分了解,他看得出,自己的哥哥心虚了。 这心虚意味着什么,不言自明。 凤云歌沉默着,沉默了一会儿之后,他看向凤云霄,缓缓开口,道:“云霄,我手里有一件事需要赫云舒来完成。待她完成了这件事,随你怎么样,如何?” “多久?”凤云霄问道。 “云霄,待事情完成之后,我会告诉你的,好吗?” “不,还请哥哥告诉我一个具体的时间。” 凤云歌深吸一口气,道:“那就……一个月。” “好,还请哥哥记得自己今日说的话。” “云霄,莫非你连我也信不过了吗?” 凤云霄别过脸,不再看凤云歌,只冷声道:“从前我是相信的,可现在,哥哥也得做些让我相信的事情才好。” 凤云歌叹了一口气,没有再说什么。 片刻后,凤云霄离开,消失在暗夜之中。不知为何,看着凤云霄的背影,凤云歌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正文 第九百八十九章 燕凌寒的小骄傲 这种不好的预感席卷在凤云歌的心头,让他几乎无法呼吸。 凤云歌招了招手,唤出了自己的暗卫,吩咐道:“去跟着云霄,他的一举一动,都要告诉朕。” “是。”暗卫领命,转身离去。 如此,凤云歌的心才稍稍安定了些许,他扶着一旁的椅子,缓缓坐下,不知在想些什么。 这一晚对于凤云歌而言,注定是不平静的。 只是他没有想到,夜半时分,凤云霄去而复返。 此时凤云歌已经入睡,他看着突然出现在床前的凤云霄,不禁愣了一下。 片刻后,他猛然起身,惊道:“云霄!你怎么来了?有事吗?” 凤云霄看着他,道:“没什么。哥哥,我就是想问一下,芊柔姐姐的事情,有眉目了吗?” 凤云歌摇了摇头,道:“没有。或许,她对我心存怨恨,此生都不愿回来了吧。” “哦。”应了一声之后,凤云霄转身离开。 他离开后,凤云歌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一阵凉意袭来。 这凉意让人清醒,转瞬后,他觉出了不对。他是派暗卫跟着凤云霄的,如果凤云霄去而复返,那么暗卫一定会事先告诉他的。 可是,并没有。 这就意味着,一定有什么地方出了岔子。 凤云歌披衣起身,唤出另外一名暗卫,道:“折英回来了吗?” 折英,是此前派出的那个暗卫的名字。 暗卫摇了摇头,道:“回陛下的话,没有。” 凤云歌稍稍放心,或许,只是百密一疏。 他这样安慰自己。 然而很快,就有暗卫前来,跪地行礼。 凤云歌皱了皱眉,问道:“何事?” “陛下,御花园中,发现了折英的尸体。” “你说什么!”凤云歌骇然道。 暗卫重复了一遍刚才所说的话,这一次,凤云歌把每一个字都听得清清楚楚的,不曾遗漏任何一个。 他不禁后退了一步,脸上是不可置信的神情。 他让折英去跟踪凤云霄,而现在折英被杀了,那么只有一种可能,是被凤云霄杀死的。 看来,云霄已经发现了这一点。他刚才回来,并不是要问凤芊柔的事情,而是一种警告。 凤云歌缓缓闭上了眼睛,片刻后,他开口道:“厚葬折英。” 暗卫领命,退了下去。 只是,对于凤云歌而言,这一晚,注定是一个不眠夜。 这一晚的凤云歌经历了怎样的内心挣扎,又做了怎样的决定,赫云舒自然是不知道的。 于她而言,这一晚,一如既往地温馨。 隔日醒来,赫云舒首先看到的,是燕凌寒微笑的脸。 赫云舒的手不由自主地向上,摸上了燕凌寒的脸颊,她声音和缓,柔声道:“夫君,干嘛一大早上这样看着我?” “因为娘子太美。” 赫云舒捏了捏燕凌寒的耳朵,道:“你惯会哄我。想必,也只有在你的眼里,我才是一个美人吧。” “怎么,娘子不满意?” “没有。只要在你眼里,我是最美的就好。”赫云舒笑着说道。 女为悦己者容,自己喜欢的人夸耀自己,是一件何等幸福的事情啊。 二人在床上缠绵了一阵之后才下床,这个早晨,照例是燕凌寒为赫云舒挽发。 看着镜中的自己,赫云舒赞道:“夫君,你这手艺是越来越好了。” 燕凌寒轻笑一声,道:“娘子如此夸奖,为夫很受用。” 赫云舒微微一笑,纵容了燕凌寒的小骄傲。 这时,赫云舒突然想起了玉卿然所说过的话。她拍了拍燕凌寒的手,道:“夫君,我听说皇兄又给你娶了新王妃。” 在大渝,燕凌寒是留了一个替身的。至于燕皇知不知道那是不是真的他,燕凌寒并不在意。对于这新娶了王妃的事情,燕凌寒是没打算告诉赫云舒的。 眼下见她问起,燕凌寒轻笑一声,道:“乱想什么,回去了赶走也就是了。” 赫云舒的手指在桌子上画着圈圈,泄气道:“能当得起你王妃身份的,又岂是寻常人家的女子?定然是哪家的尊贵嫡女!唉,难不成,待回了大渝,我还要在内宅斗一斗?” 看到赫云舒那发愁的样子,燕凌寒突然起了逗弄她的心思,他点了点赫云舒的额头,道:“怎么还要斗一斗?莫非不能让为夫享受一下齐人之福……” 事实证明,但凡是作死的人,总是要付出代价的。 燕凌寒话未说完,赫云舒就已经出手了。 她手法极快的在燕凌寒的胳膊上摸了两下,然后,燕凌寒的两只胳膊就折了。 燕凌寒顿时苦了脸,可怜巴巴地看着自家娘子。 赫云舒笑着拍了拍燕凌寒的脸,笑道:“乖夫君,还享不享这齐人之福了?” “不享了,不享了,再也不享了。”燕凌寒一个劲儿地摇头,似乎只有如此才能证明自己的一片赤诚。 赫云舒却是板了脸道:“什么叫再也不享了?难不成,你以前享过?” “没有!绝对没有!”燕凌寒一脸认真,真情日月可鉴。 赫云舒轻笑一声,这才接好了燕凌寒的两只胳膊。 这胳膊刚接好,燕凌寒就搂住了赫云舒,道:“娘子,你这手法是跟谁学的,也太吓人了。” 赫云舒拍了拍燕凌寒的手,道:“你甭管我是跟谁学的,你知道我会这一招就行了。你若不乖,有你受的。” “哦。”燕凌寒颓然道。 这时,赫云舒戳了戳燕凌寒,道:“夫君,说真的,到时候回大渝了怎么办啊?” “听我的,扔出去就是了,就这么简单。” 燕凌寒的方法,简单利索,但是挺管用。 赫云舒想了想,就不再让自己纠结于这个问题。 眼前的问题还没有解决呢,想那么远干嘛? 二人又腻乎了一会儿,之后燕凌寒去忙自己的事情。 赫云舒不用出门,倒是乐得清闲,在院子里练剑。 一连几日,日子都这般平和地度过。 终于,到了立春这一日。赫云舒早已事先准备好了一切,运到了宫中,然后悄然等待那个爆炸性的时刻到来。 正文 第九百九十章 所下的血本 立春这一日的宫宴,是在晚上进行的。 因春天是一年的开始,立春这一日就显得尤为重要。 这一日,身为大魏之主的凤云歌要祭祀宗庙,告慰天地,以祈求这一年的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祭礼在上午举行,能够参加的都是皇族中人。 下午,凤云歌则要带领百官去京郊,亲自看一看地里生长的庄稼,还要亲自耕种,寓意重视农桑,关爱百姓。 到了晚上,百官携家眷入宫,有与天下同庆之意。 这一日下午,因为凤云歌要出城,所以,城中各处戒严,不许人行走,商铺也不可开门做生意。 赫云舒待在府中,陪着恭老王爷说话。 听着外面震天的礼乐声,恭老王爷叹了一口气,道:“先祖初创大魏之时,立下这躬耕农桑的祖训,本意是让皇族子弟不要忘本。可如今,这已经成了一种过场。” “王爷,今日天气这么好,您就不要伤感了。”一旁,赫云舒劝慰道。恭老王爷抚摸着自己的拐杖,笑了笑,道:“这算不上是伤感,只是有些不舒服罢了。都说富不过三代,这话并非没有道理。因为后世的子孙泡在蜜罐中,不知辛苦,也就不会善待祖宗留下的基业。如此, 祖宗的基业被毁掉,也就没有什么稀奇的了。唉!” 说完,是一声长长的叹息。 都说人老了经历的多了,会把事情看的很透彻,现在看来,此言不假。 只是,当一个人活得太过通透,把一切是是非非都看得清楚明白的时候,是不是过得也就没有那么开心了? 这个问题,赫云舒在心里问自己,并没有问出口。 于恭老王爷而言,五个颇有才干的儿子一一被杀,他此后余生,又何尝有快乐二字? 她岔开了话题,聊了些别的内容,不愿意看着恭老王爷继续谈这个话题。 人老了,谈一些伤感的话题,实在是没什么益处。 时间慢慢过去,太阳开始西斜,消失在山的那一边。 暮色笼罩着大地,天地之间变得暗淡。 此时,街道上的一辆辆马车,正徐徐前往皇宫的方向。 今天,三品官以上的官员都可以携带家眷入宫,自然,只能带着嫡女去。 这样的宴会,恭老王爷是照例不参加的。 赫云舒和凤星辰分乘两辆马车,朝着皇宫而去。 寻常的官员需要在宫门口等候,待守门的禁军验明正身之后才可以进宫。 而赫云舒和凤星辰身份尊贵,可以直接入宫。 今日举行宴会的地点,是在一处暖阁之中。 暖阁之中鲜花盛开,花团锦簇,让人仿佛置身于百花盛开的春天。 看着眼前的场景,凤星辰凑近了赫云舒,道:“看来,为了今日,他也是下了血本了。” 赫云舒冲着他笑了笑,道:“小舅舅,莫非你忘了,咱们也下了血本啊。” 想了想他们所下的血本,凤星辰开心的笑了。 因为,这血本必然是值得的。 此时的暖阁内,点着蜡烛。手腕粗的蜡烛燃着,带来了一室的明亮。 赫云舒和凤星辰二人来的时候,这暖阁里的人已经来的差不多了。 凤婷婷、凤一帆、凤暮寒等人前来的时候,都去和赫云舒说话。 特别是凤婷婷,见了赫云舒别提多开心了,拉着她的手说个没完。 坐在一旁的凤星辰撇了撇嘴,道:“我说婷婷,你至于吗?你若是想她,尽可以到我们府上去看。” 凤婷婷腾地红了脸,道:“王叔,侄女不敢。” “你有什么不敢的?”凤星辰拔高了嗓子说道。 这一说不要紧,凤婷婷显得更局促了,低着头揪着衣角连句话都不敢说。 赫云舒在桌子底下踹了凤星辰一脚,道:“还不是你那小阎王的名声?婷婷上次来了一趟恭王府,回去做了半个月的噩梦呢。” “我的名声有那么坏吗?”凤星辰小声嘀咕道。 赫云舒看了他一眼,道:“你以为你这小阎王的名声是白来的吗?” 瞬间,凤星辰无言以对。好像还真有这么回事,据说,提他的名号可止小儿夜啼,呃,这名声,还真是不怎么好。 嗯,不好的事情,还是不要再想下去了。 凤星辰回过神来的时候,凤婷婷已经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去了。 暖阁之内的气氛很融洽,相熟的人们在彼此交谈。 过了一会儿,凤天九进来了。 她进来之后,首先看向了赫云舒,见她低头坐着,就收回了自己的视线,坐到了自己的位置。 她的位置,在赫云舒的正对面,这为她打量赫云舒提供了最好的便利。 最后进来的,是燕凌寒所扮的无忧先生。 看到他进来,赫云舒不禁看了过去。他虽扮成了无忧先生的样子,却依旧是众人目光的焦点。 他一进来,在场的不少女子眼睛都看直了。 他一身白袍,脚下是淡青色的牛皮靴,整个人的神色淡淡的,似乎这世间万物,全不在他的眼中,他也从不在意。 清冷孤绝的男子,向来是众女子趋之若鹜的对象。 不少女子的心中升起热切的盼望,而其中一人,最为强烈。 看到这一幕,赫云舒垂下眼眸,没有再去看。 很快,凤云歌就来了,在主位上就坐。 只不过,这一次跟着他一同前来的,不是丽妃,而是那如意阁的云贵人。 此前,丽妃假孕陷害赫云舒,此举触怒凤云歌,被软禁在她自己的宫中。此后,这掌管后宫的职责,就落在了这如意阁的云贵人的身上。 云贵人弱质芊芊,袅袅婷婷,看起来弱柳扶风的模样。她坐在凤云歌的身边,温和地笑着,如同一个绝佳的陪衬。 凤云歌环视众人,脸上有着温和得体的笑意:“众位爱卿,今日乃立春之日,是一年之始。今夜,大家尽可以尽情宴饮,不醉不归!” 说着,他端起一杯酒,一饮而尽。 众人应声,也都喝了一杯酒。 之后,是宫内的乐师献艺。 在动听的丝竹声中,人们觥筹交错,说着开心的话儿,无尽的开心。 凤云歌的目光总会有意无意地落在赫云舒的身上,又很快挪开。 赫云舒视若无睹,和眼前这一盘小巧的点心较劲儿。 一曲尽了,凤云歌拍了拍手,示意众人。 众人顿时停止交谈,看着凤云歌,不知他此举何意。只是,别人不知道原因,赫云舒和凤星辰心里却是清楚的。 正文 第九百九十一章 故意为之 赫云舒和凤星辰知道,今晚他们最期待的那个时刻,就要来了。 二人相视一眼,尔后和众人一样,看向了凤云歌。 此刻,凤云歌笑着看向众人,道:“大魏国富民强,朕心甚慰。朕今日有一宝物,请诸位爱卿一起赏鉴。” 众人一听,兴致高涨。 谁不知当今陛下囊括天下至宝,早已见惯了宝物。如今能被当朝陛下称之为宝物的东西,该是何等的稀奇! “诸位爱卿,往上面看。” 听到凤云歌的话,众人朝着上面看了去。 今日这暖阁的顶部,很是奇怪,被人用红绸包裹,完全看不出端倪。原本众臣以为挂红绸是喜庆之意,现在看来,是另有玄机。 就在众人瞪大了眼睛等着一看究竟的时候,却听到凤云歌说道:“诸位爱卿先闭上眼睛,待朕说睁开之后再睁开。” 凤云歌的话,自然没有人敢说不。 众人闭上了眼睛,却感觉到眼前突然一暗,似是暖阁内的蜡烛被人吹灭了,继而有光亮在眼前闪耀。 是很明亮的光,即使闭着眼睛也能强烈地感觉到。 这是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众人有些纳闷,心里充满了好奇。 “好,可以了,睁开吧。” 闻言,众人迫不及待地睁开眼睛,当他们看到眼前这一幕,众人惊呆了。 这是何等的宝物啊! 它通体透亮,像冰却又不是冰,被做成了各种动物的模样,栩栩如生,悬挂在暖阁的顶部。 而在暖阁的正中央,悬挂着的是一个巨大的莲花状的灯。无数的蜡烛在里面燃着,光线明亮,让人忍不住要捂眼睛。 被这样的灯照着,整个暖阁之中一片明亮,没有任何阴暗的角落。 眼前这灯,颠覆了人们的认知。 因为从前,即便在屋子里点了许多的蜡烛,还是显得昏暗。可眼前点燃的蜡烛并不多,但因为这宝物的原因,屋子里变得很明亮。 看到众人诧异的样子,赫云舒知道,预想中的效果来了。 当日,凤云歌说立春这一日要举行宫宴,要将那玻璃灯笼为众人所知。只是,赫云舒觉得,仅仅是玻璃灯笼也太平淡了,若是能够做一些造型别致的灯,效果会更好。而且,将这些造型别致的灯在宫宴上亮相倒是其次,因宫宴上所去的都是这青城之中的高官和家眷,换言之,这是一个很好的广告机会。而这,也是凤云歌做此事的初衷。能够借此打败凤天九的灯笼铺子 ,他求之不得。 而赫云舒苦思冥想,借鉴了现代的水晶灯的样式,同时又在这些造型别致的灯上做出了各种切面,以便更大限度的折射蜡烛的光线,造成明亮的效果。 之后她将图纸交给云念远去完成,所幸,他完成的很好。 如此,有今日这样惊艳的效果,也就不足为奇了。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有人从那巨大的诧异中缓过神来,疑惑地问向了凤云歌的,道:“陛下,如此宝物,您是从何处得来的?” 凤云歌微微一笑,道:“刘爱卿,你弄错了。这不是宝物,来处也不难,这是从京中的灯笼铺子里买来的。” “这可真是巧夺天工!”众人由衷地赞道。 有这样的效果,凤云歌很满意,他笑了笑,道:“自然,我大魏泱泱大国,有此等匠人何足为奇。” 他的语气很平淡,似乎不过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可听在众人的耳中,却是振聋发聩。 如此精致的好东西,居然是从铺子里买来的。这岂不是说明,他们也可以去买? 有人动了心思,见凤云歌的心情也好,就壮着胆子问道:“陛下,这是从哪个铺子里买来的?” 凤云歌皱了皱眉,道:“这倒是把朕难住了,朕也不知,待之后问过内务府置办东西的人,有了答案朕会告诉爱卿的。” 他这么说,自然是故意的。 不然,他堂堂一个皇帝,却知道这宫外一个灯笼铺子的名字,也实在是有悖常理。而这,恰好可以给众人留下遐想的空间,如此,当真实的答案揭晓之后,效果也就更加轰动。 所有人都对这明亮的灯叹为观止,却也有人例外。 第一个便是凤天九,早在凤云歌卖关子的时候,她就意识到不妙,现在更是确认了这一点。 她的灯笼铺子,只怕要完了。 在所有人都看着头顶的灯的时候,凤天九却看着坐在她对面的赫云舒。她的眼神中满是探究,恨不能用眼神戳穿了赫云舒的皮肉,好看一看她心里在想着什么。 而赫云舒的神色淡淡的,除了最初看到灯的时候眼神中有着惊艳的神色之外,她的表情一直很平静,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 见凤天九朝她看了过来,赫云舒也看了回去。 她的眼神没有丝毫的躲闪,似乎心中没有任何的猫腻。 看了一会儿,许是觉得无趣,凤天九挪开了视线。 赫云舒嘴角扬起一抹弧度,也转移了视线。 预期的效果已经达到,之后,众人必然会知道有这么一个玻璃灯笼铺子。 而之后,赫云舒需要做的还有更多。 眼下的玻璃灯笼物美价廉,做出的灯笼实用又便宜。而凤云歌给了她一些启发,她可以做私人订制,根据客人的喜好定制灯笼,无论是大小还是形状都可以改变,不一而足。 自然,这样耗费人力物力做出的东西不会便宜。 可在这青城贵族人的眼中,价格是最不要紧的东西。那些在外忙碌的大臣还好,而那些身居内院的夫人小姐,平日里没别的喜好,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互相攀比。 既然攀比,必然要和时下最流行的东西挂钩。 而经过立春的宫宴,玻璃灯笼会成为这青城之中炙手可热的存在。 如此所带来的利润就很客观了。 如果说之前的灯笼铺子太小,很难应对这些。可现在赫云舒有华年商行做后盾,无论是人手还是店面,都不再有任何担忧。 这一瞬间,赫云舒想了很多,而她的神色淡淡的,波澜不惊的样子。只是,在这宫宴之上,自始至终,有一人始终留意着赫云舒,而她的眼神怨毒,带着算计和阴谋。当她的目光触及到那硕大玻璃灯罩的上面,不禁一愣,继而有了一个阴毒的主意。 正文 第九百九十二章 一场算计 赫云舒思索着,感觉事情朝着好的方向发展,周围,人们也都在惊叹着这玻璃所制的灯罩的好处。 眼见着火候儿差不多了,凤云歌笑了笑,将手中的杯子迎向众人,道:“诸位爱卿,来,满饮此杯!” 众臣这才恋恋不舍地从那灯上收回自己的视线,端起了酒杯。 如此,这短暂而反响剧烈的插曲暂时告一段落,宴会继续进行。原本,这宫中的宴会就带着与民同乐的性质,所以,在宫中的乐师和舞姬表演完之后,各个府中的小姐也会借着这个机会展示自己的才艺。自然,也有人将这表现的机会看得很重,希望自己能博得众人的 喝彩,为以后的婚嫁博一个出路。 只是,表演与否,全凭自愿,是不会勉强的。 随着内侍的一声宣告,便有人站了出来。 出来的是一个身姿窈窕的女子,女子穿着一身彩衣,颇有几分姿色。 她表演的是霓裳舞,身上的彩衣随着她的舞步快速旋转,衣服上织锦的色彩也在明亮的灯光下变换着颜色,甚是美丽。 一时间,不少人都看直了眼睛。 而这献艺的女子,一直看向的都是无忧先生的方向。 察觉到这一幕,赫云舒无力扶额,唉,心好累,为什么都看上了她的人? 之后的表演,不是献舞就是表演乐器,没什么新意。 众人看得兴致寥寥,却又不好表现出不耐烦的神色,只好耐着性子看着。 这时,有一个女子走到了中间的空地上。 赫云舒看了过去,是许悠悠。 这许悠悠是丽妃的表妹,此前是加害过自己的。 虽然有这么一遭,但赫云舒看向她的目光仍是淡淡的,没什么多余的神色。 算计她算什么本事,反正也不会成功。 这时,许悠悠冲着凤云歌微施一礼,道:“臣女许悠悠,见过陛下。” 凤云歌和颜悦色道:“原来是悠悠啊。怎么,你也要出来表演?” 许悠悠款款一笑,道:“回陛下的话,正是。看众位姐妹纷纷献艺,悠悠一时技痒,想表演一支双蝶舞,不知陛下可否准允?” 凤云歌笑了笑,道:“自然是可以的。不过,朕记得,这双蝶舞需要两个人才能完成吧。” 许悠悠微笑道:“陛下果然是博学多闻,的确是这样。此舞臣女和丽妃娘娘练习过多次,只是,今日丽妃娘娘不在,只好另选人了。” 听许悠悠说起丽妃,凤云歌的神色不由得一沉,声音也低沉了一些:“哦?那你准备选谁?” 许悠悠躬身施礼,道:“陛下,可否准臣女在在场的诸位中进行挑选?” “可。” 许悠悠环视众人,最终,她的视线落在了赫云舒的身上。 随之,她看向了凤云歌,道:“陛下,臣女斗胆,想请云舒公主一同来演绎这双蝶舞。” 凤云歌握着杯子的手渐渐紧了紧,道:“为何是云舒公主?”“回禀陛下,这双蝶舞不好跳,若是紧张之人,必然是跳不好的。臣女环视一周,只有云舒公主坦然与臣女对视,眼神没有丝毫的躲闪。臣女料想,公主殿下见多识广,定然是不怯场的,所以就斗胆有此请 求。” “云舒,你意下如何?”凤云歌看向了赫云舒,声音和婉。 赫云舒看了看凤云歌,又看了看许悠悠,她知道,许悠悠是等着看她的笑话的。 因这大魏的双蝶舞,说白了就是两个人跳一模一样的舞蹈,只需要一个人会,另一个人跟着跳就好。如果她说不会跳,那么许悠悠就会以此做理由,逼迫她上场。 到那时,她反而会给人落一个扭捏的印象。 扭捏这个词,在她的字典里,是不存在的。 所以,赫云舒点了点头,道:“好。只不过,许小姐,本公主舞艺不精,若是有了错漏,只怕就要毁了许小姐的这支舞了。” “不要紧的,公主殿下言重了。”许悠悠笑着应道。 尔后,赫云舒缓缓起身,绕过桌子走到了许悠悠的面前,道:“请吧,许小姐。” 随着乐师的手落下,优美的乐曲响起,许悠悠开始了她的表演。 赫云舒瞧了瞧,这双蝶舞倒是和现代的民族舞有几分相似,动作轻柔,舒缓。 她纵然不通舞艺,可照猫画虎还是可以的。 一番动作做下来,倒也像模像样。 许悠悠渐渐加快了速度,她脚步急转,身上的衣服也跟着盘旋翻飞,妄图让赫云舒出丑。 赫云舒一一照做,不过是原地转圈圈而已,还能难倒她不成? 许悠悠正旋转着,突然停了下来,换了另一个动作。 赫云舒也跟着换动作。 新的动作是一个后仰,同时右手向上扬起,手指纤长,划出了一个美丽的弧度。 借着这个动作,许悠悠看到了她想看到的景象,也再一次确认了心里的计策。 哼,上一次,就是她心心念念的无忧公子救了赫云舒。一想到无忧公子那纤尘不染的手放在了赫云舒的身上,许悠悠就浑身不舒服。 而这一次,她凑巧发现了一个秘密,利用这个秘密,她要在众人面前光明正大地算计赫云舒,然后,送她去死。这个秘密是她无意中窥见的,这硕大的玻璃灯罩上面,是用铁钩挂在暖阁的顶部的。刚才,所有人都注意着那明亮的灯罩,可她却看到,那上面的铁钩已经被坠得失去了原来的形状,当这铁钩彻底变平的 时候,这硕大的灯罩就会从上面掉下,砸中下面的人。 而这,便是她请赫云舒同舞的原因。舞步由她掌控,那么,她就可以为所欲为。 而现在,就是最好的时机。 马上,这个灯罩就要掉下来了。 如此想着,许悠悠慢慢直起了身子,继续舞动。她调整了速度,如此,此刻在这灯罩下面的,就是赫云舒。几乎是赫云舒刚刚站在这灯罩下面的一瞬间,上面的铁钩彻底变平,那硕大的玻璃灯罩瞬间失去了牵制,朝着赫云舒直直地掉了下去! 正文 第九百九十三章 小小的惩罚 硕大的玻璃灯罩在这一瞬间掉了下来,不过是顷刻间的事情。 众人看到这一幕,无一不是心惊胆战。这么大的东西掉下来,不把人砸个半死才怪! 瞬间,许多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 可这时,处于危险地带的赫云舒却背过众人的视线,冲着燕凌寒嘴角轻扬。 对于许悠悠,燕凌寒本就有所警惕,此刻,他腾身而起,直奔赫云舒而去。 他的速度很快,像是一道白色的光,在众人的视线里极快地划过。 几乎是在那掉落的玻璃灯罩挨着赫云舒的头顶的瞬间,燕凌寒就已经把赫云舒捞进了怀里,护到了一旁。 玻璃灯罩轰然落下,撞击地面的时候发出了巨大的声响,震得周围的地面都动了动,桌案上的茶杯也跟着颤了几颤。 众人慌忙避开,生怕这玻璃的碎片伤到了自己。 可是,除了在地上震了几震之外,玻璃灯罩完好无损,简直是连半分的碎片都没掉下。 里面的蜡烛也好好的在里面燃着,除了溅出来一些蜡油之外,和刚才挂着的样子没有任何不同。 众人心思初定,看向了赫云舒和无忧先生。 这时,人们发现,出现在赫云舒身边的除了无忧先生,还有凤星辰、凤暮寒、凤一帆,在稍远一些的地方,还站着冯亦鸣和凤婷婷。这二人到底没有功夫底子,速度上就没有那么快。震惊之余,人们心里纳了闷儿,什么时候这位云舒公主居然有了那么多想要护着她的人?名倾天下的无忧先生,有“小阎王”之称的小王爷,有自己封地的两位世子,还有那冯家的公子,这几人,几乎囊括 了青城之中所有的显赫人物。 这个疑问,在凤天九的心中更为强烈。 她看着赫云舒,觉得自己有些看不懂。 早在那玻璃灯罩掉下来的时候,凤云歌就站起了身,只是他极力克制着自己不要往前走。 他站在龙椅前,隐在袖子里的手暗暗握紧,隐约能听到咯吱咯吱的声响。 看到赫云舒终于安全了,凤云歌怒道:“这是怎么回事?” 他的声音很大,甚至有些发颤。 这怒吼回荡在偌大的暖阁之中,似有回音,铮然作响。 许悠悠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道:“陛下,臣女有罪,臣女不该请公主殿下跳舞。” 凤云歌扫了她一眼,之后就挪开了视线。 以许悠悠的能力,是没办法在这宫宴上动手脚的。这挂着玻璃灯罩的钩子,必然是被人动过手脚了。 而许悠悠,做不到这一点。 所以,他的怀疑对象,另有其人。 此时,许悠悠低着头,眼神里有着不加掩饰的怨毒。 为什么! 为什么没有砸死赫云舒! 为什么这一次救了赫云舒的,还是无忧先生! 甚至,此刻无忧先生修长的手还放在赫云舒的腰上! 为什么! 她的心里,有一场歇斯底里的怒吼!只可惜,无人听到。 在众人面前,燕凌寒的手渐渐松开了赫云舒,赫云舒冲着他笑了,眼神里只有他才懂得的狡黠:“多谢了,无忧先生,您又救了我一命。” 这个“又”字,赫云舒说的很重。的确,她可以自己脱险,但是,她把机会留给了燕凌寒。她知道许悠悠对于燕凌寒的爱慕,这次许悠悠之所以要设计她,还是因为上次就是燕凌寒救的她吧。 一个因爱生妒的女人,果然是可怕的。 燕凌寒嘴角轻扬,道:“公主殿下,您客气了。” 实则,燕凌寒的手上用了力气,给了赫云舒一个小小的惩罚。 如此凶险的事情都敢拿出来玩,该罚! 说完,他回了自己的座位,缓缓坐下,脸上仍是云淡风轻波澜不惊的神情。 很快,凤星辰等人围了上来,此时的凤星辰仍然不改那玩世不恭的神色,他撇撇嘴,道:“你可别被砸死了,不然,还怎么在我们府上为奴啊。” 和他相比,凤暮寒和凤一帆的话就和缓多了:“公主殿下,您没事吧?” 赫云舒笑了笑,道:“一场虚惊而已,不碍事的。” 这时,凤婷婷跑了上来,抱住了赫云舒,几乎要哭出来。 刚才那一幕,实在是太吓人了。 那么大的东西掉下来,若是砸中了人,非死即残。 而冯亦鸣远远地站着,看着这一幕,他没有再上前。他的视线在赫云舒的身上徘徊着,确认她浑身上下没有任何伤到的地方之后,他转过身,低着头回了自己的座位。 宫宴上的人那么多,此刻几乎都是注意着赫云舒的。至于冯亦鸣的落寞,无人看到,也无人注意。 看着围在自己身边的人,赫云舒轻松的一笑,道:“放心吧,不碍事的。” 她淡然的态度让众人放心不少,之后,在赫云舒的提议下,众人回了自己的座位。 此番出了这样的变故,这一支舞自然是不能再继续下去了。 得了凤云歌的话,许悠悠也从地上起身,回了她自己的座位。 眼角的余光里,赫云舒打量着她,也打量着坐在她身旁的那位许大人。 她对这位许大人,还是有一些印象的。 上一次的宴会上,凤长宁对许悠悠下了毒,在毒药的驱使下,许悠悠刺杀赫云舒。而赫云舒证明许悠悠中了毒,若非如此,许家全族人的性命就要赔上。 对于她赫云舒而言,间接让许家免于被责罚不过是阴差阳错,歪打正着,可这恩德,这位许敬宗许大人却是记下了。 他感念于赫云舒的恩德,曾深夜等候她的马车,只为告诉她,她的恩德,许家会记得。 只是,赫云舒不以为意,也没有当真。 此刻,赫云舒打量着许大人的神色,发现他的脸色是有些难看的。 看了一眼之后,赫云舒就没有再去注意。 她看得出许悠悠的故意,她也等着看,这位许大人会如何应对。 玻璃灯罩重新挂了上去,并进行了加固,宴会继续进行。 只是,因为刚才这一遭,谁也没了闲适的心思,也没有人再自告奋勇地上前表演。 然而,宫宴是不能草草结束的,还要继续进行下去。 没有人表演,凤云歌就命乐师吹奏乐曲,悠扬的乐曲声多多少少抚慰了人们心中的不安。可这时,变故再一次发生。 正文 第九百九十四章 暗潮涌动 就在众人低头享用饭菜的时候,一声沉闷的倒地声传来。 这倒地声像是一记闷锤,敲打在每个人的心头。 众人惊诧的抬头去看,最终发现,倒在地上的人,是凤天九。 她一身朱红色的王服,此刻随意地铺陈在地上,而她的眼睛紧紧地闭着,面色有些苍白。那头上的玉冠也已经摔碎,满头的发丝散落在地上。 此刻的凤天九,衰弱而狼狈。 看到这一幕,不少人都吓呆了。 凤天九一脉的许多人都起身去查看。 赫云舒则看着这一幕,神色淡然。 她知道凤天九这样做是为什么,也无意表演母慈女孝的场面。故而她仍然坐在那里,纹丝不动。 出了这样的变故,凤云歌的眼神极快地在赫云舒的脸上扫了一下,之后,他看向了地上的凤天九,道:“来人,快请太医!” 说到太医二字,凤云歌的神色有着片刻的愕然,之后又恢复如常。 赫云舒看到了,猜测是因为百里姝的缘故。 百里姝受了伤,此刻并不在宫中,凤云歌必然发现了这一切,但是他并没有挑明,想必,是在暗中查访。 而怀疑的对象,只怕就是凤天九。 很快,凤天九被人扶了起来。 太医很快赶来,为凤天九把脉。 把完脉之后,太医禀报道:“启禀陛下,王爷忧思劳累,伤神过度,以致身体匮乏,突然晕倒。” 此时的凤天九,面色苍白,头发散开,颇有几分柔弱堪怜的模样。 在这个瞬间,众人暂时忘却了那个杀伐决断狠厉无常的摄政王,看到了一个柔弱的女人。 柔弱的女人,向来是能激起人们的同情心的。 而凤天九想要利用的,只怕就是这一点吧。 太医按着凤天九的虎口,又掐了掐她的人中,终于,凤天九缓缓睁开眼睛,醒了过来。 醒过来之后的第一件事,她的口中喃喃道:“云舒,云舒……” 这声音有几分哀婉,像是睡梦时的呓语,却又带着深深的眷恋和难以诉说的深情。 随之,众人看向了赫云舒。 此刻,她仍坐在凤星辰的身边,一动不动。 她知道凤天九的计谋是什么,冷处理就是最好的办法。 刚才,她险些遇险的时候,凤星辰等人都急着去救,这必然会让凤天九觉察出什么。而凤天九是一个控制欲极强的人,对于她所忌惮的人,必然会放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仔细瞧着。 所以,凤天九如此示弱,就是想让她回去。 如此,女儿回去陪伴照顾自己生病的母亲,任是谁,也不会拒绝。 这,便是凤天九的计策了。 所以,她故意示弱,想要激发人们的同情心。 在众人的目光下,赫云舒的神色始终是淡淡的,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最先站出来的,是凤婷婷的父亲丰王,他皱了皱眉,看向了赫云舒,道:“公主,王爷身子弱,您快来看看。” 这是一个台阶,同时,也是一个陷阱。 她若是去看了,此时柔弱不堪的凤天九必然会牢牢抓住她的手,任是谁,也无法把这女儿从一个病弱的母亲身边带走。 可是,这陷阱,她却是不得不跳。因为,她想不出拒绝的理由。在所有人的眼里,她是一个外来人,所能倚仗的人也只有凤天九而已。若她此时不去,必然会引起一番闲话。 回去就回去,并没有什么。虽然会有一些不方便,虽然会被人监视,但一切并非没有应对的法子。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如此而已。 如此想着,赫云舒起身,正要走过去。 这时,凤星辰一拍桌子,按住了她。此时的凤星辰,依旧是从前那般混不吝的样子,他看向了凤天九,道:“天九姐姐,您府上名医众多,丫鬟也不少,定然会好好照顾您的。可这云舒现在在我们王府为奴,若是就这么被你带走了,我没法跟 父王交代。您知道的,父王他年纪大了,不能生气。您这女儿胆大包天,差点儿冻死了我,若是让你这般就带了回去,只怕父王那里,还真是不好说。” 不过是拿亲情出来博弈,凤天九会的,他也会。 知道凤星辰维护她,赫云舒低下了头。 是啊,在众人的眼中,她是柔弱的。一个柔弱的人,遇到了这么棘手的情况,自然是没主意的。 低着头搓着衣角,嗯,看起来还真是挺没主意的一个人。 听到凤星辰的话,凤天九面露凄哀,道:“星辰,你就不能体谅体谅我?” “天九姐姐,父王年迈,您也得体谅体谅我啊。” 如此,凤天九就不再说什么。毕竟,凤星辰若是浑起来,没人能说得过他。不止是赫云舒,凤星辰的心里也是明白的,凤天九这示弱,维持不了多长时间。有那么多人拥护她,这是她最有利的地方,却也是她最致命的弱点。因为身边有人追随,所以她得是一个可靠的人。而一个 身子孱弱的人,显然无法给人可靠的印象。 故而赫云舒料定,凤天九的示弱,不会维持太长时间。 果然,片刻之后,凤天九苍白的神色慢慢变得红润,和先前没什么区别。 她起身,冲着凤云歌躬了躬身子,道:“陛下,微臣一时体乏,让您费心了。” 凤云歌的脸上挂着得体的笑意,说出的话亦是关切有加:“皇姑姑,您身子不好,不好这么劳累的。要不然,您歇歇?” 这话里的威胁意味,凤天九不会品不出来。她面色如常,道:“陛下,不当紧的。微臣愿为大魏死而后已,况且,微臣手里的差事,换了人只怕是做不好的。” 凤云歌不是个急功近利的人,在这个时候对付凤天九,他是没什么胜算的。故而他笑了笑,道:“皇姑姑,让您费心了。” 之后,他看向身边的内侍,道:“来人,皇姑姑身体欠佳,赏千年人参十根,鹿茸十两。” “微臣谢过陛下。” “皇姑姑,您客气了。既然身子不适,快回去坐着吧。” 凤天九应了一声,然后转过身朝着自己的座位走去。只是,她走着走着,突然摸了一个自己的额头,之后,她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一动不动。 正文 第九百九十五章 一样的愤怒 看到凤天九再次摔倒,众人大惊。 凤云歌猛地站了起来,打量着周围。 赫云舒也纳了闷儿,按理说,刚才凤天九是装晕,是为了让她回家。可现在这一晕,对凤天九全无好处。莫非,是有人算计凤天九? 是凤云歌吗? 赫云舒朝着他看了过去,发现他在四处打量。 看来,他不是那个下手的人。 凤天九此番再次晕倒,吓坏了众人。 幸好先前来的太医还没走,得了凤云歌的命令,他再次上前,给凤天九把脉。 把完脉之后,太医一脸的惊愕,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他的手再次放在了凤天九的手腕上,继续为她把脉。 如此循环往复,把脉的次数多达五次,可太医仍是皱着眉,紧紧的。 能够在宫中伺候的太医,必然是经验丰富医术高深的,眼下见这太医如此,凤云歌皱了皱眉,道:“摄政王如何?” 太医跪在地上,艰难地开口:“回陛下的话,摄政王……无恙。” 听到这个回答,凤云歌皱了皱眉。 丰王则上前一步,怒斥道:“你这庸医,人都晕了,还无恙?” 太医看向丰王,道:“王爷息怒,从脉象上来看,的确如此。” 丰王不信,他亲自蹲下身,按了按凤天九的虎口,又掐着她的人中,可毫无用处。 凤天九仍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奇怪的是,她的脸色是红润的,外表没有任何孱弱的迹象,可偏偏,她纹丝不动。 这,才是最诡异的地方。 人得了病,查出病因对症下药也就是了。怕就怕,人病了,偏偏就是找不到病因。 眼下,凤天九就是这样的处境。 凤云歌满脸关切,走上前打量着凤天九,道:“来人!将王爷安置在宫中,好生伺候!”这时,丰王上前一步,道:“陛下,依微臣看来,还是让王爷回府安置比较好。毕竟,府里的丫鬟奴婢知道王爷的喜好,也能伺候的更周到一些。再者说,王爷的身子只是小恙而已,若是留在宫中养病,倒 是给人病入膏肓的错觉,于大局不利。” 丰王此言一出,便有不少人上前附和,且,多是有实权的人物。 看着这一幕,凤云歌背在身后的手渐渐握紧。 见状,赫云舒面容似水。 这是凤云歌和凤天九的较量。凤云歌若是能成功地把凤天九留在宫中,那么就占得了先机。毕竟,在宫里耍些手段还是容易些的,不比在外面。 而丰王等人自然也知道这其中的利害,所以坚决不同意这一点。 民意不可违,朝臣的意愿,更加不可违背。 虽然有些不甘心,但凤云歌只得松了口,道:“丰王叔所言甚是,就按你说的办。” 之后,丰王等人张罗着送凤天九回府。 如此,这宫宴算是进入了尾声。 朝臣一一出宫,而凤云歌则一路去了勤政殿。 到了勤政殿外,他看了看身后跟随的宫人,道:“在外面等着,朕一个人进去就好。” “是。” 之后,凤云歌一人走进了勤政殿。 勤政殿内,灯火通明,将房间内照得如同白昼。 凤云歌慢慢向里面走去,到了一处,他单手背后的站在那里,道:“出来吧!” 尔后,从一旁的阴影里,有一人走了出来,他长着一张和凤云歌一模一样的脸,此刻这张脸上和凤云歌的脸一样,写满了不加掩饰的愤怒。 是凤云霄。 他怒目看着凤云歌,道:“你为何不配合我?否则,今天我就能杀了赫云舒,弄死凤天九。杀了她们两个,大魏就是我们的了!” 凤云歌看着凤云霄,道:“果然,是你在灯罩上做了手脚。我们有过约定,在这段时间内你不许动赫云舒,难道你忘了吗?” 凤云霄冷笑一声,道:“哥哥,你真的看上她了是吗?你可知,女人是祸水!” “依我看,你身边的那个女人才是祸水。” 凤云歌所说的女人,是凤明月。这个在凤天九身边两年的女子,如今是凤云霄手中最有利的筹码。凤明月的聪慧和她对于凤天九的了解,让凤云霄受益匪浅。 听到凤云歌如此说,凤云霄却是笑了:“不,哥哥,你错了。明月不是祸水,她是我的军师。若不是她,我们今日不会这么容易得手。实话告诉你吧,凤天九中了毒,她再也不会醒过来了……” “你说什么!”凤云歌打断了凤云霄的话,大声质问道。 “哥哥,眼下凤天九与死人无异。大魏,很快就要回到我们手中了。这难道不是你的梦想吗?” 凤云歌上前一步,拎起了凤云霄的阴冷,怒声质问道:“云霄,你知不知道我为何要步步筹谋?为的就是让他们心悦诚服地臣服,唯有如此,大魏才能稳固。可你现在这么做,你可知,会带来什么后果?” 凤云霄的脸上,现出不耐烦的神色:“哥哥,你不就是想说下面的那些臣子会不听话吗?这个多简单啊,把不听话的人杀掉,剩下的不就是听话的人了。” “事情没有这么简单的,云霄。”说着,凤云歌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他知道,自己是无法说动凤云霄的。 自己这个弟弟,实在是一个急功近利的人。 一个急功近利的人,看到的只有未来的利益,却无法看到眼前的危险和陷阱。 “哥哥,是你把简单的事情看得太复杂了。你也无须顾虑我身上的碧金之毒,我不在乎,生死与我而言都是一样的,只要这江山能回到你的手中,怎么都好。”凤云霄不屑道。 凤云歌苦笑了一下,然后看向了凤云霄,道:“好,既然你不相信我的话,那你就等着看吧。” 说完,凤云歌转过身向外走去,再未回头。 看着凤云歌的背影,凤云霄喃喃道:“哥哥,你太优柔寡断了,想的也太多,这样,是无法成事的。如此,也只好让我这个做弟弟的来帮你了。”然而很快,接下来所发生的一切,狠狠地打了凤云霄的脸。 正文 第九百九十六章 闹心 如凤云霄所料的那般,之后的几日,凤天九果然没有醒来。 对此,凤云霄沾沾自喜。而凤云歌则是相反,显得忧心忡忡。 见凤云歌如此,凤云霄笑道:“哥哥,你可真是太杞人忧天了。” 凤云歌叹了口气,没有说什么。 他想,或许只有事实才能让自己这个弟弟清醒。 起初,凤天九昏迷之后所带来的弊端并没有显现出来,可是五日后,凤云霄终于意识到了不对。 和凤天九立场一致的官员开始疲于政事,到了应卯的时辰,衙门里也没有几个人。 一时间,刑部积压了许多的案子无人处理,工部许多正在做的事情也停了下来,还有许多其他的衙门,也失去了正常的办事的能力,彻底瘫痪了。 这其中一些事影响到了百姓的生活,百姓们开始聚集在衙门前面,想要一个说法。 事情经过几日的发酵,最终达到了顶峰。 若说这些百姓们的声讨还可以置之不理,可事关自己切身生活的事情却是不能忽视的。最开始出现问题的是宫中的浣衣坊,洗衣的皂角没有了。派人去买的时候,却是怎么也买不到了。 相传是宫外的商人觉得青城之中要有大变,生怕波及自己,卷着自己的钱财跑了。 再然后是宫中的每日饮食,每一日,都会有新鲜的菜蔬和牛羊肉从宫外运进来,起初还能买到一些,可之后的几日,硬是断了。 青城之中一片混乱,百姓们怨声载道,谁还有心思去种菜和杀牛? 得到这个消息,凤云霄愤愤道:“哥哥,你快下一道旨意,命这些疲于政事的官员快些开始做事。否则,杀无赦!”凤云歌原本在低头看奏折,听到凤云霄的话,他抬起头看着凤云霄,道:“云霄,你以为这件事是这么简单的吗?他们是故意的,即便是朕下了旨意,他们也可以推脱说事情无摄政王指示,不知该如何去做 。难不成,朕还能把这些人都杀了?” 凤云霄一咬牙,道:“那就把他们都杀了!” “杀他们自然是容易的,可天下人的嘴,该如何去堵呢?因为小事而枉杀大臣的性命,非明智之举,很容易造成朝局混乱的迹象。此事若传到大渝、大蒙去,你觉得,咱们还有安宁吗?” “战便战!谁怕谁!” 凤云歌看着凤云霄,道:“云霄,你不要太急功近利了。现在,我们比的就是耐心,只有我们培养出更多的自己人,把他们安插在各个衙门里,大魏的朝局才能逐渐摆脱凤天九的掌控。这件事,急不得。” “那这件事就这么算了?”凤云霄不甘心地说道。 听罢,凤云歌起身,他绕过桌子,走到了凤云霄的面前,伸出了自己的手,道:“云霄,把解药拿出来吧。” 凤云霄别过脸,脸色铁青,不去看凤云歌。 二人僵持着,大殿之内,一片寂静。 这几日,赫云舒一直在恭王府练剑。 这几日街上不太平,到处是声讨的百姓。不少的商家都关了门,赫云舒倒是趁着这个时间命人准备印刷铺子开张的事情。 她知道,眼前的乱局不会持续太久的。 果然,这一日晚些时候,有消息传来,言称陛下赐了一剂药,送去了摄政王府。 这个消息,是燕凌寒带来的。 听罢,赫云舒笑了笑,道:“只怕这就是解药了。不过,只怕这药解不了凤天九的毒。” 燕凌寒放下手中的杯盏,点了点头,道:“这是自然。” 二人相视一笑,眼眸里是无需明说的了然。 那日从宫中回来之后,燕凌寒就将宫中发生的事情告诉了百里奚和和百里姝,二人一致认定,凤天九是中了青兰草的毒。 此毒无色无味,却能晕染于杯盏之上,使接触的人中毒。 想必,凤天九就是这么着了道。纵使她千小心万小心,却也没有料到,会有这么一遭。 只是,凤天九的身边是有那鬼医的,有了那鬼医,解这青兰草的毒,不过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所以,二人认定,凤天九的毒必定是早已解了的。 若非如此,跟随她的那些官员不会这么齐心。 试想,若主子都生死不知,谁还会如此听话呢?而凤天九一脉的官员都以侍疾之名聚集在摄政王府,必然是得了某种暗示。 不然,不会所有人都这么做。乱局之中,总有那么几个跑路的。可在这件事中,竟是一个都没有。 眼下,凤云歌束手无策,送去了解药,只是,凤天九不会这么快就醒过来。 不管怎么着,她都会故意拖上那么几日的,也好让凤云歌知道,若这大魏没了她凤天九,会如何的混乱。 二人没有料到,解药送到之后,凤天九果然没有醒来。 消息传到宫中,凤云霄怒不可遏,他愤愤地拍着桌子,道:“哥哥,她这是故意的!” 凤云歌看着自己的弟弟,点了点头,道:“没错,她就是故意的。她平白中了毒,以她的性子,这件事没这么快结束。再耐心等上几日,她不会一直昏迷的。” 饶是如此,凤云霄还是气得不打一处来。 之后的几日,情况愈发混乱。 青城之中,百姓人心惶惶,商人无心开门做生意,农人也无心打理庄稼。街道上人们行色匆匆,脏乱一片。 人们心思繁乱的时候,打架斗殴的事情就会多一些。而负责青城治安的京兆尹,虽然派出去了很多人手,但还是难以应对。 每一日,还是会发生许多斗殴事件,其中不乏死伤者。 而宫中因为没有新鲜菜蔬和肉类的供应,这几日一直吃的是点心和窖藏的为数不多的蔬菜,可即便是这些,也支撑不了几日。 凤云歌和妃子贵人尚且没什么好的吃食,底下的宫人就更不必说了。如此,吃不饱饭的宫人做起事来也没那么尽心,衣服洗不干净,殿内打扫的一塌糊涂,花木也疲于修剪,乱糟糟的一片,甚至,还有运粪水的宫人不小心,粪水撒了一地,一时间,宫内弥漫着一股难闻的 臭味。宫人做事不尽心还好说,更闹心的还在后面。 正文 第九百九十七章 是的,我看上了她 宫人如此还算是其次,最要紧的是禁军。 他们担当着护卫皇宫的职责,虽然这些人的忠心不必怀疑,可人在吃不饱饭的时候,腹内唱着空城计,忠心也得靠边站。 一连几日,都发生了宫人趁乱拿宫中的东西出去卖的情况,得知这一点,凤云歌命人杖责了相关人等。 凤云霄很是气愤,道:“哥哥,他们太过分了!得把他们都杀了!” “杀人是解决不了问题的。”凤云歌低头看着奏折,头也不抬地说道。 当一个人连自己的生计都需要担心,吃喝就成了最大的事情。在这样的情况下,什么事情都得靠边站。 和凤云霄的狂躁相比,凤云歌要显得镇定一些。 最终,凤云霄愤愤地看了他一眼,离开了。 这,已经是送解药到摄政王府的第三日上午。 下午,太阳开始西斜的时候,内侍走了进来,禀报道:“陛下,摄政王求见。” 凤云歌握着朱笔的手微微一顿,果然,她还是醒了。 他抬起头,道:“宣。” 很快,面色苍白的凤天九步伐虚浮地走了进来,一进来就要行礼。 凤云歌忙起身去扶她,道:“皇姑姑,您身子刚好,不必行礼了。来人,赐座。” 很快,内侍搬来了椅子,凤云歌亲自扶着凤天九坐了上去。凤天九咳嗽了几声,带着几分愤懑说道:“陛下,微臣这一病,实在是病得太不是时候了。底下的那些人也是,我病了就病了,他们总得照常做事啊,可他们倒好,一日日聚集在王府,专等着微臣醒来,实 在是不让人省心。听说这几日青城出了不少的乱子,微臣很是痛心。微臣醒来之后知道这些,已经狠狠地骂过他们了。” 凤云歌的脸上带了些许的笑意:“皇姑姑,劳您费心了。” 之后,凤云歌自然免不了要赐一些名贵的药材,命人将凤天九送了回去。 凤天九醒来之后,青城的局势渐渐有了好转。 亲身感受过这几日所发生的一切,凤云霄愈发感受到了凤天九的能量,心情便有些不好。 凤云歌见了,劝道:“云霄,事情不能急,要慢慢来。还有,你不要再对赫云舒下手了。她和凤天九一样,都不是个好对付的角色。至少,赫云舒现在和我们的立场是一致的,对她下手,很不明智。”凤云霄却是说道:“哥哥,在我面前,你无须掩饰。你就是看上了赫云舒,对吧?既然如此,你让她进宫也就好了,让她彻彻底底的成为你的女人,替你做事,岂不是省心?虽然她跟过燕凌寒,是个残花败 柳,但这个人,还是有些用处的。” 在大渝的那些时日,以洛云歌的身份出现的,有时候是他,有时候是凤云歌,二人都清清楚楚地知道赫云舒的能耐,从不曾小瞧了她。 原本,二人是准备从大渝下手,一步步掌控大渝。待拿下了大渝,再一步步借着这股力量蚕食凤天九的势力,可最后,因为赫云舒和燕凌寒,这个计划失败了。 可二人却在这其中,彻底了解了赫云舒的能耐。一个有能耐的人,若不能归于自己的麾下,那么,就只能毁了她。这是凤云霄的认知。 原本,他想毁了赫云舒,可现在,如果他的哥哥真的看上了赫云舒,那么,将她归于他们的阵营倒也不错。对于凤云霄的提议,凤云歌摇了摇头,道:“不,现在是不能让她入宫的。否则,有了这样的姻亲关系,在外人的眼里,朕和凤天九也就和解了,这不是我想看到的局面。同样,这样的局面对我们没有任何 好处。” 这时,凤云霄突然阴仄仄的笑了:“所以,哥哥,你还是承认了,你看上了赫云舒。” “是,我看上了她。”这一次,凤云歌没有再反驳。他看着凤云霄的眼睛,说得如此坚定,似乎在他心里,这是早已就确定了的一件事情。 不知道为什么,说出这句话之后,他觉得轻松了很多。 之后,凤云歌继续道:“云霄,你若还认我这个哥哥,就不要去动赫云舒,懂了吗?” 凤云霄没有回答,只是说道:“果然,赫云舒还真是不简单。” 说完,他离开了。 凤云霄离开后,大殿之内只剩下了凤云歌一人。他怔怔地看着窗外,自己刚才说过的话还在耳边回响。 是的,他看上了她。 这一次,他终于可以面对自己的内心,承认这一点。 在这个瞬间,他想起她微笑时上扬的唇角,沉思时微皱的额头,行走时的姿态,甚至是,那一次她拿刀对着他时的可爱和霸道。想起这些,凤云歌的嘴角,浮现出满满的笑意。 他一向清冷孤绝的面容上,显露出不曾有过的灿烂。 天,渐渐暗了。 恭王府中的赫云舒,正和燕凌寒相对而坐,分食一大海碗的鲜虾馄饨。 不得不说,馄饨和鲜虾是绝配。 赫云舒吃的不亦乐乎,连带着身上都暖融融的。 隔着氤氲的热气,眼前的燕凌寒,却是如此的真实。 到底是皇子出身的人,一举一动都经过严格的教导,连吃饭的动作都这么优雅、高贵。 看着他,赫云舒心满意足地笑了。 看到赫云舒笑,燕凌寒放下了汤匙,道:“在笑什么?” 赫云舒伸出手,凑上去点了一下燕凌寒的额头,道:“嫁了这么好的一个夫君,开心呗。” 燕凌寒笑了笑,然后拿出雪白的锦帕,擦了擦赫云舒的嘴角,道:“嗯,是挺值得开心的。” “燕凌寒,你都不谦虚一下吗?” “实至名归的夸赞,我为何要谦虚?过分的谦虚,就等于是骄傲了。”说着,燕凌寒一副老学究的架势。 赫云舒扑哧一声就笑了,好吧,她这夫君,果真是大言不惭。 她继续和馄饨斗法,一个个吃了它们。 燕凌寒在一旁看着,满脸的笑意。 莫名地,他的心中涌出岁月静好的感觉,似乎这一刻他期待了很多年,是很熟悉的感觉,像是老夫老妻。 吃罢饭,赫云舒倚在燕凌寒的怀里,沉沉睡去。毕竟,第二天还有重要的事情等着她去做,不把精神养好怎么行? 正文 第九百九十八章 一字千金 隔日一早,天刚蒙蒙亮,一番乔装打扮之后,赫云舒和燕凌寒一起离开了恭王府。 今日,她要去坐镇印刷铺子的开张。 原本,这印刷铺子是华年商行最薄弱的地方,而赫云舒专挑此处下手。 这印刷铺子的选址是在青城之中一个繁华的地带,上下一共三层,面积极大。这铺子原本不是华年商行的,新近才归于华年商行的名下。 数日以来,这铺子都是大门紧闭,却有伙计模样的人进进出出的忙碌着,引起了不少人的好奇。 这一日,铺子早早地开了门,燃放了噼里啪啦的鞭炮。 如此一来,这声音就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之后还有舞狮表演,一番热闹的气氛中,铺子上面的红布被揭下,店铺的招牌显露了出来,上书四个大字——群览书铺。 如此,众人算是明白了,这是个卖书的地方。 明白了之后,就有不少人摇了摇头,要知道,看书那是富贵人家的专利,毕竟书实在是太贵了,一本书就要十几两甚至几十两上百两银子,穷苦人家的人,是读不起书的。 既然读不起,自然也没有再围观的必要。 就在这时,许多伙计从书铺里搬着桌子走了出来,再然后,一摞摞的书放在了桌子上。 有嗓门儿大的伙计开始吆喝道:“快来看啊,新店开业大优惠,一本书一两银子,最贵的也不超过五两!快来买啊!” 这声音一传出,便有不少人都走了回来,等着看个稀奇。 一直以来,书都卖得很贵,他们倒要看看,这是不是以次充好? 这时,有教书先生打扮的人上前,指着书问道:“我没听错吧,你这书一两银子就卖,最贵的也不超过五两?” 伙计热情道:“是,千真万确。您瞧瞧,要不要来一本?” 教书先生嘴里嘀咕道:“怕不是以次充好吧?” 若是便宜的书,真怕是里面缺字少句的,如此一来,看得窝心,还不如不买。 听到了教书先生的嘀咕,伙计说道:“客官放心,这书保准不会出错的。不信,您尽管看。若是能挑出错儿来,我们掌柜的说了,错一个字,就给您一千两黄金!当场就兑现,绝不推辞!” “当真?”教书先生瞪着眼睛说道。 这可是一字千金啊。 “千真万确。客官,我们这么大的铺子在这儿摆着,大伙儿都在这儿听着,还能骗人不成?” “好,那我就看看。”说着,教书先生拿起了桌子上的书,仔细地看着。 楼上,打扮成儒雅男子的赫云舒看到这一幕,满意地笑了。的确,找出错字就给千两黄金的主意是她出的。一个新的铺子横空出世,要想有生意,就要打出一个名号,得有一个吸引眼球的噱头。如此,这找出一个错字就给千金的主意只要散播出去,必然会引起读 书人的注意。 只要引起了他们的注意,还愁这铺子里的书卖不出去? 况且,这印刷的书都是表哥云念远亲自检查过的,不会出错。 一刻钟后,那教书先生终于看完了一本书,里面没有一个错字。 之后,他翻看着纸张,纸也是上好的纸,没什么瑕疵。纸张好,书里也没什么错处,偏偏还这样便宜,真是奇怪。 对此,教书先生百思不得其解。 这时,教书先生不相信地说道:“照你这么说,这书一两银子就卖?” “对,一两银子就卖。”伙计的话,无比肯定。 教书先生从怀里摸出一两银子,递给了那伙计,然后拿着那书,道:“那我可就把书拿走了啊。” 这下,伙计乐了,他扬手向前,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道:“客官,您付了银子,这书就是您的了。您自然可以拿走啊。” “你们不会再找我要吧?” “客官,你想到哪里去了?我们开门做生意,卖出去了东西再要回来,可没这种说法。您啊,就不要再怀疑这怀疑那了,我们东家也是读书人,知道读书人的不易,这才开了这铺子,惠及天下读书人。” 如此,教书先生半信半疑地走了。走出一段距离还回头看看,看有没有人跟着自己,把书要回去。 结果,他走出了老远,也没人跟着。 这下,他终于放心了。 围观的人中有不少读书人,他们开始上前翻看书籍,选看着。 在这些人中,赫云舒看到了高文杰的身影。 凤婷婷倾慕于他,她也见过几面,因而有些印象。 多日不见,高文杰的身体,一如既往地瘦削,他穿着一身粗布衣袍,面容清癯,看书的神情却是认真的。 最终,他从怀中摸出三两银子,买了三本书,渐渐远去。 他真的是一个纯粹的读书人吗?看着他的背影,赫云舒忍不住想道。凤婷婷如此善良,她实在是不忍心看着凤婷婷芳心错付。 直到高文杰渐渐走远,赫云舒才收回了自己的视线。这时,她忍不住唇角微扬。 视线所及之处,燕凌寒所扮的无忧先生一身白衣,缓步而来,身后跟着一个青衣小童,是书童的打扮。 的确,在如今大魏人的眼中,这无忧先生是天下读书人的表率,他凭借自己的才识得到了当朝陛下的赏识,却又不要官职,在读书人的心目中,是高洁傲岸的卓越人物。 今日,燕凌寒执意要来这么一遭,赫云舒也就随他去了。 随着无忧先生的到来,不少人都让开了一条路。 人群中,不少读书人伸长了脖子看着无忧先生,跟他打招呼。 无忧先生点头示意,脸上带着得体而谦和的微笑。 读书人自动让出一条道儿,以便让他过去。 他先是到了外面,看着桌子上摆的书,连声道好。 之后,无忧先生看向了伙计,道:“里面也有书吗?” 伙计应道:“客官,摆出来的还是少数,更多的书,还在里面呢。” 无忧先生点了点头,走了进去。 他一进去,就有不少人也跟着走了进去。进去之后,看到铺子里的场景,人们都惊奇地睁大了眼睛。 正文 第九百九十九章 燕凌寒是个读书人? 众人走进这书铺,他们的惊讶并非没有缘由。 只见眼前的铺子极为宽阔,靠着墙壁四周摆放着枣红色的书架,上面摆放的书籍一目了然。 铺子的角落里,错落分布着各种绿色植物,或是绿意葱葱的龟背竹,或是静雅婉约的文竹,或是一丛修剪成球状的大叶黄杨,它们的姿态各不相同,却又摆放的恰到好处。 偌大的铺子里,有悠悠的檀香味迎面而来,让人说不出的舒爽。 这时,走在最前面的无忧先生赞道:“倒是从来没见过这么雅致的书铺。” 说完,他走到书架前,开始翻看上面的书籍。 跟进来的人也不约而同的去找自己喜欢的书籍,找到之后,有些囊中羞涩的人忐忑的问着价钱,待得知书籍的确如伙计说的一般便宜的时候,他们纷纷掏出腰包,买下了自己心仪的书籍。 而无忧先生买的最多,书由身后的书童拿着,那书堆得都高过书童的脖子了。纵是如此,他还是觉得不尽兴,又挑了一些自己提着。 站在二楼看着这一幕,赫云舒嘴角轻扬,这个燕凌寒,还真是够卖力气的。 这时,似是察觉到了她的注视,扮成了无忧先生的燕凌寒抬起头,冲着赫云舒笑了一下。 之后,他收回自己的视线,带着自己的书童出了书铺。 外面,还有不少围观的人。 他们见无忧先生买了这么多的书,纷纷上前打听道:“先生,这书真的像伙计说得这么便宜吗?” 无忧先生笑了笑,道:“自然,这么大的店铺,不至于骗我们这些读书人的。” 站在二楼听到这句话,赫云舒忍不住笑出了声,心道,燕凌寒可真是大言不惭,他哪里是读书人了,分明是个舞刀弄剑的。 下面,与众人简短的交流之后,无忧先生带着自己的书童渐渐走远,不见了踪影。 赫云舒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看着下面选书的人们。 他们脸上的神情很愉悦,看着他们开心,赫云舒也觉得很开心。能够靠自己的本事挣到钱且打垮凤天九的书铺倒是其次,能真正造福于这些读书人,才是真正有意义的事情。 这时,管理铺子的何叔走了过来。 何叔是管理华年商行名下所有铺子的人,只是这群览书铺新开张,又是重要的买卖,这几日,便由他在这里盯着。 到了赫云舒跟前,他拱了拱手,道:“东家,现在只开放了一楼,这上面,您有什么打算?” 赫云舒看了看何叔,不答反问:“何叔,你觉得,现在看书的都是什么人?” “自然是想要靠读书考取功名的人。” 赫云舒笑了笑,道:“或许,我们可以拓宽看书的人群。” 听罢,何叔皱了皱眉,道:“东家,除了考取功名的人,实在是没什么人看书啊。” 赫云舒摇了摇头,她并不这样认为。从前看书的只是想要考取功名的人,一来是编纂书籍的人就带着功利性的目的,编出的书都和科考有关。二来是因为书籍昂贵,一般的人是看不起书的。 可现在,一切都不同了。 活字印刷术极大的降低了成本,书籍变得比从前便宜了很多,如此,寻常人家的人也就有书可看。 对何叔,赫云舒现在不想解释那么多,她笑了笑,道:“何叔,您先准备下面的事吧。至于拓宽看书人群的事情,由我来做。” 听罢,何叔谨慎道:“东家,您要不要再考虑一下?” 赫云舒心思微沉,这是不相信她的本事了。她并未动怒,只是笑了笑,道:“何叔,我已经考虑过了。这件事,我自有妙法。” 如此,何叔就不好再说什么,到下面忙碌去了。 一整日下来,书铺里的人络绎不绝,账面上的流水也达到了千两之多,至于利润,也很可观。 这一日,暮色降临在大地上的时候,赫云舒回了恭王府。 到了她自己的屋子里,她发现燕凌寒已经在了。 只是,今天的燕凌寒,和往日里有几分不同。确切地说,是打扮得和往日不同。往日里,他的打扮一向是干练的,窄袖的衣服,腰间束着玉带,跟人动起手来方便。可今日,他穿着粗袖广袍,头上没有束玉冠,倒是束着一块天蓝色的方巾,腰间也没有束玉带,看起来,跟个读书人一 般。 赫云舒瞧着他,道:“你中邪了?” 燕凌寒笑了笑,手中的折扇轻轻地摇着:“怎么,娘子觉得,为夫不像读书人吗?” 赫云舒掩嘴一笑,敢情是白天她的窃笑被燕凌寒听到了。她看向燕凌寒,道:“像,我的夫君武能马上安天下,文能提笔写文章,谁敢说我夫君不是读书人,我跟他急!” “你骗人!”燕凌寒笃定道。 毕竟,赫云舒脸上的神色实在是太虚伪了。 赫云舒上前,夺走了他的折扇,嗔道:“大冬天的,也不怕冻着自个儿,拿什么折扇啊。” 燕凌寒顺手一扯,把赫云舒扯进了自己的怀里,凑在她的耳边说道:“娘子,为夫真的是个文武双全的人啊。” 赫云舒的手朝后,在燕凌寒的额头上戳了一下,道:“干嘛纠结这个,我管你文不文武不武呢,我只要知道你是我夫君就好了。” 听到这话,燕凌寒笑了笑。是啊,他为什么纠结这个呢,大概是,凤云歌像极了一个儒雅的读书人吧。 转瞬,燕凌寒摇摇头,似乎要把这个想法从自己的脑海中甩出去。是啊,有什么好纠结的,赫云舒是他的娘子,这一点,是永远都不会改变的。 他坚信这一点。 如此想着,燕凌寒笑着抱紧了赫云舒,他抱得那样紧,似乎他怀里抱着的,是他的整个世界。 二人脑袋抵着脑袋说了一会儿话之后,赫云舒挣脱了燕凌寒的怀抱,跑到了书桌前,开始写起字来。燕凌寒暗觉奇怪,他记得,自家娘子向来不是个爱提笔写字的人,今日为何如此反常? 正文 第一千章 不规矩 心中有了这样的疑问,燕凌寒就走了过去,看着赫云舒写字。 赫云舒的字不似寻常女子那般的蝇头小楷,却显得舒朗大气,一笔一划都力透纸背。 只不过,奇怪的是,赫云舒所写下的东西,是他闻所未闻的,却又如此朗朗上口。 “天对地,雨对风,大陆对长空。山花对海树,赤日对苍穹……”看着看着,燕凌寒情不自禁地朗读了起来。 赫云舒转身看着燕凌寒,道:“还不错吧?” 燕凌寒点了点头,道:“不错,不过,这应该是个蒙学的读物吧。” “对啊。” “这书不错,你从哪里看来的?” 赫云舒想了想,道:“好像是小时候家里的藏书吧,不过,现在找不到了,我也就只能把它默写出来了。” 她随口想了个理由,遮掩了过去。 对于这个问题,燕凌寒并未深究。自己这娘子的身上,有着太多太多的谜团,他若每一个都要深究,只怕要累死了。 这一晚,燕凌寒研墨,赫云舒写字,写的时间有些久了,手腕就有些酸痛。之后的字,就由赫云舒口述,燕凌寒来代笔。 写到最后,是厚厚的一摞。 赫云舒在燕凌寒的额头上亲了一下,道:“夫君辛苦了。明天就劳烦你把这些东西给表哥送去吧。” 燕凌寒回吻了一下,笑道:“娘子,为夫不介意更辛苦一些。” 说着,他的眼神悠悠地看向了床榻的位置。 赫云舒没好气地捶了他一下,道:“燕凌寒,你可真是越来越不规矩了。” 燕凌寒笑着抱起赫云舒,道:“在自己的娘子面前规矩,那才是不规矩呢。” 说着,他抱着赫云舒朝着床榻走去。 蜡烛熄灭了,屋内一片黑暗,掩去了无边的旖旎。 隔日醒来,赫云舒精神抖擞。 每一日,都有新的事情要做。这样的日子,很充实。 现在,赫云舒的目标就是一步步击垮凤天九的生意,断了她的财路,只要断了她的财路,以后她想要笼络人心,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立春的宫宴上,虽然发生了一些小插曲,但却丝毫没有阻碍达官贵人们争相定制玻璃灯罩的兴致。 为了成为第一个宫外有玻璃灯罩的人家,他们几乎挤破了脑袋。 如此一来,想要定制的人达到了上百家,他们谁也不肯让谁,几乎要打起来。 玻璃铺子的老板找到了何叔,何叔又找到了赫云舒,请她出个主意。 毕竟,那些人都是有官职在身的人,得罪了哪一个都不好,得想个两全其美的法子。 赫云舒只回复了四个字:“价高者得。” 这和现代的拍卖如出一辙,所有人都想要同一件东西,那么就只有看谁出的价钱高了。如此,赢者有名头,输的人心里也服气。 赫云舒只负责出主意,至于实施的事情,自然由何叔负责。她不必事必躬亲,不过,她也嘱咐过何叔,第一个得了这定制玻璃灯罩的人,要让她知道名字。 这一日,赫云舒没有出府,安心等着这拍卖的消息。 过午之后,有消息送进来,得了这第一个定制玻璃灯罩的人,是刑部尚书乔青山,他出了一万两白银。 刑部是由凤天九掌控的,这乔青山,也是凤天九的人。 俗话说,出头的椽子先烂。赫云舒决定验证这个俗语,把这乔青山拉下台。 只是,还没等赫云舒找乔青山的麻烦,乔青山倒是先找了她的麻烦。 是在下午的时候,凤星辰就急匆匆找了来,说有一位姓何的先生等着见她。 姓何的先生,也只有何叔了。 “快请!”赫云舒起身去迎,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 何叔是个稳重的人,若不是出了紧要的事情,是不会急匆匆找到这里来的。 在院门口,赫云舒碰上了何叔。 此时,何叔一脸着急,看到赫云舒之后忙说道:“东家,大事不好了。” “别急,慢慢说。”何叔抚了抚心口,道:“东家,是这样的。今天接连有数十人来我们铺子,说书印错了,让我们按着一个字千两黄金来兑换。可我看过,那不是我们铺子里出去的书,是造假的。我如此一说,他们倒来了劲 ,说我们铺子不守信誉,坑人。他们围在书铺前,说要烧了铺子。不知怎的,这事儿还惊动了刑部的人……” 这时,凤星辰插嘴道:“这和刑部有什么关系?”赫云舒缓缓道:“有人去报案了呗。看书的都是要赶考的读书人,书中出了错,耽误的是他们的前程,这是件大事。再者说,铺子之前放出话,错一字便赔偿千两黄金,现在有了错字而不兑换,便是欺诈。 如此,刑部插手并没有什么不对。” “东家,全让您说中了。那刑部的官差说了,若我们不能兑换承诺,就要封了我们的铺子。”说着,何叔忍不住抹了一把头上的冷汗。 赫云舒嘴角轻扬,道:“何叔,莫急,你先回去等着,我一会儿就到。” “东家,您有应对之法?” 赫云舒莞尔一笑,道:“何叔,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办法嘛,总会有的。” 看到赫云舒如此淡然,何叔心里的大石头总算是落了地,又匆匆离开。 凤星辰却是皱着眉说道:“这件事,只怕是不好办吧。” 赫云舒点了点头,道:“是。” 这件事的确是不好办,因为背后出手的人,是凤天九。 有人拿了假书来冒充,必然是仿了他们的字体,以假乱真。 在这样的情况下,唯有拿出刊印书籍时的字模,方能验明正身。 可这,正是凤天九的目的。 眼下书铺里的书卖的这样便宜,凤天九自然会对字模有所疑心,这才想一探究竟,逼他们拿出字模。 可字模是万万不能泄露的,不然,凤天九等人也掌握了这活字印刷的手法,他们的胜算就少了很多。 赫云舒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为了防备凤天九,赫云舒早就留了一手,只是,赫云舒没有想到,这么快就要用到了。既然凤天九要往她设好的坑里跳,那她,拭目以待。 正文 第一千零一章 脑子被驴踢了 为了出门,赫云舒换了一身男装,脸上也做了一些伪装。 她的易容术是跟百里姝学的,以假乱真。 如此一打扮,她便成了一个儒雅的俊俏商人,颇有几分读书人的模样。 见赫云舒如此打扮,凤星辰上前,道:“要不,你给我也扮一扮?” 赫云舒白了他一眼,道:“我可没那闲工夫。我忙着呢。” 说着,赫云舒向外走去。 自然,为了掩人耳目,她是从后门出府的。 从后门坐上马车之后,赫云舒去了书铺,从后门进去。 进去之后,她发现,事情比她想象得还要严重一些。 此时,刑部的人已经带来了火把,围住了正门,声称要替天行道,为天下读书人烧了这书铺,以正视听。 火把冒着黑烟,滚滚而上。 周围,还围着不少看热闹的人。他们指着铺子,交头接耳,不知在说些什么。 见赫云舒走了进来,何叔忙迎了上来,道:“东家,您快拿个主意吧,要不然,他们就要放火烧铺子了。” 赫云舒点了点头,朝着外面走去。 外面,已经有衙差举着火把靠近。 火把上的火焰很大,炙烤着她的脸。 赫云舒掩着面,道:“官爷,还请把这火把拿远一些。我们这铺子里都是书,若是烧着了,那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那衙差昂着头,趾高气扬道:“玩儿?谁有心思跟你玩儿?你们铺子卖假书,该烧!” “卖假书?有这等事?”赫云舒拔高了音调问道。 何叔忙走上前,道:“东家,那不是我们的书,不信,您看。” 说着,何叔打开一本书,放在了赫云舒的面前。 赫云舒看了看,这作假做得很巧妙,从书上是看不出来什么的,只有拿出字模来,才能一看究竟。 对方的心思,还真是透彻呢。 赫云舒看向那衙差,道:“你就是管事的?” “你管呢?反正今天你这铺子我们是烧定了!”那衙差恶狠狠地说道。赫云舒冷笑一声,道:“呵!这天底下还没有王法了?好端端地就要烧我的铺子,好啊,你们来烧,我们这铺子连无忧先生都夸过,惹急了我,我便去找无忧先生,请他说道说道,再不济,我就算是告御状 告到陛下那里,也要讨个说法!” 赫云舒的声音很大,铿然有声。 这凛然的气势让那衙差忍不住后退了几步,之后,这衙差之中的头头儿就走了出来。 此人身穿刑部的官服,从服饰上来看,是个掌固,也算是个有些实权的小官职。 “阁下是?”赫云舒问道。 “睁大你的眼好好看看,这是我们刘掌固。”一旁,有衙差不客气的说道。 对于这衙差的不客气,赫云舒并不理会。 过会儿,这些人都会为自己的不客气付出代价的。她等着看。 随之,赫云舒看向了那刘掌固,道:“掌固大人,这书不是我们群览书铺的书。” 刘掌固拨弄着手里的书,道:“怎么不是?书的纸张、字样,包括书的封底都有你们群览书铺的印章,怎么,你们还想赖账?” “此事,是有人造假。”赫云舒笃定道。 “说话要有证据。” 赫云舒点点头,道:“掌固大人,我自然是有证据的。来人。” 听到这里,刘掌固的脸上浮现出满意的微笑。 目的,就要达到了。 然而,赫云舒吩咐过之后,书铺的伙计拿过来的,并不是刘掌固设想中的字模,而是一盆水。确切地说,是一盆清水。 见状,刘掌固不禁皱了皱眉,脸色也有几分阴沉:“你这是何意?” 赫云舒看着刘掌固,道:“掌固大人,我来自证清白啊。” 说着,赫云舒拿过何叔手中的假书,扔进了水盆里。 顿时,纸上的墨迹开始飘散,一盆水,很快就变成了淡黑色。 刘掌固咬牙切齿道:“你这刁民,竟要销毁证据!” 赫云舒面无惧色,道:“掌固大人,莫急。” 说着,赫云舒从一旁的书架上拿起一本书,扔进了一个刚端来的水盆里。 和刚才一样,起初,水盆里的水是清澈的。可过了许久,水盆里的水仍是清澈的。书上的纸张虽然被浸湿了,但墨迹并没有在水中散开,仍保持着原来的样子。 围观的人有些不解,不知道赫云舒这样做的原因。 这时,赫云舒解释道:“掌固大人,我们铺子里所印的书,用的都是上好的松阳墨,入水不变色。您若是不信,自然可以进铺子随意查看。” 刘掌固有些不甘心,朝着身后的衙差使了使眼色。 那衙差便上前,在书架上抱了一摞书出来,丢进了水盆里。 书浸了水,可书上的墨迹依旧完好,没有丝毫的变化。 刘掌固咬了咬牙,道:“纵是如此,也说明不了问题。谁知道你们是不是偷工减料,有的书没用松阳墨。依我看,这书就是你们的!” “依我看,刘掌固你这脑子,真是被驴踢了!” 这话,可谓是说得毫不客气。 是一个男人的声音,众人不约而同的看了过去。 来者是无忧先生,他一身白袍,翩然而来。 刘掌固看到无忧先生,舌头就有些打结:“无……无忧先生!” 说着,他的膝盖就有些发软。 如今在大魏,谁不知道这位无忧先生有着白衣卿相的美名,虽然他无官无职,却是陛下眼前的红人。谁若是得罪了他,就只有死路一条。说话间,无忧先生就已经来到了跟前,他并不看那刘掌固,他一手拿了一本假书,一手拿了一本真书,缓缓道:“群览书铺的书字迹清晰,多用楷体,墨迹温润。且写横时微微上翘,撇时若柳飞扬,可这本 书上,横是平直,撇略显粗陋,怎么,还要我再说下去吗?” 说着,无忧先生的眼神悠悠地打量着刘掌固。 刘掌固忙点头,转瞬又摇头道:“不用了,不用了,无忧先生。” 之后,刘掌固看向了赫云舒,道:“好了,现在确认了,这些都是假书,你们这铺子,不用烧了。” 说完,刘掌固就要带着人走。这时,无忧先生冷笑了一声,吓得刘掌固一个哆嗦,顿觉不妙! 正文 第一千零二章 还不够 听到无忧先生冷笑,刘掌固忙站住了脚,不敢再往前走。 这时,只听得无忧先生说道:“看你的服制,应该是刑部的掌固吧?” 刘掌固忙转过身,低头应道:“先生慧眼,确是如此。” “身为掌固,不辨明实情就要烧铺子,这就是你们刑部办事的规程吗?” 刘掌固暗觉头皮发麻,道:“先生明鉴,来举报的人确实宣称书是这群览书铺的,我们这些当差的,都是粗人,没看过什么书,见字差不多就以为是了……” “以为?”无忧先生重复着这两个字,随之看向了刘掌固,他目光如炬,道,“难道历年以来,刑部都是凭借‘以为’二字断案的吗?” “先生,是下官做错了。”刘掌固忙俯首认错。 听无忧先生把话题扯到了刑部上,刘掌固只得诚心认错。若是因为这件事牵扯到了刑部,毁了刑部的名声,那可就是大大的不妙了。 “既然错了,那也得知错就改吧。”无忧先生薄唇微扬,悠悠然说出了这样两句话。 听罢,刘掌固心里犯了嘀咕,一时间有些不明白无忧先生这话是什么意思。这时,身边有个衙差朝着他挤了挤眼睛,然后眼神朝着扮成了男装的赫云舒看了看。 刘掌固立马心神领会,他转身看向赫云舒,道:“这位东家,今日的事情,叨扰了。” 原本,这刘掌固以为,他自己好歹算是这刑部的官员,而赫云舒不过是一个铺子的东家,他主动认错,这东家怎么也得感激涕零。 孰料,赫云舒神色自若,道:“嗯。” 说着,她看向了地上的水盆。 那里,泡着厚厚的一摞书,是刑部的衙差刚才放进去的。 刘掌固心里咯噔一声,然后说道:“这位东家,这些书……” 见这刘掌固拿话试探自己,赫云舒惋惜道:“倒是可惜了这些书。” 刘掌固咬咬牙,从袖子里掏出了十两银子,递给了赫云舒,道:“这位东家,我薪俸低微,这里有十两银子,姑且算是赔偿这书的损失吧。” 赫云舒尚未开口,无忧先生就已经上前一步,道:“这群览书铺的书最是便宜,一两银子就可以买到一本很好的书,不过,你拿这区区十两银子来,是不识数?” 刘掌固的手暗暗握紧,的确,水盆里的书不止十本,难道说,还真的让他一一赔出来不成? 如此想着,刘掌固忐忑的看向了无忧先生,但见无忧先生一脸冷肃,泰然而立,并不多言。但无忧先生这不怒自威的气势,足以让他胆寒。 刘掌固再次咬咬牙,把手伸向了自己手下的衙差,到最后,几乎是在抢钱。如此,算是摸出了五十两银子,递给了赫云舒。赫云舒仍是不接,她看着刘掌固,气势比先前竟是弱了一些,她带着几分委屈说道:“刘掌固,我初来乍到,在这里开了这个铺子。眼下出了这样的麻烦,也真不知是得罪了何方神圣,还请刘掌固帮忙查一 查。” 她这话说得恳切,刘掌固却是心中一寒。 无忧先生站在一旁,冷笑道:“既然是有人举报这书是假的,那就请刘掌固把这举报的人找出来吧。” 举报的人的确是有的,就站在不远处,有三四个人的样子,是读书人的打扮。 刘掌固大声道:“你们几个,过来!” 那几人得了刘掌固的召唤,顿时走了过来,俯首帖耳道:“大人,您找我们?” 刘掌固挺直了胸膛,昂起头,神情倨傲道:“是你们报的案?” “是,大人。” “这书,是从这铺子里买的?” “是的,大人。” 问到这里,刘掌固看向了无忧先生,道:“先生,您看?” 他的意思是,或许这群览书铺确实是卖了一些低劣一些的书。 无忧先生冷哼一声,道:“原来,刑部就是这么不疼不痒的问案的?” 刘掌固不敢言语。 无忧先生打量着那几个读书人,道:“‘远水平沙,有客泛舟桃叶渡’里的桃叶渡,在哪里?” 几人面面相觑,只说不知。 这时,无忧先生一声冷笑,道:“这是初学的幼童都知道的内容,你们倒不知道,也好意思说自己是读书人?” 他的话,声色俱厉,暗含威压。 在这样的注视下,几人有些支撑不住,眼神竟是幽幽地看向了那刘掌固。 刘掌固看向他处,并不与他们的目光有什么接触。 看着他们,无忧先生的脸色变得愈发冷寒:“你们可知,依照大魏律法,冒充读书人是何等罪名?污蔑他人是何等罪名?实情昭然若揭,拒不认罪,又是什么罪名?” 这一连串的问句,终于逐渐击垮了他们,有一人最先跪了下来,道:“大人,是这样的,我们原本是在城门口讨营生的,有人给了我们十两银子,让我们拿着书到这里来闹事……” 有人坦白,其他人也就跟着跪了下来,说出的内容大同小异。 赫云舒上前一步,大声道:“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情?我初来乍到,没得罪过谁,谁会来诬陷我呢?” 无忧先生看着赫云舒脸上那以假乱真的着急,道:“这位东家,你不招惹人,不代表别人不招惹你。你这书铺里的书质地好,字迹又清晰,卖得又这般便宜。有道是同行是冤家,你堵了别人的路。” 他的话一针见血,却不是说给赫云舒听的,而是说给周围围观的百姓听的。 眼下,这烧铺子的危机已经解除,那么现在,就要化劣势为优势了。 经过这一场闹剧,人们认识到了群览书铺的书入了水而墨迹不散,又如此便宜,以至于招致了同行的诬陷。 如此,群览书铺的名声将会得以传扬。 而燕凌寒配合着赫云舒,终于成功地化解了这场危机。之后,无忧先生看向了那刘掌固,道:“我一会儿要进宫,这件事我会奏明陛下,尔等回去之后,速速找出这诬陷之人。若是找出来了,尔等今日要纵火烧铺子的事情或许可以免责。若是找不出,这大魏条 条律法,足以让尔等付出代价!” 刘掌固头上冷汗涟涟,忙着点头,之后以查案之名,押着那几人走开了。 这场危机,圆满解决。但是对于燕凌寒来说,这些,还不够。 正文 第一千零三章 好饭不是白吃的 事情得以解决,书铺的人都很高兴。 这时,燕凌寒看向了何叔,道:“拿笔墨来!” 何叔不明所以,却又不敢拒绝。 赫云舒却是猜出他要干什么,不禁微微一笑。 很快,笔墨拿来了。 燕凌寒执起笔,在面前素白的宣旨上写下了四个大字——群览书铺。 他的字苍劲有力,若古柏苍松,相传这青城的许多书画铺子都想要得到他的题词,有人曾携千金登门却不可得,现在,却是在群览书铺破例了。 当即,何叔激动地欣喜若狂。 他深知,这无忧先生身为大魏读书人的表率,有他的题词,便相当于是为群览书铺正名,以后这铺子的生意,想不好都难了。 如此,何叔激动地护着那张纸,生怕被风吹跑了。 尔后,燕凌寒拿出了那无忧先生的印信,在上面印下了写有自己名字的标识。 之后,赫云舒看向了燕凌寒,道:“先生,您是要找书吗?请这边来。” 燕凌寒笑了笑,跟着赫云舒到了西面的书架前。 背对着众人,赫云舒说道:“你来得倒是够及时的。” 燕凌寒笑了笑,道:“事关娘子,不能不急。” “好,给你记一功。不过,你这又正名又题词的,不怕招惹是非?” “不怕。想想看,要烧铺子的是刑部的人,刑部又是凤天九的人,除了支持,凤云歌不会有别的反应。不过,我倒是有意将这件事扩大。” “你的意思是,要动一动这刑部尚书?” “没错。” 赫云舒莞尔一笑,在得知这刑部尚书乔青山以一万两白银的价格得到了这宫外第一个定制玻璃灯罩的名额之后,赫云舒就有了这个打算。现在,倒是和燕凌寒不谋而合了。 “如此甚好。”赫云舒笑着说道。 之后,燕凌寒像模像样的挑了几本书,离开了。 解决了这件事,赫云舒很开心。 而何叔看向赫云舒的眼神里,带上了几分钦佩。 原本,他是有些看不上赫云舒的。不过是一个黄毛丫头,能成什么事? 可现在,现实狠狠地打了他的脸。今日这件让他都慌乱不已的事情,赫云舒却是轻而易举地解决了,这让他对她刮目相看。 人不可貌相。何叔如此想道。 何叔怎么想,赫云舒无心揣测,也管不着。她知道,此时此刻,周围必然有眼睛盯着这里,只怕,那就是凤天九的眼睛。 在凤天九一连串的铺子里,书画铺子占了很重要的比例。若是缺失了这一点,她的收入将会大大减少。所以,她才会如此。 只怕,以后这样的事情,不会少。 之后,赫云舒从后门出了铺子,在街上拐了几拐,确认没人跟着之后,赫云舒从小道回了恭王府。 连日来,她勤于修习剑法,也颇有收获。 练剑练到中午,赫云舒仍是兴致勃勃。 这时,凤星辰找了来,道:“事情都解决了?” 赫云舒点了点头,道:“是,都解决了。” “哦,那去吃饭吧。” 赫云舒微微一愣,道:“一起吃?” “对啊,一起吃。”凤星辰点了点头,如此说道。 赫云舒微微纳闷儿,最近这段时日,她吃饭都是在自己的院子里吃的,很少和凤星辰一起吃饭,今日难不成是有什么事儿? 见赫云舒如此,凤星辰催促道:“还不快走?别瞎想了,就是给你压压惊。” “哦。”赫云舒应了一声,跟了上去。 去往饭厅的路上,凤星辰说道:“今日我得了一个消息,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知道?” “什么?”赫云舒问道。 “那个许悠悠,下个月就要出嫁了。” “这么急?”赫云舒狐疑道。这个许悠悠有害她的心思,而那位许大人却对赫云舒示好,立春宴会上的事情发生之后,赫云舒也是有意看这许大人会如何处理这件事的。 现在看来,事情已经有眉目了。 原先,这许悠悠是没有婚约的。可现在下个月就要出嫁了,这只能说明一个问题,她是匆忙成亲,是下嫁。 看来,这位许大人心思还是透彻的,他知道无论是禁足还是痛骂一顿,都无法彻底解决这件事,那么唯有将许悠悠嫁人,如此,她才会绝了那痴念无忧先生的念头,才不会再害赫云舒。 而这,也是对许悠悠最好的保护。 看来,这位许大人,也是个睿智的人物。 如此一路走着,边走边想,很快就到了饭厅。 饭厅之中,恭老王爷已经在了,见二人来,很是高兴。 不得不说,今日的饭菜还是比较丰盛的,有许多都是赫云舒爱吃的。 赫云舒并不是个扭捏的人,吃的不亦乐乎,却又不失礼。 吃罢饭,几人都放下了筷子。 这时,恭老王爷笑吟吟的看向了赫云舒,道:“云舒啊,我有件事情要麻烦你。” 赫云舒擦擦嘴,果然,好饭不是白吃的。 她忙点了点头,道:“王爷,您请说。” 说话之前,恭老王爷看了凤星辰一眼,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思,尔后他开口道:“星辰早已过了束发之年,若是按寻常人家的孩子,早该成亲了……” 噗嗤—— 二人看过去,只见凤星辰刚刚喝下去的水全部吐了出来。 他擦擦嘴角的水,一脸无辜道:“父王,我还小呢。” “闭嘴!”朝着凤星辰吼了一句之后,恭老王爷看向了赫云舒,道,“丫头,你这人聪明,看人又准,平日里你也帮着瞧瞧,看看谁家的姑娘合适,帮着参谋参谋,早点儿给星辰成个家。” 赫云舒点点头,道:“我会的,王爷。” 如此,恭老王爷总算是心满意足地笑了。 凤星辰有些不甘心,正要起身说些什么,这时,赫云舒用眼神制止了他。 如此,凤星辰就没有说下去。 之后,二人离开。 出了饭厅,凤星辰迫不及待的问道:“为何不准我拒绝?” 赫云舒停下脚步,看向了凤星辰。她的目光有些哀伤,看得凤星辰心里直打鼓。他觉得,自己似乎忽略了什么事情。 正文 第一千零四章 突然出现的男人 就在凤星辰心里有些忐忑的时候,赫云舒说道:“你刚刚在饭厅里想说什么,说出来吧。” 凤星辰想了想,道:“如今,大仇未报,父亲的心愿尚未达成,我不能娶亲,也无心娶亲。” 听罢,赫云舒正色道:“报仇和娶亲这两件事,有什么冲突吗?” “自然,报仇是一件严肃的事情,而娶亲是享乐。”赫云舒看着凤星辰,说道:“对,报仇是一件很严肃的事情。可报仇一定要苦大仇深吗?你苦大仇深了,那老王爷怎么办?他年事已高,五子惨死,只有你这一个儿子了。小舅舅,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趁亲人尚在,你该好好尽孝的。我想,他希望你成亲,也是希望他走了之后,你不是孤苦一人吧。又或许,之前的伤痛太大了,他需要一些开心的时刻来暂时忘记那些事情。想想看,若你成婚 了,有了孩子承欢膝下,或许王爷的心里,会过得开心一些。我言尽于此,剩下的,你自己想。” 说完,赫云舒再未停留,大步向前走去。 迎面有寒冷的风涌过来,吹了灰尘到她的眼睛里,她的眼角,有泪珠滑落。 她抬头看天,灰蒙蒙的。今天的天气,并不是很好。 看来,是要变天了。 赫云舒低下头,她的鼻子有些酸涩。 在她说对凤星辰说那些话的时候,她想起了自己的父亲赫明城。她与父亲相处的时光很短暂,可那短暂的时光,却给了她太多的欢乐。父亲很疼爱她,有了好吃的总是给她留着,明明是一个大男人,却会去给她选衣服,花再多的钱也在所不惜。即便是在宫宴那样严肃的场合,还是会偷偷把她喜欢吃的食物藏在袖子里带回来,那样的父亲 ,再也不会有了。 可她的父亲,死在去年的大年夜。他的尸体倒在桌前,身上满是鲜血,他,死不瞑目。 这个时候,赫云舒突然在想,在父亲生命的最后一刻,他在想些什么呢? 她不敢想,却觉得在最后的时刻,父亲一定是最挂念她的。 而现在,父亲的大仇未报。 她一路到大魏来,就是为了找出杀害父亲的真凶。 而凤天九,无疑是一个知情人,只是,只怕并非她一个。只有把凤天九逼到孤绝的境地,她才有可能说出真相。 这,也就是赫云舒现在在做的事情。 前路漫漫,而她,初衷不改。 赫云舒一路走着,她并未注意到,自己一路走到了后院。 这后院,是下人居住的地方,景致萧索。 而此刻,下人都在前院忙碌着,这里并没有什么人。 待赫云舒回过神来的时候,她看到自己眼前不远处站了一个人,确切地说,是一个穿着黑衣的蒙面男人。 赫云舒警惕道:“你是谁?” 在她的印象里,恭王府没有这样的人。 而男子身形干练,有些熟悉的感觉。 男人眼角微弯,尔后解下了自己脸上的面巾,显露出来的,是一张和凤云歌一模一样的脸。 这,是凤云歌的那个孪生兄弟,那个阴暗的、诡谲的男人。赫云舒的心里,蓦然响起这句话。 然而,表面上,赫云舒却是微微一愣,道:“陛下,您怎么会在这里?” 凤云霄微微一笑,道:“朕在等你啊,赫云舒。你呢,要不要跟朕去个地方?” “什么地方?”赫云舒佯装不解的问道。 此前,恭王府外的刺杀,立春宴会上的玻璃灯罩,皆是凤云歌的这个孪生兄弟所为。这一点,燕凌寒已经告诉过她。 此刻,看着眼前的凤云霄,赫云舒的心里很警惕。 此时,凤云霄笑了笑,道:“你跟着朕去看看不就知道了,何必要问呢?” 凤云霄竭力装成凤云歌温和的样子,可实则,他的笑意不达眼底。不管他如何伪装,那眼神里的阴鸷是掩饰不了的。 赫云舒有意拖延,便说道:“陛下,您答应给我的东珠还没给呢?这次,又要带我去哪儿啊?” “东珠?”凤云霄默念着这两个字,尔后说道,“哦,东珠已经在准备了。朕觉得他们先前准备的不好,已经去给你挑更好的了。” 这时,赫云舒却后退了一步,道:“不,你不是陛下。” 她之所以这样说,是不想再如此纠缠下去。眼前的这个人,给她一种很不安的感觉。 瞬间,凤云霄意识到,所谓的东珠,只是赫云舒布下的陷阱,为的,就是辨明他的身份。 他不再伪装满脸的笑意,阴狠道:“赫云舒,要怪,就只能怪你太聪明了!” 说着,他化掌为爪,朝着赫云舒的脖子抓了过来。 在他快要靠近赫云舒的时候,有一个人影从一旁的柳树上飞奔而出,挡住了凤云霄这一掌。 是阿离。 阿离一直暗中跟着赫云舒,又得了阿四的真传,身手有了很大的长进。 看到阿离,凤云霄再次出手,他掌风凌厉,带着不容置疑的霸道。 原本,阿离胜在身法灵活,会的招式并不多。来了大魏之后,阿四教了她一些招式,只是,她到底是初学,还差一些火候儿。 随即,赫云舒也加入了进去。 眼前,凤云霄的身法和她在大渝见到的那个红衣男子的身法完全重合,果然,出现在大渝的那个人,是眼前这一个。 红衣男子,是可以和燕凌寒打个平手的。 有了这个认知,赫云舒愈发不敢怠慢。 只是,在一个转身的瞬间,凤云霄击中了阿离的背部,顿时,阿离吐出一口鲜血,倒在了地上。 “阿离!”赫云舒大声惊叫道。 在她分神的瞬间,凤云霄的掌风已经劈面而至,绕了个弯儿打在了她的后脑勺上。 顿时,赫云舒晕了过去。 此后,她的感觉一直很迟钝,她觉得自己好像是在船上,晃晃悠悠的。有时像是起了浪,她也跟着颠簸,让她几乎要吐出来。 自始至终,她的世界一片黑暗,不知过去了多久。 再然后,是彻骨的冰冷席卷了她。在一片冷意中,赫云舒渐渐醒来,打量着眼前的一切。 正文 第一千零五章 反常的女人 赫云舒睁开眼睛,眼前是刺目的白。 她闭上眼睛,让眼睑适应这明亮的光线,片刻后,她睁开眼睛,打量着周围的一切。 看样子,这是一个山洞,只不过,山洞里的石壁早已被冰块所覆盖,四周都是白色的,冷气逼人。 周围的一切都是静悄悄的,空无一人。 赫云舒试着活动自己的身体,这才发现手和脚都已经被人捆住了。捆着她的绳子系得很紧,绳子磨破了皮肤,渗出了血迹。 可现在,她无暇顾及这些。 对方把她掳到这里来,必然有所图谋。若她不尽快离开,后患无穷。 再者说,这人是准备对她下死手的,她不能坐以待毙。 况且此处的石壁都已结冰,必是极为寒冷之地。可连日来天气一直很好,结冰的地方,必然是高山之巅。若她继续在这里待下去,只怕会被冻死在这里。 身为现代特种兵,赫云舒学习过挣脱绳子的方法,就在她活动手腕,准备挣脱这绳子的时候,她听到外面传来清晰的脚步声。 似是踩在雪地上的声音,咯吱咯吱的,很清晰。 从脚步声来看,来的是两个人。 一个脚步粗重,一个略显轻盈,或许,是一男一女。 赫云舒以刚才的姿势躺好,闭上了眼睛。她倒要看看,来者是谁。 寂静中,有脚步声越来越近,几乎是在她的脑袋边停了下来。 她觉察出,有人蹲下身来看她,是一个女子,身上带着茉莉香粉的味道。 “是赫云舒没错。” 女子一开口,赫云舒就听出了她的声音,是凤明月。 之后男子的声音响起:“既然你已经确认,那我就把她杀了。” 随之,赫云舒听到了利刃出鞘的声音。 “慢着!夫君,你把她弄醒,我有话要问她。”凤明月如此说道,声音娇俏而温柔。 对此,男子很受用。他掐了掐赫云舒的人中,赫云舒缓缓睁开眼睛,醒了过来。 看到赫云舒醒来,凤明月灿烂的笑了,她居高临下地看着赫云舒,说道:“云舒,别来无恙。” “是你要绑架我?”赫云舒说道。 凤明月笑着看向了一旁的男人,那人,正是凤云歌的孪生兄弟。尔后,凤明月重新看向赫云舒,说道:“不,是你挡了我夫君的路。所以,你必须死。” 一时间,赫云舒的脸上写满了伪装的疑惑,她怔怔道:“他、他是谁?为何他的模样和陛下一模一样?” 听罢,凤明月蹲下身,拍了拍赫云舒冰冷的脸颊,道:“云舒,倒真是难为你了。你马上就要死了,现在还有心思打听这个?” “纵然是要死,也得做个明白鬼。”赫云舒看着凤明月,如此说道。 凤明月知道她的本事,故而她无须遮掩什么。听她如此说,凤明月突然就笑了,她起身,睥睨着赫云舒,道:“我知道你有本事,也知道有人暗中保护你。可是,赫云舒,今时不同往日,你还不知道吧,你已经昏迷了一天一夜,昨夜又下了一夜的雪, 纵然是有再多的脚印和线索,现在也已经断了。而你,也就只有死在这里了。哦,纵然你死在这里,也不会有人知道,你的尸骨会烂在这里,或许,会被这冰山上的野兽叼走,沦为他们的腹中肉。” 赫云舒微微一笑,道:“生而为人,总有一死。不过,我不想死在无名之辈的手下。纵然是死,也得让我知道杀我的人叫什么名字吧。” 说着,赫云舒看向了凤云霄。 凤明月笑了笑,道:“好啊,他是我的夫君,是陛下的孪生兄弟,他的名字,叫凤云霄。现在,你满意了吗?” 赫云舒点了点头,道:“嗯,还不错。至少,我能知道自己是被何人所杀。” 听赫云舒如此说,凤明月笑了笑,道:“很好,像是你的风格,即便是死到临头,还依然如此镇定。说真的,我还真是挺佩服你的。” “承蒙夸奖。”赫云舒不卑不亢道。 这时,凤云霄急了,催促道:“明月,此地阴寒,待久了对身体不利。要不,赶紧杀了她算了,我们也好下山?” 果然,这里是高山之巅。凤明月的手放在了凤云霄的心口上,柔声道:“夫君,她以前折磨过我许多次,我也想折磨她一次。你就给我这个机会,好不好?再说了,杀死她现在一点儿难度都没有。姑且再留她半个时辰的性命,待我 好好玩弄玩弄她,如何?” 凤明月的声音温柔,含着无数的柔情。 凤云霄顿了顿,道:“好。” 说着,他将手中的匕首递给了凤明月。 赫云舒看着凤明月,心中犯了思量。 办事拖泥带水,这并不符合凤明月的处事风格。或许,她在拖延时间。 只是,现在的局势明明对她有利,她为何还要拖延时间? 一时间,赫云舒想不通这个问题。 这时,脸上传来一阵冰冷。 是凤明月拿着那匕首贴上了她的脸颊,这山洞里的空气本就阴冷,而那匕首更是带着彻骨的凉意,让赫云舒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一丝痛意自脸上袭来,是匕首划破了赫云舒的脸颊,带出了一丝血线。凤明月握着匕首笑了,她打量着此刻的赫云舒,道:“你可知,我恨极了你这张脸。原本,我才是和凤天九长得最像的人,可是你来了,你与凤天九更加相像,我一下子从凤凰变成了草鸡,我成了这青城之 中人人笑话的对象……” 说着,凤明月不知想起了什么,她的脸上浮现出痛苦的神色。 片刻后,她的嘴角漾开一抹笑意,道:“不过,幸好,我遇到了我的夫君。有了他,如今我反败为胜了。赫云舒,你就要成为我的刀下亡魂了。” 赫云舒看着凤明月,不发一言。 杀人就杀人,平白无故这么多话,此刻她终于料定,凤明月是在故意拖延时间了。可是,凤明月并不给她思考的时间,扬起手中的匕首朝着她刺了过来。 正文 第一千零六章 真正的目的 看着凤明月刺来的匕首,赫云舒有意去躲,可就在那匕首要朝着她的心口刺下来的瞬间,凤明月的手腕陡然一转,匕首向后滑去,割断了绑着她的绳子。 先是手上的,继而是脚上的。 如此,赫云舒的身上便没有了任何的捆绑。 见状,凤云霄忙上前按住了赫云舒,他看向凤明月,急声道:“你要干什么?” 这话里,带着些责怪的意味。 凤明月眨了眨眼睛,一脸无辜的说道:“夫君,我想和她比试比试,可以吗?” “不行!她会功夫!”对此,凤云霄一口回绝。 他在大魏待过,知道赫云舒是有几分身手的,故而不想让凤明月冒险。 凤明月的神色却是缓和了下来,带着无边的柔情:“夫君,你教我了这么久,我的身手也不差。再者说,有你在这里,不会有事的。” 这话,可真是糖衣炮弹。 可有些男人,偏偏就吃这糖衣炮弹。比如,眼前的凤云霄。 听了凤明月的话,凤云霄松开了赫云舒。 如此,赫云舒站了起来。 长久躺在这冰地上,她的身子有些冻僵了,重新站起来之后,便有几分不稳。 但这,尚且在赫云舒可以控制的范围内。然而,她故意踉跄了一下,扶住了一旁的石壁。 石壁很冷,她呼出一口气,看到了白色的雾气。 凤明月嘴角轻扬,道:“赫云舒,来吧,我们决斗!” 说着,她扬起手中的匕首,朝着赫云舒刺了过来。起初,赫云舒扶着石壁,佯装未见。几乎是在凤明月手中的匕首要刺到她的瞬间,赫云舒的身子陡然一转,躲过了攻击,尔后她迅速出手,一只手攥住了风明月的脖子,另一只手则夺下了凤明月手中的比 死后,横在了风明月的脖子上。 瞬间,形势急转。 赫云舒挟持了凤明月,以极快的速度,连凤云霄都始料未及。 一旁,凤云霄大惊,他正要上前,赫云舒手中的匕首就往前送了一分,割破了凤明月的肌肤,流出血来。 那殷红的血阻挡了凤云霄的步伐,他看着赫云舒,目光阴狠:“你这个歹毒的女人,快放了明月!” “待我安全了,自然会放了她!”赫云舒的声音毫不客气,几乎是在命令。 她的声音回响在这山洞之内,铮然作响。 “赫云舒,你倒是好本事!”凤明月咬牙切齿道。 赫云舒并不答话,只盯着凤云霄。 凤云霄站在那里,打量着赫云舒,片刻后,他让开了山洞入口的位置,站在了一旁。 这,便是放赫云舒走的意思了。 “你留在外面的人,也一并撤掉。”赫云舒如此说道。 方才,凤云霄将她一人留在这里,周围,必然有人看守。 身上有了温度之后,赫云舒的思维顺畅了许多。刚刚想不明白的事情,此刻在她的脑海中一一闪现,愈发清晰。 凤云霄一愣,这个赫云舒,果然是个不好对付的。 他朝着外面打了个手势,外面,有脚步声渐渐远去。 赫云舒仍旧站着不动,她冷声道:“凤云霄,你最好保证外面一个人都没有,否则,但凡是我见了任何一个人,我都会立刻杀了凤明月。你知道的,我有这个本事!” 凤云霄暗暗咬牙,尔后朝着外面朗声道:“所有人,离开!” 外面,更多的脚步声响起,渐渐远去。 山洞之外,归于一片寂静。 有寒风呜咽着自洞口吹进来,像是唱着一首挽歌。 如此,赫云舒小心地挟持着凤明月,朝着外面退去。 果然,这里是高山之巅。 山洞的外面,是一大片空地,此刻已经被茫茫的白雪所覆盖。 看来,昨天下的雪很大。 简单的打量之后,赫云舒辨明了眼前的地势,这里两面都是万丈悬崖,唯有一面是下山的路。 此刻,这路被积雪覆盖,又冷又滑。 走在这样的路上,要想安全地挟持凤明月下山,几乎没有可能。况且她被捆缚了手脚丢在冰地上多时,一时半会儿还能支撑,若是时间久了,体力消耗过多,终究会对她不利。 这时,凤明月厉声道:“赫云舒,你快放了我!否则,我夫君不会放了你的!你跑不掉的,没有人会来救你!” 凤明月的话,声色俱厉。 没有人会来救她吗?赫云舒并不这么认为。 虽然昨天下了一场大雪,覆盖了脚印,也掩盖了一些百里姝可能觉察到的气味,但是,没了这些,燕凌寒就找不到她了吗? 不会。 她若失踪,一共也只有那么几个可疑的人。只要燕凌寒一一排查,就能够得到线索。他手下的人虽然很多,但个个顶用。那么多人,不会什么消息都打探不到。 如此,今日凤云霄带着凤明月赶来,燕凌寒就得不到消息吗? 他若得到了消息,此刻必然在赶来的路上。 所以,她只需要拖延时间,拖延到燕凌寒来也就可以了。 拖延时间。 赫云舒的脑海中,回想着这四个字。刚刚,她认定,凤明月就是在拖延时间。 这并不符合常理,可往往在不符合常理的事情背后,都有一个合理的解释。这个合理的解释,是什么呢? 在事情的局面完全对凤明月有利的情况下,她为何要拖延时间?凤明月并非愚笨之人,她心里应该很清楚,事情拖得越久,就会有越多的变数。 而现在,这变数就已经发生了。 想起凤明月刚才所说的话,赫云舒意识到,自己忽略了什么。 凤明月不是个自负的人,她身手并非好到可以和她赫云舒抗衡的地步,可在这样的情况下,凤明月却要和她比试,这很反常。 反常必有妖。 除非,杀掉她,根本不是凤明月这一次的目的。 那么,凤明月真正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赫云舒的思绪延展着,想着各种各样的可能,却没有定论。 但是,凤云霄并不给她这个时间。趁着赫云舒分神的瞬间,凤云霄步步靠近,目光阴狠地朝着赫云舒急速而来。 正文 第一千零七章 扑朔迷离的真相 赫云舒虽然在思考问题,但并非迟钝到罔顾周围的一切,几乎是在觉察到凤云霄出手的瞬间,赫云舒的匕首就对准了风明月的脖子,冷声道:“你若再往前一步,我就刺死她!” 顿时,凤云霄就停住了脚步,没有半分的迟疑。 他停的很快,这就说明,他很在意凤明月。 看来,这二人之间,已经产生了感情。只是,凤云霄对凤明月有感情,那凤明月呢?她对凤云霄有感情吗? 这一点,赫云舒是存疑的。 毕竟,从前凤明月是那么痴迷燕凌寒所假扮的无忧先生。 而凤明月今日的表现,愈发验证了一点:她是不在意凤云霄的。如果在意,她是不会耍这些心机的。 这时,凤明月朝着凤云霄喊道:“夫君,你不要管我,你快杀了她。留着她,会对你不利的。” 这话固然诚恳,可听在在意她的凤云霄耳中,无疑是刺耳的。 凤云霄赤红着眼睛说道:“不!明月,我不会的。” 二人情深似海的对话,赫云舒无心欣赏。 这里是高山之巅,寒风阵阵,她穿的并不厚,又受了这一夜的寒,体力不支。冷风吹来的时候,会忍不住打个哆嗦。 而握着匕首的手,也已经红彤彤的一片。 冷意,自四面八方裹挟而来。 在一片刺目的白色中,赫云舒看到不远处的白色雪地上,有什么东西在跃起、落下、再跃起、再落下。 是一个人。 远远看去,那人身形极快,似鹞鹰,似雪豹,似离弦的箭。 是燕凌寒。 赫云舒的眼眸里,有着不动声色的喜悦。 她的夫君,找了来。 此时,燕凌寒正慢慢靠近这里。 他一身的白色,几乎要与这雪地融为一体。 很快,外围响起厮杀声。 燕凌寒遇到了凤云霄退出去的人。 远远看去,有一朵一朵的血花溅起,不知是谁的,看得赫云舒的心里一揪一揪的。 从前,遇到对手,燕凌寒向来是不要命的打法,只管打倒对手,根本不管自己会不会受伤。后来他有了她,变得惜命了,可这一次是她被挟持,这时候的燕凌寒,还能有理智吗? 赫云舒的担忧,如绵密的潮水,一点一点地覆盖她的心。 此地极冷,再加上担心,赫云舒的手就不由得抖了一下。 而凤明月瞅准这个空子,用胳膊肘击打了赫云舒,从她的怀里挣脱了出去。 赫云舒很快反应过来,她想要去抓凤明月的时候,凤云霄已经看准时间,飞快的带走了凤明月。 而赫云舒,也只来得及抓住凤明月的一片衣角。 凤明月,脱离了赫云舒可以控制的范围。 不能控制的事情,赫云舒不再强求,她自手腕中摸出了自己的匕首,按下按钮之后,匕首弹出,成为一把长剑。 长剑在手,赫云舒警惕着四周。 不远处,燕凌寒已经斩杀了拦着他的人,急速而来。 他白色的衣服上面,有大片大片的红色血迹,不知是他的,还是别人的。 看着那刺目的红,赫云舒的心被狠狠揪起。 转瞬间,燕凌寒到了跟前。 凤云霄残存下来的手下也疾奔而至。 燕凌寒上前,一把抱住了浑身冰冷的赫云舒,将她裹在自己的怀里,颤声道:“舒儿!” 这一声“舒儿”,是劫后重逢的欢喜,亦是不能护她安好的深深的内疚。 赫云舒扬起嘴角,牵起一抹惨淡的笑容:“我没事。” 看到燕凌寒的脸上戴着面具,她就放心了,如此,他就不会被人认出。 而此刻的燕凌寒,却是目眦欲裂。 眼前的赫云舒,他心爱的女子,双颊通红,嘴唇青紫,微微颤抖着。她的周身,亦是冰冷的。 这冷意,让他痛彻心扉。 他疼在骨里爱在心里的人儿,究竟受了怎样的折磨? 燕凌寒不忍去想,他一只手抱紧了赫云舒,另一只手则夺下了赫云舒手中的长剑,对准了凤云霄。 “你是谁?”凤云霄冷声问道。 燕凌寒并不答言。 害了他娘子的人,无论是谁,他燕凌寒必将其碎尸万段,所以,在燕凌寒看来,和一个死人,是没什么话好说的。 燕凌寒凛然的气势让凤云霄不敢小瞧,他松开凤明月,尔后看向了自己残存的几个手下,道:“送夫人下山。” “主子!” “这是命令!”凤云霄歇斯底里道。 如此,几人便不敢再说什么,拉着凤明月就要走。 凤明月却是朝着凤云霄的方向挣扎着,口中喊道:“夫君,我不要离开你!不要!” “快走!我很快就下山的,在家等着我。”凤云霄看向凤明月,一向清冷的眸子中竟显露出几许柔情。 “不,夫君,我要和你在一起!” 凤云霄顿了顿,尔后,他靠近了凤明月,把她抱在了怀里,紧紧地。 尔后,他横起一掌,轻轻地拍在了凤明月的后脑勺上,顿时,凤明月晕倒在了他的怀里。 随之,凤云霄解下了他的披风,裹住了凤明月,尔后他自自己的脖子里扯下了什么,塞进了凤明月的手里,冷声吩咐道:“送夫人下山!” 之后,几人护送着凤明月,匆匆下山。 凤云霄注视着凤明月离开的方向,尔后收回了自己的视线,再次看着燕凌寒问道:“你是谁?” 燕凌寒并不说话。 这时,随风等人赶了上来。 燕凌寒看向随风,道:“保护好主子。” “是。”随风应道,自燕凌寒手中接过赫云舒。 燕凌寒的身子迅猛的朝着凤云霄而去,二人对战在一起。 看着这一幕,赫云舒仍然在想,凤明月真正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跟着随风一起来的,还有百里姝的父亲百里奚和。 他的手搭在了赫云舒的手腕上,尔后皱了皱眉,道:“你现在的状况很不好,不要再多想了。” 说着,他手法极快地取出什么塞进了赫云舒的嘴里。彻骨的冷意让赫云舒的动作慢了一步,她正要把东西吐出来,却浑身没了力气,下一刻,她的双眼慢慢闭上,连同她脑海中刚刚闪现的一丝明晰的念头,也跟着沉睡了。 正文 第一千零八章 我们、中计了 此后的赫云舒,陷入了沉睡。 这睡梦不再惊慌,却并不安稳。 她始终在想着一个问题:凤明月真正的意图,究竟是什么? 无疑,这真正的意图,是和她有关的。 凤明月,在算计什么? 这个问题,一直盘桓在赫云舒的脑海里,无法消除。 而此刻的燕凌寒,确认赫云舒无大碍之后,专心地和凤云霄打斗着。 从那打斗的招式中,他认出,眼前的凤云霄,便是曾经出现在大渝的那个红衣男子洛云歌。 洛云歌,这个在大渝兴风作浪的男人,大渝发生过的许多事情都和他脱不了干系。 意识到这一点,燕凌寒心中本就已经达到顶峰的恨意又加深了几分。 眼前的凤云霄,曾经是想玷污安淑的。若非安淑聪慧,只怕此刻早已经不在人世了。 想到这些,燕凌寒有些后怕。 这后怕让他警醒,燕凌寒握紧了手中的剑,与凤云霄打斗着。 凤云霄自腰间抽出一把软剑,和燕凌寒打得不可开交。 二人这一打,足足持续了半个时辰。 突然,凤云霄后退几步,打量着燕凌寒,额头紧皱,带着几分不确定说道:“你是、燕凌寒?” 燕凌寒并不言语,抬剑便刺。 见燕凌寒不说话,凤云霄反而更笃定了,他不愿再和燕凌寒斗下去,而是看准一个空子,想要逃走。 是的,他要把燕凌寒来了大魏的消息告诉自己的哥哥凤云歌。他要让自己的哥哥有所防备,不要着了他们的道。 可是,燕凌寒并不给他这个机会,他身形极快的上前,拦住了凤云霄的路,冷声道:“今天,便是你的死期。” 今天,他是一定要杀了凤云霄的。 这一点,没有疑问。 凡是伤害了赫云舒的人,燕凌寒一个都不会放过。 况且,眼前的凤云霄,还曾经想要伤害安淑。 时至今日,燕凌寒仍然记得,当自己误以为那死去的女子是安淑的时候,心里是多么的绝望和自责。后来,虽然他知道安淑无事,可经此一事,安淑再不复从前的天真。 记忆中那个快乐活泼的小侄女,再也不见了。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就是眼前的人,曾经的红衣男子洛云歌,此刻的凤云霄。 现在,是清算的时候了。 燕凌寒飞奔而至,手中的剑直奔凤云霄的心口。 见状,凤云霄慌忙闪躲,换了个角度扬起手中的软剑,朝着燕凌寒刺了过来。 就在这一瞬间,凤云霄意识到了不对。 燕凌寒手中的剑竟在这瞬间速度极快地从右手挪到了左手,尔后,燕凌寒左手执剑,以迅猛的速度朝着凤云霄刺了过来。 凤云霄始料未及,并未有所防备,而此刻再想抽身,显然已经来不及了。 燕凌寒手中的剑刺中了凤云霄的心口,而凤云霄手中的剑也对准燕凌寒刺了过去。 几乎是在燕凌寒的剑刺入凤云霄的下一瞬,凤云霄的剑也刺入了燕凌寒的腹部。 终究,是燕凌寒胜了一筹。 他手中的剑先刺穿了凤云霄的胸膛,当即,凤云霄倒在了地上。鲜血自他的胸前喷涌而出,染红了下面的一大片雪地。 他的眼睛睁得大大的,看着此刻阴沉的天空,似是在质疑为何死去的是自己。 凤云霄,死了。 这个曾经在大渝兴风作浪的男人,此刻终于被燕凌寒了结了性命。 而燕凌寒的腹部,亦是鲜血直流。 凤云霄的那一剑,刺中了他。 见状,随风忙上前扶住了燕凌寒,痛惜道:“主子。” 燕凌寒缓缓转身,看向了此刻沉睡着的赫云舒,嘴角轻扬。 娘子,这个想要害死你的人,被我杀了。从今以后,他再也对你构不成任何的威胁。 此刻,这是燕凌寒最想对赫云舒所说的话,虽然,此刻的她听不到。 这时,百里奚和上前,取出一包药粉洒在了燕凌寒的伤口上,这是百里世家独门的止血药粉,血很快就止住了。 尔后,百里奚和仔细地检查着燕凌寒的伤口,幸好,并未伤及内脏,确认并无大碍之后,为燕凌寒做了简单的包扎。 这时,燕凌寒笑着走向了赫云舒,将她抱在了怀里。 这是他的娘子,失而复得的娘子。 无人知道,当他在恭王府后院看到倒在地上的阿离的时候,是多么的惊慌失措。 他的娘子不见了。 那一刻,他几乎要发狂。 幸好,一切都过去了。 燕凌寒抱紧了怀中的女子,他用了很大的力气,以至于刚刚包扎好的伤口裂开了,流出血来。 鲜血滴在雪地里,有着刺目的殷红。 百里奚和见状,顿时皱了皱眉:“你就不能爱惜一下自个儿?” 燕凌寒嘴角轻扬,道:“不要紧的,百里前辈。” 百里奚和摇了摇头,重新为燕凌寒上药、包扎。 而燕凌寒的眼神始终定格在赫云舒的脸上,深情而缠绵。 这时,天空中开始下起雪来。 这里的雪极为奇怪,刚开始便是鹅毛大雪,纷纷扬扬的落下,模糊着人们的视线。 在这样的天气里下山,无疑是有些危险的。 而赫云舒在这里,燕凌寒是半分的危险都不愿意有的。 他当机立断,抱着赫云舒进了她刚刚待过的那个山洞。 此时此刻,赫云舒的世界,仍然是一片混沌。 不知过去了多久,眼前的混沌渐渐消失,赫云舒缓缓睁开了眼睛。 几乎是睁开眼睛的一瞬间,脑海中有一个强烈的闪念炸响,在这一瞬间,她明白了凤明月真正的意图。 “你醒了。” 耳畔,是燕凌寒的轻声呢喃,是带着欢喜的嗓音,又略显嘶哑,像是饱经沧桑。 赫云舒猛然抓住了燕凌寒的手,道:“凤云霄呢?” 说完,她又担心燕凌寒不知道凤云霄是谁,便补充道:“那个长得像凤云歌的人,是他的孪生弟弟,叫凤云霄。” “他死了。”燕凌寒淡漠道。 提起一个早就该死的人,燕凌寒只有淡漠。赫云舒一愣,愈发握紧了燕凌寒的手,道:“我们、中计了。” 正文 第一千零九章 隐秘的心思 听到赫云舒如此说,燕凌寒的脸上,并没有什么多余的神色。 他自一旁取过一杯热茶,试了试温度,尔后放在了赫云舒的唇边,道:“喝杯茶暖暖身子吧。” 赫云舒正要喝,却看到了燕凌寒素白衣衫上殷红的血迹,她的心一沉,惊道:“你受伤了?” 燕凌寒嘴角轻扬,道:“不碍事的,一点儿小伤而已。” 赫云舒不信,非要亲自查看才放心,伸手便去扯燕凌寒的腰带,要一看究竟。 燕凌寒按住了赫云舒的手,嘴巴朝着一旁努了努。 赫云舒这才留意到,这是先前的那个山洞。和之前所不同的是,这里燃了火堆,很暖和。 而在不远处的空地上,坐着几个人。 这些人中,除了随风,还有百里奚和。只不过,他们背对着她。 赫云舒的脸羞然一红,却没有推开燕凌寒的意思。她捂住了他的嘴,警告他不许出声,然后手脚麻利的扯开了他的衣服。 他受了伤,她要确认过才安心。 他精壮的腹部,此时多了一道伤口。 赫云舒声音惊慌:“没伤到内脏吧?” “没有。”说着,燕凌寒的手抚摸着赫云舒的脸颊。 赫云舒打掉他的手,然后为他穿好衣服,系好衣带。 这时,百里奚和轻咳一声,尔后悠悠道:“我们可以转过身来了吗?” “可以了。”燕凌寒说道。 燕凌寒的手下,是没胆子转过身来的,最终,转过身的,只有百里奚和一人。 他看着赫云舒,道:“你刚才说的中计了,是何意?” 赫云舒握紧了燕凌寒的手,道:“我怀疑,这是凤明月的借刀杀人之计。” “说清楚一些。”百里奚和如此说道。赫云舒点了点头,继续道:“我和凤明月有过几次交手,我很确信,她不是个糊涂的人。可这一次,他们劫持了我,凤明月明明是有机会杀死我的,可到了紧要关头,又不对我下手,反而有些拖延时间的意 思。如此一拖延,你们就来了。” 说着,赫云舒看向了燕凌寒,道:“夫君,你是探查到凤明月的踪迹才找来的吧?” 燕凌寒点了点头 ,确认了这一点。 的确,赫云舒失踪后,他几乎要发狂。同时,这也让他清醒。 他很明白,会害赫云舒的人,无非就是那么几个。 所以,他派人盯住凤天九、凤云歌和凤明月。 那个时候,他最害怕的是对手的蛰伏。 而这个时候,凤明月离开了青城,来到了这座山上。 这给了他线索,他一路找了来,终于找到了赫云舒。确认了这一点,赫云舒继续道:“我猜,凤云霄之所以要抓我,是因为受了凤明月的蛊惑,很可能凤明月还叮嘱过,要她看过之后才能杀了我。所以,凤云霄把我带到这里来之后,并没有急着杀死我,而是 回去带凤明月前来。而他的这个举动,给了你寻找我的线索。现在我有充分的理由确认,凤明月就是故意的。她想要借我的手,杀了凤云霄。或许,她意识到,我身边是有人相助的。” 更不好的预测,赫云舒没有说出来。或许,凤明月已经意识到,燕凌寒来了青城。 燕凌寒听着这一切,神色平静。赫云舒没有说出口的话,他已经懂了,但并未说破。听完赫云舒的解释,百里奚和有些明白了。只是,他仍然有些疑惑,便问了出来:“可是,照你们之前所说,这凤云霄是很宠爱凤明月的,凤明月不过是一个猎户之女,难不成,她有了凤云霄的宠爱,还觉 得不够吗,为何要杀死他呢?要知道,杀了凤云霄,凤明月就什么都没了。”赫云舒摇了摇头,道:“不,以我对凤明月的了解,她是一个对权势的欲望极为强烈的人。虽然凤云霄是凤云歌的孪生兄弟,二人的脸也是一样的,假以时日,若推翻了凤天九,这二人可能会分天下而治。可是,如果凤云霄根本没有称帝的心思呢?如果他只想做凤云霄的一个影子,而甘于平淡呢?以凤明月争强好胜的性子,她是不愿意和凤云霄一起生活在见不得人的黑暗里的,对于她而言,那和阴沟里的 老鼠没什么两样。所以,她一定会想个法子,终结这一切。” 赫云舒的分析,有理有据。 百里奚和诧异道:“可是,凤云霄死了,凤明月没有了傍身之人,岂不是什么都没了?” 赫云舒摇了摇头,这个瞬间,她想起了一件事。在凤云霄拍晕凤明月之后,他从脖子里扯下了什么东西,放在了凤明月的手里。 或许,那是一个信物,一个能让凤云歌信服的信物。 又或许,它本身就有什么含义。 如此想着,赫云舒继续道:“聪慧如凤明月,她一定会为自己搏一个出路。没有了凤云霄,她的路,未必就会被封死。或许,会更为宽广。” 说完这一切,赫云舒在思考一个严峻的问题,现在,凤云霄被燕凌寒杀死了,他们中了凤明月的计,那之后的事情,怎么办? 这时,燕凌寒却把赫云舒拥入了怀中,庆幸道:“幸亏,这只是凤明月的一个计策。” 赫云舒微微诧异,觉得燕凌寒这话说得实在是太不合时宜了。 可转瞬,她泪凝于眸。 燕凌寒话里的意思,她懂了。 燕凌寒庆幸这只是凤明月的一个计策,是因为若不是凤明月别有所图,只怕此刻的她,早已是一具冰冷的尸体。 “害了你的人,我不能容许他活着。”似是怕赫云舒怪罪,燕凌寒低声道。 赫云舒一下子就笑了,她握紧了燕凌寒的手,道:“夫君,我不怪你。你为我做到这一步,我真的很感动。” 燕凌寒正要说些什么,百里奚和打断了他们,道:“喂喂喂,现在都什么时候了?能不能不要这么煽情了,既然中了人家的计,那就赶紧想办法啊。” 赫云舒微微皱眉,已经中了计,再想安然脱身,只怕就难了。就在这时,有暗卫疾步而进,禀报道:“主子,有人上来了!” 正文 第一千零一十章 你会离开我吗? 听暗卫如此禀报,燕凌寒并不着急,手边杯子里的茶有些凉了,他又倒了一些热茶进去,递给了赫云舒,道:“不着急,先喝点儿茶暖暖身子,别冻着了。” 见状,百里奚和的一双眼睛几乎要冒火了。 他虽然年纪大了,却也知道眼前的事情很棘手,可如此棘手的事情,处于事件中心的两个人还有心情喝茶,真是天下一大奇观! 在百里奚和诧异的目光中,赫云舒接过这杯茶,喝了下去,之后,还冲着燕凌寒笑了笑。 随之,赫云舒看向了那前来禀报的暗卫,道:“人到什么地方了?” “回主子的话,他们到半山腰了。” 赫云舒点点头,道:“嗯,时间还够。” 之后,她猫着腰向着后面走去。 百里奚和一愣,这姑娘,傻了不成?山洞的出口在前面啊。 此时,赫云舒手拿匕首,切开了一块冰,在那块冰的后面,是更为广阔的山洞。 赫云舒看向了燕凌寒,道:“夫君,你带人从这里离开。” 刚才,她观察到,地上燃着的火堆,火苗是朝着洞口的方向飘的,那就说明,在与洞口相反的方向,是有空气流通的。既然有空气流通,那么就说明,这山洞的另一头,还有出口。 如此,通过这个出口下山,也就神不知鬼不觉了。 而燕凌寒带的人必然是身手绝佳的人,如此,赫云舒就不必担心什么。 可是,燕凌寒却摇了摇头,道:“不,我要和你一起。” 他虽不知赫云舒要做些什么,可她不和他们一起离开,必然是有些危险的。危险的事情,他是不会允许赫云舒去做的。 这时,赫云舒却是笑了笑,道:“莫非夫君忘了,我是有神灵护体的人啊。” 说着,她冲着燕凌寒笑了笑。 承蒙凤天九所散布的谣言,在青城人的心目中,她赫云舒是有神灵护体的人。有了这名声,她倒是可以使用一些在世人看来匪夷所思的能力了。 燕凌寒明白了赫云舒的意思,却不愿意留她一人,故而他坚定道:“好,那就让我也沾沾这神灵护体的光吧。” 如此,赫云舒就知道,燕凌寒是不肯走了。 下面的人马上就要来了,不能拖延了。 赫云舒点了点头,道:“好,你留下,我们一起。其他的人,从这个出口下山。” 说着,赫云舒从身后拿出一捆绳子,递给了随风。 这绳子,下山的时候或许会用得着。 这个时候,随风根本没机会去想,赫云舒这绳子,是从哪里来的? 很快,随风等人带着百里奚和从山洞另一边的出口离开。 山洞之中,就剩下了赫云舒和燕凌寒二人。 在燕凌寒面前,赫云舒是不用遮掩什么的。她光明正大地自手腕中取出消音雷管,递给了燕凌寒,道:“你就当它们是暗器,出去就朝着下面扔就好。” 燕凌寒点了点头,拿起这“暗器”出了山洞,朝着外面扔去。 他的力气很大,这“暗器”有的落在外面的空地上,有的朝着下面而去,几乎是在所有的“暗器”丢出的瞬间,整座山晃了起来,地动山摇。 大片大片的雪朝着下面涌去,铺天盖地。 雪崩! 对于这个,燕凌寒是有着深刻的记忆的。 他忙回身,想要护着山洞中的赫云舒。 孰料,这时,赫云舒已经在他的身后了。此时的她,站在一个巨大的篮子里,正冲着他招手。而在这巨大篮子的上方,有一个硕大的布包在飘着,他认出,上一次,凤芊柔想要害赫云舒的时候,赫云舒以神灵护体的名义从宫中离开,当时她所坐 的,就是这样的一个篮子。 “夫君,跳进来。” 燕凌寒不明所以,但时间紧迫,已经不容许他多想。 更何况,但凡是赫云舒让他去的地方,刀山火海他都不惧,何况是一个篮子? 燕凌寒跳了进去,片刻后,篮子升了起来。 之后,篮子越升越高,燕凌寒朝着下面看去。 在半山腰往上的地方,有一些黑色的人影。 他拿出此前赫云舒给他的望远镜,在镜头里,他发现了凤云歌的身影,在凤云歌的身边,还跟着凤明月。 “这个凤明月,果然不简单。要不要杀了她?” 赫云舒摇了摇头,道:“不,现在还不是杀她的时候。她知道一些我想知道的东西,等她把这些东西吐出来了,再杀她也不迟。”此前,对于凤天九为何找她来,赫云舒一直是存疑的。可有一点是清楚的,凤天九找了凤明月来,只怕和将她找回来的意图是一样的。赫云舒猜测,凤明月已经知道了凤天九的意图,所以,赫云舒觉得, 假以时日,自己可以从凤明月的嘴里挖出一些秘密。 所以,现在凤明月还不能死。 “好。”燕凌寒应道。 这时,赫云舒在篮子里坐了下来,她拍着一旁的位置,道:“夫君,坐下吧。” 燕凌寒笑了笑,靠着赫云舒坐了下来。 他伸出手,将赫云舒揽在怀里。 篮子越升越高,上面的空气,更加寒冷。 燕凌寒抱紧了赫云舒,赫云舒倚在他的怀里,嘴角带着浅淡的笑意。 她握紧了燕凌寒的手,道:“夫君,你就没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没有。”燕凌寒摇了摇头,语气坚定。 赫云舒踟蹰着,不知道该不该开口告诉他一些什么。她在想,若是她将一切和盘托出,燕凌寒会不会把她当成一个怪物。 这时,燕凌寒将她抱得更紧了一些,道:“我不需要知道什么的。我只想知道,你会离开我吗?” “不会。”毫不迟疑地,赫云舒说出了这两个字。 她不会离开燕凌寒,以前不会,现在不会,以后也不会。 “足够了。”燕凌寒笑着说道。 赫云舒笑着看着此刻的燕凌寒,觉得他此刻的容颜比任何时候都要俊美。 随即,有一个略带凉意的吻落在了她的唇上,赫云舒闭上眼睛,回应着这个吻。 一番深吻,赫云舒几乎力竭。 燕凌寒却是精神抖擞,他笑着看向怀中几乎瘫软的小女子,愈发抱紧了她,道:“睡会儿吧。” 听燕凌寒如此说,赫云舒觉得自己的眼皮愈发沉重,于是,她便听了燕凌寒的话,在他的怀中沉沉睡去。此时的赫云舒还未意识到,她忽略了一件至关重要的事情。 正文 第一千零一十一章 远离喧嚣 赫云舒忽略的这件事情,过了很久之后燕凌寒才感觉到。 只是,事情有些棘手。 这篮子越升越高,空气也越来越寒冷,他怀中的赫云舒许是觉得冷了,一个劲儿地往他怀里蹭。 燕凌寒看了看周围,一片白茫茫,他朝着下面看去,亦是白茫茫的一片,地面上的一切都看不清楚了。 得想个法子让这篮子降下去。燕凌寒如此想道。 只是,这等新奇的玩意儿,他从未接触过。 如此,燕凌寒看着上面密密麻麻的按钮,犯了难,却又不愿意叫醒了沉睡的赫云舒,只得自己独自摸索。 当赫云舒再次醒来的时候,周围一片暖意,她睁开眼睛,眼前,是燕凌寒微笑的脸。 赫云舒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躺好,口中嘟囔道:“好困哦。” 瞬间,赫云舒意识到了什么,刚刚闭上的眼睛又猛然睁开。她打量着眼前的场景,似乎是一个山洞,不过和先前的山洞不同,这里石壁光滑,旁边有火堆燃着,暖意融融。 可是…… 赫云舒挠了挠后脑勺,她明明记得,睡觉之前,她是在热气球上的啊。 随即,赫云舒意识到,必然是燕凌寒做了什么。 眼下,他们安然无恙的出现在这里,这也就说明,燕凌寒成功地操纵了热气球。 想到这里,赫云舒惊喜地抱住了燕凌寒,道!“夫君,你可真是太聪明了!” 燕凌寒笑了笑,道:“娘子,你是不是有点儿大惊小怪了?” 有吗?赫云舒问自己。 显然没有,燕凌寒一个古人,居然能操控热气球,这实在是太让她惊讶了。 这一瞬间,赫云舒忍不住在想,若是她有朝一日能够带着燕凌寒回到现代,那么燕凌寒是不是也能够很好地适应一切呢?不过,她可真是不敢想,若是燕凌寒来到了现代,会是什么样子的。 闪念只是一瞬间,很快就从赫云舒的脑海里消失了。除了觉得好玩儿,这并没有在她的心里兴起其余的波澜。 此时此刻的她,仍沉浸在对燕凌寒深深的佩服里。 燕凌寒笑着抚摸着爱妻的发丝,觉得她这钦佩的样子真是太可爱了。 他心满意足的把赫云舒搂在怀里,嗯,幸亏她睡着了,没看到他刚才那狼狈的样子。虽然到最后成功操控,但还是失手了一些。 幸好,最后的结局是好的。只不过,自己吹出来的成功,怎么都要装下去。 不知过了多久,赫云舒终于从这巨大的惊喜中缓过神来,然后她朝着燕凌寒伸出手去:“夫君,我们坐的篮子呢?” 燕凌寒心道不好,却还是故作镇定道:“哦,篮子啊,我放在外面了。” “哦,我去把它收起来。”说着,赫云舒朝着外面走去。 可出了山洞,外面除了大大小小的岩石,一无所有。 赫云舒转过身,看着后一步出现的燕凌寒,道:“夫君,你把篮子放在哪里了?” 燕凌寒摸了摸鼻子,道:“嗯,兴许是山风太大,把它吹走了吧。” 看着燕凌寒的动作,熟知微表情心理学的赫云舒恍然大悟。 男人在说谎的时候,鼻子会发热,所以会不自觉地摸自己的鼻子。 比如,现在的燕凌寒。 他在说谎,事情的真相一定不是这样的。或许,事情并没有她想象得那么顺利。但至少,最后她的夫君成功了,不是吗? 赫云舒并没有拆穿这一切,她轻松的笑了笑,道:“吹走就吹走吧,我们不要了。不过,夫君,我们现在是在哪儿啊?” 放眼望去,周围是起伏的山峦和苍翠的松林。只是,目之所及的地方,山都比较低矮,故而上面没有积雪。他们所在的这一座,和其他的比起来,算是比较高的,但上面也没有积雪。 可是,赫云舒明明记得,在青城附近的山峰,无论大小,上面几乎都是覆盖着积雪的。 像这样一大片都没有积雪覆盖的山,几乎是没有的。 听到赫云舒的话,燕凌寒应道:“这里是东城,在青城的东面,距离青城一百余里。” 转瞬,燕凌寒补充道:“你之前不是说让我找人绘制地图吗?这里的地图早已绘制了出来,其中标明,在东城以东二十里的地方有十八座低矮的山峰,山峰之上都没有积雪。想必,就是这里了。” 赫云舒微微一愣,没想到,他们此时已经距离青城这么远了。 只是,这山中寂静,倒是少了许多的喧嚣。 而此刻的青城,必然是混乱一片吧。 赫云舒没有料错,此刻的青城,的确是不太平的。 她所不知道的是,去往山上寻找凤云霄,凤云歌也是在的。他亲自带人上山,半路上遇到了抬着凤明月的人。 他唤醒了凤明月,问明了情况。 当凤云歌从凤明月的口中得知,赫云舒有帮手相助,且此时正围困凤云霄的时候,他心急如焚,朝着山上而去。 只是,到了半山腰往上一些,忽然就有大片大片的雪朝着他们涌下来。 他们长期生活在这里,对于这样的场景并不陌生,这是雪崩来临时的景象。 暗卫护着凤云歌想要逃离,凤云歌却是死命上前,他们躲过一个又一个雪堆,往山顶而上。 可就在这时,他们看到了一个徐徐上升的大篮子。 如此诡异又如此真实的一幕发生在眼前,几人都有些呆愣。 终于,不知是谁说道:“陛下,那一日,云舒公主从宫中离开的时候,也是坐的这样的篮子。” 说话的,是其中的一个暗卫。 听罢,凤云歌眼神微眯,他看着那巨大的篮子,直到篮子消失在他的视线里。 之后,他和手下的暗卫一边躲着雪崩,一边往上爬。 终于,他们到了高山之巅,可这里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凤云歌放眼看去,周围一片白茫茫。 “夫君!夫君!你在哪儿?”身边,是突然跪倒在地的凤明月,她茫然的看着四周,无助地嘶喊着,泪珠自她大大的眼睛中不断地涌出,落在冰冷的雪地上。 可,回答她的,只有呜咽的山风。凤云歌看着凤明月,久久不言。 正文 第一千零一十二章 别有洞天 凤云歌等人的纠结,此时远离青城的赫云舒是不知道的。 奇怪的是,两个人都很默契,谁也没有提起要回青城。 山中的时光是静谧的,天空中不时有雄鹰飞过,在空中划下壮美的弧线。 天气不怎么好,可这山洞里却是出奇的暖和。 燕凌寒打来了野兔,清洗之后烤来吃,别有一番滋味儿。 吃完之后,夜晚渐渐来临。 夜晚的山中更加静寂,除了偶尔响起的几声野兽的吼叫之外,并没有多余的声音。 燕凌寒用松树枝做了一个门,挡在了洞口,又在山洞里铺了干草,躺在上面很舒适。 在这暖意融融的山洞里,二人相拥而眠。 隔日醒来,阳光透过松树枝所做的门,稀稀疏疏地洒了进来,照在了赫云舒的脸上。 这时,燕凌寒也醒了过来,他俯身在赫云舒的脸颊上亲吻了一下,道:“早上好,娘子。” 赫云舒笑着摸了一下自己的脸颊,道:“脸都没洗,你也不嫌弃?” “娘子纵然是十年不洗脸,我也不嫌弃。” 赫云舒轻轻地捶了他一下,道:“你才十年不洗脸呢!” 燕凌寒轻笑一声,道:“娘子说什么就是什么。你若愿意,我十年不洗脸也是可以的。” 赫云舒笑着看向外面的阳光,道:“这山上什么都好,就是生活不方便,脸都洗不好。” 听到这话,燕凌寒自告奋勇道:“娘子莫急,为夫这就去给你找洗脸水。” 说罢,燕凌寒起身朝着外面走去,他推开松树枝做的门,踏进了外面明媚的阳光里。 这洗脸水,多半是找不到的。对此,赫云舒并没有抱什么希望。 她起身,朝着外面走去。 到了山洞口的时候,赫云舒的目光随意地落在了那松树枝所做的门上,只见贴近地面的松树枝,上面原本苍翠的松针已经变干了。 赫云舒看了看火堆的位置,离这门是很远的,不会烤到这里。那么,松针是如何变干的? 奇怪。赫云舒的口中嘟囔着。 她蹲下身,仔细地查看着那松针。当她的手不经意间触碰到地面,竟是有些温热的。 赫云舒正纳闷儿的时候,外面传来燕凌寒的惊叫声:“娘子,你快来!” 赫云舒一惊,她猛然站起身,朝着外面跑去。 此时,燕凌寒正站在下面一点儿的位置朝着她招手。 赫云舒朝着燕凌寒跑了过去。 “怎么了?”她问道。 燕凌寒笑而不言,直到赫云舒到了眼前之后,他才指着眼前的一个洞口给赫云舒看。 赫云舒凑近了去看,却看不出什么玄机来。 燕凌寒笑着说道:“不要急,等我把这洞口的干草扯一扯,咱们进去看个究竟。” 赫云舒点了点头,然后和燕凌寒一起动手扯着干草。 终于,可以容许两人通过的洞口出现了。 燕凌寒先跳了进去,然后拉着赫云舒的手走了进去。 进了这洞口之后,里面的空间很大。 看到眼前这一方奇妙的天地,二人都惊呆了。 只见眼前是一汪大大的温泉,此时正冒着热气,温泉中央传来咕嘟咕嘟的声响,像是煮沸的声音。 燕凌寒探手试了一下,这温泉的温度很高,有些烫手。 赫云舒则朝着上面看了看,隐隐明白了松针变干的原因。 蒸汽冉冉上升,如此,山洞里地面的温度就会高一些,能够把松针烤干也就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了。 二人围着这温泉看了一圈儿,不禁叹为观止。 这样大温度又这样高的温泉,是不多见的。 而这里,惊奇的事情还不止这一件。 赫云舒的目光朝着一旁随意地一瞥,隐隐看到了跳动的火焰。 她有些诧异,难道有人先一步发现了这别有洞天的地方,已经在这里生活了吗? 赫云舒小心而警惕地走了过去,绕过一个大石头之后,赫云舒终于一看究竟。 这是一处火焰,但下面并没有木柴。 赫云舒回头看燕凌寒,诧异写满了他的脸。 这火的来源燕凌寒想不清楚,她却是明白的。 这是一处小火山,有着滚烫的岩浆,之所以能如此生生不息的燃烧着,许是因为下面有可以燃烧的气体吧。在现代,就有不少这样奇妙的小火山。 大自然何其精妙,并不是事事都能够说得明白。 可如此真切的事情,已经发生在眼前了。 赫云舒轻笑一声,道:“夫君,只怕我要收回我刚才所说的话了。” 燕凌寒一愣,随即明白了赫云舒话中所指。刚才,赫云舒说过,这山中什么都好,就是生活不方便。 可现在,这不方便的话不存在了。 这里有源源不断的火,有温热的泉水,再没有比这里更方便地方了。 “看来,我们误打误撞,找到了一个好地方。” 二人在这里随意地转着,很快,他们就发现了更精妙的地方。 在一处角落里,有一块大大的岩石,赫云舒的手随意地放在上面,发现这岩石是温暖的。 拂去上面的灰尘,她惊讶地发现,这竟是一方大大的暖玉。 真是稀奇! 暖玉原本就是稀罕物儿,寻常人有那么小小的一块都宝贝得不行,可这里,是整整的一面。 这大大的暖玉,足有三米多长,两米多宽,足以和一张大床媲美了。 从前,燕凌寒送给她的聘礼里,是有这么一个玉床的,只不过,那是寻常的玉,只在夏天的时候会感觉到凉爽,并非暖玉。 燕凌寒摸了摸这暖玉,也不禁赞叹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居然造就了这样的好东西。 赫云舒抱住了燕凌寒,道:“夫君,怎么办?我都不想走了。” 燕凌寒爱怜地抱紧了她,道:“那就不走了。” 赫云舒没有说话,静默着。 没有人能够永远享受安乐,如果有,必然也有人为他承担了苦楚。而她赫云舒的苦楚,她所背负的一切,须由她自己来完成。 可这如此完美的地方,她又实在不愿意辜负。 一天,就在这里待上一天吧。赫云舒在心里安慰自己。 至于此刻青城之中的喧嚣,赫云舒是顾不得的。她想,她要和燕凌寒安静的度过这一天。 正文 第一千零一十三章 暂时认怂 有了这精妙的地方,生活也就更加容易。 燕凌寒的运气很好,不一会儿就猎来了几只肥美的兔子和山鸡。 将这些东西清洗之后,他们做了烤兔和烤鸡。 吃完之后,他们在山间随意地走着。 这一走,又发现了不少的好东西。 稀疏地挂在枝头的野柿子,虽然个头小小的,但是味道却是地道的。再往里走,他们居然还遇到了一片枣林,红彤彤的枣子挂在枝头,别提多好看了。 燕凌寒身手利索地从每棵枣树上都采来了一些枣儿,拿给赫云舒吃。 枣子很小,但是很甜,还有酸枣,吃起来酸酸的,但又不至于酸倒了牙,恰到好处。 唉! 赫云舒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好不容易发现了这么好的地方,却又不能长久的待在这里,实在是太可惜了。 她这叹气的缘由,燕凌寒却是懂了,他从后面抱住她,道:“待解决大魏的事,我们就来这里住,好不好?” “嗯!”赫云舒重重地点头,答应了。 之后,燕凌寒带着她上了一棵巨大的树,坐在树上,赫云舒打量着这里的一切,像是打量着自己家的后花园。 她拿着望远镜,仔细的看着。 “燕凌寒,你看,那里有五棵核桃树!” “啊!燕凌寒,你快看那里,居然还有猕猴桃树!” “喂喂喂,你瞧!你瞧!那儿有棵栗子树!” …… 赫云舒惊奇的声音,一声高过一声。 燕凌寒则小心地护着她,生怕她一个不小心,就从这树上掉下去了。 如此看了一圈之后,赫云舒的叹气声更重了。 燕凌寒笑着摸了摸她的脸颊,道:“放心吧,待一切结束,我们就来这里,再不管外面的事情,如何?” 赫云舒点了点头,转瞬又焦虑道:“可是,这么好的地方,岂会只有我们发现呢?若是此地被别人发现了,我们不是两手空空了?” 燕凌寒却是笃定道:“不,除了我们,没人能到这里来的。” “为什么?” 燕凌寒却是俏皮地一笑,道:“这个嘛,我要先卖个关子。娘子若是把为夫伺候好了,我自然会告诉你的。” 听罢,赫云舒忍不住咬了咬牙,转瞬,她又偃旗息鼓,好吧,她暂时认怂。 片刻后,赫云舒笑意盈盈道:“夫君,要不,我给你捶捶肩膀?” “好。”说着,燕凌寒把背给了赫云舒。 赫云舒象征性的在上面捶了几下,道:“好了,夫君可还满意?” “差强人意吧。”燕凌寒说道。 嗯,他是不敢说不满意的,不然,他怕自家娘子把他从树上踹下去。 如此一日下来,赫云舒以伺候燕凌寒的名义做了许多事。 到了晚上,赫云舒愤愤道:“燕凌寒,你还不满意?” 燕凌寒贼兮兮地看着赫云舒,道:“娘子若是能为为夫暖床,那就更好了。” 赫云舒恶狠狠地踩了一下他的脚,道:“你可真是个色狼!” 于是,“色狼”燕凌寒就受到了深深的鄙视。 深夜,万籁俱寂。 二人相拥着,设想着以后的生活。 最兴奋的,还是赫云舒。 “夫君,到时候我们在这里再种一些果树,争取每一种果树都种一棵,那样的话,我们就不愁没果子吃了。” “好。” “夫君,我们还要种一些菜,青菜啊,萝卜啊,白菜啊什么的,什么都种一些,好不好?” “好。”“嗯,不过,这山上只有蔬菜和果树还是太单调了,我们再种一些花,玫瑰啊,牡丹啊,桂花啊,茶花啊,菊花啊,茉莉啊,每个季节的花都种一些,喜阳的花就种在南面,喜阴的就种在背阴的地方,反正 这山这么大,我们想种多少都可以。” “好。” “那我们再养些动物好不好?养些狗啊狗啊,不然到时候我们的孩子只有我们陪着,可能会很无聊哦。” 听到这个,燕凌寒眼前一亮,他靠近了赫云舒,道:“娘子想有孩子了吗?为夫不介意劳累一下。” 赫云舒一把推开他,道:“燕凌寒,不许破坏我的遐想。对了,那雪獒还好吧?” 赫云舒口中的雪獒,是他们一起去赈灾的时候在山中遇到的。后来,他们把那雪獒带了回来,由燕凌寒秘密地养着。 听罢,燕凌寒点了点头,道:“很好。一天能吃十几斤牛肉呢,很结实。” “到时候也把它带来。” “好。” 说着说着,赫云舒的声音越来越低,最终,她终于抵挡不住那阵阵袭来的困意,睡着了。 燕凌寒看着怀中的她,忍不住笑了。 此时,她即便是睡着了,嘴角还是有着笑意的。 他几乎记不起,赫云舒几时没这样开心的笑过了。 燕凌寒忍不住伸出手,抚摸着她微微扬起的嘴角,在这个瞬间,燕凌寒突然觉得,这世间的一切他都可以不在意的,只要,每天能够看着她笑。 她开心,他就开心。 燕凌寒抱紧了赫云舒,也睡着了。 身下的暖玉有着源源不断的热量,二人这一觉,很舒适。 隔日醒来的时候,许是因为贪恋这暖玉的温暖,赫云舒赖床了。 燕凌寒也不急,就这样抱着她,也纵容她。 他知道,她是不想离开。 赫云舒的脸埋在了燕凌寒的怀里,她闭上眼睛,心中的思绪翻涌着。 最终,她睁开了眼睛,看着燕凌寒朗毅的面颊,道:“夫君,我们该走了。” “嗯,不急。”燕凌寒轻声应道。 纵然不愿,可有些事情,却是不能不做。 外面,还有许多事情等着他们去做,这一方温暖的小天地,此时并不属于他们。 理智渐渐战胜了赫云舒,她从暖玉床上起身,简单的吃了一些东西之后,和燕凌寒一起离开了这里。 离开的时候,赫云舒要用干草把这里盖好,燕凌寒却是说道:“就算是不盖,也没人能找到这里的。” “为什么?”话未说完,赫云舒想起了燕凌寒昨日卖的那个关子。 为什么只有他们能够找到这里呢? 赫云舒有些想不明白,可燕凌寒不说,只说再往前走走她就明白了。 往前走了一段距离之后,看着眼前的场景,赫云舒终于明白了燕凌寒话中所指。果然,这是一个他们才能够找到的地方。 正文 第一千零一十四章 意外的一幕 之所以说这里是只有他们才能够找到的地方,是因为这十八座连绵的山峦的唯一的入口,是一片茫茫的瘴气林。 燕凌寒派来绘制地图的人禀报说,这里的十八座山峦首尾相接,靠着外面的一面却无一例外,都是悬崖峭壁。高高的悬崖上怪石丛生,根本无法下脚,无从攀爬。 而这唯一的入口是一片林子,林子里却布满了瘴气,无法进入。 所以,尽管这十八座山峦终年没有积雪,令世人称奇,却少有人涉足。 人们并非不好奇,而是根本进不来。 因为,这茫茫的瘴气林子绵延数里,寻常人进去走不了十步就会被熏晕,继而葬身在这片林子里。 即便是身手高强的人,也坚持不了二十步。 所以,数年来,没人能安然无恙地经过这瘴气林。 若非他们二人是乘坐着那篮子进入,只怕也要费一番力气。 果然,这世上奇绝的地方,都是有着天险的。 或许,正因为有如此天险,外界少有人涉足,才造就了这样奇绝的景色。 不过,对于赫云舒而言,经过这里并不是一件难事。 只是,她倒是有些好奇,燕凌寒会如何经过这里。 随即,赫云舒看向了燕凌寒,道:“夫君,现在我们怎么办?” 燕凌寒抬头看了看上面,道:“现在将近正午,正午的时候这瘴气林子还好一些。如此,我带着你闭气过去,速度快一些,应当是无事的。” 听罢,赫云舒笑了笑。 的确,燕凌寒的身手很快,以极快的速度通过这片瘴气林子也不是难事。只是,就算是再快的速度,还是免不了要呼吸。 可是,一旦开始呼吸,身体多多少少都会受损,无法安然经过这瘴气林子。实则,这瘴气之所以有毒,是因为这林子里有许多动物的尸体,尸体腐烂之后,分泌出氨气。这氨气是有毒的,甚至可以灼伤皮肤、眼睛和呼吸器官的粘膜,人一旦吸入过多,就会引起肺肿胀,以致死亡 。只是,让赫云舒感到奇怪的是,瘴气一般是在热带的原始森林中才会有的,因为高湿高热的环境,动物腐烂所散发的气体无法分散出去,才形成了瘴气。可大魏明明深处严寒之地,空气干燥,为何却有了 这瘴气林子? 莫非,是因为这温泉的缘故? 可是,他们发现的温泉虽然面积不小,但并不足以绵延到这里。或许,这里还有更多的温泉,只是没有被发现罢了。 只可惜,现在他们是没有时间来探究这些事情的,这个秘密,也只能留待以后来发现了。 想到这里,赫云舒转身,看了一眼这美丽的地方。之后,她的手放在手腕间,从里面取出了两个防毒面具。 在现代,这军用的防毒面具是最先进的,里面的吸附颗粒可以吸附有毒物质,从而保证人体的健康。 赫云舒将防毒面具递给了燕凌寒一个,她自己先戴了一个,燕凌寒有模有样的学着,也将那防毒面具戴好。 出于谨慎的考虑,赫云舒又仔细检查了一遍,确认燕凌寒戴防毒面具的手法是正确的。 赫云舒会心一笑,果然,她的夫君是个聪明的人。 只是,仅仅戴上防毒面具还是不够的,尔后,赫云舒又拿出了防护服。因为,这瘴气哪怕是接触到皮肤,也是可以将其灼伤的。 二人穿好防护服,又将防毒面具固定好,然后走进了这从未有人涉足的瘴气林子。 林子之内,遍地是动物的尸体,一个堆叠着另一个,触目惊心。 看着眼前的场景,赫云舒纳了闷儿,为何会有这么多动物的死尸? 她并非生物学家,对这样的问题想不出个缘由,最后,只得作罢。 只是这林子里大面积堆积的尸体,还是让她记忆深刻。以至于到了后来,还是久久不能忘怀。自然,这是后话。 半个时辰后,他们走出了这瘴气林子。 林子的外面,是一条蜿蜒流淌的小溪。 溪水清澈,可以看到河底的石头和游动的鱼虾。 看到眼前这活物,赫云舒的心情总算是放松了一些。 二人脱下防护服,取下防毒面具,趟过小溪,朝着东城的方向而去。 他们要先到达东城,再从东城往东,到达青城。 二人朝着东城的方向走着,一路走走停停,欣赏着路边的风景。 大魏多山,而不同的山上,又有着不同的风景。 太阳慢慢西斜,燕凌寒算了算距离,离青城还有两里地的样子。不须半个时辰,就能到达东城。 如此,今晚他们可以歇在东城。在东城买上两匹骏马,明日便可以到达青城了。 这时,他们正经过一座山谷。山谷中不时传来归鸟的叫声,婉转悦耳。 赫云舒嘴角轻扬,和燕凌寒手拉着手走在路上。 突然,赫云舒觉察到了不对,她立即停下了脚步。 几乎是同时,燕凌寒也停下了脚步。 二人注视的方向是一致的,都是在前方不远处。 那是一个小山坳,山坳周围长满了野草。如今野草枯黄,显出几分萧索来。 可那山坳之中,是有几分不寻常的。山坳正中央的颜色虽然也是草黄色,却又有几分不同。 似乎,是一个人面朝地趴在那里。 这里荒无人烟,他们一路走来,也没碰到几个赶路的人。那么,出现在这里的人,是死人,还是活人? 燕凌寒按了按赫云舒的手,示意她留在这里。尔后,他迈步向前,到了那山坳不远处,朗声问道:“你是何人?” 那人并不答话,仍是趴在那里,不辨生死。 这时,赫云舒觉出几分不寻常来。 这里荒无人烟,纵然此人是被流寇所杀,也应该将尸体藏匿起来,不应该堂而皇之地抛在这路边。 莫非,这是个别有用心的活人? 这一点,燕凌寒也觉察到了。 只是,看起来,他似乎并没有那么警惕,竟是朝着那人所在的山坳慢慢走去。就在燕凌寒站在那山坳边上的时候,让人意外的一幕发生了! 正文 第一千零一十五章 与众不同 只见那原先躺在山坳中的人竟是腾身而起,弹起的双脚朝着燕凌寒攻击了过去。 似是早已料到了这一幕,燕凌寒的身子随意地一躲,便躲过了这攻击。 那人很快就收住了脚,笑道:“哟,今天还碰上了硬茬子,有趣!” 说着,他再次腾身而起,攻击燕凌寒。 燕凌寒眼睛微眯,从这人的身手来看,是有几分功夫的。 只是,对于他而言,不过是小菜一碟罢了。 不出几个回合,燕凌寒便已制服了此人,他反剪了此人的双手,痛的那人连声告饶。 “大侠!大侠!快饶了我的命吧!”那人连声告饶,话越说越可怜。 赫云舒就在不远处看着,此人嘴皮子功夫很是厉害,别的功夫嘛,也不错。 她笑着上前,道:“你如此急着告饶,也得把这位大侠的东西先还给他啊。” 听罢,燕凌寒和那小毛贼俱是一愣。 燕凌寒摸了摸身上,这才发觉身上带着的一个信物和钱袋子不见了。 钱倒不要紧,可那个信物,很是重要。 他面色一变,可真是阴沟里翻了船。他燕凌寒什么没见识过,今天竟然败在了一个小毛贼的手里。 于是,他的手上愈发发狠,痛得那人连声告饶,很快就把东西交了出来。 赫云舒懂得燕凌寒的懊恼,便劝道:“此人手法极快,定是个惯偷。你不善此道,偶尔失手也没什么的。” 燕凌寒的懊恼依旧,不管怎么说,他总是失手了。 “你是什么人?在这里作甚?”燕凌寒厉声道。 那人连声告饶:“大侠饶命!小人就是在这里讨口饭吃,讨口饭吃而已。” 赫云舒笑道:“你油嘴滑舌,手法又如此灵敏,可不像是一般的小毛贼啊。你要是不说实话,我们可就把你送到官府去了啊。” 听到“官府”二字,此人的瞳孔明显的睁大了几分,似乎官府于他而言,是一个痛苦的所在。然而,他很快就掩饰了这一点,继续向二人讨饶:“二位大侠,你们大人不记小人过,就放过我吧。” 赫云舒莞尔一笑,道:“好啊,我们可以放过你。但是,你若是继续谎话连篇,我们可真就把你送到官府去了。说起来,像你这样的人应该都有案底吧,送到官府去查一查,一切都明了了。” 听罢,那人的眼睛滴溜一转,凝聚起了全身的力气就要逃。 然而燕凌寒早有准备,此人根本逃不了。 最终,他耷拉下了脑袋,摆明了任凭处置的架势。 赫云舒笑着看向他,道:“我看你也挺有趣的。这样吧,你身上若是有什么冤屈,不妨告诉我们,或许,我们能为你伸冤呢。”那人抬头,看着一脸灿烂微笑的赫云舒。在这一瞬间,他忽然感觉到,这个素未谋面的女子,似乎有着神奇的魔力。他从未见过她,但她的笑容,有着让人信任的力量。有什么话几乎要脱口而出,然而, 话到了嘴边,他生生忍住了,道:“没、没什么,我没什么冤屈。我就是一介草民,平日里在这山头上装死抢点儿钱罢了。” 有时候,极力的回避,反而是一种心虚的表现。 赫云舒看出了这一点,但并没有说破。 这世间,每个人都背负着自己的秘密生活着。她没有必要,也无须洞悉每个人的秘密。她笑着从燕凌寒的钱袋子里摸出了一锭银子,扔给了那人,道:“这个给你,拿着去吃几顿饱饭吧。不过,有朝一日你若是想伸冤,可以去青城的望天楼找我。你只需描述我的长相,他们自然会通知我的。 ” “好。”鬼使神差地,此人说了这样一句话,转瞬又掩饰道,“我的意思是,拿着这钱去吃几顿饱饭,很好。我、我没有别的意思。” 赫云舒笑了笑,一双清透的眸子仿佛能看透人心:“嗯,我知道了。” 之后,燕凌寒松开了那人,回到官道上,和赫云舒朝着前面继续走去。 走出了一段距离,燕凌寒说道:“他还在看我们。” “嗯。”赫云舒轻声应道。 这世上,若真的可以选择,每一个人都希望自己能够堂堂正正的活着吧。不过是几两银子的给予而已,她可以做得到。 这时,后面传来那人的声音:“二位大侠,我、我叫时钱,你们若是想偷什么东西,可以找我。” 赫云舒笑着回头,应道:“好。” 之后,她转过身,继续向前走着。 “时钱?拾钱?他爹妈可真会取名字。”燕凌寒调侃道。 “呵呵,拾钱,名字很有寓意嘛。” 二人说说笑笑,很快就到了东城。 东城虽然没有青城繁华,倒也差强人意。 二人寻了一个客栈住下,又简单的吃了一些饭菜便歇下了。 夜半时分,屋顶上传来悉悉率率的声响。 赫云舒警惕地睁开了眼睛,此时,燕凌寒却早已醒了,他抱紧了赫云舒,道:“睡吧,是我们的人。” 如此,赫云舒才安心的睡去。 隔日一早,吃完早饭之后,随风走了进来,风尘仆仆的样子。 “青城的形势如何?”燕凌寒如此问道。“那日带人上山的,是凤云歌。之后他们在上面找了很久,并未找到凤云霄的尸体。下山之后,他们一行人就去了宫里,只不过,此刻青城之中,凤云歌派出了许多人寻找你的下落。不止是他,凤天九也在 找你。” 这是预料中的情形。 回去之后,青城的这一番风雨在等着她。 凤云霄死了,凤云歌不会善罢甘休。这个困局,还需要她去解开。 赫云舒早有准备,故而并不惊慌。 她看向随风,道:“今日你先一步回去,把雪獒弄出来,有把握吗?” 听赫云舒如此说,随风不禁有些诧异。 如今形势这般危急,还有闲心玩雪獒吗? 一旁,燕凌寒微微板了脸,道:“按王妃说的去做。” “是。”之后,随风便走了出去。 随风走后,燕凌寒微微一笑,道:“看来,你是准备好了。” 赫云舒笑了笑,道:“那是自然。他们不是要找我吗?那我就给他们一个与众不同的开场。”事实证明,第二日赫云舒的重新出现,果然是与众不同的。 正文 第一千零一十六章 令人称奇 大魏的天气十分古怪,一个地方和另一个地方的天气有着天翻地覆的差别。 比如东城是阴沉的天气,而距此一百余里的青城,连绵的大雪已经接连下了三日。自赫云舒离开的那日起,一直没有停过。 寒冷的天气,人们便很少出门。 只不过,瑞雪兆丰年,大雪是来年兴旺的象征,人们坐在屋内的火炉旁,看着外面的大雪,兴奋地谈论着。 纵然是大雪纷纷扬扬,城门口仍是有守城的士兵。 他们穿着厚厚的棉袍,意兴阑珊的守着城门。 在这样的天气,是没什么人进城或是出城的,他们无需警戒什么。他们在这里,不过是职责所在罢了。 但这时,却有一个兵士指着城外的某处惊叫起来:“快看,那是什么!” 随着这兵士的一声惊叫,很多人看了过去。 有人嘀咕道:“没什么啊。” “不,有的,你看那里,有东西在动。”有人笃定道。 不少人揉了揉眼睛,再次朝着城外看去,只见在漫天的白雪之中,有一个庞然大物正朝着这里缓缓走来。 它身形高大,像狗却又不是狗,如一个一岁多的小牛犊一般。它浑身长着雪白的毛,没有一根杂色,几乎与这漫天的白雪融为一体。 待这庞然大物走得近了,众人才看清楚,在它的背上,还躺着一个身穿白衣的女子。 诡异的是,不管这庞然大物如何走动,女子都那般安静地躺着,不曾见她调整自己的姿势,可她也并未掉下。 女子的墨发随意的铺陈在脸上,只露着两只眼睛。 此时,她的眼睛紧紧地闭着,只有那长长的睫毛如蝴蝶的羽翼一般颤动着,有轻盈如羽毛的雪花落在她长长的睫毛上,转瞬又消逝了。 很快,那庞然大物就驮着女子到了城门口。 这时,城门口把守的士兵才恍然大悟,他们挥舞着手中的长矛,想要阻止这庞然大物的靠近。 与此同时,有人奔跑着去告诉这守城的将官。 将官便待在不远处,他探出头查看的时候,那庞然大物已经将守城兵士手中的长矛尽数咬断,就如同咬断一根细棍那么简单。 看到这一幕,他骇然不已,忙骑上快马向自己的上一级禀报。 而此时,这庞然大物驮着背上的女子,已经闲庭信步地进了城,走在青城繁华的街道上。 守城的兵士在后面追赶着,却无人敢靠近,毕竟,这是连长矛都可以轻易咬断的庞然大物。要知道,那长矛是精钢所制,若换成了他们这肉体凡胎,岂不是要当场毙命? 这骚乱惊扰了城中安静看雪的百姓,他们纷纷从屋内探出头来,看着这诡异的一幕。 雪后的青城,一片白茫茫。 这白色的庞然大物缓缓而行,恍若走在自己的领地,雪白的毛发飘逸在漫天的白雪之中,为它平添了许多神秘的气息。它的头高高昂起,如同傲视一切的王。 不知为何,看到这庞然大物,深深的敬畏自他们的心中油然而生。 终于,督官城门的将官知道了这一切,又匆匆入宫,将这一切禀报给了凤云歌。 得到这个消息,凤云歌即刻轻车简从,出宫查看。 这时的庞然大物,已经在城中走了许久。它入了城,一路朝着东面走去。 东面,是王公贵族聚集之地。 听到这禀报,凤云歌便一路向东。 然而,快要赶到那庞然大物的所在之地的时候,胯下的马儿发出阵阵嘶鸣,竟是不肯往前走了。 凤云歌心头一凛,再想到那督官所言的那庞然大物的模样,心中不禁一震,莫非,当真是那传言中的神兽? 他下了马,快步朝着庞然大物所在的方向走去。 终于,他看到了它。 果然如在王族中流传的书中写得那样,它身材高大,四肢粗壮,浑身长着雪白的毛发,它高昂着头,尊贵而高傲,它走在那里,如同王者的巡视。 这是雪獒,被写在王族流传的书里,是大魏王族的敬畏。大魏朝的图腾是狼,而雪獒是比狼更为凶猛的动物。因为,即便阴狠凶猛如狼,却也是雪獒的手下败将。 雪獒,是王中之王,兽中之兽。 只是,在王族所流传的书中,雪獒是尊贵而高傲的,无人能骑在它的背上。 那么,此刻它驮着的,是谁? 当凤云歌微眯着眼睛打量着那女子,心中不禁一震,这是……赫云舒? 这时,一阵风来,吹起女子脸上的墨发,她的脸便出现在了凤云歌的眼前。 那的确是消失了几日的赫云舒。 此刻她闭着眼睛,沉睡着。 雪獒继续向前走着,不慌不忙,依旧如此高傲。 凤云歌跟在后面,不动声色。 终于,雪獒停了下来。 凤云歌抬头去看,发现这是摄政王府,凤天九的府邸。 雪獒一声嘶鸣,震得王府门楼上的雪落下了一层。 雪獒慢慢地趴了下来,小心翼翼地将背上的赫云舒放下。之后,它在赫云舒的身旁趴了下来,又不断地朝她的身上哈着热气,生怕冻到了她。 这一幕,让众人大为称奇。 这雪獒如此高傲,却甘愿为赫云舒做到这个地步,当真是让人意外。 雪獒的声音惊动了里面的人,很快,有仆从开了门,继而去禀报凤天九。 凤天九自王府中走出,虽然下人已经禀报过,但亲眼看到眼前这一幕,还是令她感到诧异。 与此同时,她也看到了不远处的凤云歌。 她忙快走几步到了凤云歌的跟前,躬身行礼,道:“陛下。” 凤云歌微微颔首,算是回应。 凤天九诧异道:“陛下,这、这是怎么回事?” 凤云歌看着凤天九,道:“怎么回事?难道皇姑姑还不清楚吗?” 这话,便是在怀疑凤天九了。 凤云霄的死让他愤怒,愤怒之下,他怀疑今日这一出,是凤天九所为。 凤天九面色一暗,道:“启禀陛下,微臣是听到响动才出门的,至于这外面发生了什么,微臣实在是不知啊。再者说,云舒不是在恭王府吗,怎么又出来了呢?” 此前,赫云舒失踪的消息并未大面积流传,虽然她手下的探子将这一切禀报给了她,可此刻,她佯装不知。 听罢,凤云歌看着凤天九,并不说话。 凤天九坦然与之对视,没有丝毫的示弱。这时,围观的人们发出一声惊叫。 正文 第一千零一十七章 角逐 听到这惊叫声,凤云歌和凤天九朝着众人视线聚集的地方看了过去。 那是雪獒所在的地方。 此刻,它从地上站了起来,抖了抖身上的雪花之后,它扬蹄狂奔,朝着前面而去。 “拦下他!”凤云歌怒道。 他倒要看看,这是什么把戏?他的心里隐隐有所怀疑,他怀疑,这一切,都是凤天九搞出来的鬼把戏。 他手下的禁军听令,忙扬起手中的武器,对准了雪獒。 雪獒丝毫不惧,它的头高高昂起,神情依旧是高傲的,就在众禁军朝着它围过来的时候,它却安然转过头,看了凤云歌一眼,尔后,露出了它雪白而森冷的牙齿。 凤云歌被激怒,他夺过禁军手中的剑,飞身而起,朝着雪獒而去。 雪獒一声嘶鸣,等待着凤云歌。 就在凤云歌手中的剑快要挨到它的时候,它的身子陡然一转,它的其中一只前爪拍断了凤云歌手中的剑,另一只则如巨掌一般朝着凤云歌的脸拍了过去。 顿时,凤云歌的脸上出现了五道血印儿。 之后,雪獒轻盈落地,目光森冷的看了凤云歌一眼之后,它前爪蓄力,竟是一跃而起,越过了围堵它的禁军,朝着前面狂奔而去。 它的速度很快,在漫天的白雪之中,恍若一道闪电。 当禁军缓过神来,转过身想要寻找雪獒的踪迹,眼前只有茫茫的白雪,不见雪獒的踪影。 “去追!”凤云歌冷声吩咐道。 禁军听令,按着地上的脚印朝着雪獒追去。 一旁,凤天九关切道:“陛下,您的脸……” 凤云歌抬起手,抹了一把脸上的血,他没有答话,反倒是看向了雪地上的赫云舒。 “将她、送到宫里去!”凤云歌的话,是笃定的,这是命令。 凤天九面色一变,的确,今日这一遭,会让她遭到凤云歌的记恨。可在明面上,赫云舒毕竟是她凤天九的女儿,如今她的女儿昏迷着出现在自己家门口,若是让凤云歌带走了,她的脸面往哪里放? 如此想着,她躬身施礼,道:“陛下,云舒昏迷不醒,此事还需从长计议。这样吧,待云舒醒来之后,我便带她入宫,如何?” 凤云歌微眯着眼睛打量着凤天九,道:“皇姑姑,你是打算抗旨了?” 凤天九躬着身子,道:“陛下,微臣不敢。只是云舒尚且未醒,微臣实在是放心不下,请陛下体谅一个做母亲的心。” 话说到这个份上,纵然是凤云歌,也不好再说什么。 最终,他顿了顿,道:“皇姑姑,待她醒来,即刻带她来见朕,不可延误。” “是,陛下。” 很快,凤云歌转过身,在余下的禁军的簇拥之下,朝着皇宫的方向而去。 凤云歌离开后,凤天九转过身,看着雪地上的赫云舒。 此刻,无人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但赫云舒却猜出了几成,的确,今日她出现在这里,而非恭王府,足以让人注意。她算准了,她失踪了几日未归,不止是凤云歌,就连凤天九也想知道些什么。 所以,在这样的情况下,凤天九是不会放任凤云歌把她带走的。 自始至终,她都是清醒的。 既然凤天九是她名义上的母亲,那么,为她承担一些什么,也是不要紧的。 所以,赫云舒来了这里,而非恭王府。 很快,凤天九命人将赫云舒抬进去。 毕竟,这是她的女儿,她所散布的传言中那有神灵护体的女儿,如此,她又怎么能放任自己的女儿躺在门外冰冷的雪地中呢? 赫云舒被抬回了她曾经所住的房间,房间之中,一切如旧。 赫云舒躺在床上,佯装睡着了。 凤天九命人来给她把脉,却什么也没有诊出。 最后,便叫来了另一位医者。 医者把完脉之后,在赫云舒手上的一个穴位上掐了一下。顿时,赫云舒醒了过来。 眼前的医者,如同白面书生一般,是个男子。可双眼中透露出来的光却是诡谲的,全然不似怀有仁心的医者。 这,便是她的另一个打算了。 之后,赫云舒看似茫然的目光落在了一旁的凤天九身上:“王、王爷?” 凤天九应了一声,上前来,那医者很快后退,将床前的位置留给了凤天九。 凤天九握住了赫云舒的手,道:“云舒,你怎么样?” 赫云舒摸了摸酸胀的额头,道:“我、我怎么回来了?是恭王府愿意放我了吗?” 凤天九一边打量着赫云舒,一边说道:“不是,你在恭王府被人劫持了,之后,我们一直在找你。可一直没有你的下落,今天,是雪獒将你驮了回来,就在刚才。” 赫云舒皱了皱眉:“劫持?雪獒?那是什么?” “你当真什么都不记得了?”凤天九的目光带着几分探寻,落在了赫云舒的脸上。 赫云舒的眼睛睁大了几分,苦思冥想的样子:“我好像有点儿印象,我被人劫持到一个山洞里。他还要杀我……” 说着,赫云舒突然从床上坐了起来,满脸的惊恐。 见状,凤天九按住了赫云舒的胳膊,道:“云舒,你怎么了?不怕,母亲在这儿。” 赫云舒惊恐的目光落在了凤天九的脸上:“王爷,抓我的人,是、是陛下!” 凤天九身子一震,道:“怎么可能?你是不是看错了?” 赫云舒摇了摇头,道:“我没有。就是陛下,他的脸和陛下一模一样,还有凤明月,她也要杀我……” 说着,赫云舒的声音又惊恐了几分。 凤天九晃了晃赫云舒的身子,道:“云舒,你清醒一些,明月她已经死了,她杀不了你的。” “不,那就是凤明月,就是凤明月。我没有看错,你相信我。” 听罢,凤天九的神色凝重了几分,她看着赫云舒,愁眉紧皱,片刻后,她紧皱的眉渐渐舒展开来,她看向赫云舒,缓声道:“云舒,我带你去一个地方。”表面上,赫云舒的神色依旧茫然,而她的心里很清楚,这真正的较量,开始了。 正文 第一千零一十八章 你的帮手是谁 凤天九要带赫云舒去的地方,是皇宫。 依照刚才凤云歌的吩咐,赫云舒醒来之后,凤天九便要带她入宫。 此刻,赫云舒已经醒来,带她入宫,不是一件难事。 此时,外面的雪已经停了。 赫云舒穿上了披风,坐在了摄政王府的马车里。 马车里放着火盆,没有丝毫的寒意。 “我们去哪儿?”赫云舒抬头,看着凤天九问道。 凤天九轻松地笑了笑:“去见一个人。” 之后,赫云舒便低着头看火盆,不再问什么。 很快,便到了宫里。 下了马车之后,赫云舒的眼神中流露出惊恐的神色,她抓住了凤天九的袖子:“陛下、陛下要杀我。” “不会的,云舒。有我在,没人会把你怎么样。既然你说是陛下要杀你,我正要把这件事问个清楚。我猜,兴许是有人假扮了陛下,我们去问问,如何?” 赫云舒咬着下嘴唇,道:“那好吧。” 之后,二人随着内侍的指引,朝着金銮殿而去。 到了金銮殿外,内侍拦住了凤天九,恭敬道:“王爷,陛下有令,只见云舒公主。” 凤天九看了那内侍一眼,道:“还请陛下回禀陛下,云舒公主受了惊吓,须得由我一同前往。” 内侍看了凤天九一眼,尔后朝着殿内走去。 过了一会儿,他走了出来,请凤天九和赫云舒进去。 金銮殿是百官上朝的地方,面积很大,中间有几根高大的柱子,上面雕刻着盘绕的飞龙,气势辉煌。 而凤云歌端坐在高高的龙椅之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二人。 凤天九带着赫云舒走近,她躬身施礼,道:“陛下,微臣有一惑,还请陛下为微臣解惑。” “讲。” 说话之前,凤天九看了赫云舒一眼,尔后说道:“云舒说是陛下挟持了她,微臣想问一问,此事当真?” “一派胡言!”凤云歌怒声否决,声音响彻这偌大的金銮殿。 “微臣也觉得这是假的,可云舒所言,不像是说谎。”凤天九如此说道。 凤云歌没有说话,他看向了赫云舒,道:“云舒,这是怎么回事?你仔细说来。”赫云舒的眼神依旧茫然,在凤天九目光的鼓励之下,她缓缓开口,道:“陛下,是这样的。当日我在恭王府后院,被一个蒙面的黑衣人劫持了。之后,我就被打晕了。我再次醒来的时候,是在一个山洞里。 有个人走进来,他和陛下长得一模一样,他还带来了一个女子,那女子的长相和凤明月很像,他们要杀我。” 说到这里,赫云舒顿了一下。 “说下去。”凤云歌催促道。“之后,那个像凤明月的女子说要亲手杀我,后来,他们起了争执。那个像陛下的人就让他的人送她离开,之后,他要杀我。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有雪砸在了我的身上,之后,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再醒来的时候,就在王府了。”说到这里,赫云舒停了下来。 凤云歌没有说话,他打量着赫云舒,似乎是想从她的脸上看出什么来。 片刻后,他看向了凤天九,道:“皇姑姑,我还有些问题要问,还请皇姑姑暂且避嫌。” 凤天九刚想说些什么,凤云歌已经看向了一旁的禁军,道:“来人,请皇姑姑出去!” 凤云歌的语气,不容置疑。 凤天九面色一暗,没再说什么,转身走了出去。 凤天九离开后,凤云歌命大殿内所有的人都走了出去。 一时间,偌大的金銮殿内,便只剩下了赫云舒和凤云歌二人。 凤云歌看着赫云舒,尔后他站起身,走下了龙椅前高高的台阶,到了赫云舒跟前。 他看着赫云舒,眼睛眨也不眨,裹挟着无边的恨意。 赫云舒面无惧色,因为,这才是真正的她。在凤云歌面前,她是不会伪装的。 突然,凤云歌出手,攥住了赫云舒的脖子,他咬牙切齿道:“说!怎么回事!” 赫云舒看着凤云歌,道:“陛下,你信也好,不信也罢,我刚才所说,句句属实。我想,是有人假扮陛下,想要杀我。还请陛下帮忙查探,查一查此人是谁。” 凤云歌手上的力道又加重了几分:“赫云舒,你最好不要说谎!” 赫云舒注视着凤云歌,眼神没有丝毫的挪移:“陛下,你不会杀我,你又没有孪生兄弟,如此,那个人不是假扮陛下,又能是谁呢?” 她的话,凤云歌没有回答,只是打量着赫云舒,似乎想要从她的神色上看出什么端倪来。 而赫云舒坦然以对,并不再说什么。 片刻后,凤云歌松开了赫云舒。 赫云舒后退一步,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凤云歌看着赫云舒,道:“赫云舒,朕是不相信那神灵护体的鬼话的。即便是有,也是人为的。” “陛下,此事,我也不是很清楚。听闻今日带我回来的,是一只雪獒,陛下可寻到了它的踪迹?” 凤云歌的眼神看向别处,并不答话。 那雪獒,自然是没有寻到的。茫茫的大雪很快覆盖了雪獒的踪迹,雪獒的踪迹,禁军根本无处找寻。 凤云歌站在那里,久久不言。 他不说话,赫云舒也不说。 说到底,死去的,是一个从来不曾存在过的人。世人只知凤云歌,不知凤云霄。他死了,不会引起任何波澜,他从未存活在任何人的记忆里。知道他的,只有凤云歌和凤明月而已。 她倒要看看,凤云歌要如何追究她的责任。 只不过,和凤明月的一场较量是少不了的。 这一点,赫云舒猜对了。 很快,凤云歌重新坐在了高高的龙椅之上,他一声令下,命人带凤明月来。 赫云舒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毕竟,凤明月是个心智超群的人,大意不得。 不一会儿,凤明月在内侍的带领下走了进来。 她戴着帷帽,别人便看不到她的容貌。 她跪地行礼,道:“见过陛下。” “起来说话。” “是,陛下。” 尔后,凤明月站了起来,她掀开了帷帽,露出了自己的脸。 “将当日所发生的一切,仔细说来。” 凤明月点头称是,然后将当日所发生的一切说了出来。 听罢,凤云歌拍了拍龙椅的扶手,怒斥道:“赫云舒,你的帮手是谁?”听到这个,赫云舒却是笑了。 正文 第一千零一十九章 巧舌如簧 赫云舒的笑,是带着几分自嘲的。 笑了一阵之后,她看向了凤云歌,道:“陛下问我的帮手是谁?好啊,我告诉你,我的帮手是燕凌寒,是大渝皇帝!” 凤云歌盯着赫云舒,厉声道:“朕不是要听你说胡话!”赫云舒冷笑了一声,道:“陛下,你不觉得你这话本身就是胡话吗?我被逼到大魏来,失去了铭王妃和大渝女相的位置,也失去了大渝皇帝的信任。陛下若问我帮手是谁,我也想问问陛下,我可能找谁做帮 手呢?莫非陛下觉得,凤天九会给我帮手吗?” 听罢,凤云歌一阵沉默,他看着赫云舒,并不说话。 而赫云舒看向了凤明月,道:“陛下,我还想问问,这凤明月是如何起死回生的,还有,抓了我的那个和陛下长得一模一样的人,是谁?” 她倒要看看,凤云歌要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而凤云歌看着他眼前的地面,并不说话。 赫云舒看着他,不发一言。 若凤云歌说那人是假扮成了他的样子,那么她倒要问问,为何假扮的这个人会和凤明月沆瀣一气?而眼下凤云歌又让凤明月来指正她,这是不是就说明,凤云歌和那个人根本就是一伙的。 若凤云歌坦白一切,那么她倒要问问,为何凤云霄要杀了她,最终,要将其归结于凤云歌的不信任她。 赫云舒准备好了说辞,就等着凤云歌开口。 出乎赫云舒意料的是,开口之前,他让凤明月出去了。 凤云歌从龙椅上起身,缓缓走下台阶,在最后一级台阶上坐了下来。 尔后,凤云歌指了指一旁的位置,道:“坐下说吧。” 赫云舒暗觉奇怪,但并未表露出来,走过去在凤云歌身旁的台阶上坐了下来。凤云歌看着前面,眼神悠远,像是陷入了一种久远的回忆,尔后他缓缓开口,道:“他是我的孪生弟弟,他叫凤云霄。我比他先一步出生,算是他的哥哥。那时候,面对着来自于皇姑姑的威胁,父王和母后 隐瞒了弟弟的出生,将他隐匿起来。从小到大,他更像是我的一个影子,他帮我做事,甚至可以远去大渝,做一切辛苦的事情。他待我,真的很好……” 凤云歌回忆着,越说越动情。 赫云舒在一旁听着,心如止水。对于死了的人,活着的人所记得也愿意记得的,多半是那些美好的记忆。至于二人之间曾经的猜疑和不快,此刻凤云歌是不愿记起的。 当一个人死去,活着的人所记得的,都是美好的事情。正如,此刻凤云歌对于凤云霄的回忆。说着,凤云歌看向了赫云舒,道:“云霄觉得你可能会对我不利,所以要杀了你。第一次是在恭王府外,第二次是在立春的宴会上,第三次,便是这一次。朕跟他说过的,不许他对你下手。可他不听,做下 了错事。此事是他的错,我不否认,但是,你能不能告诉我,我弟弟他现在在哪里?” 此刻,凤云歌的目光诚恳而真实,是一个担心极了弟弟的兄长模样。他找遍了那座山,却并未看到弟弟的尸体,如今,他将所有的希望维系在赫云舒一人身上,期望从她的口中知道些什么。在凤云歌期待的目光中,赫云舒摇了摇头,道:“陛下,我不知。是您弟弟要杀我,我便一直躲藏,躲着躲着就有雪砸下来,将我砸晕了。之后的事情,我就记不得了。要不,你派人去山上看看,或许,能 找到一些线索。” 凤云歌看着赫云舒,眼神中有着不加掩饰的哀伤。 片刻后,那哀伤自凤云歌的脸上消失,他看着赫云舒,以一种带着责备的语气问道:“凤明月说,你有帮手?” 说罢,他补充道:“不止是他,云霄的几个手下也这样说。” 赫云舒看着凤云歌,道:“陛下,你觉得,以我的脾性,若我真的有帮手,他们几个还走得掉吗?” 凤云歌沉默,并不说话。 赫云舒知道,他不全然相信凤明月,同样,也不相信她,说白了,现在是她和凤明月的博弈,赌的就是凤云歌究竟会相信谁多一些。 “陛下说起凤明月,我倒是想起一些事情来。” “说!”凤云歌命令道。 赫云舒看着凤云歌,道:“陛下,您不觉得奇怪吗?依您所言,您的弟弟是想杀死我的。可是,他从恭王府抓了我之后,为何没有立即杀了我呢?那时候,他完全有这个机会的。”凤云歌皱了皱眉,的确,这是说不通的。他知道凤云霄想要杀死赫云舒的心愿是多么的强烈,没道理抓到了赫云舒而又不下手。凤云霄不是一个有耐心的人,这一点,身为他的兄长,凤云歌心里是很清楚 的。 “说下去。”凤云歌再次命令道。赫云舒点了点头,继续道:“陛下,我是第二天才醒过来的,那里是一个山洞,很冷。之后凤明月和您的弟弟凤云霄一起走了进来。我看着那意思,好像是凤明月要确认一下究竟是不是我,确认了之后,凤 云霄便要杀我。但是凤明月说她想自己来。可是,陛下,这就是问题的所在了,凤明月虽然有些智谋,但是,她的身手根本无法和我相比。可她偏偏做了这样的决定,您不觉得,这很奇怪吗?” “你继续说。”“凤明月要杀我,还主动割断了绑着我的绳子,结果如您所料,我制服了凤明月,要挟凤云霄放我走。到了山洞外面,凤云霄趁我不备,夺走了凤明月。之后,他许是害怕再出什么变故吧,便让凤明月先下 山,之后的事情,刚才我已经说过了。” 赫云舒言尽于此,并不说自己怀疑什么,一切,任由凤云歌自己去想。有时候,话说得多了,反而会引起不必要的疑心,赫云舒深谙此理。 凤云歌的神情愣愣的,握紧了双拳不知在想些什么。突然,他站起身来,大步朝着外面走去。 正文 第一千零二十章 再说一遍! 凤云歌去的地方,是一旁的偏殿。 偏殿之中,坐着的是凤明月。 此刻,看到凤云歌走了进来,凤明月站起身来。 凤云歌在距离凤明月五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他看着凤明月,以一种质问的语气说道:“凤明月,你为何阻止云霄杀赫云舒?” 这,便是赫云舒抛出的疑点了。 同时,也是凤明月不敢坦白说出的地方。她要如何说明,她是想借刀杀人的。她说不清楚。 也就是在这个瞬间,凤明月意识到,赫云舒看透了她的阴谋。 而现在,凤云霄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一切,都说不明白了。 既然说不明白,那就只能混淆视听。故此,凤明月冲着凤云歌躬身施礼,歉疚道:“陛下明鉴,夫君他教过我一些功夫,平日里与夫君对打,也总是略胜一筹。当日,我便想着和赫云舒比试一番,我与她有些过节,这其中的缘由,陛下想必是 清楚的。不料,赫云舒终究是远胜于我,也是在那个时候,我才突然意识到,从前,我之所以胜了夫君,都是夫君为了哄我开心,他是让着我的。” 这,便是凤明月的策略了。凤云歌要和她掰扯事实,那么,她就和凤云歌谈感情,谈她和凤云霄的感情。 对于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凤云霄,凤云歌是有歉疚的,如今,这歉疚给不了生死不明的凤云霄,却可以给他在意的人。而凤云霄在意的人,便是凤明月了。 凤云霄对凤明月的看重,凤云歌心里是很清楚的。当初,凤云霄设计从刑部的大牢里带走凤明月,凤云歌是知道的。之后,为了凤明月,凤云霄又制造了户部侍郎云别这一假身份,为了娶凤明月,又是大费周章。明面上,凤云霄娶的是户部侍郎刘青山的 嫡女,实际上,他所娶的,是凤明月。 至今,那嫁过去的嫡女,仍独守空房。 如此,可见凤云霄对凤明月的珍视。 想到这些,凤云歌的神色和缓了几分,他看着凤明月问道:“当日,云霄为何让你下山?” “赫云舒的帮手来了,夫君怕我有闪失,故而让人带我下山。” 听罢,凤云歌沉默着。他心里的天平左右摇摆,一会儿摇向赫云舒,一会儿摇向凤明月。这两个人,一个是他自己中意的对象,另一个,是他弟弟凤云霄所珍视的女人。 他的心左右摇摆,无法稳定。 这沉默,让凤明月略感心虚,心虚之下,她握了握袖中的东西,硬邦邦的,是一块玉珏。 这玉珏,是凤云霄将她敲晕之后塞给她的。她想,或许,这是很重要的东西。 在这骇人的沉默里,凤明月的心一横,将那玉珏拿了出来,捧在了手心里,呈给了凤云歌,道:“陛下,这是夫君给我的……” 她话未说完,凤云歌就从她的手中将那玉珏抢走了,拿在手中仔细端详着。 没错,这是那玉珏。 这玉珏,和他所拥有的是一对。玉珏都是有缺口的,可当两个玉珏通过缺口彼此相连,便会触动里面的机关,成为两个浑然天成的玉环。 这是他们的父皇留给他们的,他是希望通过这玉珏告诉他们兄弟二人,只有他们齐心协力,才能够战胜一切。 这玉珏于他们而言,是很重要的东西。 在凤云歌自己看来,他不会将这玉珏给任何人,而心思更为阴冷的凤云霄,更加不会这样做。 可现在,凤明月偏偏有了这玉珏。 这引起了凤云歌的疑心,他开始怀疑,这背后是不是有什么阴谋。他并不觉得,凤云霄会轻易将玉珏给别人,哪怕,这个人是他的夫人。 有此疑心,凤云歌就朝着凤明月看了过去,质问道:“你这玉珏,从何而来?” “是夫君给我的。”凤明月再次重申这一点。 可看到凤云歌的神情,凤明月突然意识到,或许,她不应该把这玉珏拿出来。 凤云歌的目光变得狐疑,他打量着凤明月,并不说什么。 大殿之内,静得吓人。 凤明月的额头上,渐渐渗出冷汗。汗珠落在地上,摔成几半。 她的手支撑在桌子上,感觉体内有什么东西在慢慢将她掏空。这种感觉很陌生,她极力想要镇定,用这镇定证明自己所言不虚,可她终于力不从心,沿着桌子倒了下去。 凤云歌看了一眼地上的凤明月,愈发觉得这件事没有那么简单,他看向门口的侍从,冷声吩咐道:“来人,请太医来!” 说完,凤云歌走了出去。 他重新回到了金銮殿,殿内,赫云舒仍维持着他离开时的姿势,坐在那石阶上,双手抱膝,看着窗外。 看着她的侧脸,凤云歌一阵恍然。 现在的她,看起来可真安静。 凤云歌突然在问自己,若一个心里有鬼的人,能做到这么安静吗? 他不知道,也想不出。凤云霄的失踪让他丧失了大半的判断力,他变得有些左右摇摆。 凤云歌深吸一口气,尽量将自己的整个脑袋放空,他什么都不想,就这么慢慢地走到了赫云舒的跟前。 赫云舒转过脸来,看着凤云歌。 凤云歌不说话,在赫云舒身边坐下。 二人彼此沉默。 赫云舒的沉默,是因为她要做出表面的镇定。她不心虚,所以无需开口问什么。而凤云歌的沉默,则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最终,打破这沉默的还是凤云歌,他开口道:“在山上冻了那么久,你还好吧?” 听到这话,赫云舒隐约明白了什么,但她什么也没有表露出来,只是苦笑了一下,道:“现在的我,还有什么好不好呢?不过是在夹缝里寻找生存的机会,能够得以活命罢了。” “不,不是这样的!”说着,凤云歌突然激动地按住了赫云舒的肩膀。 赫云舒看着凤云歌,目光中满是不解。 凤云歌眼神躲闪,很快将放在赫云舒肩上的双手拿开了。他顿了顿,道:“朕的意思是,你得过得好。现在你既然来了大魏,这里就是你的家,朕希望你过得好。” “谢谢陛下。” “嗯。”凤云歌点点头,应了一声。 这时,有内侍从外面走了进来,步履匆匆。 凤云歌恼怒于他打乱了这平静,不禁皱了皱眉,道:“何事?” 内侍又走近了一些,上气不接下气地说了什么。顿时,凤云歌腾身而起,抓住了那内侍的衣领,厉声道:“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正文 第一千零二十一章 告别 凤云歌这一声厉喝,吓坏了这内侍。 内侍哆嗦着嘴唇,将刚才所禀报的话又重复了一遍:“陛下,那位姑娘怀了身孕。” 赫云舒隐约猜出,那位姑娘,便是指的凤明月了。 这时,凤云歌大步朝着外面走去。 快到殿门口的时候,凤云歌转过身来,他看着赫云舒,道:“你也来!” 赫云舒站起身,跟了过去。 待赫云舒跟上来之后,凤云歌才继续向前走去。 很快,二人到了隔壁的偏殿。 此时,凤明月躺在床上,仍未醒来。 在一旁站着的,是宫里的太医。 凤云歌目光如炬,看向了那太医,道:“你可诊仔细了?” 太医躬身施礼,道:“陛下,卑职已经再三确认过,不会有错。” 这太医在宫中多年,他的医术,凤云歌是信得过的。继而,他看向了躺在床上的凤明月,道:“她现在怎么样?” “这位姑娘有些体虚,有小产的征兆,不过,幸而发现得及时,并无大碍。开几副温补的药也就可以了。” “那就好。此事,不得声张。” “是,陛下。” “下去吧。” “是,陛下。” 尔后,那太医离开了。 凤云歌看了看一旁的内侍,道:“待她醒了,来告诉朕。” “是,陛下。” 之后,凤云歌看了赫云舒一眼,走了出去。 到了外面,凤云歌看向了赫云舒,道:“这件事,不要告诉任何人。” “好。” “出去之后,你是想回摄政王府,还是留在宫里?”凤云歌如此问道。 赫云舒顿了顿,道:“陛下,我留在宫里,名不正言不顺,只怕只能回摄政王府了。” “好。那你回去吧。” 赫云舒点了点头,转身就走。 这时,凤云歌突然开口叫了她一声。 赫云舒转过身,看着凤云歌。 凤云歌盯着赫云舒,道:“赫云舒,朕会继续派人找云霄的。朕希望,杀死他的人,不是你。” “不会是我的,陛下。”赫云舒应道。 “好,回去吧。” 赫云舒点了点头,再次转身。 只是,在这一段路上,她总是有一种被人注视的感觉。她想,或许,凤云歌在看着她。 过了一个拐角之后,这种被人注视的感觉消失了。赫云舒朝着宫门口走去,到了宫门口,她看到了凤星辰。 此刻,凤星辰站在宫门口,正朝着里面张望着。 看到赫云舒,他顿时跳了起来,朝着她扬了扬自己的手:“这里!” 赫云舒笑着快步走了过去,道:“小舅舅,你在等我?” 听罢,凤星辰微微板了脸,道:“去!别叫我小舅舅,我可没你这么不省心的外甥女,好端端的居然丢了那么多天,可把人吓死了。” 赫云舒朝着凤星辰挤了挤眼睛,哪有很多天,一共也只有三四天啊。 “没吓到老王爷吧?”赫云舒问道。 “还好。不过,听到你回来了,中午多吃了两碗饭。” 赫云舒抱歉地笑了笑,道:“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 这时,凤星辰却是朝着左右看了看,神秘兮兮道:“不过,你的秘密,我们已经知道了。” “什么秘密?”赫云舒不解道。 “那个身手高强的人,不是你的手下,是你的爱慕者。” 赫云舒一愣,随即明白过来,凤星辰所说的人是燕凌寒。 “你怎么知道?”赫云舒狐疑道。 凤星辰警惕地看了看左右,压低了声音说道:“你是没看到?那天你不见了,他吼了一声,差点儿没把我吓死。要不是我们王府的房子结实,只怕就要被震塌了。” 听到这个,赫云舒面色一变,当日,看到她不见了,燕凌寒一定很着急吧。 她勉强压下心底的心疼,瞪了凤星辰一眼,道:“你这话可真是夸张。” 凤星辰正要说自己没有夸张,便看到凤天九走了过来,他拦在赫云舒面前,道:“天九姐姐,你不会是要把云舒带走吧?” 凤天九笑着点了点头,道:“正是。星辰,云舒在你们府上叨扰已久,也该回去了。”凤星辰正要搬出自己以前的那番说辞,凤天九就已经说道:“星辰,杀人不过头点地。虽说云舒曾经差点儿冻死了你,可毕竟事出有因,这段时日,她也一直在你们府上为奴,连过年都没有回来。即便是得 罪了当今陛下,也只能如此了吧。难不成,你还想扣云舒个一年半载?” 凤天九这话,是在暗示凤星辰莫要僭越了。 凤星辰面色一暗,道:“天九姐姐,你的意思是,就算是云舒差点儿冻死了我,我也只能就此结束了?” 凤天九笑了笑,道:“星辰,得饶人处且饶人,今日,是雪獒将云舒送回来的。这雪獒为何物,你不会不清楚吧?” 雪獒是大魏祥瑞的传说,身为皇族中人,凤星辰自然是清楚的。 他还未想好说辞,赫云舒便已经开了口,道:“王爷,我在恭王府做事,有些事情还没有交代清楚。我去去就回,可好?” 凤天九看了看天,道:“好。这样吧,戌时,我命人去接你。” “好。”赫云舒应道。 之后,凤天九坐上自己的马车,离开了。 凤星辰暗暗咬牙,赫云舒见了,微微一笑,道:“小舅舅,还不快走,我们可就只剩下两个时辰了,我还要跟王爷告别呢。” 听到“告别”二字,凤星辰的神情愈发暗淡。 直到赫云舒推了他一下,他才如梦初醒,朝着自己的马车走去。 马车一前一后,很快就到了恭王府。 待恭老王爷听到赫云舒很快就要走,神色不禁暗淡了几分,他忙朝着凤星辰说道:“星辰,快去吩咐厨房,准备一桌好宴席!” 凤星辰点头应是,离开了。 如此,屋内便只剩下赫云舒与恭老王爷二人。 恭老王爷看着凤星辰,道:“丫头,我是故意要支走星辰的。” 赫云舒点了点头,道:“王爷是有话要对我说?” 恭老王爷笑了笑,道:“你果然是个聪明的丫头。” 之后,恭老王爷在椅子上坐下,神色凝重了几分。如此,对于他所要说出的话,赫云舒就有了几分期待。她有些好奇,恭老王爷要跟她说什么? 正文 第一千零二十二章 凉了的饭菜 在赫云舒期待的目光中,恭老王爷缓缓开口,道:“云舒,有些话,我想跟你唠叨唠叨。” “好,王爷,您说。” “他,对你可好?” 赫云舒微愣,转瞬才意识到恭老王爷所说的人是燕凌寒。想起燕凌寒,赫云舒的嘴角不由得扬起一抹笑意,道:“王爷放心,他待我很好。” “那就好。”说完这些,恭老王爷便换了话题,开始说起一些琐碎的事情。 这个时候,赫云舒才意识到,恭老王爷留她说话,并非是说什么要紧的事情,而是关心燕凌寒待她好不好。或许,他并不知道燕凌寒的真实身份,哪怕是一个爱慕她的人,恭老王爷都会关心。 说到底,恭老王爷关心的人,是她。 这突如其来的关爱,让赫云舒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自从父亲和外公接连去世,亲情就成了她生命中不可言说的痛。 虽然痛,可有时候,还是能够感受到那么一些幸福的感觉,比如,此刻。 赫云舒的眼睛里有着盈盈的泪光,可脸上却是有笑容的。 她陪着恭老王爷说着话,看着他花白的胡子,总感觉是看到了自己的外公云松毅。 在这个时候,她放下了心中的那些不快,专心地和恭老王爷说着话。 说了许久之后,恭老王爷看了看在门外探头的凤星辰,道:“走吧,饭菜准备好了。” 赫云舒笑着应声,扶着恭老王爷走了出去。 饭厅之内,大大的圆桌上,此刻已经摆满了各种美味佳肴,散发出诱人的香味儿。粗略一看,最不济也有几十道菜。 这阵容,简直是比宫宴还要豪华了。 赫云舒的鼻子莫名的一酸,道:“王爷,以后我又不是不来了,您何须如此隆重?” 听罢,恭老王爷瞪了凤星辰一眼,道:“这可不是我的主意,定是这小子越俎代庖,做了我的主!”一旁,凤星辰一脸无辜,他真想把自己袖子里那张写得密密麻麻的纸拿出来,以证明自己的清白。可到底是自己的父王,他还是不能拆台,最终,他也没敢把恭老王爷拟的菜单拿出来,莫名地背了这个黑 锅。 赫云舒笑了笑,道:“谢谢小舅舅。” 恭老王爷瞥了凤星辰一眼,道:“谢他作甚?快吃饭,凉了可就不好吃了。” 说着,他自己先动了筷子,又催着赫云舒动筷子。 赫云舒笑着应声,这一顿饭,他们都吃的很慢,尤其是恭老王爷。 他虽然老了,但还不至于吃饭慢到这个程度,他在有意拖延时间,想让赫云舒在这恭王府里待得再久一些。 赫云舒看出了这一点,但并不说破,而是配合着恭老王爷吃饭的缓慢速度,慢慢地吃着,并不着急。 饭才吃了一半,这时,守门的人前来禀报,道:“王爷,摄政王府的马车来……” 守门人的话尚未说完,恭老王爷就先一步摔了筷子,怒声质问道:“纵然是来接人,就不能让本王把这顿饭吃完?” 守门人缩着脑袋不敢言语,赫云舒起身,先是安抚了恭老王爷,尔后冲着那守门人说道:“去告诉他们,就说本公主的东西还没收拾好,让他们等着!” “是!”说着,那守门人退了出去。 赫云舒又拿了一副新的筷子递给恭老王爷,缓声道:“王爷,您莫要生气。来,咱们接着吃饭。” 如此,恭老王爷的神色才缓和了些许,欣然接过了筷子,以一种比刚才还要慢的速度吃着饭。 一旁,凤星辰尝了尝那入口已经凉了的菜,关切道:“父王,不至于吧,云舒只是回摄政王府住而已,离这里又不远。以后你若是想,咱们还是可以让她回来吃饭啊……” “你懂什么!”恭老王爷粗暴地打断了凤星辰的话,再一次摔了筷子,气鼓鼓地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 凤星辰一脸无辜,不知道恭老王爷为什么突然生了这么大的气。赫云舒瞪了凤星辰一眼,然后快步追上恭老王爷,道:“王爷,纵然我名义上是在你们府上为奴,可即便如此,也没有谁说我不可以回来啊。反正凤天九也是不相信我的,再多一桩让她怀疑的事情也没什么 的。” 恭老王爷叹了一口气,语气比刚才缓和了许多,他拍了拍赫云舒的手,道:“丫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以后,你还是不要来了。”赫云舒却是笑了,道:“王爷,我不来哪儿行啊?我都答应您了,要给小舅舅寻个媳妇儿的。那摄政王府的人不是来了吗?就把这个说给他们听,告诉他们,这是您给我的差事,可以容我回了摄政王府之后 继续完成,若不然就不放我走。您听听,这还不是一个好借口?有了这个借口,以后我上门也好,见小舅舅也好,不就名正言顺了?” 听到这个,恭老王爷脸上的神情豁然开朗,还带上了几分笑意。他连连点头,道:“好!好!没想到这混小子还是有点儿用的。” 说着,他看了看天,道:“好了,你走吧,若是再晚些,天就该更冷了。还有那饭菜也不要吃了,都凉了,吃了对身体不好……” 此刻,恭老王爷的声声叮嘱如阵阵暖流,一点一点流入赫云舒的心房。 她从未想到,在这陌生的大魏,有朝一日她会体会到亲情的存在。这世间最珍贵的情感,此刻正包围着她,让她如沐春风。 她何其幸运。 想到这些,赫云舒笑了。 恭老王爷拍了拍她的手,道:“好了,让星辰送你出去吧。” 说着,他独自一人走进了自己的院子。 直到恭老王爷走进自己的院子,赫云舒才转过身,朝着凤星辰走去。 此时,凤星辰的手里,已经提着一个大大的包袱。 见赫云舒看向他,凤星辰扬了扬手中的包袱,道:“你不是用收拾东西做借口吗?现在好了,这就是证明你的借口的包袱。” 见状,赫云舒笑了。这个时候,她突然想起一件事来。 正文 第一千零二十三章 恭喜你,你长大了 赫云舒想起的事情不是别的,正是她初次见到凤星辰的场景。那时候,她和凤婷婷合作,为颠沛流离的灾民们盖了房子。而那时还混不吝的凤星辰只因为灾民盖房子的地方挡了他进山打猎的路,便带人拆了房子,还打伤了不少的灾民。即便是做了这么多的错事,那 时候的凤星辰,还是一副“老子有理”的样子,全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 如今想想,他能做出这样的事情,可真是个混球。 可现在再看,如今凤星辰的改变还真不是一星半点儿。 果然,在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都在成长着。虽然有时候有些人会暂时走一些歪路,但最终,总会回到正确的道路上来的。 见赫云舒笑得有些奇怪,凤星辰诧异道:“你在笑什么?” 赫云舒以一种慈母般的神情看着凤星辰,道:“小舅舅,恭喜你,你长大了!” 说着,赫云舒便将那包袱从凤星辰手中夺走,丢给身后的侍从,朝着门口走去。 凤星辰缓过神来,忙追上了赫云舒,道:“你这个没大没小的,说什么浑话呢!” 赫云舒微微一笑,道:“可小舅舅和以前相比,的确是长大了啊。” 一瞬间,凤星辰愣住了。 若非赫云舒提起,他甚至想不起以前的自己是什么样子了。可此刻,过往的记忆一股脑儿地涌来。 那时候的他,可真是天高地厚的可以,以为这整个青城之中,只有他才是最牛气的人物,恨不得走路都横着走。 而现在,想起那时候的自己,不过是一笑而已。 笑过之后,凤星辰看着赫云舒,郑重道:“云舒,谢谢你。” 这谢意,是诚恳的。 赫云舒欣然接受,道:“小舅舅,不客气。” 之后,二人相视一笑,并肩朝着前面走去。 到了那门口,摄政王府的下人已经驾着马车等在了那里。 此时的凤星辰,已经恢复了趾高气扬的模样,他睥睨着那摄政王府的下人,道:“本王有几句话,回去告诉你们王爷!” “小王爷,您尽管吩咐就是!”凤星辰神情倨傲道:“你们这云舒公主在我们王府为奴,依着我父王的意思,这事儿没完!没奈何,你们王爷催得紧,只要暂时放她回去。只不过,我父王说了,她回去可以,须得完成交代给她的最后一件 事。若不然,想回家?没门儿!” “小王爷,您说,是什么事儿?奴才回去一定如实禀报王爷,帮着公主殿下尽快做成此事。” 凤星辰轻笑一声,道:“此事说来也不难,不过是为本王寻个成亲的对象罢了。回去告诉你们王爷,务必让你们这云舒公主赶紧把这件事办完!否则,别怪本王上门抢人!” 说罢,凤星辰转身就走,又命下人关了王府的大门。 赫云舒的脸上没什么多余的表情,上了摄政王府的马车。 马车缓缓向前,离恭王府越来越远。 赫云舒掀开车帘,朝着外面看去。 在恭王府的这段时光,是她来大魏之后最开心的时光了。 只是,开心的时光总是短暂,她总要去面对自己应该面对的东西,无法逃避。 如此想着,赫云舒放下车帘,端端坐好。 此时,属于赫云舒的时光是安静的。 而此刻的皇宫之中,却是另一番光景。 这个时候,凤明月醒了过来,凤云歌得到消息之后,也赶了过来。 他看着低眉顺眼的凤明月,道:“你肚子里的孩子,是云霄的吧?” 听到这话,凤明月的肩膀一耸一耸的,有泪水从她的脸上滑落,她抬起头看着凤云歌,一双眼睛里已满是泪水:“陛下,明月自始至终,只有夫君一个男人。此事您若是不信,尽可以去调查。” 说罢,她咬紧了自己的下嘴唇,似在极力隐忍着什么。 凤云歌看了看,并不说什么,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他打量着凤明月,道:“云霄失踪之前,知道孩子的存在吗?” 至今,他还是以为凤云霄失踪 ,而不愿意相信他已经死去。 生要见人,死要见尸,一日不看到凤云霄的尸体,他就一日不会相信。 凤明月敏锐地觉察到了这一点,也从中窥到了凤云歌对于凤云霄的珍视,然而,她并未表露出这一点,而是顺着凤云歌的话答道:“夫君不知道,就连我,也是刚刚知道的。” 说着,凤明月的手不自觉地摸上了她的小腹。 这个孩子,的确是她的福星。 她原本以为和赫云舒的较量她占了弱势,可有了这个孩子,一切都不同了。如今,这孩子就是她最大的筹码。 此时,凤云歌说道:“既然是云霄的孩子,你就好好养育他吧。如此,待云霄……回来,看到孩子一定会很开心的。” 听到这话,凤明月却是跪了下来,她的背挺得很直,脸上满是渴望:“陛下,明月有一个请求,希望陛下能够答应。” “讲!” “陛下,明月可能会言语不当,请陛下恕罪。” “恕你无罪。”终于,凤明月开口道:“陛下,夫君常与明月说起,说他自己是一个没有面目的人,很少人知道他的存在。我想,如果夫君知道自己有了孩子,一定希望他能够堂堂正正的活着。故而明月斗胆请求陛下,求陛下放明月出宫,明月必定会找一个地方安顿下来,好生照顾这个孩子,好好地生下他,养育他,让他生活在阳光之下,有自己的名字,有自己的身份,哪怕卑微,也让他有自己的地位。如此,待夫君回 来,看到自己的孩子堂堂正正的活着,一定会开心的。” 说完这些,凤明月等着凤云歌答应。 但是她心里很清楚,凤云歌是一定不会答应的。 这是她的策略,以退为进。唯有如此,她才能得到更多。 听罢,凤云歌一阵沉默。 是啊,他的弟弟凤云霄是一个没有面目的人,云霄活在他这个做哥哥的阴影下,世人只知大魏皇帝凤云歌,却不知凤云霄是何许人也。凤云歌看了看暗淡的天色,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尔后,他缓缓说出的话,让凤明月欣喜若狂。 正文 第一千零二十四章 以退为进 凤明月虽然很开心,但她并未表露出这一点,她一脸茫然,带着深深的不安问道:“陛下,您这话是什么意思?”凤云歌顿了顿,语气比刚才更加坚定:“朕会留你在宫中,安安稳稳地生下这个孩子。这个孩子,日后会成为大魏的皇子,他有名有姓,必然会堂堂正正的活着。就连你,朕也会给你一个身份,因为只有你 有身份了,这个孩子才会有身份。朕的话,你能明白吗?” 话说一次,可能是一时的冲动。而说了两遍,就不是冲动而是谨慎的决定了。 凤明月深谙此理,心中欣喜的她表面上却是不安的:“陛下,明月此生只愿有夫君一人……” 她知道,此时她表现得越对凤云霄一往情深,就对她越有利。 她所利用的,就是凤云歌对凤云霄的愧疚。 凤明月果然没有猜错,她的话尚未说完,凤云歌就已经打断了她,道:“只是一个身份而已,你仍然是云霄的女人,这一点,永远都不会改变。” “可是……” “可是什么?”凤云歌问道。 凤明月跪直了身子,道:“陛下,世人都说宫中是是非之地,明月只想安安稳稳地诞下这个孩子,除此之外,别无所求。” 这话,便是在暗指宫中不太平了。的确,一个在宫中没有权利和地位的女人,如同蝼蚁,只能被人任意宰割。 凤云歌看了凤明月一眼,道:“丽妃已被软禁,此时在宫中掌事的,是云贵人。你的地位,不会比她低。” 这,便是凤云歌的承诺了。 说完,不等凤明月再说什么,凤云歌就转身走了出去。 要做成这件事,还需要做很多准备。 此刻,看着凤云歌离开的背影,凤明月虽然低着头,但嘴角却漾开了笑意。 她的目的,达到了。 以后,她会是这宫中最尊崇的女人。赫云舒,仍然是她的手下败将。 而她的孩子,会成为堂堂正正的皇子。 堂堂正正的皇子?说起来,可真是个美好的说法呢。可是怎么办呢,她一点儿都不想留下这个孩子…… 凤明月的思绪渐渐飘远,脸上的神情也愈发的诡谲。 而此时的赫云舒,已经回到了摄政王府,见到了凤天九。 看到赫云舒回来,凤天九欣然道:“云舒,你总算是回来了。” “是啊。”赫云舒淡淡地应道,脸上没有悲喜。 “怎么?回来了你不高兴吗?”说着,凤天九的脸上写满了诧异。 赫云舒点了点头,转瞬又摇了摇头,道:“说不上高兴,也说不上不高兴,只是想到有时候会遭人算计,还是很不开心。” 此前,她在这摄政王府里,受过的算计还少吗? 听罢,凤天九淡然一笑,道:“云舒,以后,这样的事情不会发生了。眼下正是多事之秋,我这里有许多事情,还需要你来帮忙呢。” “哦。”赫云舒轻声应道,并不多问什么。 若凤天九想说什么,自然会说,不须她去问。若是去问了,倒是平白落一个窥探的嫌疑,不值得。 见赫云舒如此淡然,凤天九倒是有些拿捏不住赫云舒的心思了。她拉着赫云舒在离她最近的椅子上坐下,道:“云舒,有我在,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嗯。” “今日在宫里,陛下都问你什么了?” 赫云舒看着凤天九,道:“他让我见了凤明月,好像凤明月和那个扮成陛下的人,有什么牵连。” 听到这个,凤天九顿时来了兴致,道:“你快说说,陛下都问你什么了?” “就是问我把那个人怎么样了。可我记得,我昏迷之前,他要杀我,然后就有了雪崩,之后我就不记得了。” “这样啊。”说着,凤天九点了点头,道,“那明月呢?她怎么突然出现了?之前她去哪里了?” 赫云舒皱了皱眉,道:“这话当时我也问了,毕竟当时咱们可是看得清清楚楚,凤明月死在了刑部的大牢里。可是凤明月不肯说,陛下也不肯说,还发了火儿,我就不敢问了。” 该问的都问的差不多了,如此,凤天九看了看外面的天色,道:“好了,时候不早了,你回去睡吧。” “好。”说着,赫云舒起身向外走去,并没有多余的话。 路是熟悉的。 赫云舒跟着那提着灯笼的侍女,朝着自己的院子走去。 院子里,一切如旧。 首先迎上来的,是赫云舒的几个大丫鬟,春禾、夏叶、秋云、冬暖。 四人朝着赫云舒齐齐施礼,道:“奴婢见过公主殿下。” 赫云舒微微颔首,道:“免礼。今日本公主乏了,且先睡下了。你们就不必服侍了。” “是,公主殿下。” 之后,赫云舒迈步进了自己的屋子。 在有的千金小姐看来,在自己睡觉的时候留人看着是尊贵的象征。如此半夜醒来也有人在身边伺候。无奈,赫云舒还是学不会这一点。她睡觉的屋子,只能容许她信任的人在。 赫云舒进屋关好门,直觉告诉她,屋子里有人。 她刚刚转过身,燕凌寒便自屏风后走了出来。 赫云舒嘴角轻扬,谨慎地看了看外面,将蜡烛吹灭,在一片黑暗中走近了燕凌寒,轻声问道:“你这般冒失的来,也不怕撞见了阿四。” 要知道,那阿四是凤天九的手下,身手高绝,就住在这摄政王府的后院。 燕凌寒抱紧了她,道:“不用担心,眼下他不在王府。” 如此,赫云舒放心不少。 虽然仅仅分开了一日,两个人却像是久别了似的,拥抱在一起,久久不愿意分开。 最终,是赫云舒先松开了燕凌寒,她帮他整理了一下衣服,道:“夫君,你还是快走吧。若是那阿四回来了,只怕是不好对付。” 赫云舒的话,坚定、不可置疑。 虽然舍不得,但燕凌寒还是做不出赫云舒不允许的事情,他凑过来,轻轻地亲吻了赫云舒的脸颊,尔后悄声出了屋子,并未惊动任何人。 然而,当燕凌寒准备越墙而出的时候,却发觉身后有人跟着他。燕凌寒转过身,黑暗之中,果然有这么个人跟着他。 正文 第一千零二十五章 陌生又新奇的动作 看到身后的人,燕凌寒微微一愣,这个人影,他是有些印象的。 是这摄政王府里的阿四,凤天九的手下。 他知道这阿四身手高绝,但既然碰上了,就没有躲开的道理。 更何况,传言终究只是传言,两相对阵,要比试一番才知道究竟鹿死谁手。 对于对手,燕凌寒从来都是不惧的。 燕凌寒渐渐握紧了双拳,等着迎战阿四。 此时,阿四正步步走近。 这里是后院,少有人来。 阿四站在燕凌寒面前,并未出手,他看着燕凌寒,问道:“阿离在哪儿?” 燕凌寒有些意外,但见阿四没有恶意,便应道:“她受了伤,在养伤。” “带我去看她。”阿四的声音,不容置疑。 燕凌寒神色微顿,道:“阿离受了伤,不宜见人。” “我不会伤害她,我只是担心她。”这个时候的阿四,少有的有耐心。 燕凌寒仍是沉默,没有开口。 这时候,阿四说道:“难道你就不好奇,为何凤云霄的尸体找不到了?”阿四突如其来的话,让燕凌寒止不住一愣。的确,凤云歌派人找遍了山上每一个大大小小的角落,但都没有发现凤云霄的尸体。原本,他以为是引发了雪崩,淹没了凤云霄的尸体。眼下听阿四如此说,他 突然在想,这件事是不是和阿四有关…… 这个时候,阿四点了点头,道:“没错,此事是我所为。此人不知天高地厚,竟敢伤了阿离,我饶不了他!” 说着,阿四的眼睛里满是恨意。 “你做了什么?”燕凌寒问道。 “没做什么,不过是让他灰飞烟灭而已。”阿四的话,说得很轻巧。 在这个瞬间,燕凌寒想起了自己的人对于阿四的调查,根据得到的消息,阿四是凤天九手下最得力的手下,他寡言少语,手段狠厉。将一个人灰飞烟灭,阿四做得到。 可今日看来,寡言少语这一点并未显露出来。难道说,因为阿离,阿四的性格已经悄悄地发生了改变吗? 这个问题,燕凌寒一时想不出答案。 此时,阿四又朝着燕凌寒走了几步,说出的话不容置疑:“带我去见阿离。” 燕凌寒想了想,尔后点了点头,答应了。 他转身向前,在夜色中穿行着。 身后的阿四,紧紧跟随。 终于,燕凌寒在一个院子里停了下来,他敲了敲门,道:“阿离,你醒着吗?” 里面一片寂静,没有声音。 燕凌寒站在那里等着,阿四却已经等不及,要上去推门。 只是,不等阿四将门打开,门就从里面被人打开了。 开门的人,是阿离。 她穿着一身白色的衣服,站在门口,看到阿四的时候,眼睛里闪过喜悦的光。 “阿离!”阿四一声低吼,上前紧紧地抱住了她。 阿离笑着,任由阿四抱着。 见状,燕凌寒离开了。 最后,是阿离先推开了阿四,她笑笑,指了指自己身上的某处,道:“伤,好了。” 阿四不放心,手放在了阿离的手腕上,顿时,他神色一震。他知道阿离受了重伤,可从脉象上来看,阿离已经好了大半。 在短短的几天内能恢复得这么好,必是良医的功劳。而这良医是何人请来的,也就显而易见了。 阿离看着阿四,笑意盈盈:“好了,想去看你。阿爹……” 阿离的声音,软软糯糯,拉了很长的音。 阿四知道阿离的意思,她是想说等她好了就去看他。可后一句“阿爹”,几乎让阿四瞬间成狂。 原先,他是有一个小女儿的,只是,那女儿早在幼年时便不知流落到了何处去。多年来他苦心寻找,可一无所获。 世人皆说他寡言少语,却无人知道,他只是懒得说话罢了。和不相干的人说的话都是废话,知道是废话而去说,实在是很累人的一件事情。 此刻,阿四的神情呆愣如痴,他嘴巴微张,结结巴巴地说道:“你……你叫我什么?” “阿爹。”阿离清清甜甜的又叫了一声,两只眼睛几乎笑成了月牙。 她是被主子捡来的人,不知自己的父母是谁。可阿四,让她有了做女儿的感觉。 这种被呵护的感觉,很好。 这一声“阿爹”,阿四听得清清楚楚。 他欣喜若狂,先是抓了抓自己的头发,一整绺头发被揪下来,头皮是疼的,他再去看阿离,她是笑着的。那么,不是梦。阿四激动得无法自抑,一拳打在了一旁的门上,那门,瞬间就掉落在地。 片刻后,阿四忙抱着阿离到了一旁,生怕那倒下的门砸到了她。 见她神色有些呆愣,阿四就忙着解释:“我……我是高兴。别吓着你了。” 阿离笑着伸出两只手,引着阿四的嘴角缓缓向上:“笑。” 在这一瞬间,阿四几乎以为阿离就是他的亲生女儿。 从前,他的女儿捉弄他,也是这样让他笑的。偏偏,他不是一个爱笑的人。女儿丢失之后,他甚至已经忘了自己还有笑这个能力。 此刻,为了让阿离开心,阿四的嘴角漾开了笑意。 这动作有些陌生,又有些新奇,但却是让人高兴的。 为了逗阿四开心,阿离一声声的叫着“阿爹”,阿四笑得更加开心,欢乐的笑声响彻在这暗夜之中,一声比一声高。 此时的二人,是开心的。 而摄政王府中的赫云舒,将自己置身于一片黑暗之中,梳理着近来所发生的事情。 无论如何,她现在已经回到了摄政王府,一切都应小心行事。 在这里,她不可以有片刻的放松,她要时刻记着,她是一个战士,这里的每个地方,都是她的战场。 此刻,赫云舒心境凛然。她清楚地知道,现在和以后的自己,要面临的究竟是什么。 现在,她就要把凤天九一步步推入困境了。困兽犹斗,身处困境的凤天九,手段一定会比从前更加狠厉,以后每走一步,她都不得不万分小心。 她知道,自己做得到。这时,她察觉有人靠近,警惕心大起,转瞬,却是瞬间松懈了下来。 正文 第一千零二十六章 义女 赫云舒之所以松懈下来,是因为来的人是燕凌寒。 他的身上,有着她所熟悉的气味儿。 赫云舒安心的把自己靠在了他的怀里,诧异道:“你怎么又回来了?” 燕凌寒伸出一只胳膊让她躺着,然后轻描淡写地说道:“刚才出去的时候,我碰到了阿四……” “你说什么!”顿时,赫云舒惊道,然后开始手忙脚乱的检查燕凌寒的身上有没有伤口。 她知道,阿四身手惊人,非寻常人可比。 事关燕凌寒,她从来都无法镇定。 燕凌寒捉住了赫云舒的手,道:“放心吧,我没事。” 听到这话,赫云舒瞬间安静了下来。 所有反常的事情背后,都有一个合理的解释。所以,她等着燕凌寒的解释。 在这墨色的暗夜里,燕凌寒抱紧了赫云舒,道:“阿四没有恶意,只是询问阿离的下落。我带他去见了阿离,两人这会儿正说话呢。” 原来如此。 赫云舒点了点头,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了下去。 转瞬,赫云舒问道:“如此贸然带着阿四去你的地方,会不会有点儿太冒失了?毕竟,阿四是凤天九的人。” 燕凌寒摇了摇头,道:“以我对他的了解,他不会这样做的。还有,凤云霄的尸体之所以找不到,是因为阿四处理了他的尸体,没有留下任何的痕迹。” 赫云舒微微一愣,她没有料到,这背后,还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如此,凤云霄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而凤云歌心里还存着凤云霄或许还活着的希望,对于这件事也就不会追究得太狠。只是,这终究是一个定时炸弹,大意不得。 赫云舒想着各种各样的可能性,越想越多。 这时,燕凌寒俯身,在她的额头上轻轻地亲吻了一下,道:“好了,今天你也累了,就不要想那么多了。安心睡吧。” 这一吻治愈了她,赫云舒满脸的紧张消失不见,颊带浅笑,应道:“好。” 暗夜寂静,在这一片寂静之中,赫云舒安稳入睡。 隔日,她醒来的时候,燕凌寒已经离开了。 看着他昨晚睡过的地方,赫云舒无声的笑了笑。 无论何时,想起燕凌寒和与他有关的一切,她都是开心的。这开心,溢于言表。 这时,门外传来丫鬟春禾小心翼翼的声音:“公主殿下,您醒了吗?王爷请您过去一趟。” 赫云舒应了一声,道:“好。” 说着,赫云舒下了床。 尔后,丫鬟鱼贯而入,开始为赫云舒梳洗。 收拾好之后,赫云舒在一众丫鬟的簇拥之下去了凤天九的院子。 此时,凤天九正坐在桌前,一双修饰得恰到好处的眉紧紧蹙起。 看到赫云舒来,凤天九忙招呼她坐下,尔后,凤天九看了看屋子里的丫鬟,吩咐道:“你们都出去吧,本王要和公主说会儿话。” 丫鬟应声,规规矩矩的退了出去。 “要问我什么?”丫鬟走出去之后,赫云舒问道。 凤天九的手敲了敲桌子,道:“你昨天在宫里,可曾听到陛下说起许太师?” 赫云舒摇了摇头,道:“没有。” 听罢,凤天九的眉皱的更紧。 只是,她不说,赫云舒也不会开口问什么,就那么静静地坐在那里。最后,终是凤天九开了口:“云舒,你有所不知,这许太师是凤云歌的人里最有声望的了。他的门徒有很多,分布在不同的衙门里,地位举足轻重。可今日,他突然收了一个义女,事先也毫无征兆。我总觉 得,这件事有些不大寻常。” 赫云舒点了点头,道:“王爷,反常必有妖,你如此警惕,是对的。” 这时,凤天九叹了一口气,道:“唉,我再有能耐,也终究是孤身一人,孤掌难鸣。云舒,若是你能帮帮我就太好了。” 赫云舒看向凤天九,一脸认真地问道:“王爷请说,若我能办到,一定会办到的。” 凤天九面露难色,道;“可我,又怕累着了你。” “多谢王爷体谅。”赫云舒顺坡下驴,如此说道。 她拿准了自己的心思,若是凤天九不主动将事情交给她,她绝对不会主动请缨。 以静制动,从来都是最好的法子。 这时,门外有下人禀报道:“启禀王爷,许太师府上的人来送帖子。” “拿进来!”凤天九吩咐道。 很快,下人走了进来,将帖子双手递给了凤天九。 凤天九接过看了看,然后递给了赫云舒。 赫云舒接过一看,上面写的内容很简单,就是许太师收了一个义女,明日要举办宴会,请各府夫人携嫡女参加。另外,还写明了参加的时辰和地点。 凤天九看向了赫云舒,道:“云舒,明日你可愿意陪我去一趟?” “好啊。”赫云舒轻巧地应道。 听到赫云舒如此说,凤天九脸上的神色舒缓了几分,她的背靠在椅子上,道:“听下人说,恭王叔让你给星辰找个可以成亲的对象。” “是有这么回事。” “如此,明日倒是一个不错的机会。许多府里的小姐都会去,你倒是可以借机观察观察。” “是啊。只不过,我认不得几个人,还请王爷多多提点才是。”赫云舒应道。凤天九打量着赫云舒,道:“这样吧,左右今日无事,你去买几件衣服吧。你去恭王府这么久,可真是蹉跎了,出去走走逛逛,也好看看眼下青城里时兴什么样的衣服款式。衣服也好,首饰也罢,看中了什 么只管买,不必拘着。” “是,王爷。” 之后,赫云舒起身告辞,带着几个丫鬟出了门。 今日,天气依旧不怎么好,但并没有下雪,坐在马车上,并不算冷。 街道上,也有许许多多来往的行人。 赫云舒随意选了一家铺子,去里面挑了几件衣服。她选衣服没什么特别的爱好,在最贵的里面挑几件就好,反正又不是花自己的钱,也不心疼。 之后,她走出铺子,正要上马车的时候,远处却有一匹发了疯一般的马死命地朝着这个方向奔了过来,速度极快。而马头的方向,正对准了赫云舒! 正文 第一千零二十七章 钩吻 若无意外,这马最终撞上的人,无疑会是赫云舒。 一匹疯了马连带着一辆马车,足以将一个人撞飞。 顿时,不少的人都朝着赫云舒投来担忧的目光。 而处于这目光中心的赫云舒,却是微眯着眼睛,打量着这一幕。 她无惧任何阴谋,无论是当面的还是背地的。 此时,她身后的丫鬟除了惊叫了一声之后,再没有别的动作。 呵,不愧是凤天九调教出来的丫鬟! 那马,转瞬就到了赫云舒的跟前。 此时,赫云舒的脸上写满了惊慌。 可奇怪的是,那马贴着赫云舒过去了,竟是丝毫没伤到她。 可无人看得到,就在那马快要到赫云舒跟前的时候,她手中一抹寒芒射出,击中了马的膝盖,从而改变了它的方向,稍稍偏移了一些。 之后,赫云舒一把抓住了丫鬟春禾的手,身子抖个不停。 在路人的眼里,这堪称奇迹。方才,他们都以为,只怕那马儿要撞飞了赫云舒。 而此刻,他们再一次想起了摄政王府里的云舒公主有着神灵护体的传言。 如今,传言再一次被验证了。 那马儿继续向前,左冲右撞。最终,却是停了下来。 尔后,有人牵着那马,调转了方向,朝着赫云舒所在的位置走了过来。 牵马的人长得高大,身形伟岸。 赫云舒认出,这是和她有过一面之缘的奉铁塔。 传闻这奉铁塔有万夫不当之勇,作战极为勇敢,可如今,却也只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将军而已。 很快,奉铁塔走近。他冲着赫云舒抱了抱拳,道:“公主殿下,没吓着你吧?” 赫云舒表现得镇定了一些,道:“还好。奉将军真是英武,您这是要做什么去?” 奉铁塔指了指前面的方向,道:“前面就是京兆尹,我把这疯马送去,如此,也好免得它祸害人。” 有奉铁塔用力牵着,那马儿虽然挣扎着,却无济于事。 “那就劳烦奉将军了。” 奉铁塔憨厚的一笑,道:“公主殿下言重了,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 说着,奉铁塔继续向前走去。 看着他的背影,赫云舒微微一笑。 只不过,她并不以为今日的事情是一桩意外。对于如何破解这意外背后的真相,她自有打算。 如此,赫云舒上了马车,朝着摄政王府而去。 回府之后,她径直回了自己的屋子,午饭都没吃。自然,只是表面上没吃而已。 丫鬟来叫她吃饭,赫云舒便言称自己受了惊吓,没有食欲。 很快,这件事就惊动了凤天九,她匆匆而来,坐在了赫云舒的床前。 她伸出手摸了摸赫云舒冰凉的额头,道:“云舒,你这是怎么了?” 赫云舒不说话,神情却是凄婉的。 顿时,凤天九看向了一旁伺候的丫鬟,怒声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公主殿下好端端出去的,怎么回来了就成了这个样子了?” 春禾上前,将那疯马的事情说了出来。 听罢,凤天九立即站了起来,扬手指着这一帮丫鬟,厉声道:“好啊!你们一个个都长了能耐,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居然还敢瞒着本王!一个个的,吃了熊心豹子胆不成!” 看着这一幕,赫云舒的内心很平静。 她并不以为凤天九是现在才知道这件事,而凤天九现在之所以如此激动,无非是做戏罢了。 看凤天九做戏,赫云舒是没什么心思的。故而她躺在床上,呆呆地看着那头顶的帐幔,全了那受了惊吓的模样。 如此,待凤天九回过头,看到的便是这一幕。 她俯身,握住了赫云舒的手,道:“云舒,让你受惊了。你放心,这件事我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若是有人幕后做手脚,我一定不会饶了他!” 之后,凤天九直起身子看向了春禾,问道:“照你刚才那么说,那疯马是被送到京兆尹去了?” “是,王爷。” “那好,本王去这京兆尹府亲自走一遭。我倒要看看,这马是怎么疯的!”说罢,她转身看向了赫云舒,道,“云舒,你且安心躺一会儿,我去京兆尹瞧瞧是怎么回事。” “嗯。”赫云舒如此应道,声如蚊蚋。 然后,凤天九大步走了出去。 她走路的姿态,全无女子的温婉贤淑,从来都是大步流星地走,像极了男人的步法。 很快,凤天九就消失在了赫云舒的视线里。 而赫云舒,也开始仔细盘算这件事情。 京兆尹是凤云歌的人,待凤天九去了,为了不落口舌,一定会彻查这件事。 如此,倒是少了她的麻烦。 只是,这件事到底是意外还是人为呢? 若是意外,当真会如此凑巧吗? 若是人为,那这幕后的黑手是谁呢? 赫云舒想了一会儿,没什么头绪,也就放弃了。 过了一个时辰,凤天九回来了,显得有些气愤。 到了赫云舒跟前,她愤愤道:“这件事果然不简单,那马进了京兆尹,不一会儿的工夫就死了。看来,这件事果然是有猫腻的。” “哦。”除了这一个字,赫云舒并没有多余的话。 这时,下人禀报道:“王爷、公主殿下,冯府的冯公子来了。” “快请!”凤天九欢声应道,也不管此刻的赫云舒还在床上。 很快,冯亦鸣就大步走了进来,看赫云舒躺在床上,他后退一步,走了出去。 凤天九不动声色地走了出去,问道:“冯公子,你倒是稀客啊。” 冯亦鸣应道:“王爷说笑了。我去京兆尹查卷宗,碰巧听到他们说起那疯马的事情。怎么样,公主殿下还好吧?” “多谢冯公子关心,云舒受了些惊吓,修养几日也就好了。” “不瞒王爷说,我碰巧见了那疯马,就看了看。看那死相,是中了钩吻之毒,我又去问了当时旁观的路人,那马发狂的样子也和中了钩吻之毒的样子吻合。如此,这件事是何人所为,也就有迹可循了。” 听罢,凤天九一阵沉默。这时,赫云舒倒是纳闷儿了,这件事怎么就有迹可循了呢?她怎么有些听不懂呢? 正文 第一千零二十八章 带回来的女儿 赫云舒有些纳闷儿,就愈发仔细地去听二人的谈话。 门外,冯亦鸣和凤天九的谈话仍在继续。 一阵沉默后,凤天九开口道:“冯公子,这马是中了钩吻之毒的事情,你可曾告诉别人了?” “自然,我是在京兆尹查的,如此,出了结果自然该告诉他们。” “哦,好。”凤天九虽然应着,但情绪明显比刚才低落了几分。这时,冯亦鸣提高了声调,隔着一道门跟赫云舒说话:“公主殿下,这马儿所中的钩吻之毒,是很好的治疗跌打损伤的药,可外用,而不可内服,内服有剧毒。钩吻不易得,若非陛下首肯,不会轻易给人。 ” 冯亦鸣言尽于此,赫云舒却是明白了。 这钩吻作为疗治外伤的绝佳药材,并不易得。最近一段时日,被凤云歌赐药的,必然是受了责罚之人。也就只有那顾芳妍的父亲了,凤云歌惩罚了他,却又赏赐了药物,打一棒子给个甜枣,拿捏得很好。 而她差点儿被撞的那个时辰,这位顾大人还在衙门里做事,那么,能有机会下手的,也就只有顾芳妍了。 自然,这只是她的猜测。只是,若想验证,也并不是一件难事。华年商行名下那么多铺子,分布在这青城大大小小的街道上,只需问过附近铺子里的人,便知道当日顾芳妍有没有出现过。 明白了这一切,赫云舒应道:“此事,多谢冯公子费心了。” “公主殿下客气了,若是无事,我便走了。” “好。” 之后,有脚步声响起,是冯亦鸣离开了。 没过多久,凤天九走了进来,她坐在赫云舒的床前,脸上带着笑意道:“云舒,你瞧,冯公子多关心你啊。” 赫云舒淡淡的应了一声,并没有多余的情绪。 又坐了一会儿,凤天九许是觉得没什么意思,就出去了。 躺了一会儿之后,赫云舒起身到了院子里。 现在阿离受了伤,是寒风在此传递消息。 趁四下无人,赫云舒叫出寒风,吩咐了些什么。 寒风点头应声,很快离开。 半个时辰后,寒风回来,趁无人注意,将一个纸条扔进了屋子里。 赫云舒展开纸条,上面写的内容印证了她的猜想。 今日,顾芳妍果然是在她差点儿被撞的地方出现过的。况且,有人亲眼看到,她喂了那马儿什么。 事情到现在,已经很明了了。 这件事的幕后黑手,就是顾芳妍。 只是,为什么呢?赫云舒问自己。 转瞬,赫云舒隐约明白了,顾芳妍痴恋凤星辰而不可得,故而对靠近凤星辰的所有女子都心怀敌意,这不,就把这醋吃到她身上来了。 赫云舒蓦然一笑,这顾芳妍,可真是够无聊的。 对于赫云舒而言,这件事只是一个小小的插曲,没有再把它当成一回事儿。 天渐渐变暗了,屋内屋外一片寂静。 这个时候,外面却传来一阵骚乱。 赫云舒抬眼看向正在一旁伺候的丫鬟春禾,道:“去看看怎么回事。” “是,公主殿下。”春禾应声,很快就出去查看了。没过多久,春禾就回来了,脸上带着笑:“回禀公主殿下,是住在后院的阿四先生,他带回了一个女儿,在跟大家炫耀呢。这阿四先生可真有趣,奴婢来府里这么久还没听过他说话,可这会儿,他说话跟炮 仗似的,怎么也停不下来。” 赫云舒微微皱眉,道:“阿四先生?那他带回来的,是个怎样的女儿?” “身量小小的,但长得很精神,两只眼睛很大,很有神。” 是阿离。 几乎是一瞬间,赫云舒就认定了。阿四带回来的人,是阿离。 她微微皱眉,并不觉得这是一件好事。 如此想着,赫云舒起身,道:“走,咱们也去看看。” 说着,赫云舒走了出去。 此时,阿四正站在她的院外,往昔总是阴沉的脸上此刻写满了欢喜,他也不再寡言少语,正跟人介绍着自己的女儿,说得兴高采烈。 “你们快别干活了,快来瞧瞧我这女儿。长得多俊啊,你们说是不是?光长得俊还好说,我这女儿还孝顺,特别是叫阿爹的时候,别提多甜了……” 看着此刻的阿四,赫云舒一阵愕然。呃,这还是她印象中那个寡言少语说话的字数从来都是个位数的阿四吗? 而他身边的阿离,正配合着阿四,轻声地叫着“阿爹”。 阿离依旧寡言,但脸上却洋溢着从未有过的灿烂笑意。 而阿四,自始至终都乐得合不拢嘴。 由远及近的赫云舒,看着二人脸上的笑意,心情也被感染了。 她走近,然后看了看周围围着的丫鬟,吩咐道:“你们都去做事吧,本公主有话要跟阿四先生说。” 丫鬟们自然不敢怠慢,一一散开,去做自己的事情。 此刻,阿四看着赫云舒,眼神里满是戒备。 他把阿离护在身后,看着赫云舒的目光并不怎么友好。 赫云舒莞尔一笑,道:“阿四先生,我并非要带走阿离。只是,你当真觉得,如此将阿离带回来是对她好吗?” “自然是好的。我带回她,她依然可以为你做事,但不必鬼鬼祟祟。也能陪着我,两全其美。”“阿四先生,我并不是这个意思。有些事,可能我说了你也不会相信。这样吧,这段日子你让阿离跟着你,但不要暴露阿离会功夫的事实,而你,要时时刻刻注意着阿离的动向,注意接近她的所有人。阿四 先生,我的意思是所有人,我的话,你能明白吗?” 阿四明白了赫云舒的意思,却是本能地摇头:“不,她不会的……” 他的话尚未说完,阿离就摇了摇他的胳膊,软软道:“阿爹……” 这一声阿爹,彻底软化了阿四,他收回了自己刚才所说的话,道:“好,我会注意的,注意……任何人。” “好。”说着,赫云舒看向了阿离,将一张金票递给了阿四,道,“阿离天生食量大,这金票你拿着,多给她买些好吃的。” 阿四没接那金票,道:“不用,我若是要拿什么,去这府里的厨房就好……”话未说完,阿四就意识到了不对。 正文 第一千零二十九章 关系的亲疏 方才,赫云舒是说过让他注意到所有人的,可是,如果以后他的食材仍然从厨房里拿,若是有人在食材上动了手脚,他会防不胜防。 他虽然也会识别一些粗浅的毒物,但毒物何其广博,总有他不认识的,事关阿离,他不能冒这个险。 很快,阿四就将其中的关联想了个清清楚楚,他接过了赫云舒手中的金票,并惊叹于赫云舒细腻的心思。 赫云舒看向了阿离,脸上带着笑意:“阿离,恭喜你。” 阿离的脸上盛满了灿烂的笑意,道:“谢谢。” 听到这一声谢谢,赫云舒脸上的笑意愈发浓郁。 她想起初次见到阿离的时候,阿离并不多言,只是一个劲儿地吃东西。可现在,阿离的脸上有了笑意,看着身边的人在一天天变好,变得更开心,赫云舒也是开心的。 然而,为了不引起凤天九的怀疑,他们的谈话并没有维持很长的时间。很快,赫云舒就转身进了自己的院子,没有再交谈下去。 有了阿离,阿四不再住那树下的小屋,而是选了后院的三个房间,一间给阿离住,一间他自己住,另一间用来充当厨房。 凤天九是在这一天晚些时候得到阿四带人回来的消息的,这一日,她忙得焦头烂额。待回到府中,就知道了这个消息。 她瞬间就警惕起来,连自己的院子都没回,径直去见了阿四。 她去的时候,阿离和阿四正围在一个小小的桌子上吃饭,饭菜很丰盛,阿离吃的很开心,而阿四坐在一旁看着,神色慈祥,嘴角上扬,俨然是慈父的神情。 凤天九心里咯噔一声,然后走了进去,她并未刻意放轻自己的脚步声,故而阿四和阿离很快就察觉了。 仅仅是瞥了一眼凤天九之后,阿离就继续吃饭。阿四则站了起来,道:“王爷,这是我的女儿。” “女儿?”凤天九重复着这两个字。阿四之所以投靠她,就是因为她承诺过会帮他寻找自己的女儿。虽然事实上她什么都没做,却靠着这个承诺牢牢地牵制了阿四。 可现在,阿四的女儿找到了。 此刻,凤天九的脸上现出笑意,她看着阿四,道:“确认了?” “是。”阿四点了点头。 “恭喜你,阿四。这么多年,你终于如愿以偿了。”凤天九笑着说道。 “嗯。” 之后,凤天九就没再说什么,和阿四告别,出了这屋子。 而阿四看着凤天九的背影,若有所思。 此时,赫云舒在自己的屋子里,梳理着最近所发生的事情。 玻璃灯笼已经广泛地开始贩卖,同时也接受各个府邸的定制,价格不菲。但即便如此,来铺子里定制的人还是趋之若鹜。 而书铺的生意因为之前发生的事情,有了无忧先生的题词,生意也越来越好。 同时,为了拓宽看书的人群,赫云舒誊抄了《笠翁对韵》、《增广贤文》、《声律启蒙》等这个时代没有的蒙学经典。 那些教书先生看到这样的书籍之后,奉为至宝。因为一直以来流传的书籍,虽然也有一些是专门给小孩子看的,但内容零零散散,像这样系统的书籍,根本就没有。 而现在,这些蒙学经典填补了这样的空白。瞬间,来铺子里采买这类书籍的人络绎不绝,销量大增。 即便是那些读书人惯常看的书籍,在了解了这个时代的人所看的书之后,赫云舒发现,自己还可以印刷一些经典古籍,比如四书五经之类的书籍。之后,赫云舒还计划将看书的人群发展到闺阁女子之中。她们平日里闲来无事,日子过得最是无聊,若是有一些适合她们看的书,倒是可以打发这无聊的时光,似《红楼梦》、《西厢记》这些书,给这些 女子看最好不过,且可以做成连载的形势,勾起她们的好奇心。 夜虽深了,但想起这些,赫云舒越想越兴奋,以至于睡意全无。 就在这时,她听到院子里传来细微的声响。 赫云舒暗觉奇怪,她向来是不喜欢留丫鬟的,故而无论是屋内还是屋外,到这个时间都没人在外面伺候的。 可也不会是燕凌寒,若是他,必然早早地就进来了,不会在外面踟蹰。 是谁呢? 赫云舒走到门边,问道:“是谁?” “是我。”外面的人轻声应道。 说话的人,是阿四。 赫云舒暗觉诧异,尔后她推开门,走了出去。 门外,只有阿四一人。 见赫云舒出来,他抬头看着赫云舒,满脸期待道:“有一件事,想请你帮忙。” “你说。” 阿四嗫嚅道:“我知道你聪明,知道你有法子可以判断两个人的亲缘……” 说到后面,阿四的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轻,几乎听不到了。 赫云舒直言道:“你的意思是,让我帮你证实,阿离到底是不是你的亲生女儿?” “是。”阿四声如蚊蚋。 赫云舒没有犹豫,也没有问些什么,只说了一声:“好。我需要你们两个人的头发。” “明日带来给你。”阿四嘀咕道,之后便飞身而起,不见了踪影。 看着他消失的方向,赫云舒突然在想,如果阿离不是他的女儿,他真的可以做到置之不理吗? 两个人之间的关系亲疏,真的可以完全凭借这血缘之亲吗? 这个问题,赫云舒想不明白。想不明白的事情,她向来是不会多浪费时间的。 回到屋内之后,困意袭来,赫云舒沉沉睡去。 隔日一早,凤天九就来催促,让她别忘了今日要去许太师的府上赴宴。 赫云舒应下了,之后就起床梳洗,妆扮了一番。 在这帮子人的手下,活脱脱把她装扮成了一个祸国殃民的妖精。她这样去,倒像是去砸场子的。 到底是女子聚集的场合,比的就是谁的妆容好,谁的衣服精美,她这样的打扮,可真是够吸引人的。 赫云舒并未料错,她去了这许太师的府上之后,瞬间就成了众人关注的焦点。而此刻,这宴会的主人,许太师新收的义女,却是微微变了脸色。 正文 第一千零三十章 真正的挑衅 span style=display:none>gfbmmjd6vtlsadjnamr7x+cajfrxmldlwh/zzyo8z5gisjlpbdedigjfyq9n6alntkplifskmt6m4khqwjra== 正文 第一千零三十一章 本公主不稀罕 听凤明月如此说,不少人开始偷笑。 堂堂的公主殿下,倒对蚌壳这个乡野之物感到亲切,可真是个笑话。 赫云舒心里很清楚,凤明月说她对这蚌壳感觉亲切,是在暗讽她是乡野之人。 说起来,她这个公主的位置并不是名正言顺的,她并非皇家人,之所以得了这公主的位置,不过是因为在冬猎中救了凤云歌的性命,而她之所以能参加冬猎,和她身为凤天九的女儿有着莫大的关联。 在场的,不是各府的主母便是嫡女,都是在人精里摸爬滚打出来的,没有一个糊涂蛋。而这些显赫的女子,历来最精通的,就是从别人的话里窥见一些什么。凤明月通过这样的暗讽告诉这些人,的确,她只是许太师的义女,还是个来路不明的。可这大魏,来历不明的人又何尝只有她一个呢,眼前这云舒公主也是来历不明啊,不过是凤天九将其带了回来,她就 荣宠加身,成为了郡主,继而是公主。 若要真给她凤明月戴上来历不明的帽子,那么眼前的云舒公主,自然也要戴上一顶同样的帽子。 天下乌鸦一般黑,谁又比谁白呢? 凤天九看出了这一层,但是她佯装不知,等着看赫云舒如何破解。 赫云舒倒是不急,她看着凤明月,唇角微扬,道:“许小姐,你说得对。本公主就是对这蚌壳感到亲切。只不过,有一点,许小姐只怕是说错了。” “哦哦?请公主殿下赐教。”说着,凤明月瞥了一眼那蚌壳,心道,不过是一个蚌壳而已,就算是比寻常的蚌壳大了一些,却还只是一个蚌壳,成不了珍珠。 赫云舒微微一笑,道:“这蚌壳,可不是乡野之物呢。” 听罢,凤明月掩嘴一笑,道:“是吗?愿闻其详。” 赫云舒没有说话,而是将那蚌壳放在了桌子上,轻轻地敲击了一下,随后,蚌壳缓缓开启,有明亮的光从中迸射而出,刺激着每一个人的眼眸。 一时间,所有人都忍不住捂住了眼睛。 当他们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都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只见那蚌壳之中,一片明亮,且有七彩的颜色。 那斑斓的光芒打在桌案上、地上、墙上,光彩夺目。 一阵惊愕中,有人恍然大悟道:“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七彩石?” 七彩石? 瞬间,在场的每个人都因为惊愕而睁大了眼睛。 这七彩石的传说,在大魏流传甚广。 传闻在层层大山的深处,在黑暗的地底,有一块石头有着七彩的光芒。这光芒在白天就十分耀眼,到了晚上,更是能照亮方圆百里的土地。 只是,因为这传说实在是太过玄乎,所以,人们只当这是有人杜撰出来的。 可今日,他们亲眼看到了实物。 在所有人之中,凤明月是最为惊愕的。她如何能想到,在这粗鄙的蚌壳之中,居然藏了这样的宝物。 如此,她刚才所说出的一切都是打了她自己的脸。说什么乡野之人,说什么赫云舒不识货,现在看来,最不识货的那个人是她! 意识到这一点,凤明月藏在袖子里的手紧攥成拳。 她是想要借机羞辱赫云舒的,可谁又能想到,最后被羞辱的那个人,是她凤明月。 可现在,她不得不强颜欢笑。 凤明月深吸一口气,脸上勉强带了一些笑意,走向了赫云舒,道:“公主殿下果然是慧眼识珠,不知公主殿下是如何辨认出这五彩石的。” 赫云舒微微一笑,她知道,凤明月的话,句句都是陷阱。凤明月如此问,无非是想听她说自己是误打误撞才选了这五彩石。 既然如此,她怎么好如了凤明月的愿呢? 赫云舒莞尔一笑,道:“没有什么特别的窍门,不过是家里有,见得多了也就知道了。说起来,这个不算大。” 此言一出,众人一阵惊愕,而凤明月更是惊得眼珠子差点儿掉出来。 什么?这样稀世珍宝云舒公主家里也有,那可真是见多识广。 赫云舒并未说大话,在铭王府里,的确是有这七彩石的。所谓七彩石,不过是成色好的夜明珠,其中有了各种颜色的晶石,故而显露出了七彩的颜色。 至此,凤明月知道,她是再也无法暗讽赫云舒的出身了。 一个家里有七彩石的人,绝非乡野村民。 说到底,这一遭终是她输了。 纵然如此,凤明月还是强颜欢笑,道:“公主殿下果然不是寻常人,既然如此,这七彩石就送给公主殿下了。” 贵为公主又怎样,能慧眼识珠又怎样,从现在开始,她凤明月便是贵妃,这七彩石纵然珍贵,却也是她凤明月不要了赏赐给赫云舒的。说到底,终究是赫云舒矮了她一头。赫云舒回身,看了一眼那七彩石,摇了摇头,道:“不用了,这七彩石还是许小姐留着吧。说到底,这是陛下送给你的聘礼,你若是送给了别人,算是怎么回事?再者说,我家里的地方虽大,却没地方放这 个了,你瞧,这里缺了一个角呢,有缺陷的东西,本公主不稀罕。” 赫云舒的话很随意,可听在凤明月的耳朵里,却像是刺进了一根针,刺得她脑仁儿都疼了。 凤明月正想说些什么让赫云舒接受这赏赐,便听到外面有人禀报道:“夫人,小姐,刚才传旨的公公又回来了,说是有事情要跟小姐说。” “让她进来!”凤明月迫不及待地说道。 内侍去而复返,必然是有很要紧的事情。眼下,凤云歌是不会对她不好的,那么,来的就一定是好事情。既然是好事情,她热切欢迎。很快,那内侍走了进来,待看到那桌上的七彩石,他看向凤明月,满脸歉意道:“许小姐,实在是对不住,刚才奴才忘记交代了,这蚌壳里所装的是七彩石。陛下特意嘱咐,这是个好物件儿,您务必放好喽 。” 听罢,凤明月心中的期待化为泡影。 她还以为这内侍要宣布什么好事儿呢,原来是忘了交代这件事。现在,再将这东西赏赐给赫云舒也是不行了。 如此,凤明月只得打消了这个念头,朝着那内侍说道:“好,此事我记下了,劳烦公公跑这一趟。” “许小姐客气了,若是无事,奴才便退下了。” “公公请自便。” 很快,那内侍便离开了。他一走,众人看凤明月的眼神就有些不一样了。 正文 第一千零三十二章 落荒而逃 方才,凤明月有意为难奚落赫云舒,众人是看出来了的。 可现在,终究是赫云舒胜了一筹,凤明月却是节节败退。 众人都在好奇,这个即将成为淑贵妃的许家义女,究竟有几斤几两。在处于劣势的时候,凤明月向来是懂得见好就收的。心情会影响思绪,在如此糟糕的心情之下,不宜做出任何决定。对于这一点,凤明月心里很清楚,故而她微微一笑,道:“既然这宝物是陛下的赏赐,便 不好给公主殿下了。” 赫云舒笑了笑,没说什么。 这个插曲过去之后,宴会继续进行。 许是被气着了,凤明月再未找赫云舒的麻烦。 赫云舒乐得清静,简单地用了些饭菜,而坐在她一旁的凤天九,却是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 赫云舒看到了这一点,但并没有过问。 她在等着凤天九开口。 果然,在回摄政王府的马车上,凤天九开口问道:“云舒,你今日看起来,好像和往常不大一样。” “是吗?”赫云舒歪着脑袋问道。 “是,从前,你不会反击谁的。可今日,你反击了明月,且手段高明。” 从前,在摄政王府,赫云舒在凤天九面前表露出来的,都是温和无能的样子。如此,也无怪凤天九现在会这么问了。听罢,赫云舒的神色略显黯淡,她叹了一口气,说道:“这件事很难理解吗?以前在大渝的时候,自从遇到了燕凌寒,我从来没受过什么委屈,我也习惯了过不委屈的生活。到了这里,在王府里也不受什么 委屈,可在恭王府为奴,若我做得不好,便会受到责罚。就连那些丫鬟也想骑在我的头上,我自然是不能忍的。兔子急了还咬人呢,逼急了我,我可是要反击的。” 凤天九点了点头,肯定道:“云舒,我喜欢这样的你。你只需记着,无需忍耐任何人,我就是你在大魏的依靠,你不用惧怕任何事、任何人。” 赫云舒听了这话,不点头也不摇头,只是沉默。 如此,凤天九也就没有再说什么。 很快,她们就回到了摄政王府,道别之后,各自回各自的院子。 赫云舒刚刚走进了自己的屋子,窗外就传来细微的声响,赫云舒看了过去,是阿四。他扬手丢进来一个白色的布包,很快就离开了。 赫云舒捡起布包,里面的东西很简单,是两根头发,一个是他的,另一根是阿离的。 她将头发收起,不动声色。 之后,赫云舒以休息为名,关了门,从手腕中拿出了快速测定dna的仪器,开始检测。 很快,结果就出来了。 看着显示的结果,赫云舒一阵愕然。 一时之间,她有些弄不明白,这个结果到底是好还是坏。 她并未立刻去找阿四,只是照旧做自己的事情。 而阿四,一直也没有来找她。 第二日中午,见阿四依然没来,赫云舒准备去瞧瞧。 在她看来,阿四原先很紧张这件事,现在又这般不闻不问,似乎并不符合他现在的心性。 如此,赫云舒去了后院。 她去的时候,阿四正在小厨房里给阿离煮饭。 袅袅的蒸汽中,阿四挥舞着勺子,动作娴熟。 阿离坐在小板凳上,正往灶台里添柴。 这样的场景,很有生活气息。 阿四最先看到了赫云舒,他正忙着给锅里的汤放盐,可看到赫云舒,他的动作愣住了。 直到阿离提醒,阿四才如梦初醒,将汤匙里面的盐洒进了汤里。 之后,他叮嘱阿离看着火,自己则出了屋子,朝着赫云舒走了过来。 他走得很快,从未有过的快。 赫云舒以为他想要快些知道这件事,便准备开口。 可在她开口之前,阿四冲她摇了摇头。 他的动作很坚定,没有丝毫的犹豫。 摇头?是什么意思? 一时间,赫云舒有些不明白。 很快,阿四到了跟前,他朝着屋子里的阿离看了看,尔后转过身看着赫云舒,道:“公主殿下,我不想知道结果了。” 赫云舒微愣,继而笑了笑,道:“阿四先生,我尊重你的意见。” “谢谢公主殿下。”说着,他又朝着阿离看了一眼,道,“公主殿下,阿离还在等我吃饭……” 赫云舒打断他的话,道:“既然如此,我就不打扰了。” 说着,赫云舒转过身,朝着自己的院子走去。 路上,赫云舒释然了。 她想,阿四之所以不想知道结果,是因为在他看来,这结果已经不重要了。他认定了阿离,不管阿离是不是他的亲生女儿,他都认定了阿离是他的女儿。 这偏执,赫云舒是懂的。 阿四失去自己的女儿已经很多年了,他不想再一次失去。有这样一个女儿,让他的情感有了寄托,他不想改变。 说到底,他是害怕那个不好的结果。 或许,是他觉得现在的生活很好吧。 人活于世,有时候是要适当的骗骗自己的。 阿四活得很通透。 不管怎么样,能让自己过得开心,让身边的人也开心,就是最好的生活。 想通了这些,赫云舒的嘴角就带上了浅浅的笑意。 再抬起头的时候,赫云舒看到了凤天九。 凤天九笑着看向赫云舒,道:“云舒,笑什么呢?” 赫云舒朝着阿四的小屋看了一眼,道:“没什么。只是听说阿四待她女儿很好,便来看一看。原本,我也有一个这么疼我的父亲的。” 她看着凤天九,定定地说道,神色落寞。 凤天九的眼神并未躲闪,她应道:“是啊,你父亲是一个很温和的人。你尚在我腹中的时候他就很期待,说希望是个女儿。” “你有什么资格提起他呢?”赫云舒的话,可谓是说得毫不客气。 凤天九笑了笑,道:“ 云舒,是你太年轻,将一些东西看得太重。待有朝一日,你做了这天下之主,你就会知道,一些小小的失去,是没什么要紧的。” 赫云舒轻蔑地一笑,道:“所以,你就杀了父亲?” 凤天九并未回答,而是说道:“云舒,每个人的死,都是有价值的。”这样的鬼话,赫云舒听不进去,故而她绕过凤天九,落荒而逃。 正文 第一千零三十三章 抄近道儿 赫云舒之所以落荒而逃,是因为她难以承受这个话题。 时至今日,父亲的死终究是她心里的软肋,是无论到了什么时候都不能被触碰的地方。因为,但凡是一次轻轻的触碰,都足以让她鲜血淋漓,千疮百孔。 赫云舒一路跑回了自己的屋子,紧紧地关上了门。 一个人的时候,周围是寂静的。 赫云舒闭上眼睛,眼前俨然是父亲的模样,他仍然那样温和,他冲她笑,像从前那样。 可是,再也无法回到从前了。 这一日,赫云舒心情很糟糕。 心情糟糕的时候,她无法排解,也不想排解,就任由自己沉溺其中。似乎这样,就能更深刻的记住这仇恨。 这一日晚些时候,燕凌寒来了。 他来的时候,赫云舒正缩在门边,她长长的头发披散着,抱着双膝坐在那里。 看到这一幕,燕凌寒的心中一阵刺痛,他飞一般冲过去,抱住了赫云舒。 他抱得那样紧,以至于两个人之间没有任何的缝隙。 这真切的怀抱让赫云舒苏醒,她也抱紧了燕凌寒,口中喃喃道:“夫君。” 燕凌寒将她松开了一些,微凉的手摸上了她满是凉意的脸颊,她什么都没说,他却像是什么都懂了,他缓缓开口,语气却是坚定的:“你放心,今年之内,一切都会结束。” 这是他的承诺,承诺和赫云舒一起复仇,在这一年内解决这件事。 赫云舒连连点头,只要他们一起努力,事情会很快解决的。 她深信这一点。 燕凌寒的到来,治愈了她。 赫云舒的心情好了一些,任由燕凌寒将她抱到了床上。 直到这个时候,赫云舒才觉察出自己手脚冰凉。 而燕凌寒,给了她最好的温暖。 身体有了温度之后,燕凌寒轻声问道:“你是不是没有吃饭?” “好像是吧。” 燕凌寒抱紧了赫云舒,道:“以后,可不许这样任性了。即便是遇到再大的事情,都是要吃饭的,知道吗?” “嗯。”赫云舒点点头,应了一声。 “等我半个时辰。”燕凌寒在赫云舒的额头上亲吻了一下,尔后说道。 “好。”赫云舒乖巧地应着。 很快,燕凌寒离开。 不足半个时辰又去而复返,回来的时候,手里提着的,竟是一个砂锅。 砂锅之中,隐隐有热气冒出,有着勾人的气味儿。 “是什么?”赫云舒来了兴致,问道。 燕凌寒掀开了砂锅的盖子,更多的热气冒出,是鸡汤的香味儿。 这香味儿勾起了赫云舒肚子里的馋虫,她下了床,去看这鸡汤,发现这汤里还飘着馄饨。 “只喝汤是吃不饱的,就下了这馄饨。” 赫云舒心满意足地笑了,果然,这个世界上最懂她的人是燕凌寒。 吃饱饭之后,赫云舒觉得自己被治愈了,更确切地说,她是被燕凌寒治愈了。 有燕凌寒在身边,他总是懂得用最快的办法让她的心情好起来。 这一晚,赫云舒睡意安然。 第二日,赫云舒尚未起床,外面便有丫鬟禀报道:“公主殿下,婷婷郡主来了。” “好,我知道了。” 赫云舒应了一声,开始起床梳洗。 这个时候,燕凌寒是早已离开了的。 开了门之后,凤婷婷风风火火地就走了进来。 看到赫云舒,凤婷婷欣喜道:“姐姐,我总算是见着你了。” 赫云舒笑了笑,道:“我们明明才见过不久啊。” 凤婷婷撅了噘嘴,道:“姐姐你是不知道,我是不敢去恭王府看你的。你也知道,星辰王叔实在是太恶劣了。” 赫云舒乐了,道:“那给凤星辰添堵,你乐意不?” “别别别!我可不敢!”凤婷婷连连摆手,还后退了几步,就好像凤星辰就在跟前似的。 赫云舒上前,拉了她一下,道:“有什么不敢的!这件事是老王爷交代下来的,让我帮着给星辰小舅舅寻个媳妇儿。你瞧,我对这青城里的女子又不熟悉,还不得靠你给我出谋划策?” “这样啊,那若是星辰王叔怪罪,姐姐替我挡着?” 听罢,赫云舒没好气地看了她一眼,道:“婷婷,你可真是鬼精鬼精的。不过,你那位高公子最近怎么样?” 凤婷婷的脸止不住红了一下,道:“姐姐,你就别取笑我了。高公子一心要参加春试,眼下只有一个月的时间了。他忙着温习功课,最近都很少出门的。” 赫云舒认真道:“你当真不考虑让他知道一直以来是你帮他的吗?” 凤婷婷摇了摇头。 赫云舒看了看她最近明显瘦了一些的身材,道:“婷婷,你得有个打算。既然你看上了这高公子,又觉得他有大才,你想想,若是他春试高中了,这青城的女子不得乌央乌央地往上扑。你得抢占先机啊!” 然而,凤婷婷仍是摇头。 如此,赫云舒也不好再说什么。 凤婷婷来找她玩儿,自然免不了要出去买些东西。 赫云舒正好要出去散散心,也就同意了。 今日的天气一反前几日的阴沉,竟然出了太阳。 有太阳照着,浑身都暖洋洋的,很舒服。 赫云舒和凤婷婷做着寻常女子的打扮,都没有带丫鬟,并肩在街上走着。 大街之上,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若看到了中意的铺子,二人便会进去挑选一番,买些可心的物件儿。 赫云舒难得逛街,也买了不少的东西,自己提着。 逛了没多远,二人手里的东西就有些拿不动了。 凤婷婷皱了皱眉,道:“唉,早知道就带个丫鬟了。” 赫云舒嫣然一笑,道:“你啊,既想图个清静,又想有人帮忙拿东西,可真是贪心。这样吧,我们先把东西拿回去,过会儿再出来,如何?” “好吧。姐姐,我知道一条近道儿,咱们从这里走。” 凤婷婷所说的近道,是一个个长长的巷子,从这巷子里走,可以少走不少路。 这巷子并不算窄,路也还好,二人缓缓走着,也不着急。然而,在经过一个拐角的时候,突然跳出一个人,牢牢地按住了赫云舒。 正文 第一千零三十四章 哨音 看到赫云舒突然被控制,凤婷婷忍不住惊叫了一声。惊慌之下,提着的东西掉了一地。 赫云舒倒是很镇定,道:“阿四先生,怎么了?” 按住她的人,是阿四。 看到他如此失态,赫云舒敏锐地意识到,是阿离出了事。 现在,能让阿四如此失态的,只有阿离。 果然,阿四嘴唇颤抖道:“昨晚阿离说想吃小黄鱼,我一大早就去买。看她睡得熟,我就没叫她。想着走得快些来来回回也就一刻钟的时间,不要紧的。可谁知道……” 到后面,阿四说不下去了,狠命的捶着自己的脑袋。 此时此刻,他追悔莫及。 赫云舒捉住了他的手,道:“阿四先生,你冷静一些。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带走阿离,此人必不是庸碌之辈。你暂且放宽心。” 说完,赫云舒摸出袖子里的骨哨,放在嘴边吹了几下。 这是暗号。 在摄政王府之中,燕凌寒安插了自己的眼线,这是最近才做到的事情,这个时候总算是派上了用场。 没过多久,有人挑着担子从小巷的另一头快速走了过来,路过二人身边的时候,将一个纸条塞进了赫云舒的手里。 赫云舒不动声色地接过,神色没有丝毫的改变。 这个细微的动作凤婷婷没留意到,阿四却看到了。 他靠近了赫云舒,遮挡了凤婷婷的视线,看到了那展开的纸条上所写的内容,上面的内容很简单,只有四个字:王府地牢。 这摄政王府之中是有地牢的,地牢的地址,阿四也知道。 看到了这两个字,阿四没有丝毫的迟疑,转身就走。 “阿四先生!”赫云舒叫住了他。 阿四停了下来,但并没有转过身。 “不要惊动任何人。”赫云舒叮嘱道。说完,她将一个装着迷药的药包丢给了阿四。 她知道,阿四身手奇绝,很少能够遇到对手。从地牢之中救出阿离,并不是一件难事。 可现在,还不是和凤天九撕破脸的时候。 阿四点了点头,快速消失。 这时,凤婷婷拍了拍赫云舒的肩膀,道:“姐姐,他是谁啊?” 赫云舒看了看凤婷婷,道:“是我们王府的一个人。不过,婷婷,今天你看到的和听到的,都不要告诉任何人,能做到吗?” 凤婷婷微讶,继而点了点头,道:“姐姐,我能做到。” 之后,赫云舒捡起了地上的东西,二人一起朝着摄政王府走去。 此时的摄政王府,与往日无异。 门口照例有人在把守,府内的丫鬟各司其职,一派忙碌的气象。 可这平静的表象之下,却是暗潮涌动。 阿四一路寻到了摄政王府的地牢,这地牢在后院的竹林深处,极为隐秘。 阿四一路摸了过去,竹林外面是有人把守的。 只是,悄无声息的解决这些人,对于阿四来说不过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他顺利地进了地牢,地牢之中,阴暗潮湿,散发出一股难闻的味道。 阿四的听觉极为灵敏,他仔细地辨认着声音,摸到了里面的一个暗室。 暗室之内,光线昏暗,烛光如豆。 此时的阿离,被高高地吊了起来,身上血痕遍布。她本就纤瘦的身子像是狂风中的一片黄叶,左右摇摆。 在阿离的面前,站着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他手中拿着一条长长的鞭子,鞭子上还滴着血水。 瞬间,阿四目眦欲裂。 这时候,他忘记了赫云舒的叮嘱,几乎是咆哮着冲了过去,一脚踢开了那挥着鞭子正要打向阿离的人。 那人撞在墙上,当场毙命,鲜血溅了一地。 阿四疯了一般抱住了阿离,拽断了绑着她的绳子。 此时的阿离,已经奄奄一息,她艰难地睁开眼睛,看了看阿四,道:“阿爹……” 说完,她的眼睛就慢慢地合上了。 顿时,阿四慌乱不已。他使劲地摇晃着阿离的身体,大声道:“不要睡!阿离,不要睡!” 可是,无论他如何咆哮,阿离都没有睁开眼睛。 阿四的心里,一片慌乱,他甚至能够感受到阿离身体的温度在一点一点降低,一种从未有过的恐惧感席卷了他。 这恐惧,让他无所适从。 转瞬,他如梦初醒,抱着阿离朝着外面走去。 他的步子迈得很大,步速也很快,可终究有人挡住了他的路。 挡住他的路的不是别人,正是凤天九的亲信,肖志。 此刻,阿四双眼血红,冷声道:“让开!” 肖志看了看阿四,道:“阿四先生,我不愿与你为难,只不过你抱着的丫头是个奸细,只要你把这丫头留下,你尽可以离开!” “如果,我一定要带走她呢?”阿四看着肖志,目光阴狠。 若不是看在凤天九曾经收留他的份上,只怕他早已一脚踹开了肖志。现在,他是一刻都等不得了。 肖志盯着阿四,道:“阿四先生,你还是不要为难我比较好。” 这话里的意思,已经很明了了。 阿四不再废话,他速度极快地出手,将肖志踹翻在地。至于跟在肖志身后的小喽啰,阿四一掌过去,几人瞬间倒在了地上。 解决了这些人,阿四飞奔而出,出了地牢。 到了外面,光线明亮,阿四低头看着怀里的阿离。 此时的阿离,手脚无力地向下垂着,鲜血顺着她的指尖、脚尖落下。她的嘴唇青紫,面色苍白,呼吸越来越微弱。 阿四忙蹲下身,点了阿离身上几处紧要的穴位。 可是,他会的只是一些皮毛,更为精深的医术,他一窍不通。 这个时候,他想到,赫云舒的身边,是有医术高明的人的。上一次阿离受伤,就是得了赫云舒身边的名医相助。 此刻,他顾不得什么,径直朝着赫云舒的院子里走去。 在他看来,赫云舒就是阿离的救命稻草,更是他的。 半路上,他听到了几声哨子的叫声。 阿四顿时停了下来。 这声音有些熟悉,是刚才在外面的时候,赫云舒吹动的骨哨的声音。 这是在给他提示。阿四调转方向,朝着哨音响起的地方奔去。 正文 第一千零三十五章 不,是你不懂父亲 阿四的速度很快,然而奇怪的是,哨音总是在他的前面响起。 这说明吹动哨子的人也在快速移动。 可是,他确认,这是赫云舒吹动的那个哨子所发出的声音,不会有错。 他并不觉得,赫云舒会将这哨子交给别的什么人。虽然他和赫云舒并没什么交集,却也能看出她是一个聪慧的人,没人能从她手里抢走那个哨子。 毕竟,这哨子是个很重要的物件儿。 确认了这一点,那么只有一种解释,是因为他身后有人跟踪。吹哨子的人这才有所顾忌,一直引着他往前走,而不是停下来。 如此,阿四就留了心眼儿。 的确,身后是有细微的声响的。 虽然对方极力克制,但若是用些心思,阿四还是能够感觉得到。 他停了下来,撕下自己的衣服包住了阿离的手和脚。她的手和脚还有零星的血迹流出,若是不包上,这滴落的血迹还是会泄露他们的行踪。 做完这一切,阿四提高了速度,越来越快。 那哨音,也离他越来越近。 终于,在一个低矮的巷口,出现了一个一身玄衣的人。 是随风。 此刻,随风扬了扬手中的骨哨,道:“阿四先生,是主子派我来接应你的。” 言下之意,赫云舒便是他的主子。 阿四虽然不认识随风,但是这骨哨他是认识的。他当即点了点头,迫不及待道:“我女儿受了伤,需要尽快医治!” “好,跟我走!”随风没有片刻的犹豫,快速向前。 随风轻功一流,虽然此刻是面对阿四,虽略显吃力,却并没有落下太多。 很快,他们就甩掉了身后的人,路越走越偏,终于,在一个小巷之中,随风推开一扇门,迎着阿四先生走了进去。 这里,是百里姝和百里奚和所住的地方。 此时,二人正在院子里晒着药材,药香阵阵。 见随风突然领着人走了进来,目光触及到阿离的时候,百里姝顿时围了上来,她是认识阿离的。 这个寡言少语却又食量极大的小姑娘,很讨她的喜欢。 百里姝二话不说,直接搭上了阿离的手腕。 顿时,她号脉的手忍不住一弹。 “怎么了?”阿四担忧道。 “快,把她放到床上去!”说着,百里姝朝着最快的屋子冲过去。 阿四抱着阿离,紧随其后。 百里奚和去收拾了几样要紧的药材,也走了进去。 金针、药酒、参片以及其他的一些药材,很快就备齐了。 百里奚和将参片含在了阿离的嘴里,尔后说道:“随风,把人都带出去。” 百里世家的人看病,向来是不喜欢有外人在场的。 随风去拉阿四,可阿四看着床上的阿离,一动不动。 百里奚和瞥了一眼阿四,道:“你也看见了,你姑娘很凶险,要立刻施针,而且要在心脉处施针。若是你在这里影响了我,这针若是偏了,你这姑娘也就废了……” 他话未说完,阿四就奔了出去。 之后,父女二人开始一番忙碌。 百里姝近前:“父亲,你一定要救她。阿离是个很好的姑娘。” 百里奚和点了点头,不再多言。 治病的时候,他是一个很专注的人。 先是施以金针,让阿离的呼吸恢复正常。呼吸恢复正常之后,脉搏也渐渐变得强劲,可是,偏偏最棘手的事情不好解决。 百里奚和看了百里姝一眼,道:“把实情告诉那个人。” 百里姝点了点头,走了出去。 外面,阿四正焦急地等着。 见百里姝出来,阿四顿时围了上来。 “怎么样?”他急切道。 百里姝微微皱眉,道:“阿离的性命已无大碍,只是……” “只是什么?”阿四不安道。“阿离的手筋和脚筋被挑断了,若只是被挑断还可以想法子接上,可他们抽出了那断了的手筋和脚筋,缺失了很大的一部分,接是没法接了。日后,她这一身功夫,只怕是废了。不过,还是能够正常生活的 。有你护着,阿离应该会开心的。” 瞬间,阿四攥紧了自己的拳头。 他们,既然这样狠! 片刻后,阿四伸出了自己的胳膊,道:“把我的换给阿离!” 这话,他说的那样坚定,没有片刻的犹豫。他认定了阿离是他的女儿,那么,为女儿付出自己的一切,不过是很平常的事情。 更何况,他早已习惯了灵动活泼的阿离,若日后,阿离变成了一个走几步路都要歇上好久的人,不止是阿离,连他都无法接受。 他已经老了,现在又找到了阿离,此生,他已经没有别的愿望了。如此,他是好还是坏,并不要紧,要紧的是阿离。 百里姝摇了摇头,道:“不,你待阿离好,阿离也待你好,她上次在这里养病的时候,就时常念叨你。若是她醒来之后知道了这一切,一定不会原谅自己的。我是阿离的朋友,我不会做让她难过的事情。” “不,答应我!” 说罢,阿四竟是在百里姝的面前跪了下来。 男儿膝下有黄金,阿四是那样顶天立地的男子,他的身手论及天下,少有人能赶得上他。 可此刻,他双膝跪在了赫云舒的面前,他只恨不能剖开他的心,让百里姝一览他的赤诚。 “答应我!”阿四再次说道。 不知何时,百里奚和走了出来,他看着跪在地上的阿四,道:“好,我答应你。” 百里姝转过身,急忙道:“父亲,你不懂阿离,阿离她……” 百里奚和摇了摇头,道;“不,是你不懂父亲。” 说着,他冲着阿四招了招手,让阿四跟他进去。 百里姝看着二人,明白了父亲的话。 是啊,身为父亲,只想看着自己的女儿安好,想把这世间最好的一切都给自己的女儿,其余的,他们根本不会去想。 不知为何,想到这些,百里姝的鼻子酸酸的。 随风上前,手放在了百里姝的肩膀上。 百里姝看了随风一眼,又看了一眼屋内,道:“你在这儿看着,我去帮忙。” 说着,百里姝进了屋内。可眼前这一幕,让她有些不敢去看。 正文 第一千零三十六章 不大安宁 百里姝之所以不敢去看,是因为眼前这一幕,实在是太过让人骇然。 只见阿四躺在另一张床上,手臂和腿已经袒露了出来。 而她的父亲百里奚和,手中拿着一把细长的尖刀,正在火上燎着。 这流程,百里姝虽然没有实施过,但是心里却是清楚的。 很快,这细长的尖刀将会割开阿四表层的皮肤,暴露出里面的手筋和脚筋,之后,再截取和阿离身上断了的部分相等长度的手筋和脚筋。据说,这个过程,奇痛难忍。 很早之前,医书上就记录了这样的法子,可从来没有人成功实施过。这并非是因为医者的无能,而是因为这过程异常疼痛,非寻常人可以忍受。 曾经,有一个人想要将自己的脚筋割给自己残废了的儿子,可割到一半,他痛得死去活来,不得不将这件事终止。 百里姝有些恍然,这一切,阿四真的能做到吗? 然而,阿四的神情是坚定的,有一种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凛然。 这时,百里奚和朝着她看了过来,道:“别愣着,来帮忙。” 百里姝忙走过去 ,听着百里奚和的吩咐。 百里奚和指了指一旁泡在药水里的银针,道:“去,分别扎在他的奇经八脉上。” “这是为何?”百里姝忍不住问道。 百里世家的医术,没有什么是她不知道的。即便是医书上没有的,也有父亲教给她。可是,在换手筋和脚筋之前,在提供者的身上扎针,她可真是闻所未闻。 “你去做就是了。”百里奚和没有解释,如此说道。 百里姝不再问,按照百里奚和所说的方法去做。 “扎他的神门穴、内关穴、大椎穴、廉泉穴、气海穴和中冲穴。”百里姝做完之后,百里奚和如此吩咐道。 这几个穴位,百里姝最清楚不过。这是人体感知疼痛最敏感的几个穴位,若是扎下去,寻常人难以承受。 按照百里奚和的吩咐,百里姝将银针一一扎在了这些穴位上,可奇怪的是,阿四恍若未觉,连额头都没有皱一下。 一旁,百里奚和瞧见了,什么也没说。 很快,百里奚和拿着刀子割开了阿四的胳膊,鲜血溢出,染红了下面的锦被。可是,阿四仍然像是什么都没有感觉到一般,神色淡然。然而,即便是再坚韧的人,此时也该缩一下胳膊才对,这时身体应对外部刺激的本能,就好像一个人被刀子割伤了,手会本能地往后缩是一样,没 道理会依然放在刀子上。无论到了什么时候,无论面临什么,本能是不会改变的。 眼前的事情,让百里姝觉得无法理解。 终于,百里奚和依次挑开了阿四的两条胳膊和两条腿,可阿四,还像是没有任何知觉一般,没有丝毫的动作。 奇怪! 这时,百里奚和看向了百里姝,高深莫测道:“这是为父新近调制的无知水,用了此水之后,人便会在一段时间内毫无知觉。如此,割开皮肤的时候,就不会感觉到疼痛。” “竟有这样的好东西!”百里姝惊讶道。 百里奚和高深莫测地一笑,道:“丫头,你要学的,还多着呢。” 瞬间,百里姝对百里奚和的敬意空前提高。 原本,她熟读了百里世家的医术,就连父亲百里奚和的医术,她也学得差不多了。可现在看来,她的确是还有的学。 自然,百里奚和是不会告诉百里姝,这一切的最初,都来源于赫云舒将麻醉药给了他。他分析这麻醉药里的成分,从而研制出了这无知水。 百里姝正沉浸在对父亲的空前崇拜之中,便听到百里奚和吩咐道:“去,在阿离身上照做。很快,就要接她的手筋和脚筋了。” “好!”崇拜之人的命令,百里姝岂敢不从? 很快,百里姝就以极快的速度做好了这一切。 父女俩一番忙碌,终于在一个时辰内做好了这一切。只不过,百里奚和妙手仁心,医术又高,并未让阿四彻底失去自己的功夫,而是保留了五成。而阿离,会和从前无异。或许,因为阿四强劲的手筋和脚筋,阿离的功夫会更上一曾。自然,这是后话。若是 恢复得好,并非没有这种可能。 之后,百里奚和和百里姝开始为二人缝合伤口,做了简单的包扎。 屋子里熏了安息香,阿四和阿离沉沉睡去。 眼下,他们的身子都有些弱,睡眠可以让他们保留体力,身体也可以尽快恢复。 做完这一切,百里奚和和百里姝走出了屋子。 外面,随风正等在那里。 “怎么样?”随风问道。 “很好。眼下他们已经睡了。”百里奚和如此应道。 “那就好。就是不知道主子那边怎么样了。”随风喃喃道。 今日这件事,是会给赫云舒招致一些麻烦的。 或许凤天九不会查到赫云舒在小巷子里见过阿四,但是,阿四救出阿离之后,最初想去的地方是赫云舒的院子,这一点是瞒不了人的。 如此,只怕赫云舒那里会有些不安宁。 随风的猜测没有错,此刻赫云舒这里,的确是有些不大安宁。 回府之后,赫云舒以身子乏累为名,没有再出门。至于凤婷婷,也被她打发走了。 她待在自己的屋子里,房间里没有留人,却是借机将骨哨给了随风,并安排好了后面的一切。 然后,她等待着预料中的暴风雨。 果然,很快,王府的侍卫包围了这座院子。 但是,他们所用的理由很正当,宣称有刺客入了王府,杀了大统领肖志,所以,府中各处要严查刺客的踪迹,包括赫云舒所住的院子。 听到这个消息,赫云舒眉眼微抬,道;“好,查就查吧。不然,有这隐藏的凶手在,日子想必也不太平。” 这,便是赫云舒的态度了,淡然无事,好像这件事真的和她无关一样。 她该看书看书,该写字写字,该喝茶喝茶,哪怕有侍卫围着门,甚至在身边走动,她的生活还是没受半分的影响。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这所谓的刺客,自然是没抓到的。可刺客没抓到,倒有一个人先到了。 正文 第一千零三十七章 最爱的两个女人 先到的人,是凤天九。 此刻,她一脸怒容,进了赫云舒的房间。 这时,赫云舒正在喝茶,看到凤天九进来,她抬起头,疑惑地看着凤天九,并不说什么。 凤天九怒气冲冲地在赫云舒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怒气未消。 “王爷,不过是进了刺客而已,也值得你如此生气?”赫云舒随口说道。 凤天九抬眼,看向了赫云舒,道:“云舒,这件事没有这么简单。你可知道,杀死肖志的人,是谁?” 赫云舒摇了摇头,道:“不知。” “是阿四。” 赫云舒微微诧异,道:“怎么会是阿四?他不是你的人吗?” 凤天九摇了摇头,道:“我也不清楚。我只知道他带回来的那个女子是个奸细,就让肖志带人抓了他。谁知道,他闯进地牢,杀了肖志,救走了那个女子。” 说着,凤天九仍是愤愤的,很是恼怒的样子。 相对于凤天九的恼怒,赫云舒的反应要淡定得多,她“哦”了一声,就没有再多问。 尔后,凤天九看着赫云舒平静的面容,道:“云舒,你知道吗?在这件事里,还有一个不同寻常的地方。” “嗯,你说说看。”赫云舒平静道。“阿四带回来的那个女子叫阿离,我命人挑断了她的手筋和脚筋,又命人狠狠鞭打了她。对待奸细,我向来是不会心慈手软的。阿四把这阿离从地牢中救出来之后,她奄奄一息,你可知道,从地牢里出来之 后,阿四最先想去的地方,是哪里?” “不知。” “是你的院子。”凤天九看着赫云舒,定定地说道。 听到这个,赫云舒突然就笑了,笑过之后,她看向了凤天九,问道:“王爷,这话是谁告诉你的?” 赫云舒的话,问的很有技巧。当时阿四冲出地牢,若周围有人,他一定会灭口。若非有人暗中查看,不会知道阿四的踪迹。 除非,是有人在暗中窥探。 听到赫云舒的话,凤天九应道:“云舒,你也知道的,这摄政王府家大业大,平日里这府里有许多暗卫守着。能够发现阿四的踪迹,并不是一件奇怪的事情。” 说完,凤天九觉得有什么不对,可具体哪里不对,她却是说不上来。 这时,赫云舒却是笑了,道:“王爷,您这话就奇怪了。既然有暗卫守着王府,看到阿四救走了奸细就该阻止,他们怎么就干看着呢?” 这一瞬间,凤天九终于知道,自己的不安来源于何处。 的确,暗卫的置之不理出自于她的授意,她是想看看,阿离的背后,究竟是谁。至于阿四,她也不再那般信任了。 因为,她命人带走阿离之后,起初阿四是慌张的,如无头的苍蝇一般四处乱撞,可失去了阿四的踪迹仅仅半刻钟的时间,阿四就奔回了摄政王府,且直奔地牢,目标明确。 这就说明,在阿四失踪的这段时间,有高人指点。 这个高人是谁,让凤天九心生不安。 她看重阿四,是因为阿四的身手,是她手里最厉害的武器。可这武器若是听了别人的话,倒不如毁了这武器。 比起毁了这武器,她更想知道,是谁在操控她的武器。 面对赫云舒的疑问,凤天九正色道:“暗卫盯着阿四,不惊动他,不过是顺藤摸瓜而已。” “所以,摸到我头上来了是吗?”赫云舒自嘲道。 凤天九不说话,只是看着赫云舒,目光如炬。迎着凤天九炽烈的目光,赫云舒缓缓开口,道:“清者自清,浊者自浊。王爷若是不信我,仔细查探就是。再者说,阿四朝着我院子所在的方向而来,就一定是来找我吗?我的院子跟你的院子方向一致,难道就没可能是来找你的?或许,阿四救出了阿离,是想来找你问一个理由呢。不过,现在没有找到阿四,事情没有大白于天下,一切,等你查清楚了就好了。若真的能查到我的头上,我任由王爷处置就是 。”听罢,凤天九的目光流露出几分痛惜:“云舒,我并不是这个意思。我们是母女,是刀割不断水冲不垮的关系,我们得齐心协力,才能对付这些豺狼虎豹,不要和我作对,好吗?我实在是太害怕你会被人利 用了。” 她的话,言辞恳切,俨然是一个关心女儿的母亲形象。 兴许,若是换了一个人,也就全盘相信了。 可此刻,她说话的对象是赫云舒。 赫云舒知道,凤天九是擅长演戏的人,她心里很清楚,凤天九从未把她当过女儿,顶多,凤天九只是把她当做一个工具,至于用她这个工具来做什么,现在还不清楚。 所以,凤天九所说的每一个字,她都没有放在心上,过耳不过心。 听凤天九说完,赫云舒的神色淡淡的,并没有多余的反应。 凤天九靠近了些许,抓住了赫云舒的手,道:“云舒,我们是你父亲最爱的两个女人,我想,如果他在天有灵,看到我们二人相亲相爱,他一定会很开心的。你说呢?” 在这一刻,她提起了赫明城,凤天九很清楚,这是赫云舒的软肋。若想让一个人原形毕露,那就攻击她的软肋。 赫云舒猛然抽回了自己的手,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凤天九,冷声道:“王爷,恕我直言,你没有资格提起我父亲。”凤天九笑了笑,道:“我怎么没有资格?你父亲本来就很爱我,这是毋庸置疑的。你不知道,那时候的我们,的确是很好的。嗯,比你和燕凌寒在一起还要好,我身子有孕的时候,你父亲还会给我洗脚呢。 ” 赫云舒看出了凤天九的故意,她冷笑了一声,道:“可到最后,也是你杀了他,不是吗?我倒想问问你,杀死这么爱你的人,你是何感受?” “会难过,可是,再难过的事情,终究都会过去的,不是吗?人要向前看,不能一味沉浸在悲伤的事情里,这样不好。”凤天九如此说道。瞬间,赫云舒像是一头被激怒的豹子,冲上去牢牢地攥住了凤天九的脖子! 正文 第一千零三十八章 真正担心的事情 看到赫云舒终于被激怒,凤天九心中暗喜。 一个人若是平静如水,说明她心境淡然,那么,她就会仔细筹谋,完美地应对所发生的一切。如此,最好的办法就是攻破她的心理防线,击垮她。一旦击垮她,她就会暴露出真面目。 凤天九深谙此理。即便被赫云舒攥住了脖子,呼吸有些不均匀,凤天九仍是抬头看向了赫云舒,道:“怎么,你不同意我说的话?杀死你父亲虽然让我有点儿难过,可终究还是过去了。在我这儿,没有什么事情是过不去的。 ” 赫云舒手上的力道渐渐加强,可凤天九仍是笑。她看着赫云舒,说道:“阿四是你的人,是不是?” “你是找不到人可以诬陷了吗?想要来诬陷我?”赫云舒冷声道。 片刻后,她松开了凤天九,转过了身,冷声道:“你不值得我亲自动手。我怕、脏。” 终究,凤天九的试探和激怒毫无用处。 赫云舒知道,父亲的死是自己的软肋。一个人是不能有软肋的,故而赫云舒很好的控制了自己的情绪。 她好像天生有一种能力,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不会让自己犯糊涂。 凤天九面色一暗,轻描淡写道:“呵,我还以为你要弑母呢。” 赫云舒看向别处,并不回应她的话。 凤天九却是走到了赫云舒跟前,看着她说道:“你知道吗?阿四从这里出去之后,一直有人给他指引。你说,这个人是谁呢?” 赫云舒不看她,也不说话。 赫云舒心里很清楚,凤天九的试探只说明一个问题,说明她最终还是失去了阿四的踪迹。若不然,她现在应该去找阿四,而不是在这里和自己磨嘴皮子。 既然凤天九失去了阿四的踪迹,那她最大的担心也就消失了。这就说明,阿四被安全带到了百里奚和身边,那样,阿离就不会有性命之忧。 这一瞬间,赫云舒将一切想了个透彻。 但是,凤天九并不死心,她看着赫云舒,还想问些什么。 这时,却有她的亲信从外面匆匆地奔了进来,附在凤天九的耳边说了些什么。 那亲信的声音很小,说话的时候又用手挡着,故而赫云舒没有办法通过唇语知道他说的话是什么。 只是,听了那亲信的话,凤天九连一句话都来不及说,就匆匆地走了出去。 看来,是发生了凤天九意料之外的事情。 赫云舒猜测,或许,是为了减轻她这里的压力,燕凌寒做了些什么。 看来,燕凌寒是对那个人动手了。 那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凤天九身边的鬼医,付江。 同时,这付江也是百里奚和正在找的人。 在骑着雪獒回到青城的那日,赫云舒佯装昏迷,寻常的医者束手无策,也就引出了这个凤天九手下医术最高明的人。之后,燕凌寒就派人盯上了他,伺机而动。 现在,燕凌寒动手了。 赫云舒果然没有猜错,凤天九离开没多久,窗子微动,是燕凌寒来了。 看到赫云舒安好,燕凌寒松了一口气。 “现在对付江动手,是不是太早了?”赫云舒直接问道。 燕凌寒微讶,没想到赫云舒已经猜出了这件事。他靠近了一些,道:“不会的,付江的所为已经查的差不多了,现在收网,正是最好的时候。” 赫云舒点点头,道:“那就好。” 燕凌寒上前,拥紧了赫云舒,道:“你还好吧?” 赫云舒点了点头,没有丝毫的迟疑:“我很好。” “那就好。”燕凌寒释然道。他知道,凤天九一定会逼问赫云舒,一旦开始逼问,势必会提到赫明城。而赫明城,是赫云舒的软肋,他并不害怕赫云舒盛怒之下会说些什么,虽然可能会对大局不利。可是对于燕凌寒而言,所有的不利 、逆境和劣势都不是问题,他真正担心的,是赫云舒会难过。 因为在他看来,任何的不利局面都可以通过各种计策来扭转,可只有赫云舒的心情,一旦被影响,就无法改变。他希望赫云舒心情舒畅,为了这一点,他可以付出全部的努力。 现在看到赫云舒很平静,他的心情放松了许多。 片刻后,赫云舒松开了燕凌寒,道:“夫君,现在这里不大太平,你还是快走吧。” 燕凌寒却是摇了摇头,道:“既然不太平,我就更不能走了。” 赫云舒却是一笑,道:“我不会有事的。” 燕凌寒踟蹰片刻,道:“或许,你可以搬出去。你有公主之名,可以建府立宅。到那时,行事上就会方便得多。”赫云舒点了点头,道:“这是个不错的提议。不过,在凤天九这里,也不是半点儿收获都没有。她时时刻刻在试探我,我也时时刻刻在试探她,既然这样,凤天九终究会暴露一些什么。这样吧,再过一段日 子,之后,我就向凤云歌提议建立公主府,如何?” “好。”知道赫云舒的执拗,燕凌寒只好答应了。 “付江呢?” “交给百里前辈了。” 赫云舒莞尔一笑,这一招声东击西,着实不错。 片刻后,赫云舒忙推了燕凌寒一下,道:“你快走!” 在赫云舒凛然的神色里,燕凌寒读懂了什么,冲着赫云舒笑了一下之后,他离开了,如来时那般迅捷无声。 燕凌寒前脚刚走,后脚就有人猛然推开门,冲了进来。 进来的人,是凤天九。 一进来,她凌厉的眼神就把屋子里大大小小的角落看了个遍,似是要看出什么来。 赫云舒坐在桌前,神色淡淡的,全然不把凤天九放在眼里。 待凤天九将这屋子看了个遍,赫云舒缓缓开口,道:“王爷是在找什么东西吗?” 凤天九松了一口气,道:“是,在找人。刚才出了些事情,可更像是声东击西的伎俩。我生怕有刺客混进了这里,就来瞧一瞧。” “哦。”赫云舒淡淡的应了一声,不再说话。 确认这里的确没有人之后,凤天九走了出去。看着凤天九快步离开的背影,赫云舒的嘴角微微上扬。 正文 第一千零三十九章 质问 果然,凤天九不是一个容易对付的人。看着凤天九的背影,赫云舒如此想道。 可是,只要用心,各个击破,也并不是一件不能办到的事情。 现在,她从攻击凤天九的生意入手,已经击垮了凤天九的灯笼铺子和书铺。与此同时,她以华年商行为依托,开始抢占凤天九其他部分的生意。 原本,赫云舒以为击垮凤天九的生意要经历很久,但是,现在有了华年商行做后盾,会节省很多时间。 一切,在悄然有序的进行着。 自然,以凤天九的性子,她会反击。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 与此同时,赫云舒已经叮嘱了相关人等,让他们各个方面务必要小心。 过不了多久,凤天九的生意就会被彻底击垮,到那时,她所用来收买人心的钱财就没了。赫云舒倒要看看,到那时,凤天九会怎么办。 她等着看凤天九束手无策的时候。 可前提是,现在她要做好一切,不流露出任何的破绽。 赫云舒不知道的是,此刻的凤婷婷,正面临着一场质问。 这质问来自于她的父亲,丰王。 凤婷婷回到府内没多久,就被丰王叫到了书房。 而丰王坐在书房的桌案之后,一脸的凛然。 凤婷婷进来之后,就有仆从从外面关上了门。 凤婷婷笑着走向了自己的父亲,道:“父王,您找我。” 丰王点了点头,道:“婷婷,今日你是和云舒公主一起出门的?” 凤婷婷点了点头,道:“是啊。” “只有你们俩。” “是。” “就没遇到其他人?”丰王如此问道。 “父王,瞧您这话问的,我们出门买东西,自然会遇到很多人啊。” “我的意思是,就没遇到什么可疑的人和云舒公主搭话?” “没有。父王,您问这个做什么?” 丰王盯着凤婷婷的脸,道:“婷婷,这件事很重要,你不可以欺瞒为父。” 凤婷婷嘀咕道:“父王,您这话就更奇怪了。没遇到就是没遇到,我有什么可欺瞒的?倒是父亲您,奇奇怪怪的,再说了,姐姐若是遇到了什么可疑的人,自然会告诉天九姑姑,您跟着瞎操什么心啊。” 她说话的时候,丰王一直仔细地瞧着,并未看出什么异样,又随便问了几句话之后,他挥了挥手,让凤婷婷出去了。 凤婷婷出去之后,门很快便关上。 这时,从书房的屏风后面,走出了一个人。 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凤天九。 丰王看向了凤天九,说道:“看来是我们多心了,婷婷是不会说谎的。这孩子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若是她说谎了,我一定能看得出来。” 听罢,凤天九点了点头,并不多说什么。 此时,百里奚和等人落脚的院子里,阿离缓缓醒来。 刚刚醒来的她是虚弱的,艰难地睁开了自己的眼睛。 映入她眼帘的第一个人,是阿四。 阿离甜甜的笑了:“阿爹。” 阿四也跟着笑了,笑容很慈祥。 实则,此刻的阿四,忍耐着巨大的痛苦。他今日穿的衣服很长,遮住了他的手腕和脚腕,为的,就是不让阿离看到他胳膊上的伤口。 他叮嘱了所有人,要隐瞒他将手筋和脚筋换给阿离的事情。所以,为了装得正常,他坐在了阿离的床前,和一个正常人那样。而他的胳膊和腿上,正传来钻心的疼痛。 虽然难忍,但是他极力忍着,还对着阿离笑了。 阿离想要起身,可身体里巨大的疼痛让她不得不躺了下来。 阿四忙握住了阿离的手,道:“阿离乖,等伤好了咱们再起来。” 这时,阿离似是想到了什么,神情有些哀伤。 “阿离,你放心,那些人都被我杀了!”说着,阿四的神情愤愤的。 阿离看向阿四,握着阿四的手有些颤抖:“王爷、割、我。” 听到这四个字,阿四的身子猛然一震。 他虽然能够猜测到幕后主使是凤天九,可听到阿离亲口说出,还是受到了很大的震动。长久以来,凤天九承诺帮他找到女儿,而他则一心为凤天九做事。 可现在,凤天九如此对待他的女儿! “阿离,我一定会为你报仇的!”阿四坚定道,眼神中满是炽烈的恨意。 “谢谢、阿爹。” 阿四摸了摸阿离的脸,道:“不说话了,睡会儿吧。多睡会儿,伤会好得快一些。” “好。”阿离乖巧地说道,很快就闭上了自己的眼睛。 几乎是阿离闭上眼睛的瞬间,阿四的额头上就已经渗出了豆大的汗珠,身子不由得向后倒去。 幸亏,随风及时出手,扶住了阿四,然后将他扶到了一旁的床上。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阿四在这里陪着阿离,并未再回摄政王府。 而天气也在一天天变暖,原本光秃秃的枝条上冒出了嫩黄的树芽儿,迎春花细长的枝条上也开满了黄色的小花,这一切都在向人们昭示:春天来了。 转眼间就已经到了三月,三月,是春试的日子。 各个地方的读书人开始齐聚青城,准备三月十五的春试。 这几日的凤婷婷,往摄政王府去的格外多。 去了也没有别的事,就是缠着赫云舒陪她出门,去看看高文杰。 说是去看,实则是听,凤婷婷总是站在和高文杰一墙之隔的地方,听他读书,格外入迷。 每当看着这个时候的凤婷婷,赫云舒总是很有感慨。暗恋可真是个害人的东西。可偏偏,凤婷婷不想挑破这件事。 虽然赫云舒鼓励过她很多次,但是凤婷婷还是不愿意。 看着凤婷婷日渐清减的身材,赫云舒知道她的担心是什么。她是害怕会被拒绝吧,她无法承受拒绝的痛楚,所以,她拒绝了开始。 这件事,赫云舒爱莫能助。 很快,春试的日子就到了。 因为凤婷婷的缘故,赫云舒格外关注这春试。第一轮的春试过后,高文杰名在其列。第二轮,便是殿试了,由凤云歌亲自担任主考官,出题考这些胜出的人。很快,就到了殿试的日子。 正文 第一千零四十章 截然不同的画面 殿试这一日,凤婷婷早早地就来了摄政王府,到了赫云舒的院子里。 只是,她坐立不安,在屋子里来来回回的走着。 看着她这样,赫云舒安慰道:“你不是也说那高公子才高八斗吗?既然如此,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可我就是担心啊。担心他若是落榜了,心里会不好受。”凤婷婷不安地说道。 赫云舒以手扶额,无言以对。 也是,若关心一个人,连带着和他有关的所有都会担心。天热的时候担心他中暑,天冷的时候担心他受凉,白天的时候担心他饿着,晚上的时候担心他睡不好,事无巨细,没有一样是不关心的。 赫云舒正心生感慨,这时,凤婷婷突然上前,抓住了赫云舒的手,恳切道:“姐姐,要不我们去宫里看看?” 赫云舒笑出了声,道:“婷婷,你是糊涂了不成?今天是殿试的日子,宫中把守森严。难不成,你还想混进金銮殿去不成?” 眼见着凤婷婷的眼神里并无错愕,赫云舒才知道,凤婷婷是真有去金銮殿一看究竟的心思的。 意识到这一点,她哑然失笑。 果然,爱情让人盲目。 的确,即便是今天这样的日子,她进宫也并不是一件难事,但是,不值得。 最近这段时间,在摧毁凤天九的生意方面,有她的授意,华年商行势如破竹,正一步步击垮凤天九名下的产业。 外面越是闹得凶的时候,赫云舒就越安静。她待在摄政王府里,很少出门。倒是凤天九焦头烂额,鲜少有闲下来的时候。 而阿离和阿四的身子已经恢复好了,阿离与从前无异,倒是阿四,失去了从前一半的功力。但是他丝毫都没有惋惜,每天守着阿离过日子,别无所求,很开心。 至于凤明月,已经入宫做了淑贵妃,只是,她很安静。 在赫云舒看来,这安静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征兆,所以,她不会在这个时候进宫,给凤明月留什么把柄。 时间在一分一秒的过去,凤婷婷也越来越焦躁,走动的范围也从屋子里到了院子里,手里的锦帕几乎被她扭成了麻花儿,就连衣角都未能幸免,被她揪得皱皱巴巴的一片。 赫云舒倒是心境淡然,她看了看天色,还未到正午,殿试的结果没这么快出来的。 实则,今日关心这殿试结果的,并非只有凤婷婷一人。历来,在青城,许多贵女都是想嫁读书人的。因为读书人温文尔雅,足以做一个良婿。其中,就有不少人把目光瞄在这春试上,照以往来看,凡是能在这春试中成就功名的,虽也有望族子弟,但也有不少 出身贫寒的人,有不少人的目光是落在这一部分出身贫寒的人身上的。这其中的道理并不难理解,一来他们既然能在春试中拔得头筹,必然是有大才的人物。似这般有才能的人,需要的只是一个机会。若与贵族女子联姻,这机会便唾手可得。从另一方面来说,那些个贵族女 子若是嫁了相等家境的人家,免不了会被轻视,可若是嫁了这有才能的寒门子弟,在家中的话语权就会大大增加,日子也会过得舒坦。 但凡是贵族女子,地位已经有了,在钱财上又没什么渴求。在这样的境遇下,嫁一个如意郎君就成了头等大事。 故此,不少贵族女子就瞄准了能在这春试中胜出的人,派了人在宫门口守着,以便用最快的速度得到消息,从而捷足先登。 到了吃中午饭的时候,凤婷婷兴致缺缺,没什么吃饭的心思。 就在这时,赫云舒派出去打探消息的丫鬟气喘吁吁地回来了。 顿时,凤婷婷冲上去捉住了这丫鬟,急切道:“是不是殿试的结果出来了?” “回郡主的话,是!”丫鬟勉强缓了一口气,答道。 “快说!” 丫鬟点点头,应道:“郡主,您说的那位高公子,中了陛下钦点的头名状元!眼下正从宫里出来,要戴着红花游街呢。” 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说的便是如此了。 听罢,凤婷婷一个箭步冲出去,把那丫鬟撞了一个趔趄。 赫云舒掩嘴而笑,凤婷婷一日水米未进,眼下得了这消息,居然还能跑的这么快。 笑归笑,出于担忧,赫云舒忙跟了上去。 她到门口的时候,凤婷婷早已不见了踪影。 赫云舒看了看守门的人,问道:“婷婷郡主往哪里去了?” “回公主殿下的话,往东面去了。” 赫云舒点了点头,往东面而去。 今日,有不少百姓围聚在街道两旁,等着看新科状元游街的盛大场面。 赫云舒朝着东面走去,敲锣打鼓的声音渐渐清晰。 远远看去,在街道的尽头,有一个男子坐在高头大马上,身上戴着硕大的红花,脸上是春风得意的模样。十年苦读,一朝高中,当真是值得喜悦的事情。 在欢呼着的翘首以望的人群里,赫云舒看见了凤婷婷的身影。 她站在拥挤的人群里,被人推来搡去。可这一切,她顾不得,只顾着抬头看着那骑在马上的高文杰,恍若看着身居云端的神袛,满脸的虔诚。 她踮着脚,看得那么认真。 “你这胖女人,快闪开。身子那么大,真是占地方!”人群中,有厉喝响起。 随之,凤婷婷被人推倒在一旁,有人从她身边跨过去,挤占了凤婷婷刚才站立的位置。凤婷婷挣扎着要起来,又被后面的人推倒,身上沾了土,满脸的狼狈。可她实在是太急着起身看高文杰了,哪怕如此狼狈,此刻却是顾不得。然而,她的手又被路过的人狠狠踩上,鲜血淋漓。这让她不得 不趴在地上,先缓一口气儿。 一旁,高文杰骑在骏马上,满脸的微笑,接受着众人艳羡的目光,正缓缓经过这里。 一边是春风得意,一边是狼狈至极,这如此截然不同的画面,刺痛了赫云舒的眼眸。她忽然觉得,自己可以做些什么。 正文 第一千零四十一章 只要你想,什么都可以 在这一瞬间,赫云舒有了决定。 她端足了身为公主的架势,扬手指向那正要踩在凤婷婷身上的人,怒喝道:“放肆!” 即便周围是熙熙攘攘的人群,但赫云舒这一声中气十足的厉喝,让人群瞬间安静了下来。 在百姓之中,有不少人是认得赫云舒这张脸的。 毕竟,这张脸像极了凤天九,又有了那神灵护体的名声,想不被人认出都难。 认出了之后,不少人朝着她行礼,包括那吹吹打打的礼官。 就连骑在马上的高文杰,也翻身下马,冲着赫云舒躬身施礼。 在所有人注目的目光中,赫云舒谁也没有理,径直走向了凤婷婷。 赫云舒俯身扶起了凤婷婷,让她和自己站在一处。 凤婷婷用手挡住了自己的脸,想要逃走。 她知道此刻的自己有多么狼狈,不想让高文杰看见。 赫云舒却牢牢地捉住了她的手,道:“婷婷,相信我,我不会害你。” 她的话像是一颗定心丸,听在凤婷婷的耳朵里,满是安心。 瞬间,凤婷婷感觉不到手上的疼痛,只觉得浑身的血液往脑袋上涌,紧张地看着赫云舒,对于她下一步的举动,紧张而期待。 迎着所有人的目光,赫云舒神色淡然,道:“不必多礼,你们起来吧!” 尔后,她目光如炬,看向了刚刚推搡凤婷婷的几个人,道:“你们几个好生放肆,竟将人推倒在地,胡乱踩踏?天子脚下,朗朗乾坤,谁准你们这样做的?” 她的话,声色俱厉,极具威慑力。 这时,有人小声嘀咕道:“公主殿下,她实在是太占地方了。她一个人站的地方,足够我们两个人站了。” 赫云舒冷笑一声,道:“这就是你们推倒她的理由?” 那人不敢应声,可摆明了是不认同的态度。 这时,高文杰上前,他从自己的衣服上撕下一块布,双手递给了凤婷婷,道:“姑娘,包下手吧。” 他眼神里的光是热切的,不加丝毫的掩饰。 凤婷婷局促地接过了那布条,握在了手心里。 这时,高文杰悄声道:“我们又见面了。” 瞬间,凤婷婷心中小鹿乱撞,他还记得她。 片刻后,高文杰看向所有人,道:“各位,在在下看来,一个人之所以称之为人,不是因为他的外表像人,而是因为他的品格。若品格低劣,便无颜面存活于世。至于身体的胖瘦美丑,是最不要紧的。” 他的话说完,不少人鼓掌叫好。 此时,原本低着头的凤婷婷抬头看向了高文杰,眼神中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之后,高文杰冲着赫云舒躬身施礼,道:“公主殿下,在下职责在身,要先行离去。” “好,高公子慢走。” 然后,高文杰冲着凤婷婷微笑示意,之后就离开了。 吹吹打打的队伍继续向前,高文杰骑在马上,仍是众人瞩目的焦点。 这一次,凤婷婷没有再跟上去,直到高文杰的背影消失在她的视线里,她才看向了赫云舒,道:“姐姐,谢谢你。”的确,她明白赫云舒的用意。赫云舒是想让高文杰看到此时狼狈的她,看他会不会生出照顾的心思。此前他们二人见过面,高文杰该有些印象的,如果这个时候高文杰无动于衷,那么她这场不曾为人所知 的爱恋,也到了该消失的时候了。她纵是心生倾慕,却也不会在一个铁石心肠的人身上浪费自己的情感。 幸好,高文杰对她表示了关心。看着此刻手里的布条,凤婷婷觉得很温暖。 赫云舒笑着看向此刻的凤婷婷,道:“你开心就好。” 之后,凤婷婷随着赫云舒回了摄政王府,对她的手进行了简单的包扎。自始至终,凤婷婷嘴角的笑意,却是没有消失过。 这一日,高文杰是青城中人人争相谈论的对象。 据说,在殿试之中,高文杰的文章高屋建瓴,文采斐然,令人称奇。 而他的容貌又是一等一的好,虽然身上是粗布衣衫,却丝毫不能掩盖他浑厚硬朗的气质,一举一动都是翩翩佳公子的模样。 一时间,他原先租住的屋子也被登门的媒婆踏破了门槛。 送走了凤婷婷,赫云舒开始思考的,是另一件事情。 在每一年的春试之中,都有凤天九和凤云歌安插的人。 这是一个培植亲信的好机会,二人都不会错过。 这一日晚些时候,燕凌寒来了,同时,拿来了一份名单。 这名单上的人,左边是凤天九安插的人,右边是凤云歌安插的人。 将这长长的名单看完,赫云舒松了一口气,这上面,没有高文杰的名字。 “怎么,有你认识的人?”见赫云舒如此奇怪,燕凌寒开口问道。 赫云舒摇了摇头,然后将凤婷婷暗恋高文杰的事情告诉了燕凌寒。 听罢,燕凌寒嗤之以鼻,道:“这样的人最傻,还不如直来直去。” 赫云舒白了他一眼,道:“人家是姑娘好吧,哪儿能跟你一样,没皮没脸的。” “就是没皮没脸才能抱得美人归啊。”说着,燕凌寒笑着抱紧了赫云舒。 赫云舒在他脑门儿上打了一下,嗔道:“就你歪理多。” 燕凌寒笑着抱起了赫云舒,朝着床榻而去。 隔日醒来的时候,外面一片漆黑。 燕凌寒还没走,赫云舒抱紧了他。 他早已醒了,抚摸着她的脸,道:“再睡会儿吧,还早呢。” “嗯。”赫云舒含糊的应了一声,却是睡意全无。 “在想什么?”燕凌寒问道。 “想阿离。” “今天带你去看她。”即刻间,燕凌寒有了决定。 “可以吗?” “没有可不可以,只要你想,什么都可以。” 赫云舒笑着上前,在燕凌寒的脸上亲了一下,道:“夫君待我真好。” 燕凌寒笑的愈发开心。 不多时,他离开了。 赫云舒没有睡意,看着天色渐渐变亮。 既然决定要去看阿离,就要做一番准备。 首先需要做的,就是摆脱凤天九的人。 这些时日,凤天九屡屡受挫,怀疑的首要对象就是她。就连在这王府里,都有人明里暗里地盯着她,这若是出府了,盯梢的人也不会少。 不过,要想摆脱这些人,对于赫云舒而言,并不难。她稍稍一想,心里就有了对策。 正文 第一千零四十二章 收手吧 吃罢早饭,赫云舒出了门。 今日她所穿的,是一件水绿色的夹袄长裙,是很常见的款式,周身的配饰也都是平常之物。 她出了门,并未带丫鬟和仆从。 可暗地里,有人跟上了她。 赫云舒并不着急,在街上随意地走着。 之后,她进了一间成衣铺子。 这成衣铺子,隶属华年商行。 她进了这里,自然有人假扮她,在这里试衣服,营造她人在这里的假象。而她则从铺子的另一个出口出去,坐上了等在那里的马车。 马车里,燕凌寒早已在了。 赫云舒轻笑一声,道:“你若是忙,便不必陪我了。” 燕凌寒笑着握住了她微凉的手,道:“若陪娘子,一切事都靠后。” 赫云舒伸出食指点了点他的额头,道:“你惯会哄我开心。” “娘子开心,便是我最大的荣耀了。” 赫云舒忍不住笑了,好吧,她不得不承认,她很容易被燕凌寒取悦。 二人依偎在一起,马车晃晃悠悠,很快就到了百里姝等人住的地方。 此时,之前被燕凌寒抓走的鬼医付江也在这里。 只是,虽然百里奚和在他身上用了很多法子,他都是紧咬牙关,对自己的所作所为,一个字都不吐露。 见赫云舒来,百里姝和阿离都很开心。 特别是阿离,跳上来就抱住了赫云舒,一口一个主子的叫着。 这一段时日,有了阿四的陪伴,阿离也变得愈发活泼了。 有阿四给她做吃的,阿离的脸也变圆了。 赫云舒捏了捏阿离的脸,道:“阿离,在这里开心吗?” “开心!”阿离笑着说道。 一旁,百里姝捏了捏自己的脸颊,叹了一口气,道:“唉,有阿离在这里,我也跟着胖了一圈了。” “这是为何?”赫云舒问道。 百里姝看了看不远处正在煮饭的阿四,道:“还不是因为阿离她爹,整天变着花样儿给阿离做好吃的。我也就顺便捞到了好处呗。” 随风凑到百里姝身边,悄声道:“你胖点儿更好看。” 顿时,百里姝不乐意了,叉着腰看着随风,道:“你的意思是,我胖了?还是说,我之前不好看?” 随风一头雾水,嘀咕道:“不是你说自己胖了吗?我是顺着你的话说的呀。” 百里姝知道自己说不清,朝着随风的胸口就捶了一下。 看着二人的相处,赫云舒忍不住一笑。的确,百里姝可以自嘲说自己胖了,可随风却是万万不能说的。这一说,倒成了嫌弃了。 不过,随风这个直男,怕是不懂这里面的弯弯绕了。 院子里,所有人的脸上都带着笑意,唯有百里奚和,一声长一声短的叹着气。 赫云舒戳了戳百里姝的胳膊,道:“你父亲怎么了?” 百里姝悄声道:“还不是那个鬼医付江?抓来这么久了,愣是一个字都不肯说,拧得跟什么似的。” 赫云舒笑了笑,道:“这个啊,不难。” 说着,赫云舒走到了百里奚和跟前,道:“百里前辈,还发愁呢。” 看到赫云舒,百里奚和眼前一亮,他知道赫云舒主意多,忙说道:“你有没有办法让付江开口?” “自然是有的。”赫云舒笑着说道。 “快说快说。”赫云舒微微一笑,道:“付江之所以不肯开口,多是因为他自负的性格。他觉得自己的医术高深,即便你这百里世家的家主也比不过他。所以,你只要找出胜过他的地方也就可以出奇制胜,撬开他的嘴了。 ” 听到这个,百里奚和的眼前一亮,道:“有了!” 说着,他就朝着关押付江的屋子走去。 百里姝见了,顿时凑了上来,道:“你给我父亲出了什么主意?” 赫云舒还没来得及说,百里奚和就上前拽走了百里姝,道:“来,陪为父演一出戏。” 于是,百里姝就被一头雾水的叫走了。 之后,赫云舒牵着阿离的手,走向了阿四。 从前,阿四就很喜欢煮东西,但煮好了就倒掉。而现在,有了阿离,他煮出来的东西有人吃,他也喜欢让阿离吃,因而就更加卖劲儿。 这不,这会儿正在炖老母鸡汤给阿离喝呢。 阿离上前,揽住了阿四的胳膊,甜甜道:“阿爹。” 阿四连声应着,满脸的开心。 赫云舒也为他们感到开心,脸上满是笑意。 这时,赫云舒看到百里姝朝着她招手,就起身朝着她走了过去。 到了她跟前,百里姝悄声道:“我父亲让我陪他演戏,我怕演砸了。你在一旁看着,有什么不对就及时提醒我。” 赫云舒点了点头,道:“好。” 不远处,便是关押鬼医付江的地方。 几人慢慢靠近,百里奚和走在最前面,百里姝在后面追。 追上了百里奚和之后,百里姝急切道:“父亲,那无知水的配方,你就告诉我嘛。” “不过是无知水而已,也值得你如此在意?”百里奚和不屑道。 百里姝撒娇道:“父亲,您那日用刀子割阿四,我可是看得一清二楚。您给他用了无知水,那么疼阿四都毫无知觉,还说这无知水不是好东西?父亲,你就把配方告诉我嘛。” “呵,你这都要嫁出去的人了,为父不说。” “父亲,你重男轻女!” “算是吧,百里家的绝学,传男不传女!” “哼,不说就不说!”之后,百里姝气鼓鼓地走了。 这时,屋内却传来那鬼医付江迫不及待的声音:“爹!百里爹!传我!传我!我是男的!我是男的!爹,你快说话啊!” 一旁,赫云舒听得冷汗直流,好歹是鬼医,你的节操呢? 只要这付江开了口,之后的事情赫云舒就不担心了。百里奚和又不笨,一定能从他嘴里挖出想要知道的东西。 这时,阿四煮汤的砂锅里冒出阵阵香气,赫云舒走了过去。她看向阿离,道:“阿离,你再去拿一个碗来,我也想喝一点儿。” “好。”说罢,阿离欢欢喜喜地进去拿碗。尔后,赫云舒看向了阿四,脸上轻松的神情也变得严肃,意味深长道:“阿四先生,收手吧!” 正文 第一千零四十三章 阿离的骄傲 听到赫云舒的话,阿四正在盛汤的手止不住一抖,里面的汤水洒落在地。 随之,阿四抬起头,看向了赫云舒。 此刻,赫云舒的眸子中一片了然。 的确,最近的阿四看似是在这里陪着阿离,但是,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他都会悄悄出去。而他去的不是别的地方,正是摄政王府。 现在的他失去了从前一半的功力,所以每走一步都要格外小心。他日日去摄政王府,实则是在寻找契机。 因为凤天九对阿离的苛待,他要杀了凤天九,为阿离报仇。时至今日,他仍然无法忘记阿离当日的惨状,那一幕,触目惊心,至今仍让他噩梦连连。 阿四的动向,是燕凌寒无意中发现的,从而告诉了赫云舒。赫云舒稍加猜测,就想出了这个可能性。 而刚才这试探性的话语,证实了她的猜测。 阿四的确是有这样的想法。 这时,阿四看了看屋内,阿离还没有出来。他脸上的神情变得愤怒:“她那样对待阿离,难道不该死吗?”赫云舒看着阿四的眼睛,语气坚定道:“阿四先生,我从来没觉得凤天九不该死。可是,你既然在摄政王府徘徊了几次都没有下手,这说明你并没有十足的把握。既然如此,没有把握的事情,又何必要去做 呢?” “不过是一条命而已,不足惜!” “一条命,当然不足惜。可是,阿离呢?”说完,赫云舒看着阿四。 阿四的神情一滞,并未说话。赫云舒继续道:“从前的阿离,从不会笑得这样灿烂。我看着她一步步从孤僻的样子变成现在这天真烂漫的模样,你不知道这有多难。我珍惜现在的阿离,不希望她再变回从前了。阿四先生,你对阿离很重 要。” 这最后一句话,给了阿四极大的震动。 是的,这条命对于他自己来说不足惜,但是对于阿离来说,很重要。 “阿爹!”是阿离的声音。 阿四转过身,看了过去。 只见阿离拿着一只青花瓷的碗,正蹦蹦跳跳的从屋子里跑了出来。很快,她将那碗举在了阿四的面前,邀功一般地说道:“阿爹,好看的碗!我找的!” 阿四脸上的皱纹笑得舒展开来,连声道:“好看!好看!” 看着二人脸上的笑意,赫云舒开心的笑了。 看到身边的人过的开心,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 阿离捧着碗,阿四往里面盛汤。 之后,阿离将这盛满了鸡汤的碗递给了赫云舒,带着笑意说道:“主子喝,好喝。” 赫云舒含笑接过,吹凉喝了一口,味道果然是好极了。 阿离又拿来别的碗,由阿四盛汤,之后再端给院子里的人,端去的时候还不忘夸耀道:“阿爹煮的,好喝!” 赫云舒并未远离,她放下碗,看向了阿四,道:“阿四先生,过段时间带阿离离开吧,随便去哪儿都行,只要过得开心就好。” 听罢,阿四的身子猛然一震:“你、你竟肯放阿离走?” “为何不肯?”赫云舒反问道。 阿离看着赫云舒乌黑的眸子,他觉得自己有很多想说的话,却是说不出。他知道阿离身法极快,只要稍加训练,就会成为一个不可多得的暗卫。他真的无法相信,赫云舒会允诺他带着阿离离开。 跟随凤天九多年,他很清楚,一个好的暗卫是可遇而不可求的。眼前的赫云舒,真的愿意放阿离走吗? 似是看出了阿四的心思,赫云舒缓缓开口,道:“每个人一生所图,不过是安稳地生活。阿离喜欢和你待在一起,现在离开,是最好的。我也希望阿离能够过得快乐。” “为何你不离开呢?”鬼使神差地,阿四问了这样一句话。 赫云舒苦笑了一声,道:“我有大仇未报。” 之后,阿四一阵沉默。片刻后,他缓缓开口,道:“或许,我可以给你一些提示。” “什么?”赫云舒狐疑道。 她事先调查过,阿四只负责保护凤天九的安危,并不参与凤天九的决策。所以,最核心的东西,他是不会知道的。故此,赫云舒从未期望从阿四这里获得什么。 “你父亲去世的日子,是去年的大年夜,对吧?” “是。”赫云舒咬着牙说道。“大概是腊月十几的样子,那一阵子我晚上总是睡不好,就想着四处转转,活动活动筋骨。那一晚夜半时分,我无意中路过凤天九的房顶,听到里面传来说话的声音。听到是个男人,我就留意了几分。后来 ,是凤天九亲自送那个人回去的,进的,是冯家的后门。” “冯家?哪个冯家?” “就是冯文瀚冯老先生的那个冯家。” “可曾看清是谁?”赫云舒急切道。 阿四摇了摇头,道:“当时天黑,那人上马车和下马车的时候都戴着斗笠,很谨慎,我并未看清他的容貌。只是,从声音来看,绝非冯文瀚本人。” 阿四所知的,仅此而已。 听罢,赫云舒若有所思。 很快,阿离就回来了,围在阿四身边欢快的叫着阿爹。 赫云舒冲着二人笑了笑,然后去找燕凌寒,将阿四刚才说的话告诉了他。听罢,燕凌寒说道:“冯家三代单传,冯文瀚只有一子,就是冯亦鸣的父亲。他几乎从不露面。不过,也未必是他,兴许是别的人,但无论是谁,必然是得了冯家某个人的授意。这个人,或许是冯文瀚,也 或许是冯亦鸣,他可能是冯家的任何一个人。”赫云舒微微皱眉,道:“凤天九果然是一个心思深沉的人。看来,在某种程度上,她已经操控了冯家。但是,她还是极力撮合我和冯亦鸣,设法营造想要巴结冯家的假象,这一招,当真是迷惑人心,就连凤 云歌都被蒙在鼓里。” “这正是凤天九难以对付的地方。这件事,我会派人去查的。若有了消息,我会即刻告诉你。” “好。”赫云舒应道。 之后,赫云舒辞别众人,离开了。 她从原路回了那成衣铺子,出去的时候,身后跟着许多提着衣服的伙计,营造着买了许多衣服的假象。如此,才能解释她为何在这成衣铺子逗留了这么久。赫云舒刚刚走到摄政王府门口,就看到凤婷婷远远地跑过来,还不住地擦着泪。 正文 第一千零四十四章 用脂粉来砌墙 看到凤婷婷如此,赫云舒的心里升腾起不好的预感。 她知道,那高文杰租住的地方几乎被各个府里派去的媒婆踏破了。 如今的高文杰,是青城之中炙手可热的人物。 今天,他在殿试上所做的文章流传了出来,但凡是看过这文章的人,无不拍手叫好,称其为天下第一文章。 如此有大才的人物,日后的前途必定不可限量。 而他本人的相貌又是一等一的好,又出身贫寒,这几乎是青城贵族女子理想中的完美夫婿。 赫云舒料想,凤婷婷之所以会如此难过,只怕是高文杰应了某一家的婚事吧。 很快,凤婷婷就到了跟前,此时,她的两只眼睛已经哭肿了,脸上还有未干的泪痕。 “姐姐!”凤婷婷叫了一声,未语泪先流。 赫云舒拉住她冰凉的手,道:“走,有什么话咱们进府里去说。” 这里到底是大门口,人来人往的,若是凤婷婷在这里哭诉,于她的名声有损。 凤婷婷听话地点了点头,随着赫云舒走进了摄政王府。 至于那些送衣服的伙计,进了门就由摄政王府的下人接手了。 赫云舒则带着凤婷婷一路进了自己的屋子,吩咐人不许来打扰。 “怎么了?”在递给凤婷婷一方帕子之后,赫云舒柔声问道。 凤婷婷惊讶地看向了赫云舒,道:“姐姐,难道你没有得到消息?” “什么?”赫云舒狐疑道。 凤婷婷勉强止住哭,道:“姐姐,今日这青城里都传开了。很多人去给高文杰提亲,可他都只有一个说辞……” 说到这里,凤婷婷说不下去了,哭个不停。 “什么说辞?”赫云舒问道。 “他说、他说自己已有心仪之人。”赫云舒握住了凤婷婷的手,道:“不碍事的,婷婷。你看,那么多的贵族女子求娶,他都没有答应,只一心念着自己的心仪之人。这说明他是一个重情的人,既然是一个重情的人,也就说明你没有喜欢错人 ,对不对?” “可是……” “婷婷,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可是,他已经有了心仪之人,你也该止住自己的相思了。” 喜欢一个心有所属的人,是很累的。赫云舒希望凤婷婷不必承受这样的苦楚。 然而,听了她的话,凤婷婷怔怔地看着窗外,若有所思。 赫云舒又劝了她好一会儿,凤婷婷才离开。 凤婷婷前脚刚走,凤天九后脚就进来了。 她的脸上带着笑意,一进门就瞧向了赫云舒今日买回来的衣服,不住地夸道:“云舒,你买了这么多衣服,是不是已经得到消息了?” “什么消息?” 凤天九一笑,道:“你还不知道啊。明日宫中有宴会,这些新及第的读书人都会参加,所有没有婚约的贵女也会参加。说白了,就是一场变相的相亲。” “哦,这样啊。”凤天九在赫云舒的身边坐了下来,意味深长道:“云舒,你来大魏也有一些时日了。只是,你这婚事总也定不下来,我心里总有些不安宁。既然眼下青城没你喜欢的人,明日这宴会你也去参加一下,兴许, 就能有称心如意的人呢。” 赫云舒看向了凤天九,眼神中流露出几分凄哀:“王爷这是嫌弃我在府里吃白食了?” 听罢,凤天九猛然站起身来,道:“云舒,你这说的是什么话?你是我的女儿,我怎么可能嫌弃你呢?只是,你始终没有归宿,我心疼啊。” “那好吧,明天我会去的。只是,喜欢不喜欢终归要看缘分,你也别抱太大的希望。” “没事的,就当散散心也好。”凤天九宽慰道。 赫云舒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 又坐了一会儿之后,凤天九离开了。 看着她的背影,赫云舒的心中只有冷漠。 看来,不把她嫁出去,凤天九势必是不会安心了。 只不过,她答应会去,可不是真的希望找什么夫婿。只是因为明日凤婷婷也会去,她不过是想去照应一下罢了。 很快,凤婷婷去而复返,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见了赫云舒,凤婷婷就忙说道:“姐姐,怎么办?明日的宫宴父王让我参加,可是、可是……” 凤婷婷支支吾吾的,就是说不出下文。 “你担心会看到高文杰?” “嗯!” “没事的,明日的宴会我也会去,到时候我们一起,若是你失态了,我就提醒你,如何?” “好!”凤婷婷一口应着,兴奋地抱住了赫云舒。 赫云舒笑着拍了拍她的脑袋,道:“你啊,可真是一会儿高兴一会儿哭。不过,若是去宫宴,须要好好打扮才好。这样吧,我来为你妆扮,如何?” “那就辛苦姐姐了。”凤婷婷感激道。 之后,赫云舒就带着凤婷婷去了成衣铺子,选了几身衣服。 这一晚,凤婷婷就住在了摄政王府。 隔日一早,二人早早地就起了。 宴会是在将近中午的时候举行,她们自然要提前去,妆扮上也要花费不少的时间。 凤婷婷的身材丰腴,赫云舒扬长避短,为她选了一身姜黄色绣着缠枝牡丹的裙子。发式用了百合髻,头饰也力求简单,可以拉长身体的线条。 装扮一新之后,凤婷婷站在镜子前,怎么也看不够,直夸赫云舒。 见状,赫云舒笑了笑,之后,就由着丫鬟给她梳头。 为了避免这丫鬟给她装扮得过于妖娆,她事先叮嘱道:“我不想太过张扬,给我梳个平常些的发式就好。” 丫鬟应声,并一一照做。 可她的容貌摆在那里,到底是瑕不掩瑜,虽然发式平常,头饰也很简单,但站在那里,依然令人瞩目。 之后,二人同乘一辆马车,朝着皇宫而去。 今日通往皇宫的路上,一阵香风拂过。到了宫门口,这股子气味儿就愈发浓郁。 赫云舒忍不住捂住了鼻子,道:“这一个个的,是要用脂粉来砌墙吗?” 凤婷婷原本很紧张,可听到这话,扑哧一声就笑了。 赫云舒看了看她,道:“对嘛,要笑起来才好看。走,下去。” “好。”凤婷婷一口应着,先下了马车。孰料,她这一下去,便有人盯上了她。 正文 第一千零四十五章 姑娘,玩儿呢 今日,有不少的京中贵女来参加这宫宴。只是,要排队,等守门的禁军一一核对过身份之后才可以进去。 她们在这宫门口排着队,本就心烦意乱,眼下瞧见了凤婷婷,不禁眼前一亮。 谁不知道,这凤婷婷素来是不参加宴会的。今日这是改了性子了? 很快,就有人朝着凤婷婷喊道:“婷婷郡主,你也来参加这宫宴啊?” 此人虽然口口声声的称呼凤婷婷为郡主,但言辞之中,没有半分的敬意。 这人话音一落,周围就响起不少窃笑的声音。 还有些人小声的说道:“瞧她那肥丑肥丑的样子,也好意思来参加这宫宴,可真是笑话!” “谁说不是呢?听说她昨天为了看高公子,还被人推倒了呢。” “啊,不会吧,就她这个丑样子还肖想高公子,她疯了吧!” “啧啧,跟她出现在同一个宴会上,真真是降低了这宴会的品质!” …… 越来越多的声音响起,话也说得越来越不客气。 听着周围奚落的声音,凤婷婷的脸越胀越红。 片刻后,她转过身,想要上马车。 可这时,赫云舒挑开车帘,走下了马车。 赫云舒缓缓下了马车,温和淡然的眼神扫过了周遭的人,之后,她看向了凤婷婷,朗声道:“婷婷,你要记得自己的身份。” 凤婷婷抬起头,不解地看着赫云舒。 在赫云舒笃定的眼神中,她懂得了赫云舒的意思。 她是郡主,是丰王之女,身份远高于这些女子。她们,是没有资格说她的。 只是,她从来不会反抗,也把这当成了一件正常的事情。 而现在,赫云舒提醒了她。 凤婷婷转过身,抬眼看向了那些刚刚出言不逊的人,她挺直了身子,看向了一旁的丫鬟,冷声道:“口出狂言,以下犯上,来人,每人掌掴一下!” 听罢,赫云舒几乎想笑出声,好不容易惩罚人,结果就是掌掴一下。如果没有外人在场,她真想问凤婷婷一句:姑娘,玩儿呢? 眼下,听了凤婷婷的吩咐,她的丫鬟就要上前打人。 她们是丰王府调教出来的丫鬟,自然听从凤婷婷的吩咐。 这时,那些刚刚出言不逊的人急了,有人大呼道:“你敢!” 遇到了这样的阻力,凤婷婷有些哑然。 赫云舒则看向了那个女子,她冷笑了一声,道:“你是哪家的?” 知道赫云舒的身份,那女子答道:“回公主殿下的话,参将,李家。” “不过是一个参将之女,也如此放肆?难不成,在家里你父母只教你长胆子,不曾教你规矩吗?来人,打!谁若是心生不服,憋着!”赫云舒的话,不容置疑。 她大声说话的时候,有一种不怒自威的架势,任是谁都不敢小觑。 该打的人是不能少的,只是,赫云舒可没心思在这儿看打人。她看了看凤婷婷,道:“走,我们进去吧。” 凤婷婷近前,怯怯道:“不用排队吗?” 赫云舒轻笑一声,道:“傻丫头,我是什么身份?还需要排队?” 凤婷婷想了想,也是,然后忙跟上了赫云舒。 二人进了宫门,身后那打耳光的声音还没消。 赫云舒看了看守在一旁的内侍,道:“瞧见那打人的丫鬟没?那是丰王府的丫鬟,待她打完了,带她来找本公主,可记住了?” “回公主殿下的话,奴才记住了。” 赫云舒点了点头,继续向前走去。 今日举行宴会的地点,是御花园。 眼下已是春天,御花园中搜集了不少的奇花异草,在这里举行宴会,最好不过。 二人去了没多久,宴会就开始了。 主持宴会的人,是凤明月。 眼下她腹中的孩子已经过了三个月,可以适当的活动一下。确认过这一点,凤云歌也就不再阻止。 在这凤明月的身边,还有云贵人从旁协助。 看到这凤明月,赫云舒就意识到,于她而言,今日这宴会,是注定不会平静的了。 凤明月蛰伏了这么久,也到了她显露毒牙的时候了。 只是,凤明月的图谋,不会那么早来,它会来得悄无声息,却又足以致命。 赫云舒的心里有了警惕,但并无惧意。 女子们来了之后,那些新及第的读书人也来了。他们或着青衫,或穿长袍,一个个芝兰玉树,令人心生向往。 只是,在场的人众多,除了一两个胆大的,都不会直勾勾的盯着这些人瞧。 纵然是凤婷婷,得了赫云舒的提醒,也懂得遮掩一些。 今日,凤婷婷同父异母的妹妹凤倾颜也来了,就坐在她们旁边。 她冲着凤婷婷笑,凤婷婷也就回应了一下。 很快,这宴会就开始了。 御花园之中多花,凤明月便以这花为名,命这些及第的读书人作诗一首,以便显露他们的才情。 一首接一首的诗听过去,其中最为出彩的,还是高文杰的诗作。 一时间,许多热辣的目光就毫无遮掩的看向了高文杰。 这一次,凤婷婷也没有例外。 她初遇他时,他尚是一文不名的读书人,破衣烂衫,贫寒至极,连一张宣纸都买不起。 而现在的他,出现在这宫宴之上,是众人艳羡的中心。 不知道为什么,凤婷婷忽然觉得,这样的高文杰,离自己很远。 听了高文杰的诗作,凤明月连连拍手,她赞道:“高公子不愧是陛下钦点的头名状元,这诗作就是不一般。本宫听着,这诗可真是一等一的好。” “承蒙淑贵妃娘娘夸奖,您谬赞了。”高文杰俯身应道。 他虽是寒门子弟,但一举一动,都颇有章法。 这样的人,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这时,凤明月眼睛一转,道:“高公子,有句话,本宫想代人问一句,不知你意下如何?” “淑贵妃娘娘请讲。” “听闻你已有心仪之人,不知可否说出她的芳名,以此了了大家的好奇心,如何?” 高文杰微微迟疑,片刻后,他抬起头,看向了凤婷婷。顿时,凤婷婷面色胀红,心跳如鼓。 正文 第一千零四十六章 算准了 见高文杰看了过来,凤婷婷很是激动,不由得抓住了赫云舒的手。 她用的力气很大,让赫云舒有些不适。 但是,赫云舒并未闪躲,她多多少少能够体会到凤婷婷现在的心情,所以,如果这样能够让凤婷婷的心情轻松一些,她并不介意。 赫云舒看向了高文杰,试图看出些什么。 然而,高文杰很快挪开了自己的目光,他看着中间的空地,声音略带嘶哑:“我与她的结识,很久了。” 顿时,周围一片寂静,所有人都在等着高文杰说出那个名字。她们倒要看看,能让高文杰拒绝所有青城贵女的那个女子,究竟是谁。 而高文杰的诉说还在继续:“她很好,也很善良,在我一文不名的时候,默默地帮助我,给了我很多的鼓励。虽然我没有见过她,但是我知道,她有着这个世界上最美丽的样子。她,就在这里。” 高文杰的话说完,凤婷婷的手抖得更厉害了。 赫云舒甚至觉得,她的整个身子都在颤抖。 “告诉他吧。”赫云舒轻声说道。 顿时,凤婷婷握紧了赫云舒的手。她的心中,天人交战。 她并非不想站起来,她害怕的是,若自己坦陈了这一切,会不会连带着高文杰都会成为众人耻笑的焦点? 她在犹豫。 她犹豫的时候,却有人缓缓站了起来,脸上是含羞带怯的笑意。 是凤倾颜。 此刻,凤倾颜的脸上满是害羞的红晕,她站起身,含情脉脉地看着高文杰,一双美丽的眸子里盛满了情意。 在这青城之中,凤倾颜的容貌是一等一的好。倾颜,倾世容颜,她是无愧于自己这名字的。 凤倾颜站了起来,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 而高文杰的目光里,却闪过狐疑的光。 在这一瞬间,赫云舒觉得,高文杰看着的人,是凤婷婷。 可那飘忽的目光,转瞬即逝。 随之,高文杰看向了凤倾颜,神色平静。 凤倾颜含情脉脉地看向了高文杰,道:“高公子,当日之事,不过是我看你苦读好学,所以想帮你一把,设法帮你买了宣旨,解决了你生活上的困难而已。不过是举手之劳,高公子无须客气。” 她的话落落大方,让人信服。 但与此同时,她并未自称郡主,而是以“我”相称,给了高文杰极大的尊重。 如此自降身份,这其中的情意和示好,不言自明。 赫云舒冷冷地看着凤倾颜,心思微动。 尔后,她看向了凤婷婷。 此时,凤婷婷的整个身子都是僵直的,一双手冷冰冰的,犹如在冰窖里冻过似的。 那一边,听了凤倾颜的话,高文杰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疑虑,他看向了凤倾颜,道:“郡主,您真的是她?” 凤倾颜尚未开口,她身后的丫鬟却是先开口了:“高公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们郡主一心帮你,难不成还会以此来诓骗你不成?” “在下不是这个意思,只是高某一向爱较真,希望把这件事弄个明白而已。” 一旁,凤倾颜怒斥道:“小翠,不得对高公子无礼。”之后,她看向了高文杰,声音和缓了许多:“高公子,我刚才已经说过,当日之所以帮你,只是见你勤学上进,想帮你一把而已。自然,我也知道高公子性情高洁,不愿受人钱财。所以,我便在高公子的住 所附近买了一套宅子,以便及时了解高公子日常所需,从而默默相助。只是,我当日相助完全是出于一片赤诚,别无所求。” 凤倾颜言尽于此,没有再说下去。 她的话很简单,却向高文杰证明,她就是高文杰口中的那个女子。而她面对质疑还能够如此镇定,无疑向众人展示了她身为郡主的良好修养。 这一瞬间,赫云舒明白过来,凤倾颜之所以有底气承认这件事,是因为她拿到了那个宅子的地契。 那个宅子,毗邻高文杰租住的地方。 至于凤倾颜是如何拿到的,联想到凤婷婷昨晚并不在丰王府,并不难猜测。 凤婷婷的手,依旧凉意彻骨。 赫云舒看了看她,悄声道:“你准备怎么办?” 凤婷婷看向了赫云舒,脸上满是绝望。 在她看来,事已至此,这一场李代桃僵是无法改变了的。 她将自己的一整颗心交了出去,可到头来,这颗心所表明的,却是别人的情意,她终究是为人作嫁。 赫云舒的眼神却是坚定的,她缓缓道:“只要你想,我随时可以帮你翻盘。” 在赫云舒眼里,证明到底是谁帮助过高文杰不过是很容易的一件事,难的是,凤婷婷是否有这个勇气。 如果凤婷婷自己不站出来,她说什么都没用。毕竟,这是凤婷婷的事情。这一点,赫云舒心里很清楚。 听了赫云舒的话,凤婷婷什么也没有说。她的目光在凤倾颜和高文杰之间徘徊着。这二人郎才女貌,当真是一双璧人,若是站在一处,必然是令人瞩目的存在。 可若是换成了她,那么,她能够带给他的,只有无尽的嘲笑吧。因为,她自己就是一个笑话。 如此想着,凤婷婷深深地低下了头。 在这个瞬间,赫云舒终于明白,凤倾颜为何如此嚣张,那是因为凤倾颜笃定,哪怕是她冒认了,凤婷婷也不敢反驳。 深植于一个人内心深处的自卑和敏感,不会在一瞬间就消除。 凤倾颜算准了这一点,所以才做出了冒名顶替的事情。 赫云舒心中一阵冷笑,这凤倾颜,果真是擅长猜度人心,她太了解凤婷婷了。 赫云舒反手握住了凤婷婷的手,她的手依然那样凉,她低着头,脑袋埋到了胸前。 紧接着,赫云舒看到,有泪落在了凤婷婷的衣襟上,那是凤婷婷的眼泪。很快,那泪水就决堤了,大颗大颗地从她的脸上掉落,染湿了凤婷婷的衣襟。 然而,她是这宴会上最暗淡的存在,没人注意到她。此刻,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凤倾颜和高文杰的身上。 正文 第一千零四十七章 针锋相对 被众人目光聚焦的高文杰和凤倾颜,脸上的神情略有不同。 凤倾颜的脸上带着得体的笑意,这笑意之中,又透着几分羞怯。 而高文杰的脸上看不出悲喜,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疑惑。 这一瞬间,赫云舒觉察出,这个高文杰,并不是一个简单的人。 或许,他已经觉察了什么。 赫云舒总有一种感觉,这高文杰起初好像以为帮助他的女子就是凤婷婷,所以才频频看向凤婷婷。为何会有这样的感觉,赫云舒说不清楚,这感觉却又十分强烈。 一旁的凤婷婷,几乎要哭晕过去,可她极力克制着,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赫云舒的心里,有些不舒服。 她想把凤婷婷送走,可在这样的情况下,她若是走了,凤明月必然会有所警觉。如此,凤婷婷反倒会暴露在众人的眼眸之下。 赫云舒定了定心思,握紧了凤婷婷的手,道:“婷婷,听我的,不要再哭了。眼下,事情还没有到山穷水尽的地步。” 她的话,给了凤婷婷莫大的鼓励。如同一个在暗夜中行走的人,突然看到了前方的光亮。这光亮,带给她莫大的勇气和安慰。 凤婷婷疑惑地看向了赫云舒,而赫云舒眼神坚定,没有一丝的犹疑。 无条件的,凤婷婷相信赫云舒,她暗暗点了点头,半刻钟之后,她终于恢复如常。任是谁,也无法在她的脸上看出任何的端倪。 只是,这平静的外表之下,究竟隐藏着怎样的惊涛骇浪,恐怕只有凤婷婷自己才清楚。 宴会依然在继续。 凤倾颜和高文杰的相认只是一个短暂的插曲,没有看到预料中的郎情妾意,海誓山盟,亦或是抱头痛哭,互诉衷肠,众人的心里多多少少有些遗憾。 只是,有不少肖想高文杰的人由此打消了自己心中的念头。毕竟,凤倾颜的身份和容貌摆在那里,这宴会上的女子,少有能与她相比的,也没人去自讨苦吃。 于是,不少人把心思放在了余下的几人身上。 余下的那几人,虽稍逊于高文杰,却也都颇有才名。凤明月是一个懂得调节气氛的人,她颊带浅笑,环视众人,尔后语气和缓道:“高公子和倾颜之间的情意,当真是动人。但愿,这二人能谱出一段佳话。不过,今日云舒公主也在场,素闻云舒公主才名远扬 ,不知今日可否让大家见识一番。” 说着,凤明月的眼神殷切的看向了赫云舒。 自然,她的用意远不止于此。赫云舒的底细,她再清楚不过。赫云舒来今日这宴会,哪怕不是来相看男人,她也要给赫云舒安一个相看男人的罪名,好好恶心恶心赫云舒。 赫云舒微微一笑,道:“贵妃娘娘说笑了,所谓的才名,不过是以讹传讹的虚名而已,当不得真的。”听罢,凤明月微微一笑,她素白的手惬意地抚摸着另一只手上的黄金护甲,在上面的红宝石上轻轻地摩挲着,片刻后,她缓缓道:“公主殿下果真是妙语连珠。只不过,今日才俊甚多,不知公主殿下看上了 哪一个。若是说出来,兴许本宫还可以与陛下说一说,保这个媒呢。” 她这话,便是在讽刺赫云舒今日来凑这个热闹了。这话里的深意,赫云舒岂能不知?她浅浅一笑,道:“淑贵妃娘娘这话可就有失偏颇了,我今日来此是真,可未必是要择婿。不过是想着御花园里的景色好,来凑个热闹罢了。难不成,今日来的,个个都是 来择婿的?”赫云舒的话,暗藏玄机。今日这宫宴虽然有让这些青年男女相亲的意思在里面,但毕竟没有明说。这些个贵族女子,最是要面子的。即便是来参加这变相的相亲,却是绝对不会说实话的。若凤明月说了这 实话,就会招致这些贵族女子的反感。听到赫云舒的话,凤明月轻声笑了笑,道:“公主说笑了,本公主不过是随口一说,你倒是有了这许多的说辞。今日这宫宴,不过是御花园的花开了,大家凑这个机会聚集在一起,说说笑笑,寻个乐子而已 。好了,大家都去看看花吧。但愿,大家都能寻到令自己中意的那一朵。” 听罢,众人冲着凤明月行礼告退。 和赫云舒这一番言语较量,凤明月终归是没讨到半分好处。她是一个懂得适可而止的人,故而随意寻了个说辞,早早结束了和赫云舒的针锋相对。 片刻后,众人四散而开,各自徜徉在这硕大的御花园里。 御花园之中,每一片区域所种的花都是不同的。每一片区域之间,都由花墙来隔开。这高高的花墙,便为男女之间提供了天然的庇护,说起话来也十分方便。 若有人靠近,丫鬟自然会示警。如此,快些走开就是,不至于闹得难堪。毕竟,这花墙与花墙之间彼此连通,沿着这一面进来,从另一面出去,不过是很随意的事情。 所有的人都散开了,赫云舒拉起凤婷婷,也朝着一旁的花园走去。 在她看来,呆坐着终究不能解决任何问题。倒不如随意走走,看看花,观观草,兴许心情就能够好一些。 赫云舒所不知道的是,当她的身影消失在凤明月的视线里,凤明月便招手叫过一个宫女,附在她的耳边悄声吩咐了什么。 之后,那宫女点头称是,在御花园之中七拐八拐,不见了踪影。 赫云舒带着凤婷婷随意地走着,宫中素来喜欢搜罗奇花异草,而这奇花异草,便聚集在这御花园之中。 眼下虽是春天,却也有不少的花朵开放,各色各样,千奇百态,彼此争奇斗艳,谁也不让谁,开的甚是热闹。 只是,即便是再美丽的风景,对于此时的凤婷婷而言,也不过是一片萧索罢了。 知道凤婷婷无心于此,赫云舒也不强求,只默默带着凤婷婷在御花园走着,并不说什么。虽然她有一些打算,但并未明说。身后,正在走着的凤婷婷突然停了下来。 正文 第一千零四十八章 鸠占鹊巢 凤婷婷之所以停了下来,是因为她听到花墙的另一面,传来高文杰说话的声音。 那声音虽然很轻微,但是她还是听到了。 那声音像是她的定身药,听到的瞬间,她的身子就猛然一僵,停了下来。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停止,赫云舒转过身,看向了凤婷婷。 此时的凤婷婷,屏息凝神。 这时,花墙的另一面,传来高文杰的声音:“倾颜郡主,一直帮助我的那个人,真的是您吗?” 随之,是凤倾颜轻笑的声音:“高公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你怀疑本郡主是假冒的?” “没有,没有,在下不是这个意思。” 这时,有丫鬟的声音响起:“郡主,高公子一定是觉得,帮了他的是这样的一个大美人,就像是白日做梦一般,让人不敢相信呢。” “小翠,你这快嘴的丫头,休得胡说!”是凤倾颜嗔怪的声音。 之后,她的声音和缓了许多,明显是冲着高文杰说的:“高公子,你别介意,这丫头跟我的时间长了,我拿她当妹妹看待,她有些没大没小的,说话也没个顾忌。” “不当紧的。郡主,有个问题,不知可否问一问?”随之响起的,是高文杰谦谦有礼的声音。 “好啊,你尽管问。” “郡主所穿的鞋,有几寸?” “这个嘛……”很明显,凤倾颜在迟疑。 按照常理而言,一个人不会记不清楚自己的鞋码,这犹豫,很能说明问题。 转瞬,似乎凤倾颜自己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忙说道:“五寸,我的鞋码是五寸。” “好的,多谢了。郡主,若无事,在下便告退了。” “好,高公子慢走。” 之后,一阵脚步声响起,看来,是高文杰离开了。 片刻后,凤倾颜疑惑的声音响起:“小翠,你说这高公子问我的鞋码干嘛?” “郡主,您这还不明白啊?高公子要给您买鞋啊,这还不够明显吗?都想到要给您买鞋了,必然是中意您啊。”那丫鬟小翠的声音,很是雀跃。 “当真?” “那当然了,郡主,这就是定情了啊。” 紧接着,是凤倾颜得意的声音:“呵,本郡主当真是好运气。现在看来,我这姐姐也不是一点儿用处也没有嘛。” “郡主您最有福了。” “那是自然。好了,隔墙有耳,不要多说话了。我们走!” 之后,花墙的另一面,杂乱的脚步声响起,凤倾颜带着她的丫鬟离开了。 而凤婷婷仍站在那里,呆若木鸡。 赫云舒走过去,推了推凤婷婷。 凤婷婷如梦初醒,下一刻,却是抱着赫云舒,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这一日,她的心里,集聚了太多的委屈,现在终于有了宣泄的机会。 赫云舒轻拍着她的背,轻声道:“什么都不要说,跟我走。” 凤婷婷边哭便点头,片刻后,赫云舒松开了凤婷婷,凤婷婷擦干了眼泪,低着头跟着赫云舒向前走去。 没走几步,迎面却撞上了一个人。 她撞上的不是别人,正是高文杰。 凤婷婷眼神慌张,搜寻着赫云舒的身影,却怎么也找不着。 的确,赫云舒是故意的,让凤婷婷听到凤倾颜和高文杰的对话是故意的,引她撞上高文杰是故意的,这个时候离开,也是故意的。 有些事情,终究需要凤婷婷自己去面对,而她,只能充当一个引路人。 只是,凤婷婷并不知道这一点,只以为是自己低着头走路,才跟丢了赫云舒。 这时,耳边传来高文杰的声音:“婷婷郡主,我没撞疼您吧?” “没、没有。”凤婷婷声如蚊蚋,声音小的几乎连自己都听不到。 她满心慌乱,只一心祈求着高文杰快些离开。 但,高文杰并没有离开的意思。 “郡主似乎有心事?” “没有。”凤婷婷深吸一口气,说道。 高文杰刚想说些别的什么,这时,不远处就传来凤倾颜的声音:“姐姐,原来你在这里啊,可让我一番好找!” 听到是凤倾颜,凤婷婷的手猛然一缩,紧握在一起。 很快,凤倾颜就到了跟前,她亲昵地挽起了凤婷婷的胳膊,冲着高文杰一笑,道:“高公子,这位是我的姐姐,凤婷婷。” 凤倾颜别有用心,咬重了“婷婷”二字。婷婷,本是取亭亭玉立之意,可凤婷婷丰腴的身材,和这四个字完全扯不上关系。这话里的讽刺意味,高文杰或许不清楚,凤婷婷自己却是清楚的。这话犹如一根钢针,狠狠地刺中了凤婷婷心中最敏感的 角落。 “婷婷郡主兰心蕙质,有长姐之风。”这话,是高文杰说的。 凤倾颜神色未变,道:“谁说不是呢?从小姐姐就待我好,凡是我想要的东西,姐姐即便是再喜欢,也一定会让给我的,对吧,姐姐?” 说着,凤倾颜笑着看向了凤婷婷,笑容天真,宛若一个懵懂无知的妹妹。 凤婷婷尚未答话,赫云舒的声音却是传了过来:“这天下间的东西,有的能让,有的却是不能让的,倾颜,你觉得呢?” 听到赫云舒的声音,凤婷婷如同寻到了救星一般,朝着赫云舒走了过去。 凤倾颜看着赫云舒,道:“云舒姐姐,您说的总是对的。” 赫云舒微微一笑,道:“倾颜,方才本公主四处赏玩,倒是看到一只云雀飞走之后,一只斑鸠占了它的巢,你说,这是不是很有意思啊?” 凤倾颜笑着应声:“云雀既然飞走了,便是不要这鸟巢了。如此,给这斑鸠充当了庇身之所,也未尝不可。” “倾颜,你这话说得就奇怪了。你又不是那只云雀,你又如何知道,这鸟巢是那云雀不要了的?” “云舒姐姐,既然您把话说到这里了,那我也斗胆问一句,您也不是那云雀,您又怎么知道,这鸟巢云雀还要呢?” 凤倾颜的话,赫云舒没有回答,她看向了凤婷婷,道;“婷婷,你觉得呢,这鸟巢,云雀究竟还要不要?”一时间,赫云舒、高文杰和凤倾颜都看向了凤婷婷。 正文 第一千零四十九章 最丢脸的那个人 身处这目光的焦点,此时的凤婷婷是局促的。 她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 赫云舒叹了一口气,道:“想来这云雀也是可怜,若这鸟巢它还要,日后就要眼睁睁地看着别人在它的巢中成婚、生子了。” 这话,她是故意说的。的确,凤婷婷是怯懦而自卑的,可即便是再怯懦再自卑的人,一旦有了自己想要守护的东西,也会变得勇敢。 她在赌,赌凤婷婷对于高文杰的情意,足以支撑她战胜这自卑和怯懦。 凤婷婷的身子,猛然一震。在这一瞬间,她似乎看到了凤倾颜和高文杰郎情妾意的模样,看到了二人琴瑟和谐的画面。无论是哪一种,都是她所不能接受的。那样的画面,仅仅只是想一想,都让她觉得难以呼吸。若一切真真切切地 出现在她的面前,只怕,她会肝肠寸断。 “不!”凤婷婷大声说道,这个字,她几乎是吼出来的,用了她此生最大的力气。 “姐姐,什么不?”凤倾颜追问道。 凤婷婷直视着凤倾颜的眼睛,道:“倾颜,云雀的鸟巢是它精心建造的,我想,它一定不会舍弃自己的鸟巢。” “姐姐可知,自己在说些什么?”凤倾颜不死心地说道。 这鸠占鹊巢的隐喻,凤倾颜心里是很清楚的。眼下,她是那鸠,凤婷婷是那云雀。 “我自己说的话,我自然知道。”几乎是在说完这句话的瞬间,凤婷婷就转过身看向了高文杰,道,“高公子,那个人,是我。” 说完,她站在了那里,像是在等待一场决定命运的审判。 她说出了一切,是死是活,她都认了。 哪怕是高文杰说她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或者说她身材丑陋也不要紧,她也都认了。 至少,她坦陈了一切。 然而,出乎她意料的是,高文杰说的是:“郡主,谢谢你,你终于说出来了。” “什么?”凤婷婷一头雾水。 此时,高文杰清澈的眸子里,是满满的柔情,他开口,缓缓道:“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卿兮卿不知。” 再没有比这更明显的话了。 凤婷婷猛然抓住了赫云舒的胳膊,连声道:“姐姐,姐姐,你快掐我一下!” 赫云舒当真掐了她一下,还用了力气。 疼! 那么,这一切都是真的。 瞬间,凤婷婷的脸上,写满了笑意。她笑弯了眼睛,看着高文杰。她恍然觉得,从前明里暗里见过高文杰那么多次,可都没现在这么好看。 而且,现在的他,离她很近。 然而,喜悦只是一瞬间,片刻之后,笑意自凤婷婷的脸上敛去,她局促地低下头,口中喃喃道:“高公子,我不值得,我不值得的!你若是选择了我,你也会成为一个笑话!” 高文杰却上前一步,直视着凤婷婷的眼睛,道:“不,好看的皮相千篇一律,可善良的灵魂,却是凤毛麟角。这世间,唯有善良,才是最珍贵的。” 一旁,目睹了这一切的凤倾颜有几分癫狂,她冷笑了几声,道:“姐姐,你还是死心吧。一个男人连你的外表都下不去口夸赞,你还指望他爱慕你的灵魂,不觉得可笑吗?” “倾颜郡主,请你不要出言不逊。唯有粗浅的人,才觉得容貌是最要紧的东西。”这话,是高文杰说的。 听到高文杰的话,凤婷婷忽然觉得,似乎有一扇崭新的大门,在自己的身边悄然开启。 在这新的大门通往的地方,有高文杰在等着她。在这个新的地方,她不会被嘲笑,不会被奚落,不会被鄙视,她得到的,只有尊重和赞美。 这样的地方,让凤婷婷心生向往。 没来由地,一股莫名的勇气自她的心中油然而起。她看向凤倾颜,道:“倾颜,如何行事,用不着你来教我。” 凤倾颜气极,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有朝一日凤婷婷会这样对她说话。从前的凤婷婷,向来是唯唯诺诺的啊,可真是反了她了! 凤倾颜正欲还口,赫云舒却是拦住了她,道:“倾颜,我们这两个外人,就不要打扰别人互诉衷肠了,走吧。” 凤倾颜想要挣脱,却发现赫云舒的手犹如铁做的一般,竟是挣脱不开。 而当她触及到赫云舒警告的眼神,顿时觉得有几分胆寒,不敢再说什么,恶狠狠地看了凤婷婷一眼之后,她赌气地朝着前面走去。 赫云舒冲着凤婷婷笑了一下,之后就朝着凤倾颜离开的地方走远了。 她知道,身后这两个人,需要互诉衷肠的机会。 至于高文杰是如何发现凤婷婷的,赫云舒无心去想。只是,在高文杰困难的时候,得到过那么多次凤婷婷的暗中相助,若高文杰稍稍用一点心,就不难察觉。 而他之所以没有主动说出来,也是因为不知道凤婷婷是何意思吧。 毕竟,凤婷婷是郡主,而他,只是一个还没有分封官职的状元罢了。 想着想着,赫云舒就跟上了凤倾颜。 此时,凤倾颜正气急败坏地冲着自己的丫鬟发火,一副泼妇骂街的模样。一旁,那丫鬟提议道:“郡主,这宫宴上这么多人,咱们何不趁着这个机会将这件事公之于众?到那时,连带着那高公子都会成为众人嘲笑的对象,奴婢倒是觉得,这么大的压力,那位初出茅庐的高公子未 必承受得起。到那时,还不是任由郡主拿捏。” 凤倾颜没有回答,很显然,她在思考要不要这么做。 这时,赫云舒轻笑一声,道:“凤倾颜,若你是个傻子,就尽管这么去做吧。” 看到是赫云舒,凤倾颜冲着自己的丫鬟使了一个眼色,示意她别胡说。 之后,凤倾颜看向了赫云舒,道:“云舒公主,你为何这么说?” “你觉得,你若是把这件事公之于众了,丢脸的会是高文杰和你姐姐吗?” “当然。”凤倾颜快意道。 她心里很清楚,她和母亲苦心钻营十几年,一步步把凤婷婷喂成了一个大胖子,让她成为整个青城的笑柄。如今,正是这笑柄发挥作用的时候。赫云舒却是笑了,看着凤倾颜笃定道:“不,最丢脸的那个人,是你。” 正文 第一千零五十章 输给了你 听赫云舒如此说,凤倾颜一口反驳道:“你胡说!最丢脸的人,应该是凤婷婷才对。”赫云舒微微一笑,道:“胡说?本公主可没这个闲心跟你胡说。你想想看,你与婷婷同为丰王府的郡主,高文杰看上了婷婷而不是你。这便说不上什么门第之别了。的确,众人嘲笑婷婷是丑八怪,可是,你 所倾慕的对象宁可看上一个众人眼中的丑八怪也不选择你,这难道不能说明,你连她们眼中的丑八怪也不如吗?” 听罢,凤倾颜一阵沉默,片刻后,那眼眸里却有一抹算计的光亮划过。 赫云舒却是一笑,道:“你若是不在意自己会不会丢脸,当然可以把这件事说出去,让婷婷和高公子出丑。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你当然可以这样做,只不过,你想过这样做的后果吗?” 赫云舒一开口,凤倾颜就睁大了眼睛,她实在是没有料到,赫云舒居然精准的看出了她的心思。的确,她是想要出口恶气,一定要把这件事说出去的。 别人会笑话她凤倾颜又怎样,笑话又不能当饭吃。只要凤婷婷和高文杰能够丢脸就是了。 只是,她实在是没有想到,赫云舒居然看出了她的心思。 这个可怕的女人!如此想着,凤倾颜的目光里就带上了几分怨毒:“后果?自然是凤婷婷和那高文杰受尽万人耻笑。哼,我得不到的东西,别人也休想染指!她凤婷婷也不瞧瞧自己那副鬼样子,就凭她那副尊容,也想染指高 公子,她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不,你错了!”赫云舒摇了摇头,话说得很笃定,之后,她继续道,“这个后果是关于凤婷婷的,不是关于你的。不如,你好好想一想,这件事会给你带来什么后果。”凤倾颜看着赫云舒,冷冷一笑,道:“云舒公主,我知道你想替凤婷婷出头。我也知道你聪明,可传播这件事,我未必要自己出头,随便收买个人就可以做了。对于我而言,除了受些闲言碎语的干扰之外, 不会有任何后果。” “不,你会被扫地出门。”这话,赫云舒说的很肯定。 “笑话,我怎么会被扫地出门……”话未说完,凤倾颜就明白了赫云舒话里的深意。她是真的有可能会被扫地出门的。相比之下,父王更看重凤婷婷,有些事情可以瞒过世人,却瞒不了父王。若她真的将这件事传扬了出去,损坏了凤婷婷的名声,继而毁了丰王府的清誉,那父王一定不会 放过她的。以往,她还可以靠着顾家,可现在,顾家的名声和地位都一落千丈,她和母亲在丰王府中处处小心翼翼,若再出什么岔子,即便父王不会狠心到将她扫地出门,也一定会为了维护凤婷婷,随随便便找一个 人把她嫁了。 不!她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这一瞬间,凤倾颜将其中的利害关系想了个清清楚楚。 和毁坏凤婷婷和高文杰的名声相比,她更在意自己的前途。她以后的所有,都凝结在嫁人这一条路上,她绝对不可以行差就错。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情,她不会做。 当凤倾颜再次抬起头,看着赫云舒的时候,眼眸里有了敬畏的光芒。她再一次意识到,眼前的赫云舒,是个厉害的角色。 她太擅长猜度人心了。 突然,凤倾颜就笑了,笑完之后,她看着赫云舒说道:“呵,我不是输给了凤婷婷,而是输给了你。你果然是个狠角色。” 赫云舒轻声一笑,道:“无所谓输不输,原本不属于你的东西,你不该痴心妄想的。终有一日,你会得到自己的幸福。但这幸福,不该是从别人手里抢来的。” 凤倾颜面色一暗,道:“你究竟用了什么法子,居然让凤婷婷在高公子面前承认了她就是帮助他的人?”“这个并不难。她若真的在意,就无法眼睁睁看着你抢走高公子。你以为她怯懦,可再怯懦的人,也会有反击的时候。与其说是我帮了她,倒不如说是你过分的举动激发了她反抗的意念。说起来,这件事还 要谢谢你呢。” 凤倾颜没有再说什么,黑着一张脸走开了。 这谢意,她可真是承受不起。 看着凤倾颜的背影,赫云舒微微一笑。现在,总算是解决了一个难题,不是吗? 至于另一个难题,很快也就可以解决了。 如此想着,赫云舒的眼神若有若无的看向某处,片刻后又挪开,继续向着前面走去。 赫云舒离开后,有人从她方才看向的地方小心翼翼地走出,跟了上去。 赫云舒一路走着,对于这御花园中的风景,她没什么欣赏的心思。 这时,有一个身着青衫的男子凑上前,谦和有礼道:“在下徐可,见过公主殿下。” 赫云舒微微颔首,道:“徐公子,免礼。” 之后,赫云舒想要走。 徐可的脸上却浮现出一丝笑意,道:“公主殿下,在下有一个不情之请,不知当讲不当讲?” “但说无妨。” “御花园中的景色最是优美,在下流连至此,却怎么也找不到回去的路了。故而小生斗胆,请求和公主殿下一同回到刚刚举办宴会的地方,不知可否?” 赫云舒笑着看向了徐可,道:“徐公子,你客气了。正巧本公主也要回去,既然顺路,那就一起吧。” “多谢公主殿下。” 之后,赫云舒笑着转过身,朝着前面走去。 在徐可看不见的地方,她脸上的笑意,倏然不见。 徐可则紧紧跟随着赫云舒,朝着前面走去,不敢落下半步。 素来,赫云舒是不喜欢带丫鬟的,这一次,也不例外。 御花园中,多的是九曲回环、曲径通幽的地方。 在经过一片幽暗的竹林的时候,徐可看左右无人,立掌为刃,猛地击向了赫云舒的后脑勺,顿时,赫云舒身子一歪,朝着地上倒去。暗处,有人看到了这一切,匆匆而去。 正文 第一千零五十一章 迫不及待 这匆匆离去的人,一直到了刚刚举办宴会的地方。 此时,之前离开的人已经三三两两的回来了。 而凤明月,自始至终都坐在那里,没有离开。 在她的身旁,坐着的是那位云贵人。 有人悄悄到了凤明月身边,悄声说了些什么。 “你说什么!”凤明月惊声而起。 这声音很大,很快就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注意。 一旁,云贵人说道:“贵妃姐姐,您这是怎么了?” 凤明月没有说话,却是愤愤道:“这真是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说着,她起身朝着外面走去。 云贵人不知情况,忙跟了上去。 至于另外的人,见这二位匆匆离开,在好奇心的驱使之下,她们也跟了上去。 这长长的看热闹的队伍,浩浩荡荡地朝着赫云舒刚才倒下的地方而去。 为首的,正是凤明月。 此刻,她脸上的表情是愤怒的,心里却是狂喜的。 今日这件事,赫云舒是无论如何也躲不掉的。 那个自称是徐可的人,其实是她的暗卫,更确切一点儿说,是凤云霄的暗卫。 眼下凤云霄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这些人都听命于凤明月。而对于赫云舒,他们是恨意满满的,所以,知道要对付赫云舒,他们自然不会心慈手软。 至于这假称徐可,更是凤明月的高明之处。 今日来的这些人之中,的确是有一个人叫徐可的。 之后,若是赫云舒咬出了此人,那也没有什么。当真正的徐可出来,自然会证明赫云舒说的话是假的。 到那时,赫云舒借宫宴淫乱宫闱的名声是躲不掉了,还妄想攀咬他人,更是罪加一等。 一个女子,若是名声毁了,就一切都毁了。 一想到马上就可以看到赫云舒名声扫地,凤明月的心情就格外急切,脚下的步子忍不住也加快了。 一旁,那云贵人忙扶住了她,恭敬道:“姐姐,您腹中怀有龙嗣,万万不可走得过快啊。” 凤明月却是不理,加快步伐朝着前面走去。 她心里很清楚,赫云舒这个女人,实在是有太多的阴谋诡计了。夜长梦多,不早些看到赫云舒的惨状,她的心里总有些不安宁。 终于,凤明月来到了刚刚赫云舒倒下的地方。 可此时,这里没有一个人。 按照事先的布置,赫云舒应该会出现在这竹林之中,衣衫尽褪,玉体横陈。 此时,这竹林之外,的确是有一些杂乱的脚印的。 “进去搜!”凤明月呵斥道。 她身后的宫婢听令,忙朝着竹林中搜去。 可搜寻了许久,一个个宫婢回来,都说这里面什么都没有。 凤明月的手暗暗握紧,她料定,在这宫中,是没什么人会帮着赫云舒的。那么,赫云舒究竟去了哪儿? 这个女人,当真会绝处逢生吗? 正在凤明月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不远处的另一条小路上,却传来赫云舒说话的声音:“前面好热闹啊,我们去看看。” 是赫云舒! 凤明月顿时来了精神,朝着那声音传来的地方看去。 幽深的小路镜头,竹影横斜,一身鹅黄色衣裙的赫云舒正缓步走来,而凤明月此时的目光,却牢牢地被赫云舒身边的人吸引了。 和赫云舒走在一起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无忧先生。 那是她心心念念的人,她从来想嫁的,都只是无忧先生而已。 哪怕是现在沦落在这宫闱之中,她的这个念想依然没有改变。 看着无忧先生,凤明月在发愣。 云贵人却是悄声道:“姐姐。” 凤明月回过神来。 此时,赫云舒已经到了跟前。她看着凤明月,道:“贵妃娘娘,您带着这么多人来干嘛?”看到赫云舒完好无损地出现在这里,凤明月知道,自己的计策落空了。然而,她很好地把控了自己的情绪,她看着赫云舒微微一笑,道:“不做什么,听人说这竹林里落了两只很珍贵的锦鸡,急着来瞧瞧而 已。不曾想,它们竟然飞走了。” “哦,那倒是可惜了。” 凤明月痴痴地看向了无忧先生,道:“无忧先生,您、您怎么会来这里?” “闲来无事,转转而已。” 一时间,凤明月愣住了。无忧先生的话,仍似从前那般简明。可从他口中说出的每一个字,都让她的心千回百转。 “公主殿下,我们去那边看看吧。”是无忧先生的话,可这话,却是对赫云舒说的。 当凤明月回过神来的时候,无忧先生已经和赫云舒走上了另一条路。 看到赫云舒走在无忧先生的身侧,凤明月恨意顿生,朗声道:“无忧先生!” 无忧先生回过身来,狐疑地看着凤明月,谦和有礼道:“贵妃娘娘,何事?” “无忧先生,您要和公主殿下去哪里?” “四处走走而已。” “就这么简单?”听到凤明月如此问,无忧先生的脸上竟显露出一分难得的羞怯,他微笑着瞧向身侧的赫云舒,缓慢却又清晰地说道:“自然没有这么简单,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云舒公主德才兼备,无忧心生向往,这也无 可厚非吧。” 饶是赫云舒自己,也被燕凌寒这突如其来的秀恩爱惊呆了。 这算是什么套路,她怎么一点儿都不清楚,当众表白什么的,也太惊悚了吧。 自然,被吓到的,不止她一个人。 最无法接受这一点的,还是凤明月。 她惊愕地看着无忧先生,嘴唇颤抖道:“无、无忧先生,您说什么?” “启禀淑贵妃娘娘,无忧倾心于云舒公主,故而想要接近,望能博得公主芳心。请问,我可以走了吗?” 听到这些话,凤明月的一颗心狂跳不已。她用了极大的努力才让自己镇静下来,没有流露出半分失态。 然而,当她回过神来的时候,眼前早已没有了赫云舒和无忧先生的身影。 恨意,在凤明月的心里四处蔓延。 不,她绝对不允许无忧先生看上别的女人,尤其是赫云舒,更不可以!想到赫云舒,一个阴狠的计策自凤明月的心中油然而生。 正文 第一千零五十二章 早有预料 凤明月的计策很简单,就是要将赫云舒和无忧先生在一起的事情告诉凤云歌。 此前,凤云霄曾经告诉过她,凤云歌是倾慕赫云舒的。面对所倾慕的女子,男子都是有占有欲的。 一个男子的占有欲若是被激起,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更何况,凤云歌还是帝王,这帝王的占有欲,更是可怕得吓人。 而现在,唯一的问题是,如何不动声色地将这件事告诉凤云歌。 转瞬,她的心里有了计策。 赫云舒是凤天九的女儿,而无忧先生则是凤云歌的人,如此,就有了做文章的可能。 如此想着,凤明月就打定了主意。 她转过身,正准备去将这件事告诉凤云歌,却看到了跟在她身后的人。 原本,凤明月匆忙离席,在场的人都十分诧异,在好奇心的驱使下跟了过来。 看到眼前的人,凤明月微微一笑,得体地应对道:“唉,到底是让本宫错过了。那么好看的锦鸡,终究是没有看到。” 众人自然连连应声,出言宽慰。 凤明月到底是这宴会的主人,她若要离开,自然要做一番文章,以便为自己的离开想出一个合理的理由。 如此,她不得不先带着众人回到刚刚举行宴会的地方。 而此时,另一边,赫云舒和燕凌寒并肩而行。燕凌寒的脸色不怎么好看,赫云舒倒是神色如常,看到燕凌寒的神色如此不好,赫云舒拿手肘碰了碰他,道:“不要冷着一张脸,我不是没事儿嘛。那人是从背后打到了我,可我躲了,之所以装晕,只是为 了看看他到底想干嘛罢了。” 燕凌寒的脸色依旧冷毅,不客气道:“你有没有想过,他若是高手呢?如果,你根本承受不了这一掌呢?” 说着,燕凌寒的语气严厉了几分。他什么都可以容忍,唯独不能容忍赫云舒拿自己的安全开玩笑。知道自己这次触了雷,赫云舒的态度愈发谦恭,也愈发柔媚,她的脸上满是笑意,道:“哎呀,夫君,你就不要在意这些细节了嘛。再说了,我是你的女人,若是连对手的底细都没有一个大致的判断,我还 能是你的人?哎呀夫君,你这个冷冰冰的样子,真的让我很惶恐啊。” 说着,赫云舒停了下来,两只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燕凌寒。 赫云舒若是用了软,他是没半点儿法子的。原本那好不容易凝聚起来的怒意也跟着烟消云散,他嗔道:“以后,可不许这么胡闹了。” “好。”赫云舒乖巧的应道。她心里很清楚,若想应对此刻的燕凌寒,唯有装巧卖乖才是正途。 燕凌寒很吃这个,听了赫云舒的话,脸色就好看了许多。 赫云舒趁机道:“夫君,那个人呢,你把他怎么样了?” “没什么,送他去喝水而已。你可知,这一次,是谁要害你?”燕凌寒轻描淡写道。 “原本只是怀疑,可现在,已经确认了,就是凤明月。” “没错。我抓到的那个人,原本是凤云霄的手下。所以,你要留心凤明月,她的手里,接手了凤云霄的全部人马。” 赫云舒点了点头,道:“放心吧,我会的。不过,有件事你有没有觉得很奇怪?” “什么?”燕凌寒问道。 “在大渝的时候,凡是那洛云歌出现的地方,那红玉姑娘也会出现。可是回了大魏,这红玉姑娘就不见了踪影,这一点,很不寻常。” “这是个问题,我会仔细查查看的。不过,现在,我倒是有另一件事要去做。” 知道燕凌寒要去做什么,赫云舒应声道:“好,你去吧。我也该回宴会上去了,不然,还真是放心不下凤婷婷。” “我送你过去。” “不用了,这里距离宴会的地点已经很近了。我自己一个人就可以。” “那我看着你过去。” 赫云舒笑了笑,道:“好。” 之后,赫云舒朝着宴会的地点走去。 燕凌寒站在原地,直到看着赫云舒走进宴会的地点,才匆匆离去。 此时,宴会之上,刚刚出去的人都已经回来了。 只是,凤明月并不在这里,这里的一切,都由那位云贵人打理。 赫云舒坐回自己的座位,问向一旁的凤婷婷,道:“淑贵妃呢?” “淑贵妃说她身子不舒服,回去了。” 听罢,赫云舒的嘴角扬起一抹笑意,这个凤明月,果然是坐不住了。 不过,有燕凌寒在,赫云舒并不担心这一点。 凤明月的那点子计谋,她和燕凌寒早有预料,眼下燕凌寒要去解决的,正是这件事。 此时,勤政殿中,凤云歌端坐在桌案之后,正在看着什么。 随之,燕凌寒得到通报,走了进去。 听到脚步声,凤云歌抬起头来,道:“无忧,原来是你啊。” 燕凌寒点了点头,道:“回陛下的话,正是。此前陛下交代的事情,无忧已经解决的差不多了。” “什么事?”凤云歌一头雾水道。 燕凌寒的脸上浮现出几分惶惑:“陛下之前不是交代过,让无忧接近云舒公主吗?难不成,陛下忘记这件事了?” “哦,你说的,是这件事啊。”陡然间,凤云歌的语调降低了几分。言语中的失落,尽显无遗。 片刻后,似是为了掩饰自己的失落,他忙问道:“那、现在事情进展如何?” “还好。之前机缘巧合救过云舒公主几次,她对我倒是感激在心。刚刚在御花园之中,又偶遇了她,她对我的态度,与之前有了很大的不同。若陛下首肯,再进一步也不是没有可能。” “这件事,容朕再想想。”凤云歌摸着自己的额头,说了这样一句话。 燕凌寒心中不由得一沉,面上却是不动神色道:“好的,陛下。” 这时,有内侍进来通报道:“陛下,淑贵妃娘娘求见。” “让她进来。” 随后,内侍走了出去。 燕凌寒上前一步,道:“陛下,听闻这一次甄选的士子都很有才能,不知无忧可否前去瞧瞧。” “自然可以。”他的话音刚落,凤明月就走了进来。 正文 第一千零五十三章 拼爹? 凤明月一身宫装,精致而贵气。 此时,她冲着凤云歌躬身施礼,道:“臣妾见过陛下。” “免礼。”凤云歌靠在椅背上,无力道。 “陛下,您不舒服?”凤明月关切道。 凤云歌摇了摇头,道:“没有,你有何事?” 有燕凌寒在这里,凤明月倒是踟蹰了。 见状,本就心烦意乱的凤云歌说道:“既然没什么要紧的事情,你就先退下吧。朕乏了,要歇一会儿。” 如此,凤明月一番斟酌,更不敢开口了,只得说道:“是,陛下。” 凤明月转身欲走,这时,凤云歌却是叫住了她,道:“贵妃,无忧要去御花园查看那些士子的情况,你带他去。” “是,陛下。”凤明月竭力平静的应道。 她摸着自己的心口,只觉得那里心跳如鼓。 直到她走出了勤政殿,那心跳声依然剧烈。 她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有朝一日,她会和这个在她心中犹如神袛一般的男子走在一起。 一颗心狂跳着,没有半分的安宁。 凤明月做了许久的努力,才没有让自己失态。勉强平静下来之后,她转身看着燕凌寒,扬手向前,道:“无忧先生,请。” 燕凌寒却是一如既往地冰冷,面无表情道:“不了,无忧无官无职,按照礼制,理应是贵妃娘娘走在前面。” 他的拒绝,有理有据,又公事公办。 凤明月找不出什么话来反驳,只得走在了前面,却是一步三回头的走着。 可是,她每一次回头,都不曾触碰到无忧先生的眼神。此时此刻,她多么希望,有那么一刻,她看过去的时候,他也刚好看着她,不偏不倚,一切,刚刚好。 这个男子,一如既往的冰冷,神色淡漠,看不出悲喜。他眉眼微垂,和她的目光没有任何的交集。 然而,面对赫云舒的时候,他刚刚分明是笑着的,还笑的那样明媚,他的眼睛里,好像盛满了这世间的温暖。 想到刚才那一幕,风明月的心中,有恨意在慢慢聚集。 心里有了心事,走路的速度就慢了许多。 而此时,御花园之中,正是热闹的时候。 没有凤明月这个淑贵妃在这里镇着场子,那位云贵人又是个外表谦和的主儿,不过是说了一句“大家不必拘着,随意交谈就好”。之后,这御花园之中就变得有些热闹了。 这些个贵族女子之中,不乏私交甚好的人。她们聚集在一起,对这些新选拔上来的年轻士子品头论足。 也有一些胆大的,去和这些新选拔上来的士子交谈。 新选拔上来的士子之中,也有人会离了自己的座位,主动上前与这些贵族女子交谈。 周围,交谈声此起彼伏,一片热闹的景象。 赫云舒倒独享一份宁静,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看热闹。 身旁,凤婷婷含羞带怯,不时朝着高文杰所坐的地方看去。 不少女子朝着高文杰走去,上前和他搭话。高文杰的神色却是淡淡的,每当凤婷婷看过去的时候,他都会有所回应。 看着这一对儿,赫云舒表示,这狗粮,很可以。 只是,坐在凤婷婷身旁不远处的凤倾颜,脸色就不怎么好看了。 不过,至于她的脸色好不好看,赫云舒才无暇顾及。这周围这么多热闹,随便看哪个都够她消遣的了。何必看凤倾颜呢? 然而,赫云舒还是没有料到,还真有超出她意料之外的事情发生。 有这么一个身穿朱红色长衫的男子,长得倒是白白净净的,朝着赫云舒走了过来。 他站在赫云舒面前,身子微躬,道:“小生许文韬,见过公主殿下。” “免礼。”赫云舒淡淡的应道。 许文韬直起身子,道:“公主殿下,不知可否请您四处走走。” 赫云舒的神色依旧淡漠,随意道:“许公子有什么事,在这里说就好。” 听罢,许文韬竟是笑了:“公主殿下,您可知我的父亲是谁?” “不知道。” “刚才离席的淑贵妃,是我的姐姐。”许文韬得意道。 话说到这里,赫云舒算是明白了。凤明月嫁进宫里之前,因为没有什么身份,是认了那许太师做义父的,眼前的许文韬,应当是那位许太师的儿子。 赫云舒点了点头,道:“哦,原来是这样啊。” 听罢,许文韬有几分得意道:“这下,公主殿下愿意跟我出去走走了吧?” 听到这话,赫云舒被气乐了,这人是什么品种,说话怎么就这么搞笑呢,敢情还是一个拼爹的家伙。 如此,赫云舒摇了摇头,道:“那我就更不能跟你去了。” 许文韬面色一变,道:“这是为何?” 赫云舒瞥了他一眼,道:“恕本公主直言,你这身价,太低。”“公主殿下,你未免也太自视甚高了吧。若不是看你长得还可以,你以为我许文韬会浪费时间来和你说话?想和我结亲的人,最不济也要从我们家排到城门口去了,你还是好好掂量掂量。”说着,许文韬的 声调就拔高了几分,惊动了不少周围的人。 于是,就有不少人朝着这里看了过来。 而赫云舒,神色未变。 “哦,我不喜欢排队,许公子还是另找他人吧。”这下,赫云舒连瞥一眼都懒得给,直接下了逐客令。被这么多人看着,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拒绝,许文韬顿时就觉得自己的脸上有些挂不住,他涨红了脸,冲着赫云舒愤愤地说道:“怎么,难不成你心里有人了?莫不是那高文杰?呵,你还是醒醒吧,那高文杰 充其量就是一个穷小子,有才气又如何,没有父辈的支持,他狗屁都不是。新科状元被下放到鸟不拉屎的地方做县令的有的是,不差高文杰这一个!” 这话,可谓是嚣张至极。 赫云舒并不着急,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道:“许公子,平白无故说这样的话,你可知罪?” “罪?我有个屁的罪!”说着,许文韬朝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极尽鄙视之意。他话音刚落,整个人就被踢出去了。 正文 第一千零五十四章 好戏马上开演 一脚将许文韬踹飞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刚刚赶到的燕凌寒。 他随意地一踹,许文韬就飞出去了。 这下,周围的人都有些傻眼。 毕竟,这许文韬是当朝许太师的儿子,这许太师位高权重,义女又是当今的淑贵妃娘娘,可谓是贵不可言。 傻眼之后,不少人的心里都有些快意。 这些人,多是寒门子弟。 刚才许文韬那一番言辞,就是针对他们的。故此,他们是没什么好心情面对许文韬的。眼下见无忧先生踹飞了许文韬,心里都有些快意。 后一步赶来的凤明月,看到被踹倒在地的许文韬,脸色微变。 赫云舒则看了一眼燕凌寒,此刻,他的脸上余怒未消。 赫云舒暗觉好笑,和一个不相干的人,有什么好生气的? 这时候,许文韬从地上爬了起来,待看清踹他的人是无忧先生,他不禁有些恼怒,道:“无忧先生,我哪里不对了?你居然如此对我?”燕凌寒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道:“科举是朝廷选拔人才的,任贤用能,能者居高位,其余次之,而非拼家世。你刚才那一番言辞,完全否定了陛下关于制定科举政策的本意,肆意歪解,难不成,我还要夸奖 你吗?” “无忧先生,你听错了,我没有这样说。”许文韬一口否决道。 这时,高文杰站了出来,他冲着燕凌寒微施一礼,道:“无忧先生,小生可以作证,刚才,许公子的确是说了这样的话。且置云舒公主的劝诫于不顾,继续大放厥词,以下犯上,不尊重公主殿下。” 有高文杰带了这个头,有一些清高之士也站了出来,指责许文韬的不是。 他们虽然已经通过了科举的选拔,但是并没有分封官职,彼此之间都是平级,如此,指责出对方的错误,并没什么要紧。 听这些人说完,燕凌寒看着许文韬,冷声道:“许文韬,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许文韬不敢言语,却是看向了凤明月。 凤明月轻咳一声,走到燕凌寒的跟前,道:“无忧先生,舍弟刚才饮了酒,这才酒后胡言,还请无忧先生莫要责怪。” 燕凌寒并未看凤明月,只冷声说道:“淑贵妃娘娘这话就有失偏颇了,言为心声,若是心里不这么想,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这样的话的。如此大逆不道的话也敢随意说出,将律法置于何地?” 他的话言之凿凿,一时间,凤明月想不出反驳的话来。 她还未想出个究竟,燕凌寒已经看向了一旁的内侍,道:“将这大放厥词的许文韬拿了,随我去见陛下。” 在这大魏,无忧先生是有白衣卿相的美名的,他虽然无官无职,却颇有才能,深受陛下的信任。如此,对于他的话,这些内侍是不敢不听的。 他们行动迅速,拿住了许文韬,任凭他如何挣扎也不松手。 这时,以高文杰为首的几个寒门士子上前,道:“无忧先生,我等可前往作证。” “好。”说完之后,燕凌寒带着几人朝着勤政殿走去。 “姐姐,救我啊,姐姐!”万般无奈之下,许文韬朝着凤明月喊道。 凤明月有心助他,可燕凌寒一句“后宫不得干政”,让她无可奈何,只能眼睁睁看着许文韬被带走。 只是,虽然被带走了,但是凤明月心里很清楚,即便是看在许太师的面子上,凤云歌也不会拿许文韬怎么样的。左不过是小惩大诫,给这些寒门士子一个交代罢了。 如此想着,凤明月安心不少。 只是,经过了这么一出,今日这宴会,已经没有进行下去的必要了,就这么草草散了。 回去的路上,凤婷婷担忧地问道:“姐姐,高公子不会有事吧?” “呵,你这就开始担心上了?”赫云舒调侃道。 “姐姐,你莫要取笑我。”说着,凤婷婷涨红了脸,圆嘟嘟的,特别可爱。 赫云舒捏了一下她的脸,道:“好,我不取笑你了。你放心吧,高公子一定会没事的。这次的事儿,他们占理。” “那,陛下不会真的让高公子去当县令吧?”说着,凤婷婷的额头皱得紧紧的。赫云舒轻笑一声,道:“你瞧你,还没怎么样呢,担心的事情倒是不少。你就放心吧,若是没有许文韬今日这话,高公子兴许还有可能被下放去当县令。可今日有了这许文韬这番话,高公子是无论如何也不 可能去当县令的。” “这是为何?”凤婷婷不解道。赫云舒点了一下她的额头,道:“你啊,平时看着也挺聪明的,怎么这个时候就犯傻了呢?你想啊,若是陛下真的让高文杰去当县令了,不就应了许文韬的话了?这样的话,就寒了天下读书人的心。陛下身 居高位,一定把这些事情看得很清楚,不会做出错误的决定的。” “哦,原来是这样啊。姐姐,你懂得可真多。” “得了,你少拍我的马屁。对了,你今天回王府吗?”赫云舒问道。 凤婷婷想了想,道:“还是要回的。凤倾颜昨天一定是去了我的屋子,这才拿到了那张地契,我得回去看看。” “不过,你可得小心着点儿。” 凤婷婷笑了笑,道:“姐姐,你就放心吧。我也不笨,如果凤倾颜胆敢伤害我,我一定会让她付出代价。” “好。”赫云舒笑着说道。 在这个世界上,当一个人有了想要守护的东西,就会变得勇敢,比如,此刻的凤婷婷。 所以,对于她,赫云舒一点儿也不担心。 回到摄政王府之后,赫云舒命人送凤婷婷回丰王府。 隔日一早,倒是有人来打扰赫云舒的安宁。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凤星辰。到了摄政王府,他一副颐指气使的模样,让赫云舒陪他出去,给他介绍合适的姑娘。 凤天九不在府里,凤星辰的身份摆在那里,赫云舒也就只能“委委屈屈”地跟着凤星辰走了。 只是,一到了马车上,赫云舒就原形毕露,逼问凤星辰要干嘛。 这时,凤星辰却是呵呵一笑,道:“带你看戏去!” 说完,他就跳下了马车,骑马前行。 见凤星辰还卖起关子来,赫云舒也不着急,端端地坐在马车里,等着看戏。 终于,马车到了一家酒楼前面,凤星辰带着赫云舒上了酒楼的二楼,进了一个雅间,尔后说道:“等着看吧,好戏马上就开演了。”瞬间,赫云舒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 正文 第一千零五十五章 这一出好戏 被好奇心驱使着的赫云舒随着凤星辰站在了窗口,朝着下面看去。 下面,是宽阔的街道。街道上人来人往,一派热闹的景象。 在马路的对面,是一家青楼,只不过现在是早上,正是生意萧条的时候,门口也只有把门的两个小厮。 赫云舒看向凤星辰,道:“你该不会是想逛青楼,让我在这里给你把风吧。” 凤星辰没好气的瞥了赫云舒一眼,道:“小爷我的品味有那么差劲吗?睁大你的眼睛好好看着,再敢调侃小爷,我就……就……” “就怎么样?”见凤星辰“就”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赫云舒便开口问道。 “就把你扔下去!”凤星辰恶狠狠地说道。 “你打得过我吗?” 瞬间,凤星辰偃旗息鼓,的确,他是打不过赫云舒的。但,他还是不输底气地说道:“那又怎样,君子动口不动手,我是你舅舅,光这辈分就能压死你了。” 赫云舒笑了笑,没有再说话。 这时候,下面传来一阵骚乱。是有人叫喝的声音,也有人在辩解,这辩解的声音还挺大。 赫云舒循着声音朝着下面看去,发生争执的地方正是那青楼。此时,把守在门口的两个人正拦着一个穿着锦袍的男子。 而被拦着的这个人,倒是有几分眼熟。 是谁呢? 这时,那人刚好转过脸来,赫云舒清楚地看到了他的脸。这人不是别人,正是昨日在宴会上对她出言不敬的许文韬。 赫云舒看了看一旁的凤星辰,道:“你干的?” 凤星辰点了点头,道:“没错儿,你接着看,这精彩的还在后面呢。” 赫云舒点点头,饶有兴致的看了下去。 昨日,因为许文韬的那一番言辞,燕凌寒带他去见了凤云歌。 因这许文韬的父亲是许太师,所以凤云歌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虽然发了怒,但终究是雷声大雨点儿小。这件事,只会不了了之。 昨晚,燕凌寒将这件事告诉她的时候,她很平静。倒是燕凌寒,颇有些愤愤不平的样子,害得她倒是安慰他好久。 其实,赫云舒心里很明白,凤云歌让凤明月认许太师为义父,这里面,是有交易的成分的。恰逢这许太师的幼子参加科举,这交易是什么,也就不言而喻。 所以,单凭许文韬口出狂言这件事,并不足以让凤云歌治了许文韬的罪。 只不过,能够惩罚惩罚这许文韬,让他丢一丢脸,赫云舒还是喜闻乐见的。 想到此处,赫云舒越发专心地看着。 从下面的争吵声之中,赫云舒总算是听出来了,原来是这许文韬逛青楼不给钱,这才被守门的人给拦住了。 “你干的?”赫云舒冲着凤星辰问道。 似许文韬这种人,不可能出门不带银子的。 凤星辰点了点头,道:“没错。我派人偷了他的钱袋子。” 赫云舒掩嘴一笑,这还真像是凤星辰能做出来的事情。 如此,让许文韬当众出丑,倒也不错。 下面,争执仍在继续。 起初,许文韬好声好气的说着,说自己的家就在不远处,取了银子就还过来,绝不拖欠。 可那守门的人认死理,就是不肯通融。 因为这一番争执,门口围了不少看热闹的人。 毕竟,这一大早上就有热闹看,还是逛青楼不给钱的,那可真算得上是一个大热闹了。 眼见着围了这么多人,许文韬不禁有些生气,他抓住那守门人的衣领,怒道:“休得放肆!你知不知道我姐姐是谁!” “我管你姐姐是谁呢。我就认一条,你在这里找了姑娘,就得付钱,不付钱你就不能走!”那守门的人梗着脖子说道。 “不过是五十两银子,还真当本少爷缺这点儿银子!我告诉你,我姐姐可是宫中的贵妃,惹怒了我,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就连你们这青楼,也别想开下去了!”许文韬恶狠狠地说道。 他不说这话还好,一说这话,那守门的人不干了,他朝着外面看热闹的百姓说道:“听听!听听!他还说自己的姐姐是贵妃呢,他姐姐要是贵妃,他会连五十两银子都没有?大家伙儿说是不是?” 一时间,围观的百姓也跟着起哄。 “哟,他姐姐要是贵妃,我妹子还是皇后呢。” 哈哈哈—— 人群中又传来一阵笑声。 许文韬的脸上有些挂不住,愤愤道:“这样吧,容我回去,十倍付你的银子,如何?” “万一你要跑了呢?这事儿我不干!” 许文韬正要说些什么,这时,不远处传来官差的呵斥声:“刑部办案,尔等速速让开!” 很快,看热闹的百姓就站到了路边,等着官差通过。 一听到有官差,许文韬顿时两眼放光,朝着那经过的官差看去,希望能看到相熟的人。 是刑部的官差,正左右看着,似是捉拿人犯的样子。 看到许文韬等人,那官差不禁板了脸,道:“吵嚷什么?” 守门的人快了一步,将事情告诉了那官差。 官差打量了一下许文韬,道:“你这厮忒不讲道理,逛了青楼不给钱,真给你家祖宗丢脸!” 之后,他看了看那守门的,道:“要我说这事儿也简单,你搜搜他的身,看看身上有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拿去换了银子不就成了。自己看着办吧,爷还有要紧的事儿要办呢。” “是,官爷。”说着,那守门的人就上来搜许文韬的身。 许文韬想要反抗,但终究没有躲得掉。 很快,那守门的人从许文韬身上搜出一个钱袋子。他瞪着眼睛看着许文韬:“还说自己没钱,这不就是你的钱袋子!” 许文韬自己也纳了闷儿,刚刚他找遍了全身也没见着自己的钱袋子,怎么现在就出来了呢? 他还没想通,那守门的人已经开始底朝天地倒那钱袋子。 骨碌碌—— 有一个东西从那钱袋子里掉出来,似是有些红,挺扎眼的。原本,那刑部的官差已经走开了几步,眼下被这声响吸引,就随意地看了过来,这一看,他面色一变,厉声道:“来人,抓了此人!” 正文 第一千零五十六章 过河拆桥 span style=display:none>gfbmmjd6vtlsadjnamr7x+cajfrxmldlwh/zzyo8z5gisjlpbdedigjfyq9n6alntkplifskmt6m4khqwjra== 正文 第一千零五十七章 藏在隔壁的痛苦 事情,按照赫云舒和燕凌寒二人的设想进行着。 这一日下午,有消息传来,许文韬的腿被刑部的人打断了。 而许文韬失踪得久了,许太师派人顺藤摸瓜,最终在刑部找到了已经断了腿的许文韬。 许太师偏爱幼子,眼下见许文韬成了这个样子,当即鼻涕一把泪一把的进了宫,对着凤云歌好一番哭诉。 因这刑部是凤天九的人,所以,凤云歌的态度自然是分外严厉,即刻就把这刑部尚书乔青山叫了去。 在勤政殿,乔青山也开始摆自己的道理,官印丢了,还偏偏就是在许文韬的身上找到的,这件事,许文韬自己也认了的。 但许太师一口咬定是屈打成招,对着乔青山大骂出口。 看着这二人争执不休,凤云歌一个头两个大。 这时,有暗卫前来,附在凤云歌的耳边说了什么。 凤云歌是有自己的消息网的,听了那暗卫所说,他的眼神变得幽深了些许。 之后,他一拍桌子,怒道:“都不要吵了!” 顿时,许太师和乔青山停止了争吵,看着凤云歌。 凤云歌看向一旁的内侍,道:“去把京兆尹给朕找来!” “是,陛下。” 然后,凤云歌看向二人,道:“今日这件事,你二人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既然如此,朕就将这件事交给京兆尹去查。朕倒要看看,你二人究竟谁有理!” 如此,二人自不敢再说些什么,出宫去了。 至于后来京兆尹来了之后,凤云歌对他说了什么,没有人知道。 这一日晚些时候,凤天九来到了赫云舒的屋子里,起初是闲坐,后来却是开口问道:“云舒,你今日去哪里了?” “今日星辰小王爷来府上,非让我给他介绍姑娘。我拗不过他,就随着他出去转了转。”赫云舒半真半假的说道。 今日,凤星辰很警惕,出了摄政王府之后,绕了几绕,确认没有人跟踪才到了那酒楼。所以,赫云舒不担心凤天九会查出什么。 之后,凤天九再未问什么。 她不问,赫云舒也就懒的开口,坐了没多久,许是觉得无趣,凤天九就随口找了个理由,走了。 赫云舒乐得清闲,自己待着。 眼下一切顺利,在她的授意下,凤天九名下的产业正一步步被蚕食。而在官场之上,若是拿下了刑部,凤天九的那些手下必定人人自危。到那般时候,凤天九缺乏有效的资金支持,必然捉襟见肘。 而她赫云舒,等着那一刻的到来。 转念,赫云舒想到了阿四的话,阿四曾说过,凤天九和冯家的某个人有牵扯,关系还挺不一般。至于这个人是谁,倒是不得而知。 燕凌寒也派人去查这件事,眼下还没有眉目。 或许,可以接触一下冯亦鸣。蓦然间,赫云舒如此想道。 这一晚,赫云舒想了很多事,很晚才睡,故而第二天早上就睡了懒觉。 她睡得正香,外面却有声音响起:“姐姐还没醒吗?” 是凤婷婷的声音。 听到她的声音,赫云舒坐起身子,朝着外面喊道:“婷婷,是你吗?” “是我,姐姐!” “进来吧。”赫云舒揉了揉眼睛说道。 顿时,有开门的声音响起,继而,凤婷婷快步跑了进来,带来一阵风,冷得赫云舒忙抓紧了被子,挡住了自己。 “跑那么快干嘛?”赫云舒问道。 凤婷婷近前,一下子抓住了赫云舒的手,道:“姐姐,这一次,你可一定要帮帮我!” “怎么了?”赫云舒问道。 凤婷婷的视线一路往下,落在了赫云舒的纤纤细腰上,语气坚定道:“姐姐,我要变瘦!” 赫云舒瞧了她一眼,道:“干嘛要变瘦?我想吃还吃不胖呢。”“姐姐,你这话可真是太招人记恨了。”说完这句话,凤婷婷的神色变得惆怅了几分,“若是只有自己,我是什么都不在意的,反正已经胖了这么多年,我已经习惯了。可是,我现在有了高公子,他那么好, 人长得好,文采又出众,我若是这个样子出现在他的身边,他一定会被人笑话的。所以,为了不让他被人笑话,我要努力变瘦!” 长长的一段话说完,凤婷婷脸上的神情无比郑重,似乎活了这么多年,这是她所做过的最严肃的一个决定。 “这话,你对高公子说过吗?” “没有。” “婷婷,你听我说,外表没有那么重要的。更何况,高公子自己也不介意啊。日子是过给自己看的,你没必要去在意别人的看法。” 凤婷婷点了点头,道:“姐姐,你说得对。日子是过给自己看的,可我没有那么强大,我可以不在意别人对我的看法,却不能不在乎别人对高公子的看法。姐姐,你就帮帮我吧。” 赫云舒想了想,答应了。 于是,在摄政王府的后院,就有了两个人一前一后跑步的画面。 跑着跑着,赫云舒突然觉得还不错,这也算是一个光明正大锻炼身体的契机嘛。趁着这个机会强身健体,还是很不错的。 时间,在悄无声息中一日日过去。 京兆尹开始借着许太师和乔青山的争执彻查刑部的事情,一点点搜集证据,事情的真相,也正一点一点浮出水面。 对于这件事,赫云舒并不着急。 这段日子,每天早上凤婷婷都会找她来跑步,无论什么天气,从不缺席。 努力从来都不会辜负辛勤付出的人,终于,凤婷婷的体重下降了几斤,这让她分外愉悦。她一高兴,晚饭就多吃了几个肘子,于是第二天,体重光荣回升。对此,凤婷婷叫苦不迭。 看着她那副懊恼的样子,赫云舒被逗乐了。 看着凤婷婷皱巴着脸的样子,赫云舒捏了捏她的脸,道:“好了,不就是胖了几斤嘛,再减下去就是了。” “姐姐,我要对自己狠一点!”凤婷婷信誓旦旦的说道。 看着她那副犹如慷慨就义一般的样子,赫云舒再次被逗乐了。 可是,有时候,日子是不能过得太开心的。因为太开心了,这欢快的笑声就会惊醒藏在隔壁的痛苦。让赫云舒痛心疾首的事情,在这一日悄然发生。 正文 第一千零五十八章 该去做了 这一日,凤婷婷一直留在摄政王府,跑步、锻炼,一刻也没闲着。 至于午饭,凤婷婷只吃了几根青菜,喝了几口水而已。 下午,又跑了很久的步之后,凤婷婷才回了丰王府。 赫云舒送凤婷婷出门,然后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关上门之后,赫云舒转过身,看到燕凌寒从屏风后面缓缓走了出来。 看到他,赫云舒心里咯噔一声。若是无事,燕凌寒是不会在白天出现的。更何况,他的脸色有些难看。他见惯了风风雨雨,若是寻常的事情,他的脸色不会这么难看。 “发生什么事了?”赫云舒压低了声音问道。 燕凌寒没有说话,只是步步走向了赫云舒,两只手抓住了她的胳膊,沉声道:“舒儿,你要冷静一些。” “怎么了?”话一出口,赫云舒感觉到自己的声音在发颤。 “表哥他……” “他怎么了?”赫云舒抓住了燕凌寒的手,急声问道。 “你坐下来,我慢慢跟你说。” 赫云舒听话的坐了下来,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燕凌寒。 “表哥他昨晚未归,下面的人将这件事告诉我,我原是想着不让你着急,一直在派人找。可从早上找到现在,一无所获。”说着,燕凌寒的声音有几分颓然。 “你都找了哪些地方,都做了什么?”赫云舒问道。此时此刻,她显得特别平静。“按照你说的,我一直提防着凤天九会找事,所以对她手里的人很清楚。可我找遍了她的人落脚的地方,竟是一无所获。我跟踪了凤天九,发现她很镇定,也没去什么特殊的地方,就好像什么事情也没有发 生一样。” 听罢,赫云舒点了点头,燕凌寒的能力他是清楚的。他从早上找到现在,都没有在凤天九的人那里发现表哥云念远的下落,那只能说明一个问题,他根本不在凤天九的手里。 听到赫云舒的论断,燕凌寒微微皱眉:“不是凤天九,又能是谁呢?” 这个问题,赫云舒也在苦苦思考着。 表哥不会无缘无故失踪,他失踪了,必然是有人刻意为之。可是,表哥在大魏并没有什么关系网,平日里也不过是待在村子里,组织人去干活。 原本,表哥云念远还负责管理烧制玻璃和印刷铺子的时候,可后来为了表哥的安全,再加上手里有了华年商行做后盾,赫云舒就把这些事情交给商行里的人去做。如此,只负责组织人干活的表哥,能得罪什么人呢?毕竟,从表面上来看,表哥只是一个村子里的村长,哪怕,这个村子是她和凤婷婷组织受灾的百姓盖起来的,可毕竟也只是一个寻常无奇的小村子而已 。 难道说,抓走表哥只是其次,这幕后之人真正想要对付的,是她赫云舒? 那么,幕后之人是察觉了她和表哥之间的关系吗? 顺着这条思路想下去,赫云舒想着可能会害自己的人。 想来想去,只有一个人最可疑,凤谨言。 此前,先皇的陵寝被人损坏,且丢失了腿骨。顺着这个案子查下去,发现有更多皇族中人的遗骨被盗走了腿骨。之后,赫云舒抽丝剥茧,发现事情的起源在礼亲王的儿子凤谨言身上。礼亲王膝下虽不止这一个儿子,却只有这个腿残了的儿子最有才干。原本这礼亲王是凤云歌的人,但因为受了凤天九的蛊惑,听命于 凤天九,险些对凤云歌造成致命的危害。 事情败露之后,凤谨言当机立断,推自己的父亲出去顶事,最终,礼亲王被凤云歌下令处死。而凤谨言,安然无恙。 凤谨言其人,看起来平淡无奇,神色也总是淡漠的。可,会咬人的狗,从来是不会叫的。现在,只怕就是他露出尖牙利齿的时候了。 赫云舒将自己的推测告诉了燕凌寒,燕凌寒点了点头,道:“好,我这就派人去查。” 说罢,燕凌寒转身就走。 “慢着!”赫云舒叫住了他,道,“凤天九那里,也别松懈。” “好。”燕凌寒应了一声,离开了。赫云舒坐在屋子里,想着各种各样的可能性。最终,她的思路还是落在了凤谨言身上。虽然她来了大魏之后和几个人都有些过节,但凤倾颜、顾芳妍等人没这个实力,唯一有可能做这件事的,就是凤谨言 。 只是,凤谨言抓了表哥,想要做什么呢? 现在看来,凤天九是不知情的。如此,是不是说明,凤谨言现在并非听从凤天九的命令呢?或者,凤谨言和凤天九之间并不是那么和谐。 赫云舒思考着这些问题,各种各样的念头出现在她的脑海里。 在她的思绪里,她将所有的事情回溯到最开始的时候。 最开始,凤谨言的父亲礼亲王是凤云歌阵营里的人。而他后来之所以派人挖腿骨,就是因为凤天九的手里有鬼医,而鬼医承诺,借由逝者的腿骨,可以让凤谨言重新站起来。 凤谨言是礼亲王最大的心病,有了凤天九的这个承诺,他对凤天九言听计从。 可是,最终,事情并没有按着二者的设想发展下去。 凤谨言的腿非但没有被医好,礼亲王的性命还丢了,而且,这本该世袭的王位也被凤云歌虚而代之,没有许给任何人。 这样惨痛的代价,凤谨言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那么,他抓表哥云念远,应该是想和凤天九讨价还价。 毕竟,此时的凤谨言以为,凤天九的手里,是有那鬼医付江的。 思绪,在一步步明了。 至于凤谨言为何偏偏抓了表哥云念远,赫云舒暂时想不出其中的缘由。但是,她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即便凤谨言发现了二人之间的关系,那也没有什么要紧。 至少,凤谨言现在不算是凤天九的人,他想和凤天九做交易,那么表哥就不会有性命之忧。 赫云舒的心情,渐渐平复下来。虽然依旧心急如焚,但是她冷静了很多。冷静下来之后,她意识到,有一件事,现在她应该去做了。 正文 第一千零五十九章 你还是先别高兴了 想清楚之后,赫云舒站起身,朝着外面走去。 她去的,是凤天九的院子。 她决定,一探虚实。 到了凤天九的院门口,赫云舒看向守在两边的小厮,道:“王爷在吗?” 小厮点头应声:“回公主殿下的话,在的。” “好。”应了一声之后,赫云舒走了进去。 她进去的时候,凤天九正坐在桌前喝茶,似是有心事的样子。 赫云舒走近,道:“王爷,你在想什么?” 凤天九似是回过神来,她看着赫云舒,脸上浮现出笑容:“哦,原来是云舒啊。快坐!” 赫云舒点点头,坐了下来。 “你来,有事?” 赫云舒唇角轻扬,道:“怎么,依着王爷的意思,若是无事,我便不能来了?” “云舒,你知道的,我没有这个意思。” 赫云舒叹了一口气,道:“唉,我们之间的相处,还真是难啊。我若是对你冷冰冰,你便说我不顾母女之情。我若是主动来找你,只怕你又疑心了。你说,我该怎么办才好呢?” “云舒,没有的事情。”凤天九摇摇头,否认赫云舒的判断,尔后,她说道,“云舒,我是太高兴了,所以才会口不择言。” “哦,那你还是别高兴了吧。我来,不是专程来找你的,是有些事情要找你帮忙。” “什么事情,你说。” 赫云舒抚了抚衣服上的褶皱,道:“眼下都已经开春了,你也知道,我来的时候没有带衣服,之前虽然买了几身,又总觉得不够穿,所以……” 听罢,凤天九笑了,道:“我还当是什么事儿呢,原来就是这个啊。我早就跟管家交代过了,只要是你想买东西,不论价格,想买什么都可以。这样吧,我这就让管家拿一万两银票给你。” “如此最好不过,我还可以再买些头面首饰什么的。” 凤天九微微一笑,道:“女为悦己者容,你此番如此想要打扮自己,莫不是看上了谁?” 听到凤天九的话,赫云舒低下了头,道:“王爷,你快别说了。” 赫云舒这欲说还休的姿态,让凤天九愈发肯定了自己的判断。赫云舒的心里,有人了。结合之前得到的消息,凤天九的心里莫名地一怔,难道说,竟是那无忧先生吗? 其实,是无忧先生,也并没有什么不好。如此想着,凤天九就宽心了。 在她眼里,赫云舒只是一枚棋子而已,一枚棋子的喜好,并不十分要紧。 转瞬,凤天九笑了笑,道:“那好,随便你了。不过,感情确定之后,一定要告诉我,我也好为你们筹办。” “嗯。”赫云舒低着头,轻声应道。 这时,有暗卫从外面走了进来,行色匆匆,似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 此时,赫云舒低着头,虽然瞧见了,但并没有抬起头来。 而那暗卫见赫云舒在这里,并未开口说什么。很显然,是有忌讳的。 片刻后,赫云舒像是刚刚意识到这寂静一般,抬起头看向了那暗卫,之后又看了看凤天九,道:“王爷,是不是你们有事情要谈?那我走好了。” 说着,赫云舒起身就要走。 凤天九站起身,抓住了赫云舒的胳膊,道:“云舒,有些事并不是我有意瞒你,实在是事情棘手,我的身份特殊,你知道的越少,对你就越有利。有些事不让你参与,是在保护你,你明白吗?” “我明白的,王爷。”赫云舒轻声应道。 之后,她走了出去。 此时,她的心中,一片淡漠。 是的,她明白的,明白凤天九的这一颗心,是用石头做的。无论凤天九的口中说出多么温和深情的话,她都不会相信。 在她心里,凤天九早已是一个口蜜腹剑的人,嘴巴上抹了蜜,肚子里却藏着杀人的刀子,在人出其不意的时候给予致命的一击。对于凤天九的狠毒,她从来都不会掉以轻心。 就这样,赫云舒心境凛然,一步不停地走出了凤天九的院子。 直到赫云舒出了院子,凤天九才看向那暗卫,道:“说。” “王爷,这里有一张字条,是凤谨言派人送来的。” “凤谨言,他要干什么?”如此说着,凤天九接过了那纸条。 凤天九展开纸条,看了一眼。 片刻后,她觉得有什么东西自眼前飞过,就伸手去抓,却没抓到。 转瞬,在远一些的地方,她看到有个苍蝇大小的虫子飞过。 对此,凤天九并未多留心,她的注意力,重新回到了那纸条之上。 此时,凤天九不知道的是,这纸条上的内容,赫云舒也看到了。 那刚刚飞过的不是虫子,而是一个微型的智能摄像设备。 通过这智能的设备,赫云舒清楚地看到了凤天九手里的纸条,纸条上面写着几个字:“城外十里坡,有你感兴趣的人。” 落款,是凤谨言的名字。 他果然出手了。 随后,赫云舒唤出藏在暗处的暗卫,让他速速把纸条上的内容告诉燕凌寒。 现在,他们和凤天九比的,就是时间。 谁能快一步找到凤谨言,谁就能更快一步找到云念远。 这时刻,分秒必争。 赫云舒的一颗心高高的悬着,没有喘息的机会。 终于,一个时辰后,有消息传了回来,凤谨言已经落在了他们的手里。 得到这个消息,赫云舒的心稍稍安定。 可是,半个时辰过后,一个不好的消息传来,虽然抓到了凤谨言,但对于云念远的下落,他咬紧了牙关,一个字都不肯说。 这个消息,是燕凌寒亲自来告诉她的。 燕凌寒的刑罚,赫云舒是见识过的,能承受住这样的刑罚而一字不言,这个凤谨言,果然是一个让人不能小觑的人物。 有道是,攻心为上。 如此想着,赫云舒看向了燕凌寒,道:“你来安排,我去见见凤谨言。不过,我们要先向百里前辈借一个人。” 随即,燕凌寒明白了赫云舒的意思,道:“好。”一番准备之后,燕凌寒带着赫云舒,穿行在这茫茫夜色之中。 正文 第一千零六十章 去吧,我们等你 春日的夜晚,到底还是有几分凉意。 可此刻,赫云舒感觉不到丝毫的凉意。她的一整颗心,都系在表哥云念远的身上。 她担心他的安危,一颗心因此而忐忑。 说白了,表哥是为了她才到大魏来的,若是表哥出了什么事,她要如何回去见舅舅和舅母。更多的事情,赫云舒不敢再想下去。 似是察觉到了赫云舒的情绪,燕凌寒将她搂得更紧了一些,道:“放宽心,不会有事的。” “嗯。”赫云舒应了一声,然后催促燕凌寒快一些。 终于,半刻钟后,燕凌寒带着她进了一个院子。 院子里,都是燕凌寒的人。 进去之后,赫云舒做了一番伪装,如此,她并非以自己本来的面目出现。对于凤谨言而言,这是一张全然陌生的面孔。 之后,赫云舒走进了关押着凤谨言的屋子。 此时,凤谨言坐在椅子上,脸上还有些血迹,但那眼神,却是执拗的,带着几分狠毒。 看到赫云舒进来,他的脸上浮现出轻蔑的笑意:“还有什么招数,尽管使出来吧。” 赫云舒没有回答,而是看向了外面,道:“把人带进来吧。” 这个时候,她没有心思和凤谨言废话。一切,要速战速决。 很快,外面有脚步声响起。 一个头上套着黑色布袋的人被人推了进来,很快,那黑色布袋被拿开,此人的真面目,出现在了凤谨言的面前。 看到这张脸,凤谨言大惊。 眼前的人,是鬼医付江。 他惊得张大了嘴巴,片刻后,他笃定道:“你是假的!” 在他看来,鬼医付江是被凤天九牢牢掌控的人,如此,付江绝对不会出现在别人的手里。 鬼医付江笑了笑,道:“谨言公子,你腿上的蝴蝶斑,现在褪尽了吗?” 闻言,凤谨言的身子一震。 鬼医付江是给他看过病的,之前,他那只残了的腿上长了蝴蝶一样的斑点,他心生不安,就请付江来看。 付江到底是不负鬼医之名,药到病除,他腿上的蝴蝶斑,果然就好了。 “你、你真是鬼医?” “没错。” 紧接着,付江又说了一些凤谨言的病症,有一些信息是很隐秘的,如此,凤谨言总算是相信了,眼前的人,就是鬼医付江。 赫云舒冷眼看着凤谨言,道:“好了,鬼医你也看到了。我长话短说,把申先生交出来,鬼医就会为你看病。否则,我现在就杀了他!” 说着,赫云舒拿起匕首,横在了付江的脖子上。 “不!”说着,凤谨言单腿支地站了起来,急声道,“你可知,鬼医的医术有多么高明,你竟然要杀了他?” “无用之人,只能死。”赫云舒冷冰冰的说道。 说着,赫云舒手中的匕首往前送了一分,匕首的刃割破了表层的皮肤,渗出了血迹。 “慢着!”凤谨言大喊道。 赫云舒停了下来,道:“有什么话,说!” “你为何要救云念远?” 果然,这凤谨言是知道云念远的,情急之下,他喊出的,是云念远原本的名字,而非云念远在此的化名申平玉。 赫云舒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道:“我做事,不需要向你说明。杀鬼医付江是,救云念远也是。” “好,我告诉你云念远在哪里。但是,你要承诺,让鬼医给我看腿。” “好。”赫云舒一口应道。看就看,至于能不能看好就是另一回事了。再者说,看好了还能再把他打瘸,一棍子的事儿,不难。 “云中大街永和巷,从东往西数第三间屋子,云念远就在那里。带我的玉佩去,他们自会放人。”说着,凤谨言将自己的玉佩交了出来。 赫云舒伸手接过,冷声道:“你最好保证你说的话是真的,否则,鬼医活不过今天。” 之后,赫云舒转身出门,和燕凌寒一道带着人去了凤谨言所说的地方。 一路疾行,终于,在一刻钟后,他们到达了这个地方。 燕凌寒拦住了赫云舒,命随风前去敲门。 很快,门开了,随风二话不说,亮出了凤谨言的腰牌。 之后,里面的人带着随风下了地道,在地道之中七拐八拐,终于看到了云念远。 随风迅速出手,将凤谨言的人一一打晕。 此时,云念远坐在一堆干草上,低着头。哪怕他此刻落魄,却仍是翩翩公子的模样,神情不见丝毫的慌乱。 赫云舒忍住鼻尖的酸涩,上前抱住了他。 云念远一愣,待看到身后的燕凌寒,他总算是明白,这张陌生的脸背后,那真实的人是谁。 他伸出手,刮了刮赫云舒的鼻子,道:“好了,我不是没事儿嘛。” 赫云舒不说话,心里却是难受的厉害。 她多么害怕,害怕凤天九的人会抢先一步,那样的话,表哥吉凶难料。 幸亏,燕凌寒的人够快。 起初,她是平静的。可现在,看到了表哥云念远,再想起今天的事情,赫云舒的心里,一阵后怕。 这后怕,让她胆寒。 “表哥,对不起。”赫云舒歉疚道。 云念远竟是笑了,道:“傻瓜,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是我缺少察觉,这才着了歹人的道。倒是你,为了救我,费了不少周折吧。” 一时间,赫云舒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明明是为了她才落到这般境地,可到了表哥的嘴里,她竟成了该感谢的那个人。 这时,燕凌寒上前,他的手放在了赫云舒的肩膀上,道:“舒儿,这里毕竟是是非之地。有什么话,我们回去说。” 赫云舒点了点头,之后,几人离开了这里,朝着原先的院子而去。 夜色中,赫云舒的心渐渐安定。 到了那原先的院子,赫云舒看向燕凌寒,道:“夫君,你先带着表哥去吃饭,我去办件事,一会儿就去找你们。” “小妹,你干什么去?”云念远疑惑地问道。 他实在是想不明白,到底有什么要紧的事儿,非要现在去干。 燕凌寒却是了然于心,他微微一笑,冲着自家娘子说道:“去吧,我们等你。”赫云舒点了点头,转过身朝着前面走去。 正文 第一千零六十一章 凑个双数,吉利 看着赫云舒的背影,云念远疑惑道:“舒儿干什么去了?” 燕凌寒唇角微扬,道:“她担心了这么久,总该发泄一下。” 这时,云念远明白了。 他轻笑一声,道:“我这小妹,还是一如既往的可爱。” “是啊,可爱依旧。”说着,燕凌寒唇角的笑意愈发浓郁。 说话间,二人进了吃饭的屋子,相对而坐。 而赫云舒,则去了关押凤谨言的屋子。 此时,凤谨言正低着头坐在那里。 听到脚步声,他抬起头来看着赫云舒,道:“人找到了吧。现在可以放我走了吗?” 赫云舒摇了摇头,道:“不能。” 瞬间,凤谨言的眼眸里闪过怨毒的光芒,他看着赫云舒,怒道:“你竟要过河拆桥?” 赫云舒摇摇头,道:“不会啊。过河拆桥我不喜欢,只不过,我刚刚走过的这座桥太破了,我想换个新桥。” 凤谨言看着赫云舒,不明白她这话是什么意思。 在凤谨言惊愕的目光里,赫云舒抄起一旁的一根木棍,手起棍落,狠狠地打在了他完好的那只腿上。 顿时,一声清脆的断裂声传来。 凤谨言的腿,断了。 一阵钻心的疼痛传来,使得凤谨言不得不弓起了身子,过了好半天,他才抬起头看着赫云舒,满目怨毒:“你这个卑鄙小人……” 他话未说完,脸上就挨了结结实实的一个巴掌。 这一巴掌,赫云舒半分没客气,用尽了全力。 似乎这一日以来所有的担忧和着急,都凝聚在了这一巴掌上。 顷刻间,凤谨言的脸上,出现了五个清晰的指头印儿。 他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再次看向了赫云舒,眼神里是不加掩饰的愤怒和不甘。 赫云舒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神情倨傲,道:“凤谨言,这是我给你的惩罚。不过你放心,这断了的腿,我会让鬼医给你接上的。反正一条腿是治,两条腿也是一样,凡事凑个双数,吉利。” 一时间,凤谨言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看着眼前这个全然陌生的人,心里不禁犯起了嘀咕,所以说,断了他的腿,只是为了……吉利吗? 可是,这话,他不敢问。 凤谨言眼神里的怯意,赫云舒看到了。 这,正是她想要达到的效果。 赫云舒在凤谨言面前的椅子上坐下,她直视着凤谨言,道:“你怎么知道他是云念远?” “我见过他。” “在哪里。” “在大渝。” 赫云舒面色一变,道:“你去过大渝?什么时候?” “一年前。” “去做什么?” “为杀一个人做准备。” “杀谁?” “大渝兵部尚书,赫明城。” 瞬间,赫云舒觉得自己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她从未想过,在这个夜晚,她会直面这个事实。 她竭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一双眼睛却几乎要喷火:“那时候,你听命于谁?” “那时候,我与父王,便已经是凤天九的人了。只不过,明面上,我们仍是陛下的人。” “杀赫明城的命令,是谁下的?” “是陛下。” 这个时候,赫云舒已经没有精力去弄明白,凤谨言口中的陛下,究竟是凤云歌还是凤云霄了。 紧接着,赫云舒问道:“当时,这件事凤天九知道吗?” “知道。我是她的人,做事自然需要经过她的同意。” “她没有阻止你?” “没有。原本,我们是准备在除夕之后动手的。但是,凤天九提议把时间提前,在大年夜这一晚动手。同时还告诉我,务必要一击致命,不留余地,绝对不能让赫明城有被救活的可能。” “为何一定要在除夕动手?”赫云舒的声音低沉,她拼命压抑着自己。“因为赫明城有个女儿叫赫云舒,哦,也就是现在的云舒公主,凤天九想要利用她。凤天九说过,在除夕之夜杀死赫明城,会给赫云舒最大的伤害。如此,她就可以诱使赫云舒来到大魏,完成下一步的事情 。” “那么,凤天九让赫云舒到大魏,究竟想做什么?” 听罢,凤谨言摇了摇头,道:“你觉得,这样紧要的事情,凤天九会告诉我吗?” 之后,赫云舒没有说话,在心中消化着这个事实。 果然如她最初预料的那般,父亲的死不仅是凤云歌抑或是凤云霄的手笔,更有凤天九参与的成分。 凤天九,这个狠心的女人,到底是曾经深爱过的男人,她如何下得去手? 这个问题,赫云舒想不通。似凤天九那般变态的心智,常人是难以揣测的。 最终,赫云舒不再想下去,她站起身,冷冷地看着凤谨言,尔后掰开他的嘴,将一剂药丸拍进了他的嘴里,迫使他咽了下去。 “你给我吃了什么?”凤谨言伸手去抠,却怎么也抠不出来。 赫云舒声音冷漠:“不过是一个会让你难受的毒药而已。日后,听从我的命令,否则,每隔七日,你便会腹痛不止。若无解药压制,必然肝肠寸断,生不如死!” “你好狠的心!你究竟是谁!” 赫云舒冷笑一声,走了出去。 到了门口的时候,她看到了燕凌寒。 瞬间,一直压抑着的情绪像是找到了出口,她奔上去,抱住了燕凌寒。 燕凌寒亦抱紧了她,轻声呢喃道:“我在。”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给了赫云舒无比的安定。 在他的怀抱里,赫云舒的怒意渐渐纾解。她知道,愤怒从来都是最无用的东西,她需要做的,是冷静,是坚韧。 之后,二人朝着云念远所在的房间走去。 云念远面前的桌子上,摆满了饭菜,可他还未动筷子。 看到二人进来,他忙招呼道:“快来,饭菜都要凉了。” 赫云舒应了一声,坐了下来。 吃罢饭,赫云舒看着云念远,郑重道:“表哥,你回大渝吧。” “为什么?”云念远问道。 “我怕你会再次被人认出来。” 听罢,云念远笑了笑,道:“不要紧的。小妹,你放心,我很快就会解决这件事。你等着看吧,我一定会解决得很好的。” 赫云舒知道云念远聪明,也知道他的执拗,就没有再坚持。只是,此时此刻,她何尝能够想到,云念远所采取的方式是多么的惨烈。 正文 第一千零六十二章 还是为了她 这一日吃罢饭,燕凌寒送赫云舒回了摄政王府。 至于云念远,则回了村子里。 对于凤谨言,赫云舒和燕凌寒二人自有安排。 原本,凤谨言是约凤天九去城外见面的,为的,就是以云念远为筹码,和凤天九讨价还价。 而现在,凤谨言势必要圆这个谎。 在赫云舒二人的安排下,凤谨言要扯的谎很简单。无非就是去城外的路上,马车出了岔子,以至于摔断了腿。摔断腿之后,务必要进行医治。如此,也就解释了凤谨言这一晚的失踪。 至于医治的药铺,是华年商行名下的,不用担心什么。 如此,一个完美的谎言,就这样完成了。 至于凤谨言脸上的指头印儿,赫云舒又打了一巴掌,如此,凤谨言脸上的指印儿交错着,便可以说是脸摔在了马车壁上。 至于其他的细节,凤谨言自己也不是傻子,让他自己圆就是,不须赫云舒劳心。 忙了这一晚上,赫云舒有些疲累,很快就睡着了。 隔日醒来的时候,她所见到的第一个人,毫无例外是凤婷婷。 最近,这凤婷婷为了减肥,可真是疯魔了。 可是,出乎赫云舒意料的是,这一日凤婷婷这么早来,并不是为了来跑步。 到了赫云舒跟前,凤婷婷一把抓住了赫云舒的手,道:“姐姐,不好了。” “怎么了?”凤婷婷素来爱大惊小怪,赫云舒早已习以为常了。 “姐姐,安置灾民的村子里有房子着火了……” 听到这里,赫云舒猛然抓住了凤婷婷的手,道:“谁的房子着火了?” 凤婷婷摇了摇头,道:“还不清楚。说是有房子着火了,具体是哪一间,谁的房子,还不清楚。” “走,去看看!”赫云舒急声道。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这件事和表哥云念远有些关系。 说走就走,二人快步朝着外面走去。 经过凤天九的门口,凤天九正要出门。 看到如此匆忙的二人,凤天九停下了脚步,道:“你们做什么去?” 凤婷婷尚未开口,赫云舒便说道:“我们之前资助的那个村子着火了,我想去看看。” “哦,那就去吧,让人去选两匹好马。”说着,凤天九的脸上有着不加掩饰的疲惫。 最近这段时间,她的日子可不怎么好过。生意受到重创,眼下刑部又在风口浪尖上,没一件让人安心的事情。 赫云舒不再停留,和凤婷婷一起朝着门口走去。 到了门口,二人跨上马,朝着城郊而去。 半个时辰后,二人赶到了城郊。 到了村口,赫云舒就已经闻到了东西烧焦的气味儿。 她一夹马腹,迅速上前。 终于,她到了那着火的房屋前。 着火的房子只有一间,是云念远的。 赫云舒心中一沉,翻身下马,随手抓住一个正在救火的人,道:“申先生呢?” 那人认得赫云舒,忙要行礼。 赫云舒拦住了他,再次问道:“申先生呢?” “申先生受了伤,在小药铺里呢。”此人口中的小药铺,就是这村子里的一个大夫开的。他在家乡受了灾,流落到这里,就在这里开了一个小药铺,平日里村民有了头疼脑热的,都会去他的药铺里抓上几味药,倒也药到病除,深受人们的信 赖。 赫云舒知道这个小药铺,就一路找了过去。 她进去的时候,云念远正坐在椅子上,任由那大夫给他上药。 一时间,赫云舒怔住了。 云念远原本清秀俊美的脸上,此刻有了烧伤的痕迹,红红的,还有些地方已经变得焦黑。 看着云念远紧攥的拳头,赫云舒都替他觉得疼。 在所有的痛楚之中,烧伤是最难忍的,那灼烧的痛,足以让任何人都望而却步。 在这一瞬间,赫云舒想起了云念远昨夜说过的话。他说,他会有办法遮掩自己的容貌。 当时,她并未多想,可她也从未想过,他遮掩容貌的方法是毁了自己的脸。 的确,烧伤之后,脸上会留下疤痕,任是谁,也无法把这个满脸烧伤的男人和清秀的云念远联系起来。可是,何至于此? 这时,云念远也看到了赫云舒,他冲着赫云舒笑了笑,笑容舒朗,和从前一模一样。 赫云舒慢慢走近,接过了那大夫手中的药膏,轻轻地涂抹在云念远的脸上。 赫云舒低声道:“表哥,眼下百里大夫在这里,我带你去找他。有他给你医治,你这脸上,一定不会落疤痕的。” 云念远看着赫云舒,道:“小妹,你知道的,我是故意的。” 既是故意,就没想着要治好。 “可是……” 可是什么呢?赫云舒觉得自己有很多理由想要说服他,可话到了嘴边,不知要说哪个理由。 最终,她言之凿凿道:“你还未成亲,脸若伤了,当心以后没人嫁你。” “不会的。好了,有人来了,小妹。”云念远提醒道。 赫云舒站远了一些,很快,又有村民进来,问候云念远,担忧他的伤势。 云念远在这里这么久,又做了这村长,很受众人的爱戴。 这一刻,看着云念远那受伤的脸颊,赫云舒觉得特别心酸。 她出了门,骑上马,朝着村外而去。 凤婷婷慌忙去追,而赫云舒的方向,是城内。 最终,赫云舒去的,是燕凌寒名下的茶楼。 这是他们的联络地点,若她有事情找他,就会有人给燕凌寒送消息,他很快就会过来。 果然,赫云舒在茶楼坐了没多久,燕凌寒就推门而进。 “舒儿,你放宽心。”进门之后,燕凌寒说了这样一句话。 “你已经知道了?”赫云舒问道。 “嗯。” “你去找下百里大夫,哪怕表哥不想养好这伤,最不济,也让他减少一些痛楚啊。”赫云舒担忧道。 燕凌寒摊开手掌,他的掌心有一瓶药膏,尔后,他开口道:“这是被他退回来的。” 一时间,赫云舒不知说什么好。她知道表哥的意思,他是想让一切都自然一些,不被任何人觉察出端倪。 说到底,还是为了她。片刻后,赫云舒猛然上前,抱紧了燕凌寒。 正文 第一千零六十三章 新的疑问 燕凌寒也抱紧了她,轻声道:“不会有事的。” “他都是为了我。”说着,赫云舒的心里,满是歉疚。 燕凌寒却是松开了赫云舒,扶着她在椅子上坐下。 他搬来一把椅子,坐在了她的对面。 燕凌寒看着赫云舒,脸上的神色是郑重的,他薄唇微启,道:“舒儿,你不能这么想。” “什么?”赫云舒问道。 “表哥这件事,你不用觉得歉疚。” “他是为了我啊。”赫云舒重申这一点。 听罢,燕凌寒坚定地摇了摇头,道:“不,你错了,他不是为了你,他是为了他自己。”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此刻,赫云舒万分不解,她无论如何也不明白,燕凌寒怎么会说出这么冷情的话。 尔后,燕凌寒继续道:“舒儿,有些话,我很早就想告诉你了。可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现在,我就一并说了吧。” 赫云舒睁大了眼睛看着燕凌寒,不知道他怎么一下子变成了这样。“表哥来这里,与其说是为了你,倒不如说是为了他自己。我也是一样,我来这里,不是为了你,是为了我自己。表哥是为了外公,而我是为了解决可能兴起的战事。我们都有各自的目的,你不能把我们的目的都系在你自己的身上,也不能我们受了任何一点儿伤你就自责自己。你不用这样的,我们都是为了自己,不是为了你,你不用为此有这么大的心理负担。你如此自责,不管是表哥还是我,心里都不好 受。” “可是……”赫云舒的话尚未说完,燕凌寒就打断了她,道:“舒儿,哪怕我们真的是为了你而来,这依然和你没有关系。我们来,是因为我们无法安心待在大渝。那么我们来,就是为了成全自己,让自己安心。说到底 ,这依然和你没有关系。反之,你如此自责,才让我们束手无策。” 一时间,赫云舒觉得自己的逻辑有些混乱。明明是为了她,怎么又和她没有关系了? 燕凌寒近前一步,握住了赫云舒的手,道:“舒儿,你仔细想想,你会明白我说的话的。” 赫云舒点了点头,若有所思。 “日后,或许我们依然会受伤,甚至会丢掉性命,但是,舒儿,你不用为此自责,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成全自己的安心,你明白了吗?” 看着燕凌寒坚定的眼神,赫云舒很想说自己不明白,但在这样的眼神之下,她终是点了点头,道:“嗯,我明白了。” 二人又说了一会儿话,之后,赫云舒离开茶楼,骑马往摄政王府而去。 骑着骑着,赫云舒突然觉得,身边好像少了些什么。 对了,凤婷婷! 赫云舒一拍脑袋,自己一着急,怎么把凤婷婷给忘了。 她忙调转马头,朝着城门口的方向而去。 终于,在快要到城门口的时候,赫云舒看到了骑在马上气喘吁吁的凤婷婷。 看到赫云舒,凤婷婷快马加鞭,大出了一口气,道:“姐姐,我总算是找到你了。” 赫云舒点了点头,道:“呃,那接下来,我们去哪儿?” 凤婷婷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道:“姐姐,眼下都过了正午了,我都饿了。我们找个地方,随便吃点儿东西吧。” “好。”说着,二人骑着马朝着前面走去。 话说,这沉浸在爱情里的人,都是有自己的小心思的。这不,凤婷婷一路兜兜转转,最终去的地方,距离高文杰租住的地方很近。 赫云舒看出了这一点,但并未揭穿。 凤婷婷寻了一个酒楼,定了一个雅间。 坐下之后,凤婷婷看着赫云舒,暗搓搓地说道:“姐姐,也不知道高公子吃饭了没有。” 赫云舒莞尔一笑,道:“我怎么知道?要不,你去叫他过来?” “那怎么好意思。”凤婷婷低着头揪着衣角说道。 赫云舒轻笑一声,道:“好了,我让店小二去请。” 然后,赫云舒叫过店小二,走到窗边指了指高文杰租住的地方,道:“小二,你去那里,把里面一位姓高的公子叫过来。” “好的,客官。” 没过多久,雅间的门被人从外面敲响了。 凤婷婷忙跑过去开门,赫云舒随意地看了过去。 她无意中发现,起初,高文杰的神情是有些愤怒的,是发怒的前兆,可看到是开门的人凤婷婷,他瞬间就笑了。 赫云舒心里犯了嘀咕,难不成,高文杰以为邀请他的,是别的什么人吗?店小二既然去请人,一定会说明请他的是女子,难不成,高文杰还和别的女子有交往吗?会是谁呢,能让他如此愤怒? “见过公主殿下。” 赫云舒看向了高文杰,暂且止住了自己的疑思,道:“高公子请起,眼下并非在宫里,我与婷婷相熟,你无须如此多礼。” “是,公主殿下。” 之后,凤婷婷招呼高文杰坐下,他并不扭捏,大大方方的坐了下来。 坐下之后,气氛缓和了许多。 凤婷婷看着高文杰,道:“高公子,你吃饭了吗?” “还没有。” “那正好,我们也没吃,一起吃吧。” “好。”说着,高文杰的嘴边,浮现出清浅的笑意。 不知道为什么,赫云舒觉得现在的高文杰,很紧张。 赫云舒抿了一口茶,尔后放下手中的杯盏,看向了高文杰,道:“高公子最近在忙些什么?” “在翰文苑修书。” “怎么?正式的任命还没有下来么?” “陛下还没有明示。” 赫云舒微微一笑,道:“高公子不用着急,想必,这正式的任命,很快就下来了。眼下朝廷正是用人之际,高公子才高八斗,陛下一定会重用你的。” 眼下,凤云歌一心忙着刑部的事情,至于这些新科士子的任命,只怕还得等上几日。但这些,赫云舒自然不会跟高文杰明说。 听到赫云舒的话,高文杰得体地应道:“那就借公主殿下吉言了。” 赫云舒言尽于此,没有再问下去。只是,此刻,她的心中升腾起一个新的疑问。 正文 第一千零六十四章 年轻真好 赫云舒心中的疑问并非毫无缘由,这高文杰是寒门子弟,可他行事举止,向来是得体得很,即便是世家子弟,也不过如此。 这样一个举手投足间矜贵大气的人,当真只是一个寒门子弟吗? 转瞬,赫云舒打消了心中的疑虑。她想,自己真是太神经质了,随便碰到一个人,都会想要追根究底,这未免也太小心了。 可是,该有的警惕,赫云舒并未打消。 凤婷婷和高文杰轻声说话,赫云舒坐在一旁,若有所思。 眼下,从燕凌寒查到的情况来看,高文杰既不是凤云歌的人,也不是凤天九的人。可是,凤婷婷的父亲丰王是凤天九的人,高文杰选择了凤婷婷,这是不是一种倾向? 看起来,高文杰对凤婷婷心无芥蒂。毕竟,若是按照寻常人的看法,高文杰应该选择一个更为合适的人才是。可他,偏偏选择了凤婷婷。 难道说,这突如其来的爱情,当真是最不讲道理的一件事吗? 赫云舒心中的疑虑,越聚越多。 越来越多的思绪聚集在脑海里,理不出一个头绪。 末了,赫云舒自嘲地笑了,她如此警惕,算是历尽了沧桑之后,见不得人间的真善美了吗?难道,她真的不再相信,这人世间的爱情,无关容貌、无关地位、亦无关身份了吗? 一旁,凤婷婷问道:“姐姐,你在笑什么?” 赫云舒冲着二人嫣然一笑,道:“没什么,只是突然觉得,年轻真好。” 听罢,凤婷婷掩嘴一笑,道:“姐姐,你这话说的,好像你自己多老了似的。” 赫云舒笑了笑,没再说什么。 她不是人老了,是心老了。 尔后,赫云舒随意地看向了高文杰,道:“高公子的祖籍是哪里的?” “我是定阳人士。” 随之,赫云舒看向了凤婷婷,道:“婷婷,我对这里不太熟,定阳离这里远吗?” “姐姐,定阳在很远很远的西边。我没有去过那里,不过,父王去过,他说那里很冷很冷,比青城要冷多了。” 赫云舒点了点头,道:“哦,原来是这样啊。”在凤婷婷说话的时候,赫云舒一直注意着高文杰的神色,她发现,在凤婷婷说到“父王”二字的时候,高文杰的眼神明显有些不一样,似是怨恨,但她还没有看清楚,这眼神里的怨恨就已经消失不见,取而 代之的是一片平和。 可是,赫云舒确信,高文杰眼眸里的怨恨是的确存在过的。 她心里犯了嘀咕,或许,真的该让燕凌寒好好查一查高文杰。什么都查不出来最好,若是真的有什么事,也好让凤婷婷事先提防。 转瞬间,赫云舒的心里就有了对策。 表面上,她云淡风轻,与二人谈笑。 没过多久,店小二把饭菜端了上来。 有高文杰在,再加上她本身就在节食,凤婷婷吃得小心翼翼,动作文雅。 到底是王府里教养出来的郡主,若是注意起来,这一举一动,都是大家闺秀的作风。 而高文杰也是举止得体,不见丝毫的窘态。这,并不像是一个寒门子弟会有的行为举止。 赫云舒一边吃饭,一边觉得有些新奇。人都说在自己在意的人面前,会时时刻刻在意自己的形象,生怕显露出不好的一面。可是,在她和燕凌寒的身上,这一点,似乎并不管用。她与燕凌寒的初见,尴尬无比,后来的相处,也不曾显露过自己 美好的一面,可偏偏,燕凌寒就看上了她。 这人世间的感情,还真是奇妙。 想到燕凌寒,赫云舒就不自觉地笑了。 这一顿饭,吃得安静而愉快。 之后,几人一起朝着外面走去。 刚刚走下楼梯,身后就响起嘀咕的声音。 “咦,那不是凤婷婷吗?” “没错,就是她。这么肥的人,青城找不出第二个了。” “不对,她旁边的那位,是高文杰高公子啊。” “她可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 赫云舒的耳力很好,一开始就听到了这些话。 片刻后,凤婷婷身子一震,停了下来,很显然,她也听到了这些话。 最终,先转过身来的,是高文杰。他看着后面的两个女子,冷声道:“古人云,背后妄议他人,小人也。” 其中一个穿着粉衣的女子看着高文杰,轻笑一声,讥讽道:“高公子,那古人有没有告诉过你,出身寒门却攀附权贵,也是小人之举呢?” 瞬间,高文杰面色发白。 凤婷婷怒极,扬手指向那女子,怒道:“乔芊芊,你嘴巴放干净一些。” “怎么?做得出来还不让人说了?凤婷婷,你自己有几斤几两,难道你心里没数吗?难不成你还以为,旁人能看得上你,是因为你的容貌,而非家世吗?” 这个叫乔芊芊的女子,赫云舒是知道的。她的父亲,就是刑部尚书乔青山。乔青山和凤婷婷的父亲丰王是凤天九的左膀右臂,不分上下,故而乔芊芊见了凤婷婷,没有半分的客气。 凤婷婷尚未来得及说什么,高文杰就已经上前一步,道:“这位姑娘,仁者见仁,我高文杰……” 高文杰的话尚未说完,凤婷婷就打断了他:“高公子,不要说了!” 之后,凤婷婷看向了乔芊芊,道:“乔芊芊,本郡主与高公子不过是碰巧遇见,并无你口中的攀附之举。你自己心里肮脏,莫要把别人也想得龌龊了!” 凤婷婷这话,可谓是毫不客气。 乔芊芊想要还嘴,赫云舒冷冷地看了她一眼,道:“乔小姐,你并无封号,当众和当朝郡主顶嘴,你长了几个脑袋?” 赫云舒的声音,寒意彻骨。 乔芊芊不敢顶撞赫云舒,理亏地低下了头。 之后,凤婷婷转过身,朝着外面跑去。 高文杰忙起身去追,赫云舒也跟了上去。 赫云舒跟过去的时候,高文杰已经拦住了凤婷婷,痛声道:“郡主,你刚刚的话是什么意思?” 凤婷婷抬头看着面前的高文杰,一双眼睛里蓄满了泪水。她,竟是哭了。 正文 第一千零六十五章 心境凛然 看到凤婷婷哭了,高文杰神情慌乱,道:“郡主,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可凤婷婷不说话,只是哭。 赫云舒上前,将自己的手帕递给了凤婷婷。 凤婷婷擦着眼泪,啜泣着。 一旁,高文杰仍在问道:“郡主,你不要哭了,是我说错话了。” 此时此刻,高文杰神情卑微,似乎凤婷婷的哭泣,在他眼里是天大的事情一般。 终于,凤婷婷不再那般激动,泪眼迷蒙中,她看着高文杰,道:“高公子,不是你错了,是我错了。从一开始,我就做错了。” “郡主这话是从何而起?”高文杰睁大了眼睛,不解道。 凤婷婷神色平静,说出的话却是坚定不移:“高公子,这青城的女子那么多,你随随便便找一个都比我好,所以,我们尽于此吧。” 说着,凤婷婷转身就要走。 高文杰上前,想要去拉凤婷婷,手快要挨着她的胳膊的时候想到这是在大街上,要顾着男女大防,又连忙缩了回来。 他快走几步,拦住了凤婷婷,道:“郡主,在你眼里,我高文杰也和那些俗人一般浅薄吗?” 凤婷婷拼命摇头,却什么话都说不上来。 高文杰愈发急躁,想要问出一个所以然来。 一旁,赫云舒打断了二人:“婷婷,高公子,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前面有一个茶楼,我们去那里吧。” 赫云舒的话,凤婷婷还是听的,她点点头,和赫云舒走在了一处。 见状,高文杰也随着二人往前走。 到了茶楼,赫云舒订了一个雅间,让二人进去说话。 她自己则在大堂内,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了下来。 下面的街道上,人来人往。 赫云舒喝着茶,心思并不在凤婷婷和高文杰二人身上,她心里很明白,这一切的症结,或许是因为凤婷婷那深入骨髓的自卑。 可是,如果两个人是真心相爱,一切都不会构成问题。 相反,如果任何一方心里有鬼,那么什么就都是问题。 赫云舒托着腮看着下面来来往往的人,心中在想,是不是这世间的每一个人都活得很辛苦? 想来,这世间的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牵绊,都有自己想要做的事情。可想要做和做到之间,隔着多少的艰难险阻啊。比如她,想要为父亲报仇,可要做到这一点,并非易事。 从父亲逝去到现在,已经十四个月了。她知道仇人是谁,却尚未手刃仇人,为父报仇。 她知道,这是一条很艰难的路。可是,在父亲的灵位前,她曾亲口许诺,要夺去害他性命之人的所有,要让大魏倾国以葬。 这并不容易,但并非不可以做到。 如此想着,赫云舒心境凛然,思绪完全从凤婷婷的事情上抽身出来。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声音在她身边轻轻响起:“姐姐,我们走吧。” 是凤婷婷。 赫云舒看了过去,此时,凤婷婷的脸上还有未干的泪痕,但脸上的神情却是安然的。而不远处,高文杰站在那里看着凤婷婷,神情怅然。 “好。”说着,赫云舒起身,和凤婷婷朝着茶楼外走去。 身后,高文杰一直站在那里,直到二人的身影消失在他的视线里,他才挪动脚步,朝着自己租住的地方走去。 此时,赫云舒和凤婷婷并排走着,她不开口说,赫云舒也就不问,沉默着。 最终,经过一条小巷的时候,凤婷婷停了下来,道:“姐姐,我跟高公子说清楚了。” “什么?”赫云舒问道。“姐姐,你知道吗?我也希望自己不再自卑,可有着这样一副躯壳,想要变得自信是很难的一件事情。我不准备做这件难事,我想要它容易一些。所以,我要让自己变得苗条。不然,以后高公子和我出现在 一起,只会让大家笑话。我在意他,我不能让他成为一个笑话。” 赫云舒垂眸,了然于心。 凤婷婷如此,还是为了高文杰,为了高文杰不受人奚落。说起来,爱情可真是个伟大的东西,它会让人变得勇敢,做到从前做不到的事情。 随后,赫云舒点了点头,道:“如果你想做,就去做吧。我会尽全力帮助你的。” “谢谢你,姐姐。”凤婷婷握着赫云舒的手,动情道。 “不用跟我这么客气。所以,你们之间是达成了什么共识吗?” “是的,姐姐。我跟高公子说好了,半年之内,不要对其他人说起我们的关系。我给自己这半年的时间,我一定会变得更好的。” “我相信你,婷婷。”听到赫云舒如此说,凤婷婷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道:“姐姐,其实,我是跟高公子说想要放弃的。可是,他不同意,他说感情是很圣洁的一件事情,不能我说结束就结束。他还说,我们每个人都不能欺骗 自己的心,不能阻止两颗心的靠近。这样,是不对的。” “这话,好有哲理啊。”赫云舒笑道。 凤婷婷羞涩地笑了,那一颦一笑里,是一个女子最真切的柔情。片刻后,她抬头看着天空,道:“姐姐,我们说好了,这半年里,彼此都要变得更好。” “嗯,一定会的。” 听罢,凤婷婷开心地笑了,这笑声清越爽朗,一直传出了很远很远。 又一起走了一段路之后,二人分道扬镳,各回各府。 赫云舒回到摄政王府,往里走了没多远,就听到凤天九在身后叫她的名字。 赫云舒回过头,正看到凤天九朝着她走过来。 此时,凤天九满脸笑意道:“云舒,可真是凑巧了,我们前后脚回家。” “是啊。”赫云舒应道。 说起来,她是有几分佩服凤天九的心机的。现在的时局对于凤天九很不利,可她还能笑得这般开心,可真是不容易。不过,喜怒不形于色,向来是她们必修的一门课。 二人简单的说了几句话,赫云舒的脸上,难掩疲惫之色。 凤天九便关切道:“云舒,我看你也累了,快回去休息吧。” 赫云舒点点头,尔后朝着自己的院子走去。 渐渐地,夜深了。夜凉如水,赫云舒坐在灯下,拿着笔在写着什么。她写得很入神,连屋子里进了人都不知道。 正文 第一千零六十六章 死磕 赫云舒向来是一个警惕的人,只是,她的警惕只应对于外人。 屋子里进了人而她浑然未觉,那只能说明,这个人,她并不防备。 而她最不防备的人,就是燕凌寒。 燕凌寒走进来,轻手轻脚的到了赫云舒的身后,看着她在纸上写下密密麻麻的字。 她的字舒朗大气,不似寻常的女子。而燕凌寒的注意力不在字上,而在赫云舒的手上。 眼下虽是春天,但夜里终归是有些凉意,赫云舒身上穿的衣服并不是很厚,燕凌寒担心她会冷,就取过一旁的狐裘披风,披在了她的身上。 这细微的举动惊动了赫云舒,回头瞧见是燕凌寒,她嗔笑道:“你怎么跟鬼似的,来了都不叫我一下。” 燕凌寒上前,借着给她披好披风的时机抱紧了她,道:“王妃娘娘,你把自己的夫君说成鬼,是何用意?” 赫云舒却是一笑,搁下手中的笔,伸出食指在燕凌寒的鼻子上轻点了一下,道:“王爷,是你自己不声不响,要做鬼的。” 燕凌寒趁势抱紧了赫云舒,用自己微凉的唇封住了她所有想要说的话。 夜是寂静的,却也是缠绵的。 不知过了多久,二人才从这缠绵的吻中解脱出来。 此时,赫云舒的唇色愈发浓艳,像是春日盛放的桃花,让人忍不住想要一亲芳泽。 燕凌寒情难自禁,又要吻下去。 赫云舒却用手挡住了他,一双明亮的眼睛瞧着燕凌寒,道:“夫君,你今年多大了?” 瞬间,燕凌寒荡漾的心湖里像是掉进了一块巨石。为什么问他多大?难不成,是觉得他年纪大了,还是说他宝刀已老,无法满足娇妻?如此想着,燕凌寒伸出手,摸着自己的胡茬,心里的疑问一个接着一个。难不成,他真的老了?可他没感觉啊,身手什么的都还可以啊。不不不,这种毫无察觉的老才是最可怕的,自己浑然不知,可别人 却觉得你老了。 生平第一次,燕凌寒陷入对自己的深深怀疑之中。心中的疑问一浪翻过一浪,无休无止。 这时,赫云舒推了燕凌寒一下,疑惑道:“这么简单的问题,你还要想多久?” 这个问题,简单吗?燕凌寒在心里问自己。 “我不记得了。”最终,燕凌寒含糊不清地说道。 赫云舒瞪着他说道:“胡说,哪有人不知道自己多大的?” “有啊,怎么没有?反正我就不知道。”此时,燕凌寒一脸无赖相。 赫云舒一把揪住了他的耳朵,道:“你说不说?” 她的力气,燕凌寒向来是不敢小觑的,此番被揪住了耳朵,他是绝对有理由相信,如果自家娘子想,是绝对可以把他的耳朵揪下来的。这强烈的求生欲激发了燕凌寒的思维,他忙说道:“是这样的,我的年龄向来是看着皇兄的算的。他比我大二十岁,我要知道他的年龄,才能算出我的。要不然,我真的记不清。再说了,年龄这种东西,记 着干嘛,又没多大的用处。” 赫云舒白了他一眼,道:“怎么没用?最起码,我能知道你多大啊。” 燕凌寒笑着抱住了赫云舒,道:“娘子,我的年龄不要紧的,只要我知道娘子的年龄就好了。哦,对了,你今年多大了?” “十七。”赫云舒轻描淡写道。 十七?燕凌寒在心里算了一下,跟自家娘子一比,他不可就是老了吗? 于是,这一晚,枕席之间,燕凌寒和“老”这个字死磕上了。 天色将亮的时候,赫云舒死命地捶着燕凌寒的背,嗔怒道:“燕凌寒,都一晚上了,你有完没完?再这么下去,这张床还要不要了?” 面对娇妻如此盛怒,燕凌寒自然不敢再造次,忙搂住她,哄娃娃一般轻声道:“娘子快睡吧,娘子快睡吧。” 赫云舒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她实在是弄不明白,燕凌寒今晚这是作的什么妖。 不过,她很快就没力气去想这个问题了,她实在是太累了,累得眼睛都懒得睁。 最终,赫云舒沉沉睡去。 看着自家娘子的睡颜,燕凌寒满意地笑了。 他老吗? 不老!一点儿都不老! 燕凌寒起身,为赫云舒掖好被子,然后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出了摄政王府,燕凌寒和随风汇合。 回去的路上,燕凌寒看向随风,道:“随风,你觉得我老吗?” 闻言,随风的眼睛滴溜滴溜转。 燕凌寒一巴掌拍在他的脑门儿上,怒道:“这个问题有那么难回答吗?” 随风凑近了一些,用只有两个人能够听到的声音问道:“主子,你是不是有点儿力不从心?” “力不从心?什么意思?”燕凌寒皱着眉问道。随风挤眉弄眼道:“主子,就是那个嘛。哎呀,主子,这没什么不好意思说的,人年纪大了,多多少少都会这样的嘛。不过你放心,你有我,我找姝儿和我岳父给你开副药,保准药到病除,让你扬眉吐气… …” 嗯,事实上,很多人都毁在自己的话多上。 比如,此刻的随风。 这一日,随风是瘸着回去的,外加折了一条胳膊。 燕凌寒的心里,就更烦躁了。 可越烦躁的时候,越有麻烦上门,这不,他的房门被人敲得震天响。 燕凌寒不耐烦地开了门,门外,是百里姝盛怒的脸,身后跟着随风。 见燕凌寒出来,百里姝指着燕凌寒的鼻子,怒道:“是你把随风打成这样的?” “不然呢,谁敢打我的人?”燕凌寒反问道。 “呵,你倒是硬气,还敢承认。我还就告诉你了,现在随风是我的人,没有我的允许,你不准打他!”这一句话,百里姝说得中气十足,声可震天。 然而,燕凌寒却是不说话。 “哼,你心虚了是不是?” 燕凌寒却是指了指后面,道:“你要不要往后看看?” “往后看,看什么……啊,爹!”瞬间,百里姝一个头两个大。再想想她刚刚说的话,唉呀妈呀,头更大了。 百里奚和看着百里姝,悠悠道:“哦,都是你的人了啊。” 说完,百里奚和转身就走。 “不是,爹,你听我解释,你听我解释!”百里姝忙朝着百里奚和跑过去,一步都不敢停歇。瞬间,燕凌寒的心情就变好了,呵,有好戏看了。 正文 第一千零六十七章 来自冰坨坨的恐惧 燕凌寒有了看戏的兴致,懊恼的情绪一扫而空,而随风就没这么惬意了。 看着百里姝追在百里奚和后面走,随风忙走过去,抓住了她的胳膊。 百里姝急忙道:“随风,你别抓我啊,我要跟父亲说清楚啊。” “说清楚什么?”此刻,随风声音低沉,和以往活泼的他不同,此刻的他,显得很稳重。 这一句话,彻底把百里姝问懵了。是啊,说清楚什么?她和随风早就两情相悦,说出那些话不过是很自然的事情,那么,她要说清楚什么? “反正要说清楚。”百里姝嘟囔道。 随风冲着百里姝笑了笑,道:“你乖乖待着,该做什么就做什么。男人的事情,就交给男人来做。” 说着,随风朝着百里奚和离开的方向走去。 随风走得很快,微风吹起他的衣角,他的腿虽然有点儿瘸,但这丝毫不影响他的朗逸俊拔。 一时间,百里姝看得呆了。 她突然感觉到,今天的随风,好像有点儿不一样了。 这时,燕凌寒到了她的身边,道:“怎么样,随风够格儿当你的男人吧?” 听到燕凌寒的话,百里姝瞬间就变了脸,她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道:“以后少动我男人!” “他是我的人,我怎么就不能动了?我若是开心了,让他回大渝都是可能的。到时候你们一个天南,一个地北,一年都不让你们见一面。”燕凌寒无赖道。 孰料,百里姝并不急,她看着燕凌寒,嘴角扬起一丝微笑,她看了看此刻蓝蓝的天空和明媚的阳光,兀自叹了一口气:“哎呀,最近的天气太好了,好长时间都没有见过冰坨坨了呢。” 想起关于冰坨坨的种种,燕凌寒顿时弹开了八丈远。 他才不要变成冰坨坨。 燕凌寒走了,百里姝看着随风和百里奚和二人消失的方向,有了想要偷听的冲动。 反正也没有人看到,所以,百里姝就蹑手蹑脚地跑过去,准备光明正大地偷听。 百里奚和回了自己的房间,随风跟了进去。 百里姝湿了湿手指,点开了窗户纸。 屋内,她的父亲百里奚和正坐在那里,而随风站在他的跟前,面色坦然。 瞬间,百里姝几乎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一下又一下,如同密集的鼓点。 终于,随风看着百里奚和,开口道:“百里前辈,我喜欢姝儿,希望能和她共度此生。” 听罢,百里奚和并不说话,边喝茶边打量着随风,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 屋子里,一片寂静。 在这寂静之中,随风再次开口,道:“百里前辈,您不说些什么吗?” 百里奚和放下手中的茶盏,道:“我若是不同意呢?” 随风神色一跳,道:“那我就再努力,直到您同意为止。” 听罢,百里奚和笑了:“既然如此,你还需要我同意什么呢?” “您是姝儿的父亲,我想,她一定希望能够得到您的祝福。” 百里奚和畅快地笑了,他两手一摊,道:“所以,除了答应,我还能说什么呢?” 随风一愣,激动道:“百里前辈,您这是答应了?” 百里奚和点了点头,满眼含笑。 随风欣喜若狂,两只手紧握在一起,颤抖不止。 “谢谢您,百里前辈。” 百里奚和却是板了脸,道:“怎么,还叫百里前辈?” 这个时候,随风的脑子转得很快,立马就说道:“爹!” “哎!”百里奚和爽快地答应了。 随风喜不自胜,笑得嘴巴都快咧到耳朵上去了。 百里奚和重新端起那茶盏,道:“你还有事吗?” “没事了,没事了。百里……啊不,爹,您好好休息,好好休息。”说着,随风退了出去。 看着屋内发生的一切,百里姝忍不住泪凝于眸。 她不知道说什么好,满腔奔突冲撞的情绪无以言说,似乎只有这满脸的泪才是最真实的表达。 她是,喜极而泣。 片刻后,百里姝面前的窗子被人推开,出现在她眼前的,是百里奚和微笑的脸。 百里奚和看着百里姝,道:“你这丫头,还偷听?” 百里姝笑着抹着眼泪,带着哭腔道:“父亲,谢谢你。” 百里奚和伸出自己的手,把百里姝拉了进去,扔给她一块帕子,让她把脸上的泪擦干净。 待擦干了泪,百里姝握住了百里奚和的手,道:“父亲,你真是太好了。” 百里奚和笑出了声,道:“你这丫头,说的这是什么话,我只有你这一个女儿,不对你好还对谁好。” “我还以为……”说着,百里姝欲言又止。 “以为什么?” “我还以为你会嫌弃随风的家世。”随风是燕凌寒身边最亲近的暗卫,可终究,也只是一个暗卫而已。他是个孤儿,父母不明。他也没有官职,没有名望,也没有什么地位,依他的身份,想要娶名满天下的百里世家的嫡女,实在是有些高攀 了。 而这,也是百里姝一直不敢对百里奚和坦诚的原因。孰料,听到这话,百里奚和却是笑了:“傻丫头,世人都说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你可曾听说过,愿得一身份相当之人,白首不相离的?人活于世,身份和地位只是附加品,两个人若真心相爱,这身份 和地位就更加无用。重要的是,你是否真的想好,要和这个男人度过一生?” “父亲,我想好了!”百里姝迫不及待地说道。 听罢,百里奚和捂住了自己的脑门,口中喃喃道:“女大不中留,女大不中留啊。” 百里姝刚想劝慰百里奚和几句,百里奚和就下了逐客令,道:“唉,养了多年的白菜被猪拱了,我心疼一会儿,你出去吧。” 百里姝暗自笑了笑,走了出去。 什么白菜什么猪的,可真是笑死人了。 这一日,于百里姝和随风二人而言,是欢喜的。 这欢喜浸润在心里,如同打翻了整罐的蜂蜜,整颗心都是甜的。而不远处的摄政王府内,赫云舒则是另一番心境。 正文 第一千零六十八章 另一个功能 这一日,赫云舒身子乏累,虽然早早醒了,但就是不想起床。 外面,阳光正好,赫云舒懒洋洋地躺在床上,闭目养神。 约莫到了巳时的时候,外面响起丫鬟春禾的声音:“公主殿下,王爷派人来请。” 赫云舒睁开眼睛,道:“知道了。” 尔后,赫云舒起床梳洗,简简单单的吃了早饭,之后就慢悠悠地朝着凤天九的院子里走去。 她去的时候,凤天九正坐在书房里,在看着什么东西。 赫云舒走进去,道:“王爷,你找我?” 凤天九抬头看了看赫云舒,然后将手边的一个大红烫金的请柬递给了赫云舒,道:“云舒,这个你看一下。” 赫云舒接过,打开来看,这是冯府的请柬,是给她的,上面言明三日后是冯文瀚冯老先生七十岁的寿辰,希望她能参加。 看完之后,赫云舒惊愕道:“这请柬、是给我的?” 凤天九点了点头,道:“是,就是给你的。云舒,你知道吗?这请柬是冯老先生亲自写的,一共也只有八个人收到冯老先生亲自写的请柬而已。” 赫云舒点了点头,道:“哦。” “三天后记得去,别忘了。” 赫云舒点了点头,道:“好。” 之后,赫云舒拿起请柬,朝着自己的院子走去。 原本,她就有意找冯亦鸣聊一聊,有这个寿辰做契机,倒也不错。 说起来,她也有很长的一段时间没有见过冯亦鸣了。 这时,她再一次想起阿四所说的,那个冯家的和凤天九有所关联的人,会是谁呢? 事情的真相,隐藏着重重表象之下,不会一开始就显露出来。 赫云舒并不着急,她有这个耐心,也有这个智慧,让事情的真相一点一点浮出水面。 这一日,她待在屋子里,依旧在纸上写下密密麻麻的字。 这一日晚上,燕凌寒来的时候,赫云舒还在写。 燕凌寒好奇地上前,看了看赫云舒写的东西,道:“这是做什么,怎么没日没夜地写?” 赫云舒笑了笑,道:“夫君,我写的可都是钱呢。” 燕凌寒看了看上面的内容,恍然大悟道:“娘子,原来这名满青城的《红楼一梦》就是出自你的笔下啊。说起来,你到底还有多少隐藏的实力没让我知道?” 赫云舒笑了笑,嗯,这个实力,她还是不敢苟同的。这是人家曹雪芹的作品,她不过是誊抄下来而已。 在现代的时候,为了练就过目不忘的本事,教官让他们背诵四大名著。起初,连赫云舒自己都觉得这是不可能办到的事情,可后来日复一日,竟是做到了。 而她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这背下来的东西会在这个时候派上用场。 起初,她只是抱着试试看的态度誊抄了一部分,交给华年商行的人去刊印,谁能想到,书刊印出去之后,竟是被一抢而空,供不应求。 于是,她就顺带着把这做成了连载的模式,一个月出一本。若不然一下子写出来,她还真是没那个精力呢。 此时,身居摄政王府的赫云舒尚且不知,眼下这本书已经成为了青城街谈巷议的话题,更是有人为了看着这本书,茶不思饭不想,早早地就在群览书铺门口等着。 想来,这本书的热潮也并非毫无缘由,《红楼梦》中描写的本就是贵族人家的生活日常,比较贴近这些闺中女子的生活,却又很新鲜,如此,这本书大受欢迎也就不足为奇了。 看来,经典就是经典,无论放到任何时代,都是如此。 感慨归感慨,对于赫云舒夜以继日做这件事,燕凌寒还是表达了他的不满,他握着赫云舒的手,道;“娘子,要不你口述,我来写?每日写这么多字,我怕累着你。” 听罢,赫云舒白了他一眼,道:“不过是写几个字而已,还能累着我?再说了,我又不老!” 瞬间,燕凌寒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呃,怎么又回到“老”这个字上了? 一旁,赫云舒拉着燕凌寒的手坐下,头靠在了他的肩膀上,道:“夫君,我们可真是老了。” 燕凌寒的手忍不住一缩,道:“怎么就老了?” 说着话,燕凌寒的心里在打鼓,一个劲儿地在问自己,我老了吗?我老了吗?我老了吗?我……他的这些思绪,赫云舒自然不知,她握着燕凌寒的手,道:“人家那些年轻男女在一起,总想要把自己最好的一面展示给对方。可我们一开始就没有这样,反而像老夫老妻,展现给对方的都是不好的一面… …” 听到这里,燕凌寒抹了一把冷汗,原来,这个“老”和他想得不大一样。 他轻笑一声,亲吻了赫云舒的额头,尔后说道:“傻瓜,你是我命中注定的女人,这事儿八百年前就定下了。所以,我们就是老夫老妻。” “与君初相识,犹如故人归。”蓦然间,赫云舒念出了这样一句诗。 她少有这样感性的时候,燕凌寒轻轻地抱着她,道:“你今日这是怎么了?莫不是写书把自己写糊涂了?怎么有点儿多愁善感的?” 赫云舒立马就挣脱了他的怀抱,瞪了他一眼,道:“你现在觉得我多愁善感了是不是?难不成,在你心里,我就该是个男人婆,整天打打杀杀?” “我没这个意思啊。”燕凌寒急忙说道。 看到赫云舒发了火,他的脑子里一团乱麻。 这是个什么情况,他怎么有点儿分不清楚状况呢?他那话,只是随口说说啊。 赫云舒气鼓鼓地坐在一旁,不理他。 燕凌寒忙凑过去,道:“你怎么样我都喜欢,都是你嘛。” 赫云舒的脸扭向一边,仍旧不理他。 燕凌寒愈挫愈勇,一把抱住了她,道:“娘子,你不要不理我嘛。” 赫云舒仍是不理。 燕凌寒看着气鼓鼓的赫云舒,没了主意。片刻后,燕凌寒脑海中灵光一现,既然说好话不管用,那么,或许他应该发挥嘴巴的另一个功能。 于是,燕凌寒不由分说地亲了上去。然后,悲剧就这样降临了。 正文 第一千零六十九章 危险的气息 这悲剧并非毫无预兆,曾经在燕凌寒身上也数次上演过。 于是,再一次地,燕凌寒在赫云舒面前冻成了冰坨坨。 冷不丁看到这似曾相识的场景,赫云舒一愣。 哦,对了,那时候燕凌寒得罪了百里姝,所以百里姝就给燕凌寒下了药。于是,那之后燕凌寒每一次情动之时,都会变成冰坨坨,浑身上下被冻成了冰块一般。 赫云舒掩嘴一笑,看来,燕凌寒又一次得罪了百里姝。 她敲了敲燕凌寒,嗯,这声音,梆梆的,倒也有几分悦耳。 于是,赫云舒就安心的坐了下来,开始继续誊抄。 抄着抄着,赫云舒突然觉得,自己刚刚那一番言辞,好像真的是被林黛玉附身了。 再想想刚刚燕凌寒的举动,赫云舒忍不住又乐了。 片刻后,燕凌寒看着冻得硬邦邦的燕凌寒,突然觉得自家夫君冰天雪地的,自己倒是这么乐呵,似乎挺不人道的。 于是,她决定还是偷偷笑,不让燕凌寒看见了。 但那因为发笑而一耸一耸的肩膀,还是出卖了她。 百里姝这药,是没有解除的法子的,除非燕凌寒不再情动,否则,就会一直如此。 赫云舒也不着急,就在一旁一边写一边等。 约莫到了子时的时候,燕凌寒终于恢复如常,他的牙齿咬得咯吱咯吱响,愤愤道:“这个百里姝,太过分!” 赫云舒瞧了他一眼,道:“肯定是你先得罪她了。” “我没有!”燕凌寒嘴硬道。 赫云舒忍不住又笑了,道:“你可真是煮熟的鸭子嘴硬,好了,都站了大半宿了,快睡觉吧。” 燕凌寒苦兮兮地看了看那床榻,道:“这觉,只怕是睡不成了。” 同睡一床而不情动,怎么可能? 赫云舒笑得愈发开心,冲着燕凌寒招手:“夫君,来嘛来嘛。” 瞬间,燕凌寒黑了脸。 哪有这么欺负人的? 于是乎,这一晚的燕凌寒,是愤懑的。 至于他后来有没有去找百里姝算账,赫云舒就不清楚了。 第二天一早,凤婷婷就来了,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还有些发红。 见她如此,赫云舒关切道:“你这是怎么了?和高公子吵架了?” 凤婷婷摇了摇头,道:“不是。姐姐,你说这感情,怎么就那么难熬呢?” 冷不丁地听凤婷婷说了这么一句话,赫云舒扑哧一声就笑了:“你才多大,怎么就生出这样的感悟了,老气横秋的?” “姐姐,你说黛玉明明喜欢宝玉,为什么不肯明说呢?若是明说了,不也就没了那么多的磕磕绊绊了?” 瞬间,赫云舒明白了,原来这事情的症结,在这里呢。 她笑了笑,道:“不过是书里的内容而已,也值得你这般多愁善感?”“姐姐,你不懂的,这本书可真是太好了。可惜了,我这阵子忙,昨天才在丫鬟手里看到这样一本书。我一看就喜欢上了,看了一整夜都没睡觉,刚才我跑去群览书铺问了,他们说下一批书印出来,还得七 八天呢,可真是着急死我了。” 赫云舒嫣然一笑,道:“着急也是没用的,你还是安心等着吧。”“姐姐,你不知道,我还不算最着急的。眼下这群览书铺门口,已经围了一大帮人了,都是问这书的。她们一个个着急得跟什么似的,有的都和店小二吵起来了。也不知这闲庭是何许人也,竟写得出这样的 好书。” 凤婷婷口中的“闲庭”,是赫云舒写这本书的化名。 之所以用了这两个字,也并非毫无缘由,当初,叶清风叶老先生曾经说过,她的名字便是他取的,经过了父亲赫明城的同意。 当时他们有过约定,若生出来是女孩,就叫云舒,若是男孩,就叫闲庭。出处便是那一句“宠辱不惊,闲看庭前花开花落。去留无意,漫随天外云卷云舒。”如此安然闲适,当真是极美的境界了。 蓦然间,想到凤婷婷刚才说过的话,赫云舒心里一惊,嗅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 下意识地,她抓住凤婷婷的手,道:“听你说这书,我也有些想看了,我们去群览书铺看看吧。” “好。”凤婷婷一口应道。 说走就走,二人一起出门。此时,凤婷婷的马车就等在门外,二人坐上马车,朝着群览书铺而去。 街道上人来人往,马车穿梭其中,不疾不徐。 还未到群览书铺,赫云舒就已经听到了那此起彼伏的声音。 “掌柜的呢,快出来说说,这书到底什么时候能印出来?” “就是啊,我们都等得着急了啊。” “快点儿出来给个说法啊。” …… 这声音一阵高过一阵,说什么的都有。其中还夹杂着店小二解释的声音,只是这声音和众人的嘈杂相比,显得微不足道。 赫云舒掀开车帘,朝着外面看了看。果然,来的都是女子,那么,她的担心,并非毫无缘由。 眼下,正是打击凤天九的声音的紧要关头,只要一步步逼紧了她,凤天九也就束手无策了。 可现在,这书太过火爆,而想要拿到这些书的人们,会成为凤天九利用的对象。 凤天九会如何利用这些人呢? 赫云舒继续打量着周围,周围停着不少马车,在书铺外面叫嚷的都是她们的丫鬟,小姐们都坐在马车里。 这些马车一个个都装饰精美,华丽无比,坐在里面的人,非富即贵。 若是这些人出了事,必然会和群览书铺联系起来,如此牵一发而动全身,绝非一件小事。 只是,凤天九会如何让这些人出事呢?不管怎样,她一定会悄无声息地做这件事,既要造成一定的后果,又将这件事和人为扯不上关系。 赫云舒抬头看了看天,此时接近正午,正是一天之中阳光最为浓烈的时候。 片刻后,她看了看凤婷婷,道:“婷婷,今天人太多了,我们改日再来吧。” “那好吧。”尔后,凤婷婷命令车夫离开这里。 离开的时候,赫云舒将车帘掀开一条缝,朝着外面看去。当她的目光触及到一抹明亮,赫云舒唇角微扬,看来,这猫腻,她找到了。 正文 第一千零七十章 赫云舒的警惕 虽然发现了这猫腻,但赫云舒并不着急,她放下了车帘,神态自若。 马车继续向前,朝着摄政王府而去。 回到摄政王府之后,赫云舒依旧神色淡然,神色如常地和凤婷婷谈话,交流。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差不多便是正午的时候,凤婷婷说要回家。 赫云舒微微一笑,道:“那我送你吧。” “不用了姐姐,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 赫云舒嫣然一笑,道:“算了,还是送送你吧。反正我在府里待着也没什么事,就当是出去散散心吧。” 如此,凤婷婷也就不再说什么。 就这样,赫云舒坐着凤婷婷的马车出去了。 出了摄政王府没多远,赫云舒掀开车帘看了看外面,道:“婷婷,让车夫停下来,我就在这里下了。我瞧着外面有卖糖水的,我去买一些。” “姐姐,我们一起吧。”凤婷婷热情道。 赫云舒却是微微板了脸,道:“婷婷,我不是告诉过你吗?糖水是最容易发胖的,你不可以喝的。” 听罢,凤婷婷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道:“好吧,我记住了。” 尔后,赫云舒下了马车,与凤婷婷挥手告别。 然后,赫云舒转过身,去卖糖水的地方买了一杯糖水。 糖水用竹制的杯子盛着,还有盖子,提着很方便。 实则,买糖水是假,她真正的意图,不过是有个下车的由头罢了。 赫云舒提着糖水在街上走,虽然知道自己身后有人跟着,但她依然不动声色地走着。 凤天九一直明里暗里找人跟踪她,而对于反跟踪,她很有心得,在需要的时候,她会用最快的速度摆脱这些跟踪她的人。 而现在,就是需要摆脱跟踪的时候。 到了街角,赫云舒进了一间首饰铺子,再然后,便有一个和她装饰相同的女子从里面走了出来。 确认跟着她的人离开之后,赫云舒才从首饰铺子的小门离开,坐上了等在那里的马车。 马车里,燕凌寒已经在了。 赫云舒上了马车,笑着将手里的糖水递给燕凌寒,道:“我买的糖水,还温着呢,你要不要喝?” 燕凌寒笑了笑,道:“不用,你喝吧。” 赫云舒喝了一口糖水,味道很好,温度也刚刚好。 马车继续向前,朝着群览书铺的方向而去。 此时已是正午,阳光浓烈,照得人身上暖洋洋的。可此时,群览书铺门前,还围着不少的人,在纷纷问着《红楼一梦》的下一本什么时候能出。 虽然店小二已经给出了明确的时间,但是大家还是很着急,希望催促一下就能早些看到下一本。 看着这一切,赫云舒心如明镜。《红楼一梦》虽然好看,但不至于火爆到这个程度,这么多人围着群览书铺,这背后,必然有人推波助澜。 至于推波助澜的幕后主使是谁,显而易见。在这番推波助澜之下,众人的心情愈发焦躁,眼下又得不到他们想要的答案,难免会有过激的言辞。更有甚者,提出要见闲庭,希望能够看一看,写下这《红楼一梦》的,究竟是何许人也,另外还要再问 一下,下一本《红楼一梦》究竟什么时候能出来。 此时,焦躁的他们都不曾注意到,地上的一堆干草上面,有一个明亮的光点。 或许也有人瞧见,但是他们的注意力都不在这上面,随意地一瞥之后,也就不再留意。 然而,在赫云舒的眼里,这却是危险的信号。 早在上一次和凤婷婷一起来的时候,她就已经发现,不远处高高的屋顶之上,有明亮的光线透射而下。 联想到正午之时明亮的光线,赫云舒有了自己的猜测。 而现在看来,她的猜测是对的。 此时此刻,那干草堆上明亮的明亮光点,证实了她的推测。 这是一场预谋中的技艺高超的纵火,它无声无息,却又足以致命。 干草堆的旁边,是卖布料的小摊子。布匹摆在木制的大长桌上,而这些,都是容易燃烧的东西。一旦干草堆被烧着,必然会殃及这卖布料的小摊子。 干草、布料、木制的大长桌,这些极易燃烧的东西。一旦火起,就一发不可收拾。 而这一旁的商铺,除了群览书铺,还有几家卖蜡烛的铺子,这铺子都是木质结构,极其容易燃烧。 就在不远处,停着一辆辆装饰华美的马车。马车之中的人,皆是各府的世家小姐。一旦火起,人们必然慌乱,慌乱之下,哪里能保证每个人都可以全身而退呢? 总会死那个一两个,就算不会因这大火而死,也不能担保没有人浑水摸鱼暗地里下手。 而若是事后追查起来,这场火没有原因。而周围也没有酒楼茶楼一类需要用到火的商铺,如此找不到火的来源,这也就给了别有用心之人传播谣言的借口。 到那时,一句天降大火,惩罚世人足以让人望而却步。而这大火,必然会和群览书铺联系起来,如此一来,崛起中的群览书铺必然会遭受重创。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如此一来,群览书铺以往的好都会被人遗忘,人们此后只会记得这场大火,而这大火,是因群览书铺而起。有了这样的名声,群览书铺的名声也就毁了。 而赫云舒,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她要击垮凤天九的生意,这是她近期的目标,她不会松懈,也不会给任何人可乘之机。 所以,早在最初发觉不对之后,赫云舒暗地里传消息给燕凌寒。 燕凌寒派人去看,发现在远处的屋顶上,有人设置了一片大大的玻璃一般的东西。听完燕凌寒的描述,赫云舒知道,这是凸透镜。凸透镜可以聚集光线,而正午的阳光,最为浓烈明亮,一旦光线被聚集在一处,温度必然是灼热的。这光点聚集在干草之上,温度一点点上升,时间一长, 待达到了这干草的着火点,这堆干草就会被点燃,那么之后的一切,就变得不好控制。 赫云舒虽不知凤天九从何处得了这么一个法子,但要破解,也并不是一件难事。慢慢地,她所坐的马车距离那干草越来越近,甘草之上,已经冒了烟儿。而事情,也慢慢变得简单起来。 正文 第一千零七十一章 解铃还须系铃人 眼看着就要经过那干草堆,赫云舒取过马车上的茶水,借着马车车身的掩映,掀开车帘,毫无例外地将水浇了上去。 之后,刚刚还在冒烟的干草堆也就彻底变凉了。 如此,再想要点燃这干草堆,也就不可能了。至少,今天是不可能了。 一天之中,太阳光最为浓烈的时间就是正午,过了这段时间,想要通过凸透镜来点燃干草,无疑需要更长的时间。 而今天,已经过了最好的时候。 冒烟的干草被泼,这危机暂时解除了。 而要想一劳永逸地解决这件事,做到这些,还远远不够。 的确,她今天可以粉碎这个阴谋,可明日,若是对方换了个阴谋呢。如此防不胜防的阴谋,太让人耗费精力了。 赫云舒掀开车帘,看着外面依然喧闹的人群,她想,或许,她可以不让这么多人聚集在这里。 如果这些人不聚集在这里,对手若是想耍什么幺蛾子,也就失去了实施阴谋的对象。 可是,这里面不少人都是冲着《红楼一梦》来的,最直截了当的方式,无疑是停止这本书的刊印,让他们彻底死心。可眼下单单是《红楼一梦》的收入,就已经占了整个群览书铺一成的收入。 在这个时候终止,无疑是最不明智的行为。 解铃还须系铃人,蓦然间,赫云舒想到了法子。 她看了看燕凌寒,道:“夫君,危机解除,我要回摄政王府去了。” 燕凌寒笑了笑,见她如此,他就知道,赫云舒已经有了应对的法子。 马车又走远了一些,然后赫云舒下了马车,悄无声息地回了摄政王府。 回去之后,她接着誊抄下面的内容。和以往所不同的是,在最后面,她新加入了一些内容。 而这新加上去的内容,也就是她的制胜法宝。 只要是这本书的书迷,看到这后面的内容,就不会再聚集在群览书铺门口,但,并非是因为不再喜爱。 写好之后,赫云舒将东西交给暗卫。 暗卫将这东西取走之后,自会交给华年商行的人。如此加班加点,只需一个晚上,就可以将下面的内容刊印出来。 明日,所有人就都可以看到了。 做完这一切,夕阳的光洒满了院子。 赫云舒看着此刻洒满金光的院子,微微一笑。这世间,总是会有困难的存在,但只要设法去努力,办法总会比困难多的。 她从不怀疑这一点。 院子里,早春的桃花已经开了。它们聚集在棕色的枝干上,在夕阳的金光里吐露花蕊,别有一番情致。 看着这桃花,赫云舒突然想起了薛涛笺的典故。 相传唐代才女薛涛闲来无事,便做了精美细腻的纸张,这纸张会有颜色,也会在上面铺上花瓣,清淡雅致,一改从前白纸黑字的索然无味,给文字增添了无限的情调。 若是能够做出这薛涛笺来,再在上面印上《红楼梦》的内容,无疑会更加应景。 闺阁女子,闲来无事,吟风弄月,对月伤怀,若再加上这精美的薛涛笺,无疑会增添许多的光彩。 赫云舒是看过这薛涛笺的制作方法的,她简单地回忆了一番,将过程写在了纸上,让人送了出去。 她很清楚,她是不能自己做的,若是做了,无疑会让凤天九觉察更多。 所以,她不会这样做。所幸,有燕凌寒在这里,很多事都可以交给他去做,让她少了许多的麻烦。 忙完这一切,赫云舒简单的吃了晚饭,然后就睡觉了。 隔日辰时,赫云舒和往常一样,早早醒来。 外面已经有了阳光的痕迹,千丝万缕的阳光打在窗子上,间杂着窗外桃花斑驳的影子,风动影移,说不出的清淡雅致。 这大好的春光,可真是不能辜负了。 赫云舒穿衣起床,刚刚梳洗好,凤婷婷就跑了进来。 看她那般气喘吁吁的样子,赫云舒狐疑道:“怎么了?” “姐姐,你看!”说着,凤婷婷将手里的那本书高高地举了起来。 这书,是刚出来的《红楼一梦》。 “不就是一本书吗?也值得你这样高兴?”赫云舒明知故问道。 凤婷婷却是将那书打开,雀跃的摆到了赫云舒的跟前,道:“姐姐你看这最后一句,写得可真是太好了。”赫云舒看了过去,在书的最后面,刊印的正是她所加上去的内容:文字是一段隐秘的心事,是你我秘而不宣的隐藏,请别让它显露在大庭广众之下,我怕她,会被目光灼痛。也请你等待她的时候,不要着 急,要相信,最好的东西,总会在你蓦然回首时,悄然而至。 看完之后,赫云舒忍不住轻咳了几声。 这文字,实在是有些酸了,不是她的风格。可为了让那些人不再出现在群览书铺门口叫嚣,也只好如此了。 自然,只有这些文字还不够,赫云舒还给何叔送去了消息,让他告诉这些买书的人,请他们留下地址,待新书出来,必然会派人送到他们府上去。 而且,她还让何叔告诉买书的人们,闲庭是一个脆弱如林黛玉一般的人,写书全凭喜好,若是被世人的喧嚣打扰,也就写不出好书来了。 眼下,这些人之所以如此着急,归根结底还是因为喜欢这书,如果他们的行为会影响到写书的人,基于对这书的喜爱,他们自然就不会造次了。 正所谓解铃还须系铃人,她以林黛玉一般怅然的口吻在书后面写了那么一句话,便契合了众人对于林黛玉的欣赏,如此,想到黛玉的多愁善感,他们就会愈发小心自己的行为了。 文字,从来都是有力量的。赫云舒从不怀疑这一点。 一个时辰后,有消息送了过来,因为新书问世,去群览书铺购书的人很多,但没有人在外面聚集,也没有人叫嚷着快些把书印出来。 这个隐患,完美解决。 文字的力量,再一次得到了昭示。 完成这件事,赫云舒的心情很好。隐患被消除,阴谋也就没有了实施的对象,以后,对手就不能在这上面做文章了。那么现在,该着手准备下一件事了。 正文 第一千零七十二章 乔芊芊的愤怒 该准备的这件事和刚刚解决的这件事比起来,无疑会容易很多。 但是很多时候,看似容易的事情,却会出现更多的纰漏。 所以,无论是简单的还是困难的事情,赫云舒都会潜心去做,力求做到最好。 接下来要准备的这件事就是参加冯文瀚冯老先生的寿辰,既然是去参加寿辰,无疑要准备寿礼。 而冯家是书香世家,冯文瀚老先生又是极为清高之人,像这样的人,对于世俗意义上名贵的东西,向来是嗤之以鼻的。 送礼这件事,看似简单,却并不简单。若是送礼送到对方的心坎上还好,若是送错了,那可就贻笑大方了。 可是想来想去,赫云舒也没想出究竟送什么好。 这时,凤天九身边的人过来了,言称凤天九请她过去。 赫云舒点了点头,随着她去了凤天九的院子。 此时,凤天九正在书房之中。看到赫云舒来,她站了起来,扬手指了指一旁的椅子,道:“云舒,你来了,快坐下吧。” 赫云舒点了点头,在那椅子上坐了下来。 之后,凤天九拿着一个朱红色的盒子走了过来,放在了赫云舒旁边的桌案上,她拍了拍那盒子,笑吟吟地说道:“云舒,这是我替你给冯老先生准备的寿礼,你看看怎么样?” 赫云舒起身,打开了那盒子。这盒子是上好的沉香木,隐隐透出淡雅的香气,清新怡人。 盒子里面,铺着白色的丝绒布,最中间的地方放着一本书。 书的纸张有些泛黄,看起来,这是一本古书。 赫云舒掀开看了看,里面的内容倒也不错,书封上的名字却是陌生的。 这时,凤天九开口道:“这是冯老先生崇尚的一位大儒的书,失传很久了,我也是偶然得到的。” “想必,冯老先生一定会喜欢的。” 凤天九点了点头,道:“是啊,冯老先生是读书人,寻常的金银珠宝是一概看不上的,也只能投其所好,送这些文雅之物了。” “王爷费心了。” 凤天九听了,微微一笑。 又说了几句话之后,赫云舒就带着东西离开了。 如此,送礼的事情总算是解决了。虽然不是她准备的,但也算是差强人意了。 而且,她有一种直觉,冯老先生亲自写请柬给她让她去参加寿礼,这件事不会这么简单。 至于不简单在何处,只怕只有亲自去一趟才能一探究竟了。 隔日一早,赫云舒早早起床,梳洗一番之后就去了冯府。 在大魏,寿礼一般都在上午过。因为上午,是一天之中最好的时候,寿礼在这个时候举行,也有着希望寿星福寿延年的美好寓意。 到了冯府门口,赫云舒倒是看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刑部尚书之女,乔芊芊。 这乔芊芊奚落过凤婷婷,所以,赫云舒对她也没什么好印象。即便是看到了,也只当做没看到,继续往前走去。 在大门口迎候客人的,是冯亦鸣和他的父亲冯清渠。 赫云舒微微一笑,正要和冯亦鸣说话。 这时,被赫云舒忽略掉的乔芊芊却是快了一步,走到了赫云舒的前面,她挡住了赫云舒,满脸含笑,冲着冯亦鸣说道:“冯公子,我没有来晚吧。冯伯父,您好。” 说完,乔芊芊就眼巴巴地看着冯亦鸣。 她是喜欢冯亦鸣的,这个芝兰玉树一般的男子,让她魂牵梦萦。她的父亲是刑部尚书,和身为大理寺仵作的冯亦鸣也有一些案子上的牵扯,她去过刑部衙门几次,见过冯亦鸣,也说过几句话。 而这次冯府办寿宴,受邀请的人寥寥无几,女子更是少之又少,可偏偏就邀请了她,这是不是一个信号呢? 如此想着,她的目光愈发殷切地看着冯亦鸣。 孰料,冯亦鸣却是绕过她,看向了她身后的赫云舒,他微微躬身,谦和道:“公主殿下,您来了。” 赫云舒嫣然一笑,道:“冯公子,好久不见。” 瞬间,原本极力维持清冷面容的冯亦鸣,竟是笑了。他笑着扬手向前,道:“公主殿下,里面请。” 赫云舒笑了笑,道:“既然乔小姐在前面,就让她先进去吧。” 冯亦鸣却是看也没看乔芊芊,道:“公主殿下,爷爷正等着您呢。” 赫云舒莞尔一笑,没再说什么,她看了看后面,得了暗示的丫鬟捧着手中的盒子上前。 赫云舒看了看那盒子,道:“冯老先生的寿辰,我也拿不出什么像样的东西,还请冯公子莫要责怪。” “公主殿下,您人来了,就是最好的。” 之后,冯亦鸣引着赫云舒往里走。 冯清渠看了看面带怒色的乔芊芊,道:“乔姑娘,里面请。” 乔芊芊艰难地挤出一丝笑意,跟着领路的小厮走了进去。 在她的前面,冯亦鸣亲自引着赫云舒往里面走,态度殷勤至极。 这一幕落在乔芊芊的眼里,犹如有针在扎她的眼睛一般。此刻冯亦鸣的笑声,听在她的耳朵里,也觉得特别刺耳。 冯府在官场之中是清流,宴请的宾客没有几个。摆出来供宾客坐的桌子,也只有几个而已。 然而,冯亦鸣却并没有带着赫云舒去那里坐,而是一路朝着里面走。 见赫云舒走了进去,乔芊芊在后面也要跟着往里进。 不料,那拦路的小厮拦住了她,道:“乔小姐,您不能往前走了。” “为何?”乔芊芊柳眉倒竖,质问道。 小厮应道:“进了这道门,里面就是内院了。这内院,是不能随便进的。” “可是,云舒公主就进去了。”乔芊芊愤愤道。 “有少爷带着,公主殿下自然可以进去。” 听罢,乔芊芊暗自咬牙,心里的恨意又深了一层。 她看着赫云舒的背影,恨不能用目光在她身上戳出一个洞来。是公主又怎样?公主就可以染指她乔芊芊喜欢的男人吗? 这时,一个声音在她身边悄然响起:“姑娘,你想进去吗?”听到这个声音,乔芊芊惊愕地回头。然而,比听到这话更让她惊愕的,是她看到的这张熟悉的脸。 正文 第一千零七十三章 要对不住你了 这张脸,是乔芊芊刚刚才看到过的冯清渠。 此刻,冯清渠看着她,笑容可掬。 “冯伯父,我……”说着,乔芊芊欲言又止。 自己想进人家的后院,还偏偏被主人看到了,可真是够羞臊的。 一时间,乔芊芊低下了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冯清渠笑而不语,看向了一旁领路的小厮,吩咐道:“下去吧。” “是,老爷。” 听到这声音,乔芊芊有几分诧异。她抬起头,看到了冯清渠微笑的脸。 这一次,冯清渠先开口了,一开口便让乔芊芊心惊胆战:“乔姑娘,你喜欢犬子?” 鬼使神差地,乔芊芊点了点头,片刻后,她羞红了脸,局促道:“冯伯父,我……” 冯清渠打断了她的话,道:“乔姑娘,两情相悦是很正常的事情,说出来也不是什么惭愧的事情。” 冯清渠的话普普通通,乔芊芊却敏锐地听到了其中至关重要的内容。她惊愕地重复道:“冯伯父,您说两情相悦?” “是。”冯清渠的回答,不容置疑,也不曾犹豫半分。 瞬间,乔芊芊的一颗心几乎要跳出来。若说是两情相悦,那岂不是说明,冯公子对她有意?那么,她并非是一厢情愿的单相思! 转瞬,想到冯亦鸣对待自己的态度,乔芊芊的一颗心又沉陷下去,局促道:“可是……” 冯清渠微微皱眉,道:“乔姑娘,你是想说,犬子对你并不十分热情,是吗?” 乔芊芊点了点头,的确,从刚才的情况来看,冯亦鸣对云舒公主殷勤有加,对她,则是连一个眼神都懒得给。 若这般冷漠还能说是两情相悦,那可真是太牵强了。 这时,冯清渠叹了一口气,怅然道:“这件事说到底,都是我这个做父亲的无能啊。” 听罢,乔芊芊忙问道:“冯伯父,您这话是什么意思?”冯清渠别过脸,侧脸尽显忧伤:“你也知道,当朝摄政王是多么位高权重的人物,她的女儿看上了亦鸣,又是公主,你也知道,亦鸣这孩子很懂事,他只能隐藏自己的心意,对云舒公主曲意逢迎。可是这孩 子背地里有多难受,也只有我心里最清楚啊,是我无能,是我无能啊……” 说着,冯清渠开始捶着自己的心口,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 而乔芊芊,则彻底被冯清渠所说的话惊呆了。 若按着冯清渠话里的意思,冯亦鸣对她是有感情的,但是为了冯家,为了不让摄政王怪罪,他生生地隐藏了自己的心意,对一个不爱的女人献殷勤。而他,还为此深感痛苦。 瞬间,乔芊芊想起,的确有那么几次,她看到冯亦鸣的时候,他愁眉不展。原来,事情的症结在这里! 想明白之后,乔芊芊看向了冯清渠,道:“冯伯父,这样不行,这样不行啊!” 冯亦鸣是她的,绝对不可以被别的女人抢走! 顷刻间,乔芊芊的怒意达到了顶峰。 此刻,冯清渠面色怅然:“乔姑娘,我也不想这样啊,要怪,就怪我太没本事,怪亦鸣太过懂事。” 说着,冯清渠的两只手紧握成拳,还微微颤抖,一副怒极愤极的模样。 见状,乔芊芊脱口而出:“冯伯父,这件事很简单,只要毁了云舒公主的名声,让她自惭形秽,之后她自然不会再缠着冯公子了。” “乔姑娘,这话可不敢胡说啊。”说着,冯清渠还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周围。 乔芊芊却是纠正道:“冯伯父,我这话不是胡说,是要真的去做。我……我实在是不忍心看着冯公子如此痛苦。” “乔姑娘,你当真要如此做?” “是,冯伯父。” “那好,为了亦鸣的幸福,我便也赌上一把。” 之后,二人在密谋着什么。他们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够听到。 此时,赫云舒已经随着冯亦鸣的指引,到了冯文瀚冯老先生的书房。 冯老先生不愧是当世大儒,他的书房很大,整整齐齐地摆着一排又一排的书架,书架上放满了书。而他,就坐在这层层书架之间,正在翻阅一本书。 他看的很专心,连二人进来了都不知道。 最终,是冯亦鸣轻咳了几声,才把他从文字中惊醒。 冯老先生抬起头,看着赫云舒微微一笑,笑容可掬道:“丫头,你来了。” 赫云舒点了点头,道:“老先生,好久不见。” 冯老先生指了指一旁的椅子,示意赫云舒坐下。 赫云舒回之一笑,坐了下去。 这时,冯老先生看向了冯亦鸣,道:“人都带到了,你还不走?” 冯亦鸣的脸上,失望之色尽显无遗。 按照他的本意,他是不想走的,可到底是他祖父的吩咐,他是不能违背的。最终,他只得点点头,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这书房。 直到冯亦鸣的身影消失,冯老先生才收回自己的视线,看向了赫云舒,道:“亦鸣是个好孩子。” 赫云舒应道:“冯老先生所言甚是,冯公子潜心修习验尸之术,一心想着为冤死之人洗刷冤屈,单凭这份心境,就少有人能及。” “莫非你不觉得,以冯家的地位和名望,亦鸣只做一个大理寺的仵作太屈才了吗?”赫云舒莞尔一笑,道:“老先生,我并不这样认为。一个人的价值在于他做了什么,并非在于他的官职是什么。所谓屈才之说,依我看来,是才能无法施展。可冯公子在大理寺做仵作游刃有余,且他接手的 案子,无一错判,在百姓之中积累了累累盛名,何来屈才之说?” 听罢,冯老先生的脸上显露出怅然的神色。他看向窗外,重重地叹了一口气,道:“唉,要是每个人都这样想就好了。” 这没来由的喟叹,不着边际,赫云舒不知他为何如此说,只是笑了笑,没有说什么。片刻后,冯老先生却是看向了赫云舒,面色也变得严肃,他缓缓开口,道:“丫头,今日,冯家只怕是要对不住你了。” 正文 第一千零七十四章 寿宴上的意外 听到冯老先生的话,赫云舒的脸上并无意外的神色,她朱唇轻启,道:“如果老先生觉得这对不住是必要的,那就没什么。” 见赫云舒这般淡然,纵然是见惯了风风雨雨的冯文瀚也惊呆了,他的嘴唇微微颤抖,道:“丫头,你为何如此镇定?” “因为我知道,能将冯公子培养成如此心性的您,绝非别有用心之人。所以,我什么都不担心。” 有更多的话,赫云舒没有说出口。那一次,她被凤云歌困在宫中,是冯亦鸣搬出了冯老先生才将她救出来的,若是铁石心肠的人,做不来这样的事情。 所以,赫云舒是真的不担心。 同时,她也有些好奇,冯老先生口中的对不住到底是什么。 赫云舒的镇定让冯老先生叹服,他看着赫云舒,缓缓道:“丫头,今日的事情,你静观其变就是。” “好。”赫云舒应道。果然如她预料中的那般,今日这寿宴,是有猫腻的。 之后,因为冯老先生的嘱咐,赫云舒亲自扶着冯老先生去往举行宴会的前厅。 出了院门,赫云舒便看到冯亦鸣站在一旁。 见赫云舒的身边还有自己的祖父,冯亦鸣面色一变,道:“爷爷。” 这一次,冯老先生没说什么别的什么话,只点了点头,道:“走吧,这会儿客人应该都来了。” “是,爷爷。” 之后,冯亦鸣和赫云舒一左一右,跟在冯老先生的身后,朝着前厅而去。 走在路上,冯亦鸣忍不住去看赫云舒,只看到了她淡然的侧脸。 莫名地,他的心中有些酸涩,转瞬,他将这酸涩极力掩下,继续向前走去。 他们去的时候,宴请的客人都已经到了。 冯老先生喜静,故而今日宴请的都是一些文友,哪怕是有一两个朝中的官员,也和冯家一样,都是清流,既不是凤天九的幕僚,也不是凤云歌的臣属。 冯老先生来了之后,难免要与宾客寒暄,赫云舒则随着冯亦鸣的指引,坐到了其中的一张桌子上。 此时,乔芊芊已经坐在了那里。 而冯亦鸣看也没有看乔芊芊一眼,只殷勤的引着赫云舒坐下。 赫云舒坐下之后,冯亦鸣面带春风,道:“我就在那边,有事叫我。” “好。”赫云舒点了点头,嫣然一笑。 之后,冯亦鸣就坐到了一旁的座位上,距离赫云舒很近。 从冯亦鸣的位置看赫云舒,很随意,不会让人觉得突兀。 察觉到冯亦鸣落在赫云舒身上的视线,乔芊芊的嘴角,扬起一抹不易觉察的嘲讽。 赫云舒视若不见,只端起桌子上的茶盏,淡然地喝着茶。 冯家历来崇尚节俭,即便是冯老先生的寿宴也不例外。和寻常人家富庶繁琐的宴会不同,冯家的宴会很简单,冯老先生简单地说了几句话,之后众人便开始宴饮。 人虽然不多,气氛却是融洽的。 见状,赫云舒唇角微扬,这才是她心目中理想的寿宴,不需要有很多人,只需要有几个亲朋好友,开怀畅饮,祝福也不走俗套,是真挚且诚心的。 赫云舒很喜欢这样的气氛,故而心情很好。 看得出,此刻冯老先生也很高兴,他喝了几杯酒,脸上有些红红的。 宾客们也开怀畅饮,祝福冯老先生寿比南山。 祝福的话一浪盖过一浪,听得冯老先生笑声不断。 就在这一派欢乐之中,突然小门处出现了一个人,满面焦灼。 最先看到这个人的,是冯亦鸣的父亲冯清渠,他忙起身走了过去,将那人拉到了一旁,问着什么。 片刻后,冯清渠急匆匆地走进来,到了冯老先生的身边,附在他的耳边悄声说了什么。 听到冯清渠的话,冯老先生面色剧变,口中一个劲儿地喊道:“快!快救火啊!” 冯清渠也满面急色:“父亲,您放宽心。您屋子里放的书多,这火一烧起来就一发不可收拾,只怕这火救不了了啊。” 至此,众宾客终于听明白了,是冯老先生的书房着了火。 想到这个,众人顿时面色肃然。他们都是冯老先生的好友,都知道那些书如同他的命根子一般,毁了这些书,他这个人也就毁了。 于是,有人纷纷上前,宽慰着冯老先生。 这时,冯老先生却一把抓住了冯清渠,道:“清渠,快!快!我书房西面墙壁的最中间有一个暗格,你快派人把暗格里的东西拿出来,要快!” 最后两个字,冯老先生几乎是吼出来的,拼尽了他毕生的力气一般。 说完,他就颓然地瘫坐在地,两只眼睛睁得大大的,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冯清渠顾不得安慰自己的父亲,忙朝着外面跑去。 冯亦鸣则匆匆而去,扶着冯老先生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一个劲儿地说话,宽慰着他的心。 冯老先生抓住了冯亦鸣的手,并不说什么,只一心看着门口,期待冯清渠能将东西给他带过来。 终于,冯清渠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口,他身上的衣服被烧破了几个洞,头发也被烧焦了许多,可此时,他顾不得这些,手里捧着一个明黄色的盒子,飞一般到了冯老先生的跟前。 冯老先生接过盒子,然后在自己的怀里摸了半晌,终于取出了一个金子做的钥匙,颤颤巍巍的打开那盒子。 看着这明黄色的盒子和金制的钥匙,众人不约而同地想起了那个传言。 传闻老先皇,也就是凤云歌的祖父,给了冯文瀚冯老先生一道密旨,据说,在这道密旨里,曾指明了由谁来继承大魏的皇位。 看到这一幕,所有的人都屏息凝神,等着看那盒子里面出现的东西。 他们从未想到,在今日的寿宴上,会经历这么惊心动魄的时刻。 所有人都看着那盒子,却少有人注意到,有人趁乱悄悄到了赫云舒身边,停留了片刻之后又匆匆离去。 而那明黄色的盒子,也终于被人打开。 然而,让众人万分诧异的是,盒子里面,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瞬间,刚刚站起的冯老先生跌坐在地,满脸的惊愕,口中喃喃道:“怎、怎么会这样?” 冯清渠上前看了一眼,道:“父亲,定然是府中遭了贼!” 冯亦鸣看着自己的父亲,道:“父亲,爷爷的书房一向很少有人去,怎么会遭贼呢?”说完之后,冯亦鸣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正文 第一千零七十五章 搜身 转瞬,冯亦鸣又将那个念头狠狠地从自己的脑海中剔除出去。他纵然是怀疑自己,也不愿怀疑赫云舒的。 更何况,赫云舒的人品,他还信不过吗? 可是,冯亦鸣不去怀疑,不代表别人也不怀疑。 紧接着,不少人朝着赫云舒看了过去。 刚刚,是赫云舒扶着冯老先生从内院走出来的,这是不是说明,刚才赫云舒去了冯老先生的书房? 处于这目光的中心,赫云舒却是淡然自若的。 她知道,身为凤天九的女儿,她是很有这个嫌疑的。 毕竟,在传闻之中,那圣旨是老先皇所留,是凤天九的父皇亲笔写下的。如此,那圣旨上的内容很可能是让凤天九继承王位,那么,身为凤天九的女儿,赫云舒急着拿到这圣旨,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在外人的眼里,凤天九和赫云舒,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 至于事情的败露,就是人算不能天算了。 起初,必然是想着一把大火烧毁一切的吧,可谁能料到,冯清渠不顾自己的生死,冲到书房里拿出了这盒子。 一时间,这同样的猜测,浮现在了众人的脑海里。 在这一致的目光里,冯清渠也朝着赫云舒看了过来,他言辞恳切,甚至有些恳求的语气:“云舒公主,您若是拿了那圣旨,就请还给我们吧。没了这圣旨,家父只怕要愧疚至死的。” 赫云舒看着冯清渠,道:“您错了,我没有从书房拿走任何东西。” 听罢,冯清渠不说话。 这时,坐在赫云舒身边的乔芊芊却是站了起来,道;“公主殿下,您口说无凭,只怕是不能让人信服。不过,我倒是有一个法子证明您的清白,您意下如何?” 赫云舒瞥了乔芊芊一眼,道:“愿闻其详。”乔芊芊看着赫云舒,道:“公主殿下,您刚刚进去和出来,都是您一个人,并没有带着丫鬟。如此,假设您真的拿了这里面的东西,必然只能藏在自己的身上。所以,只要搜一搜您的身子,也就可以见分晓 了。” 听罢,赫云舒冷笑一声,道:“乔芊芊,你倒是好大的胆子!” 迎着赫云舒的目光,乔芊芊面无怒色,反倒是有一些得意,她反驳道:“公主殿下,您是心虚了吗?” 如此,事情便僵持了起来。 以赫云舒公主的身份,自然是不能随随便便让人搜身的。而赫云舒心里也很清楚,若是乔芊芊来搜身,只怕没有也变成有了。 而且,刚刚趁乱出现在她身边的那个人,真当她没有瞧见么? 赫云舒的嘴角扬起一抹冷笑,道:“本公主行得端坐得正,要搜本公主的身,你想都不要想!” 她的态度刚硬,没有回旋的余地。 这一幕落在众人的眼中,无疑为她增添了更多的嫌疑。 乔芊芊却是越挫越勇,道:“公主殿下,您这么做,不觉得自己的嫌疑更大了吗?” 赫云舒冷冷地看着她,道:“乔芊芊,你有什么资格跟本公主这么说话!” 赫云舒的声音很大,也很愤怒。 听她如此说,乔芊芊的心里却是无比得意。一个人只有在心虚的时候才会特别大声的说话,因为,说话之人妄图用这大起来的声音来掩饰她内心的心虚。在乔芊芊眼中,此刻的赫云舒便是如此。 这时,乔芊芊朝着冯亦鸣看了过去,此时,冯亦鸣正轻声安慰着冯老先生,很是着急的样子。冯清渠亦然。 没来由地,一股使命感自乔芊芊的心中油然而生。 她招招手,示意自己的丫鬟上前,吩咐道:“来人,搜公主殿下的身!” 赫云舒横眉冷对,道:“乔芊芊,你不过是刑部尚书之女,怎敢如此放肆?” 乔芊芊冷冷一笑,道:“公主殿下,正因为我父亲是刑部尚书,所以我才更加明白,律法无情,哪怕你是公主殿下,也不能逃脱于律法之外!” 说着,她便招手让自己的丫鬟上前,去搜赫云舒的身。 赫云舒自然不允,身子往旁边一躲,有意无意地撞了乔芊芊一下。 然后,有什么东西从乔芊芊的袖子里掉了出来,啪嗒一声落在了地上。 那是一抹明黄。 瞬间,人们朝着那地上的明黄看去。 冯老先生也看到了这一幕,他挣扎着站起来,道:“快把那东西拿过来给我瞧瞧!” 冯亦鸣点点头,忙跑过来捡起那东西,拿给了冯老先生。 冯老先生颤抖着手打开,又猛然合住,不让旁人瞧见。之后,他扬手指向了乔芊芊,道:“你可真是满口胡言啊!” 乔芊芊顿时就愣住了,她实在是没有料到,自己的袖子里怎么会有这个东西? 一旁,赫云舒冷声一笑,道:“乔小姐刚刚还说什么律法无情,原来,是一出贼喊捉贼啊。” 乔芊芊扬手指向赫云舒,质问道:“是你!是你陷害我的!” “就凭你,也值得本公主陷害?”赫云舒轻蔑道。 “一定是你!我根本没有去过书房,怎么会偷走那里的东西?是你陷害我!”乔芊芊大声喊道。 乔芊芊的话是事实,于是,不少人开始相信乔芊芊的话,朝着赫云舒投来鄙夷的目光。 这时,有一个冯府的小厮朝着冯老先生跑去,尔后禀报道:“老太爷,抓住了纵火之人。” “带进来!”冯老先生气鼓鼓地说道。 很快,纵火之人被带了上来。 这个人,是乔芊芊的车夫,他自己也承认了。 瞬间,形势急转直下,事情的矛头,指向了乔芊芊。 乔芊芊睁大了眼睛,百口莫辩。车夫是她的,东西又是从她的袖子里掉出来的,她成了那个有最大嫌疑的人。 混乱之下,乔芊芊朝着冯清渠投去了求救的目光,然而,冯清渠却看向了别处。 乔芊芊到底是个深闺女子,这样的变故,让她彻底丧失了思考的能力。她呆愣的站在那里,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这时,冯老先生冷冷道:“来人,将这位乔小姐送到乔府,请那刑部尚书乔青山给我一个说法!” 之后,便有冯府的下人押着乔芊芊出去。 乔芊芊出去之后,厅内一片寂静。 出了这样的变故,寿宴自然无法再进行下去。对于书房被烧,众人纷纷安慰着冯老先生,之后便一个接一个地走了。 众宾客都走了之后,赫云舒知道,该到了处理家务事的时候了。那么这个时候,她在场是不合适的。她提出要走,冯老先生却是轻咳了一声,道:“丫头,你且留一下吧。”听到这个称呼,冯清渠眉心一跳,神色惊愕。 正文 第一千零七十六章 抵赖 很快,冯清渠惊愕的神色就落在了冯老先生的眼里。 但是,冯老先生什么都没有说,却是看向了一旁的冯亦鸣,道:“亦鸣,你那些叔叔伯伯们刚走,你代我去送送吧。” 冯亦鸣不疑有他,便点了点头,道:“是,爷爷。” 路过赫云舒身边的时候,冯亦鸣停了下来,道:“公主殿下稍等,我去去就来。” “好。”赫云舒含笑应道。 她知道,冯老先生是有意要支走冯亦鸣的,但是,她不会点破这一点。 冯亦鸣走后,冯老先生看向了冯清渠,脸上失望的神色尽显无遗,他声音冷峻,道:“清渠,你可知错?” 听罢,那惊愕的神色重新出现在冯清渠的脸上,且和刚才比起来,有过之而无不及,他诧异道:“父亲,您这话是什么意思?儿子不明白。” 冯老先生一巴掌拍在了一旁的桌案上,道:“冯清渠,你以为我如此问你,是无缘无故的吗?” 瞬间,冯清渠面色惨白。 赫云舒看得出,冯清渠在权衡,这也是一种试探。他在试探自己的父亲究竟知道多少。知子莫若父,看冯清渠如此,冯老先生心如明镜,他眼睛微闭,道:“我书房周围,有你布下的三个暗哨。你命人投放进书房的火把,是从第二个窗户投进去的。先烧着的,是第二排书架第三层上面的第五 本书《明德政要》……” 说到这里,冯老先生心情起伏不定,重重地咳了几声。 赫云舒忙走过去,轻拍着他的背。 而冯清渠,还是一字不言。 情绪稳定下来之后,冯老先生继续道:“早在数日之前,你就开始筹谋今日的一切了吧。从前,你旁敲侧击,想要知道那圣旨的下落,我不曾告诉你,所以,你就给我来了今日这一出,对吧?” 然而,冯清渠还是不说话,他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冯老先生冷冷地看着他,继续道:“所以,今日你就派人烧了我的书房,因为你知道,书房就是我的命根子。你也以为,我整日待在书房之中,那么这最重要的东西一定藏在书房之中。所以,你就派人烧了 我的书房,你以为,和书房里的书比起来,我更看重那圣旨。而一个人在情势危急的时候,所担心的必然是自己最要紧的东西。故而,你听到我让你去暗格里取东西,就以为是那圣旨了,是吗?” 他的话,说出了冯清渠全部的阴谋。 冯清渠的额头上,也渗出了豆大的汗珠儿。冯老先生说完,他重申道:“父亲,您误会我了,这不是我做的,不是我!”似是不想看到自己的儿子如此狼狈,冯老先生闭上了眼睛,道:“清渠,你以为我刚刚说的所有话,都毫无依据吗?若真的毫无依据,我会诬陷我自己的儿子?难道说,先皇把那么重要的东西交给我,他会 不派人守着吗?就凭你们这些雕虫小技,当真以为可以瞒天过海吗?” 冷汗,自冯清渠的脸上一滴滴落下。情急之下,他扬手指向了赫云舒,道:“父亲,这件事一定是她做的。她是凤天九的女儿,她有足够的理由做这件事。” 面对这样的指责,赫云舒冷冷一笑,并不说什么。 “够了!”冯老先生突然睁开眼睛,厉喝道。之后,他扬手指向冯清渠,道:“冯清渠,我之所以单独质问你,是因为还想给你留一些脸面。亦鸣他还小,我不希望他觉得自己的父亲是一个卑鄙小人。在这漫漫人生路上,身为他的父亲,你理应给他最 正确的指引。” 冯老先生从盛怒转为苦口婆心的劝导,冯清渠仍然只有一句话:“父亲,您被人蒙蔽了眼睛,这件事,不是我做的。” “那好,你回去吧。”像是突然间放弃了说教,冯老先生如此说道。 “父亲……” “回去!”冯老先生加重了语气,如此说道。 冯清渠不敢再说话,低着头慢慢地走了出去。然而,出了门之后,在冯老先生看不到的地方,他的动作却快了起来。几乎如小跑一般,他跑回了自己的屋子,一头扎进里屋,迫不及待地从枕头底下的暗格里拿出了他之前从书房里拿走并藏起来的圣旨 。 冯清渠迫不及待地打开,然而,上面只有八个字:“苦海无涯,回头是岸。” 这字迹,是他父亲冯文瀚的。 瞬间,冯清渠的脸上写满了惊讶。 这时,门被人从外面打开。 出现在门口的,是冯老先生和赫云舒。 此刻,冯老先生面色沉毅,看向冯清渠的目光不带丝毫的感情:“冯清渠,你还有何话要说?” 冯清渠手指微颤,但他竭力维持镇定:“父亲,我不知这东西为何会出现在我的房间里,我正要跟您禀报呢。” 这一次,冯老先生并没有反驳他的话,而是朝着外面喊道:“带进来。” 很快,有几个人被带了进来,纵火的,望风的,准备火把的,都在这里了,无一遗漏。 “我不拆穿你,是想给你留着最后的脸面。既然这脸面你不要了,我也不必给。玉州的农庄现在凋敝了许多,你去看着吧。”冯老先生轻描淡写道。 “父亲,您不能这样冤枉我。”说了这么多,冯老先生也觉得累了,他冷笑了一声,道:“笑话,我冯文瀚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儿子?错事做了就做了,到头来居然还不敢承认?好了,你也无须承认,去玉州看管农庄吧。冯家祖训,子不得 违父命,这话,你不会也忘了吧?” 说完,冯老先生就要走。 冯清渠快走几步,拦住了他,言辞恳切道:“父亲,您真的冤枉我了。” 该说的话都已经说了,冯老先生没力气跟他耗着,就准备绕过他往前走。 意识到冯老先生的动作,冯清渠抓住了他的胳膊,道:“父亲,您为什么不相信我?为什么!” 冯老先生抽回自己的手,狠狠地打在了冯清渠的脸上。打完之后,他的脸上,竟是老泪纵横。 正文 第一千零七十七章 成为事实 看到自己的父亲哭了,冯清渠的脸上现出几分茫然。 转瞬,他跪了下来,道:“父亲,是我做错了,是我做错了。您打我吧,您狠狠地打我吧。” 冯老先生抹掉了自己的眼泪,看着跪倒在地的冯清渠,道:“清渠,我知道你心有不甘,可事已至此,纵然是你做得再多,清荷也不会活过来了。收手吧,去玉州一段时间,修身养性,摒除心魔吧。” 这,是对冯清渠最好的保护。可此刻,他似乎并不这么觉得。他抬头看着自己的父亲,道:“父亲,清荷是我的命根子,您是知道的。可凤擎偏偏要她入宫,是,君命不可违,清荷入宫了,可结果呢,他不爱清荷,只拿她当一个玩物, 这才让清荷郁郁而终。而我呢,也如行尸走肉一般,娶了自己不爱的女人。可是,这样的日子我过够了,我要给清荷报仇!” 说着,冯清渠双目赤红,牙关紧咬。 这时,赫云舒总算明白了一些其中的原因。 这冯清渠口中的清荷,应该是他极为爱恋之人,却被凤云歌的父皇凤擎纳入了宫中,郁郁而终。冯清渠对此耿耿于怀,而这,也成为了凤天九收买冯清渠最大的筹码。 至于今日的种种,并不难理解。传闻冯老先生的手中有老先皇留下的圣旨,据说那里面指明了应该由谁继承大魏的皇位。对此,凤天九和凤云歌都很关注,谁第一个拿到这圣旨,谁就是胜者。 哪怕,圣旨中的内容并不合心意,也可以篡改。谁第一个拿到,谁就有这个话语权。而凤天九在冯府埋下了冯清渠这个棋子,为的,就是拿到这圣旨。 今日的一切,就是他们共同导演的。 然而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他们都没有料到,冯老先生早已洞悉了这一切。甚至,他不惜用毁掉书房为代价,来让冯清渠彻底死心。 赫云舒的思绪在心中翻飞,表面上却是不动声色的。 一旁,冯老先生苦口婆心地劝道:“清渠,天下间的事自有定数,你就听为父一句劝,去玉州吧。亦鸣这里,我会照顾的。我只会告诉他,你是去玉州处理事情。今日的事,他什么都不会知道。” “是,父亲。”冯清渠如此说道。冯老先生抚摸着冯清渠的头,道:“清渠,那些书是为父的命根子,可我还是看着你烧了它们。因为在我的眼里,最重要的东西不是它们,而是你和亦鸣。只要你们二人走上正道,为父就算是付出再多,也 在所不惜。” “父亲,谢谢您。” 眼前,是一副父慈子孝的场面。 父,自然是慈的。但是子孝不孝,就另当别论了。 很快,冯老先生离开了。 赫云舒紧随其后,这偌大的屋子里,只留下了冯清渠一个人。 冯老先生去了隔壁的院子,在屋子里坐下之后,冯老先生看向了赫云舒,道:“丫头,今日之事,让你受累了。” “不当紧的。”赫云舒如此应道。 只是,赫云舒有些不明白的是,今日这件事是冯家的家事,为何冯老先生一定要让她这个外人旁观呢?这并不符合逻辑,更何况,她还是凤天九的女儿,从这一点来看,冯老先生实在是不应该信任她。 这时,冯老先生看向了赫云舒,道:“丫头,你是不是想问,为何今日的事情,一定要让你参与进来?” 果然,人老了,都是会活成妖精的。他们,会轻易看穿别人的想法。 明人面前不说暗话,赫云舒点了点头,道:“的确,我心里有这样的疑问。” “我信任你,如此而已。”冯老先生轻描淡写道。 而这答案,并不能说服赫云舒。她与冯老先生也只见过几面而已,单从这几面就能够让冯老先生信任她?赫云舒心里是不信的。 而冯老先生的下一句话,彻底地解决了她的疑虑。 冯老先生缓缓开口,道:“老恭头儿相信的人,我信得过。” 果然,这世间是没有无缘无故的信任的。原来,是恭老王爷告诉了冯老先生什么。如此,赫云舒的疑虑也就解决了。 “至于那刑部尚书家的姑娘,我不会轻易放过的。”冯老先生如此说道。 冯家虽然不在朝中任要职,但说出的话依然很有分量,任何人都不敢小觑。 “冯老先生,依我看来,那乔芊芊是被人算计了。” 至于算计乔芊芊的人是谁,赫云舒并未点破。 冯老先生却是毫不避讳的说道:“我知道,算计她的人是犬子。” 说着,冯老先生看向了赫云舒,道:“丫头,以你的聪慧,你必然知道,我为何纵容犬子利用乔芊芊吧。” 赫云舒看着冯老先生,道:“因为您想让众人确信,您的手里,是真的有这样一份圣旨的。所以,您要把传言变成事实。” 的确,冯老先生手里有圣旨这件事,只是一个经久以来的传闻。谁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可经过今天这件事,有了乔芊芊的搅和,这件事就成了真的。因为乔芊芊的介入,这圣旨变得尤为让人关注,甚至,冯老先生在最终拿到圣旨之后,看了一眼之后就煞有介事地猛然合住。这会暴露给众人一个至关重要的信息,这圣旨上,的确是有内容的。至于内容 是什么,也只有冯老先生知道而已。 可这样一来,就真真切切地让众人知道,真的有这样的一道圣旨。 听到赫云舒的话,冯老先生点了点头,道:“对,我就是这个意思。” “为什么?”赫云舒问道。 这并不符合常理,当这圣旨还只是一个传言的时候,冯家就深受其扰。可现在,这圣旨变成了事实,冯家就处在风口浪尖之上,无论是凤天九还是凤云歌,都会用尽一切办法拿到这圣旨。 如此一来,冯家就不安全了。换言之,冯家的每个人,都会有危险。 她实在是弄不明白,冯老先生为何要这样做。而冯老先生看着赫云舒,神色也变得凝重起来。 正文 第一千零七十八章 聪明人 冯老先生看着赫云舒,片刻之后,他终于开口,道:“眼下的大魏,乌烟瘴气,它需要一场改变。而且,我有能力保护冯家人。” 这时,赫云舒想起了另一个传言。传闻冯老先生笔法惊奇,可以模仿任何一个人的字迹。对于老先皇的字迹,他模仿起来,更是驾轻就熟,不费吹灰之力。 那么,谁若是胆敢对冯家人不利,那就别怪他冯文瀚篡改圣旨了。 如此,无论是凤天九还是凤云歌,谁都不敢动冯家任何一个人。 而今日,乔芊芊的事情,就是给凤天九一个警告。 乔芊芊是刑部尚书乔青山的女儿,而乔青山是听命于凤天九的。冯家为难乔芊芊,也是让凤天九长个记性,日后,莫要再动他冯家的人。 果然,眼前的冯老先生,是个聪明绝顶的人,有手腕又有智慧,让人不敢小觑。 聪明人之间,有些东西是无须明说的。 从赫云舒的神情上,冯老先生已经得到了他想要的内容。他的脸上,浮现出怅然的神情:“也不知清渠,能不能从这件事上吸取教训。” “怕只怕,心魔难除。” 听罢,冯老先生叹了一口气,道:“以后,就看他自己的造化吧。” 他话音刚落,冯亦鸣从外面走了进来。 冯老先生脸上怅然的神情渐渐消失,他看向冯亦鸣,竟是笑了笑,道:“亦鸣,你回来了,客人都送走了?” “是,爷爷,送走了。” “那就好。” 说话间,冯亦鸣走到冯老先生的身边,道:“爷爷,书的事情您不要太过伤心。近日有个叫群览书铺的,里面的书很不错。您之前的那些书,我一定会一本不落地给您买回来。” 冯老先生摇了摇头,道:“不用了,那些书我都翻烂了,里面的内容也都倒背如流。人这一辈子,不能总是走旧路。不过,若是有什么新刊印的书,拿来给我看看也不错。” “是,爷爷。” 赫云舒微微一笑,道:“冯老先生,说起书,我倒是有个不情之请。” “丫头,你尽管说。”“冯老先生,您一生苦学,当为后人楷模。您自己也说了,眼下的大魏,乌烟瘴气,而大魏的希望,在年轻人的身上。那么,充实这些年轻人的思想,尤为必要。而眼下,这类的书实在是太少了。理应向年 轻人重申一点,入仕为官的目的不是为了高官厚禄,而是为了造福天下百姓。只是,这样的言辞,须得是您这样有名望的人说起来,才会比较容易令人信服。” 赫云舒的话,让冯老先生大为惊愕。他实在是不敢相信,如此精彩绝伦的见地,居然出自一个看起来弱质芊芊的女子之口。 可眼前的一切,如此真实,由不得他不信。 过了好久,他才从这惊愕中回过神来。而这个时候,他再一次想起了恭老王爷提起赫云舒时所说过的赫云舒比男子还要厉害的话,原本,他只是知道这一点,而现在,他亲眼见证,深信不疑。 他忙点了点头,道:“好,这件事我可以去做。” 赫云舒莞尔一笑,道:“那就谢谢您了。您肯做这件事,是天下读书人的福气。” 冯老先生笑了笑,道:“写出来倒是容易,可这刊印的门道,我只怕是没有啊。”赫云舒淡然一笑,道:“您这话可就太过自谦了,若是知道您要著书立说,这整个大魏的书铺还不得争着到您跟前来。只不过,我在群览书铺那里有些门道,若是您愿意,这书可以在群览书铺出,您意下如 何?” “好!”冯老先生大声应道。这时,赫云舒脸上的笑意却是渐渐收敛,郑重道:“冯老先生,今日之事,虽然我在贵府受了这些许的委屈,但是不打紧的。我平日里受的委屈也不少,您不必介怀。您若是因为想要弥补我而答应这件事, 大可不必。” 冯老先生却是笑了:“丫头,被你这么一说,我还真想写点儿什么。更何况,这群览书铺连亦鸣都说好,那一定是极好的。所以,我是心甘情愿的。” 如此,最好不过。 赫云舒的脸上,浮现出灿烂的笑意。 看到赫云舒笑,一时间,冯亦鸣看得呆了。 “丫头,你在摄政王府的日子,不大好过吧。”很突然地,冯老先生说了这样一句话。 对此,赫云舒的笑容很平和,她缓缓开口,道:“不管是什么样的日子,习惯也就好了。” 的确,冯老先生是个聪明人,从今日的事情上,他看出了这一点。冯清渠听命于凤天九,却诬陷赫云舒,若不是有凤天九的授意,冯清渠不会这样做。 这一点,冯老先生看得很透彻。 见赫云舒这般豁达,冯老先生也就不再说什么。无论到了任何时候,无论处于何种境地,一个豁达的人,总是能够很好地解决自己的难题。如此,他也就无需多问。 二人又说了一些话,之后,赫云舒起身告辞。 她离开的时候,冯亦鸣自告奋勇要送她。 二人并排走着,朝着门口而去。 路上,赫云舒随口问道:“今日的宴会,乔芊芊怎么会来?”冯亦鸣不疑有他,随口道:“爷爷这宴会,是有意邀请你来的。只不过,父亲的考虑更为周全,怕只请了你一个人会有些突兀,也怕你尴尬,就听了父亲的意思,请了那乔芊芊。实在是对不住,让你平白受 了这样的委屈。” “不要紧的。”赫云舒笑了笑,如此说道。 说罢,二人继续向前走去。 通往门口的路上,有一段路的两旁,种满了蔷薇,此时正是蔷薇花开的季节,和煦的春风拂过,送来一阵又一阵的花香,沁人心脾。 冯亦鸣走着,不时去看赫云舒,她的侧脸很安静,却又有一种难以言说的美好,看得他有些失神。 “冯公子,到了。” 赫云舒的话惊醒了冯亦鸣,他回过神,才发现自己已经到了门口。 一时间,他有些怅然。这时,有哒哒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匆匆而来。 正文 第一千零七十九章 秀才遇上兵 听到这急促的马蹄声,赫云舒和冯亦鸣二人朝着声音的来处看去。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匹枣红色的骏马。那骏马膘肥体壮,此刻正扬蹄狂奔,路上的行人四散而开。 看到这些,赫云舒微微皱眉,而当她看到马背上的人是谁,紧皱的眉顿时舒展开来。 马背上的人,一身雪青色锦袍,面冠如玉,这不是别人,正是凤星辰。 很快,马儿到了二人跟前。 凤星辰噌的一下跳下马,三步并作两步到了赫云舒的跟前,绕着她前前后后看了几遍。 赫云舒暗觉好笑,道:“小舅舅,你这是做什么?” 确认赫云舒无事,凤星辰脸上紧张的神情才慢慢纾解。他大松一口气,心有余悸道:“幸好。” “小舅舅,怎么了?”赫云舒诧异道。 凤星辰瞪了冯亦鸣一眼,尔后冲着赫云舒说道:“以后这些乱七八糟的宴会,你还是不要参加了。不然不是火灾就是陷害,换了谁能吃得消!” 赫云舒嫣然一笑,道:“小舅舅,你误会了。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吗?” “那是你命大。”凤星辰没好气的说道。 赫云舒吐了吐舌头,道:“都是托小舅舅的福嘛。” 凤星辰瞪了赫云舒一眼,没再说什么。 然后,他抢了冯亦鸣的位置,道:“既然没事了,走吧,我送你回家。” 赫云舒看了他一眼,道:“小舅舅,这不像是你的作风啊?” 按照凤星辰一贯霸道的作风,此时应该不分青红皂白地把她带到恭王府去啊。 “少废话,快上马车。”凤星辰也不解释,急吼吼地说道。 至于冯亦鸣,则彻底被凤星辰无视了。 倒是赫云舒,坐上马车之后,她掀开车帘,冲着冯亦鸣说道:“冯公子,请回吧。” 冯亦鸣回之一笑,目送着赫云舒远去。 而骑马跟在赫云舒的马车旁的凤星辰,接触到冯亦鸣的目光就没有那么友好了。 只不过,冯亦鸣的目光一门心思的追随着赫云舒,并未留意到。 凤星辰和赫云舒一起,一直到了摄政王府。 进了门之后,凤星辰毫不客气地到了凤天九的院子里。 此时,凤天九刚好就在。 凤星辰气鼓鼓地冲进去,站在了凤天九的面前,毫不客气道:“天九姐姐,你未必也太不把我们恭王府放在眼里了吧!” 凤天九停下手里的事,看着凤星辰,诧异道:“星辰,出什么事了吗?”听罢,凤星辰扬手指向跟在他后面的赫云舒,道:“天九姐姐,当初把她送回来的时候,我可是跟您说得好好的。放她回来可以,但是她得给我介绍姑娘啊。你看,她回来都这么久了,一个姑娘都没给我介 绍。你也知道,父王只有我这一个儿子,一门心思想着快些让我娶个媳妇儿,好传宗接代。难不成,你还准备让我父王亲自来过问这件事?” 凤天九上前,拉着凤星辰在椅子上坐下,脸上有着得体的笑意,她缓缓开口,道:“星辰,你误会了。这段日子云舒正给你挑选呢,只不过最近有些忙碌,不然啊,早就给你介绍了。” 凤星辰冷声一笑,道:“天九姐姐所说的忙碌,就是让她去给一个老头子贺寿么?” 闻言,凤天九微微变了脸色,道:“星辰,你可别胡说,那可是冯老先生。” “天九姐姐,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我管不了那么多,我这件事交给她了,她就得给我办好。她若是推三阻四不给我办,那也简单,我把她再带回我们家去,我看着她办。”说着,凤星辰一脸的无赖相。 凤天九耐着性子说道:“星辰,云舒年龄也不小了,平白无故再住到你们府上去,定会惹来许多闲话,这样一来,连累着你的名声也不好了不是。” “天九姐姐说笑了,我凤星辰行事,从来不会顾惜名声二字。名声于我而言,狗屁都不是。” 看着这一幕,赫云舒不发一言。 凤天九擅长说教,可碰上混不吝的凤星辰,也如同秀才遇上兵,什么也说不清楚了。 凤天九隐约有些生气,可她这股子盛气凌人的怒意,在凤星辰面前,全无用处。 最终妥协的,还是凤天九,她放软了语气说道:“星辰,你看这样行不行,三日之内,我一定会让云舒履行之前的约定,如何?”凤星辰的手有一下没一下地叩在桌案上,口中缓缓道:“天九姐姐,若是在从前,您的话,我是一定会相信的。可是,经过这件事,您在我心里的信用值已经大打折扣,恕我不能再相信您了。所以,今日我 就把人带走了,如何?” 说着,凤星辰站起身,就要带走赫云舒。 凤天九上前,拦住了他,道:“星辰,现在时候不早了,你平白无故把云舒从王府带走,于理不合。” 凤天九加重了语气,颇有几分严厉的气息。 凤星辰竟是笑了,他看着凤天九,道:“天九姐姐,你是要压我一头吗?” “星辰,你误会了,我没有这个意思。只是你不能带走云舒。” 凤星辰歪着脑袋看了看赫云舒,然后邪魅地一笑,道:“如果,我今日一定要带走她呢?” “星辰,先礼后兵的道理,我想你应该懂得吧。” 凤星辰的嘴角扬起一抹笑意,道:“天九姐姐的意思是,若我执意要带走她,你就准备对我动武了,是吗?” 凤天九不说话,而她脸上肃然的神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二人僵持着,谁也不肯让谁。 这时,赫云舒上前,看向了凤星辰,道:“小王爷,您看这样行不行,我最近刚好结识了一个人,明日吧,明日约出来看看,你意下如何?” 在凤天九面前,凤星辰睥睨着赫云舒,道:“你说的话,算数吗?” “自然。小王爷的婚事,王爷也一直十分挂心,一直催着呢。” 凤星辰看了凤天九一眼,道:“那好吧,我就姑且信你这一回。明日你若是还不有所行动,我可真就把你带走了。” 说完,他就不再说什么,大摇大摆地走了出去。 凤星辰走后,凤天九对此并不多说什么,她看向了赫云舒,道:“今日冯老先生的宴会,如何?”这,便是一种悄无声息的试探了。 正文 第一千零八十章 混淆 面对凤天九的试探,赫云舒脸上的神情是镇定的,她缓缓道:“今日的寿宴,不太好。” “哦,怎么了?”凤天九顺着赫云舒的话问道。 此刻的凤天九,脸上写满了诧异,就好像冯府今日所发生的一切,她什么都不知道一样。 然而,赫云舒心里很清楚,凤天九必然知道了冯府所发生的事情。哪怕冯府没有她的眼线,也难保今日参加宴会的人之中没有她的眼线,如此左右逢源的她,不会什么消息都没有得到。 明白这一点,赫云舒缓缓道:“今日,冯老先生的书房被人给烧了。” “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凤天九惊愕道。 “是冯老先生的儿子冯清渠干的……” “不会吧!”凤天九惊得站了起来。“就是这样的。”赫云舒点点头,继续道,“好像是冯清渠想要看到藏在冯府的圣旨,但又不知道圣旨在何处,就放火烧了书房,按照他的设想,在如此紧急的情况下,冯老先生一定会挂念那圣旨,如此,他 就可以趁乱拿到那圣旨。后来,冯老先生审问了他,他也都承认了。” “竟有这样的事!”凤天九口中喃喃道。 “若不是亲眼所见,我也无法相信。”赫云舒附和道。 这时,凤天九微微皱眉,道:“只不过,这些事是冯府的家事,冯老先生怎么会让你也参与其中呢?”“其实今日这件事还有另一个插曲,就是刑部尚书乔青山的女儿乔芊芊也去了寿宴,不知道为何,她竟要栽赃陷害我。许是为了给我一个说法,也或许是为了让你满意,冯老先生才会让我旁观这件事的吧。 ”说出这些话,赫云舒用了模棱两可的语气。 “哦,这样啊。”凤天九应道,若有所思。 赫云舒长出一口气,道:“唉,我累了,想回去休息了。” “好,云舒,你回去吧。”凤天九如此说道,脸上带了笑意。 赫云舒点点头,朝着自己的院子走去。 到了自己的房间,赫云舒一个人待着,周围是寂静的,也是安稳的。 没过多久,窗子微动,燕凌寒闪身而进。 看到他,赫云舒的脸上浮现出笑意。 燕凌寒近前,抱住了她。 “我没事。”赫云舒笑着说道。 但是,燕凌寒并不松手。 赫云舒笑着捉住他的手,道:“夫君,眼下正是春暖花开的时候,我们寻个时间出去转转,如何?” “好。”燕凌寒应道。 赫云舒笑着转移了话题,道:“乔芊芊那里,有什么动静吗?” “人送到了刑部,乔青山不敢随意放人,征求了凤天九的意见,只怕会让乔芊芊在刑部大牢住上一段时间。” “京兆尹查刑部的事情,有眉目了吗?” “有了。我适当地放出了一些消息,有些证据正在补充,估计这几日就会有结果了。”燕凌寒如此说道。 “那就好。”赫云舒笑着应道。 之后,赫云舒拉着燕凌寒在椅子上坐下,给他倒了一杯茶,道:“夫君,请喝茶。” 燕凌寒面色稍缓,道:“别烫着了,我自己来。” 说着,他从赫云舒手里端过了那杯茶。 赫云舒托腮看着燕凌寒,道:“夫君,你现在可真是越来越好看了呀。” 燕凌寒笑着看了她一眼,道:“不还是老样子。” “不,就是越来越好看了,你不准反驳我的话。” 面对赫云舒的温言软语,燕凌寒向来是没半分抵抗力的。二人依偎在一起,悄声密语。 渐渐地,夜色降临。 二人之间的亲密,没有因为这夜色的降临有丝毫的减损。 这个夜晚,是甜蜜的。 隔日一早,赫云舒早早起床,吃罢饭之后,她去了凤天九的房间。 此时,凤天九还未出门。 赫云舒开门见山道:“王爷,昨日说给星辰小王爷介绍姑娘的事情,你还记得吗?” “记得。”凤天九点点头,如此说道。 “可是,我说了谎,这青城中的人,我认识的没有几个。只怕,这件事还要麻烦你。” “这样吧,刑部有个姓刘的刑部侍郎,他府上有个嫡女,年龄相当,我送个消息过去,让她出来见见,如何?” “好。”赫云舒应道。 之后,凤天九自去安排这件事。 很快就有了回信,言称那刘姓的姑娘很快就会出来,在不远处一个叫清河茶楼的地方汇合。 送信的人刚刚离开,守门的人就来禀报道:“王爷,公主,星辰小王爷来了。” “云舒,你去见他吧。”凤天九指了指门口,如此说道。 赫云舒点了点头,朝着门口走去。 最近,凤天九焦头烂额,是没时间也没这个精力应付凤星辰的。 赫云舒去了门口,一到那里,凤星辰就恶狠狠地说道:“人找好了吗?” “找好了,小王爷。” “那就带小爷去!”凤星辰趾高气扬的说道。 “好。”说着,赫云舒便准备上摄政王府的马车。 凤星辰却是喝住了她,道:“慢着!小爷带了马车,坐我们恭王府的马车!” “好。”如此说着,赫云舒上了恭王府的马车。 马车晃晃悠悠,朝着前面而去。 半路上,凤星辰骑马靠近了马车的一侧,道:“怎么样,我这摆脱眼线的法子还不错吧?” “还行吧。”赫云舒随口说道。 听罢,凤星辰撇了撇嘴,道:“哼,我就知道你不领我的情。不过,我还是觉得,我这个法子很好。不过,我们要到哪里去?” “姑娘倒是有,那就要看小舅舅想不想见了。” “谁啊?” “据说是一个刑部侍郎的嫡女,约在清河茶楼见。” “庆和茶楼啊,好啊,据说那里刚到了明前茶,我们去尝尝看。” 听到这里,赫云舒忍不住掩嘴一笑。凤星辰这混淆的功夫可真是炉火纯青,她说的是“清河茶楼”,哪里是“庆和茶楼”啊,不过这样也好,难得出来,随意一些,最好不过。 二人一路前行,到了庆和茶楼。凤星辰出面定了一个雅间,只不过,进入雅间之后,凤星辰的脸色即刻变得严肃了几分。 正文 第一千零八十一章 帝王意 看见凤星辰少有的变得严肃,赫云舒便看着他,等着他的下文。 “乔芊芊,你准备如何处置?”最终,凤星辰问出了这句话。 赫云舒微微一笑,道:“这话,是王爷让你来问的吧?” 凤星辰毫不避讳的点了点头。 赫云舒嫣然一笑,果然,恭老王爷还是关心她的。恭老王爷和冯老先生相熟,若她有什么要求,恭老王爷自然会和冯老先生去说。以冯老先生的名望,无人敢忤逆他的话。 被人如此关心,赫云舒的心里,感激莫名,然而,她还是摇了摇头,道:“替我谢谢王爷,只不过,乔芊芊这件事,无须处置。” “这怎么行?她那样对你,诬陷你,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算了!”说着,凤星辰激动地站了起来。 昨日,凤星辰知道的只是皮毛,但知道所有的事情之后,他就坐不住了。他实在是无法忍受,乔芊芊那个女人,居然要搜赫云舒的身。在他看来,这是最不能容忍的。他虽不是女子,却也知道,女子的清誉是最要紧的。更何况,赫云舒还是公主,若她真的在冯家的寿宴上被乔芊芊搜了身,身为公主的威严也就荡然无存了。这对她,会有很大的影响。每每想到这一点, 凤星辰就恨得牙根儿痒痒,恨不得活撕了乔芊芊。 见状,赫云舒却是一笑,道:“小舅舅,我之所以说不用对乔芊芊下手,并不是忍气吞声,而是因为,乔芊芊的报应,很快就来了。所以,我们无需插手去费那个力气。” “怎么?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吗?”凤星辰诧异道。 赫云舒笑了笑,道:“自然有。乔芊芊如此嚣张,不过是因为她那个做刑部尚书的爹,没了这个爹,她乔芊芊又算什么呢?” 听罢,凤星辰却是紧皱额头,道:“你要对乔青山下手?” “不是我,是有别的人。” “可是,乔青山根基深厚,不容易对付,你切莫引火烧身了。” 赫云舒嫣然一笑,道:“放心吧,这件事我不会插手的。小舅舅只管等着看就好了,就这一两日,事情就会有眉目的。” “好。”赫云舒的话,凤星辰自然是相信的。 之后,二人品尝了这庆和茶楼的明前茶,味道的确不错。 赫云舒叫来跑堂的活计,递给他一锭银子,道:“这茶不错,我很喜欢,给我包上一包茶叶吧。” “是。” 很快,伙计就把那包好的茶叶带来了。 见状,凤星辰笑了笑,道:“你是想用这个证明自己来过这个茶楼吧。” “对啊,小舅舅果然聪明。” 喝完茶,二人离开了茶楼,朝着摄政王府而去。 到了门口,赫云舒下了马车,凤星辰则是愤愤地看着守门的人,厉声道:“你们王爷呢!” “回小王爷的话,王爷出去了,不在府上。” “哼,我就知道,她是故意躲着我的!”凤星辰愤愤地说道。 之后,他就骑上马,狂奔而去。 赫云舒收回自己的视线,进了府,朝着自己的院子走去。 她将手里的茶叶交给丫鬟春禾,让她去泡茶。 茶泡好之后,赫云舒临窗而坐,一边喝着茶,一边随手翻着书,倒也有几分惬意。 这时,一阵风起,窗外的桃花树随风摇曳,有桃花的花瓣簌簌而落,落在她面前的桌案上,也落在了她看着的书上。 赫云舒捻起一瓣桃花的花瓣,迎着太阳去看。 这花瓣有着精致的纹理,也有清浅的香气,很是淡雅。 而她之前想要做的薛涛笺已经制成,一经售卖,很受欢迎。虽然价格比一般的纸张要贵,但购买的人依然是踏破了门槛。 新奇的事物,向来是能够吸引人们的注意力的。 而且,也可以用这样精美的纸张印刷《红楼一梦》的内容,如此,就更受那些京中贵女的喜爱。 事情,在一步步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这时,凤天九来了。见赫云舒拿着一瓣桃花瓣在看,她笑了笑,道:“怎么,在伤春么?” 赫云舒自嘲地笑了笑,道:“王爷说笑了,我一个客居此地的人,如何有资格伤春悲秋呢?不过是这花瓣恰巧落在了我的书上罢了。” “云舒,你这是说的什么话。这摄政王府就是你的家,哪里来的客居之说?”赫云舒看向凤天九,面上现出几分委屈的神色:“王爷,你一直说把我当成家人,可是事实上,你真的这样做了吗?就拿今日的事情来说,你说约了人出来,可我带着小王爷去了,找遍了那庆和茶楼的上上 下下,也没见着那姓刘的女子,惹得小王爷对我好一阵骂。” 说着,赫云舒的神色愈发悲戚。 听罢,凤天九诧异道:“云舒,我说的是清河茶楼,不是庆和茶楼啊。” 赫云舒一惊,纳闷儿道:“竟是我听错了吗?” 说着,她又开始自责起来。 凤天九却是上前一步,宽慰道:“云舒,不要紧的。今日没见成,改日见也是一样的。星辰的话,你不要放在心上,他素来如此,被恭王叔宠坏了,无法无天的。” “哦。”赫云舒兴致寥寥地应道。 “放宽心,没事的。” “好。”赫云舒应道。 凤天九笑了笑,道:“好,我还有些事,就先走了。” “嗯。”赫云舒轻声应道。 之后,凤天九离开了。 然而,凤天九刚刚离开,又去而复返,脸上有焦急之色。 “怎么了?”赫云舒问道。 凤天九不悦道:“宫里来了人,说是陛下让你入宫一趟。” “好端端的,让我入宫做什么?” “谁知道呢,帝王意,甚是难猜。” “那我去不去?”赫云舒如此问道,似是在征求凤天九的意见。 “君命不可违,既然陛下让你去,你就去吧。若他问起冯家的事情,你就照实说。”凤天九叮嘱道。 “好。”赫云舒应了一声,然后随着凤天九向外走去。 到了门口,凤天九将赫云舒交给了前来宣旨的内侍。 随后,赫云舒上了那宫车,宫车由内侍驾着,离开摄政王府,朝着前面而去。 可是走着走着,宫车偏离了原来的方向。 赫云舒掀开车帘,朝着外面看了看,面色微肃。这,不是去往皇宫的路!然而,就在这时,宫车的速度突然加快。 正文 第一千零八十二章 你好像瘦了些 这突然加快的宫车让赫云舒开始警惕起来,宫车的速度很快,以至于挡风的门帘被风吹起。 赫云舒发现,这宫车,是向东而去的。 在大魏,以东为贵,故而在东边住的人家,非富即贵。若是被人冒充内侍劫持,不应该朝着这个方向而去。 尔后,赫云舒的心里,隐隐有了猜测。 随之,赫云舒摸出自己的匕首,在宫车的后部划了一道,透过这划开的缝隙朝着后面看去。 果然,在她的视线里,出现了几辆马车,且速度很快。 这宫车,被人跟踪了。 赫云舒重新坐好,在急速行进的宫车里保持平稳。 过了没多久,宫车的速度慢慢降了下来,赫云舒再次扒开缝隙,朝着后面看去,只见原先跟在后面的几辆马车已经不见了踪影。 摆脱了跟踪,马车的速度自然降了下来。 外面,赶车的内侍说道:“公主殿下,陛下在宫外见您。” “好。”赫云舒应了一声。 马车兜兜转转,最终在一个宅子前面停了下来。 内侍掀开车帘,赫云舒踩着矮凳走下马车。 面前是一个大宅子,从外面看不出什么端倪,普普通通的样子,貌不惊人。 内侍引着赫云舒进去,赫云舒紧随其后。 这宅子在外面看起来平淡无奇,可进了里面,才发现是别有洞天。里面布置的物件儿虽然简单,但每件都不是凡品。 在正屋前,内侍停了下来,谦恭道:“公主殿下,陛下在里面等您。” 赫云舒点了点头,推门走了进去。 这屋子很宽敞,凤云歌坐在主位上,看着慢慢走近的赫云舒。 他神情平和,并未显露出任何的不对。 赫云舒走近,站在了那里。 凤云歌如梦初醒,指了指一旁的椅子,道:“坐。” 赫云舒点点头,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多日未见,你可还好?” 赫云舒没料到凤云歌会问这样的话,不禁一愣,片刻后,她应道:“我一切都好。” “嗯。今日之所以不在宫中见你,也是为了方便。” 听到这话,赫云舒心里纳了闷儿,怎么就方便了?还要摆脱跟踪,没见哪儿方便啊。只是这些疑问,赫云舒并没有问出口。 她心里很清楚,凤云歌兜兜转转,最后还是要问到冯府的寿宴。 果然不出她所料,之后,凤云歌说道:“听闻冯府的宴会,你也参加了,还受了委屈?” “冯府的宴会,我是参加了。不过至于受委屈一说,就不怎么精准了。我这人不爱受委屈,要是有委屈,也是想让我受委屈的人委屈。” 这拗口的话,竟是把凤云歌听乐了,他笑笑,道:“这样就好,能让自己不受委屈,也是一种本事。” 赫云舒笑了笑,开门见山道:“陛下不就是想问那圣旨的事情吗?为何要兜这么大的圈子,旁敲侧击这么久?” 凤云歌薄唇轻启,笑了笑,道:“你这性子,还真是一点儿都没变。对,冯府寿宴上发生的事情,我是想知道的。不过我最想知道的是,依你看来,冯府到底有没有先皇的圣旨?” “有。”赫云舒笃定道,接着,她解释道,“当日,冯老先生展开圣旨看了一眼,之后就猛然合上。如果那圣旨是无关紧要的,他不应如此紧张才是。” “如果,是故弄玄虚呢?” 赫云舒摇摇头,道:“那我就不知道了。这件事就是信则有,不信则无,究竟有没有,全凭自己的判断。” 凤云歌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坐好,道:“其实,这圣旨于我而言,用处不大。我已是大魏之主,单凭一道圣旨,不足以改变这一点。” 听罢,赫云舒微微一笑,并不多言。 在她看来,凤云歌是煮熟的鸭子嘴硬,若他真的毫不在意,就不会把她叫出来询问了。 尔后,凤云歌看向了赫云舒,道:“据说,乔青山的女儿乔芊芊刁难你,还想搜你的身?” “是。”赫云舒应道。这件事是瞒不了人的,而且,她也没想着去瞒。 凤云歌看了赫云舒一眼,道:“受了委屈而如此平静,似乎不像是你的风格。”赫云舒无奈道:“乔芊芊是乔青山的女儿,和凤天九关系颇深,我若是为难了乔芊芊,岂不是给我自己招惹麻烦?更何况,这也不算是什么委屈,现在乔芊芊被冯老先生责难,已经关进了刑部。我想,乔青 山正为此焦头烂额吧。” 凤云歌点点头,道:“没错,最近一段时日,乔青山的确是焦头烂额。等着看吧,他的报应就快来了。” “为何这么说?”赫云舒明知故问道。 凤云歌神秘地一笑,道:“就当,是我送给你的一个惊喜吧。若是说出来了,就没什么意思了。” “哦。”赫云舒兴致缺缺地应道。 能是什么惊喜呢?不过是刑部尚书乔青山快要倒台罢了。还当她不知道吗? 公事说完,凤云歌瞧向了赫云舒,道:“说起来,我们有十几日没见了吧。” “好像是吧。”赫云舒随口应道。 “你好像瘦了些。” “没有,是陛下看错了。” “眼下开春了,一些蔬菜的供应也顺畅了许多,你该多吃些滋补的。这样,身体才会好。” 这一次,赫云舒没有顺着他的话说下去,而是抬眼看向他,问道:“陛下,你突然闲话家常,是为什么?” 若是寻常人和她闲话家常,或许她会觉得亲切,可是凤云歌这个大魏之主和她闲话家常,就让她觉得不伦不类了。 听罢,凤云歌自嘲地笑了一下,道:“朕也是人啊,关心一下想关心的人,不可以吗?” 赫云舒笑笑,没有说话。 这一日,凤云歌留赫云舒在这宅子里吃饭。 在赫云舒看来,他这样的举动有些古怪,就好像一个粗犷的人突然变得细腻,总让人觉得有些不适应。 好在,一番苦熬之后,这段让她不适应的时光总算是过去了。依旧是来时的那辆宫车,送她一路向西,一直到了摄政王府。 此时已是下午,夕阳西斜,笼罩在夕阳中的景物,安静而神秘。赫云舒路过凤天九门口的时候,凤天九叫住了她。 正文 第一千零八十三章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听凤天九叫自己,赫云舒看了过去。 只见凤天九正单手背后,站在院门口,脸上有着温和的笑意。 赫云舒转了方向,朝着凤天九走了过去,道:“王爷,你叫我?” 凤天九点了点头,道:“云舒,陛下找你做什么?” “问了些冯府寿宴上的事情。” “你怎么说的?” “自然是发生了什么就说什么。” 之后,凤天九随口问道:“那陛下是在哪里见你的?” “在宫外的一个地方,宫车左拐右拐绕了好久,我还以为是被劫持了呢。” 凤天九笑了笑,道:“云舒,你可真是什么话都敢说。好了,也忙了这一日了,去歇着吧。” 赫云舒点点头,朝着自己的院子走去。 进了自己的院子,一切都安静下来。 丫鬟们知道她的脾气,若是无事,也不敢打扰。 赫云舒难得有这片刻的安闲,待在屋子里,不知在想些什么。 吃罢饭,赫云舒随意地翻着书,手边放着一杯清茶,茶叶上上下下,似是一场漫无目的的追逐。 她无心欣赏这些,倒是想着,刑部尚书乔青山的事情,也该有些眉目了。 这时,窗子微动,燕凌寒闪身而进。 赫云舒嘴角微扬,燕凌寒鲜少有来得这么早的时候,不过,看到他来,赫云舒还是很开心。 灯下,一对璧人紧紧相拥。 属于他们的甜蜜,流溢在彼此之间。 第二天一早,赫云舒醒来的时候,燕凌寒还在。 他早已醒了,将赫云舒的头发绕在自己的手指上,一遍又一遍,如一个顽童一般,乐此不疲。 赫云舒笑着看向他,捻过那绺头发,又从燕凌寒的头发上捻了一绺,将这两绺头发结在一起。 看着赫云舒奇怪的举动,燕凌寒笑着捉住她的手,问道:“你这是在做什么?”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赫云舒轻声说了这样一句话。 燕凌寒笑着拥紧了她,道:“你现在,可真是愈发多愁善感了。” 赫云舒笑笑,道:“有么?不过是随口说句话罢了。” 燕凌寒笑笑,抱紧了她,又是一番逗弄。 再晚一些的时候,二人一前一后起了床,梳洗之后,燕凌寒问道:“今日有什么事情要忙吗?” “没有。” “阿四要带着阿离走了,你若是无事,可以去送送。” “好。”赫云舒应道。随之,她有些怅然,虽然已经做好了准备,但是真的到了这一天,还是有些无法接受。阿离明里暗里跟在她身边已经很久了,她习惯了有阿离在的日子,现在阿离要走了,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有个角落 空荡荡的。 可是,阿四待阿离那样好,阿离跟着他走,一定会过得开心的。 转念想到这些,赫云舒的心里,又好受了一些。 之后,燕凌寒先一步离开。 赫云舒则直接出门,拐了几拐之后甩掉了跟踪的人,坐上了燕凌寒的马车。 马车很快便到了阿四住着的院子,眼下这院子里,已经被百里奚和父女二人种上了药草。现在原本就是万物复苏的春天,在这个时候播下药草的种子,无论是温度还是湿度,都是最合时宜的。 那嫩绿色的小小药草从土地里探出头来,绿油油的一片,小巧可爱。 燕凌寒去忙他的事,赫云舒则直接去了阿离所住的房间。 此时,阿离正坐在那里,一张嘴巴撅的老高。 而当她看到赫云舒进来,顿时跳起来,冲过来紧紧抱住了她。 赫云舒笑着也抱紧了她。 一旁,正在收拾东西的阿四说道:“她闹着要去跟你告别,我说摄政王府不能随便进,她刚刚正生我的气呢。” 赫云舒笑笑,然后轻拍着阿离的背,道:“阿离,你看,我这不是来看你了嘛。阿离乖。” 阿离点点头,然后松开了赫云舒,她看着赫云舒,眼睛里布满了伤感:“主子,舍不得。” “我也舍不得你。但是呢,我们又不是彻底分开了。你是要先回大渝等我,我很快就会回去的。到时候,我们还会在一起的。” “哦。”阿离应了一声,也不知听懂没听懂。 “路上吃的和用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吗?”赫云舒看向阿四,如此问道。 阿四点点头,道:“干粮、水和衣服之类的东西都备好了。我想着眼下天气暖和,现在离开是最好的。” 赫云舒笑笑,道:“好,阿离很不擅长处理自己的生活,以后这些事情就劳你多费心了。” “你客气了,阿离是我的女儿,我待她好,是应该的。” “真羡慕你们。”赫云舒由衷地说道,尔后,她话锋一转,道,“这一路上,我会派人保护你们的,直到你们安全到达大渝。” 阿四连连摆手,道:“不用,我虽然身手比以前差了许多,但是保护阿离还是没问题的。” “还是小心一些为好。”赫云舒谨慎道。 听赫云舒如此说,阿四就不再说什么。 这时,百里姝笑着跑了进来,道:“走,别干杵着了。随风订了整个青城各个酒楼里最好吃的菜,摆了满满一大桌子,咱们快去吃!” 一说到好吃的,阿离两眼放光,一溜烟儿就跑了个没影儿。 阿四忙跟上去,生怕阿离摔着了。 看着这父女二人,百里姝感慨道:“唉,阿离可真是幸福啊,有这么好的爹。” 恰逢百里奚和从这门口经过,听到百里姝的话,他站住脚,顿了顿,之后意味深长地看了百里姝一眼,什么也没说就朝着前面走去。 而百里姝则是别过脸,不看百里奚和。 赫云舒暗觉不对,百里姝父女二人之间的关系向来是最和谐的。今天这状态,实在是太不对了啊。 只是,还没等她问,百里姝就已经大步走了出去,去了吃饭的屋子。 赫云舒到这屋子里的时候,所有人都已经到了,燕凌寒在自己身边给她留了位置,赫云舒笑笑,坐了下来。然而,一开始动筷子,赫云舒就察觉到了饭桌上诡异的气氛。 正文 第一千零八十四章 给个皇位都不换 这饭桌上诡异的气氛,主要是来自于百里姝。 只见坐下之后,百里姝就满脸笑意地给随风夹菜,嘴里说的话也是温柔至极:“随风啊,这个排骨做的真好,你快吃一块。” “随风,这红烧肉也不错,你尝尝看。” “随风,这四喜丸子吃起来一点儿也不油腻,你尝尝。” …… 不过是片刻的功夫,随风面前的小碗就已经堆成了小山一般。 而随风则是苦着脸,小心翼翼地瞧着百里奚和。 百里奚和则是镇定自若,该吃吃,该喝喝,丝毫不受影响。 但随风却是愈发紧张,一副坐立不安的样子,脸上一副便秘的神情。 赫云舒往燕凌寒身边靠了靠,道:“他们怎么了?” 燕凌寒悄声道:“百里奚和要带百里姝走,百里姝不肯。” 原来如此。 赫云舒轻笑一声,没再问什么。 这一顿饭,阿离是最开心的。这一大桌子的菜,搜罗了整个青城中有名的酒楼的招牌菜,不管是哪一道菜,味道都足够鲜美。 对于吃的,阿离有着天生的热情,吃的是不亦乐乎。 阿四坐在她的旁边,时不时给她夹菜,给她盛汤,眼睛里满是笑意。 见状,赫云舒笑了笑,这一顿饭,她吃的很满足,不止是因为菜肴的精美,也是因为这难得的好心情。 一顿饭吃完,外面的阳光正是浓烈的时候。 饭吃完了,阿离和阿四也该走了。 马车是早已备好了的,该准备的东西也都准备好了,只是,要上马车的时候,阿离突然冲过来抱住了赫云舒,怎么也不肯撒手。 赫云舒轻拍着她的背,道:“阿离,你想想看,我来这里都这么久了,还不知道家里怎么样了呢。你替我回去看看,好不好?” 听赫云舒如此说,阿离连连点头,道:“好。” 赫云舒笑笑,道:“好,那你快去吧,若是再晚些,晚上就不好找住的地方了。” “嗯。”阿离应了一声,然后上了马车。 乔装的阿四驾车,慢慢地驶离了几人的视线。 暗中,有燕凌寒派去的人跟随着,以确保二人的安全。 此时身处大魏,万事都要小心。 当这马车消失在赫云舒的视线中,她难免伤感了一番。 一旁,燕凌寒悄悄握住了她的手,无形中给了她很多的力量。 赫云舒转过脸,冲着燕凌寒笑了笑。 这时,百里姝扯过赫云舒,道:“好了,你们俩别柔情蜜意了,我这里可还水深火热呢。” 赫云舒看了她一眼,道:“我倒是觉得你是自寻烦恼。” 百里姝跺了跺脚,道:“你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要是你爹非让你和燕凌寒分开,你指不定比我还难过呢……” 话未说完,百里姝意识到了不对,忙闭了嘴,小心翼翼地看着赫云舒。 她知道,赫明城的死,向来是赫云舒最大的忌讳。孰料,赫云舒没有生气,也没有伤感,她只是抬头看了看此刻湛蓝的天空,尔后看向百里姝,道:“父母之爱子,必为之计深远。我父亲若还在,他若让我离开燕凌寒,那么我也相信,这是为了我好。但是 ,这离开,必然不是长久的。因为父亲是最见不得女儿伤心的,也绝不会去做让女儿伤心的事。” 百里姝听了赫云舒的话,若有所思。 她上前握了握赫云舒冰冷的手,道:“对不起,让你伤心了。” 赫云舒惨淡的一笑,道:“没什么,你别多想。不过,有一句话还是要送给你,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我希望你,永远不会有这样的遗憾。” 听罢,百里姝连连点头,她迫不及待地跑开,去找百里奚和。 之后,赫云舒看向了站在一旁的随风,道:“这件事你怎么看?” “现在这里不安稳,她回去是最好的。”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对于真心相待的人而言,暂时的分别,不算什么。” “是,王妃说得对。” 之后,燕凌寒牵着赫云舒的手,走到了廊下。二人一起在摇椅上坐下,说着贴心的话。 燕凌寒总是有能耐让赫云舒在最短的时间内开心起来,廊下不时传来赫云舒清脆的笑声。 燕凌寒命人端来了一个小茶几,上面放了瓜子和一些干果。 他则抓过一把瓜子,开始剥起瓜子来。那瓜子仁他却是不吃,摊在手心里递给赫云舒。 赫云舒笑着接过,一颗一颗地放在嘴里。这么惬意的日子,可真是给个皇位都不换啊。 阳光暖暖,微风习习,最爱的人就在身边,这日子,可真是神仙一般了。 这时,百里姝风风火火地跑了过来,照着赫云舒的脸就亲了一口。 顿时,燕凌寒腾身而起,一张脸瞬间黑成了锅底,手里的一把瓜子捏的咯吱咯吱响。 百里姝连连摆手,道:“喂喂喂,你这是吃的哪门子醋!我是女的,我是女的啊!” “我的娘子,只有我能亲。”燕凌寒愤愤道。 百里姝白了他一眼,道:“你这个护妻狂魔,可真是受不了你了。” 赫云舒笑了笑,问道:“怎么了,把你高兴成这个样子?” 百里姝心有余悸的看了燕凌寒一眼,然后看着赫云舒欢喜道:“你不知道,我父亲大发慈悲,先不回去了,要和我一起留在这里。你说这是不是天大的好消息?” 赫云舒莞尔一笑,点点头,道:“嗯,这是个好消息。” 尔后,百里姝一拍脑门儿,道:“哎呀,我还没告诉随风呢,我得告诉他去!” 说着,百里姝一会儿就没影儿了。 赫云舒笑道:“唉,女大不中留啊,这话可真是不假。夫君,你说我们的女儿以后如果也这样,你咋办?” “我女儿才不会这样。”燕凌寒笃定道。 一时间,赫云舒来了兴致,道:“那你女儿会怎样?” “一辈子陪着我们。” “然后呢?” “就这样。” “如果她有了意中人呢?” “杀了。” 赫云舒白了他一眼,道:“那你还不如养个丫鬟!” 于是,关于女儿的这场讨论,不欢而散。 之后,赫云舒回到了摄政王府。 只不过这一晚燕凌寒有事情要忙,并没有来。 然而,寅时的时候,赫云舒却听到外面传来细微的声响,有人在外面叩响了她的窗子,还叫了她的名字。瞬间,赫云舒睡意全无。 正文 第一千零八十五章 弹劾 毫无睡意的赫云舒坐起身,慢慢地走到了窗边,手里则握着自己的匕首。 “谁?”她谨慎道。 外面无人说话,却有一张纸条被人从窗户缝里塞了进来。 这纸的质地很好,并非普通人能用得起的。 赫云舒谨慎地拿起,打开了纸条。 纸条上有一行苍劲的字:来看看这惊喜吧! 是凤云歌的字体。 想起凤云歌之前所说的话,赫云舒的心里有了猜测。 只怕,今日就是揭穿刑部尚书乔青山罪行的时候。 只是,凤云歌这么早派人来,难道说,竟是要在早朝之上做这件事吗? 赫云舒尚在疑虑,外面有一个轻轻的声音响起:“公主殿下,现在走吗?” 赫云舒顿了顿,尔后说道:“好,等我一下。” 她披上斗篷,戴起帷帽,然后打开窗户,随着凤云歌派来的人游走在漆黑的暗夜里。 出了摄政王府之后,赫云舒坐上了停在那里的一辆马车。 马车缓缓向前,行走在黎明将至的街道上。 马车一路入了宫,在路上,赫云舒听到了马蹄的声音,那是赶着去上朝的朝臣。 进宫之后,内侍引着赫云舒进了一个大殿。 这大殿很空旷,除了一桌一椅,什么也没有。 如此,赫云舒就无法看出,这大殿是做什么的。 这时,殿外有脚步声响起,凤云歌从外面走了进来。他穿着一身明黄色的龙袍,脚蹬金靴,是上朝的装扮。 此刻,凤云歌的嘴角上扬,可以看得出,此时此刻,他的心情很好。 毕竟,刑部尚书也算是凤天九手里的红人了,能拿下这刑部尚书,不失为一个大的胜利。 赫云舒却是佯装不知,道:“陛下,你说的惊喜,到底是什么啊?还非得这个时候来看?” 凤云歌笑了笑,道:“朕既然让你来,就一定让你不虚此行。” 说着,他指了指一旁的椅子,道:“待会儿你就坐那儿吧。” “为何?” “一会儿你就明白了。”凤云歌神秘的说道。 之后,他转过身,朝着外面走去。 凤云歌走之后,有内侍端着茶走进来,放在了那桌案之上。放下之后,内侍也走了出去,从外面关上了殿门。 如此,这空旷的大殿,便只剩下了赫云舒一人。 赫云舒并不慌乱,她在椅子上坐好,轻抿了一口茶。 茶水清冽甘醇,让人精神舒爽,适合在早上服用。 赫云舒放下茶杯,随意地朝着一旁看去,就在这时,她发现了这里的玄机。 墙壁之上,有一部分是镂空的,从这里看出去,外面的天地是广阔的。首先映入赫云舒眼帘的,是几根硕大的柱子。 柱子之上,金龙盘绕飞舞,张牙舞爪。这盘龙金柱,是金銮殿才有的。也就是说,这隔壁是金銮殿。 瞬间,赫云舒知道了自己的所在。 再仔细地看过去,文武百官已经在那里站得整整齐齐,他们恭敬有加,噤声不言。 这时,内侍一声通传:“陛下驾到!” 顿时,百官跪倒在地,齐呼:“臣等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站在龙椅前的凤云歌扫视着殿内的百官,但笑不语,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赫云舒所在的位置,缓缓道:“众卿平身!” 他的嘴角,有着不易觉察的笑意。 之后,众臣起身。 这上朝,是每一日都有的,今日也没什么例外,左不过是各位朝臣呈上自己的奏本,说明缘由,之后再由凤云歌定夺。 接连有几位大臣呈上了自己的奏本,平淡无奇。 这时,京兆尹双手捧起手中的奏本,恭敬道:“陛下,微臣斗胆,弹劾刑部尚书乔青山……” 他的话尚未说完,乔青山便跳了出来,道:“京兆尹,你要做什么?好端端地,你弹劾本官做什么?” 赫云舒看向了凤天九,此时她神色镇定,从外表看不出什么来。 见乔青山如此嚣张,凤云歌重重地拍了一下椅子的扶手,怒声道:“乔青山,在金銮殿咆哮,你长了几个脑袋!” 乔青山顿时俯首认罪,言之凿凿道:“陛下,微臣为官多年,一直勤勤恳恳,实在是不知哪里得罪了京兆尹,竟被他弹劾。微臣一时激动,失态了。” 凤云歌看了他一眼,沉声道:“且等京兆尹说完。”得了凤云歌的首肯,京兆尹继续道:“陛下,微臣弹劾刑部尚书乔青山欺上瞒下,将本应判决死刑的犯人偷运出去,私挖金矿,尔后又肆意伤人,将他们全部坑杀。如此草菅人命之举,人神共愤,为天地所 不容!” 听罢,金銮殿内,众人一片哗然,他们面面相觑,有些不敢相信这个事实。 凤云歌也是微微沉了脸,道:“此事可有实证?” “回陛下,有人证并州大盗时钱,另有物证若干。若陛下需要,即刻便可以呈上。” “好,呈上来。” 此事,京兆尹早有准备,故而人证时钱和一干的物证很快就准备齐全,带上了金銮殿。 首先上来的,便是那人证时钱,也就是赫云舒和燕凌寒之前见过的那一位。他手法极好,在小偷这个行当里,也算是个行家里手。 凤云歌坐在龙椅之上,俯视着时钱,道:“把你所知道的都说出来,不准有任何遗漏。” “是,陛下。草民时钱,本是并州人士,在并州的时候便有小偷小摸的行为。后来听说青城富贵人家多,便和同村好友一起到了这里来。因偷盗了金壶一只,被刑部尚书乔青山乔大人判决死刑。” 听到时钱的话,众人愈发诧异。 若只是偷盗金壶的罪名,顶多也只是在脸上刺字而已,何至于判决死刑? 凤云歌则是开口道:“可是,刑部存档的案卷上写的清清楚楚,你是因为偷窃数额巨大且屡教不改才被判决死刑的。” “启禀陛下,此事是刑部尚书乔大人命人屈打成招,草民无计可施,只得在那供状上签字画押。” 随之,凤云歌幽深的目光看向了刑部尚书乔青山,冷声道:“乔青山,此事你作何解释?”一时间,众人的目光都落在了乔青山的脸上。 正文 第一千零八十六章 狡辩 处于众人目光的中心,和刚才相比,乔青山却是镇定了一些,他躬身施礼,道:“陛下,此人是并州的大盗,在并州颇有恶名。如此恶贯满盈的人,又屡屡偷盗,微臣自然不能等闲视之,将其捉拿归案之后 便严加审问。当时,这一应的罪名他都是认了的,至于今日为何翻供,微臣实在是不知缘由。” 一句话,乔青山便将自己的罪责推了个干干净净,将事情的矛头重新指向了时钱。 看到这一幕,赫云舒丝毫也不担心。凤云歌之所以敢授意京兆尹在金銮殿上揭开这一切,必然是做好了完全的准备,如此,她只需要等着看就好了。 这件事的最初,是燕凌寒发现了时钱的秘密,眼下,就是收网的时候了。 赫云舒看着金銮殿内的一切,镇定自若。 金銮殿内,听乔青山说完,京兆尹并不慌张,他双手向上,手里捧着什么东西,躬身道:“陛下,这里有并州太守的详述一封,请陛下过目。” 很快,就有内侍上前,接过了京兆尹手里的东西,双手捧着呈给了凤云歌。 凤云歌看了看,然后将将东西扔给了内侍,吩咐道:“念!” 能在金銮殿上伺候的内侍,必然是声音嘹亮的,这内侍即刻开口,将里面的内容一字一句的念了出来。 里面的内容很简单,无非是陈述时钱并非大奸大恶之辈,如此,乔青山口中所说的时钱在并州颇有恶名一说,就无法成立。听罢,乔青山上前一步,道:“陛下,并州之事是微臣派人查探所得,许是查探的人做了假,欺瞒了微臣。可是,这时钱在青城所犯的案子,却是证据确凿,就连那偷盗的赃物,此时都在刑部的库房里放着 呢。” 孰料,凤云歌却没有顺着这话问下去,而是话锋一转,道:“那审问时钱的人呢?” 乔青山头皮一麻,继而镇定道:“启禀陛下,当时审问时钱的是大捕快刘通,此人在围剿山匪的时候不幸身亡,已死去多时了。”这时,京兆尹再次躬身道:“启禀陛下,据微臣所查,判决死刑的皆是由这捕快刘通所审问的。眼下刘通已死,微臣找到了他的遗孀,得到了血书一封,上面写明了乔大人授意刘通所做的一切,事无巨细。 ” 说着,京兆尹从一旁的证物匣子里取出了一卷白色的素绢,素绢白净,却有已经干涸的猩红色的血迹,在明亮宫灯的映照下,触目惊心。 “念!”凤云歌如此吩咐道。 “是,陛下。”如此,京兆尹便缓缓展开那素绢,准备开始念。 然而,京兆尹才念了两行,乔青山就发疯一般冲上来,从京兆尹的手中夺过了那素绢,投进了一旁燃烧着的炭炉里。 眼下虽是春天,但早上还是有些寒冷,故而金銮殿内燃了取暖的炭炉,但谁也不曾料到,今日这炭炉,居然给乔青山提供了这样的方便。 凤云歌拍案而起,扬手指向了乔青山,道:“乔青山,你好大的胆子!” 乔青山却是看向了凤云歌,道:“陛下,微臣不敢斗胆,可是微臣怎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伪证大行其道而置之不理?若是如此,日后谁还敢秉公行事,谁还敢仗义执言!” 这一番话,生生把自己说成了正义的化身。 可这时,京兆尹却是躬身道:“陛下,微臣刚才一时情急,说错了。这血书并非写在素绢上,而是写在包在素绢里的宣纸上,就是这个了。” 说着,京兆尹将手中叠成一叠的宣纸呈上。 顿时,乔青山瞪圆了眼珠子,想要去抢京兆尹手中的纸。 可这一次,京兆尹不会再犯和上一次相同的错误,他的手向后一缩,牢牢地握住了那纸张。 而一旁的禁军即刻出手,拉住了乔青山。 凤云歌冷冷地扫了乔青山一眼,道:“乔爱卿,清者自清,你若真是清白的,又何必如此嚣张妄为?” 一时间,乔青山无言以对。 紧接着,一个又一个证据被京兆尹拿了出来。一桩桩,一件件,俱是铁证,足以证明乔青山伪造证据,将本不应判死刑的人判了死刑,且隐藏了这些人,任意地奴役、驱使他们。 到最后,证据确凿。 刑部尚书乔青山的脸上,冷汗涟涟。 可是,做到这些,并非凤云歌真正的目的。 所有的证据摆出来之后,凤云歌看向了面如死灰的乔青山,道:“乔青山,眼下证据确凿,你还有何话要说?” 乔青山跪伏于地,道:“陛下,微臣一时糊涂,罪该万死!”“乔青山,你无视律法,草菅人命,且有欺君之罪,朕纵然是将这天下间最严苛的刑罚加诸在你的身上也不为过。只不过,我朝宽厚待人,朕亦是如此。朕问你,此事是你一人所为还是有同伙?”不出赫云 舒所料,凤云歌问了这样一句话。 这是给乔青山的一线生机,是在诱使他说出自己的同谋。如果他坦白了一切,那么他的罪责会减轻很多。 原本跪伏于地的乔青山微微抬起身子,看向了殿内的某个方向。 赫云舒从自己所在的位置清楚的看到,乔青山看的,是凤天九。 然而凤天九站在那里,目不斜视,好像这件事跟她全无关系一般。 最终,乔青山低下了身子,道:“陛下,微臣财迷心窍,才想出了这等法子,此事,是微臣一人之过,并无其他同伙。” 说罢,他的身子重重地沉下去,颤抖不止。 此时此刻,他的心里很清楚,即将迎接他的是什么。 这是赫云舒早已料定的局面,聪慧如凤天九,她的手下有那么多人,若是随随便便一个人出事都能牵扯到她,那就不是她凤天九了。 只怕,早在命令这些人做事之前,她就已经撇清了自己和他们之间的关系,悄无声息地切断了所有可以指向她的证据。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够做到万无一失。 抓住乔青山容易,难的是,如何扯出后面的凤天九。眼下,这是摆在凤云歌面前的一个难题。 正文 第一千零八十七章 见血封喉 现在是在金銮殿上,凤云歌并未表露出多余的情绪,他缓缓道:“好,朕知道了。” 之后,凤云歌看向一旁的禁军,吩咐道:“来人,即刻将乔青山押进天牢!” 禁军听令,即刻上前拉起了跪伏在地上的乔青山。 之后,禁军拖着面如死灰的乔青山走出大殿。 然而,突然间,乔青山的头猛然向后仰了一下。 不对! 意识到这一点,赫云舒瞬间站起了身。 与此同时,凤云歌也意识到了什么,他腾身而起,竟是到了那禁军跟前,悄声吩咐了什么。 很快,禁军快速消失在了殿外,不见了踪影。 赫云舒也朝着外面走去。 到门口的时候,门被人从外面拉开,内侍走了进来,急匆匆地说道:“公主殿下,陛下请您……” “带路!”不等他说完,赫云舒便打断了他。 内侍应声,走在了前面。 经过一个拐角之后,内侍带着赫云舒走了进去。 里面,凤云歌已经在了。 一旁的地上,躺着乔青山。 此刻的他,身子挺直在地上,双眼瞳孔涣散,已经没了呼吸。 凤云歌说道:“是见血封喉。” 这见血封喉,赫云舒是知道的。它又名箭毒木,是生长在热带雨林中的一种剧毒植物,此毒一旦入了血,就会令人心跳减缓,最后使人因心跳停止而死亡。 可是,见血封喉这四个字,终究是有些夸张了。中了此毒之后,最快也是20分钟之后死亡。可是,从金銮殿到这里,最多不过三分钟,眼下,这乔青山还没死,顶多,只是看起来死了罢了。 在现代,赫云舒对这些毒物了如指掌,正是因为对见血封喉有这样的认知,所以,赫云舒即刻蹲下身,握起拳头重重地捶在了乔青山的心口上。 与此同时,赫云舒冲着凤云歌说道:“陛下,见血封喉的毒可以解,要用红背竹竿草,宫里有吗?” 然而,凤云歌一脸茫然。 眼下,赫云舒顾不得这么多,只一心给乔青山做心肺复苏。 在给乔青山做心肺复苏的过程中,赫云舒看到了那刺入的伤口。伤口在脖子上,现在只剩下一点细微的红,一旁有冰水流出,看来,是用冰针装了毒,倒有些她的手法。 好在,心肺复苏起了效用,乔青山渐渐恢复了神志,虽暂时还不能说话,但至少没有死掉。 这时,太医匆匆忙忙的跑了进来,禀报道:“陛下,宫里没有红背竹竿草。” “大魏境内可有见血封喉?” 听罢,凤云歌面色微冷,他挥了挥手,让人都出去了。 之后,他看向赫云舒,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万物相生相克,这红背竹竿草就生长在见血封喉的周围,是此毒唯一的解药。”赫云舒如实道。 凤云歌单手背后,看了看地上气若游丝的乔青山。 尔后他招手叫出一个暗卫,悄声吩咐了什么。 很快,内侍离开了。不到一刻钟,内侍去而复返,回来的时候手里拿着的,正是那红背竹竿草。 将此药捣成药汁给乔青山服下之后,他慢慢醒了过来,与从前无异。 之后的事情,赫云舒自然不便插手。凤云歌的人一定会追究此事,用刑罚或是别的什么威胁的手段,必定能从乔青山嘴里挖出什么来。 很快,有人带走了乔青山。 凤云歌则走向赫云舒,道:“忙了一早上了,随朕去用早膳吧。” 赫云舒点了点头,道:“好。” 凤云歌在前面走,赫云舒在后面跟着。 此刻,赫云舒心里想着的,是另一件事。燕凌寒曾经告诉过她,凤云歌似是兴起了用毒的心思,在一处秘密的地点培植了许多有毒的动物和植物。 原本,除了这些,赫云舒对此事一无所知。可发生了今日的事情,一切也就有迹可循了。暗卫去取红背竹竿草,必然是在见血封喉树的周围。而他从去到回来,一共也只用了一刻钟的时间。如此,不过是速度和时间相乘,就可以知道那种植毒物的地方距离这里有多远。虽不知方向,但只要以 刚才所在的大殿为圆心,向四周延伸,那么,找到这种植毒物的地方,也不是一件难事。 更何况,见血封喉树原本是长在热带雨林之中的,周围必然要保持足够高的温度和湿度,顺着这个线索去查,也会更加容易。 哪怕凤云歌意识到了这一点,也不能很快完成转移。因为这些植物对生长环境的要求甚为苛刻,若是周围的环境改变了,这些植物兴许就会死去。 之前,凤云歌为了搜罗这些,费了不少的力气,他不会容许这些植物死去。 顷刻间,赫云舒将这其中的弯弯绕想了个透彻。 只是,凤云歌要利用这些毒物做什么呢?难不成,是要拿来对付凤天九吗? 赫云舒正想着这件事,前面的凤云歌停住了身子,他转过身看着赫云舒,道:“到了。你想吃什么?” “随便吧。” 凤云歌嘴角轻扬,道:“朕这皇宫里,什么都能做得来,唯有随便这道菜,是做不来的。” 赫云舒笑了笑,道:“陛下说笑了,我对吃的没什么要求,只要能够果腹也就可以了。陛下命人快些准备就是,吃完了这早膳,我还得回摄政王府去呢。” 凤云歌点点头,自去命人准备。 顷刻间,一桌丰盛的早膳就被宫人端了上来。 虽是早膳,可这偌大的圆桌上,还是摆上了上百道精美的食物。对于这些宫里的人而言,不知民间疾苦,食物对于他们的意义,不过是尝尝味道罢了。如此,味道的多样性就显得尤为重要,一顿早膳有这上百道菜也就不足为奇了。这些事情,凤云歌是不会操心的,因 为有的是人去替他操心这些事情。 宫里的御厨成百上千,他们整日里所思所想的,无非是为帝王嫔妃做出精美的食物。 赫云舒淡然一笑,然后动了筷子。早膳的味道很好,但赫云舒没什么胃口,吃得并不多。 吃罢饭,赫云舒放下了筷子,准备辞别凤云歌。 这时,却有暗卫匆匆而来,满面急色。看来,是有事情发生了,且,不是什么好事儿。 正文 第一千零八十八章 她赫云舒的男人 很快,暗卫就到了跟前。碍于赫云舒在这里,暗卫躬身站在那里,并不说话。 凤云歌看了那暗卫一眼,道:“说!” 如此,暗卫便没有了顾忌,道:“陛下,乔府失火,乔府上上下下一百余人,没有一个人活着出来。” 只是,听到这个消息,凤云歌的脸上,并没有流露出焦急的神色,他朝着那暗卫挥了挥手,道:“朕知道了,你下去吧。” 暗卫应声,离开了。 之后,凤云歌看向了赫云舒,道:“我们这位摄政王的手笔,你见识到了吧?” 赫云舒点了点头,道:“还有什么可惊奇的吗?我们又不是第一天才认识她。” “最近,她是愈发张狂了。你瞧瞧,现在在金銮殿上,她都敢用毒杀人。这才多大一会儿功夫,连整个乔府都烧了。她的狠,朕当真是望尘莫及。”赫云舒垂眸不语,心里想的却是另外一件事情。眼下乔青山并无性命之忧,凤云歌若想从乔青山的口中挖出一些内容,那么,凤云歌唯一的筹码就是乔青山的家人,可现在听闻乔家失火,凤云歌居然无动 于衷,还有心思和她在这里闲谈,这很不正常。 所有不正常的事件背后,都有一个极其合理的解释。那么现在,只存在一种可能了,凤云歌早已转移了乔家人。所以,即便是知道乔府被烧,他依然安之若素。 见赫云舒不言语,凤云歌微微皱眉,道:“怎么,不同意朕所说的话?” 赫云舒摇了摇头,道:“并没有。我只是有些不明白,听闻乔家失火,陛下为何一点儿都不着急?” 凤云歌含笑看着赫云舒,道:“你的心里已经有了猜测,不是吗?” 赫云舒回之一笑,道:“猜测终究只是猜测,无法成为事实。”凤云歌爽朗一笑,道:“有时候朕在想,你与无忧就像是朕的左膀右臂,可以为朕排忧解难。的确,如你所料,乔家最主要的人已经被无忧救了出来,凤天九放火烧死的,只是一些下人和乔家的旁支罢了, 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人。” 听到这些话,赫云舒暗觉齿寒,凤云歌口口声声说凤天九是心狠的人,可他自己,又能好到哪里去呢?最终,他命人救出来的,只是几个重要的乔家人,至于那些下人和旁支,他任由他们葬身火海。 幸好,这件事是燕凌寒去做的。赫云舒相信,燕凌寒一定会暗中救人,他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这是她赫云舒的男人,对此,她深信不疑。 相较于赫云舒凝重的神情,凤云歌的脸色要快意得多。 又坐了一会儿之后,赫云舒起身告辞。 凤云歌的人悄无声息地把赫云舒送回了摄政王府,没有被人察觉。 她刚刚回去,燕凌寒就来了。 忙碌了一夜,他一身的疲惫。一见面,他似乎看出了赫云舒的心思似的,直接说道:“火烧起来之前,我救了他们。” 赫云舒的脸上浮现出笑意,她知道,她选定的男人,不会差的。转瞬,她的心里又有了忧虑,那么多人,该如何安置呢? 她的心思,燕凌寒向来是最懂的。他轻轻地握住了她的手,道:“还记得之前我救下的那些禁军吗?我把他们安置在了农庄里,救出来的乔家人,我也会安置在那里。”赫云舒点点头,这样的做法无疑是最稳妥的。谨慎如燕凌寒,必然不会泄露自己的身份,如此,即便是这些人之中的某个人泄露了消息,也没什么要紧。对于他们而言,燕凌寒和他的人,不过是有着神秘 身份的人罢了。 自然,那些至关重要的人物,都安置在另外的地方,且做足了提防的措施。 想到这些,赫云舒的脸上浮现出笑意,她起身为赫云舒倒了一杯茶,道:“忙了一夜了,喝点儿茶吧。” 燕凌寒含笑接过,连同她的手一同握在了自己的掌心。 赫云舒伸手挠挠他的手心,道:“凤云歌一定逮住了纵火之人吧。” “是,但纵火之人事先服了毒,因为没有在预定的时间内服用解药,无一活口。” 赫云舒神色微肃,如此,凤云歌就不能从这件事入手,顺藤摸瓜,从而找出凤云歌参与这件事的证据了。 但,她还是低估了凤云歌狠毒的程度。 燕凌寒待了没多久,就离开了。 今日的凤天九注定是忙碌了,赫云舒出去转了转,还经过了她的院子,并未发现凤天九的痕迹。 就在她准备走回自己的院子的时候,却有几个下人脸色惨白地走了进来,步伐踉跄,犹如见了鬼一般。其中一个还摔倒在地,在地上扒拉了半天也站不起来。 赫云舒认出,这些是府中负责采买的下人,手里还提着东西,看来是从外面刚回来。 赫云舒暗觉奇怪,便叫住了他们,道:“为何如此惊慌?” 几人抚着自己的心口,还没来得及回答,便有一个清亮的声音由远而近:“姐姐……” 赫云舒看了过去,是凤婷婷。 她朝着这边跑来,可跑了没多远,却是忍不住干呕起来。 赫云舒走过去,轻拍着她的背,道:“怎么了?” 凤婷婷抓住赫云舒的胳膊,面色苍白:“姐姐,太惨了,实在是太惨了。” “什么?”赫云舒狐疑道。 凤婷婷的手微微发抖,想要说些什么,可那股子干呕的劲儿又很快上来,惹得她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随之,赫云舒看向了那些采买的下人,道:“到底发生了何事?” 其中一个胆大些的人上前,道:“回公主殿下的话,我等路过菜市口,看到了那里的几具尸体。那死状,实在是太惨了。” 赫云舒看着脸色依旧苍白的几人,到底是什么样的死状,居然把这几个人吓成了这个样子。 她重新看向仍在干呕的凤婷婷,道:“你也是看到了这个?” 凤婷婷说不出话,只是点头。 赫云舒看向身后的丫鬟,道:“去扶婷婷郡主进去。”说完,赫云舒大步走出门去。她倒要看看,那菜市口的尸体,究竟是怎样的一副惨状! 正文 第一千零八十九章 劫持 赫云舒出了门,至于身后凤婷婷的连声呼唤,她犹如没听到一般。 直觉告诉她,出现在菜市口的尸体,和纵火一事分不开。 这一次,她没有料错。历来,菜市口是处决死刑犯的地方,可此刻,这里摆放着六具尸体。尸体的死状是一样的,口吐白沫,舌头耷拉着外面,口鼻中流出的血是黑色的,看起来阴森可怖。很多人都是看了一眼就慌忙挪开视线 ,不敢去看第二眼。 赫云舒却站在一旁,将这些人的死状看了个清清楚楚。 果真是狠辣的毒药。 在这六具尸体的旁边,还站着京兆尹的官差,在说着什么。 赫云舒凝神细听,总算是把内容听清楚了。 正如她所料的那般,这六个人正是在乔府纵火的人。而这,正是凤云歌的手笔。他就是要让跟随凤天九的人知道,凤天九是一个狠辣至极的人。 的确,凤天九的狠辣,一直是为众人所知的。可是,在追随她的人看来,凤天九的狠辣只用在对手的身上,可这一次,凤云歌要让他们知道,凤天九的狠辣对所有人都是如此,包括他们这些追随者。这些跟随凤天九的人自然明白,这纵火之人是凤天九派去的。为的,就是杀人灭口。他们推己及人,从而就会联想到,若是有朝一日自己做的事情也出了什么纰漏,那么凤天九也一定会像对待乔青山的家 人那样,对待他们的家人。 可是,他们做错了什么呢?他们从来都是勤勤恳恳地替凤天九做事的啊。勤恳做事却不得善终,甚至还要波及自己的家人,这是任何一个人都不愿意看到的事情。 凤云歌这一步,是狠绝的。他要让跟随凤天九的人心惊胆战,历来,最高深的计策,都是用来攻心的。 他摆出这些人的尸体,就是为了让追随凤天九的人明白,他们所追随的人,有着怎样一副阴狠的嘴脸。 不出一日,尸体的事情就会被整个青城里的人知道,那些追随凤天九的人,将不得不开始思量自己的以后。 毕竟,位高权重如乔青山,都摆脱不了全家被灭门的惨状,那么他们这些小喽啰,又能好到哪里去呢? 凤云歌这一步,够狠毒,却很有用。 看完之后,赫云舒回了摄政王府,到了自己的院子里。 这时,凤婷婷已经恢复了平静。 看到赫云舒回来,凤婷婷起身迎向了赫云舒,道:“姐姐,你当真去看了?” 赫云舒点了点头,道:“是。” 之后,凤婷婷看了看周围,吩咐道:“你们先下去吧,本郡主跟公主殿下有几句话要说。” “是。” 很快,原本在屋子里伺候的丫鬟都出去了,屋子里只剩下赫云舒和凤婷婷两个人。 凤婷婷压低了声音说道:“姐姐,你说,如果我父王做错了事情,天九姑姑也会这样对待我们吗?” 赫云舒看向凤婷婷,道:“其实,你的心里已经有答案了,不是吗?” 凤婷婷低下了头,的确,她心里有了答案。只是,有些不敢相信而已。 可是,事实就是事实,即便你不愿意相信,那依然是事实。有时候,正视事实,需要莫大的勇气。 “姐姐,我要回去了!”凤婷婷突然提高了音调说道。 “好。”赫云舒应道。 之后,凤婷婷猛然出门,快步朝着外面而去。 赫云舒知道,她是要去劝自己的父亲,可是,跟凤天九如此亲近的丰王,他的手上,当真是干净的吗? 有那么一些人跟随凤天九走到今天,是早已不能回头的了。他们的手上沾了血,有了人命,只能跟着凤天九一起往前走了。如今的他们,毫无退路。 凤婷婷走后,赫云舒一个人待在屋子里,并没有让丫鬟进来伺候。 她靠在美人榻上,不知在想些什么。 这时,却有人匆忙跑了进来,大叫一声:“公主殿下!” 摄政王府的规矩向来是最森严的,没人敢这么大声说话。 赫云舒一惊,看了过去,跑进来的,是凤婷婷的丫鬟。 此刻,她满脸慌张,脸上还挂着泪痕,一副受了惊吓的模样。 不好,凤婷婷出事了! 赫云舒猛然站起身,道:“怎么了?” “郡主!郡主被人劫走了!”丫鬟痛哭流涕道。 “说仔细一点儿!”赫云舒大声道。丫鬟带着哭声说道:“郡主说要回府,这段日子郡主要清减身体,一直都是走路来回的……可奴婢和郡主走到一个胡同口的时候,有人就把郡主拽了进去。奴婢进去拉,还没看清楚对方是谁,就被人打晕了 。再醒来的时候,周围已经没有人了。那里离王府已经很近了,奴婢跑回去喊人,王爷不在,府里的侍卫都出来找人了。可奴婢不放心,就来求公主殿下……” 丫鬟的话断断续续,赫云舒却是听明白了。她当机立断,道:“走,带我去出事的地方!” 赫云舒径直去马厩里牵了一匹马,带着那丫鬟朝着出事的胡同口奔去。 到了地方,赫云舒翻身下马,丫鬟将出事的地方指给赫云舒看。 赫云舒仔细打量着周围,这胡同很窄,一般很少会有人从这里经过。她往里面站了站,想着如果有人要袭击凤婷婷,会站在什么地方。要打晕丫鬟,又要做什么动作。 终于,她找到了最合适的位置。然后,在一旁的墙壁上,她发现了被棍子撞击的痕迹。 如这丫鬟所言,她是被棍子打晕的。而这巷子很窄,打这丫鬟的时候,棍子的另一头难免要撞在墙壁上,从而留下这样的痕迹。 从这痕迹的位置来看,劫走凤婷婷的人不是很高。而这痕迹很轻微,可以看得出,此人的力气不大。 一个力气不大身子又不高的人,会是谁呢? 赫云舒看向那丫鬟,道:“你们郡主是被拉进去的吗?速度快不快?” “很快,很突然。”说着,丫鬟的手忍不住拍了拍自己的心口。这一拍,丫鬟的脸色就有些不大对劲。 正文 第一千零九十章 不了解她的人 看这丫鬟的脸色有些不大对,赫云舒问道:“怎么了?” 丫鬟又拍了拍自己的心口,道:“这里好像有东西。” 说着,丫鬟将手伸进自己的斜襟上衣里,从里面摸出了一封信。 她大惊,忙将信交给了赫云舒。 赫云舒伸手接过,将信纸展开。 纸上的字歪歪扭扭,是男子的手笔:云舒公主,未时以前,你一个人来城西土地庙。否则,凤婷婷性命休矣!我在看着你,若敢带其他人前来,凤婷婷即刻毙命! 赫云舒看了看周围,旁边有茶楼,也有酒馆,那么,或许有眼睛盯着这里,或许没有。但无论如何,事关凤婷婷的性命,她不能冒这个险。 她看向一旁的丫鬟,道:“现在是什么时辰?” “回公主殿下的话,是午时三刻。” 午时三刻,距离未时已经很近了,来不及多做安排了。 “城西有几个土地庙?”赫云舒接着问道。 “回公主殿下的话,就一个。” 赫云舒皱了皱眉,道:“是很破败的那个吗?乞丐聚集的地方?” “是,以前郡主带您去过一次,她自己也去过很多次的。” 赫云舒点点头,道:“好,我知道了。你带着这封信去找你们王爷,我去找婷婷。” 说着,赫云舒拔腿就走。 城西距离这里,尚有一段距离。 赫云舒翻身上马,她一路呼喝前行,让街道上的人让开,朝着城西而去。 因大魏多苦寒的日子,而太阳从东方升起,东方便象征着温暖,所以大魏以东为贵。在青城之中,东面住的都是富庶的权贵之家,而西面住着的,则是一些穷苦的百姓,甚至是一些以乞讨为生的乞丐。 那里乱象横生,是京兆尹的衙差都不敢涉足的地方,犹如现代的贫民区。打架、斗殴、偷盗之类的事情层出不穷。 一路上,赫云舒嘴唇紧抿,朝着城西而去。 终于,她到了城西。 这里房屋破败,处处显露着凋敝的气息。街道上污水横流,还有不少乞丐坐在墙根下晒太阳。 他们盯着赫云舒,眼神里满是贪婪的光芒。 他们出身穷苦,那么,对于富庶之人,他们有着天生的愤慨。而赫云舒身上华丽的头饰和衣物,是他们垂涎之物。对于他们而言,这意味着钱财,意味着在今后一段日子里,他们不用再挨饿。 很快,有人站了起来。他们挥舞着手里的棒子,拦住了赫云舒的去路。 唯恐马儿伤了他们,赫云舒拉住了缰绳,马儿停了下来。 赫云舒利索地将头上的金钗拔下,扔给了他们,道:“拿去换些银子吧!” 人群一哄而散,去抢那金钗。 凑着这个空隙,赫云舒一夹马腹,朝着前面奔去。 终于,她到了城西的土地庙。 在土地庙外面的角落里,停着一辆马车。马车看起来平淡无奇,破破烂烂的。 赫云舒扫了一眼之后就没有再去关注,她下了马,来到了土地庙的外面。 这土地庙破败不堪,本就是用土墙堆砌的墙壁早已是千疮百孔,就连那颤颤巍巍的门几乎都是形同虚设,上面的木板已经掉了几块。 赫云舒站定,朝着里面喊道:“你不是要找我吗?我来了!” 土地庙里,传来细微的声响。 “是你一个人吗?”里面,一个男人的声音响起。 “你没长眼睛吗?自己不会看?” 里面传来细微的交谈的声音,之后,有人把门打开了,是一个男人。 这男人貌不惊人,没什么特别的地方,赫云舒并不认得。 男人谨慎地看了看周围,尔后看向了赫云舒,抓住了她的两只胳膊,呵斥道:“进去!” 此人如此举动,倒是让赫云舒对这里面的人有了一些猜想。这里面的人,必然是不了解她的。 若是了解她的人,理应知道她是有身手的,最不济,也应该用绳子捆起她的胳膊,可眼下,这个男人只是抓住了她的胳膊而已,没有任何其他的措施。这就说明,对方并不了解她。 待赫云舒走进了土地庙,看到了里面的人,果然,这里面的人,是不了解她的。 她不是别人,正是刑部尚书乔青山之女,乔芊芊。 此刻,乔芊芊看向赫云舒的目光里,满是怨毒:“你还我父亲母亲的命来!” 说着,乔芊芊朝着赫云舒扑了过来。 然而,还不等她扑过来,原本抓住赫云舒的那个男人先拦住了乔芊芊,劝道:“小姐,这里不是久留之地,咱们速战速决!” 速战速决?怎么个速战速决法?赫云舒看着这二人,等着看他们的鬼把戏。 听到这男人的话,乔芊芊冷静了一些,她看向赫云舒,道:“想救凤婷婷,可以。但是,你要配合我!” “好。怎么配合你?” “给凤天九写一封亲笔信,让她来救你!”乔芊芊恶狠狠地说道。 听到这个,赫云舒差点儿笑出声,这乔芊芊真是幼稚得可以,以为劫持了她赫云舒,就能引出凤天九从而制服她吗? 这个乔芊芊,到底是大家闺秀,从小被养在蜜罐里的人,做事也太欠考虑了。 赫云舒看向了她,点了点头,道:“可以是可以。不过,我是来救凤婷婷的,你总得让我见见她吧。” 乔芊芊看向了一旁的男人,道:“去!把凤婷婷拉出来!” 男人去了一堵墙后,将凤婷婷拉了出来。 此时,凤婷婷身上捆着绳子,嘴里被塞了破布,狼狈至极。 看到赫云舒,她拼命摇头,在示意赫云舒快走。 赫云舒不再看凤婷婷,而是看向了乔芊芊,道:“好,人我看到了。这亲笔信,我会写的。只不过,你也知道,摄政王向来是谨慎的,这信,只怕得让婷婷郡主自己带过去,不然,摄政王是不会相信的。”此事,赫云舒有自己的打算。的确,从这二人手中带走凤婷婷,不过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可外面鱼蛇混杂,什么人都有,她刚才用金钗让他们暂时散开,可并非长久之计。此时若是带着凤婷婷一起走, 只怕会有些闪失。所以,只要凤婷婷先离开了,事情就变得容易多了。 听到赫云舒的话,乔芊芊却是冷冷一笑,道:“可以是可以。不过,婷婷郡主只怕是要付出一些代价才能走了。” 说着,乔芊芊看向了身旁的男人,道:“去,把那些乞丐放进来!” 男人听令,走了出去。乔芊芊看向了凤婷婷,道:“你父亲丰王和凤天九狼狈为奸,我们乔家人的死,和你父亲也脱不了干系。放你走可以,但是,凤婷婷,我要你身败名裂!想必,你还没有尝过男人的滋味吧,今日,我便给你 这个福气,让你好好尝一尝!”很快,男人重新回来,跟在他身后的,是十几个破衣烂衫的乞丐。 正文 第一千零九十一章 你应该感谢你自己 乔芊芊命男人带回来的乞丐,都是男子。 看到屋内的女子,他们的眼神中流露出贪婪的光芒,被那样的目光注视着,赫云舒感到很不舒服。 与此同时,凤婷婷也看到了这一切。 见状,乔芊芊得意地看向了凤婷婷,道:“凤婷婷,你这个样子,没有男子会看得上你。不过你放心,他们都是乞丐,已有许多时日不曾见过女子,他们不挑食的。” 说完,乔芊芊朝着那几人招了招手,指着凤婷婷说道:“过来吧,今天这个女人,是本小姐赏给你们的!” 乞丐们依着乔芊芊的指引,一步步向前。 乔芊芊的脸上洋溢着得意的笑容,她指了指一旁的破房间,道:“去那里吧,这个女人肥,你们几个分着来!” 说完,又是一阵得意的笑。 赫云舒瞥了乔芊芊一眼,她实在是没有料到,这个长在深闺之中的女子竟是如此的狠毒,她做好了准备,要带走凤婷婷。 而那些乞丐步步向前,他们的目光,牢牢地锁定在凤婷婷的身上。 凤婷婷的眼神里,有着恐惧的光芒。 乔芊芊愈发得意,带着一脸的挑衅看着凤婷婷。她做好了准备,准备看着凤婷婷歇斯底里,今天,她就要把凤婷婷狠狠地踩进泥里,让凤婷婷永世不得翻身。 想必,一个被乞丐玷污的郡主,会是青城中人人争相议论的话题。而凤婷婷只是第一个,待她捉住了凤天九,必要让赫云舒和凤天九二人也承受这样的苦楚。 可就在这时,让所有人都深感意外的一幕发生了。 那些乞丐到了几人跟前,但是,一直看着凤婷婷的他们并未扑向凤婷婷,而是团团围住了乔芊芊。 乞丐身上难闻的味道刺激了乔芊芊,她捂着自己的鼻子,大叫道:“滚开!滚开!去找她!” 说着,乔芊芊指向了凤婷婷。 然而,她话音刚落,脸上却挨了结结实实的一个巴掌。 这一巴掌,是一个乞丐打的。 乔芊芊完全懵了,不知道这是个什么情况。 倒是一直跟着她的那个男人反应很快,冲上来想要保护乔芊芊。 可是,有几个乞丐拦住了他,你一拳我一脚,将他打倒在地。 看着这一幕,凤婷婷的眼神中流露出疑惑的神色,她看向了赫云舒。她以为,这些人是赫云舒安排的。 赫云舒却摇了摇头,走到她身边拿走了塞进她嘴里的破布,也解开了她身上绑着的绳子,尔后悄声道:“婷婷,你应该感谢你自己。” 赫云舒的话,让凤婷婷分外不解,她眉头紧皱,不知道赫云舒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她看向赫云舒,正准备一问究竟。这时,那些乞丐走向了她。 凤婷婷正要躲避,却看到那些乞丐齐齐地在她面前跪下,神情无比虔诚。 凤婷婷紧张地看向了赫云舒,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 这时,有乞丐开口道:“恩人,请受我一拜!” 说着,他虔诚地朝着凤婷婷跪拜,直磕响头。 这时候,凤婷婷有些明白了,但是又有些不敢相信。 “恩人,上次若不是您,我一家老小就算不被饿死,也一定会被冻死的。” 终于,凤婷婷彻底明白了,她一直在城西这里施粥,送棉被,眼前的这些乞丐,便是曾经受过她恩惠的人。她不记得他们,可他们,却记得她。 只是,凤婷婷从来都没有想到,原本只是很随意的举动,竟为她换来了今日的福报。 她有些激动,故而嘴唇颤抖,她说不出话,却忙俯身去拉起那些跪在地上的乞丐。 至于他们身上的污垢和破衣烂衫,以及那常年不洗澡所散发出的难闻的味道,她像是看不到也听不到似的,丝毫都不介意。 终于,他们一个个站起了身,为首的那名乞丐说道:“恩人,这个毒妇,您准备如何处置?” 他所说的,是此刻被乞丐押在一旁的乔芊芊。 凤婷婷走向乔芊芊,冷声道:“你为何如此恨我?”乔芊芊咬牙切齿道:“凤婷婷,是你自己倒霉,我原本是想劫持云舒公主的,可正巧就碰上了你,是你运气不好。不过,就算是我抓了你,你也不委屈,你的父亲丰王和凤天九串通一气,他们杀死了我乔家 所有人,父债女偿,受了这一遭,你不冤枉!” 凤婷婷看着乔芊芊,愣了愣,不知在想些什么,片刻后,她问道:“你不是在刑部大牢吗?怎么出来了?” “怎么,你还想着赶尽杀绝?刑部到底是我父亲经营许久的地方,我能从那里面出来,有什么好稀奇的?凤婷婷,你少废话,今日我落在了你的手里,要杀要剐随你便!” 凤婷婷没有再与她说话,她看向了押着乔芊芊的乞丐,道:“放了她。” 那乞丐不知是没听清还是不敢相信,又问道:“恩人,您说什么?” “放了她吧。”凤婷婷肯定的说道。 这一次,那乞丐听清楚了,他不安道:“恩人,她想要害你,若是放了她,她只怕还会害您的。” 凤婷婷却是摇了摇头,道:“如果我以同样的方式惩罚了她,那么,我和她有什么两样。惩罚她,我不屑如此。” 那乞丐听了,似懂非懂,却还是依着凤婷婷的话,放开了乔芊芊。 乔芊芊不相信的说道:“凤婷婷,你当真要送我走?” 凤婷婷看了她一眼,道:“我乃堂堂郡主,难不成还会出尔反尔?” 乔芊芊试探着朝着外面走去,走了几步之后,她回头看了看凤婷婷,似是想看看凤婷婷是不是真的要放她走。 然而,凤婷婷并没有看她,正和赫云舒小声地说着什么。 如此,乔芊芊忙一溜儿烟跑走了。那被踹倒在地的男人,也从地上爬起来,去追乔芊芊了。 赫云舒瞧见了这一切,心中不禁一阵冷笑,这便是凤婷婷和乔芊芊之间的区别了,一个仁厚纯善,一个阴险狡诈,当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对于赫云舒而言,凤婷婷的举动,实在是太过善良,以至于显得有点儿蠢。但事情毕竟是出在凤婷婷的身上,对于凤婷婷的决定,她不会说什么。 正文 第一千零九十二章 不辜负这善意 赫云舒站在一旁,看着凤婷婷。 此刻,凤婷婷笑吟吟的看着眼前的那几个乞丐,声音和煦而温柔:“你们现在还好吧?” 乞丐们互相看了看,然后却是语气肯定的说道:“恩人,我们很好,很好。” 但是,他们身上的破衣烂衫昭示着他们生活的困窘和无助。凤婷婷看到了这些,但并未表露出自己的情绪,仍是笑着说道:“好,知道你们生活得好,我也就放心了。” 他们争着和凤婷婷说话,话语无一例外是感谢的。 看着这一切,赫云舒的嘴角浮现出笑意。 果然,没有任何一种努力会白费。凤婷婷曾帮助过这些人,也收到了他们回馈的善意。这个充满善意的人间,让人觉得亲切。 和他们又说了一些话之后,凤婷婷对赫云舒说道:“姐姐,我们走吧。” 赫云舒点了点头,道:“好。” 之后,二人肩并肩朝着外面走去。 后面的乞丐送着他们,脸上有着满满的笑意。 到了外面,赫云舒找到了自己的马。 就在她牵着自己的马离开的时候,有一个年迈的乞丐颤巍巍地走到她的跟前,摊开了自己沾满污垢的手,那里,躺着她原先为了引开乞丐而扔掉的金钗。 老人声音嘶哑道:“你的金钗,还给你。” 一时间,赫云舒有些发愣,没有伸手去接。 一旁,有人忙解释道:“您就拿着吧。不然,我们心里实在是过意不去。” 赫云舒知道,这过意不去的缘由,来自于凤婷婷。因她和凤婷婷走在一起,所以,他们也将这善意给了她。 赫云舒没有辜负这善意,从老者手中拿过了自己的金钗,重新插在了头上。 她笑着看向那老者,道:“谢谢您,老人家。” “不……不用谢。”似是觉得不好意思,老者一直搓着自己的手。 凤婷婷辞别众人,跟在赫云舒身侧,朝着前面走去。直到二人走出了很远,后面的人还看着他们,眼神中满是感激。 凤婷婷回头看了一眼,竭力忍了好久的情绪在这一刻迸发,她大哭起来。 赫云舒以为她是在感到后怕,忙揽住她的肩膀,轻拍着说道:“好了,不要害怕了,事情已经过去了。” 孰料,当凤婷婷好不容易止住了哭,却是摇了摇头,道:“不,姐姐,我不是害怕,而是觉得惭愧。” “惭愧?惭愧什么?”赫云舒疑惑道。 凤婷婷擦着眼泪,带着哭腔说道:“我帮助他们,不过是因为手里有闲钱,做了些很小很小的事情。可他们却一直记在心里,还这样感激我,我实在是觉得惭愧。” 赫云舒按了按眉心,在善良这件事上,和凤婷婷相比,她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 她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话安慰凤婷婷,故而什么都没说。 凤婷婷却是擦干了自己的眼泪,道:“姐姐,我知道自己以后该做什么了。” “做什么?”“我以前只想着自己,想着要清减身体,想着要成为能够匹配得上高公子的人。可是,这样的人生太狭隘,也太自我了。以后,我不会这样过了。我要穷尽一切办法,帮着这些穷苦人改善生活,如此,也算 是为父王积德吧。”想到自己的父王,凤婷婷又有些伤感。 赫云舒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道:“好了,不用徒增伤感。很多时候,我们只能决定自己如何去做,却无法去左右别人,所以,只要做好自己就可以了。有些事情,是强求不来的。” 凤婷婷知道赫云舒话里的意思,点了点头,道:“姐姐,谢谢你开导我。” 赫云舒点了点她的鼻尖,道:“好了,跟我还用得着说谢谢?不过,不管你想做什么,如果你需要帮助,都可以来找我的。” “谢谢你,姐姐。”说着,凤婷婷抱住了赫云舒。 赫云舒笑了笑,道:“好了,我们快回去吧。不然你父王找了来,只怕会找这些乞丐的麻烦。” “嗯!姐姐,那我们快走!”说着,凤婷婷加快了步子,朝着前面走去。 她们往前走了没多远,便看到丰王带着百十来个侍卫迎面而来。 此刻的丰王,一脸的凝重,仿佛是在战场上征战杀伐的大将军。他身后的那些侍卫,也是一只手握着缰绳,另一只手按着自己腰上的佩刀。 很显然,他们已经准备好要一场恶斗。 看到凤婷婷,丰王有些意外,又有些欣喜,他忙勒住缰绳,翻身下马,三步并作两步奔到凤婷婷跟前,两只手按住了她的肩膀,急切道:“婷婷,你没事吧?” 凤婷婷笑弯了两只眼睛,道:“父王放心,我没事的。” 丰王皱了皱眉,不相信地问道:“真的没事?” 凤婷婷摇了摇头,道:“父王,我是真的没事。” 丰王看向了赫云舒,道:“公主殿下,这是怎么回事?” 赫云舒正准备随便扯个谎圆过去,凤婷婷却是先一步开口道:“父王,没什么的,有个朋友和我开玩笑,闹着玩儿的。小玉太胆小,被吓坏了,还找了姐姐来。可是你看,我明明没事儿啊。” 凤婷婷口中的小玉,便是她的丫鬟。 丰王脸上的疑虑未减分毫,很显然,他并不相信凤婷婷的话。而且,他也并不知道,凤婷婷有什么朋友。 然而,凤婷婷却是一把抓住了他的手,撒娇道:“父王,我累了,我们回家吧,我还有好些话要跟你说呢。” 丰王迟疑了一下,尔后点了点头,道:“好。” 之后,丰王看向了赫云舒,道:“公主殿下,您也快些回去吧,王爷也很担心您的安危。” “好的。”赫云舒笑着应道。 然后,丰王带着凤婷婷离开了。 赫云舒骑上自己的马,朝着摄政王府的方向而去。 眼下已经是下午,街道上已经没多少人了,赫云舒不着急,故而骑马的速度并不快。 在这一路上,她想了很多。走到凤婷婷之前被袭击的那个胡同口的时候,赫云舒下意识地慢了下来。这时,她听到胡同里传来尖锐的求救声。 正文 第一千零九十三章 玩火玩过头了 这求救的声音,赫云舒是有几分熟悉的。 是乔芊芊的声音。 此刻,她的声音尖利,充满了无助。 这求救声里,还夹杂着一个男人含糊不清的怒骂声。 赫云舒停下马,将马儿拴在树上,走上前去。 她不是个爱管闲事的人,可是这样的求救声,让她动了恻隐之心。 一时间,她有些纳闷儿,难道善良也是会传染的吗?难不成,是和凤婷婷交往过密的缘故? 很快,赫云舒走到了那求救声传出来的地方,那是一间屋子,阴暗、低矮、潮湿。 就在她刚刚站在那里的时候,屋子里传来布料被撕裂的声音,紧接着,是乔芊芊的求救声:“求求你,求求你,放了我吧!” “大小姐,你少来!是你自己说的,我帮你绑人,你就做我的女人!出尔反尔,你休想!”说着,屋子里传来踢翻凳子的声音。 如此,屋子里正在发生什么,也就不言而喻了。 赫云舒的嘴角,流露出一丝不屑,就算是她对乔芊芊这个人印象不好,但是一个男人强迫一个女人做这种事,实在是太低级了。 见到如此低级的事情而不闻不问,她似乎做不来。 嗯,她一定是被凤婷婷传染了。 如此想着,赫云舒一脚踹开了屋门。 那屋门顿时脱离了门框的钳制,倒在了地上。 这巨大的声响惊动了里面的人,男人骂骂咧咧的声音传来。 赫云舒踩着倒在地上的门板走了进去,迎面遇上了那正光着上身的男人。 男人看到赫云舒,嘴角流露出奸诈的笑,他舔了舔嘴唇,道:“好啊,又多一个。不错,听说你是个公主,老子还没睡过公主呢,今天一并睡了,也算是开荤了!” 说着,他就凑上来想抓赫云舒。 赫云舒走到一旁,一脚抬起地上的门板,门板就飞了出去,砸中了那男人的肚子。男人吐出一口鲜血,倒在了地上。 之后,赫云舒朝着里面看去。 此时的乔芊芊,躺在里面的一张破床上,她外面的衣服已经被撕破了,露出里面雪白的里衣。她抱着自己的肩膀,身子颤抖,看向赫云舒的眼神里满是无助。 赫云舒瞥了她一眼,道:“你是跟我走还是继续留在这里?” 几乎不用任何思考,乔芊芊就挣扎着起身,到了赫云舒的跟前。 赫云舒瞥了一眼地上的男人,冷声道:“滚出青城,若是下次再让我见到你,你就没有这么好命了”! 说完,赫云舒走了出去。 乔芊芊紧紧地跟在赫云舒的后面,一步都不敢落下。 到了外面,赫云舒转身看着乔芊芊,从自己的钱袋子里摸出一锭银子,道:“那边有成衣铺子,自己去买件衣服穿吧。至于吃住,你就自己解决吧,我不是凤婷婷,做不到那般善良!” 说完,赫云舒就离开了。 而乔芊芊站在原地,看着赫云舒的背影,不知在想些什么。 赫云舒骑着马,回了摄政王府。 她回去的时候,正好遇上了凤天九。 看样子,凤天九也是刚回来。 看到赫云舒,凤天九问道:“云舒,听说你去救婷婷了?” 赫云舒摇了摇头,道:“没有。是婷婷的朋友和她闹着玩儿,我去的时候,她正要回来呢。” 听赫云舒如此说,凤天九“哦”了一声,没再说什么,匆匆地走了进去。 赫云舒瞥了她一眼,回了自己的院子。这些日子,即便是待在自己的屋子里,她也一刻没有闲着。先是撰写给孩子看的经典读物,之后又开始誊抄《红楼梦》,且为了避嫌,将其更名为《红楼一梦》,当然,每日的练剑也是不能少的,此外, 华年商行一些重大的事情也需要她做决定,还要筹划别的事情,忙的是不亦乐乎。 但是,她很喜欢这种充实的生活。 这一日晚一些的时候,燕凌寒来了。 有燕凌寒在的时候,赫云舒总是分外开心。 燕凌寒一来,她就抱住了他,道:“夫君,你觉得我这个人善良吗?” “当然。” 赫云舒却撇了撇嘴,道:“不,我才不善良呢。今天见识了婷婷做的事情,我才知道真正的善良什么样儿。” “不,你善良得有分寸。” 赫云舒瞧了燕凌寒一眼,心道,善良得有分寸是什么鬼? “怎么,不服?”说着,燕凌寒的手上就渐渐用了力气。 感觉到背上传来的压迫,赫云舒认了怂,忙说道:“服,怎么能不服呢?我夫君说话,我自然是福气的。我墙都不扶,就服你。” 嗯,根据多年来的斗争经验,在燕凌寒面前,硬着来是不行的,她要软。她一软,燕凌寒就无计可施,乖乖就范了。 果然,瞬间,燕凌寒的眼神就温柔了。 赫云舒抱着燕凌寒的腰,看着他漆黑的眸子,轻声道:“夫君,你的眼睛里,好像有星星哦。” “没有星星,只有你。” 笑意,弥漫在赫云舒的脸上,她伸出一只手,点了点燕凌寒的额头,道:“夫君,你眼睛里这个人,好看吗?” 仅仅是这一句话,燕凌寒的呼吸就粗重了起来,他捏了捏赫云舒的腰,道:“你可知,撩拨我的后果?” 赫云舒扁扁嘴,道:“夫君,你这话说的就没道理了。我不过是平平常常跟你说话,哪里撩拨你了?我才没有!” 说着,赫云舒的手指一路向下,在燕凌寒的心口处画着圈圈。 燕凌寒捉住她作乱的手,轻声呢喃道:“你一颦一笑是撩拨,你一点一触是撩拨,哪怕你只是看我一眼,都是在撩拨我。” 说着,他将赫云舒打横抱起,朝着床榻走去。 赫云舒却是不急,眼睛里盛满了笑意看着燕凌寒,道:“夫君,这次,你会变成冰坨坨吗?” 燕凌寒嘴角轻扬,道:“娘子,你来试一试,不就知道了。” 赫云舒看着燕凌寒,摸了摸他的脸颊,是温热的。 不,这很不对劲。然而很快,赫云舒就知道,她玩火,把自己也给烧着了。 正文 第一千零九十四章 顺水推舟 赫云舒玩火过度,最终成功地引火烧身。 她深陷在枕席间,一脸苦相,心里暗骂起百里姝来:天杀的,不是自称医术好吗?为什么这才过了几天,燕凌寒就不被冻成冰坨坨了? 嗯,她深深地觉得,是百里姝失败的医术坑了自己。 不过很快,她就没有力气思考这个问题了。 窗外,鸟儿敛起翅膀飞过,似是怕打扰了这里的旖旎。 隔日醒来,赫云舒的身子累极了。 燕凌寒却依然龙精虎猛,精神抖擞。 赫云舒看着已经起身的燕凌寒,愤愤道:“我还以为自己嫁了个人呢,谁知道,竟然是匹狼!” 正在系腰带的燕凌寒回身,看着赫云舒微红的面颊,嘴角上扬,道:“不,娘子,你说得不够准确。我是一匹狼,不过,我这匹狼是饿狼,还是饿极了的色狼。” 说着,燕凌寒还舔了一下嘴唇,极尽诱惑。 赫云舒忙提起被子盖住自己的眼睛,嗯,她实在是没眼看了。 这时,燕凌寒却是俯身而下,连同她和被子一起抱住,轻声呢喃道:“娘子,你是害羞了吗?” 赫云舒拿脚在被子底下踹他,燕凌寒却依然纹丝不动。 转瞬,赫云舒又怕踹疼了他,收了脚,把燕凌寒往外推。 谁知道,这人像是一座山一般,怎么也推不动。最终,赫云舒泄气了,她把被子往下挪了挪,一双乌溜溜的眼睛瞧着燕凌寒,道:“夫君,你又欺负我。” 燕凌寒伸出手,摸了摸赫云舒滚烫的面颊,然后皱皱眉,道:“我哪里有欺负你?娘子,你嫁给我这么长时间了,怎么还如此害羞?” “我才没有!”赫云舒狡辩道。 燕凌寒坏笑了一声,道:“还说没有?要不然,我抱你去照照镜子?” 说着,他就要抱起赫云舒,往梳妆台那里去。 赫云舒伸出拳头捶了他一下,道:“休要取笑我!” 燕凌寒捉住她的手,亲了一下,道:“怎么,取笑自己的娘子也犯法?” “去去去,我才不要做你的娘子!”赫云舒愤愤道。 燕凌寒面色一变,尔后恍然大悟道;“哦,我知道了,娘子是想要洞房。毕竟,洞房过之后才能算是夫妻嘛。” 说着,他就开始动手解自己的腰带。 看到这一幕,赫云舒惊呆了!这都是哪儿跟哪儿啊? 燕凌寒解腰带的动作解了一半,又伸出手点了一下赫云舒的额头,道:“傻瓜,逗你呢。” 说罢,他又将腰带重新系好。 赫云舒无语望天,老天爷,可以给她一次重新选择夫君的机会吗?这个夫君人前冷漠清冷,可在她面前,完全是另一副面孔啊。 燕凌寒却是拥住了赫云舒,带着得意的语气说道:“这辈子,你都得是我的!” 说完,燕凌寒起身,为赫云舒掖了掖被角,又俯身亲了赫云舒一下,道:“娘子,你好好睡觉,你男人给你打天下去了。” 这么霸气侧漏的话,当真让赫云舒惊呆了。 在她惊呆的目光中,燕凌寒留下一抹得意的笑,之后便离开了。 燕凌寒走后,床榻的一旁仍然留有他的气息。在这样温和淡然的气息里,赫云舒再一次沉沉睡去。 再醒来的时候,外面天光大亮,赫云舒坐起身,伸了伸懒腰。 外面阳光浓烈,应当是个好天气。 有时候,一个好天气总能为嗜睡的人增添起床的动力。 赫云舒穿衣下床,正欲唤丫鬟进来。 这时,外面倒先一步响起丫鬟春禾的声音:“公主殿下,宫里有人来传旨,是给您的。” 赫云舒微愣,道:“好,进来吧。” 一番装扮之后,赫云舒走出门,去往正厅。 路上,赫云舒看向丫鬟春禾,道:“王爷在府里吗?” “回公主殿下的话,不在。” “哦,这样啊。来传旨的是哪位公公,你认识吗?”赫云舒随口问道。 “奴婢认识,是陛下身边的喜公公。” 这喜公公,便是凤云歌身边的贴身太监了,名唤小喜子。寻常的圣旨,是不会让小喜子亲自来传旨的。 看来,这道圣旨的分量,不轻。 赫云舒一路到了正厅,在正厅外面,赫云舒看到站在那里的密密麻麻的内侍,不禁一愣。仅仅是来传旨,这来的内侍未免也太多了些。 是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吗? 带着这样的疑虑,赫云舒走进了正厅。 看到赫云舒进来,那小喜子忙迎了上来,满脸的笑:“公主殿下,小的给你见礼了。” 说着,他便冲着赫云舒行礼。 赫云舒的手虚抬了一下,道:“喜公公,你是在陛下身边伺候的人,对本公主,就不必这么多礼了。既然你是来传旨的,那便宣旨吧。” 小喜子听了,笑道:“公主殿下,那您就接旨吧。” “好。”说着,赫云舒微躬着身子。小喜子一愣,历来,接旨的人都要行跪地礼的,他正欲出口提醒,转瞬便想到了陛下待云舒公主的不同,忙把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展开了圣旨,朗声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公主凤决,别号云 舒,贤良有加,端庄嘉和,特赐公主府一座,于圣旨下达之日搬迁。” 听罢,赫云舒一愣,这竟是一道让她搬离摄政王府的圣旨。随即,她觉得有些奇怪,现在,凤云歌是利用她牵制凤天九的。那么,她待在摄政王府,做起事来无疑会更加容易。而现在,凤天九遭受重创,若是这个时候乘胜追击,便是打倒凤天九的最佳时机。可是 偏偏在这个时候,凤云歌让她搬离摄政王府,这其中,有着怎样的缘故? “公主殿下,接旨吧。” 赫云舒回过神,双手接过了圣旨。 原来,外面来的那么多内侍是来为她搬家的。而且,还是趁着凤天九不在的时候。 这些日子,燕凌寒来的次数愈发频繁,为了安全,赫云舒原本就准备搬离这里,可是,她还没有找好时机,时机倒自己先来了。这究竟是福还是祸?沉思片刻,赫云舒决定,顺水推舟。 正文 第一千零九十五章 另一个牢笼 如此想着,赫云舒看向了小喜子,道:“圣意不可违,那便依圣旨办吧。” 小喜子点头应声,道:“是,公主殿下。那就请公主殿下带路吧,奴才们好去收拾东西。” 赫云舒点了点头,和自己的丫鬟一道朝着自己的院子走去。 她知道,府里会有人去将这件事通知凤天九。她倒有些期待,凤天九会不会忤逆凤云歌的意思。她一直在期待,这二人的正面对决。 到了赫云舒的院子,在小喜子的指示下,内侍们的动作很快。 原本,赫云舒的东西就不多,而来的内侍人手充足,又是习惯了在宫里做事的人,故而不足一刻钟,他们就收拾好了赫云舒的东西。 见状,小喜子扬手向前,道:“公主殿下,请吧。” 赫云舒点了点头,道:“好。” 赫云舒朝着前面走去,丫鬟跟在她的身后。 去往门口的路上,赫云舒走得不紧不慢,终于,在大门口,和凤天九走了个面对面。 此时,凤天九的脸上写满了惊讶,她诧异的看向了赫云舒,道:“云舒,你要做什么去?” 赫云舒尚未回答,跟在她身后的小喜子就快走几步,到了凤天九的跟前,脸上带着满满的笑意说道:“王爷,陛下赐给公主殿下一座公主府,请公主殿下到公主府去居住。” “这、是陛下的意思?”凤天九问道。 “回王爷的话,是。有圣旨为证。”小喜子应道。 凤天九看了看后面的一大帮提着东西的内侍,道:“非走不可?” 小喜子弓着身子,道:“王爷,圣意不可违。” 凤天九站在那里,没有说话,片刻后,她缓缓开口,道:“好,本王遵旨。” 然后,她让开了身子,让赫云舒等人过去。 赫云舒看了她一眼,然后朝着外面走去。 外面已经停了许多的马车,其中最大的一辆,便是给她准备的。 这时,小喜子却拦住了赫云舒身后的丫鬟,道:“你们回去吧。公主府里有伺候的人,用不到你们,你们便留下伺候王爷吧。” 丫鬟们六神无主,看向了凤天九。 看着这一幕,赫云舒心中一阵冷笑。这些丫鬟从未将她当做主子,这一切,终于在这一刻见了分晓。 随之,凤天九看向了小喜子,道:“喜公公,这些都是在云舒身边伺候的人,云舒也习惯了由他们伺候,怎么,她们不能跟过去吗?” 小喜子躬身说道:“王爷见谅,这是陛下的意思。” “陛下的意思?好,很好。”凤天九重复着小喜子的话,然后拂袖而去。 这摄政王府的丫鬟,自然是不能跟着赫云舒走了。 看了一眼之后,赫云舒上了马车。 从摄政王府到这所谓的公主府,于她而言,或许是从一个牢笼到另一个牢笼。只不过,前者是凤天九派人监视她,那么后者,便是凤云歌派人监视她。 但是,赫云舒打定了主意,绝不把公主府变成她的第二个牢笼。 马车缓缓向东,走得很稳。 赫云舒坐在偌大的马车上,闭目养神。 终于,马车停了,外面传来小喜子的声音:“公主殿下,到了。” 随即,外面有人掀起了车帘。 赫云舒踩着矮凳走下马车,打量着眼前的这座府邸。 这府邸十分高大,丝毫不输于摄政王府,在这宽阔大门的上方,挂着一个鎏金的匾额,上书“公主府”三个大字。 小喜子扬手向前,殷勤道:“公主殿下,请移步吧。” 赫云舒微微一笑,朝着府内走去。 一旁,小喜子介绍道:“公主殿下,这府邸原是皇家的别院,陛下特意命人修缮过,希望公主殿下能够喜欢。” 赫云舒点点头,打量着周围的一切。 这府邸内的一切,无不彰显着华贵和大气。随便是哪里的一处景色,都足够精美,且没有哪一处的景色是雷同的。 之后,小喜子引着赫云舒到了那主院。这主院很大,足足比她在摄政王府的院子大三倍,是一座三进三出的院子。 进门便是一座大花园,花园之中,种着各色珍奇的花草,装扮着这美丽的春天,生机盎然。 里面的院子小巧别致,另有一番情趣。 最妙的是在内院的前面,种着一大片桃花,此时桃花灼灼,正傲然绽放在枝头。 在桃花林中,有一个秋千。在秋千的柱子上,攀爬着蔷薇的藤蔓。那随意攀援的枝条上,已经有了鼓鼓的花骨朵儿,生机勃勃。 赫云舒走过去,情不自禁地坐在了上面。 这个时候,她没有留意到,小喜子悄然退了出去,有人自一棵桃花树后面走了出来。 赫云舒刚刚坐上秋千,便觉得身后有脚步声,她以为是小喜子等人,并未回头去看。她正想荡起秋千的时候,却有人连带着秋千和她一起推了出去。 赫云舒抓住绳子,尔后猛然回头,看向了身后的人。 是凤云歌。 此时,他的脸上满是笑意,看着赫云舒,很是有些得意的样子。 赫云舒跳下秋千,瞧了凤云歌一眼,道:“陛下不在宫里好好待着,倒跑到了这里来,意欲何为?” 起初凤云歌并不答话,他笑着捻起开在枝头的桃花,片刻后反而问道:“难道你就不问问,朕让你来这里的缘由?” “嗯,我是想问的。” “眼下凤天九正是狗急跳墙的时候,我怕她鬼迷心窍,拿你下手。”凤云歌笑着说道。 听罢,赫云舒笑了:“依陛下所说,您对我当真是好极了。不过这话,您自己信吗?”凤云歌哈哈一笑,道:“想要瞒住你赫云舒,果然是不容易的。的确,朕没有那么好心,朕让你住到这摄政王府来,是要营造软禁你的假象。而你是凤天九的女儿,软禁你,会让她的同党以为凤天九气数已 尽。怎么样,朕的这个敲山震虎的计策,是不是很高明?” 赫云舒点了点头,道:“嗯,这个理由嘛,还像点儿样子。”听罢,凤云歌的脸上仍是笑着,心里却是满满的苦涩。 正文 第一千零九十六章 家是什么 凤云歌心中的苦涩,并非来得毫无缘由。 他先前所说,的确是他的肺腑之言。可有时候,真话反而听着像假话。 凤云歌心中思虑的种种,赫云舒并未留意,也不在乎。 她看了看周围,道:“怎么,这里没有伺候的人?” 的确,她一路走来,确实没见到什么下人。 凤云歌掩着心里的苦涩,笑着说道:“这就要看你的意思了。若你想让朕找人来伺候你,朕自然可以派人来。如果你不想,你也可以自己去选人。” “当真?”赫云舒狐疑道。 难不成,凤云歌让她住到这里来,根本没存着监视她的心思?这一点,赫云舒是不信的。 凤云歌却是一笑,道:“天下之大,莫非王土。这大魏的整个天下都是朕的,朕犯不着去监视谁。朕知道你喜欢自由,既然你是为朕做事的,那么在一定程度上,朕可以给你这自由。” 这听起来真假参半的话,倒是让赫云舒考虑不清楚了。原本,她已经做好了抗争的准备,可现在,凤云歌居然告诉她,他可以给她自由。 但什么是自由呢? 真正的自由,她不可能在大魏拥有。 这里的自由,永远是有限制的。 这一点,赫云舒心如明镜。 赫云舒想了想,说道:“怎么都好。” 她若是这里所有的下人都自己来找,凤云歌倒要怀疑她的居心了。一个适时软弱的人,会让人觉得可以拿捏。而一个永远强大的人,则让人觉得忌惮。一切,还需要取得一个平衡。 “那好吧,朕先让人来伺候着,你若是有中意的,也可以叫来。” “好。”赫云舒如此说道。 之后,凤云歌看了看周围,说道:“这里的东西你仔细瞧瞧,若是缺什么东西了,就命人去买。这公主府既然是朕赐给你的,这里的一切花销,都由朕来承担。你若是想买什么,尽管买就是了。” “好啊。”赫云舒笑着说道。 这笑意落在凤云歌的眼睛里,反而让他愈发看不清楚赫云舒了。 他从来都觉得,赫云舒在面对他的时候,是戴着面具的。凤云歌不禁在想,究竟到什么时候,赫云舒才肯在他面前显露出真实的一面。 这个问题的答案,他不知道。 这不知道让他懊恼,继而脸色有些不大好看。 但这些,赫云舒即便是留意到了,也不会往心里去。一个她不在意的人,除非是有必要,否则她是不会去揣摩他的心思的。 凤云歌去吩咐人来这里伺候,底下的人办事的速度很快,不过一个时辰就将这里打理得井井有条。甚至,这公主府里,还安置了一些像模像样的管家。 赫云舒看着下人忙忙碌碌,而凤云歌还没有要走的迹象,不禁问道:“陛下,你今天不忙吗?” 凤云歌鲜少有不忙的时候,然而这一刻,他摇了摇头,道:“放心吧,朕今天不忙。你刚到这里来,府里的采买一定没有跟上。这样吧,中午朕做东,请你吃顿好的,如何?” “好啊。”赫云舒笑着应道。 “那便去望天楼吧,那是青城最好的酒楼了,菜色很好,也很安全,什么都不用担心。” 听到望天楼的名字,赫云舒明知故问道:“望天楼?难不成,这酒楼和陛下有关?” 凤云歌摇了摇头,道:“不,还记得朕之前跟你提起过的华年商行吗?这望天楼,是华年商行的。” 赫云舒恍然大悟般点了点头,道:“哦,原来是这样啊。” 之后,二人同坐一辆马车,朝着望天楼而去。 二人是从一个隐秘的入口进望天楼的,去的,自然是望天楼天字第一号房间。 这里赫云舒来过,却装作了没有来过的样子,这让她不禁有些感叹,原来,有时候做一个装傻的人也是很不容易的。 望天楼的饭菜,的确很好。 填饱肚子之后,二人一前一后走出了酒楼。 赫云舒是准备上马车的,凤云歌却提议在街上随意走走,顺便消消食。 赫云舒看怪物一般看着凤云歌,道:“陛下难道不害怕有人来刺杀吗?”凤云歌笑了笑,道:“或许怕吧,但是朕不会说出来。再者说,认识朕这张脸的人不多,若真有人刺杀,必然是居心叵测。这居心叵测的人,向来是防不胜防的,不在这里遇见,也可能是在别处遇见。如此 ,就在这里遇见吧。” 这话,他说得很洒脱。但是赫云舒却敏锐地感觉到,周围有很多保护凤云歌的人。不用说藏在暗处的,单是明处的,只怕就不下百人,路边的摊贩,猫在墙根下晒太阳的乞丐,还有走动的行人,这里面,夹杂了很多凤云歌的人 。 他有所准备,故而有恃无恐。 既然凤云歌如此决定,赫云舒没说什么。 毕竟,于她而言,在街上走动,不过是很寻常的一件事。 若是担心,也是凤云歌担心,和她没什么关系。 此时已经过了正午,许多人走在回家吃饭的路上,步履匆匆。 想必,每个人的家里,都有等待的人吧。 看着这些人,凤云歌的嘴角漫起一丝苦涩,他身居皇宫,那里是他的家,可他毫不眷恋,因为,那里从未有人真心等着他回去。 想到这些,他转脸看着赫云舒。 此时,她正目视前方,一丝不苟地走路。 很突然地,一句话从凤云歌的嘴里涌了出来:“你可知家的含义?” 赫云舒的身子一震,猛然停住,她转脸看向凤云歌,脸上笑意悲楚:“陛下,我没有家了。你们杀了我的父亲,又迫使我离开我的夫君,我哪里还有家呢?” 凤云歌一时哑然,片刻后,他说道:“如果你想,你还可以重新拥有一个家。” “那在陛下眼里,家是什么?” “是有人等着的地方,是一个人可以完全放松,什么都不用担心的地方。”说着,凤云歌的眼眸里,充满了渴望。 “只可惜,这个叫做家的地方,陛下没有,我也没有。”凤云歌转过身看着赫云舒,他的手放在了赫云舒的肩膀上,他直视着赫云舒的眼睛,发紧的喉咙让他忍不住咽了一口唾沫,然而他极力克制自己内心的激动和如鼓的心跳声,脱口而出道:“如果你想,我可 以给你一个家。” 他说“我”,而非“朕”。 听到这样的话,赫云舒眉头紧皱。这是个什么意思? 正文 第一千零九十七章 做朕的皇后吧 看着面容疑惑的赫云舒,凤云歌却是突然来了勇气。 在这一日,他要将自己的心意坦露在赫云舒的面前。 哪怕,这里是熙熙攘攘的大街,哪怕,周围是如织的人流。哪怕,嘈杂的这里,根本不适合坦陈心迹。 在这一刻,他好像忽略了一切,只想让赫云舒知道自己的心意。那些在无数暗夜里将他的心炙烤的滚烫的话语,他想要说出来。 终于,凤云歌看着赫云舒的眼睛,缓慢而又坚定地说道:“做朕的皇后吧,云舒。” 说出这句话之后,凤云歌紧张地看着赫云舒,如同一个等待判决的囚徒。 赫云舒却是后退了一步,让凤云歌的手落了空,她看着凤云歌,道:“陛下,这算是你禁锢我的新手段吗?” 凤云歌猛然摇了摇头,诚恳道:“不是!我是真心的。相信我,云舒。” 赫云舒坚定地摇了摇头,道:“不,陛下,我是你的棋子,没有人会对一颗棋子动心。” 在这一刻,赫云舒似乎明白了往常凤云歌所有反常的原因。 果然,在所有反常的事情背后,都有一个出人意料的原因。然而,她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凤云歌居然看上了她。 这很荒谬。 见赫云舒如此态度,凤云歌急着想要说话,可是越急反而什么都说不出来。 他喉咙发紧,脸涨得通红,局促地看着赫云舒。 身为帝王,他少有如此窘迫的时候。可此时此刻,他甘愿如此。 赫云舒要往前走,凤云歌不知是哪里来的勇气,他伸手拦住了赫云舒,道:“给朕一个答复。”赫云舒停了下来,看着凤云歌,说道:“陛下,我有很多理由,比如我的身份,比如我已嫁为人妇,再比如如今的时局。可这些,我都不想提及,我只想告诉你,我对你,并无此意。也希望你以后不会因此 而困扰。” 她的话,足够清楚明了。对于感情,她希望自己能够干脆利落地去处理。 “为什么?”凤云歌瞬间就垮了双肩,颓然道。赫云舒看了看远处,道:“有些人的心像水,拔出里面的水草之后依然如旧。有些人心里像沙滩,拔出上面的草会带出一些沙子,但不会伤及根本。但是,在这个世界上,也有那么一些人的心像岩石,扎进 岩石里的草若要被拔走,那只能将岩石砸裂。很不凑巧,我的心就像岩石。” 说出这些话,赫云舒神色冰冷。 凤云歌隐在袖子里的手渐渐握紧,恨恨道:“你仍恋着燕凌寒?” 赫云舒没有回答,而是绕过凤云歌,朝着前面走去。她走得很快,这一次,凤云歌站在原地,没有追上去。 赫云舒一路走回了公主府,公主府里的下人,依然忙碌着。 在内院伺候她的,是一个叫问秋的宫女。 赫云舒看了她一眼,道:“日后你在公主府伺候,须得知道本公主的喜好。本公主屋子里不喜欢留人,所以,若非本公主叫你,你就不要进来,可记住了?” “回公主殿下的话,奴婢记住了。” 赫云舒点了点头,道:“好,去忙吧。” 之后,赫云舒进了最里面的房间。 房间里的床榻很精美,上面刻着繁复的花纹。在靠窗的地方,还放着一张美人榻,坐在上面便可以将窗外的风景一览无余。 论摆设,这里足够精致,也足够华美。可是,这里并不能让她放松,她最怀念的,还是铭王府。那里是燕凌寒亲自命人布置的,对于她而言,有着别样的意义,那是他们的家。 赫云舒坐在窗边的美人榻上小憩,午后温暖的阳光照在她的脸上,让她觉得很舒适。她微闭了眼睛,想着事情。 今日,凤云歌的话并未在她心里激起任何涟漪,她心如止水。 其实,有一句话她说的是对的。她的心是岩石,是很难有人住进去的,可一旦有人住进去,此生便难以拔除。 而她,也从未想过要拔除。 想到燕凌寒的时候,赫云舒是开心的,嘴角不自觉地流露出笑意。 但就在这时,她感觉到了危险的临近。 她猛然睁开眼睛,看到了出现在窗口的凤天九。 凤天九看着赫云舒,道:“看来,在这里你很开心。” 赫云舒苦笑了一声,道:“我身如浮萍,在哪里都是一样的。” “可是,在王府的时候,你很少笑得这么灿烂。” “有么?”赫云舒反问道。 凤天九从门口走了进来,这时,赫云舒已经站起了身,看着凤天九。 “云舒,我真是越来越看不清楚你了。” “王爷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听不懂。” 凤天九在椅子上坐了下来,道:“云舒,我们到底是母女,打断骨头连着筋。难道我们就不能联起手来对付其他人吗?我们若是窝里斗,只会两败俱伤。” “我们斗过吗?一直以来,我们不都是友好相处的吗?王爷觉得我们在斗,是不是说在王爷的心里,一直把我当做外人看待?”赫云舒看着凤天九,一张脸上写满了疑惑。 凤天九看着赫云舒,突然就笑了,她拍了拍手,道:“云舒,你果然是我的女儿。世人皆说我凤天九能言善辩,却不知我到了你面前,也是甘拜下风。” 赫云舒笑了笑,道:“是么?王爷谬赞了。可我与你,终究是不同的。我的底气,自始至终都需要别人给我,从前是父亲,之后是燕凌寒。可是你不同,你就是你自己的底气,你谁都不靠。” 凤天九站起身,道:“云舒,这算什么?我们的互相吹捧吗?” “不过是随便说说话而已,如你所言,我们是母女,有什么不能说的吗?” “自然可以。”说着,凤天九朝着赫云舒走过来。 赫云舒看着凤天九,神色平静,却戒备着。 终于,凤天九在距离赫云舒两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她看着赫云舒,目光如炬,说出的话亦是不留丝毫的情面:“云舒,摘下你的面具,让我看看你的真面目吧!”说完,她扬起右掌,朝着赫云舒的心口,急速而来。 正文 第一千零九十八章 都相信 凤天九武功高强,这一掌若是击中了赫云舒,她必然身受重创,甚至有可能会死。 这一点,赫云舒心里很清楚,若她想要躲开,依她的身法,不成问题。但她有自己的打算,并未闪身去躲。 “住手!”随着这一声暴喝,有一柄飞刀朝着凤天九的心口刺来。 这突然而来的声音让凤天九止不住一愣,那明亮的飞刀让她的身子转了方向,最终,她的手贴着赫云舒的衣角而过。 之后,赫云舒看到了疾步而来的凤云歌。 很显然,刚刚的那声暴喝和急速而来的飞刀,皆是来自于他。 凤天九收回了自己的手,冲着凤云歌微施一礼,道:“陛下,您来了。” 凤云歌余怒未消,他愤恨的看着凤天九,道:“摄政王这是做什么?难道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不愿放过吗?” 凤天九却是微微一笑,道:“陛下言重了。不过是母女之间的一个游戏而已,事情并非陛下所看到的那样。” “游戏?朕倒是不知,这世上还有如此要人性命的游戏!” “陛下,微臣是云舒的亲生母亲,怎么会害她呢?刚才这一掌,不过是考验我们之间的信任罢了。您瞧,云舒不是没躲吗?这就说明,我不会害她,她心里是知道的。” 随之,赫云舒看向了凤云歌,道:“陛下放心,王爷并无意害我。” 凤云歌狐疑的神色渐渐自他的面颊上退去,他的脸上,又恢复了那帝王惯常的冷漠。 在这个过程中,凤天九却看出了什么。 她看了看赫云舒,又看了看凤云歌,道:“陛下对于云舒,似乎很关心。” 凤云歌看了凤天九一眼,道:“皇姑姑这话就说得奇怪了,云舒在冬猎中救过朕,这件事皇姑姑是知道的。对于朕的救命恩人,在如此命悬一线的时候表示关心,有什么错吗?” 凤天九看着凤云歌,微微一笑,道:“自然是没错的。” 凤云歌瞥了凤天九一眼,道:“皇姑姑,朕有些话要跟云舒交代,你若是无事,就先回去吧。朕已派人在这里守着,足以确保云舒万无一失。云舒的安全,皇姑姑无须担忧。” 这最后一句话,看似是让凤天九放心,实则是在警告她。 “是,微臣告退。”说完,凤天九走了出去。 直到凤天九的背影消失在他的视线里,凤云歌才转过脸来看着赫云舒,犹如恨铁不成钢一般呵斥道:“你平时不是很能耐的吗?今天这是怎么了,眼睁睁看着凤天九要伤你?” 赫云舒摇了摇头,笃定道:“她不会伤我的。这顶多只是一个试探,伤了我,对她没什么好处。对她没好处的事情,凤天九是不会做的。” “你们不愧是母女,一个个都如此胆大妄为!”凤云歌愤愤道。 他如此说着话,可心里的那股子后怕,却是始终盘旋在心头,怎么也挥之不去。 听罢,赫云舒笑了笑,没有说话。 凤云歌深吸一口气,道:“朕不是特意要来的,朕来就是看看……” 说着,凤云歌顿了一下,尔后继续说道:“就是看看你这里缺不缺什么东西。” “劳陛下挂心了,我这里不缺什么的。若是缺了,我会命人去买的。” “哦,好。”凤云歌点了点头,面色局促道,“那、朕走了。” “陛下慢走。” 听罢,凤云歌往外走去。 到门口的时候,他转过身来,道:“你放心,朕时刻注意着凤天九的动向,一定不会让她再伤了你的。” “陛下,你实在是没有这个必要……” 然而,赫云舒的话尚未说完,凤云歌就逃一般的走了,似是害怕听到赫云舒拒绝的话。 看着他仓皇离开的背影,赫云舒叹了一口气,关上了门窗。 她有很多事情要做,完全没时间为了这件事而烦心。 凤云歌走后没多久,燕凌寒就来了。 他神情有些着急,一进来就紧紧地抱住了她。 赫云舒轻拍着燕凌寒的背,听着他略微急促的心跳声,她问道:“你在担心什么?” 她的夫君,鲜少有这样激动的时候。在大多数情况下,他心跳的声音很稳,也很轻。 燕凌寒又是责怪又是自责的说道:“你有时候,可真是太固执了。” 暗地里,他是派了人保护赫云舒的安全的。可有些时候,赫云舒并不想让他们出现。这让燕凌寒感到懊恼,一想到赫云舒的安全受到威胁,他就觉得是自己无能。 他很努力地克制自己,不让自己有这样的情绪。可今天这件事情,再一次提醒了他,他无法护赫云舒安好。 燕凌寒的这些心思,赫云舒并不知晓。 她松开了燕凌寒,道:“夫君,你没有必要担心我的,我能照顾好自己。” 燕凌寒点了点头,道:“好。” 赫云舒拉着燕凌寒的手在椅子上坐下,然后自己主动坐在了他的腿上,搂住了他的脖子,道:“夫君,你没什么话要问我吗?” “什么话?”燕凌寒看着赫云舒,问道。 赫云舒乌黑明亮的眼睛转了转,道:“今天,凤云歌找我吃饭,然后吃完饭出来,他说让我做他的皇后。” “哦。”燕凌寒随口应道,反应平淡,就好像赫云舒说的,不过是类似于晚上吃什么这种简单的事情。 这般平静的反应,倒是让赫云舒觉得奇怪了,毕竟以往燕凌寒可是一个大醋缸子,不能容忍别的男人对她有一丁点儿的好,哪怕是他的侄子,也被他欺负得体无完肤。 可这次,居然例外了。 “你早就知道了。”赫云舒半是猜测半是确认地说道。 燕凌寒点了点头,道:“是。” “为何不告诉我?” “没有必要。” “怎么没有必要?你告诉我,我好防着他啊。燕凌寒,你是不是对我不上心了?” 燕凌寒摇了摇头,道:“不是。一个男子对一个女子起了爱慕的心思,是防不胜防的。我不告诉你,是不想让你徒增烦恼。知道他坦陈心迹,我不着急,也不在乎。” “为何?”赫云舒诧异的问道。 “我知道你不会对他动心,有什么好着急的?” 赫云舒乐了,捏着燕凌寒的耳朵问道:“好啊,那你倒是说说,你这是相信我呢,还是相信你自己?” “都相信。”说着,燕凌寒抱紧了赫云舒。 和他能开解她一样,她也能轻易地开解他的坏心情。燕凌寒的心情,渐渐好了起来。心情好起来之后,他想起了一件事。 正文 第一千零九十九章 留意一个人 想起这件事之后,燕凌寒稍稍松开了赫云舒,道:“有一件事,你得留个心眼儿。” “什么?” “乔芊芊在公主府外,已经盯了三个时辰。” 三个时辰?赫云舒皱了皱眉,她到这公主府也不过是三个时辰而已,照这么说,从她入这公主府,乔芊芊就已经来了。 “她做了什么?” “倒是没做什么,就是穿着寻常民妇的衣服,蹲在对面的墙根底下。只怕是意图不轨,总之你留个心眼儿就行了。” 赫云舒点了点头,道:“好,我会留意的。” 两个人在一起,总是有说不完的悄悄话。二人依偎在一起,宛如新婚。 第二天一早,燕凌寒就离开了。 睡足了之后,赫云舒起床梳洗。 简单地装扮了一番之后,赫云舒出了门。 果然,在对面的墙根底下,她看到了乔芊芊的身影。 现在的乔芊芊,全无尚书府大小姐的派头儿,她穿着一身破烂不堪的农妇的衣服,就那么不顾形象地蹲在那里。那样子,和乞丐差不了多少。 几乎是在赫云舒看到乔芊芊的同时,乔芊芊也看到了她。她的眼神躲避着赫云舒,不安地看向别处。 赫云舒出了门,朝着乔芊芊走了过去。最终,她站在乔芊芊的面前,直截了当地道:“乔芊芊,你想做什么?” 乔芊芊知道自己避无可避,她站起身,看着赫云舒说道:“我若是说了,你会相信吗?” “我会。”没有片刻的迟疑,赫云舒如此说道。 “我愿意跟在你身边,听你差遣。” 赫云舒乐了:“好啊,我府里正缺人手,你若是愿意,我欢迎。” 这下,乔芊芊疑惑了,她看着赫云舒,道:“你就不怕我暗中对付你?” “你没那个本事。”赫云舒笃定道。 说这话的时候,赫云舒的脸上洋溢着自信的神采。一时间,乔芊芊看得呆了。 赫云舒瞥了她一眼,道:“不是说要听我差遣吗?我这会儿要去买些东西,你去不去?” “我去!”说着,乔芊芊站起了身。 赫云舒笑了笑,然后朝着前面走去。 乔芊芊紧紧地跟在赫云舒的身后,一步都不曾落下。 赫云舒最先去的,是一家成衣铺子。进了铺子之后,她转过身看着乔芊芊,道:“既然是要跟在我身边,总不好穿你身上这身衣服。这里的衣服还好,你随便挑几件吧。” 乔芊芊点了点头,然后看了看店里的衣服,挑了几件。赫云舒看了看她挑的这几件衣服,了然于心。这几件衣服的布料都很一般,加起来也不超过一两银子。对于从前养尊处优的乔芊芊来说,这些衣服对于从前的她而言,用来赏赐下人都拿不出手。可现在, 她偏偏选择了这样的衣服。 赫云舒并不说什么,付了账。 乔芊芊换上了其中的一身衣服,其余的自己提着。 之后,赫云舒又去了一些地方,给府里添置了一些新的东西。新买的东西自然由乔芊芊提着,累得她气喘吁吁。 赫云舒不动声色,依旧走在前面。 走着走着,她倒是看到了一个熟人,是凤婷婷。 此时的凤婷婷,穿着一身寻常的衣服,正站在一家成衣铺子的门口,往里面招揽客人。但是很可惜。即便她累得满头大汗,依然没有人顺应她的招揽,连进去看一眼的念头都没有。 但是,凤婷婷热情不减,遇到下一个人,她依然热情有加,脸上写满了笑意。 赫云舒暗觉奇怪,快步走了上去。 看到赫云舒,凤婷婷欣喜道:“姐姐!” 说着,她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朝着赫云舒跑了过来。 赫云舒上下打量着她,道:“婷婷,你在这里做什么?” 凤婷婷很随意地说道:“我在招揽客人啊。这是我们王府的铺子。” “怎么想起来做这个?”“姐姐,我不想再刻意清减身体了,那没有意义。我想做些有意义的事情,父王已经答应给我府里的五个铺子让我练手。我要努力做,等我赚到了银子,就拿去分给那些乞丐。等我这个店做大了,也可以请 他们来做伙计,这样他们就不愁吃喝了。” 在凤婷婷的善良面前,赫云舒再一次自愧弗如。 她想了想,道:“婷婷,我们去那边的茶楼坐坐,好吗?” “好啊,姐姐。”凤婷婷欢快的应道,这时,她留意到了赫云舒身后的乔芊芊,惊恐道,“姐姐,这不是……” “对,就是她。” 凤婷婷忙抓住了赫云舒的手,赫云舒知道她的意思,凤婷婷是担心乔芊芊会害她。 赫云舒握了握她的手,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笑意,然后她转身看向了乔芊芊,道:“你把这些东西送到公主府,然后找葛管家,就说是我新买回来的下人,他会妥善安置你的。” “是。”乔芊芊低头应道,然后费力地提着东西朝着前面走去。 “姐姐,怎么会?” 赫云舒笑了笑,道:“这件事说来话长,走吧,咱们进去说。” 说着,赫云舒拉着凤婷婷朝着一旁的茶楼走去。 赫云舒订了一个雅间,环境清幽,倒是适合和凤婷婷说话。 她简单的将乔芊芊的事情告诉了凤婷婷,听完,凤婷婷恍然大悟,道:“哦,原来她是在报恩啊。” 赫云舒笑了笑,没说什么。乔芊芊如此做,绝不是报恩这么简单。她有些猜测,但事情并不明了。这些,也无须说给凤婷婷听。 眼下,她准备解决凤婷婷担忧的问题。 赫云舒想了想,说道:“这样吧,婷婷,你抽空带着人去城西一趟,问问有多少人愿意做工,我可以给他们找份活儿干。” “姐姐,这不是一两个人的事情,只怕不好办啊。” 赫云舒莞尔一笑,道;“怎么,不相信我?” 凤婷婷急忙摇头:“不,姐姐,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也觉得我把店做大再请他们做伙计实在是太慢了……” 说着,凤婷婷的声音低了许多,似是感觉到了自己的无能。 赫云舒却拍了拍她的手,道:“从长远来看,你的做法是对的。再说了,我给他们找份活干,只是暂时的。以后,还是要靠你的。所以,你想做的事情,还是要继续做下去的。” “嗯,姐姐,我知道的。我一定会努力做好的。”凤婷婷重重地点头,表明自己的决心。见凤婷婷如此迫切,赫云舒倒是有了一个主意。 正文 第一千一百章 刚出虎穴,又入狼窝 有了主意之后,赫云舒看向了凤婷婷,道:“关于管理铺子,你要不要听听我的意见?” 听到这个,凤婷婷两眼放光,道:“姐姐,这个你也懂?” 赫云舒淡然一笑,道:“不算很懂,略懂一二吧。” 嗯,经历了现代各种各样的营销策略,倒也懂了些皮毛。 瞬间,凤婷婷来了兴致,道:“姐姐,快说!快说!” “好。”赫云舒笑着应道,尔后继续道,“做生意这种事情,最重要的是找到自己的定位。婷婷,恕我直言,你不适合在现在的这个成衣铺子门口招揽顾客。” “为何?” “那我先问你,现在这个铺子的收益如何?” “不大好,若是收益好的,父王只怕还舍不得拿来让我练手呢。”说到这个,凤婷婷显得有些沮丧。“关于这个,我倒是有个主意,你听听看。现在的成衣铺子,所做的大都是适合纤瘦一些的女子所穿的衣服,所以,你在那里招揽客人明显是不对路子的。我觉得,你倒是可以试着做一些宽大而精美的衣服 ,毕竟这个世界上也有很多身材丰腴的人,你将心放在这个上面,另辟蹊径,或许是个不错的路子。”凤婷婷沉思片刻,继而拍手叫好:“姐姐,你的这个主意实在是太棒了。青城之中的成衣铺子所做的都是纤瘦的衣服,我若是能做出适合丰腴的女子所穿的且精美的衣物,销量自然会上去。姐姐,谢谢你, 现在我就去找人做!” 说完,凤婷婷就风风火火地走了。 看着她的背影,赫云舒笑了。 此刻的凤婷婷,没有了原先的卑微和怯懦,温暖而坚定。 看来,找到自己喜欢做的事情,对于一个人真的很重要。 又坐了一会儿之后,赫云舒付了账,往公主府走去。 快要到公主府的时候,赫云舒碰到了一个人,是凤星辰。 此时,他站在自己的马车外面,不住地朝着公主府的大门口张望着。 赫云舒蹑手蹑脚地到了他的身后,冷不丁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凤星辰吓得跳了起来,回头一看是赫云舒,原先愤怒的神情自他的脸上一点一点消失,他看着赫云舒,嗔怒道:“你就是这么对待自己的舅舅的?” 赫云舒笑了笑,道:“小舅舅,开个玩笑嘛。难不成您老人家还经不起一个小小的玩笑?” 凤星辰没有接赫云舒的话,倒是把她拉到了一边,悄声道:“怎么回事?你怎么住到这公主府里来了?” “这是陛下的旨意,圣意不可违啊。”赫云舒漫不经心的说道。 凤星辰面色微肃,道:“你能不能不要这么没心眼?你这是刚出虎穴,又入狼窝啊!” “哎呀,小舅舅,几日不见,你都能说出这么有哲理的话了。” 凤星辰白了赫云舒一眼,道:“我跟你说的话你不要不放在心上,凤云歌这个人,阴狠着呢。” “放心吧,小舅舅,我有分寸。”赫云舒一改开玩笑的态度,郑重道。 听赫云舒如此说,凤星辰忐忑的心总算是安稳了些许,赫云舒的本事他是知道的。如果赫云舒有意提防,那么很少有人能够算计到她。 “你怎么打算的?”凤星辰压低了声音问道。 “急不得,须得徐徐图之。”赫云舒朱唇轻启,缓缓说道。 “你心里有数就好。不过,有需要我们的地方,你尽管开口。你不方便去做的事情,交给我就好。” “好。”赫云舒笑着应道,之后她指了指公主府,道,“小舅舅,你要不要进去看看?” “不了,父王还等着我回去呢。” “那好吧,你慢走。” 凤星辰看了赫云舒一眼,然后上了马车。 目送凤星辰离开,赫云舒朝着公主府走去。 一进府,赫云舒就看到那葛管家朝着她走了过来。 葛管家面露愁容,到了赫云舒的跟前,恭敬道:“公主殿下,老奴有事禀报。” “讲。” “启禀公主殿下,之前有一位乔姑娘来府上,说是您让来的,可有这回事?” “是。” 之后,葛管家忧心忡忡地说道:“公主殿下,此人没有卖身契,官府的奴籍之中也没有她的名字,这个人,只怕是用不得啊。” 赫云舒笑了笑,道:“葛管家,您是奉皇命来的,来的时候陛下可曾交代过什么?”听罢,葛管家心里咯噔一声,他来的时候,陛下的确交代过,凡事皆听从云舒公主的号令,不得忤逆。想到此处,葛管家点了点头,道:“公主殿下,老奴明白了。老奴这便去安置乔姑娘,不过,依公主殿 下的意思,准备让乔姑娘做什么?” “就做贴身丫鬟吧,眼下我身边只有问秋一人,只怕忙不过来,让这乔姑娘跟着问秋做事吧。” 听到赫云舒让那乔姑娘近身服侍,葛管家心头一跳,觉得不妥,可转瞬想到陛下的告诫,又忙点点头,道:“是,公主殿下,老奴遵命。” 很快,葛管家走远了。 赫云舒朝着自己的院子走去,她过去的时候,乔芊芊已经到了,她恭恭敬敬地垂手站在那里,宛如一个真正的奴婢。 经过她身边的时候,赫云舒的脚步一顿,道:“以后,你就叫小乔吧。” “是,公主殿下。” “小乔,去为本公主沏杯茶来。”说着,赫云舒走进了屋子。 乔芊芊则去了小厨房,为赫云舒准备茶水。 赫云舒一路到了中间的屋子,这里环境清幽,朱红色的书架上摆着一些书,读来很不错,她喜欢在这里看书。 她面前的书刚翻了两页,乔芊芊就端着茶走了进来。 许是初次做这样的事,可以看得出,乔芊芊很不适应,但是她极力控制着。毕竟,从前都是别人排着队来伺候她的。 赫云舒看到了她的窘迫,不动声色。 乔芊芊慢慢走到赫云舒跟前,将托盘里的茶水放在了赫云舒的手边。 赫云舒看也没看乔芊芊,端起那茶水就喝了一口。乔芊芊的面色,倏然一变。 正文 第一千一百零一章 给她一个痛快 乔芊芊突然变了的脸色倒映在赫云舒面前的茶杯里,被赫云舒看了个正着。 然而,赫云舒并未显露出任何的异常,她淡然的将那一杯茶喝完,把茶杯放在了一边。 之后,她的注意力又集中在面前的书上,一副无暇旁顾的样子。 见状,乔芊芊忙将茶杯收拾好,放在托盘上端了出去。 这时,赫云舒抬起头,看着乔芊芊的背影,嘴角流露出一丝笑意。 她从未想到,有朝一日自己会玩起这猫捉老鼠的游戏。现在看来,这游戏玩起来还不错。 日子一天天过去,转眼已是三日后。 这三日里,乔芊芊做事勤勤恳恳,但凡是交给她的事情,每一项她都做得很好。就连原先对她颇有微词的葛管家,经过这三日,也是对她赞不绝口。 原本,葛管家是授意问秋好好注意这乔芊芊的,眼下见乔芊芊如此忠厚老实,又任劳任怨,也就消除了戒心。 周遭的这一切,赫云舒看在眼里,但不动声色。 她知道,只有当夜深人静的时候,幽居在黑暗洞中的老鼠才会探出头来,到外面的世界走一走。 而猫要想捉到老鼠,势必是要等老鼠出来的。 如此,又过了一日。 隔日上午,赫云舒依旧在屋子里看书。 院子里的桃花灼灼开放,赫云舒不时抬头,看一看那桃花,转瞬注意力又集中在眼前的上了。 这时,乔芊芊走了进来,她将一盏茶放在了赫云舒的面前,恭恭敬敬道:“公主殿下,这是上好的明前茶,宫里的人刚刚送来的,您尝尝。” “好,放下吧。”赫云舒的注意力仍集中在书上,随口说了这么一句话。 乔芊芊放下那茶盏,因赫云舒不喜欢身边站人,乔芊芊便退了出去。 走出门口的时候,她借着转弯的瞬间回头,正看到赫云舒将那盏茶喝下去。 终于,紧绷的神经在这一刻松懈了,成功的窃喜席卷了她,惹得她走路的步子都快了几分,差点儿被自己绊倒。 乔芊芊的喜悦,赫云舒看到了,她嘴角轻扬,心道,还真是个沉不住气的人呢。 乔芊芊走了没多久,问秋端着一壶酒走了进来,她笑吟吟地说道:“公主殿下,这是宫里的酿酒师新酿的桃花酿,陛下吩咐送给您尝尝,眼下刚温好,您趁热喝,是最好不过的了。” 赫云舒点了点头,道:“好,放下吧,我一会儿就喝。” 问秋应声,放下那壶酒就走了出去。 问秋走后,赫云舒放下书,倒了一杯酒。这桃花酿温润有加,颇有回甘,味道很不错。 之后,赫云舒继续看书。 她看的是一本介绍大魏风土人情的书籍,讲述各地不同的风貌,读起来很有趣,对于了解大魏的各个地方很有好处。 然而,她只看了两页,乔芊芊就再一次走了进来。她手里拿着抹布,见赫云舒看了过来,忙说道:“公主殿下,奴婢瞧着这里的窗台脏了,想着来擦一擦。” “好,你擦吧。”赫云舒随口说道。 乔芊芊拿着抹布朝着窗口走去,手里擦着窗台,眼睛却有意无意地瞄着赫云舒。 而赫云舒在聚精会神的看书,并未留意她。 终于,窗台擦干净了,乔芊芊没有继续留下去的理由,就退了出去。 然而过了没多久,乔芊芊去而复返,手里拿着扫把。 赫云舒被惊扰,神色有些不悦。 乔芊芊忙指着窗台边说道:“公主殿下,奴婢刚才不小心弄洒了水,这便来扫一扫。” 赫云舒看着乔芊芊,笑了笑,尔后她朱唇轻启,道:“扫水是假,来看我是不是死了才是真的吧。” 她轻飘飘就出口的这句话,吓得乔芊芊顿时双腿一软,几乎倒在地上。她忙抓住一旁的门框,让自己站好。之后,她忙说道:“公主殿下,您这话是什么意思,奴婢不明白。” 赫云舒放下书,她站起身,缓缓道:“是么?” 说完,她笑了笑,然后将那茶盏中的茶倒进了装有桃花酿的酒杯,递给了乔芊芊,道:“好啊,那你就喝了这杯酒茶吧。” 这一次,乔芊芊彻底吓瘫在地。 她浑身冰冷,惊恐地看着赫云舒。 的确,那茶中她下了毒,是慢性的银环蛇毒,剂量很小,几乎不会出什么问题。可银环蛇毒有一个特性,那就是遇到了酒便会加剧毒性,足以让一个人在瞬息之间七窍流血而死,且,没有救活的可能。 从问秋的口中,她知道宫中赐来了桃花酿,就动了这个心思,先一步送来下了银环蛇毒的茶水。只要赫云舒先后喝下这两样东西,必然会暴毙而亡。 而赫云舒死后,不会有人怀疑到她。毕竟,那茶水中的银环蛇毒剂量很小,用银针根本试不出来。而那酒也是无毒的,不会有人想到,是这两样东西混在一起造就了赫云舒的死亡。 她所有的计划都好好的,专等着看着赫云舒去死,却是没等到。 而且,赫云舒还看出了她的阴谋,怎么会! 乔芊芊想不通,惊恐地看着赫云舒。 赫云舒的脸上有着浅淡的笑意,她指着那混有茶水的酒杯,道:“怎么,不敢喝么?” 乔芊芊的确是不敢的,她扶着门框站直了身子,道:“你怎么看出来的?” 听罢,赫云舒瞥了她一眼,道:“怎么看出来你的阴谋的是吗?这不难,一个高高在上的人偏偏要为奴,如此反常的事情,必然有一个反常的解释。除了害人,本公主想不出别的解释。”乔芊芊终于明白过来,赫云舒从未放弃过对她的戒心,她这几日所做的每一件事,自以为聪明绝顶,其实从未逃离赫云舒的注意。所以,她注定是赢不了的。在这一刻,她终于意识到,眼前的女子是多么 的强大。这强大无须向世人昭示,本身就足够惊人。 她终于明白,越是不显山不露水的人,越是难对付。比如,眼前的赫云舒。 瞬间,乔芊芊心如死灰,她看向赫云舒,道:“到底是我技不如人,我败了,要杀要剐,随你便!”说完,她耿直了脖子,等着赫云舒给她一个痛快。 正文 第一千一百零二章 过招 然而,迎着乔芊芊决然的眼神,赫云舒却是笑了笑:“怎么,连死都不怕了?” 乔芊芊闭上眼睛,神情痛苦:“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报我乔家的仇。大仇不能报,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我乔芊芊但求一死!” 赫云舒却是站起身,踱着步子缓缓到了乔芊芊的跟前,道:“如果我说,我不想让你死呢?” 乔芊芊猛然睁开眼睛,疑惑地看着赫云舒。 在这一刻,她突然意识到,赫云舒的确是不想让她死的。如果赫云舒愿意,只需要喊一声,外面的问秋等人就会冲进来,到那时,她乔芊芊必死无疑。但是,赫云舒并没有这样做。 “你想让我做什么?”乔芊芊问道。 赫云舒微微一笑,道:“你果然是个聪明人。我不想让你做什么,只是你乔家的至亲一个都没死,你这为他们报仇的话,实在是太过荒谬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乔芊芊瞪大了眼睛告诉她。 “你的父亲、母亲还有你的姐妹都还活着。”赫云舒轻声却笃定的说道。 “不、不可能!我明明……” 赫云舒接过她的话:“你明明看到了乔家的那场大火,是吗?” 乔芊芊点了点头。 “可你亲眼看到他们的尸体了吗?” 瞬间,乔芊芊的眼神里涌起满满的希望,转瞬那希望的神采又从她的眼神中消失了。的确,她没有看到亲人的尸体,可是那样大的火,他们根本无法从里面逃出来。 赫云舒的语气却是笃定的:“相信我,他们还活着。如果你需要,我可以带你去看看他们。” 乔芊芊有些相信了,但是,天上是不会掉馅饼的,她问道:“你需要我为你做什么?” “我需要你手里的证据。”赫云舒看着乔芊芊的眼睛,正色道。 若非如此,她不会带乔芊芊入公主府,也不会和乔芊芊周旋这么久。她这个人做事情向来是讲究效率的,不需要做的事情,她向来不会白费力气。 看着赫云舒突然郑重的神色,乔芊芊再一次刷新了对于赫云舒的认知。眼前的这个女子,通透得可怕,她洞悉了乔家最大的秘密。 乔芊芊暗暗握拳,道:“你都知道了?” “知道什么?”赫云舒反问道。 赫云舒的眼神,空无一物,乔芊芊看不到任何她想要看到的东西。 最终,她放弃了。她看着赫云舒,道:“你就是知道了。” 赫云舒微微一笑,道:“如果你觉得我知道了,那就是我知道了吧。” 的确,有时候乔芊芊的行为看起来很脑残,但表象往往会蒙蔽一个人。实际上,乔芊芊是一个聪明人,甚至,聪明到了乔青山愿意将乔芊芊作为男子培养的地步。冯府的寿宴,她假装受了冯清渠的挑拨,从而诬陷赫云舒。实际上是从侧面加重了冯家对于冯清渠的失望,因为凤天九已经意识到了冯清渠的无能,想要甩掉他。借着冯家甩掉他,无疑是最好的法子。这 样,凤天九就不会落一个过河拆桥的名声。这对于她统御下属,很有帮助。至于绑架凤婷婷,不过是疯狂之下的举动。眼下,乔芊芊冷静下来,所以她能放下身为尚书府嫡女的高傲,在这公主府做一个小小的丫鬟,什么脏活累活都抢着做。能够做出这样的事情,这个人的内心一 定是强大而坚韧的。 而这,才是乔芊芊的真面目。 此刻,赫云舒看着乔芊芊,乔芊芊也在看着赫云舒。 赫云舒神情轻松,心无旁骛,乔芊芊的眼神却是试探的。 突然,乔芊芊出了手,朝着赫云舒而去。 赫云舒的身子轻巧地一躲,然后立掌为刃,击中了乔芊芊的背,顿时,乔芊芊整个人飞了出去,跌落在地。 她趴在地上,眼神却是不屈的,她腾身而起,再次攻击赫云舒。 一个被乔青山当成男子培养的女儿,身上怎么会没有功夫呢?那一次小屋之中不敌那男子,只怕是乔芊芊技不如人吧。 赫云舒嘴角轻扬,果然,事情变得有趣起来。她好久没有活动筋骨了,凑着这个机会活动活动,倒也不错。 于是,赫云舒和乔芊芊周旋起来。她用了一成的功夫,就与乔芊芊斗了个平手。 很快,乔芊芊发现了端倪,她停了手,不再与赫云舒打斗。 “现在我在你面前没有秘密,而你可以随意拿捏我,说吧,你想要什么证据,我都可以给你。”乔芊芊看着赫云舒,如此问道。 赫云舒却是一笑,道:“不急,这样吧,我带你去看看你的家人,如何?” “当真?” “自然。不过,你这张脸得变一下,不然陛下见了你这张脸,你只怕就无法自由了。”赫云舒如此说道。 “好,我听你的。” 隔日,赫云舒带着乔芊芊出了府,半道上,她进了一座茶楼,给乔芊芊乔装了一番。如此,无人能看出乔芊芊的真面目。 赫云舒带着她去了宫里,在勤政殿见到了凤云歌。 看到赫云舒,凤云歌站起身,诧异道:“你怎么来了?” 赫云舒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陛下,乔青山招了吗?” “没有。” 赫云舒皱了皱眉,道:“怎么会这样?乔家的人都到了吗?” “乔青山的身体刚刚恢复,太医说情绪不宜波动,所以朕还没有安排他们见面。” “哦,这样啊。陛下,我能见见他们吗?” “自然可以。朕带你去。” 赫云舒微微一笑,道:“陛下,您国事繁忙,这样的小事就不麻烦您了。” 闻言,凤云歌面色一怔,尔后招手叫过了一旁的小喜子,道:“小喜子,你带着公主殿下过去。” “是,陛下。” 之后,凤云歌站在原地,看着小喜子带着赫云舒走出勤政殿。 他站在那里,直到赫云舒的身影消失在他的视线里,才缓缓回过神来。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果真是这样的,想到这里,凤云歌的嘴角,流露出一丝凄楚的笑意。他嘴角这凄楚的笑意尚未收回,就有人走进了这勤政殿。 正文 第一千一百零三章 她的居心 走进这勤政殿的人,是凤明月。 如今她的身孕已有四个月了,肚子已经微微隆起,故而她走得很小心。至少,在旁人看来是如此。 一进门,她就看到了凤云歌嘴角凄楚的笑意。 联想到刚刚从这里出现的赫云舒,凤明月明白了这凄楚笑意的缘由。然而她不动声色,缓缓走到了凤云歌的面前。 因为凤云霄,凤云歌面对风明月的时候总是格外有耐心的,眼下见凤明月来,虽然他心情不是很好,却还是耐着性子问道:“有事?” 凤明月微施一礼,道:“陛下,如今臣妾的身孕已有四个月了,臣妾很珍视这个孩子,太医也一直照顾得很好。可是有一件事始终悬在臣妾的心头,若是得不到答案,实在是夜夜难寐,心中难安。” “什么事?” 凤明月抬起头,面上满是悲楚,她看着凤云歌,几乎是要哭出来:“陛下,夫君他失踪这么久了,还是没有消息吗?” 凤云歌心头一怔,放在桌案上的手渐渐握紧:“派出去很多人,暂时还没有消息传回来。不过你放心,朕哪怕是掘地三尺,也一定会将云霄找回来的!” 凤明月终于哭出声来,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一般从她粉嫩的脸颊上滑落,她哭得弓起了腰,肩膀也跟着一耸一耸的,一副悲伤至极无法自控的模样。 凤云歌猛然站起身,站在一旁的内侍也很机灵,忙过去扶住了凤明月,让她不至于跌倒。 很快,椅子被人搬进来,内侍将凤明月扶坐在椅子上。 凤云歌也绕过桌案,站在凤明月面前五步远的地方,郑重道:“你放心,云霄是朕的亲弟弟,朕不会坐视不管的。” 凤明月抬起头看着凤云歌,一张脸上早已泪痕遍布,她声音颤抖:“陛下,臣妾昨晚做了一个噩梦,梦到夫君他……他……” 说到这里,凤明月痛哭不止,说不出话来。 可她话里的意思,凤云歌却是全部都懂了。 他厉声否认道:“不!不会的!云霄他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无事的!” 凤明月捂着自己的嘴,不让自己哭出声来,终于稳定了些许之后,她凄楚道:“陛下,若是夫君也如云舒公主那样有神灵护体就好了。那样的话,他一定早就回来了。” 说者有意,听的人更是有心的。 听到凤明月的话,凤云歌眉峰微蹙,不知在想些什么。他转过身,走到桌案之后,重新坐了下来。 终于,过了一会儿之后,凤明月的情绪渐渐稳定,她起身到了凤云歌的面前,道:“陛下,臣妾失仪,还请陛下莫要责怪。” “无妨。” “臣妾回去了,太医说多走动走动对孩子好,臣妾去御花园走走。”说着话,凤明月的手轻轻地抚摸着自己的肚子,俨然是慈母的模样。 “好,去吧。”凤云歌说着,头也未抬。 “是,臣妾告退。”说罢,凤明月转过身,朝着外面走去。她的心里,泛起一丝喜悦,她知道,自己的目的达到了。她成功地勾起了凤云歌对于赫云舒的疑心。的确,赫云舒说自己没有对凤云霄下死手,但是,赫云舒无法证明这一点。如此,就给她凤明月留下了 发挥的空间。自古以来,为帝之人,素来是疑心重的。如今,她在凤云歌的心里种下了这疑心的种子,至于这种子如何发芽,如何长叶,如何开花结果,就要一步一步来了。而她,会时常为这疑心的种子浇水施肥的。 只要她时不时地提起凤云霄,也就达到了目的。 更何况,以她如今的身份,越是表现出对凤云霄的怀念,凤云歌就会越信任她。 这一点,凤明月心如明镜。 得到了想要的结果,凤明月满意地走出了勤政殿。 勤政殿外,暖阳照耀,一旁的花树上,红艳艳的花朵正吐露芬芳,正是春日里最好的风景。 凤明月抬头看了看天空,这的确是个好天气。那么,在这么一个好天气里,是适合做些事情的,比如,设个计,害个人。 如此想着,凤明月的嘴角,勾起一丝笑意。她看了看等在外面的宫女,道:“今日天气甚好,本宫准备去御花园走走。” “是,贵妃娘娘。” 之后,自有丫鬟在前面引路,凤明月体态端方,贵妃娘娘的架势尽显无遗。 而另一边,赫云舒带着乔芊芊随着小喜子的指引一路到了暂时安置乔青山的宫院。 在进门之前,赫云舒刻意与小喜子错开了一段距离,她等上身后的乔芊芊,悄声道:“眼下不是相认的时机,你要冷静。” 乔芊芊点了点头,道:“公主放心,我明白的。” 赫云舒看了看她,尔后继续朝着前面走去。 安置乔青山的院子,戒备森严,小小的宫院里,明里暗里布置了上百个武功高强的禁军。 而乔青山住在其中的一间屋子里,几人进去的时候,他正喝着一碗药。 看到赫云舒,乔青山的反应很平淡。 的确,他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对于任何事都见怪不怪了。 赫云舒看向了乔青山,道:“乔尚书,你还是不准备说出来吗?” “说与不说都是死,有什么区别吗?”说着,乔青山一脸的无所谓。 赫云舒淡然一笑,道:“对于你来说或许没什么区别,但是对于你的至亲来说,只怕就不一样了。” 乔青山拍案而起,扬手指向赫云舒,怒道:“你好歹毒的心思!明明是王爷的女儿,心里却不想着王爷,你究竟是何居心?” 赫云舒不答反问:“那凤天九是何居心,你心里就清楚了吗?” “我自然是清楚的,王爷不过是想要拿回本就属于她的东西罢了。她对我们每个人,都仁至义尽。” 赫云舒拍了拍手,道:“乔尚书,你果然是冥顽不灵,能在金銮殿上伤你的人,你以为还能有谁呢?” 乔青山双眼微闭,道:“王爷是不得已而为之,我懂得王爷的难处。” “是么?包括他放火烧死了乔府,连带着你的一家老小吗?”乔青山猛然睁开眼睛,恶狠狠地看着赫云舒。 正文 第一千一百零四章 必经之路 被乔青山如此看着,赫云舒面无惧色。 乔青山瞪着眼睛看着赫云舒,道:“你休要胡说!王爷不会这样做的!”“不会么?赶尽杀绝的事情,你以为她是第一次做?更何况,那些都是你的家人,你总会在不经意间向他们透漏一些什么,若他们落入陛下的手中,难道凤天九就不担心他们之中的哪个人会说出什么来吗? ” 赫云舒的问题,一个接着一个,终于问倒了乔青山。他跌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神色灰败,口中却是喃喃道:“不会的,王爷不会这样做的。” 赫云舒看了看一旁的小喜子,道:“去把他的家人带过来。” 她要趁热打铁,击垮乔青山的最后一道心理防线。 小喜子听了,点头道:“是,公主殿下。” 之后,小喜子走了出去。 赫云舒则看了看身后的乔芊芊,道:“小乔,四月蔷薇靠短墙的故事,你还记得吗?” 听到赫云舒的话,乔芊芊抬起头来,看着乔青山,缓缓道:“回公主殿下的话,奴婢记得。” 早在赫云舒说起“四月蔷薇靠短墙”的时候,乔青山就抬起头看着她,而当他听到乔芊芊说出的这句话,神色疑惑。 “四月蔷薇靠短墙”的故事,是他随口胡诌的,至今,也只说给自己的大女儿听过。那么,如果有人知道这个故事,只能是自己的大女儿,乔芊芊。 而这时,乔芊芊刚刚露出袖口的手在比划着什么,左手为圆,右手为方。 顿时,乔青山明白了过来。女儿的名字差点儿从他嘴里脱口而出,而当他看到这大殿里的人,顿时闭了嘴,以一种热切的眼神看着乔芊芊。 他认出了她。 眼泪在乔芊芊的眼神里打转儿,硬是没有落下。 这时,外面响起了脚步声,是小喜子带着乔芊芊其余的家人来了。 乔芊芊低下头,沉默着。 很快,小喜子带着乔家的人走了进来。 当乔青山看到自己的家人,看到他们之中有的人头发被烧掉了,有的脸上多了烧伤,有的走路一瘸一拐的,这个时候,他终于相信了赫云舒的话。 巨大的悔恨自他的心中喷薄而出,他捶着自己的心口,无比痛悔。 乔家人围了上去,安慰着乔青山。 至此,乔青山终于看到了凤天九的真面目。这个世界上的人,他们拼死去做事,有的是为了自己,有的是为了自己的家人。而乔青山就是后者,所以当他知道是凤天九要毒死自己的时候,他并不生气。因为他以为凤天九会善待自己的家人,可他万 万没有想到,凤天九居然来了如此阴狠的一招。 至此,他心中的意念彻底崩塌。见乔青山如此,赫云舒知道,后面的事情就会容易一些。哪怕凤天九再精明,哪怕她切断了一切的乔青山所知的且能指向她的线索,但总会漏掉一些细节,身为一个聪明人,乔青山会从中梳理出一些东西 。 这一点,赫云舒深信不疑。这个世界上的合作,若非至亲,很少有完全赤诚没有一丝疑心的。有些人哪怕是表面上和睦,但背地里势必会留一手的。比如凤天九,她差遣手下的人去做事,却早已想好了若其中某个人出了岔子,她要 如何收场。她未雨绸缪,所以心无惧意。 可凤天九如此多心,她手下的人就个个是傻子吗?自然不会,凤天九对他们留了一手,难道他们就不会对凤天九留一手? 问题的答案,显而易见。 每个人都会懂得自保,这是一种本能。 眼下,她和凤云歌联手,撬开了乔青山的嘴。 日后,凤天九的有些秘密,势必会大白于天下。 此刻,乔夫人和乔青山抱头痛哭,围在周围的乔家人也是频频擦泪,这是他们的劫后余生。 赫云舒则看向了身后的乔芊芊,道:“我们走吧。” 乔芊芊恋恋不舍的看了看自己的家人,之后转过身,和赫云舒一起朝着外面走去。 引路的小喜子喜不自胜,夸赞道:“公主殿下果然高明,居然撬开了乔青山的嘴。” 赫云舒朱唇轻启,道:“喜公公谬赞了,若非陛下之前做了那么多,事情不会这么顺利。” 在任何时候,邀功都是不明智的,尤其是在一个帝王面前。这一点,赫云舒心里很清楚。 小喜子笑了笑,没再说什么,殷勤地为她引路。 赫云舒心里却很清楚,她能打动乔青山,靠的不是那几句话,而是她带来了乔芊芊。乔芊芊的出现,最佳地印证了她所说的话,从而让乔青山相信了凤天九的无情无义。 如此,乔青山就不会再坚持什么。 至于之后他会吐露什么,自有凤云歌的人去做这件事。她不可以越权插手,否则倒要引起凤云歌的疑心了。 这其中的分寸,赫云舒把握得很好。她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不会越雷池一步。 眼下正是春天,外面的景色就已经足够怡人,而这宫中的景色,更是明艳。 历来,宫中都搜罗了许多的奇花异草,亦有精美的假山石,花匠们根据时令和季节的不同,在宫中各处堆砌下不同的石头,栽种不同的花草,足以保证每一处都精美别致,不会有相同的风景。 赫云舒看着周围的景色,远远地瞧见了几棵冒出绿芽的垂柳,她看向了前面的小喜子,问道:“这前面,该是御花园了吧?” 小喜子笑着应道:“公主殿下果然是好眼力,没错,这前面正是御花园。从勤政殿到这里,御花园是必经之路。来的时候匆匆忙忙,眼下无事,公主殿下要不要进去走走?” “不了,陛下只怕还等着回话,本公主便不逗留了。”赫云舒轻描淡写地说道。 实际上,她心里很清楚,这宫里有一个对她虎视眈眈的凤明月,凤明月会找准一切机会算计她。那么,御花园这个必经之地,自然就会派上用场。 赫云舒继续朝着御花园的方向走去,对于即将发生的事情有了几分预料。可是,即便她有所预料,却还是没有想到,这一次凤明月对付她的方式居然是如此的特别。 正文 第一千一百零五章 你赢了 赫云舒正经过御花园外面的小路的时候,不远处传来脚步声。 脚步声纷乱,看来并非一个人。 片刻后,小喜子停下脚步,道:“公主殿下,是贵妃娘娘。” 赫云舒点了点头,道:“好。” 之后,小喜子退到一旁,赫云舒和凤明月站了个面对面。 凤明月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地看着赫云舒,神情倨傲:“云舒,你来了。” 看着凤明月此时此刻的样子,赫云舒几乎要笑出来。 的确,凤明月此时此刻,的确很像一个贵妃。但是,她还是用力过猛了。真正的高贵,并非端着那高贵的架子,而是举手投足之间不自觉流露出来的矜贵和大气。而此刻的凤明月,为了站得直,身子绷得紧紧的,为了有气势,她的胸挺得很高,以至于身子有些失去平衡。可她 要努力让自己站直,就需要双肩不自觉地后仰,这动作显得特别滑稽。 赫云舒到底是能忍的人,她迎着凤明月的眼睛,道:“见过贵妃娘娘。” 凤明月没有说话,先开口的是她身边的一个宫女,她柳眉倒竖,大喝道:“放肆!见到贵妃娘娘为何不下跪!” 这声音,中气十足,是训斥的口吻。 赫云舒看了看那宫女,嗤然一笑。见凤云歌她尚且不下跪,如何会跪一个区区的贵妃? 那宫女顺势说道:“贵妃娘娘,您看……” 凤明月却是一笑,道:“罢了,云舒公主是陛下的贵客,不跪便不跪吧,没什么的。” 如此,那宫女就不再说什么。 凤明月则笑吟吟的看向了赫云舒,道:“云舒,说起来本宫也有好些日子没见到你了。眼下御花园的景色正好,不如陪本宫走走吧。” 赫云舒回之一笑,道:“改日吧,今日有些事需要向陛下禀报。” 原本赫云舒以为凤明月会极力相邀,但是,出乎她意料的是,凤明月的反应很平淡:“哦,这样啊,既然如此,那你就快去吧,别让陛下等着急了。” 赫云舒点点头,道:“好。” 之后,赫云舒迈步朝着前面走去。 刚走了没两步,身后就传来凤明月的声音:“慢着!” 赫云舒转过身,看向了凤明月。 凤明月伸手指向了乔芊芊,道:“云舒,这是谁,以前怎么没有见过?” 赫云舒微微一笑,道:“哦,你说她啊,我府上的丫鬟,新找的。”凤明月打量着乔芊芊,口中说道:“怪不得,看来,这新找的丫鬟还需要好好调教调教,不然以后还指不定出什么岔子呢。云舒,不如这样吧,本宫怀了身孕,最近这段时日怪无聊的,你这丫鬟就留在本宫 这里,为你调教调教,如何?” 赫云舒看了看凤明月,道:“贵妃娘娘,丫鬟还是自己调教起来用得顺手,你身怀龙嗣,就不麻烦你了。” 凤明月不悦道:“怎么,你是觉得本宫调教不好你的丫鬟?” “对啊。”赫云舒如此说着,脸上笑意不减。 “若本宫非要将她留下呢?”赫云舒并不着急,她看了看凤明月身边那个刚刚呵斥她的丫鬟,道:“既然贵妃娘娘想要留下我的丫鬟调教调教,那么公平起见,我也带走你的丫鬟回去调教调教,如何?只不过我下手重,若是她去了回不 来,到时候贵妃娘娘可别找我要。” 被赫云舒看到的丫鬟顿时后退了一步,躲避着赫云舒的目光。 凤明月看着赫云舒,眼神中带上了几分阴狠。很快,这阴狠便从她的眼眸中褪去,她冷笑一声,带着自己的丫鬟扬长而去。 这时,乔芊芊捏着赫云舒衣角的手终于松开,手心里一片黏湿。 赫云舒轻拍了拍她的手,看向了那小喜子,道:“喜公公,带路吧。” “是,公主殿下。” 几人继续朝着前面走去。 赫云舒却在想着凤明月刚才闹这一出的目的,从明面上来看,凤明月什么也没有得到。可是凤明月是一个很精明的人,对她没有好处的事情,她不会白费力气去做。 除非,刚才的事情可以导致另外的事情发生。 那么,另外的事情,又是什么呢? 终于,这混沌的思绪在见到凤云歌的时候豁然开朗,此刻的凤云歌,全无她刚才离开时的云淡风轻,这个时候的他,脸上是有那么一些阴沉的色彩的。虽然他极力克制着,但还是有些微的表露。 见状,赫云舒明白了什么。她躬身施礼,然后将乔青山的事情告诉了凤云歌。 然而,凤云歌的脸上并没有欣喜的色彩,这更加验证了赫云舒的猜想。 在她走之后,这里一定发生了什么。 眼角的余光里,赫云舒看到了一旁的椅子,椅子的位置有些歪斜,没有放正。 若是大臣觐见,内侍必然会将椅子端端正正地放好,大臣也必然小心翼翼,不会在起来的时候带偏椅子。可现在,这椅子是偏的,那么来的,必然不是大臣,而是宫中内眷。 而有资格在这里被赐座的人,在这宫里,也只有凤明月了。 看来,是凤明月来过这里了。 那么凤云歌的生气,不会是无缘无故的,和凤明月有关,又能引起凤云歌如此愤怒的,也就只有凤云霄了。 至此,赫云舒看透了这其中的关联。 凤明月必然还留有后招,坐以待毙是不行的,必须主动出击。 如此想着,赫云舒抬起头看着凤云歌,道:“陛下,我们打个赌,如何?” 凤云歌心里正愤懑,听赫云舒如此说,突然来了兴致,道:“好,你说吧,赌什么?” 赫云舒看了看周围,道:“还请陛下屏退左右。” 凤云歌微愣,继而看向了小喜子等人,道:“尔等先去外面等着。” “是,陛下。”随之,小喜子等躬身退了出去。 赫云舒则近前一步,说了什么。 听到赫云舒的话,凤云歌神色一惊,瞪大了眼睛看着赫云舒。 “陛下,赌不赌?” 凤云歌看着赫云舒,久久不言,片刻后,他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道:“好,朕跟你赌!” 于是,他们等待着。 很快,小喜子慌里慌张地跑了进来,大叫道:“陛下,不好了,不好了,贵妃娘娘晕倒在地,腹痛不止!”然而,凤云歌没有说话,却是看向了赫云舒,道:“你赢了。” 正文 第一千一百零六章 找朕何用? 听凤云歌说她赢了,赫云舒的脸上并无喜色。 见状,凤云歌问道:“你赌赢了,为何不高兴?” 在凤云歌面前,赫云舒流露出惨淡的笑意。 她和凤云歌赌的不是别的,赌的正是很快就会有人来禀报,凤明月肚子里的孩子有恙。 而凤云歌以为不会如此,他觉得凤明月很是爱护肚子里的孩子,因而这孩子不会有任何问题。 然而事实证明,赢了的人是赫云舒。 迎着凤云歌探寻的目光,赫云舒缓缓说道:“陛下就不问问,我因何会想出这样的赌局吗?” “为何?”凤云歌问道。 他虽然对赫云舒有所疑心,但不会怀疑赫云舒会诅咒凤明月腹中的孩子。他知道赫云舒是个聪明人,诅咒这么低级的事情,她做不来。这是他对她的自信。 赫云舒将刚才在御花园发生的事情娓娓道来,每一桩每一件,甚至包括她和凤明月之间的每一句对话。 她没有一丝一毫的杜撰,也不需要杜撰,凤云歌身边的小喜子跟着,事实的真伪,凤云歌事后自然会去求证。所以,她不需要也不必添油加醋。 的确,单单是在御花园发生的事情,看不出任何内容,不过是凤明月摆了身为贵妃娘娘的谱儿,不过是凤明月有意刁难,而赫云舒不吃这一套罢了。 可是,重要的是之后发生的事情。若之后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这御花园之中的事情也就不足为怪。然而,偏偏有事情发生了。凤明月晕倒,且腹痛不止,若不是赫云舒的那个赌,凤云歌顺藤摸瓜,自然会知道发生在御花园里的事情,那么,赫云舒就成了有嫌疑的人。因她故意激怒,以至于凤明月动了 胎气。凤云歌很看重凤明月肚子里的孩子,因此就会责难赫云舒。如此一来,凤明月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而这,也就是凤明月的整个计策。 可是,在凤明月腹痛的消息没有传来之前,赫云舒先和凤云歌打了这个赌,她先入为主,让凤云歌有所察觉。而当凤明月腹痛的消息传来,凤云歌就会明白,凤明月这个人是有心机的。以往,他以为凤明月只是一个弱女子,因为在凤天九没有将她带回青城之前,凤明月只是一个小小的猎户之女,身份卑贱至极, 一个小门小户的女子,能有什么心机呢?虽然后来她成了凤云霄的人,可在凤云歌的眼里,从未把她当做一个睿智的人。 可今日这件事情,让凤云歌认识到了凤明月的真面目。此刻,凤云歌追本溯源,想起刚刚在这里,凤明月声泪俱下所提起的种种,原本他被这悲伤的情绪所感染,甚至有几分愤怒,对赫云舒起了疑心。可现在想起来,只觉得凤明月惺惺作态,为的,便是要让 他怀疑赫云舒。 想到此处,凤云歌心里愤愤难平。的确,为帝者,因为担忧别人觊觎他的皇位,疑心是最重的。然而,为帝者不容许他人欺骗的心,比起这疑心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因他是天下之主,高高在上,便以为只有自己算计别人的份儿,任何人 都不能算计他。那么,对于算计他的人,他是最恨的,比如凤天九,再比如此刻的凤明月。此时此刻,看着凤云歌脸颊上升腾起的怒气,赫云舒知道,自己的危机解除了。这一次,凤明月并不会得到想要的结果。但她也很清楚,凤明月不会就此善罢甘休。凤明月就是一条吐着芯子的毒蛇,在不 经意间就会咬上她,喷出致命的毒液。而她,不会给凤明月这个机会。 一旁,站着的小喜子焦灼的看着凤云歌,等着他拿个主意。见凤云歌迟迟不说话,小喜子急忙道:“陛下,贵妃娘娘这事儿,您还得尽快拿个主意啊。” 凤云歌目光如剑,看向了小喜子,冷声道:“生病找太医,找朕有何用?” 听罢,小喜子一愣,忙缩着脑袋退了出去。 小喜子走后,凤云歌看向了赫云舒,带着几分歉疚说道:“起初,朕怀疑你了。” 然而,听到这句话,赫云舒神色淡然。 “你不问朕为何怀疑你吗?” 赫云舒看向凤云歌,道:“陛下,我们是不同的两个人,彼此之间会有疑心不过是很正常的事情。所以,我并不觉得奇怪。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两个人是完全信任,没有疑心的。” “不!”凤云歌急着否认,以至于站了起来,申明道,“云舒,朕希望可以和你成为心意相通的人。朕相信,心意相通的两个人,必然会完全信任。” 赫云舒的眼神看向别处,沉默不言。 一股颓然自凤云歌的心中升腾而起,他重重地叹了一口气,道:“好吧,朕不会勉强你。但来日方长,朕的心意,你总会知道的。朕不会急在这一时。” “陛下,在这个世界上,并非所有的事情努力了就会有结果。” 赫云舒话里的意思,凤云歌全部都懂了。他郑重地看着赫云舒,道:“或许吧,但是朕总想再努力一些,不曾努力过,又怎么会知道努力过之后没有结果呢?”听罢,赫云舒无言以对。这个世界上,有很多偏执的人,比如一心报仇的她,比如不顾一切跟着她来到大魏的燕凌寒,再比如此刻的凤云歌,他们都是偏执的,为了自己所认定的事情,不遗余力地去努力 ,可谁也不知道,努力过之后,是否会得到他们想要的那个结果。一切,不过是尽人事而听天命而已。 细细想来,这个世界上的事情,不都是这样的吗? 关于这个话题,赫云舒没有再继续下去,她想到了另一件事,觉得自己应该未雨绸缪。 于是,她看向凤云歌,以一种郑重的语气说道:“陛下,有一件事,你不得不防。” “什么事?”鲜少见赫云舒如此郑重,凤云歌诧异道。赫云舒朱唇轻启,缓缓说出的这句话,却是瞬间让凤云歌拍案而起。 正文 第一千一百零七章 步步凶险 凤云歌愤怒至极,几乎是咆哮出口:“你怎么能说这样的话!凤明月怎么会害她腹中的孩子?那可是她日后唯一的指望!” 赫云舒面无惧色,道:“陛下,凤明月是如何委身凤云霄的,你心里比我更清楚。你觉得,凤明月会是心甘情愿的吗?况且今日这件事,还不足以说明问题吗?” 凤云歌的怒气稍稍纾解,但仍然愤愤难平,他正想要说些什么,这时,小喜子再一次走了进来,禀报道:“陛下,太医说有出血的征兆,只怕是不妙。” 凤云歌微愣,继而摆了摆手,道:“出去吧,朕知道了。” 小喜子愣了一下,然后走了出去。 凤云歌看向了赫云舒,赫云舒也看着他,眼神没有一丝一毫的躲闪。 赫云舒知道,此时自己越镇定,对她就越有利。 她先入为主,成功的让凤云歌以为凤明月别有居心,那么,现在她无须有任何的心虚。因为现在凤明月出任何事情,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为了嫁祸她赫云舒。 而凤明月为了嫁祸她而伤害自己的孩子,足以让凤云歌不寒而栗。那么,他心里就会相信她刚刚说过的凤明月会伤害腹中孩子的话。 凤云歌看着赫云舒,久久不言。 赫云舒坦然与之对视,也不言语。 最终,先开口说话的是凤云歌,他看着赫云舒,道:“不如,我们再赌一次?” “好。”赫云舒淡然应道。见赫云舒答应得这么爽快,凤云歌的心里有一种难以言说的感觉。眼前的女人,太过精明,凡是她预言的事情,没有一件不会成真。可他实在是看中这个孩子,毕竟,很有可能这是凤云霄唯一的骨肉。所 以,他想要赌一赌。 凤云歌斟酌片刻,道:“答应朕,无论到了任何时候,但凡是发现凤明月有伤害这个孩子的念头,你都一定要阻止她,要保住这个孩子。这不是命令,这是朕对你的恳求。” 赫云舒看着凤云歌,道:“不,陛下,最能保护这个孩子的人,是你。” “我?”凤云歌重复着,眼神中满是疑惑。 看着赫云舒了然的神情,凤云歌终于明白了。因为,若凤明月不想要这个孩子,那么也一定不会是自己不要,而是嫁祸于人,假他人之手弄掉这个孩子,从而完成一场完美的陷害。毕竟,在任何人的眼里,一个母亲都不会伤害自己腹中的孩子。那么 这场陷害,将是天衣无缝的。 而凤明月最有可能陷害的人,便是赫云舒。 而这场陷害如果要圆满完成,那么在此之前,凤明月一定会表现出对这个孩子无比的看重,事实上,现在凤明月所表现出的,正是这一点。 而这陷害要成功的基础,便是他凤云歌对于这个孩子的看重。如果他表现得对这个孩子不那么看重,那么凤明月就不会拿这个孩子做赌注。至少,不会轻易如此。 一瞬间,凤云歌终于明白,为什么赫云舒说最能保护这个孩子的人是他。 他看向赫云舒,道:“你认为,下一步朕应该如何做?” “依我看来,陛下要做的事情很简单,只需暗松内紧,表面上不那么看重这个孩子就行了。但暗地里,必要的戒备是少不了的。具体的事情,不须我说,陛下心里自然有数。” 凤云歌点了点头,道:“好,朕知道了。” 说完,凤云歌看着赫云舒,神情中有几分歉疚:“说起来,你是来宫中为朕处理事情的,倒是平白受了这么一番惊吓,当真是朕疏忽了。”赫云舒却是一笑,道:“陛下言重了,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无论到了什么时候,这阴谋都是少不了的。我们总无法控制别人的阴谋,那么只有强大自己,让自己有足够的智慧去应对阴谋,而不是被其所累 。更何况……”说着,赫云舒欲言又止,没有再继续下去。 她是故意这样做的。 而凤云歌却从这欲言又止里看出了什么,他尴尬地一笑,道:“朕不该疑心你。” “没有什么的,陛下。这世上挑拨离间的人多了去了,今天这个人说一句,明天那个人说一句,人的心也就跟着摇摆了。这很正常的。今日的事情,不是第一次,也不会是最后一次。” 凤云歌听了,想要说些自己的心里话,但赫云舒话锋一转,道:“陛下,若是没有其他的事,我就回去了。” 凤云歌微微沉默,片刻后,他点了点头,道:“那好吧。” 赫云舒微微一笑,然后转身朝着外面走去。 笑意,在她转过身的那一刻渐渐敛去。 今日来这一趟,虽然步步凶险,但至少,没有白来。 赫云舒走出勤政殿,等在外面的乔芊芊一脸紧张,看到赫云舒安然无恙的出来,她的脸上满是惊喜。 赫云舒不动声色地看了她一眼,道:“我们回去吧。” 乔芊芊忙跟在赫云舒的后面,朝着宫门口的方向走去。 路上,见四下无人,乔芊芊悄声问道:“公主殿下,您是如何脱身的?”乔芊芊是有那么一些聪明的人,更何况她虽然站在殿外,却也听到内侍说贵妃娘娘腹痛不止,她以为,这件事会牵扯到赫云舒,故而等在外面的时候心里很忐忑,眼下见赫云舒完好无损地出来,顿时欣喜 若狂,想要一问究竟。 赫云舒却是看了看左右,道:“隔墙有耳,回去说。” 乔芊芊顿时闭口不言,老老实实的跟在赫云舒的身后。经此一事,她对赫云舒佩服得五体投地。 到了宫门口,二人坐上了马车,朝着外面而去。赫云舒看了看同样坐在马车内的乔芊芊,道:“现在,我来回答你的问题。一个人只要沉着冷静,分析局势,足以应对任何难题。这世上,不管是何种计策,都只是攻心而已。找准一个人的弱点,也就有了 操控他的可能。”听罢,乔芊芊暗暗点头,她不得不承认,赫云舒的说法是对的。转瞬,她意识到了不对,看向赫云舒的眼神带上了几分疑惑。 正文 第一千一百零八章 我夫君就是聪明! 迎着乔芊芊疑惑的眼神,赫云舒嫣然一笑,问道:“你是不是想问,我为何要将这些经验告诉你?”乔芊芊忙点了点头,的确,在她看来,赫云舒实在是没有理由对她说这些心里话。毕竟,之前都是她在陷害赫云舒。而今天,赫云舒却是在帮她,先是帮她见到了自己的父亲,然后现在还跟她说这样的心 里话。 一时间,她有些摸不清楚赫云舒的态度。 赫云舒看了看乔芊芊,道:“我为何要将这些经验告诉你,很简单,我觉得你很不错,或许可以为我所用。如此而已。至于你,倒是可以好好考虑一下。” “我愿意!”没有任何犹豫地,乔芊芊脱口而出。 经过这件事,她知道赫云舒并非效忠于凤天九,只要她知道这一点,就足够了。 而且,现在的她,深深地佩服赫云舒的本事和她随机应变的能力。而赫云舒,是她想要成为的人。能够跟在自己想要成为的人身边,是一件很幸运的事情。 这样,她就可以学习她,从而日日积累,那么有朝一日,她也会变得很强大。 乔芊芊的心思,赫云舒一览无余。 她笑了笑,道:“我不是什么善良的人,今日之所以做了这些,就是为了让你日后帮我做事,即便如此,你也愿意吗?” “我愿意!”乔芊芊再次重申道。 “好。那么,你对我有什么要求吗?” “没有!”说出这两个字之后,乔芊芊的脸上显露出踟蹰的神色,片刻后,她嗫嚅道,“公主殿下,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有救我父亲的可能,您会出手吗?” 赫云舒莞尔一笑,道:“刚刚我还觉得你聪明呢,现在又傻了不是?你觉得,你父亲现在还需要我去救吗?” 听罢,乔芊芊一脸疑惑,她苦思冥想,梳理着各种各样的可能性。终于,她想到了一些什么,惊喜道:“公主殿下,真的会这样吗?”赫云舒点了点头,道:“没错,你的想法是对的。陛下既然费力气救下了你父亲,就不会赐死他。为了让你父亲发挥最大的效用,之后,陛下会随便想一个法子替你父亲脱罪,你父亲依然可以官复原职。这样一来,凤天九无情无义杀人灭口的事情就会得到证实,而陛下则可以凭借这件事表露自己的仁慈。毕竟,跟着凤天九的许多人都以为自己没了退路,而陛下可以借着你父亲将这退路展现出来,让那些想要回头的人看看。毕竟,你父亲是凤天九身边的红人,为她做了许多的事情,如果连他都可以全身而退受到庇护,那么其余的人心里会安宁许多。想想看,你父亲有这么大的用处,陛下怎么会舍得杀了他 呢?” 赫云舒长长的一段话说完,乔芊芊豁然开朗。原本她只是捕捉到了那么一些苗头儿,但是赫云舒头头是道的分析让她的思维变得更加透彻。 这一瞬间,她突然意识到,即便是穷极一生,她也无法做到赫云舒这样。而现在,她唯一所能做的,就是尽可能缩小她与赫云舒之间的差距。 片刻后,赫云舒问道:“难道你就不觉得奇怪,我为何不让你和你父亲相认?” 是啊,为什么呢? 在心里,乔芊芊问自己这个问题,可是想来想去,她找不到答案。既然陛下不会处罚父亲,自然也就不会处罚她。那么,和父亲相认就不存在任何的危险。既然如此,为何公主殿下不让她和父亲相认呢? 当时,她心里只顾着哀痛,丝毫没有想到这个问题。后来又担心赫云舒会被算计从而连累到自己,更没心思想这个,现在听到赫云舒提及,这个疑问也就越来越浓。赫云舒看了看她,道:“道理很简单,说到底,陛下虽然会善待你父亲,这善待却不是出自本意。一旦陛下铲除了凤天九和她的党羽,那么你父亲就不会有任何的用处。到那时兔死狗烹,你以为你父亲的结 局,会很美好吗?” 电光石火间,乔芊芊明白了过来,她的心里暗暗发冷。片刻后,她猛然抓住赫云舒的手,道:“公主殿下,您一定要救救我父亲!” 赫云舒指了指乔芊芊,道:“不,我帮不了你,最能帮你的人,在这里。” 看赫云舒的手指向自己,乔芊芊彻底疑惑了。她?她能为父亲做些什么呢? 看着乔芊芊疑惑的眼神,赫云舒说道:“现在我不能告诉你具体如何做,你只需慢慢体悟,毕竟,凤天九根基深厚,党羽众多,要想铲除她,并非一日两日的事情。留给你的时间,还很充裕。” 乔芊芊咬了咬嘴唇,道:“好,公主殿下,我听您的。” 这时,赫云舒掀开车帘看了看外面,尔后自钱袋子里拿出一百两银子递给了乔芊芊,道:“拿着这银子下去,去前面的悦来客栈住下。明日,会有人来找你。之后的事情,不须我多说了吧?” 乔芊芊一愣,继而想了想,点了点头,接过了赫云舒手中的银子,道:“公主殿下,我明白的。” 之后马车停下,乔芊芊跳了下去。 赫云舒则换了个更舒服的位置坐好,这时车帘微动,燕凌寒闪身而进。 看到他进来,赫云舒主动上前求抱抱,语气软糯道:“夫君,和除你之外的人说话好累哦,简简单单的一件事情都要解释好久,心累。” 燕凌寒轻笑一声,抱着赫云舒坐下,道:“你啊,现在是越来越会夸我了。你这心思,能猜对是我运气好。” 赫云舒扁扁嘴,道:“才不是猜的,我夫君就是聪明。” 燕凌寒伸出手,点了点赫云舒的鼻尖,道:“对,你说的都对,行了吧?” 赫云舒闭上眼睛,靠在了燕凌寒的怀里,闭目养神。在燕凌寒身边,她总是格外放松的。见赫云舒有些累了,燕凌寒维持着一个姿势坐好,尽量减少马车带来的颠簸。他看着赫云舒的眉眼,入了神。 正文 第一千一百零九章 正经的饿 赫云舒再睁开眼睛的时候,见燕凌寒看着自己,不禁用手挡住了自己的脸,道:“你看什么?” 燕凌寒嘴角轻扬,道:“看你好看呗。” 赫云舒的手从脸上挪了下来,捉住了燕凌寒的手,道:“夫君,你这嘴巴也是越来越甜了。” “跟着娘子混,嘴巴甜有肉吃。”说着,燕凌寒一路往下,嘴唇亲吻着赫云舒的脖颈。 赫云舒一把推开他,嗔道:“这可是在马车上!” 燕凌寒邪魅地一笑,道:“那有什么?赶车的是我的人!” “那也不能胡来!”说着,赫云舒伸手挡住燕凌寒。 燕凌寒却捉住赫云舒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腰上,他则继续攻城掠地,很快,赫云舒就沦陷了。 耳酣面赤的时候,赫云舒放弃了抵抗,也无从抵抗。 一番缠绵之后,赫云舒累得趴在了燕凌寒的怀里,气喘吁吁。 待看到燕凌寒志得意满的笑容,赫云舒愤愤道:“燕凌寒,你若再敢如此,我就……” “你就怎样?”燕凌寒接过赫云舒的话,带着几分坏笑问道。 说着,燕凌寒的手也不安分起来。 赫云舒意识到了危险的临近,忙改了口,道:“我就睡觉。”说完,她便真的闭起了眼睛,睡起觉来。 燕凌寒轻笑一声,然后调整了姿势,让赫云舒睡得更加舒服。然后他细心地将赫云舒头上散落的发丝归置整齐,如此,若是下去了,旁人就看不出任何的端倪。 原本,赫云舒只是假装睡觉,谁知这一闭上眼睛,困意如潮水般袭来,竟是真的睡了过去。 再醒来的时候,她惊愕地发现,自己已经在公主府自己的房间里了。 而此时,自己依然睡在燕凌寒的怀里,燕凌寒正微笑的看着她。 “醒了?”燕凌寒轻声道。 赫云舒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道:“对啊。夫君,我是怎么回来的?” “被我抱回来的呗。” 赫云舒看了看外面,天朗日清,她诧异道:“青天白日的,带着我,你还能避人耳目?” 燕凌寒嘴角轻扬,道:“怎么,不相信为夫的本事?” 这“本事”二字,燕凌寒特意拉长了语调,带着些戏谑的意味。赫云舒顿时连连点头:“信,自然是信的。” 燕凌寒捉住她的手,道:“想吃什么?” 赫云舒面露戒备,道:“你这个问题,是正经的还是不正经的?” 燕凌寒唇角轻扬:“那就要看娘子的意思了,你是想要正经的吃还是想要不正经的吃?” 赫云舒捶了一下燕凌寒的心口,道:“你明明知道我的意思的!” 燕凌寒恍然大悟般点点头,道:“哦,我知道了。娘子是这个意思。”说着,他的手开始不安分起来。 赫云舒毫不客气地踹了他一脚,愤愤道:“燕凌寒,你不许胡来!” 燕凌寒笑得愈发畅快,伸出手点了点赫云舒的鼻尖,道:“你可知,我的梦想是什么?” 赫云舒从未听燕凌寒提起自己的梦想,不禁来了兴致,道:“是什么?” 听罢,燕凌寒凑近了一些,笑容愈发迷人:“很简单,逗你啊。” 赫云舒知道自己被耍弄了,愤愤地捶了燕凌寒一下。 燕凌寒抱起赫云舒,道:“待一切事了,我要日日抱着你,什么都不做。” “不吃不喝啊?” “吃喝也不耽误抱着你。”燕凌寒坏笑道。 见识了燕凌寒的无赖,赫云舒是一点儿办法也没有。硬着来是不行的,所以,赫云舒用了软招数。她抱住了燕凌寒的腰,一双眼睛可怜兮兮地看着燕凌寒,娇声细语道:“夫君,我饿了。是正经的饿。” 唯恐燕凌寒又误解,赫云舒又加上了后一句。 燕凌寒笑出了声,道:“既然娘子饿了,为夫义不容辞。来,娘子先躺好。” 赫云舒瞪着眼睛说道:“燕凌寒,我这个饿是正经的饿。” 燕凌寒笑着靠近赫云舒,附在她的耳边说道:“我是要把娘子放下,去给你找吃的啊。娘子想到哪里去了?还是说,娘子是在暗示为夫?” 赫云舒一脚踹开他,道:“燕凌寒,你少来!再不去找吃的,我就要饿死了!” 被踹开的燕凌寒眉峰微蹙,道:“娘子,你再踹为夫的时候,注意位置,不然以后真的要子孙无望了。” 赫云舒猛然坐起,惊道:“不会吧,我就是随便一踢。” 说着,她起身,关切地靠近燕凌寒。 燕凌寒却是瞬间笑了。 赫云舒知道自己被捉弄了,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道:“还不快去找吃的!” “娘子莫急,为夫这就去。”说完,燕凌寒闪身而出,很快就不见了踪影。 再回来的时候,外面的天色已经变得有些暗淡,而燕凌寒的手里,提着一个大大的食盒。 食盒一打开,诱人的香味儿扑面而来,勾起了赫云舒肚子里的馋虫。不用说,这里面的东西一定是她最爱吃的。见燕凌寒将这里面的东西一样一样摆出来,赫云舒的口水都要流下来了,东坡肘子、红烧肉、酸辣鱼、牛肉羹,还有一份鲜虾馄饨,这对于肉食动物的赫云舒来 说,每一样都足以让她痴狂。 看着赫云舒不自觉动起的筷子和满脸向往的神情,燕凌寒吃醋道:“唉,我这个夫君还比不上这几道菜让你痴迷。” 嘴里有了吃的,赫云舒的嘴巴格外甜:“不不不,夫君,这世界上所有的好吃的加起来都比不上你!” 瞬间,燕凌寒的脸上满是笑意。 嗯,这世上最有成就感的事情就是听自家娘子夸自己。这种骄傲得想要长出翅膀飞起来的感觉,哪怕是一场胜仗都无法与之媲美。 这一顿饭,赫云舒风卷残云,吃得不亦乐乎。见自家娘子吃得这般开心,燕凌寒的脸上,满是笑意。 吃罢饭,二人合衣坐在床上,依偎在一起,说不出的甜蜜。两个人在一起,总是有说不完的话,似乎随口说出的一句话,都可以顺着聊下去,延伸出无数的话题。 他们之间,亦没有秘密。这个时候,燕凌寒说起了自己的担忧。 正文 第一千一百一十章 为夫统统配合 燕凌寒的担忧,总是和赫云舒的切身利益相关。他担心的不是别的,正是赫云舒将乔芊芊留在身边是否安全。 赫云舒握着燕凌寒的手,轻声道:“理由呢?” 燕凌寒想了想,道:“到底不是自己人,留在身边总会有些隐患。再者说,我已经物色了两个人,她们的年龄很合适,可以让她们来给你做贴身丫鬟,既可靠又放心。” 赫云舒笑了笑,道:“可以让她们来的,有自己人在身边,很多地方都会方便一些。但是,乔芊芊也是不可少的,你要不要听听我的理由?” “好,你说。”燕凌寒点点头,抚摸着赫云舒的手说道。“乔芊芊虽然之前对我不利,但到底是一个可造之材。我们找自己人来做事自然是好,可是要找到这么一个对大魏了解的人却是不容易的,而且,乔芊芊和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所以不用担心她会出什么幺 蛾子。现在的形势已经渐渐明了,一来乔芊芊不会依附于凤天九,同样地,她也不会依附于凤云歌,所以,在这一点上,我们是不用担心什么的。” 听完赫云舒的分析,燕凌寒点点头,道:“没错,你的分析很有道理。看来,我是关心则乱了。” 听罢,赫云舒嫣然一笑,道:“你的担心也是有必要的,但凡是一个人,和另一个人之间总会有些嫌隙,不过,我会提防她的。” 燕凌寒笑了笑,然后微微板了脸,道:“一个人和另一个人之间真的会有嫌隙吗?” 这么一本正经的问题,让赫云舒止不住一愣,随即,她意识到,燕凌寒是的是她和他。赫云舒笑了,道:“傻瓜,夫妻是一体的,我们之间,没有秘密,更没有嫌隙。” 燕凌寒笑着抱紧了赫云舒,这一世,能够和这样的一个人相守,这一生还有什么可遗憾的呢? 夜色渐渐降临在大地之上,因为白日里睡了那么一段时间,此刻的赫云舒睡意寥寥,和燕凌寒开心的说着话儿。 幸福,在这房间里蔓延。 隔日醒来的时候,赫云舒难得地比燕凌寒醒得早。燕凌寒的睡颜是安静的,他的皮肤是很健康的小麦色,却又不是那么深的颜色,显得他这个人很沉稳。他的眉很浓,睫毛也长长的,让赫云舒忍不住生出了嫉妒的心思。这么长的睫毛,要是变成她的该有 多好! 赫云舒看着燕凌寒,怎么也看不够。 这时,燕凌寒的手伸了过来,把她往自己的怀里带了带,道:“一大早的,就这么看着为夫,意欲何为?” 赫云舒伸出手抱住了他的腰:“怎么,好不容易嫁的夫君,还不让看了?” 燕凌寒笑了,下巴抵着赫云舒的额头,在上面轻轻地蹭着,声音温和:“让看,娘子想看哪里都可以,为夫统统配合。” 听了这话,赫云舒嘀咕道:“这话听着很正常,可是细想一下,怎么觉得有些不大对劲儿呢。” 这一次,燕凌寒难得地没有用语言调戏赫云舒,倒是一本正经道:“现在起床还早,不如为夫给你讲个故事吧。” “好啊。”赫云舒欣然应允。燕凌寒笑了笑,缓缓开口,道:“从前有一个高僧,叫佛罗,他有一个好朋友是大文豪,叫苏西坡。有一次二人会面,苏西坡说自己看到佛罗就像是看到了一堆狗屎。佛罗并不生气,反倒是笑着看着苏西坡 ,说他看苏西坡,就像是看到了一尊佛。听完之后,苏西坡沾沾自喜,回家之后得意洋洋地将这件事告诉了自己的妹妹。你知不知道他的妹妹是怎么说的?” “怎么说的?”“他的妹妹说,心中有什么,看到的便是什么。佛罗心中有佛,所以他看人像佛。而哥哥你看他像狗屎,岂不是说明你的心里是狗屎?听完,苏西坡恍然大悟,惭愧不已。”讲完这个故事,燕凌寒意味深长 地看着赫云舒。 赫云舒奇怪的看着燕凌寒,道:“好端端的,你这么看着我干嘛?” 燕凌寒笑着挑起了赫云舒的下巴,道:“娘子,我好端端地说话,你却觉得不对劲儿……” 话说到这里,燕凌寒戛然而止,没有再往下说下去。 看着燕凌寒一脸讨打的笑容,赫云舒完全明白了。刚刚燕凌寒的话就是有些浑的,她说觉得他的话不对劲儿,眼下燕凌寒讲这么一个故事,岂不是说她自己心里有鬼? 赫云舒顿时便捶了燕凌寒一下,道:“好你个燕凌寒,我还当你好端端给我讲个故事呢,原来在这里挖坑等着埋我呢。看来我不振一振妻纲,你这是要上房揭瓦了!”说着,赫云舒伸出手,准备轻拍一下燕凌寒的脸颊。谁知道燕凌寒竟是不躲,反而主动把脸伸了过来,赫云舒想要收回自己的手,却已是来不及,她那没来得及修剪的指甲就从燕凌寒的脸上划过,留下了 一道血线。 “呀!”赫云舒惊叫道,忙拿帕子去擦。 燕凌寒却趁势抱住了赫云舒,道:“娘子,这妻纲你准备如何振?” 赫云舒轻轻地打了一下他的手,道:“快放开,得赶快上点儿药,若不然,就要留疤了。” 燕凌寒却是洒脱的一笑,道:“男人的脸上,留道疤算什么?” 之后,他借着赫云舒的这股子歉意,为所欲为。赫云舒的妻纲就流落在枕席之间,自然是没处振了。她陷在锦被之中,看着燕凌寒的眼神温柔而缠绵。 燕凌寒先起了身,然后为赫云舒掖了掖被角,道:“时候还早,你再睡一会儿。今天的事情,我会去安排。” 赫云舒点点头,道:“好。” 原本,她是想起来送一下燕凌寒的,可试了一下,浑身的骨头跟散了架一般,最终,她放弃了。 燕凌寒却是得意地一笑,道:“娘子,我走了。” 赫云舒愤愤地看了他一眼,待看到他脸上那道细细的伤痕,嗔怪的话就换成了关切:“回去找百里姝要点儿药膏抹抹,不然见了风会留疤的。” “好。”燕凌寒答应得很爽快,在赫云舒的额头留下一吻之后,他离开了。燕凌寒离开此处,和随风汇合,一见面,随风就忍不住笑了。 正文 第一千一百一十一章 咋的,被王妃挠了? 见随风发笑,燕凌寒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随风却是凑上前来,一脸八卦的神情:“主子,咋的,被王妃挠了?” 燕凌寒白了他一眼,道:“笑话!王妃温柔有加,岂会挠人?我这是不小心碰的。” 听完,随风一脸探究的神情,疑惑道:“主子,要怎么撞才能在脸上撞这么一道细细的伤啊?” 燕凌寒一巴掌拍了过去,道:“你自己去撞着试试不就知道了。” 瞬间,随风偃旗息鼓,不敢再问了。 嗯,自家主子生气的时候,还是很吓人的。识时务者为俊杰,顶风作案这种事,还是不要做了。 之后,二人回到了百里姝等人住着的院子。 回去之后,燕凌寒进了自己的房间,叫进去几个人,开始安排今日的事情。 吩咐完之后,下面的人开始做事。 燕凌寒坐了下来,为自己倒了一杯茶,自斟自饮。 这时,门被人缓缓推开,百里姝拿着一瓶药膏走了进来。 她笑着看向燕凌寒,把手中的药膏递给了他,道:“听说你被挠了,送你一瓶药膏,不要钱的。” 原本她以为燕凌寒会极力反驳,孰料燕凌寒却是点了点头,道:“对啊,是被挠的。” 说着,他还摸了一下那伤痕,很是自豪的样子。 顿时,百里姝一脸八卦的神情,她凑近了一些,道:“说说,你做了什么事,居然把云舒气成这个样子?该不会是你耐不住寂寞,去逛青楼了吧?” 燕凌寒瞪了百里姝一眼,道:“你以为我是你家随风啊。” 百里姝一口反驳道:“滚滚滚,我家随风听话着呢。快说,云舒为啥挠你?” 燕凌寒笑了笑,道:“夫妻之间,闺房之乐,难不成你还要听个清楚?” 见燕凌寒笑得如此春情荡漾,百里姝忍不住打了个哆嗦,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百里姝正准备出去,燕凌寒却叫住了她,道:“你跟随风说一声,青楼别去得太勤了,不然存不下银子,怎么娶你啊?” 原本这话,百里姝是不信的,可是她转念一想,最近这段时间,随风的确是挺抠的,不!正!常! 瞬间,百里姝心中警铃大作,迈步就冲了出去。 见状,燕凌寒笑出了声,道:“轻点儿挠!” 然而这话已然消失在风中,百里姝是半句也没听到。 再然后,燕凌寒就开了窗户,等着看热闹。 百里姝进了随风的房间,之后里面就一阵鸡飞狗跳的声音,再然后,随风就顶着一脸的血印子出来了。 见状,燕凌寒咂了咂舌,啧啧,这大夫还是不能娶啊,挠人都这么血腥,可真是苦了随风了。 热闹看完了,燕凌寒正准备关窗户,这时候,恰逢百里奚和走了过来,看到了一脸血印子的随风。 瞬间,燕凌寒关窗户的动作慢了一些,啧啧,有热闹看了。 见随风如此,百里奚和是有些诧异的,刚好这时候百里姝愤愤不平地从随风的屋子里走出来,正准备开骂呢,就看到了百里奚和。 百里奚和看了看自己的女儿,又看了看随风那不忍直视的脸,嘴角抽了抽,道:“你挠的?” 百里姝一脸的义愤填膺,梗了梗脖子,道:“没错,就是我挠的!” 顿时,百里奚和捂住了自己的脸,唉,女不教,父之过。他伸手拽住了随风的袖子,道:“走,我那里有药。” 随风忙说道:“没事的,我没事的,姝儿就是跟我闹着玩儿的。” 一听这话,百里姝就火大了,她蹬蹬蹬几步就到了随风的跟前,道:“闹着玩儿的?谁跟你闹着玩儿的?刚好我父亲也在这儿,你倒是好好说说,为何要去那些不干不净的地方?说!” 随风急得满头是汗:“我没去!” “没去?没去你的银子都去哪儿了?半个月之前我还看见你屋子里有银票呢,现在怎么一张都没了?一共就剩下几两散碎银子,你说,你的钱都去哪儿了?” 随风张了张嘴,终究是没说出来。 百里姝差点儿就要哭了,她看着自己的父亲,道:“父亲,你都看到了,他这么对我,还想娶我,你能答应?” 百里奚和皱了皱眉,然后伸手搭上了随风的手腕,片刻之后,百里奚和摇了摇头,道:“放心吧,随风没去那些地方。” “才怪!”百里姝愤愤道,之后,她拉起百里奚和的手,道,“父亲,走,咱们回去,回家!” 见状,随风急了:“别!别!我的银子送回大渝去了,前些日子寻到了一个合适的宅院,我想着买下它,好娶你!” 瞬间,百里姝愣住了。 随风以为百里姝不相信,忙说道:“真的,那院子就在京城,原来是一个尚书的府邸,那宅子里有一个很大的花园,还有一汪活泉,用来种药草最好。原本是想给你一个惊喜的,我……” 听随风说到这里,百里姝什么都明白了。她想起不久前她跟随风说过,她将来要住的地方,一定要有一个很大的可以种药草的地方,种药草最好用活泉水,这样种出来的药草药效才会最好。 原本,她只是随口说说,随风却是当了真。 一时间,百里姝不知道说什么好。她冲上去抱住了随风,嘴里一个劲儿的说道:“我错了,我错了。” 随风却是轻拍着她的背,咧开嘴笑了:“没事儿,没事儿……” 一旁,百里奚和捂住了自己的眼睛,唉,自家女儿这么主动,他可真是没眼看了。 有道是眼不见为净,于是百里奚和甩了甩手,走远了。 待随风二人缓过神来,百里姝一拍脑门儿,恨恨道:“都是燕凌寒这厮在使坏!” 说着,百里姝大步冲向燕凌寒的房间,踹开了门,然而此时房间内空空如也,哪里还有燕凌寒的身影? 百里姝愤愤地跺了跺脚:“燕凌寒心眼儿忒坏!” 随风拉了拉她的袖子,道:“别这么说,都怪我一时嘴欠,笑话主子了。” 听到随风的话,百里姝先是一愣,继而笑了。 见百里姝突然笑了,随风忙拉了拉她的手:“你是不是被气傻了?” 百里姝看了看随风,道:“没,我是想给你主子送一份大礼。”说着,百里姝的嘴角扬起一抹诡异的笑。 正文 第一千一百一十二章 深深的恐惧 见百里姝笑得如此奇怪,随风抓住了她的手:“你可千万别胡来啊!” “放心吧,不会的。”百里姝笑着说道。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随风对百里姝的话总是有些不大相信。然而,不管他如何问,百里姝都说没事。 另一边,公主府内,赫云舒已经起了床。 丫鬟问秋在身边伺候着,过了一会儿,葛管家进来禀报道:“公主殿下,人牙子来了,说是您让来的。” 赫云舒点了点头,道:“哦,是有这么一回事。前几日见到了星辰小王爷,和他说了这么一嘴,应该是他找来的吧。刚巧府里人少,多找一些人进来伺候也是好的。” “公主殿下所言甚是。那老奴让他们在前院等候,不过,是公主殿下亲自选还是由老奴代劳?” 赫云舒看了看梳妆镜中的自己,正了正其中的一个钗子,道:“左右无事,本公主自己去选吧,也算是散散心。” 葛管家点点头,道:“是,那老奴让他们先等着。” “好。”赫云舒慵懒的应道。 梳妆已毕,赫云舒起身,在问秋的跟随下去了前院。 她去的时候,前院的空地上已经站了许多的人,有男人,也有女人。站在最前面的是一个人牙子,干的就是这种买卖下人的生意。 见赫云舒过来,那人牙子顿时殷勤地迎了上来,满脸的笑意:“公主殿下,知道是公主府要买奴才,草民挑的人都是一等一的好,您瞧瞧,这一个个的,模样都挺标致的。” 赫云舒的眼神极快地在这些人的脸上扫过,之后心里就有了数。只不过,但她的眼神与这些人无意中撞上的时候,赫云舒居然看到了惧怕的痕迹,她的心里不禁犯了嘀咕:这是要闹哪样儿? 赫云舒勉强压下了心里的疑思,看向了那人牙子,道:“本公主的公主府用人,模样好坏倒是其次,关键是要可靠。” 那人牙子连连点头,双手捧过来一沓卖身契,道:“公主殿下放心,这些人都是可靠的。您瞧,这些人都是有卖身契的,在衙门里备过案,都可以到官府去查的。” “如此,本公主就放心了。” 然后,赫云舒的眼神在面前的这些人的脸上逡巡着,虽然心里已经有了数,但还是要做做样子。于是她就“随手”点了那么一二十个,有男有女,男的做护院,女的做丫鬟。 那人牙子见赫云舒一下子选了这么多,脸上露出了高兴的笑容。 赫云舒招招手,叫过了一旁的葛管家,道:“去给他们支银子吧,多给一些,大早上跑这一趟,也不容易。” “是,公主殿下。” 赫云舒需要做的事情已经做完了,便转身回了自己的院子。 过了半个时辰,装扮一新的下人们被葛管家带着来见赫云舒。 新买来的下人,是要由主子赐名的,如此,也就意味着告别以往的人生,从此以后在主人家兢兢业业,心无旁骛。 赫云舒看了看他们,在外面伺候的,随口说个名字也就是了。最后留下来的两个,是要在她身边近身伺候的,赫云舒便留了心,打量着这两人。 这其中一个,自然是乔芊芊假扮的。 这时,赫云舒皱了皱眉,看向了那葛管家,道:“说起来可真是让人伤心,本公主好心找回来的小乔,居然跑了,还偷了本公主的钱袋子!” 葛管家忙安慰道:“公主殿下且宽心,莫要放在心上。这一次找的人皆是从人牙子手里买来的,断不会出现这样的事情。” 赫云舒点点头,道:“但愿吧,不过,倒是可惜了小乔这个名字,本公主觉得还挺好听的。” 葛管家顺势说道:“公主殿下若是实在喜欢这个名字,不如在这二人之中找个丫头,便赐这个名字吧。” “那好吧,以后,你就叫小乔了。”说着,赫云舒指向了乔芊芊。 乔芊芊忙低头应声,道:“是,公主殿下。” 随即,赫云舒看向了另一人,这丫头模样俊俏,长眉大眼,看起来瘦瘦小小的。她朱唇轻启,道:“既然如此,你就叫白琼吧。” “奴婢谢公主殿下赐名。”之后,赫云舒指了指站在一旁的问秋,道:“你们俩刚来,这府里的规矩问秋会告诉你们的。有不懂的地方,问她就行了。只不过有一点本公主要说清楚,我这个人喜欢清静,不喜欢有人打扰,所以,本公 主没有叫你们的时候,就不要来,可记住了?” “奴婢记住了。”三人齐声说道。 尔后,赫云舒便以累了为由,让她们出去了。 没有人的时候,赫云舒便不再伪装自己,眉头轻皱。实则,今日选这些人是燕凌寒的意思,好借着选下人的机会将他的人悄无声息地安插进来,以保护她的安全。这一点是没错的,选的这些人赫云舒之前也见过,都是聪明利索的,可是让赫云舒不解的是, 她偶尔与他们的眼神接触的时候,那眼神里竟然是满满的恐惧。 赫云舒心里再一次犯了嘀咕,她今天的妆容很吓人么? 于是乎,赫云舒就走到了梳妆台前,打量着镜子中的自己。 这妆容和往日里并没有什么不同,看起来也挺温和的啊,更何况,这些都是燕凌寒的人,都是知道她的脾性的,不至于吓成这个样子。 不对,一定是有什么地方出错了。 既然心中有疑问,赫云舒就想一探究竟。她推开窗子,用暗号叫来了守在暗处的暗卫,问道:“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吗?” 暗卫一脸疑惑,道:“回王妃的话,属下一直跟在王妃身边,至于别处发生了何事,尚不十分清楚。若有必要,属下可以回去问问。” 赫云舒摆了摆手,道:“算了,你回去吧。” 她到底没有按压住心里的疑思,又过了一会儿,赫云舒以教导规矩为由,把白琼叫了进来。果然,白琼一看到她,眼神里就流露出深深的恐惧。 正文 第一千一百一十三章 母老虎 赫云舒看着白琼,试探道:“白琼,你知道我的身份吧?” “回王妃娘娘的话,属下知道。”白琼的回答,一板一眼,极尽谦恭,显出几分小心翼翼的样子。 赫云舒盯着她,道:“白琼,你抬起头来。” 白琼听话地抬起头,看着赫云舒,眼神中的恐惧一览无遗。 “白琼,你为什么怕我?”赫云舒开门见山地问道。 白琼眼神躲闪,道:“没,王妃娘娘,您一定是看错了。” “不,我看人很准的。说,为何怕我?” 白琼低着头,不说话。赫云舒知道,燕凌寒的手下原本是没有女暗卫的,是认识她之后因为顾念她的安全才有的。这白琼,应该就是那时候来的。这样的一个人,应该熟知她的脾性才对,她不是严厉的人,为何白琼会如此害怕 ?还是说,白琼恐惧的,根本就是燕凌寒? 想到这里,赫云舒轻咳一声,道:“白琼,你既然到了这里,以后就是我的人。哪怕是王爷,都干涉不了你的。这一点,你知道吧?” “属下知道。” “那好,那你也知道,能够对你生杀予夺的,从此之后只有本王妃一人吧?” “是,属下知道。” 赫云舒沉声道:“知道就好,我这个人,不喜欢别人诓骗我,所以,你最好不要如此。而且,你若是说了谎,绝逃不过我的眼睛。所以,不要自作聪明,懂了?” 白琼咬着嘴唇想了想,道:“王妃娘娘,是这样的。传闻您挠了主子,所以我们大家都很怕你……” 这后面白琼说了什么,赫云舒没有听的太清楚,她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前面的那句“传闻您挠了主子”…… 赫云舒呆愣片刻,尔后张了张嘴巴,道:“你、你这是听谁说的?” “大家都这样说。” 赫云舒摸了摸自己的额头,瞬间就无语了。在这暗卫之中,什么时候时兴传播主子的八卦了?还居然是这种八卦?呃,燕凌寒的一世英名,就此烟消云散了。而她,也成了一个不折不扣的母老虎。毕竟,燕凌寒如何冷漠严厉他们都是最清楚不过的,燕凌寒简直就是他们这些暗卫眼中的至尊,而她这个王妃,偏偏就挠 了他们心中至高无上的人。瞬间,赫云舒就懂了,自己真的成了母老虎,还是最凶的那种,动不动就挠人一脸血印子,狂傲又霸道。 赫云舒捂住了自己的脸,心中的叹息一阵接着一阵,终于,她抬起头,把指缝错开,看向了白琼,道:“白琼,你觉得我像是那么凶的人吗?” 白琼看了看此刻的赫云舒,竟是耐心劝慰道:“王妃娘娘,不打紧的,男人有时候就是讨人厌,偶尔敲打一下也没什么。” 看着如此善解人意的白琼,赫云舒突然好想……哭。 见赫云舒又捂住了自己的脸,白琼忙说道:“王妃娘娘,您不必自责,主子不会怪您的。” 赫云舒瞬间觉得,更想……哭了。 终于,赫云舒好不容易稳定住了自己的情绪,她坐直了身子,看了看白琼,道:“白琼,有句话是这么说的,谣言止于智者。我真的没有挠你们王爷,所以这件事,你替我解释一下,可好?” 不然那么多人面带恐惧的看着她,真的让她压力很大啊! “是,属下遵命。”白琼一本正经地应道。 看着白琼如此一本正经的样子,赫云舒忽然觉得,自己这样好像是越描越黑了。 于是,她收回了自己的话,摆了摆手,让白琼出去了。 之后,赫云舒认真想了想,燕凌寒自己肯定不会传播这件事的。随风倒是一直跟着燕凌寒,嘴巴有时候也挺欠的,但也不至于胆子大到这种程度。 那么,唯一有可能做这件事也有胆子做这件事的人,只有百里姝了。 而百里姝也不会无缘无故做这件事的,这件事的源头,还在于燕凌寒。不止是赫云舒,燕凌寒这一日也过得很是新奇。原本,身边的人对他是很敬重的,可是今天他总是觉得他们背地里议论自己。然而等他去看的时候,他们又一本正经了,问也问不出什么来。不过他比较忙 碌,没有心思思量这些事情,忙完之后就直接到了赫云舒这里。 此时,赫云舒坐在椅子上,正气鼓鼓地看着他呢。 见自己的娘子如此生气,燕凌寒的心瞬间就软了,忙奔了过来,关切道:“娘子,你这是怎么了?” 他正想拥赫云舒入怀,赫云舒却身子一晃,躲开了。 燕凌寒笑道:“你这是生谁的气呢?” 赫云舒恶狠狠地瞪了燕凌寒一眼,道:“除了你,还有谁能让我如此生气?” “不可能,为夫从来都不会惹你生气的,一定是你多想了。” “我多想了?燕凌寒,拜你所赐,我成了不折不扣的母老虎了,还是爱挠人的那种!”赫云舒愤愤道。 瞬间,燕凌寒秒懂了,他无所谓的笑了笑,道:“咳,我还当是什么事儿呢?就是这个啊,肯定是百里姝造的谣呗。不过,你可真是没见,随风那一脸血印子,啧啧,好看得很……” 燕凌寒话未说完,赫云舒就一巴掌拍在了他的脑门儿上,道:“燕凌寒,你有没有一点儿正形了?天天欺负随风,不觉得烦吗?” “好好好,听娘子的话,以后不欺负了。”燕凌寒忙顺着赫云舒的话说道。 “那这次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赫云舒在燕凌寒的腰间掐了一下,道:“你还好意思问?现在我成了爱挠人的母老虎,你成了受气包,这样下去,我可真的是要冤死了。” 燕凌寒一把抱住赫云舒,道:“不碍事的,谁说你是爱挠人的母老虎了,分明是俊俏可人的母老虎。” “你才是母老虎!你全家都是母老虎!我哪里母老虎了,又没有天天骑在你头上作威作福,平白得了这么个名声,我很生气的好吗?” “不生气,不生气。”燕凌寒一边安慰着,一边往赫云舒身边凑。 赫云舒正想骂他呢,孰料,整个人都被抱了起来。下一瞬,她被气笑了。 正文 第一千一百一十四章 惊呆了 赫云舒之所以被气笑,是因为燕凌寒将她整个人抱起来,放在了自己的脖子上,就像是爸爸让小女儿骑在自己的脖子上一样。 她挣扎着要下去,嘴里嘟囔道:“快让我下去,这样像什么话!” 燕凌寒却将她扶稳,道:“娘子,你可以天天骑在我头上的啊,我乐意。” 瞬间,赫云舒无言以对。 过了一会儿,赫云舒拍了拍燕凌寒的手,道:“好了,放我下去吧。” 燕凌寒将赫云舒放了下来,嘴角带着浅笑,道:“娘子,还生气吗?” 赫云舒拉过燕凌寒的手,道:“你这呆子,我的名声怎么样都不要紧,要紧的是你啊,你日日与他们待在一处,我生怕他们不敬重你。” 燕凌寒把她抱了起来,让她坐在自己的腿上,道:“傻瓜,这敬重是我打拼而来,岂会因为这传言就烟消云散?” 赫云舒静下心想了想,好像还真是这么个道理。她抱住了燕凌寒的脖子,道:“我可真是被气糊涂了,一整天都在想这件事,想着想着就钻了死胡同了。” “娘子是因为太关心为夫了嘛。”燕凌寒顺杆往上爬,一脸的得意。 “你以后别动不动就逗随风,他现在有百里姝了,也是要面子的。” “好,娘子说什么就是什么。” “来,我看看你的伤。”说着,赫云舒抚摸着燕凌寒脸上的那道伤痕,细细看来有泛红的痕迹。 “你是不是没涂药膏?”赫云舒皱着眉说道。 燕凌寒捉住她的手,道:“娘子,不过是一道小伤罢了,跟蚊子咬一下没区别,没必要涂药膏的。” “谁说的?要是留了疤可就不好了。” “那有什么?难道说留了疤娘子就不要我了?”燕凌寒戏谑道。 “对,留了疤我就不要你了,到时候我就去找一个更好看的……” 然而,剩下的话赫云舒还没有来得及说出来,就淹没在了燕凌寒的深吻里。 这一吻,缠绵而悠长,不知不觉间,燕凌寒用掌风熄灭了蜡烛。 屋内,一片漆黑掩盖了旖旎。 隔日一早,即便燕凌寒小心翼翼,那穿衣服的声响还是惊醒了赫云舒,她揉揉眼睛,道:“夫君,替我约一下,今天我请随风和百里姝吃饭。” 燕凌寒正在系腰带的手一顿,笑道:“有这个必要吗?” “吃个饭而已,你别多想了。吃饭的地点就在望天楼天字第一号房间,时间就定在午时吧。” “好,我安排。” 收拾好之后,燕凌寒便走了。 赫云舒了无睡意,看着外面的天色。 现在,事情到了越来越危急的时候。在生意上,华年商行一路高歌猛进,一步步侵蚀凤天九名下的产业。如今,凤天九的所有产业已经举步维艰。 在官场上,在她的帮助下,凤云歌稳住了原本的刑部尚书乔青山,如此一步步来,凤天九手下的人必然不再那么齐心。将他们一点点瓦解,只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眼下看来,胜利在即。 可是,越是到了这样的时候,就越要警惕。有道是行百里者半九十,越是在快要接近胜利的时候,就越要警惕小心。 此前,她已经告诫过华年商行的所有人,务必要小心做事,不留任何把柄。表哥云念远那里,她也叮嘱过,让他最近蛰伏,少做事情。 一切,以小心为上。 然后,赫云舒也在思考,自己所做的事情有没有什么漏洞。 想起这些,赫云舒越想越精神,睡意全无。 待她将所有的事情都梳理一遍之后,外面天色大亮,暖阳照耀着人间,无比的明媚。 赫云舒穿衣起床,命人来梳洗。 接近正午的时候,赫云舒带着白琼和问秋出了门,直奔望天楼。 之所以没有单独带着白琼,是因为不让人起疑心,毕竟,白琼是府里新来的人,若她一开始就只带着白琼一人,反而会招致一些嫌疑。 在这些细节上,赫云舒一直很注意。待走到了半路,赫云舒掀开车帘看向了外面,随即放下了车帘,看着问秋说道:“问秋,你对这边熟悉。你瞧,那边有一家卖烧饼的铺子,味道很好,你去买一些来,待会儿送到望天楼,本公主要在那里宴 请客人。记得,烧饼要趁热。” “是,公主殿下。” 之后,马车上便只剩下了赫云舒和白琼二人。 而赶车的,亦是她的人。 赫云舒看了看白琼,道:“想必你也知道,这问秋是宫里的人,要提防她。这一点,不需要我教你了吧?” “回王妃娘娘的话,主子说过,属下会注意的。” 听罢,赫云舒纠正道:“以后,就叫我公主,要自称奴婢。不然,若是什么时候说错了话,那可就不好了。” “是,王……公主殿下。” 赫云舒笑了笑,不再言语。总的来说,白琼还是一个很机灵的人,毕竟是燕凌寒派在她身边的,差不到哪里去。 马车很快就到了望天楼,望天楼的天字第一号房,有专门的入口。 到了入口处,赫云舒看了看白琼,道:“我不想让问秋进去,所以,你也留在这里。若她来了,买来的东西交给小二带上去就好。” “是,公主殿下。” 之后,赫云舒一路上了楼,到了天字第一号房。 这里,是望天楼的顶级所在,能到这里的人,少之又少。 赫云舒一路走了进去,此时,百里姝和随风已经在了。 见赫云舒进来,百里姝护住了随风,道:“不许伤害随风!” 赫云舒笑了笑,道:“难不成,你以为我是来兴师问罪的?” “不然呢?”百里姝反问道。 赫云舒坐了下来,道:“我才没那个闲心。我这次,就是单纯请你们吃饭,爱信不信。” “当真?”百里姝不相信的问道。 赫云舒白了她一眼,道:“我若是真要兴师问罪,你们俩还能好端端地坐在这里?” 百里姝想了想,是这个理儿,于是,她坐直了身子,不再挡着随风。 如此,随风的脸就落入了赫云舒的眼睛里。瞬间,赫云舒就惊呆了。 正文 第一千一百一十五章 上梁不正下梁歪 无怪赫云舒如此惊呆,只见随风的脸上,血痕遍布,若是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被几百只猫同时抓了呢。 待赫云舒从这震惊之中缓过神来,不由得看向了百里姝,道:“到底是自己的人,能不能下手不要这么狠?” 百里姝涨红了脸,道:“不是这么回事儿,原本没这么多的,涂了我父亲新制的药膏,就成这样了。” 赫云舒瞧了百里姝一眼,道:“确认不是百里前辈在坑自己的闺女吗?” 百里姝撇撇嘴,道:“我也这么觉得。所有人都知道是我挠了随风,眼下他顶着这张脸出去,都成了我的错。可是,原先根本没这么多红印子的。” 赫云舒笑了笑,道:“好了,原本就不是随风的错,你自己没问清楚就乱挠人。” 百里姝还没来得及说话,随风就开口道:“王妃,这不是姝儿的错,是我没跟她说清楚,才让她误会了的……” 百里姝却是捂住了随风的嘴,封住了他接下来要说的话,尔后,她朝着赫云舒愤愤道:“哼,这件事的始作俑者,就是你家燕凌寒,心眼儿忒坏。我不就是笑话他了一次嘛,他至于这样?” 赫云舒张了张嘴,唉,好吧,她还真是没办法为燕凌寒开脱。 这时,随风却拿掉百里姝放在自己嘴巴上的手,道:“不是主子的错,是我自己乱猜了。” 这话却是激怒了百里姝,她一拍桌子,道:“随风,你故意跟我唱反调是不是?” “没有。”随风缩了缩脑袋,怂怂地说道。 百里姝却是盯上了随风,道:“随风,我问你,如果我和燕凌寒同时都要饿死了,你只有一个馒头,也只够一个人吃,你给谁?” 听到这个问题,赫云舒也是惊呆了。这个问题简直可以和那个“我和你妈同时掉河里,你救谁”的问题相媲美了。 随风没说什么,先是捉住了百里姝的手。 百里姝边挣脱边说道:“你说,我不打你。” 随风却是捉着百里姝的手不放,任是百里姝如何挣脱,都毫无用处。 瞬间,百里姝泄气了,嘴里嘟囔道:“我就知道,我在你眼里没有燕凌寒重要。” “不是。”随风忙辩解道。 “那你说,这馒头到底给谁吃?” “给你吃,然后……” “然后什么?”百里姝瞪着眼睛质问道。 “然后我割我的肉让主子吃。”说着,随风的眼睛里,似乎有泪光在闪烁。 见随风如此,百里姝不忍心再问下去了。她知道,随风是孤儿,父母不明,燕凌寒遇到他的时候,他正在乱葬岗的死人口袋里找东西吃,是燕凌寒给了他新的生活。她不该问这个问题让他为难的,想到这里,百里姝心中满满的歉疚,几乎要哭出 来。 赫云舒在一旁正准备打圆场,这时,门被人从外面推开,走进来的,是燕凌寒。 燕凌寒瞥了一眼那几乎要痛哭流涕的二人,嫌弃道:“你们俩别煽情了,他的肉我才懒得吃!” 因为随风,百里姝对燕凌寒的混账话也格外宽容,没搭理他。 倒是赫云舒,恶狠狠地瞪了燕凌寒一眼,示意他不要再说话。 燕凌寒顿时闭了嘴,在赫云舒的身边坐了下来,打量着百里姝二人,最后终是忍不住,说道:“不是要表演抱头痛哭吗,快着点儿!” 不知怎的,这话挑动了随风的笑点儿,他顿时笑了起来。他一笑,百里姝也跟着笑了。 气氛,重新变得欢愉起来。 这时,燕凌寒看了随风一眼,道:“啧啧,看看你这一脸血印子,出去了千万别说是我的人,我嫌丢人。” “上梁不正下梁歪。”随风嘴里小声嘀咕道。 噗嗤—— 赫云舒忍不住笑了起来,日后若是闲来无事,整天看这二人斗嘴倒也不错。 见赫云舒笑了,燕凌寒也不追究,径直道:“看在你让王妃笑了的份上,我且饶了你这一次。” 百里姝插嘴道:“燕凌寒,听说你惧内,当真?” “岂止是惧内,简直就是妻奴。”一旁,随风神补刀。 听了这话,燕凌寒倒是不生气,他看着赫云舒乐呵呵一笑,道:“对啊,天大地大,娘子最大。连自家娘子都宠不好,还做什么男人?” 赫云舒听了,简直不知说什么才好。 百里姝原本是准备好好奚落燕凌寒的,眼下见他坦然承认了,也是没什么话可说。这时,店小二来上菜,这望天楼的菜,向来是一等一的好,这里又是天字第一号房,摆上来的饭菜是别处吃不到的。也不见得做法有多么复杂,但即便是简简单单的烹制方法,吃起来也鲜美可口,让人回 味无穷。 开始动了筷子之后,百里姝的筷子就停不下来了,吃的不亦乐乎。 末了,百里姝放下了筷子,满意地摸了摸肚子,嘴里感叹道:“今天,还真是不虚此行啊。” 随风笑着看向百里姝,眼神中满是宠溺。 桌子底下,燕凌寒早已握住了赫云舒的手,见她看着随风,忙在她手心里挠了一下,悄声道:“我在的时候,不许看别的男人。” 赫云舒笑了笑,没搭理他。她从袖子里拿出了一张十万两的银票,递给了随风,道:“随风,日后安家落户,银子是少不了的。这些银子你拿着。” 随风没有伸手接。 燕凌寒在桌子底下踹了他一脚,道:“我是个大男人,没那么心细,也不知道你要买宅子,幸亏我娘子想到了,既然是我娘子给你的,你敢不拿着?” 说着,他朝着随风瞪了瞪眼睛。 随风伸手接过,道:“主子,其实我买的宅子和王府很近,大门虽然在两条街上,但是从后门来看,就是门对门。” 一旁,百里姝悠悠地说道:“果然,你还是离不开燕凌寒,买宅子都要挨着他的。” 随风憨憨地笑了笑。 燕凌寒也笑了笑,道:“好你个随风,还赖上我了?宅子的事情,处理好了吗?” “主子放心,钱款已经付清,以别人的名义买的,不会查到我头上。” 眼下他们在大魏,是要瞒着大渝的人的。所以,即便是买宅子,也要万分小心。然而,这后半句燕凌寒根本没放在心上,他的重点集中在了前半句。 正文 第一千一百一十六章 大言不惭的燕凌寒 确认自己听清楚了前半句话之后,燕凌寒确认道:“刚刚你说,买宅子的钱款已付清?” “对啊。”随风即刻应道。 燕凌寒瞥了他一眼,道:“那刚刚我娘子给你银票,你怎么还接了?” 随风眨了眨眼睛,一脸无辜:“主子让接的,您的话,我不敢不听啊。” “那你就还回来吧。”燕凌寒大言不惭道。 随风却是为难道:“主子,钱给了姝儿,只怕是要不回来了。随您,我也是妻奴。” 看到这对活宝斗嘴,赫云舒心情大好。 眼见着看得差不多了,赫云舒出来打圆场,道:“好了,你们俩别斗嘴了,咱们回去吧。” 这时,百里姝很体贴地拿出一个面巾蒙在了随风的脸上,遮住了他满是血印子的脸。 原本,几人是准备一起出门的。走到楼梯口的时候,燕凌寒拉住了赫云舒,冲着随风二人说道:“你们先走,我有些事。” 百里姝两眼放光,一脸八卦的神情:“你们要干什么?” “管得着么?”燕凌寒揶揄道。 随风拉了百里姝一下,百里姝就意犹未尽地走了。 二人走后,燕凌寒拉着赫云舒进了一间屋子,见他神秘兮兮的,赫云舒诧异道:“怎么了?” 孰料,燕凌寒却是一本正经的说道:“娘子,你说我们是不是吃亏了?” “什么吃亏了?” “银票啊。” 赫云舒白了他一眼,道:“你想得可真多。” 然而,她话音刚落,燕凌寒就已经将她整个人抱进了怀里,原来,说话是假,趁机非礼才是真。 只是,等赫云舒察觉的时候,已经太迟了。 丧失了主动权之后,她的败势尽显无遗。 缠绵的一吻过后,赫云舒捶了燕凌寒一下,道:“都这么大年纪了,能不能注意一下?” 燕凌寒轻笑一声,凑到了赫云舒的耳边说道:“娘子,奉劝你一句话,千万不要说自己的夫君老了或是上了年纪这一类话,否则,你的夫君会立马让你知道,他到底老不老。” 听了这话,赫云舒面红耳赤,嗔道:“你这人,怎么没羞没臊的?” “我有娘子就好,没了羞没了臊不算啥。” 听了这话,赫云舒竟是如言以对。 也是,对一个早就弃脸面于不顾的人来说,说什么话都是多余的。 赫云舒瞧了燕凌寒一眼,道:“夫君,你今天不忙吗?” “有娘子在,娘子就是我要忙的事情。” 赫云舒白了他一眼,道:“好了,别贫嘴了,快回去吧,我也要回去忙了。” “是不是新的《红楼一梦》要出了?”燕凌寒问道。 赫云舒点了点头,道:“是啊,要出了。” “要不干脆别写了,一天天的,怪累的,不差这份儿钱。” “不,还是要写的。做事要有始有终,不能虎头蛇尾,既然开始做了,就要好好做下去。” 燕凌寒心悦诚服地点了点头,嗯,他臣服于自家娘子,不管是她的人,还是她的观点。 之后,二人一前一后出了望天楼,走的,自然是不同的出口。 赫云舒走下去的时候,问秋和白琼正等在那里。 见赫云舒走下来,二人跟在了她的身后。 坐上马车之后,赫云舒闭目养神。 今日的天气不错,眼下正是春天,风景也是一等一的好。 外面的街道上,熙熙攘攘,一派热闹的景象。 不知过了多久,赫云舒睁开了眼睛,掀开车帘看了看外面,尔后她看向了问秋,道:“告诉车夫,前面的路口拐一下,在第七间铺子停一下。” 问秋应声,如实告诉了车夫。 马车在下一个路口拐了弯,在赫云舒说定的地方停了下来。 赫云舒下了马车,看了看这牌匾的名称——“美人居”。这名字倒是不错,赫云舒面露浅笑,走了进去。 这是一个成衣铺子,里面挂着做好的成衣,和别处的铺子所不同的事,这里的衣服,皆是宽大的,专为那些身材丰腴的女子所制。 衣服虽然宽大,但是设计精美,每一件都可圈可点。 此时,铺子里,有不少客人流连着,也有不少的伙计在忙碌着,和别处所不同的是,这里的伙计皆是清一色的女子。 赫云舒的眼神随意一扫,便看到了凤婷婷。 此时,她衣饰普通,正在为一个女子讲解面前的衣服。 讲解的时候,她的神情很认真,好像她介绍的不是一件衣服,而是自己最心爱的宝贝。她脸上那自豪的神情,让人深深动容。 赫云舒没有说话,就站在不远处看着她。 对于热情的人,向来是没有人能够拒绝的。那客人终于被说服,拿着衣服去里面,准备换上。 如此,凤婷婷才稍稍松了一口气。只要她能够说服客人换上衣服,那客人买下这衣服的可能性就会高一些。毕竟,若是不喜欢,谁会浪费这个时间去试穿呢? 放松的间隙,凤婷婷看到了赫云舒,顿时笑着迎了上来,欣喜道:“姐姐,你怎么来了?” 赫云舒嫣然一笑,道:“来看看你呗。生意怎么样?” 说到这个,凤婷婷满脸的兴奋:“姐姐,我已经卖出十件衣服了!” “真不错!”赫云舒由衷地赞道。 听到赫云舒的夸奖,凤婷婷脸上的笑容愈发开心。 这时,进去试穿衣服的女子走了出来,当她站在镜子前,眼神中一片惊讶。 她是腹部有些胖的人,可穿着这件衣服,因为腰间那层层叠叠的刺绣,她身材的不足完全被遮掩了,出现在镜子里的,是一个体态华美的女子,尽显雍容华贵。 这女子激动地看向凤婷婷,道:“掌柜的,这衣服多少钱,我要了!” 然而,话音落下的时候,她的声音有些颤,仿佛是害怕这衣服是她买不起的。 凤婷婷却是一笑,道:“我想为这些衣服找到喜欢它们的人,既然你喜欢,那就十五两银子吧。” 听到这个价格,女子的眼神中满是欣喜,很显然,这衣服的价格是在她可以接受的范围内的。 如此,她满意地付了钱,高高兴兴地走了,连自己换下来的旧衣服都忘了拿。幸亏凤婷婷及时发现,跑着送了去。 待凤婷婷回来,她招呼着赫云舒往里面走,一边走一边说道:“姐姐,这里面有好茶,你坐进来歇一歇。” 赫云舒点了点头,走了进去。 这个小房间设置得很好,坐进里面也可以看到铺子里的景象。 见状,赫云舒会心一笑,为了这个铺子,凤婷婷可真是付出颇多,就连歇息喝茶的时间,都忘不了要看着这铺子。 二人紧挨着坐下,凤婷婷亲自为赫云舒斟茶。茶刚倒好,赫云舒正准备喝,这时,外面的铺子里,传来一个尖利的声音:“这么丑的衣服,也敢拿出来卖!” 正文 第一千一百一十七章 丑人多作怪 听到这个声音,赫云舒端着茶杯的手不由得一顿。这个声音她是有几分熟悉的,这不是别人,正是顾芳妍。 赫云舒的嘴角,浮起一丝冷笑。原本她以为经过上次的事情,顾芳妍会暂时收敛一些,没成想,这才过了几天,顾芳妍又出来蹦跶了。 凤婷婷放下茶杯就要出去,赫云舒按住了她的手,道:“婷婷,先别去,看看她想干什么。” 听罢,凤婷婷重新坐了下来,紧张地看着外面。 赫云舒边喝茶边看着外面,此时,已有伙计上前,招呼着顾芳妍:“小姐,有您看上的衣服吗?” 听到这话,顾芳妍差点儿没蹦到天上去,她指着那伙计,怒斥道:“说什么呢!这里面的衣服这么肥这么丑,岂是本小姐能穿的?” 见顾芳妍如此嚣张,伙计也不敢说话了。毕竟,这青城之中,富贵人家多了去了,稍有不慎就会碰到那么一两个位高权重的,若是得罪了人,只怕是没那么容易解决。 见状,赫云舒放下茶杯,看向了问秋,道:“问秋,你出去,好好招待这个客人。” 问秋应声,走了出去。 问秋走出去,先是冲着顾芳妍微施一礼,尔后说道:“这位客人,您倒是说说,我们的衣服,哪里丑了?” 顾芳妍瞥了问秋一眼,道:“本小姐说丑就是丑,难不成,还需要给你什么理由吗?” “丑人多作怪,自然是不需要理由的。”问秋抬了抬眼皮,如此说道。 听到问秋如此说,赫云舒简直要给她鼓掌了。到底是宫里出来的人,谁都不怕,什么话都敢说。 起初听到这话,顾芳妍不以为然,待她回过味儿来,顿时扬手指向了问秋,道:“你这伙计,说话好生无礼!给本小姐道歉,否则,今日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问秋却是一笑,道:“这位小姐,我不过是顺着您的话说罢了。自古以来,没有丑衣服,只有丑的人。难道,我还说错了吗?” 顾芳妍气急,看了看身后的丫鬟,道:“给我掌嘴!” 丫鬟应声,伸出巴掌要去打问秋。 孰料,问秋抓住了那丫鬟伸出来的巴掌,然后一巴掌打了过去,力气用得足足的。 啪的一声,把那丫鬟打愣了,把顾芳妍也给听愣了。甚至,这声响把店里的其他客人也给惊动了,纷纷看向了这里。 被这么多人看着,顾芳妍恼怒异常,她瞪着眼睛看向问秋,道:“你这伙计好大的胆子,你可知本小姐是谁?” “不知。”问秋诚实的摇了摇头。 顾芳妍暗暗咬牙,正想说出自己的家世,转念便想到之前那不光彩的事情,顿时闭了嘴,道:“丰王爷你知道吧,那是本小姐的姑父。若是本小姐将这件事告诉丰王姑父,必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听了这话,问秋说道:“小姐这话好生奇怪,我不过是个卖衣裳的伙计罢了。你买衣服,我卖衣服,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你提你的家世做什么,难不成,家世可以用来买东西么?” 问秋这话说完,周围的人也都笑了。 顾芳妍咬牙切齿道:“好啊,卖这么丑的衣服还好意思摆出这一大堆道理来,你可真是恬不知耻!” 问秋眼皮一番,道:“衣服不丑,要丑也是你丑。” “本小姐哪里丑了,分明是买你衣服的人丑!”顾芳妍大声说道。 这时,周围围观的人不乐意了。 既然是到这里来看衣服的,都是身材有些丰腴的女子,眼下见顾芳妍如此说,顿时便有人说道:“这位小姐,你不好这么说话吧。” 顾芳妍瞥了一眼那开口的女子,道:“我偏就说了,如何?” 那女子也是个暴脾气,冲上去就打了顾芳妍一巴掌。 顾芳妍哪里受过这等气,顿时气得大叫道:“丑人多作怪,说的就是你们。” 听到这话,赫云舒乐了。这还是刚刚问秋说顾芳妍的话呢,这顾芳妍是有多词穷,才会拿别人说自己的话去说旁人。 顾芳妍此话一出,惹恼了周围的人。她们你一巴掌我一爪子,不一会儿的功夫就把顾芳妍挠得鬼哭狼嚎。 虽然顾芳妍的身边有丫鬟护着,可这些丰腴的女子一个比一个力气大,那丫鬟早被丢一边儿去了。 这一番抓挠,赫云舒看得不亦乐乎。凤婷婷倒是着急了,不安道:“姐姐,要不我出去看看吧,这么闹下去总不是事儿。” 赫云舒笑了笑,道:“婷婷,在这里开店,你是不想泄露自己的身份的。可你若是出去了,不就事与愿违了?再者说,这街上那么多铺子,顾芳妍偏偏就来了这里,你就没怀疑什么?” “什么?”凤婷婷一脸疑惑地说道。 “你来这里开店,别人不知道,但家里人是知道的吧?” 凤婷婷点了点头,隐约猜出了什么。她担忧地看着外面混乱的场面,担忧道:“姐姐,总不能就这么看着吧?” 赫云舒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稍安勿躁,尔后说道:“问秋在外面,她会妥善处理这件事的。” 听罢,凤婷婷点了点头,心里总算是安宁了一些。 外面,见大家打得差不多了,问秋出手制止道:“好了好了,大家不要打了。” 问秋好一阵劝,大家才停了手。 然而,此时的顾芳妍,脸上已经没有一块儿好地方了。 问秋没去管她,倒是看向了那些客人,道:“谢谢各位了,今日的衣服,各位尽情选购,一律只要一半的银子。” “当真?”有人不相信的问道。 问秋点了点头,道:“一口吐沫一个钉,这话自然是不假的。只要各位穿得满意,日后再来就是。” “好,走走,咱们去选衣服。” 客人都去选衣服了,问秋理也没理顾芳妍,径直走了进去。 这时,顾芳妍在丫鬟的搀扶下站了起来,都没敢再正眼看看这铺子,就由丫鬟扶着猫着腰往外走。孰料,还没走出去呢,迎面倒是遇到了一个人。 正文 第一千一百一十八章 如此逆来顺受的女子! 看到这个人的脸,顾芳妍忍不住缩了缩脖子,恨不得找个地缝当场钻进去。 眼前的人,是凤星辰。 如果说她现在这副样子只有一个人不想让他看到的话,那么就是凤星辰。 这是她日日夜夜都想嫁的人,她想接近他,却没有任何法子。可是,在她最不想让他看到的时候,偏偏就遇上了他。 顾芳妍低着头,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希望凤星辰看不到自己。 可是,事情总是不能如人愿。 偏偏,凤星辰在经过她身边的时候停了下来。 看到凤星辰的脚在自己的身边停下,顾芳妍心中一紧,浑身的血液直往脑门儿上涌。她拼命低头,快步就要走。 这时,一个很轻的声音在身边响起,可在她听来,却是如雷般轰鸣:“咦,这不是顾芳妍吗?” 听到这句话,顾芳妍的脚步猛然一顿,然后逃也似的走开,生怕凤星辰追上了她。 她并不知道,她身后的凤星辰,看着她仓皇离开的背影时,嘴角勾起的一丝玩味的笑意。 仅仅是瞥了这一眼之后,凤星辰就已经迈步进了店铺。 这时,赫云舒和凤婷婷也从里面的房间走了出来。 看到凤婷婷,凤星辰微微一笑。他是看到赫云舒的马车在这里才过来的,原本还不知赫云舒因何事让顾芳妍吃瘪,现在,算是知道了。 就在凤星辰准备和赫云舒说话的时候,赫云舒却看向身边的一个丫头,悄声吩咐着什么。 之后,那丫头很快离开,去的,是和顾芳妍同一个方向。 凤星辰皱皱眉,道:“难不成,这件事还有什么后续,或者是,背后有什么阴谋?” 赫云舒微微一笑,道:“小舅舅,你等着看看不就知道了。” 之后,赫云舒扬手向前,道:“走吧,小舅舅,咱们去里面说话。” 毕竟,这店铺里人多眼杂,这街面上见过凤星辰的人又不少,若是有人认出了他,只怕也会对凤婷婷的身份生疑。如此,势必会违背凤婷婷不愿暴露身份的初衷。 尔后,几人朝着里面走去。 凤星辰问起缘由,凤婷婷就把今日所发生的事情告诉了他。 听罢,凤星辰冷笑一声,道:“这个女人,可真是冥顽不灵。” 说着话,凤星辰看向了赫云舒,道:“这件事,你准备就这么算了?” 正在喝茶的赫云舒停下了动作,将手里的杯盏放在了桌上,道:“自然不会,我让白琼去跟踪她。很快,就会有消息传回来了。” 她的话音刚落,白琼就从外面走了进来,禀报道:“回禀公主殿下,刚才那位顾小姐出门,先是拐进了一个小巷子,走到尽头的时候上了那里的一辆马车。马车里等着她的人是丰王府的倾颜郡主。” 听到是凤倾颜,凤婷婷的面色显得有些苍白。虽然已经有了预料,但是当她真的听到这个名字,还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即使凤倾颜曾经想要设计杀了她,但是她依然对凤倾颜心存善意。毕竟,二人拥有的,是同一个父亲。这血脉,让她对凤倾颜有 所期待。 这时,凤星辰和赫云舒都看着凤婷婷。 可是,凤婷婷紧抿嘴唇,不说话。 最终,是凤星辰沉不住气,问道:“我说婷婷啊,你这妹子对你可没半分善意,你可得提防着些。” “是,王叔。”凤婷婷顺着他的话应道。 但是,她的情绪太平稳了,任是谁都能猜得出来,她是不准备追究这件事的。赫云舒一直都知道,凤婷婷是一个善良得过了头的人,可善良,有时候是会害人的。但是同时她也明白,凤婷婷不傻。所以她让白琼去跟踪,然后回禀这个消息,就是为了让凤婷婷以后对凤倾颜心存警惕 。毕竟是家里人,对于一个别有用心的家里人,需要时时提防才不至于被算计。 然而,听凤婷婷如此说,凤星辰有些恨铁不成钢,他正想说些什么。赫云舒却在桌子底下踹了他一脚,冲他摇了摇头,示意他什么都不要说。 如此,凤星辰只得生生把这口气咽了下去。他实在是搞不明白,这高高在上的皇家血脉,怎么会孕育出如此逆来顺受的女子! 他虽生气,但到底没再说出什么来。 赫云舒则是转了话题,道:“婷婷,关于这店铺,我有个建议,你要不要听一下。” “好,姐姐,你说。”“把这铺子改装一下,外面朝街的地方做成厚厚的玻璃,然后将这铺子里的衣服陈列在靠近玻璃的一侧。如此,路人从这里经过,不用进铺子就能知道这店里卖的是什么,这样一来,只要是感兴趣的人,都 会进来看一看。你觉得如何?” 听到赫云舒的话,凤婷婷眼前一亮:“这可真是太好了!” 话说了一半,凤婷婷又有些泄气道:“可是,听说光是订做玻璃宫灯就需要好大一笔钱,若是做这么一整面的玻璃墙,岂不是更费钱?只怕,我付不起呢。” 赫云舒莞尔一笑,道:“婷婷,有长辈在呢,咱们操什么心?花钱的事情,自然是由长辈来做喽。” 听罢,凤婷婷皱了皱眉,道:“姐姐,为了说服父王让我管理这铺子,我不知道跟他说了多少的好话。若是再让他拿银子给我,只怕是不行的……啊,不对,王叔,您也是长辈啊。” 顿时,凤婷婷殷切的看向了凤星辰。 凤星辰忙闪到一边儿去,道:“可别,我可不想做掏钱的长辈。” “王叔,你就帮帮我嘛。”说着,凤婷婷还撒起娇来。 原本,她对这混世魔王一般的凤星辰是有几分惧怕的,但是跟着赫云舒,她和凤星辰也接触了几回,发现这传言中混不吝的王叔并没有那么糟糕,对凤星辰也不像原先那般惧怕了。 见凤婷婷如此,凤星辰便慷慨了一把,承诺给凤婷婷出钱做玻璃墙。 听了这个,凤婷婷开心得跳了起来。 看到凤婷婷如此孩子气的举动,凤星辰也忍不住笑了。笑容在嘴角扬起的瞬间,他突然明白了赫云舒如此庇护凤婷婷的缘由。 正文 第一千一百一十九章 我只要你的人就好了 在这个世界上,真正纯真的人是很少的。但正是因为少,所以才显得可贵。对于可贵的人,是应该庇护的。 此刻,凤星辰看着凤婷婷的笑脸,突然领悟到了这个道理,也明白了赫云舒庇护凤婷婷的初衷。 凤婷婷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弯成了月牙,一双清澈的眸子里,如同有星星在闪耀。那里,有着最灿烂的星空。 他知道,他和赫云舒都不算是单纯的人,所以看到如此单纯的凤婷婷,才会不由自主地生出保护的心思。 与其说他们保护的是凤婷婷的单纯,倒不如说他们是在保护自己有过但早已失去的纯真。 就这样,凤星辰理解了赫云舒,还莫名地生出了一种志同道合的感觉。看着凤婷婷,也觉得她更可爱了。 凤婷婷惦记着这铺子,赫云舒和凤星辰也没有再久留,一前一后走了出去。 到了外面,凤星辰转身看着赫云舒,道:“哦,刚才是因为有婷婷在,小爷怕吓着她,所以才没有对你恶声恶气,这个你知道吧?” 听了这话,赫云舒点了点头,道:“知道的,小王爷。” “那就好。婷婷胆子小,小爷怕吓着她,所以,连带着对你也有了几分的宽容。只不过,你可千万别忘了,小爷交代你的事情你还没有办成呢,可千万别懈怠了。” “好的,小王爷。” “那好,回去吧,小爷也回府了。”说完,凤星辰带着自己的随从扬长而去。 赫云舒的脸上,无悲无喜,踩着矮凳上了马车。 她心里明镜一般,凤星辰之所以变了脸,是因为她身边有问秋,这是凤云歌的人,是应该警惕的。 如今的凤星辰,早已是一个滴水不漏的人。他本就聪慧,明白了恭老王爷背负的深仇之后,他就彻底长大了,办事也牢靠了许多。 只不过,在外人面前的凤星辰,仍是从前那般混不吝的样子,没有任何的改变。 坐在马车上,不须想,一切就明了在赫云舒的心里。 马车悠悠向前,朝着公主府而去。 进府之后,赫云舒径直朝着自己的院子走去。 不成想,院子里,早有人在等着她。 是凤云歌。 此时他一身银灰色的锦袍,俨然是一派文雅公子的装扮。他坐在廊子下面,正欣赏着一旁正盛放的杜鹃花。 赫云舒缓步走近,微施一礼,礼数周全。 凤云歌起身,走向了赫云舒,微微一笑,道:“去哪里逛了?可让我一番好等。” 他没有自称朕,意图拉近与赫云舒之间的距离。 赫云舒淡然应道:“听说这望天楼不错,就去吃了顿饭,然后随便逛了逛,怎么,还需要向陛下禀报具体去了哪里,做了何事吗?” 凤云歌的脸上,显露出薄薄的哀愁,他面带忧伤,道:“云舒,我无心提防你。你又为何要如此误解我呢?” 赫云舒看了看周围,没有说话。 凤云歌却是懂了,他当即便说道:“我让他们来,只是想保护你的安全。你一人在这里,凤天九又虎视眈眈,终归有些不安全。这样吧,若是你找到了可靠的人手,我便让他们离开,如何?” “随便吧。”赫云舒在另一把椅子上坐下,语气慵懒。 凤云歌挥挥手,让其他人退下。 待这里只剩下他们二人的时候,凤云歌看着赫云舒,道:“云舒,你为何要拒我于千里之外呢?” “事情的缘由,我已经与陛下说过了。我的心是磐石,住进心里的人,是没办法拔除的。除非,这颗心没了。” “那个燕凌寒,当真有这么好?” “鞋子合不合适,只有脚知道。这一点,我无需与陛下明说。” “是么?”说着,凤云歌打开一旁的枣红色匣子,从里面捧出一叠纸张递给了赫云舒,道,“那你就好好瞧一瞧,你这夫君都做了什么吧!” 赫云舒的眼神扫过去,神情不由得一怔。 这是一张又一张的画,画的便是铭王府内所发生的一切。 看着这些画,赫云舒的眼神淡淡的,看不出悲喜。凤云歌说道:“这些是我命人去大渝画来的。你心心念念的人,此刻正拥着别的女子,日日与她共度春宵。燕凌寒已经有了新的铭王妃,至于你这个从前的铭王妃,早就无关紧要了。而你,也永远也无法再 回到大渝……” “那又怎样?”赫云舒打断凤云歌的话,淡然而又平静地问道。 “你心爱的男子与别人双宿双飞,你不觉得难过吗?”凤云歌盯着赫云舒,用质问一般的语气说道。 赫云舒亦看着他,道:“我在意他,是我自己的事情。至于他是否还惦念我,那是他的事情。我管不了他,只管好自己就好了。” 一时间,凤云歌的脸上写满了震惊。 片刻之后,他从这震惊之中缓过神来,恶狠狠地看着赫云舒,道:“所以,就算是他不在意你了,你依然如此在意他?” “是的。”没有片刻的犹疑,赫云舒如此说道。 在感情的事情上,她向来不喜欢拖泥带水。虽然利用凤云歌的感情可以让她得到更多,但是赫云舒 不屑如此。她喜欢简单直白,将这一切说清楚。 这是她仅有的感情经历给她的经验,她不知道对不对,却觉得自己应该这样做。 然而,凤云歌却是恼了。 他猛然起身,站在赫云舒的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坐在椅子上的赫云舒。尔后,他突然上前,双手按在了那椅子的扶手上,逼近了看着赫云舒。 赫云舒尽可能往后靠,不去看凤云歌。 凤云歌突然就笑了,笑得有几分癫狂:“好啊,你不是说你的心是磐石,除非心没了,否则不可能爱上别人吗?好啊,我不要你的心,我只要你的人就好了。” 说着,凤云歌竟是动了手,开始解赫云舒的衣扣。 赫云舒抬脚便踹,将凤云歌踹倒在地。凤云歌狞笑一声,弹身而起,以极快的速度扑向赫云舒,将赫云舒禁锢在了椅子之中。 正文 第一千一百二十章 向死而生 “你要干什么?”赫云舒冷声问道。 凤云歌不说话,手却往赫云舒的衣领上凑。而他的眼睛,始终盯着赫云舒。 赫云舒冷冷地看着他,眼神倔强。 在这一瞬间,凤云歌体会到了征服的快感。 原来,征服一个自己喜欢的人是这样的感觉。凤云歌的心中,热切地想道。 很快,他的手摸上了赫云舒的衣扣。他做好了准备,让赫云舒成为他的人。 然而,得意只是一瞬间。 很快,一抹寒光在眼前闪过,他的手上传来一阵刺痛。 凤云歌猛然抽回自己的手,手腕之上,鲜血直流。 赫云舒起身踢开椅子,椅子撞在后面的墙上,发出巨大的声响,四分五裂。而赫云舒站在那里,手中的匕首闪着森冷的光。 “你可知,伤了朕是什么罪名?”凤云歌不去管自己的手,却是质问起赫云舒来。 赫云舒冷声一笑,道:“我倒是不知,堂堂一国之君,竟做起采花贼的勾当来。既然如此,我也只能以对待采花贼的方式对待你!” “采花贼么?”凤云歌看着自己流血的手腕,竟是一点儿也不着急,他舔了一下上面的血迹,道,“好啊,既然你给了我这个雅称,我总要采到花才好啊。” 说完,他不去管自己流血的手腕,步步逼近赫云舒。 赫云舒没有说话,只握紧了手中的匕首。 这些日子,她勤练功夫,又苦练凤鸣剑,从身手上,她未必会输给凤云歌。再不济,这周围有燕凌寒的暗卫,不过是拼一场而已。只是,不到万不得已,赫云舒不会走到这一步。 这时,凤云歌的脚步不由得一顿,在赫云舒的眼睛里,他看到了向死而生的坚韧。 他愣在那里,不知在想些什么。 一阵风来,凤云歌的头脑清醒了一些。他突然就笑了,笑过之后,他问道:“朕若是对你如何,你情愿去死?” “是。”没有片刻的犹疑,赫云舒如此说道。 “好!好!好!”一连说了三个“好”字之后,凤云歌腾身而起,很快就不见了踪影。 赫云舒冷声一笑,收回了自己的匕首。之后,她一路向后,回了自己的屋子。 尔后,她发出了召唤暗卫的暗号。 很快,在暗处的暗卫一个个现身,站在了赫云舒的面前。 他们站成一排,一共十个人。 赫云舒看过了每一个人的脸,道:“有人去向王爷报信吗?” “尚未来得及。”这十人之中的小首领说道。 赫云舒点了点头,尔后看向眼前的十人,道:“今日这件事,无须让王爷知道,我这话是什么意思,你们清楚吧?” “可是……”那小首领低下头,不安道。 赫云舒知道,派在她身边的暗卫都是跟随燕凌寒多年的人,深得燕凌寒的信任。而他们,也对燕凌寒忠贞不二。要想说服他们,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赫云舒目光森冷,道:“好啊,若是想告诉,你们尽管可以去。但是,你们想过这样做的后果吗?” 十人噤声不言。燕凌寒对赫云舒的在意程度,他们都是知道的。虽然这一次凤云歌并未对赫云舒造成任何实质性的伤害,但即便如此,燕凌寒也绝不会善罢甘休,谁若敢染指他的人,只有死路一条。 可现在,凤云歌还不能死。 这些,他们心里很清楚。故而迟疑着,没有人离开。 “去啊,去把这件事告诉燕凌寒,去吧。”赫云舒催促道。 然而,没有人离开。 赫云舒的心里,松了一口气。她知道,要想说服他们,只有利用他们的忠诚。而真正的忠诚,是希望自己的主子过得好。 这一步棋,赫云舒押对了。 她依次看过每一个人的脸,道:“既然如此,就让这件事悄无声息地过去吧。日后,谁都不可以向王爷提起。” “是。”十人齐齐俯首,如此应道。 之后,赫云舒挥了挥手,道:“好了,下去吧。” 十人依次离开,身法敏捷,悄无声息。 尔后,赫云舒叫了白琼进来。 赫云舒坐在椅子上,打量着白琼。 她缓缓开口,道:“你既然来了这里,就是我的人,这一点,王爷告诉过你吧?” “是。” “好,你记得,日后我便是你唯一的主子。我不允许你说出去的事情,你便不准对任何人提起。否则,我宁愿你变成一个死人,我的话,你记住了吗?” “是,主子。” “好,下去吧。将我的话告诉其他人,如果谁敢违背,我必亲手处决了他!”赫云舒的话,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然。 白琼应声,然后走了出去。 赫云舒的心,终于安定下来。暗卫那里解决了,派进来做奴仆的人也没有问题,如此,她总算是放心了。 慢慢地,夕阳西斜,夕阳的金光照在院子里,一切都显得那么恬静。 赫云舒安心誊抄《红楼梦》,神情一丝不苟。 抄完了之后,她将东西交给暗卫送出去。 之后,简单的吃了晚饭之后,赫云舒便上床睡觉了。 抄写了一下午,着实有些疲累,故而她的脑袋一挨上枕头,就睡意昏沉。 春天的夜晚,静谧安然,赫云舒睡得分外香甜。 不知不觉间,有人推开窗子,走了进来。 是燕凌寒。 他径直到了床前,和往常那样脱衣,然后准备抱着已经熟睡的赫云舒睡觉。他的动作很轻,并不打算吵醒她。 然而,他的手刚刚挨到赫云舒的肩膀,赫云舒就“啊”的一声坐起身来,一只手死死地护着自己的领口。 待意识到眼前的人是燕凌寒,赫云舒猛然放下了自己的手。 然而这瞬间的动作还是落入了燕凌寒的眼中,这个动作在他看来,特别刺眼。 似是为了掩饰自己刚才的动作,赫云舒抱住了燕凌寒,道:“你无声无息的,可真是吓着我了。偏偏刚刚我还做了一个噩梦,你就来了。” 燕凌寒应了一声,抱紧了赫云舒。 而她,心跳如鼓。她的心,还没从最初的慌乱中缓过神来。 为了掩饰自己剧烈的心跳,赫云舒用自己的嘴唇摸索着燕凌寒的薄唇,亲吻着。 她抱紧了他,伸手去解他的衣服。 赫云舒的热情,燕凌寒向来是无从拒绝的。他热切的回应着,如往常的每一次那样。 酣畅淋漓之后,赫云舒精疲力尽,在燕凌寒的臂弯里沉沉睡去。 身旁,赫云舒的呼吸渐渐平稳,待确认赫云舒真的是睡着了之后,燕凌寒轻轻地挪出了自己的胳膊,下了床。他穿好衣服,走到了外面。 正文 第一千一百二十一章 一切有我 燕凌寒到了外面,站在屋顶之上。他举目四望,周围的屋宇都是黑洞洞的,一片漆黑。 春日的夜晚,夜风微凉,吹着他俊毅的脸庞。 他站在那里,如同一棵苍劲的树。 有暗卫从暗处而出,站在了他的身后,单膝跪地,恭敬道:“主子。” 起初,燕凌寒没有说话。 片刻之后,他缓缓开口,道:“今日,发生了什么?” 暗卫微愣,继而回答道:“禀主子,一切如常。” 听到这个回答,燕凌寒猛然转过身看着那暗卫,道:“抬起头来,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 暗卫诚惶诚恐地抬起头,看着燕凌寒。 燕凌寒只看了一眼便笃定道:“你说谎了。” “主子!我……”暗卫急声出口,想要解释。 燕凌寒却打断了他的话,道:“既然你已经不再对我忠诚,那就离开吧。” 如果说只用那一眼尚且不能确定,那这暗卫此时的慌张已经说明了一切。燕凌寒心中笃定,白天这里一定发生了什么,而他,什么消息也没有得到。 “是王妃娘娘下的令。”暗卫情急之下,说出了这样一句话。 听到这句话,燕凌寒一愣,继而看向那暗卫,问道:“说!” 暗卫迟疑了一下,然后将白日里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燕凌寒。 听着,燕凌寒的手渐渐握紧,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他牙关紧咬,忍耐着巨大的愤怒。 听暗卫说完,燕凌寒腾身而起,很快就不见了踪影。 骇然之中,暗卫惊愕地发现,燕凌寒去的,正是皇宫的方向。 一阵冷风吹来,彻底让这暗卫惊醒了。 不须多想,他纵身而下,敲响了赫云舒的窗子。 没过多久,赫云舒出现在窗口。 醒来之后没有看到燕凌寒,她觉得诧异,而看到这暗卫惊慌的脸,赫云舒瞬间就明白了。 燕凌寒知道了一切。 赫云舒腾身跃出窗子,急声道:“王爷呢?” 暗卫往前指了指,那正是去往皇宫的方向。 赫云舒心里一阵发急,朝着前面奔去。 这夜晚一片漆黑,她戴着夜视仪,轻巧地避开一切障碍物,朝着皇宫的方向而去。 然而,论及轻功,她是比不了燕凌寒的。这让赫云舒愈发惶恐,她实在是无法想象,若是燕凌寒这般冒冒失失的冲到皇宫里去,会发生怎样严重的后果。 燕凌寒并非一个莽撞的人,但一遇到和她有关的事情,他总是会失去惯有的理智和从容。 这一瞬间,赫云舒开始自责起来。 就在距离宫墙只有很小的一段距离的时候,赫云舒的视线里,出现了两个人。 这二人,一个是燕凌寒,另一个,则是玉卿然。 赫云舒快步奔上去,抓住了燕凌寒的胳膊,急声道:“你没事吧?” 燕凌寒尚未来得及说什么,一旁的玉卿然便说道:“你这丫头,当真只瞧见了他,没有瞧见我么?” “我没事。”燕凌寒轻声说道。 赫云舒心思稍定,看向了玉卿然,道:“您是从大渝回来的吗?”玉卿然点了点头,道:“正是。说起来,我和锦弦还真是投缘,他虽然是我的晚辈,但论及喝酒的功夫,还是很不错的。只可惜,我急着回玉家处理事情,若不然,倒真想和他日日对饮。还有那俊虎,也着 实不错……” 玉卿然说了很多,然而赫云舒一心顾念着燕凌寒,眼里心里都是他,根本听不进去。 玉卿然是何等聪明的人,他叹了一口气,道:“唉,世风日下啊,这世上的人,可真是越来越不尊重长辈了。” 赫云舒忙说道:“前辈,不是这样的。” 此刻,她的整颗心都是燕凌寒,实在是分不出别的余地去思考和顾及别的事情。 “好了,好了,今天太晚了,各回各家吧。”说完,玉卿然甩甩手,一个闪身,很快就不见了踪影。 燕凌寒一只手揽住了赫云舒,道:“不早了,我们也回去吧。” 赫云舒的一颗心忐忑着,任凭燕凌寒一路带着她,回到了公主府。 再度躺在床上,赫云舒毫无睡意。 身边的燕凌寒,眼睛缓缓闭上。 赫云舒却是抓住了燕凌寒的手,道:“夫君,我们谈谈吧。” 燕凌寒眉心一跳,继而睁开了眼睛。 在这个时候,他的嘴角竟是扬起一丝笑意,道:“娘子,谈什么?” 赫云舒神色肃然,道:“夫君,既然你都知道了,这件事,我需要解释一下。” “不用解释,我都明白的。你都是为了我好,瞒着我,也是为了我好。”燕凌寒声音艰涩,说出了这些话。 赫云舒握住了他的手,道:“夫君,你放心,我宁肯死,也绝不会让旁人碰我一下的。”听罢,燕凌寒的眼睛猛然一闭,又忙睁开,道:“不,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能够比你的性命更重要。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有朝一日,真的有那么凶险的时候,你记着,只有你的性命才是最最要紧的 。其他的一切,都可以不去计较。” 燕凌寒这话里的意思,赫云舒全部都懂了。 她有些哽咽:“夫君,谢谢你。” 燕凌寒没有说话,只是抱紧了她。 赫云舒亦是抱紧了燕凌寒,道:“我没什么事。他还没碰到我,手腕被我划伤了,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麻烦。” “无须忧心,一切有我。” “嗯。”赫云舒重重地点头,头靠在了燕凌寒的肩膀上。他的肩膀如此宽厚,似是能承受她的所有。 燕凌寒把她往自己的怀里搂了搂,道:“不早了,又折腾了这么久,你一定累了,快睡吧。” “嗯,我们一起。” “好。”燕凌寒轻声应道。 “那我们一起闭上眼睛吧。” “嗯。” 夜凉如水,两个人的呼吸,也渐渐变得平稳。 只是,当确认身边的赫云舒睡熟之后,燕凌寒睁开了眼睛,看着眼前的一片漆黑。他微微侧过脸,看着此刻熟睡的赫云舒,神色复杂,那向来朗逸的眸子里,流露出难忍的痛色。 正文 第一千一百二十二章 说来话长 燕凌寒之所以会如此,并非毫无缘由。 然而,却也并非如赫云舒想的那般,是单纯的为了今日所发生的事情。 这事情固然让他愤怒,却不至于让他的情绪低迷至此。 他真正痛心的是,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赫云舒所做的第一件事不是寻求他的帮助,而是设法隐瞒这一切。 他闭上眼睛,痛苦在心中蔓延。 他心爱的女子,受了这样的苦楚,却因为担忧他会莽撞,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独自承受着一切。 此时此刻,他自己都替赫云舒感到委屈。 同时,再一次地,感受到自己的无能。 这里是大魏,所以每走一步都需要仔细权衡,哪怕,是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仍是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心里,他在为赫云舒叫屈。 但更多的,是自责。 他想,是自己做得还不够好。 这一晚,燕凌寒想了很多。 然而他所不知道的是,身边的赫云舒,根本没有睡着。 燕凌寒的一切动静,她都听到了,但并没有睁开眼睛。她在思考,如何完美地解释这件事情。 天亮的时候,赫云舒佯装从一场惬意的睡眠中醒来,她的脸上带着笑意,看着燕凌寒,道:“夫君,有你在身边,真好。” “我也是。”这时,赫云舒侧过身,认真的看着燕凌寒,道:“夫君,这件事我一点儿都不觉得委屈。因为我认定,凤云歌奈何不了我,我也不会让他占任何的便宜。不过是一场较量而已,所不同的是,凤云歌的出发点 很龌龊而已。除此之外,并没有什么不同。之所以不告诉你,只是不希望你冲动罢了。因为,冲动解决不了任何事情,你知道吗?” 燕凌寒点了点头,道:“我知道。” “所以,昨晚你怎么会和玉前辈在一起?” 燕凌寒笑了笑,道:“是这样的……” “我要听实话。”赫云舒打断了他,如此说道。 是燕凌寒嘴角的笑意出卖了他,这不是一件很开心的事情,可燕凌寒却笑着说,那就说明,他说话的内容,不是真实的。 听到赫云舒的话,燕凌寒嘴角的笑意渐渐收敛,他面色沉毅,道:“昨晚,我去了皇宫,甚至,站在了凤云歌的床前,拔出了剑……” “然后呢?”赫云舒紧张地问道。 “是玉前辈阻止了我。” “幸亏。不过,玉前辈怎么会恰好出现?” “不知道,兴许是去皇宫的路上,被他看到了吧。”燕凌寒随意猜测道。 “嗯,今天我去找他聊聊。” “嗯。”燕凌寒轻声应道。 他的情绪不高,即便是隐瞒,也是瞒不了赫云舒的。所以,他放弃了。 赫云舒却是抱住了他,道:“傻瓜,我现在想了想,就算是你冲动杀了他,也没什么要紧。敢惹我夫君如此不开心,这个人就该死,不管是谁。” 她的甜言蜜语,总是能够顺利地开解燕凌寒的心。 他的嘴角,有了些浅淡的笑意。 最终,离开的时候,燕凌寒的脸上,是有笑容的。 两个人说开了,其实,这并没有什么。不过是凤云歌意图不轨,被赫云舒伤了而已。不是什么大事儿,也不足以影响两个人的感情。 他们的感情是千吨巨轮,是不会被这小小的风雨吹倒的。 送走燕凌寒之后,赫云舒推开门,正准备叫人进来服侍的时候,问秋手里捧着一个匣子走了过来。 这个匣子,和凤云歌昨天带来的匣子是一样的。 赫云舒面色微沉,道:“这是什么?” 问秋俯首应声:“回公主殿下的话,这是宫里送来的,指明要交给公主殿下。” 赫云舒点点头,道:“拿进来吧。” 问秋应声,将那匣子拿到了屋子里,放在了桌案上。 “打开吧。”赫云舒吩咐道。 问秋将盒子打开,里面是一些纸张,看来,是一些画。 赫云舒走过去,将那些画展开。 画上的背景是赫云舒所熟悉的,那是铭王府的一景一物。 出现在上面的,是一张与燕凌寒一模一样的脸。陪在他身边的,是一个陌生的女子。 但他们在一起,很是和谐的样子。 看着这些画,赫云舒的脸上没什么表情,仍是淡淡的,看不出悲喜。 之后,她指了指一旁的柜子,道:“放进那里去。” 尔后,赫云舒便出了门,叫上了白琼跟着。 白琼是她的人,赫云舒便无所顾忌。 她去了望天楼,如果玉卿然回到了大魏,是最有可能在这里落脚的。 果然,她一走进去,等在那里的何叔就迎了上来,道:“主子,玉先生来了,正等着您。” 听罢,赫云舒嘴角轻扬,这个玉卿然,也是个聪明绝顶的人物,知道她会来这里找他,便让何叔在这里等着。 赫云舒一路上了最顶楼,玉卿然所在的,是那天字第一号房。 她走进去,发现表哥云念远也在。 而此时的房间里,摆着许多的东西。 这天字第一号房的房间是很大的,可此时地面上摆了许多的东西,倒是让她觉得有些无法下脚了。 赫云舒讶然道:“前辈,这里怎么会摆了这么多的东西?” 玉卿然冷哼一声,道:“这件事,就要从我喝酒开始说起了。” 一旁,云念远微微一笑:“小妹,你快坐下吧,既然是从喝酒说起,想必是很长的一个故事了。”赫云舒含笑坐下,只听得玉卿然说道:“话说我去了你们云家,身份说清楚之后,受到了热情的款待。还真别说,你们大渝的美酒,果真是让人回味无穷啊。也幸亏锦弦媳妇儿管着锦弦不让他喝酒,所以那 酒窖里才能存下那么多的好酒。我这个爱酒之人,一发现这酒窖,那还能有停下来的时候?不过,一个人喝总是没什么意思,我就让锦弦一起来喝,我是长辈,锦弦媳妇儿也不敢阻止……”听着玉卿然的叙述,赫云舒花了好大的力气才弄明白,他口中的锦弦就是她的舅舅云锦弦,锦弦媳妇儿就是舅母赵夫人,呃,她的长辈,怎么到了玉卿然这里,一个个都成了小辈儿了,害得她还真是难以 适应。 玉卿然仍在讲着,无非就是留恋云府的酒窖,日日饮酒,乐不思蜀。 最终,赫云舒沉不住气了,她指了指地上的东西,道:“前辈,您喝酒和这地上的东西有什么关系呀?” 她实在是搞不懂,喝酒就喝酒呗,和地上的东西有什么关系,这又不是酒。 玉卿然朝着赫云舒瞪了瞪眼睛,道:“别急,我就快说到了。” 之后,又是一番长篇大论。终于,玉卿然说到重点了。 正文 第一千一百二十三章 一张意外的脸! “眼见着那酒窖里的酒也喝得差不多了,我就准备走。谁知道,锦弦媳妇儿不知怎么的一推,酒窖里又出现了一道门,从那里走进去,摆着更甘醇的美酒,我一看就要喝,可锦弦媳妇儿这时候就显露出她的 真面目了……” 听到这里,赫云舒一阵愕然,瞧这话说的,不知道的,还以为舅母有多凶神恶煞呢。“唉,说起来,我最初回去的时候,锦弦媳妇儿让我捎些东西回来,我这个人,向来是洒脱惯了,去哪里都不爱带东西。所以,当时我就一口回绝了。然后,锦弦媳妇儿就来了这么一招,她拿了一个大棒子 ,说我若是不同意带东西,就把那些酒坛子都给砸了。啧啧,你是没看到,锦弦媳妇儿那架势,她是真敢砸啊!” 说到这里,玉卿然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把赫云舒给看乐了。 这话,她是相信的,舅母赵夫人若是较真起来,那是谁的话都不肯听的。 赫云舒嫣然一笑,道:“所以,前辈为了那些酒,就答应帮忙带东西了?” 玉卿然眼睛一瞪,道:“那是自然,那些可都是好酒。不过,我也实在是没想到,锦弦媳妇儿让带的东西会这么多。唉,早知道,还不如刚开始就答应她呢,若是那样,说不定还没这么多东西呢。” 说着,玉卿然环顾四周,瞧着这一大堆东西,一副愁眉紧锁的样子。 原来,这些东西都是舅母赵夫人送来的。 如此,再看着这些东西,赫云舒的眼睛里满是亲切,她满怀期待道:“前辈,这些东西,有我的吗?” 听到赫云舒如此说,玉卿然不乐意地看了赫云舒一眼,嘴里嘀咕道:“还好意思问,这东西都是给你的!” 什么! 这些都是都给她的! 瞬间,赫云舒欣喜若狂,就坐不住了。 她起身跑到那一大堆东西面前,拆拆这个,看看那个,脸上的笑容,一刻都没有停止过。 这东西很多,大多都是厚厚的衣服,大概是舅母以为这里会很冷吧。 还有一些东西,像是任美目给她准备的,是一些精美的吃食,只有在大渝才能吃到。 说起来,任美目和表哥云俊虎就快要成婚了。 真是一件值得庆贺的事情。 赫云舒沉浸在这喜悦里,玉卿然却是看向了一旁的云念远,道:“小子,你有没有怀疑过一件事?” “什么?”见玉卿然这般严肃,云念远问着话,也是一脸的严肃。 “好歹是你亲娘,林林总总这么多东西,竟是没一样儿是给你的。你就没怀疑过自己是不是亲生的?” 听罢,云念远笑出了声,他还以为是什么呢,原来是这个。他笑着看向了赫云舒,道:“我们家里的人都喜欢小妹,我是大男人,不需要母亲惦记的。小妹还小,我们都应该护着她,这理所当然。” 看到云念远看着赫云舒在笑,玉卿然乐了,凑近了云念远胡侃道:“你小子该不会是喜欢她吧?” 听到这话的瞬间,云念远顿时站了起来。 他想要说些什么,一张脸憋得通红,却又怕惊扰了赫云舒,他重新坐下,小声道:“按着辈分,我该叫您一声舅爷。您是长辈,不可以胡说的。云舒是我妹妹。” 玉卿然点了点头,应了一声。而他的目光,却是落在了云念远放在膝盖上的双手上。 云念远的双手,隐藏在宽大的袖子里,可此刻,那里微微颤抖。那是他的双手在颤抖。 玉卿然知道,自己言中了云念远心里最隐秘的心事。他抬起头,仿佛什么都没看到一样,道:“就是啊,是你的妹妹,哥哥就该呵护妹妹。” 云念远应了一声,再没有多余的话。 过了好大一会儿,赫云舒才将每一样东西看了个仔细,她重新坐了回来,乐得合不拢嘴:“前辈,谢谢你了。” 玉卿然微微板了板脸,道:“那你可得好好谢谢我呢,为了把这些东西运回来,我租了一个马队呢。” “所以,谢谢喽。”说着话,赫云舒笑得神采飞扬。 玉卿然笑着从袖子里拿出两张精美的纸笺,将其中一个递给了赫云舒,道:“哦,还有一个,是给你的。” 至于另一个,他交给了云念远。 此时,云念远的手仍然在抖。 赫云舒惊愕地发现,这是请柬,确切地说,是云俊虎和任美目成婚的请柬。 看到上面的日期,赫云舒微愣,道:“以前选定的,好像不是这个日子啊。” 玉卿然笑道:“还不是因为你那表哥猴儿急,想要早点儿娶了人家的姑娘?” 赫云舒笑了笑,嗯,二表哥云俊虎的确是一个很猴儿急的人。 不过,算算日子,已经很近了。 赫云舒正在盘算自己能不能回去,便听到玉卿然说道:“俊虎那小子说了,给你这请柬是不希望你遗憾,不是催你回去。都是一家人,这婚礼无论是参加还是不参加,你的心意他都是知道的。” 赫云舒忍不住泪凝于眸,这就是家人啊,时时刻刻为你考虑的家人。 她暗暗点头,忍住了自己的眼泪。 之后,赫云舒稳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绪,问道:“前辈,昨晚,您和燕凌寒是怎么回事?” “哦,你说他啊,我半夜没事儿出来瞎逛,就看到他去了皇宫。我也就跟着去瞧瞧,谁知道,他竟是要杀人。我觉得事情不对,就阻止了他。” “多谢。”赫云舒说道。 “多大点儿事儿啊,好了,东西交给你了。我得回玉家一趟,处理完事情,我还要回云家去参加俊虎那小子的婚礼呢。”说着,玉卿然一脸的兴奋。看着此刻的他,赫云舒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初次见到玉卿然的时候,他一身紫衣,寡言少语,冰冷如世外高人。可现在,居然也有了这般乐滋滋的模样,难道说,是云家的和谐氛围让他发生了改变吗 ? 几人又说了一些话,之后各自离开。 这些东西,赫云舒自然是都要带回去的。只不过,为了不让人起疑,不能一次全部带走。 出了望天楼,赫云舒坐上马车,朝着公主府而去。 走到半道儿上,前面传来一阵马蹄急促的声音。赫云舒掀开车帘朝着外面看过去,竟然看到了一张意外的脸! 正文 第一千一百二十四章 我喜欢你的锱铢必较 看到这张脸,赫云舒不禁一愣,他怎么会出宫? 是凤云歌。 此时的他,一脸的冷毅,正抿着唇,策马狂奔。 他的身后,是一队穿黑衣的人。 他们也骑着马,跟在凤云歌的身后。 可以看得出,此时的凤云歌十分着急,似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要去做。 很快,马队经过赫云舒的马车,朝着城门口的方向而去。 赫云舒放下车帘,眉头紧锁。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居然让凤云歌如此着急,竟然如此公然出宫? 这时,赫云舒想到了另一种可能,是燕凌寒做了什么。 燕凌寒不是一个能善罢甘休的人,但是,经过昨晚的劝诫,他不会去做冒失的事情。 但是,如果是一件能让凤云歌伤心至极而又对他们没什么损害的事情呢? 会有这样的事情吗?赫云舒在心里问自己。 一旁,白琼说道:“主子,不如我去查探一下。” 赫云舒想了想,然后摇了摇头,道:“不用了。” 她想,自己已经得到那个答案了。即便,不是自己所想到的这一点,那也没有什么要紧。她相信,经过昨晚的事情,燕凌寒即便要做些什么,也绝不会影响到他们自身,所以,也就没什么好担心的。派个人去城门口看着,有什么情况再汇 报也就是了。 赫云舒心思沉稳,一路回了公主府。 公主府内,沉静安稳,似乎一走进这府邸,就可以隔绝一切的嘈杂。 但这里,给不了赫云舒亲切的感觉,于她而言,这里只是一个暂时的栖身之所。如同一个行路的人,半道儿上住进了一家客栈而已。 对于一个客栈,自然不会有家的感觉。 一个时辰之后,赫云舒得到了一个消息,凤云歌带着人回来了。与他们一起回来的,还有一辆黑色的马车,马车上拉着一口棺材。 据说,回来的时候,凤云歌神色灰败,一脸的颓唐,犹如丢了魂儿一般。 这验证了赫云舒的猜测,棺材里躺着的,是凤云霄的“尸体”。 的确,真正的凤云霄的尸体,已经被阿四挫骨扬灰,荡然无存。眼下这尸体,应该是燕凌寒伪造的,毕竟,经过了这么长的时间,尸体的面部有所损毁,不过是很正常的事情。 至于燕凌寒是如何让凤云歌误以为这尸体是凤云霄的,赫云舒就不得而知了。 不过,这件事的确会给凤云歌造成巨大的心理伤害,毕竟,凤云歌一直偏执地以为,凤云霄还活着,只是自己暂时没有找到而已。 而这尸体会让凤云歌明白,凤云霄已经死了,再也不会回来了。 这尸体摧毁的,是凤云歌心中最后一丝信念,是他对于凤云霄的希望。 虽然活着的时候,二人多多少少有些嫌隙,但人死了之后,凤云歌所记得的,只会是凤云霄的好。原本,他待凤云霄就是不错的,虽然从表面上来看,他被凤天九钳制,是因为体内中了碧金之毒,只有凤天九的手里有解药。可实际上,中毒的是凤云霄,也正是因为凤云霄的缘故,凤云歌才一直没有对 凤天九下狠手。 凤云霄失踪后,凤云歌也是念及这一点,没有对凤天九赶尽杀绝,他对她的打击,一直是有谋略的,不显山不露水,却又步步筹谋,有所收获。 可现在,凤云歌清清楚楚地看到,凤云霄死了。 那么之后,这样的局面就要发生改变了。日后,凤云歌的手段,会更加的狠厉。 短短的一瞬间,赫云舒想清楚了其中所有的关联。 想清楚之后,她的神色淡淡的。 果然,最胶着的时候就要来了。 之后,凤云歌和凤天九之间必然会有一场大斗,这青城的形势,将会发生一场巨大的转变。而他们身处这剧变之中,也应当有所举动,才不至于被这剧变波及。 这一个下午,赫云舒都在想着应对的策略。 稍晚一些的时候,燕凌寒来了,看起来,他的心情好了许多。 赫云舒唇角微弯,道:“夫君,不准备和我说些什么吗?” 燕凌寒正在倒茶的手一顿,道:“我正要说呢。” 赫云舒笑了笑,做出了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我在那山上扔了一具尸体,衣服是凤云霄当日所穿,但是脸和身上都被冻烂了。如此而已。”燕凌寒一边喝着茶一边说着,语气轻松。 赫云舒扁扁嘴,道:“啧啧,还真是个锱铢必较的人呢。” 燕凌寒轻笑一声,伸手将赫云舒揽在了自己的怀里,道:“对啊,我就是锱铢必较。” 赫云舒笑笑,亲吻了他的脸颊,轻声道:“我喜欢你的锱铢必较。” 果然如赫云舒所预料的那般,第二日的凤云歌,就已经有所行动。 这一日的早朝上,他摆出一些证据,从而证明原来的刑部尚书乔青山罪名不成立,官复原职,无罪释放。 因为原来的乔府已经被大火烧毁,凤云歌另外赐下了一座府邸,让乔家的人居住。 得到这个消息之后,赫云舒告诉了乔芊芊。 乔芊芊特地跑出去,在那新的府邸外面看到了自己的家人。 然而她克制着自己,没有跑出去与自己的家人相聚。 再回去的时候,赫云舒正在屋子里等着她,没有旁的人。 乔芊芊神色落寞,道:“陛下的计策,终于要开始了。” 赫云舒点点头,道:“是。”眼下,凤云歌将乔青山完好无损地放了出来,这就是一个信号。跟着凤天九的人都知道,乔青山是很重要的一个人,把持着很多的信息。位高权重如乔青山,他为凤天九做了那么多事情,陛下都可以赦免 。那么其他的人,更加不在话下。 从而,那些依附于凤天九的人就会明白,只要当今陛下想要赦免谁,只需要一个轻轻松松的理由。只要他们表明自己的忠心,赢得了陛下的信任,也就有了退路。 人一旦有了退路,心思就会动摇。 所以,这个时候乔青山的处境,是很重要的。 按照凤云歌的心思,会让他好好活着。 而对于凤天九来说,只想让他快一些死去。而乔芊芊最担心的,就是这个。 正文 第一千一百二十五章 世上最难熬的事情 乔芊芊担心的,是自己的父亲乔青山的安危。 之后,凤天九一定会派人刺杀乔青山,凤云歌也一定会派人保护。然而,刺杀的人在暗处,谁也不能保证乔青山真的不会发生意外。 但凡是有那么一丝一毫的行差就错,乔青山的性命就会受到巨大的威胁。 正是出于这样的考虑,在宫里的时候乔青山才会暗示乔芊芊不要和他相认。 而乔芊芊跟着赫云舒,也是想为自己的父亲谋一个出路。 故而此刻她殷切地看着赫云舒,道:“公主殿下,您有没有什么好办法?” 赫云舒朱唇轻启,道:“最好的办法,就是等。” 听到赫云舒的话,乔芊芊微微皱眉,等,也算是一个办法吗?还是最好的? 一时间,乔芊芊迷糊了。赫云舒则缓缓开口,解释道:“凤天九一定会派人刺杀,这一点,你我清楚,陛下心里也是清楚的。的确,明枪易躲,暗箭难防,陛下会尽快解决这样的劣势。但是,眼下我们并不知道陛下掌握了什么,所 以,最好的法子,就是等。等陛下一步步抛出他手里的杀招,亮出自己的底牌。” 剩下的话,赫云舒没有再说下去。 但,乔芊芊心里是明白的。 只有知道凤云歌的手里都掌控着什么,他们才能够知己知彼,才能够有所行动。而现在是不能贸然出手的,所以,只能等。 可这个世界上,最难熬的事情,偏偏就是等。因为谁也不知道,等待的尽头,会是什么样的结果。 看着愁眉不展的乔芊芊,道:“越是紧要关头,越要冷静。不要发愁,也不要愤怒,要冷静,只有你冷静下来,才能想出最好的法子。担忧,是这世上最耗费精力却也最无用的事情。” 赫云舒的话虽然冷漠,却很有道理。乔芊芊听到了心里去,她冲着赫云舒躬身施礼,道:“我明白了。” 之后,她走了出去。 乔芊芊走之后,赫云舒一个人待着。 虽是一个人待着,但她并没有闲着,誊抄《红楼一梦》,然后看书,再不然就是练剑。 正是因为日日苦练,她的剑法才日益成熟。 一个人待着的时候,也是充实的。 快到正午的时候,问秋从外面走了进来。 赫云舒瞥了她一眼,她的手里并没有匣子。 看过之后,赫云舒的目光重新落在了自己手里的书上。 很快,问秋走近,躬身施礼,尔后禀报道:“启禀公主殿下,宫里传来陛下的口谕,请公主殿下进宫一趟。” 赫云舒的视线从上挪开,慵懒道:“何事?” “来传陛下口谕的公公没有说。” “好。”赫云舒应了一声,然后放下,朝着外面走去。 外面,来传旨的人正候在那里,是凤云歌身边的大太监,小喜子。 见赫云舒走来,小喜子忙上前应道:“公主殿下,请吧。” 赫云舒点点头,朝着外面走去,坐上了停在公主府门口的马车。 马车的速度很快,一路朝着宫中而去。到了宫门口,马车并未停下,而是一直向里,到了一个宫院门口才停了下来。 赫云舒踩着矮凳下了马车,看到了那宫殿上面的匾额,上写着“如意阁”三个大字。 如意阁,是那位云贵人的宫院。 赫云舒之前就怀疑,这位云贵人,是和凤云霄有关联的人物。 这时,小喜子上前,道:“公主殿下,陛下在里面等您。” 赫云舒微微颔首,随着小喜子的指引走了进去。 从这如意阁的布置来看,这云贵人是很受宠的一个人。 宫院之内,假山奇石,名花异草,应有尽有。 只是,和其他的地方相比,这如意阁内的景致,要素雅很多。 住所的布置,在很多时候能够体现一个人的喜好和修养。 看着这里的布置,赫云舒突然想到一个地方,和这里的布置风格极为相似。是在大渝,洛云歌所住的地方,后来证实,洛云歌便是凤云霄。 当时,凤云霄化名洛云歌,在大渝京城创建了妙音阁。当时,这妙音阁之中有一个头牌,人称红玉姑娘。 凤云霄的住所赫云舒是去过的,赫云舒记得,他曾无意中亲口说过,那里是红玉姑娘吩咐人布置的。 赫云舒不动声色,将这里的布置看了个仔细。 她的心里,渐渐地有了一个猜测。 云贵人,很可能就是那红玉姑娘。一样弱质芊芊的身材,身高也差不多,只是容貌上有所不同,可是容貌,向来是能够骗人的。 心里有疑问的时候,赫云舒想要求证。 随着小喜子的指引,赫云舒一路走进了正殿。 正殿的正中央,放着一具尸体。 那是凤云霄的“尸体”。 而凤云歌一身白衣,坐在一旁。 再然后,便是那云贵人,她一身白衣,哭倒在那尸体旁边,一副梨花带雨、伤心至极的模样。 赫云舒走近,冲着凤云歌微施一礼,道:“见过陛下。” 凤云歌没有说话,只是指了指地上的尸体,让赫云舒去看。 赫云舒看了一眼,尔后收回了自己的视线,她微微皱眉,道:“陛下,这是谁的尸体?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怎么,你不认识?”凤云歌反问道。 赫云舒摇了摇头,道:“这张脸已经看不出原来的面目了,所以,我认不出。” 她说话的时候,凤云歌一直盯着她,直到她说完,凤云歌才收回了自己的视线,看向了别处,道:“朕让你来,是因为有一件事需要你帮忙。” “什么事?” “朕始终无法相信凤明月,所以,朕想要试探她。” “如何试探?” “一刻钟之后,朕会让她来这里,查看她的反应。你也帮着朕看看,好好看看她的反应。” “好。”赫云舒应道。 之后,凤云歌吩咐道:“去,请贵妃过来。” “是,陛下。”小喜子应声,然后走了出去,去请凤明月前来。此时此刻,赫云舒心如明镜,凤云歌真正想要试探的那个人,是她。 正文 第一千一百二十六章 放出的烟幕弹 赫云舒的猜测,并非毫无缘由。 这事实,马上就可以验证。 赫云舒不慌不忙,等着凤明月来。 一刻钟之后,凤明月从外面走了进来。她的肚子一天比一天大,行动也更加迟缓。走路的时候,她抚摸着自己的腹部,脸上是柔和的神情,每迈一步都格外小心。 凤明月就这样走了进来,就在她准备对凤云歌行礼的时候,她看到了地上的尸体。 凤云霄的“尸体”只遮盖着身子,面部是露在外面的。这张脸是被冻坏了的,冒水流脓,依稀能够看出脸部的轮廓和五官。 看到这尸体,凤明月顿时双膝跪地,跪爬着到了那尸体跟前,她仔细端详着那张脸,尔后泪如雨下。 她痛苦嚎啕,口中一个“夫君”接一个“夫君”地叫着。 依着凤云歌所言,赫云舒看着凤明月。 然而赫云舒知道,凤云歌此时是看着她的。 凤云歌真正想要试探的人,不是凤明月,而是她。 赫云舒的猜测,并非毫无缘由。关于凤云霄的死,凤云歌有两个怀疑对象,一个是她,一个就是凤明月。 他心中的天平,一直在左右摇摆。 此时,凤明月哭号不止,脸上布满了泪痕。 她那样伤心,以至于声音都有些嘶哑了。 情绪稳定了一些之后,凤明月抬头看向凤云歌,痛声道:“陛下,夫君的尸体,您是在哪里找到的?” 凤云歌看向凤明月,眸色微冷,道:“朕何时告诉过你,这是云霄的尸体?” 凤明月微愣,继而看向了一旁小声啜泣的云贵人。 很快,她就意识到不对,收回了自己的视线。 然而,凤云歌看到了这一切,眸色也变得更加阴冷。 他再去看赫云舒,赫云舒的神色淡淡的,微微皱眉,似是有些疑惑的样子。 有一些看法,在凤云歌心中渐渐成型。 实际上,此时赫云舒淡然的神色和微微的皱眉都是假装的。赫云舒心里已经明白,凤明月刚才那一瞥,已经让凤云歌对凤明月有所怀疑。 刚刚,凤明月是看向了云贵人。那便说明,她是知道云贵人的真实身份的。那么,这云贵人,必然是凤云霄身边一个很重要的人物。很可能,云贵人就是在大渝的时候跟在凤云霄身边的那个红玉姑娘。 而赫云舒是不知道凤云霄的底细的,在这样的情况下,谁对凤云霄了解得多,谁就有嫌疑。所以,赫云舒装作了疑惑的样子。 她的疑惑,就是表明自己并不确认这尸体是不是凤云霄。 而现在,谁若是确认凤云霄死了,那么谁就是最有嫌疑害死他的人。毕竟,只有害死凤云霄的人,才知道他是真的死了。若是其他人,因为不知情,或许会觉得他还活着。 于是,这个时候,凤云霄的怀疑对象变成了凤明月。 他冷眼看着凤明月,声音愈发冰冷:“回答朕的话,谁告诉你这是云霄的尸体的?” 的确,自从凤明月来,他从未说过这尸体是凤云霄的。甚至,从赫云舒来的时候,他也从未说过这尸体是谁。 他布下了一个烟幕弹,没有炸出赫云舒,却炸出了凤明月。 被凤云歌这么看着,凤明月伪装的镇定土崩瓦解,她眼神惊恐,道:“陛下,臣妾见您脸色不好,便以为……” 后面的话,她就说不上来了。 赫云舒冷眼旁观,神色自若。的确,凤明月是一个聪明绝顶的人。一个聪明的人,的确是值得忌惮的。但长久以来,赫云舒一步步发现了她的缺点。平日里,凤明月的确是可以做到运筹帷幄,想出许多奇谋妙计,但是,她毕竟是猎户 之女,出身贫寒,若受到当权者的威压,深植于骨子里的奴性会让她恐惧。而一旦开始恐惧,她的思维就不如先前那般敏捷。 比如,此刻,她的身子微微颤抖。而恐惧,会让人变得迟钝。 果然,凤明月说出了最不明智的一句话:“回陛下的话,臣妾见云贵人如此伤心……” “云贵人是朕的妃子,怎会为云霄伤心?”凤云歌打断了凤明月的话,如此说道。 凤明月紧咬嘴唇,不敢说话。 凤云歌起身,步步逼近凤明月,他的眼神锋利如刀,刀刀剐着凤明月。 凤明月“哎呀”一声,倒在了地上,手上摸着自己的肚子。 即便如此迟钝,她还是知道,这孩子就是她的护身符。 果然,见凤明月如此,凤云歌停下了步子。 此时,凤明月的额头上,渗出一层薄汗。她的额头紧紧地拧着,似乎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凤云歌到底顾念着那孩子,便吩咐道:“来人,送贵妃回去。” 很快,内侍和宫女就七手八脚的上前,扶起了凤明月,朝着外面走去。 此时此刻,赫云舒心里很清楚。眼下这一遭,看似是凤明月躲过了这一劫,但实际上,却是加重了她的嫌疑。凤明月急着离开这里,正是说明了她的心虚。 而凤云歌站在那里,看着她的背影,不知在想些什么。 过了一会儿之后,凤云歌转过身来,看着赫云舒,他不说话,只是看着,眼神依旧冰冷。 赫云舒看着他,神情疑惑。 她的心理素质一向很好,她笃定,自己一定不会显露出任何的疑点。这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镇定和从容,她早已学会,且运用自如。 看了一会儿之后,凤云歌走了回来,他重新在椅子上坐下,看着那地上的尸体,问向赫云舒:“你觉得这尸体会是云霄吗?” 赫云舒看了看,道:“尸体的面部损毁,难以辨认,也就无法确定。” 她的话,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 听罢,凤云歌不认可,也不反驳,只是看向了那跪在地上仍在哭着的云贵人,道:“你呢?你真的确定吗?” 脸上泪痕遍布的云贵人抬起头来,一双早已红肿的眼睛看着凤云歌,道:“陛下,这尸体或许不是主子,但是他,必然是已经死了。”听到这话,赫云舒的心中不由得一怔。 正文 第一千一百二十七章 一个不愿假装的人 赫云舒心中这片刻的怔愣,并非毫无缘由。 在这一瞬间,她想起一个没有道理,却又被人深信不疑的论证。传闻若是至亲至爱之人,可以感知到所亲所爱之人的逝去。的确,这毫无道理,长久以来却又被人们信服。 的确,凤云霄已经死了。由此看来,眼前的云贵人,的确和凤云霄有着很深厚的关系。 这个时候,赫云舒记起,之前凤云霄假扮凤云歌的时候,他是一个很阴冷的人,可一旦内侍提到这如意阁的云贵人,凤云霄便会克制自己。 那么,这个云贵人,很有可能就是那个红玉姑娘了。 眼下,凤云歌听了云贵人所说的认为凤云霄已死的话,他并没有生气。看来,这云贵人,是深得他的信任的。 这时,凤云歌看向了赫云舒,道:“你希望这尸体是云霄的吗?” 赫云舒又看了一眼那尸体,道:“陛下,您这话问得可就奇怪了。这尸体或许是,或许不是,如何说希望它是或者不是呢?” 听罢,凤云歌没有说话。 地上,那云贵人仍然在哭泣。 不知过了多久,凤云歌叹了一口气,道:“我们走吧。” “好。”赫云舒应道。 如此,赫云舒跟在凤云歌的身后,走出了如意阁。 如意阁外,春光明媚。 凤云歌看了一眼这大好的春光,长叹一声,道:“这无限的美好,云霄终归是看不到了。” 他这毫无理由的感慨,赫云舒并没有应声。 她没有看到的是,这堂堂的帝王,高高在上的九五之尊,竟是在这春日微风的吹拂下,落了泪。 泪水落下,又很快被他拂去。 如此,便看不出任何的端倪。 良久之后,凤云歌转过身,道:“陪朕走走吧。” 赫云舒正想回绝,凤云歌却已经开始走了,她只得跟上。 这宫墙两边,种着两排垂柳,此时垂柳已经发出了嫩芽,长长的柳枝在风中招摇。 可此番美景,终究是无人欣赏。 最终,凤云歌在一个小湖边停了下来。 他看着湖内的残荷,道:“你知道吗?云霄是最爱吃莲蓬的。这一片小小的湖,被他命人种满了莲蓬。他不在的时候,就嘱咐我照顾好这里。你说,这一年,云霄还能吃到这里的莲蓬吗?” 赫云舒摇了摇头,道:“不知。” 凤云歌苦笑一声,道:“你就不能安慰朕一下,或者是,骗一骗朕?” 赫云舒依旧摇头:“陛下,我们要尊重事实,虽然有时候,事实会让我们想要逃避。” “好吧,终究,还是我妄想了。”凤云歌颓然道。 赫云舒没有说话,她实在是不知道,凤云歌这突然的示弱是什么意思。这时,凤云歌转过身,他看着赫云舒,说道:“朕真想扒开你的脑袋好好看一看,看一看你这脑子里都装了些什么。若朕让出皇后之位,这全天下的女子都会蜂拥而来,可你偏偏不屑一顾。朕用了强,若是 换了别的人,便是求之不得,可你呢,你刺了朕一刀。眼下,朕如此示弱,你依旧冰冷至此。朕问你,你当真不准备给朕一丝一毫的机会?” 迎着凤云歌炙热的目光,赫云舒坚定地摇头,道:“陛下,这世上最不能强求的事情就是感情,一切都可以假装,唯独感情不行。而我,是一个不愿假装的人。” 赫云舒的话,清楚明了地表明了她的心志。 凤云歌听了,先是点了点头,尔后便笑了,他重新转过身,看着这满园的残荷,道:“好啊,朕就好好看一看,这感情,究竟能不能强求。” 说着,他拽下自己腰间的玉佩,扔进了湖里。 湖水的平静被打破,荡开层层波纹,逐渐向岸边散去。 赫云舒的神色仍是淡淡的,无悲无喜。 凤云歌看着那湖面,并未转身,他颓然道:“你走吧。” 赫云舒应了一声,然后朝着前面走去。 走了没多久,她看到了等在前面的问秋。 今日前来,她只带了问秋一人。 赫云舒朝着她看过去的时候,问秋的眼神有着片刻的躲闪,似是有些不安的样子。 瞥了一眼之后,赫云舒再未去看她。 赫云舒径直往前而去,在前面不远的地方看到了自己的马车。 坐上马车之后,马车悠悠向前,一路驶出了宫门,朝着公主府而去。 眼下已经接近正午,阳光浓烈,街道上熙熙攘攘。 马车穿行在这一片热闹之中,很快就到了公主府。 赫云舒踩着矮凳下了马车,看到了站在公主府门口的一个人。 是冯亦鸣,他的手里,还碰着一个狭长的盒子。 赫云舒面带微笑,走了过去,道:“冯公子,你既然来了,为何不进去?” 冯亦鸣局促地笑了笑:“听他们说你不在,我正准备走呢。” “原来如此。那好,现在我回来了,进去吧。”说着,赫云舒扬手向前,请冯亦鸣进去。 冯亦鸣却是连连摆手,道:“不了,不了,不是我自己要来。是我爷爷,他……他知道你乔迁新居,就让我来祝贺。喏,这是送给你的礼物。” 说着,冯亦鸣将手中狭长的盒子捧了出来。 问秋正要伸手去接,赫云舒阻止了她,道:“我来吧。” 说完,她亲手接过了冯亦鸣递来的东西。 东西送到之后,冯亦鸣就告辞离开了。 赫云舒拿着那狭长的盒子,回了自己的屋子。 到了屋内,问秋接过了那盒子。 赫云舒看了一眼床头的描金镂空柜子,道:“放进去吧。” “公主殿下,您不打开看看吗?” “不用。”赫云舒一口回绝道。 如此,问秋便拿过那盒子往柜子里放,只是,低下头的时候,她的眼眸里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晦暗。 东西放好之后,赫云舒打发她出去,道:“问秋,你也累了一上午了,回去歇着吧,去叫白琼来这里伺候。” “是,公主殿下。” 之后,问秋走了出去,从外面关上了门。 问秋走后,赫云舒快步走到那柜子旁,取出了刚刚放进去的匣子,打开看了一眼。 尔后,有笑意在她的嘴角浮现。此时,从门缝里,有人清楚地看到了这一切。 正文 第一千一百二十八章 燕凌寒的隐藏技能 赫云舒知道,问秋并没有离开,也知道问秋此刻正在往自己这里看。 今日在宫里,她进如意阁的时候,问秋在外面等着。 而她再见到问秋的时候,问秋就有些不同。 因而赫云舒怀疑,在宫中一定发生了什么事。 而这件事,必然是对她不利的。 但是,赫云舒并不慌张,反而有些求之不得。 看过之后,赫云舒将匣子重新放回了柜子里。而在门外偷看的问秋,也悄悄地离开了。赫云舒坐了下来,冯亦鸣来此的用意,赫云舒是知道的。冯家的人都是通透的,他们也很清楚,她从摄政王府到这公主府,不过是换了一个牢笼而已。而冯亦鸣此来,便是代表冯家表明了对赫云舒的态度 。如此,对凤云歌也是一种威慑。 想到这些,赫云舒有些惭愧,她何德何能,竟使得冯家的人如此相护? 这时,门外传来白琼的声音:“公主殿下,奴婢可以进去吗?” “进来吧。” 之后,白琼从外面走了进来。 白琼正要关门,赫云舒阻止了她,道:“不用关,进来吧。” 白琼听话地走了进来,站在了赫云舒的面前。 赫云舒缓缓开口,声音极低:“最近一段时间,要特别注意问秋。关于她的种种,事无巨细,都要告诉我。” “是,公主殿下。” “好了,沏杯茶给我。” “是。” 茶沏好之后,赫云舒一边喝着茶,一边看书。 看书是她的习惯,这里的书看似闲散,但有时候却能给她提供至关重要的信息。比如,介绍植物的书籍,会告诉她常见的有毒植物有哪些。而那些介绍地理山川的书籍,能给她的信息就更多。 所以,赫云舒从不曾延误读书这件事。不管是哪方面的知识,多了解一些,总归是没有坏处的。 这一日太阳开始西斜的时候,燕凌寒就来了。 赫云舒的视线从上挪开,看向了燕凌寒,道:“如今,你这胆子是越来越大了。” 燕凌寒轻笑一声,道:“不及娘子。” 赫云舒知道,燕凌寒这话是意有所指。她微微一笑,道:“难道说,夫君还不放心我么?哪怕是在宫里,我就无法保全自己了吗?” “不,我是信你的。”说着,燕凌寒靠了过来。 赫云舒顺势歪进了他的怀里,道:“多谢夫君如此相信我。不过有件事,我还是要请夫君帮忙了。” “什么?” “帮我查一个人。” “谁?” “问秋,一个小人物。” “好。” “不过,夫君,这样的小人物也能查么?” 燕凌寒点了点头,道:“自然。只要是娘子想查,查谁都可以。” 听到这话,赫云舒的嘴角有了笑意,道:“当真?” “自然。”燕凌寒肯定地说道。只不过,隐隐约约的,他有一些不好的预感。 果然,赫云舒抱住了他,一张脸上满是笑意:“那就劳烦阁下帮我查查,我家夫君成婚之前有没有相好的?” 燕凌寒被气乐了,他在赫云舒腰间的软肉上掐了一下,笑道:“你这小娘子,还调侃起自家夫君来了?” 赫云舒抱着他的腰,咯咯直笑,燕凌寒看着她,亦是满脸的笑意。 夕阳柔和的光自微开的窗户里投射进来,照在赫云舒白皙的面颊上,这夕阳中的一切,是如此的柔和,如此的静美。 一时间,燕凌寒看得呆了。 他恍然觉得,这世间所有珍贵的一切,都不及这一刻。 而他心爱女子脸上的笑容,胜过这世间的一切。 他情愿,时光就在此刻停驻。这所有的美好,也将永远停留在这一刻。 这时,燕凌寒灵机一动,道:“娘子,不如我为你画一幅画吧?” 赫云舒眼前一亮,转瞬又疑惑道:“你还会这个?” 燕凌寒神秘地一笑,道:“娘子等着看就好了。” 之后,燕凌寒松开赫云舒,走到那桌案前,铺开一张画纸,拿起了画笔,端详着赫云舒。 赫云舒以为要好久,就换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坐好,等着燕凌寒来画。 燕凌寒却是一笑,道:“娘子,你可以起来了。” “什么?”赫云舒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但凡是画画,特别是画人,不都是要人物坐在那里,保持一个姿势,才容易画好的吗? 燕凌寒笑了笑,道:“娘子,你以为为夫画你,还需要仔细端详么?” 赫云舒会心一笑,走到了燕凌寒的身后,看着他落笔。 他先画出的,是脸部的轮廓,之后是眉毛、眼睛、鼻子和嘴唇。他每一笔的勾勒,都浑然天成,却又恰到好处。再然后,燕凌寒落笔的,是发饰和衣物,看到这里,赫云舒忍不住发出了一声惊叹,就连她衣服上那小小的蝴蝶刺绣,燕凌寒都画了出来。若非看到燕凌寒的画,就连她自己甚至都不知道,这衣服上还有 一个小小的蝴蝶刺绣。 画好之后,燕凌寒开始上色。他对颜色的拿捏很精准,技巧娴熟。 不过是一刻钟的时间,画作已成。而画上的人面露浅笑,栩栩如生。 一时间,赫云舒看得呆了,她拿起那幅画,恍然有一种照镜子的感觉。 像!实在是太像了! 一旁,燕凌寒淡淡的笑着,看着自家娘子惊讶的面容。 赫云舒小心翼翼地将那张画放下,激动地一把抱住了燕凌寒,兴奋道:“哎呀,我可真是捡着了一个大宝贝!” 啧啧,这技术,这画画的功力,简直可以和一流的画家媲美了好么?啊不,是比最好的画家还要好! 相较于赫云舒的兴奋,燕凌寒的反应则要平淡得多,甚至有些一头雾水。画自己的娘子不是很容易的一件事吗?为什么他的娘子会这么兴奋? 然而,高兴的时候,谁还顾得上这么多的疑问呢? 很快,燕凌寒就用他的吻表明了自己的心意。长长的一吻过后,燕凌寒松开了她。这个时候,赫云舒的神思总算是回归了一些,她一拍脑袋,想起了一件事。 正文 第一千一百二十九章 娘子,求奖励 赫云舒想起了事情,就忙着挣脱燕凌寒的怀抱去找东西。 燕凌寒却是抱紧了她,道:“想往哪里逃?” 赫云舒莞尔一笑,道:“夫君,我有个东西要给你看。” “什么?” “等你看到了就知道了。”说着,赫云舒神秘地一笑。 燕凌寒笑了笑,然后松开了赫云舒。 赫云舒则走到那描金镂空柜子前,从里面拿出了一个匣子。 这匣子里装的不是别的,正是凤云歌送来的画有铭王府的那些画。 看到这些,燕凌寒反应平淡。 赫云舒以为他想岔了,忙说道:“这画是凤云歌派人送来的不假,不过你可以忽略这个。难道你没看出来,这里是铭王府?” “看出来了。” “怎么,看到自己的家都不高兴么?”赫云舒疑惑道。 她还以为离开了那么久,燕凌寒看到铭王府的景物会高兴呢,谁知道,燕凌寒的反应居然这么平淡。 “那只是住所,不是家。有你在的地方,才是家。”燕凌寒看着赫云舒,缓缓说道。 听到这番话,赫云舒的心里溢满了感动。 她丢开那些画,一把抱住了燕凌寒。她何德何能,得他如此重视,如此厚待? 这其中的缘由,赫云舒不知。然而身处在这宠爱之中,她是幸福的。这幸福充溢着她的整颗心,这整颗心里,满满的都是燕凌寒。 于是,又一次地,燕凌寒感到疑惑。 他不过是说了很平常的一句话,为什么自己的娘子又有了这么大的反应? 好吧,女人的心思,果然是难猜的。 只不过,猜不透的时候,燕凌寒从来不会为难自己。有自己的娘子在身边,亲个够缠绵个够就好了,还想那么多干嘛? 如此想着,燕凌寒很快就付诸行动了。 这一晚,赫云舒被折腾得精疲力尽,燕凌寒却依然精神抖擞。 赫云舒累软在他的怀里,燕凌寒微微一笑,抱紧了她,手上有些不老实。 赫云舒嘤咛了一声,语气软糯道:“夫君,我不行了,我们睡觉吧。” 说完,赫云舒忙又加上一句:“是正经的睡觉。” 听了这话,燕凌寒却是来了兴致,故意道:“依着娘子的意思,我们刚刚就是不正经的睡觉喽。” “没有。” “那是什么?”燕凌寒穷追不舍道。 然而,赫云舒却没再回答他了。 燕凌寒一瞧,原来自家娘子已经累得伏在他的胸口上睡着了。 他轻笑一声,把赫云舒轻轻地放在锦被上,又盖好被子,掖好被脚。 美人在怀,软玉温香,当真是这世界上最幸福的事情了。 于是,幸福的燕凌寒幸福地睡着了。 再醒来的时候,赫云舒只觉得身上哪里都是疼的,跟快要散了架一般。 她看着没事儿人一般的燕凌寒,愤愤道:“哼,不公平!” “什么不公平?”燕凌寒故意问道。 赫云舒看了看他那几乎要放光的眼睛,忍不住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头,嗯,在一大清早提起这个话题,她这还不是羊入虎口? 事实证明,赫云舒的担心是对的。她实在不应该在这个时候和自家夫君提及这个话题。于是,在这个阳光明媚的早晨,她再一次被吃干抹净。 末了,赫云舒躺在床上,连穿衣服的力气都没了。 她气鼓鼓地瞪着正在穿衣服的燕凌寒,好不生气。 燕凌寒正在系扣子的手一顿,嘴角带了笑:“娘子,你这般看着为夫,是无声的邀约么?” 赫云舒抄起一旁的枕头朝着燕凌寒扔了过去,嗔怒道:“我邀约你个大头鬼啊!” 然而,那枕头却被燕凌寒一把抓住了,他不再系扣子,而是拿着那枕头靠近了赫云舒,边走边说道:“娘子这算是自荐枕席么?” 赫云舒暗暗咬牙,她为什么要把枕头扔出去啊?脑子进水了么? 于是,她再不敢瞪燕凌寒了。只把头埋在枕头里,暗自生闷气。 燕凌寒走近,把枕头轻轻放下,然后把她散乱的发丝归置了一下,露出了她雪白的脖颈。 他俯下身,亲吻了一下她的脖子,道:“娘子,不如让为夫给你穿衣服吧?” “不要。”赫云舒闷声道。 “呃,是我听错了么?娘子说不要穿衣服,这意思是要继续睡觉?”说着,燕凌寒的手伸进了被子里。 于是,赫云舒立马就怂了,连声道:“不不不,我穿衣服,穿衣服。” “好啊,听话,为夫来给你穿。” 这一次,赫云舒再不敢反驳了,任由燕凌寒给她穿衣服。自然,这穿衣服的过程中,又占了她无数的便宜。 一时间,赫云舒欲哭无泪。 见赫云舒如此,燕凌寒正在系衣带的手一顿,道:“娘子一脸苦相,是觉得为夫为你穿的衣服不好么?不如,脱了重新穿?” 赫云舒暗暗咬牙,盘算着自己有几分胜算,然而,燕凌寒早有准备,早抓住了她的衣带。 衣带子在人家手里,赫云舒再次认了怂,鸡琢米一般连连点头:“不不不,夫君穿得很好,很好。” “娘子,求奖励。”说着,燕凌寒的脸就凑了上去。 赫云舒亲了他一下,燕凌寒却按住了她的脑袋,将这一吻逐渐加深。 末了,赫云舒看着镜中自己被亲红的嘴唇,愤愤道:“燕凌寒,你就不能温柔一些?” 身后,正在为她梳头的燕凌寒轻声一笑,道:“温柔?可以啊。只不过为夫练习不够,只要娘子多给一些练习的机会。假以时日,应该是没有问题的。毕竟,熟能生巧嘛。” 瞬间,赫云舒捂住了自己的嘴——那就当她什么都没说吧。 亲自为赫云舒挽发之后,燕凌寒满意地看着自己辛苦的成果,会心一笑。 赫云舒看着镜中那精美的发髻,不禁赞道:“夫君,你这手艺是越来越好了。” “那就要感谢随风了。” 赫云舒嗔笑道:“现在随风都有百里姝了,你就不要在他头发上练手了。男人嘛,都是要面子的。” “好,娘子教训的是。” 赫云舒起身,催促道:“好了,你去忙吧。” “好。”亲吻了赫云舒之后,燕凌寒便离开了。待燕凌寒离开,赫云舒收回了自己的视线。他走了,自己要做的这件事情,也要开始着手了。 正文 第一千一百三十章 赫云舒中毒 燕凌寒离开之后,赫云舒走出了房间。 春天的好天气,向来是比较多的。 今日亦是如此。 明媚的阳光照耀在大地之上,让一切景物都显得如此明媚。 在如此美丽的天气里,赫云舒的心情还是不错的。 她叫上白琼和乔芊芊,准备出门。 这时,问秋走了过来,恭恭敬敬道:“公主殿下,您是要出门吗?” 赫云舒点点头,道:“正是。你昨日在宫里多有劳累,今日便不必跟着了。” “多谢公主殿下体恤。” 赫云舒微微一笑,道:“歇着吧。” 之后,赫云舒带着白琼和乔芊芊走了出去,离开了公主府。 出了公主府之后,赫云舒吩咐车夫去凤婷婷的铺子。 眼下,那玻璃所制的橱窗已经安装完毕,如此,路上的行人从外面就可以看到里面摆放的衣物。这样一来,有需要的人自然就可以进去选购,应该会增加不少的客源。 只是,设想终归是设想,不知道和实际的情况会不会有差距。所以,赫云舒有心去看一看。 很快,马车就到了那铺子外面。 白琼掀开车帘,赫云舒朝着外面看去。 只见那店铺外面,已经围了不少的人。看来,这里的生意还不错。 赫云舒会心一笑,道:“好了,不用下去了,回去吧。” “是,公主殿下。”白琼听话地放下了车帘,再没有多余的话了。 之后,马车朝着公主府而去。 见马车走上了回去的路,乔芊芊不禁有几分疑惑,她诧异道:“公主殿下,这就要回去了么?” 赫云舒点点头,道:“本公主这次出来,本就是有意看看婷婷郡主铺子里的生意,既然已经知道她的生意很好,就不必下车查看了。” 乔芊芊恍然大悟,却又觉得这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却又不好多问。 就这样,离开没多久之后,赫云舒回到了公主府。 到了她自己的房间内,赫云舒让问秋进来伺候。 平日里,她待在自己的屋子里并没有多余的事情,无非是看看书,练练剑而已。 问秋进来伺候没多久,赫云舒瞥了一眼那云纹紫金兽香炉,随口问道:“这是什么香,似乎和昨日的有所不同?” 问秋俯身应道:“回公主殿下的话,这是甘松香。眼下到了春季,小虫子特别多,这甘松香可以驱虫,香味儿也不错,刚巧宫里送了不少来,奴婢就用上了。公主殿下若是不喜欢,奴婢再换回原来的。” 赫云舒摇摇头,道:“不必了。这味道也不错,留着吧。” 说完之后,赫云舒就继续低头看书,再没有问过这甘松香的事。 看了一会儿书之后,赫云舒又出去练剑。练剑的时候,她将每一个招式都分开来练,如此,即便有凤云歌的人在这里,也看不出她究竟练的是什么。 这里不比摄政王府,在摄政王府的时候,她从不显露自己的功夫。但这里不同,凤云歌是知道她有功夫在身的,所以,也就无需遮掩什么。这倒是给了赫云舒一个提升功夫的好机会。 春光里,桃花林中,赫云舒一身干净素雅的白衣,手中长剑飞舞,风生水起。 之后的几日,赫云舒没有出门,在屋子里不是看书就是练剑。 可是,到了第五日的时候,她突然咳嗽不止,甚至有些寒战,一个劲儿地喊着身上疼。 白琼慌忙去请大夫,可大夫来看过之后,根本说不出一个所以然。 这公主府里,是有凤云歌的人的。 赫云舒开始病了一个时辰之后,凤云歌就来到了她的床前。此时,原先明媚生动的赫云舒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床榻上这神色苍白的女子。几日不见,她的嘴唇开始干裂,一张脸白得如纸一般。锦被之下,她的身子颤抖不止,似是很冷的样子,那苍白的嘴唇也 颤抖着,似是经历着巨大的痛苦。 “云舒,你、你这是怎么了?”凤云歌颤声道。 若非亲眼所见,他实在是无法相信,赫云舒已经成了这个样子。 “不、不知。”赫云舒用了好大的力气,才勉强说出这两个字。 凤云歌看向左右,呵斥道:“你们是怎么伺候的!怎么会让公主病成这个样子!” 白琼、问秋等人站在一旁,不敢言语。 这个时候,赫云舒却冲着凤云歌挤了一下眼睛。 凤云歌懂了,稍稍收敛了自己的怒气,看了看一旁,道:“你们都出去,朕有话跟公主说。” “是,陛下。” 如此,屋内的所有人都出去了,只余下赫云舒和凤云歌二人。 凤云歌急切道:“云舒,你想说什么?” “陛下,有人要害我。”赫云舒忍住那股子寒意,竭力说道。 “是谁?”凤云歌恨恨道。然而这一次,赫云舒却是摇了摇头:“我也不知。只是觉得有些不对劲,大夫来看过,说我这病太过奇怪,不曾发热却寒战不止,实在是太过蹊跷,不符合医理。所以我猜测,兴许是中了毒,只不过,因为 怕走漏消息,我没有问大夫。” 凤云歌一阵后怕,尔后说道:“宫里倒是有精通毒术的人,朕马上让他过来。” 说罢,凤云歌起身,到外间唤出暗卫,低声吩咐了什么。 之后,他返回赫云舒的床前,想要去摸一摸赫云舒的额头,被她躲开了。 凤云歌讪讪地收回自己的手,黯然道:“朕只是担心你,没有别的意思。” “我知道的。只是,陛下,你觉得,会是谁想要害我呢?” 这话,倒是提醒了凤云歌。 他第一个怀疑的对象,就是凤天九。 只是,并没有什么证据。 那么,该如何找到证据呢? 这个问题,凤云歌问了出来。 赫云舒微微皱眉,道:“陛下,我倒是有一个主意。” “你说。” “这公主府里这么多人,难保有人会被利用。我想,幕后之人一定希望确认我中毒的消息。只要明松暗紧,看看谁会往外送消息,然后顺藤摸瓜,也就可以查知一二了。” “这倒是个好主意,朕马上吩咐人去办。” 很快,凤云歌将这话吩咐了下去。他带着的暗卫,都是精明能干的,很快就查出了一些眉目。 正文 第一千一百三十一章 她在逞强 凤云歌的暗卫抓到了一个人,这人是在厨房里做事的,也是从宫里派过来的。他刚刚偷偷出门,去了外面一个卖茶碗的铺子,没有买东西,却是给了那掌柜一个纸条。 纸条上画着一个圆圈。 圆圈,也就代表着圆满。事成。 凤云歌的暗卫很敏锐,认为这是一种暗号,就暗中抓了此人。 听到暗卫的禀报,凤云歌看向了赫云舒,道:“你先歇着,朕去看看。” 赫云舒点点头,没有逞强。毕竟,她现在是身子虚弱的人啊,不是吗? 凤云歌走了出去,到了外面关押那可疑人的小屋子。 这屋子原本是作为柴房使用的,有些阴暗。 凤云歌走进去的时候,从门口射进去的光照得那人睁不开眼睛。 这人,是被绑着的。 凤云歌站定,出语如冰:“说,是谁指使你的?” 男子叫刘三,原本就是在宫里服侍的,机缘巧合,倒是见过凤云歌一次,故而认得他。眼下见凤云歌亲自来审问,魂儿都快吓没了,腿肚子直转筋,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说!”凤云歌加重了音调。 刘三的嘴唇直哆嗦,声音颤抖:“陛、陛下,奴才不懂。” 凤云歌瞥了他一眼,然后伸手接过了暗卫递过来的软鞭,道:“你是准备直接说,还是等朕把你打得半死不活的时候再说?” 这话的意思,是确认他能说真话了,哪怕是,施以酷刑。 此时,凤云歌目光森然,犹如地狱恶鬼。 刘三的腿肚子一软,身子就往下面滑,若非有绳子把他捆在身后的柱子上,只怕他早已瘫软在地。 而凤云歌步步逼近,眸色阴冷。 尔后,他高高地扬起了鞭子。 这一鞭子若是落下,刘三非死即残。 终于,看着那高高扬起的鞭子,刘三还是害怕了。他慌张道:“陛下,奴才是被威胁的,是被威胁的啊。” “谁?”“奴才不知,今日奴才一早醒来,枕边就多了一个布包。布包里有一根血手指,上面还有一颗痣,那是奴才的老母亲的手指。旁边还有一张纸条,让奴才在得知公主殿下病倒之后,往茶碗铺子送一张画了圆 圈的纸。否则,就要杀了奴才的老母亲。”说着,那刘三泪如雨下。 “去查。”凤云歌冷声吩咐道。 有暗卫出门,很快又回来,果然在刘三的屋子里搜到了他所说的东西。 这便证明,刘三所言不假。至少在这一点上,他没有撒谎。 “你母亲住在哪里?” “回陛下的话,奴才的母亲住在城西槐树巷,从东往西查第四个门就是。”刘三颓然道。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的老母亲此刻是死是活。 此事,自然由暗卫去查实。 这时,有人来禀报道:“陛下,太医到了。” 这太医,是宫中对毒术颇为精通的,故而凤云歌命他前来,为赫云舒诊治。 眼下听到这禀报,凤云歌拔腿出门,往赫云舒住着的屋子而去。 此时,赫云舒的脸色仍然苍白,没有一丝一毫的血色。 太医得了凤云歌的命令,上前为赫云舒诊治。 一番诊脉之后,太医拿过一根银针,扎在了赫云舒的中指上,渗出的血珠是红色的,而非黑色。 然而,太医却是抹掉那血珠,舔了一下。 见状,凤云歌暗暗皱眉。 这时,那太医朝着凤云歌躬身施礼,道:“陛下,云舒公主这样的症状,的确是中了毒的。” 凤云歌的眉皱得更深了:“既是中毒,为何她的血不是黑色的?” “陛下,并非所有中毒之人的血都是黑色的,还是要看着毒药的种类。不同的毒药,表现出的症状也就不同。” “那公主中了何毒?” “陛下恕罪,公主殿下的中毒症状实在是蹊跷,卑职闻所未闻,只不过,有一点卑职倒是可以确认。” “什么?”听到太医说毒物不明,凤云歌难免有些烦躁。 “公主殿下所中之毒,是慢性毒,不是经口摄入,而是闻了不该闻的东西。闻这东西,已非一日。”那太医笃定道。 凤云歌环视屋内,他的视线最终落在了那云纹紫金兽香炉上,他指了指,吩咐那太医:“去查。” 太医应声,打开那香炉的盖子,拿出了未燃尽的香,闻了闻,尔后禀报道:“回陛下,此香为甘松香,可驱虫,没有问题。” “再查查看这屋子里的其他东西。”凤云歌吩咐道。 “是,陛下。”之后,那太医在屋子里四处查看着。 凤云歌则坐在赫云舒的床前,关切道:“你现在怎么样?” 眼下查不到毒物的来源,也就无法解毒,为此,凤云歌心急如焚。 赫云舒躺在床上,缓缓道:“还好。” “要不要吃点儿什么?” 赫云舒晃了晃脑袋,道:“不了,没胃口。” 说完,她闭上了眼睛,秀眉紧拧,似是忍受着极大的痛苦。 凤云歌知道,赫云舒是一个倔强的人。她既然对他无意,就不会在他面前显露自己的柔弱。她是在逞强。 凤云歌暗暗握拳,一心要找出这下毒之人,早日为赫云舒解毒。 而那太医还在这屋子里四处查看,没有定论。 凤云歌心里着急,就走了出去。 这公主府里有不少人是从宫里派来的,也有一些是赫云舒自己做主买来的。 凤云歌看了看等在那里的管家老葛,吩咐道:“把这府内所有人的卖身契拿过来。” “是,陛下。”说完,老葛转身就走。 凤云歌却叫住了他,道:“不,把家是青城或是附近的人的卖身契拿过来。” 老葛顿了顿,尔后道:“是,陛下。”凤云歌的拳头仍然紧握着,这公主府里伺候的下人,大到管家,小到车夫,每一个人他都确认过身份。他认定,这里面没有混进别的什么人。可现在,赫云舒出了事,中的还是慢性毒,必然是府内的人做 的。 既然不是原本就有问题的人,那么一定如那刘三一样,是被威胁的。这威胁人的招数,历来是劫持他们的家人。如此,家在青城或是附近的人嫌疑就最大。 很快,管家老葛就把凤云歌要的卖身契全部拿了过来。在这其中,凤云歌看到了一个人的名字。 正文 第一千一百三十二章 那就将计就计 看到这个名字的下一刻,凤云歌就摇了摇头,不认为是这个人。 就在凤云歌准备继续翻下去的时候,前去刘三的老母亲住处搜查的人回来了。此时那房间里,刘三的老母亲已经死了,一刀割喉,当场毙命。暗卫去的时候,那尸体已经冰冷彻骨。 然而,暗卫却有了别的发现。 听暗卫禀报完毕,凤云歌皱了皱眉,问道:“当真是凤天九的人杀人的手法吗?” “是,陛下。” 凤云歌挥挥手,命那暗卫下去了。他有些不解,凤天九毕竟是赫云舒的亲生母亲,她当真能如此忍心,要残害赫云舒吗? 凤云歌尚未想出一个所以然,这时,暗卫却来禀报道:“陛下,摄政王求见。” “凤天九?她来干什么?”凤云歌皱着眉问道。 “摄政王说听闻公主殿下贵体有恙,前来探望。” 凤云歌沉默,片刻之后,他吩咐道:“让她进来。” 他倒要看看,凤天九这一次要耍什么鬼把戏。 凤云歌看了看屋内的赫云舒,然后走了出去,到了院门外。 他刚刚站定,凤天九就疾步走了过来。 看到凤云歌,凤天九躬身施礼,道:“见过陛下。” 一直以来,二人虽然背地里斗得你死我活,但是这表面功夫,却是做的足足的,该有的礼数和客套,一分一毫都不会少。 凤云歌摆摆手,让凤天九起身,尔后客气道:“皇姑姑,你来了。” “陛下,云舒她现在怎么样?”凤天九焦急道。 听罢,凤云歌直视着凤天九的眼睛,道:“皇姑姑,云舒她中了毒,且毒物不明。若是查不出毒物的来源,只怕是凶多吉少。” “怎么会这样?”凤天九惊声道,尔后她环视周围,道,“陛下,这公主府是陛下的人守着的,怎会出现如此严重的事情?” 这话,便是在暗指凤云歌无能了。 凤云歌盯着凤天九,道:“皇姑姑,历来百密一疏,难免会被小人钻了空子。只是有些小人,未免也太小人了。” “小人?陛下有了怀疑的对象吗?” “没有,不知皇姑姑心里有没有怀疑的对象?” 二人彼此试探,却什么都试探不出来。 凤天九十分着急,道:“陛下,容微臣进去看看云舒吧。说起来,微臣忙于政事,已有一段时间不曾见过云舒了,谁知数日未见,她居然就中毒了,当真是世事无常。” 说着,凤天九甚至还挤出了几滴泪。 她要进去,凤云歌却伸手拦住了她,冷声道:“皇姑姑,云舒身子弱,只怕是见不了你了。” “陛下,你这话是何意?” “皇姑姑心里难道还不明白么?云舒若是见了你,只怕这毒会愈发严重吧。”说着,凤云歌的声音愈发冰冷。 赫云舒身上中的毒让他心里慌乱,难免失了分寸,话里也带上了不悦的情绪。 听到这样的话,凤天九质问道:“陛下,难道你怀疑是微臣下的毒?” “皇姑姑以为呢?”凤云歌反问道。 “陛下只怕是忘了,云舒是朕的亲生女儿吧。” “虎毒不食子,这话是不假。可皇姑姑只怕是饿狼吧,这狼若是饿起来,可是连狼崽子都会吃的。”凤云歌出语如冰,直白地表露出了自己的怀疑。 凤天九瞬间冷了脸,道:“陛下,这话是不能随便说的。陛下若真的怀疑微臣,就请拿出证据来。若不然,这空口无凭的职责,微臣不服。” 凤云歌心生凛然,的确,仅凭一个相同的杀人手法,并不能说明问题。毕竟,这杀人手法是可以模仿的。 虽然这证据不能算是充足,但凤天九对于赫云舒的恶意,却是能够说明问题的。 他冷笑一声,道:“皇姑姑,这青城之中,除了您,还有谁会对云舒有如此大的恶意呢?” 听罢,凤天九亦是一声冷笑:“微臣还以为陛下手里有什么证据呢,原来,不过是莫须有罢了。” 说完,凤天九看向别处,神色冰冷。 此时,凤云歌也没有心思去抚慰凤天九,他将手中的卖身契分了一些给凤天九,道:“皇姑姑,这些是有嫌疑的一些人。您若当真坦荡荡,便与朕一起查找凶手吧。” 凤天九看了看那卖身契,接了过去。 将所有的卖身契看了一遍之后,凤天九坦然道:“陛下,你之所以怀疑微臣,必然是得到了一些什么线索吧。如此看来,这幕后之人是想把这件事栽赃在微臣身上的。既然如此,我们何不将计就计?” 将计就计?听到凤天九的话,凤云歌眼前一亮。他一锤定音,道:“好,那就将计就计。”退一步讲,若凤天九不是真凶,那么幕后之人的用意便是要栽赃凤天九。那么,在栽赃成功之前,幕后之人一定会千谨慎,万小心。可栽赃成功之后,成功的喜悦会麻痹一个人的神经,让一个人变得得意 。一个变得得意的人,是很容易露出破绽的。 反之,如果没有人露出什么破绽,那便能够说明,这根本不是栽赃,幕后真凶就是凤天九。 如此,不管是哪一种可能,凤云歌都有胜算,故而他爽快地同意了凤天九的提议。 自然,与此同时,对这公主府的监控也不能中止,一切,都要在暗中进行。 主意打定之后,凤云歌和凤天九第一次达成了共识。 如此,凤天九便气鼓鼓地从这公主府出去了。 且,出去的时候,是有禁军跟随的。 这禁军跟随着凤天九,一直到了摄政王府,站在了王府外面。 如此,青城之中就兴起了传言。 相传云舒公主中了毒,而摄政王有嫌疑。因此,陛下恼怒至极,将摄政王软禁在摄政王府。且,第二日的早朝,凤天九没有出现。 这便让传言有了几分真实的可信度。 因为刻意的推波助澜,这消息像是长了翅膀一般,飞遍了青城大大小小的角落。 一时间,妇孺皆知。 消息传出之后,便犹如鱼饵放进了水里,而凤云歌等着鱼儿来上钩。隔日,果真有鱼儿来咬钩了。 正文 第一千一百三十三章 怀疑的种子 暗卫来禀报的时候,凤云歌正坐在赫云舒的房间内。 床上的赫云舒,比之前两日,状态愈发不好。 此时,凤云歌正是心急如焚的时候。 听到暗卫如此禀报说有人上钩了,他惊坐而起,问道:“是谁?” “回陛下的话,是在公主殿下身边近身伺候的问秋。” “问秋?”凤云歌不相信的重复着这个名字。早在他拿到那一叠卖身契的时候,他留意到了问秋的名字,却又觉得问秋做不出这样的事情,所以就没有深究。 可偏偏,就是问秋。 “证据确凿么?”凤云歌问道。 “回陛下的话,问秋今日辰时出门,在出门往右的第七个巷子里,她见了一个从宫里出来的人。” “宫里出来的人,是谁?” “是贵妃娘娘身边的婢女,巧荷。” 闻言,凤云歌不禁睁大了眼睛,没想到,凤明月也参与其中。 “她们人呢?” “回陛下的话,正在审问,很快就可以出结果了。”暗卫自信道。 毕竟,只是两个弱女子而已,稍稍用些刑罚也就招供了,不需要费什么力气。 然而,事情却出乎了他们的预料。 很快,就有暗卫来禀报,言称问秋昏死过去,用尽了刑罚却是一个字都不肯招。 凤云歌暗暗握拳,想不到,还有一个硬骨头。 原本,这问秋他是准备纳为暗卫的。却因为她身手欠佳才搁置一旁,但他对这问秋一直有印象。所以在派人来公主府的时候,他第一个就想到了问秋。 然而他实在是没有料到,问题居然就出在问秋的身上。 “另一个呢?”凤云歌冷声问道。 “巧荷不堪刑罚,见了血就晕了。” “弄醒,再审。” 凤云歌话音刚落,另一名暗卫匆匆而来,跪倒在地,禀报道:“陛下,巧荷她……咬舌自尽了。” 听罢,凤云歌恼怒异常,不由分说一脚就踹了过去,大骂道:“废物!连一个弱女子都搞不定!” 即便被踹倒在地,暗卫一个字也不敢说。 眼下,问题的症结,全部集中在问秋一人身上了。 “问秋可有家眷?” “回陛下的话,原是有的。可去年得急病死了。” 凤云歌暗暗皱眉,一个宫女,没有家人的牵累,还能为什么事情坚持呢? 但凡是为人,必然有所求,如此,才有可能被人牵制,被人利用。一个没有亲人的宫女,还能为什么事情所累呢? 这世间的情,可不是只有亲情啊。 凤云歌脑中灵光一闪,吩咐道:“去查问秋在宫里和谁走得最近。” 暗卫应声,即刻去查。 与此同时,他们加强了对问秋的监控,以防发生和巧荷一样的事情。 之后,凤云歌重回屋内。 此时,床上的赫云舒,依然面色苍白,无精打采。 他近前,想要去摸赫云舒的额头,被她不着痕迹地躲开。 凤云歌心中一阵苦涩,到了这个地步,她依然不愿意和他有一丝一毫的亲近。 她当真,讨厌自己到了这个份儿上吗? 凤云歌收回自己的手,颓然地在床前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外面阳光明媚,而屋内的人却形容枯槁,气若游丝。凤云歌暗暗握紧了双拳,一种从未有过的无助席卷了他。甚至,在他母后死去的时候,他也不曾有过这样的感觉。他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他觉得自己仿佛在一片荒原之上,对于他而言,这里的一切都 是新奇的,美好的,却也是未知的。他想要去探寻,去前进,虽然他不知道在面前的荒原上,究竟有什么在等待着他。 可他不畏惧,这荒原是赫云舒的心,他想,只要自己足够努力,总会在这荒原上留下自己的痕迹。哪怕是极其细微的,渺小的痕迹。 他从未觉得自己像现在这般卑微,却也是从未有过的明了。他如此清楚地知道自己的心意,不动摇,不改变。 此时此刻,他看着床上的她,只希望她快些好起来,那么,其余的一切,也就有了期待的可能。 这时,有暗卫前来禀报:“陛下,有眉目了。” 凤云歌猛然起身,向外走去。 连日来,因为担心打扰赫云舒,这一切的问话,都是在外面进行的。 他怕,惊扰了她。 哪怕,是极轻微极轻微的惊扰。 凤云歌疾步而出,到了外面便急声道:“快说,查到了什么?” “问秋在宫里的确有一个走得近的人,是一个侍卫,但现在,不见了踪影。” 凤云歌面色微沉,想必,这就是问秋被人威胁的原因了。 而威胁她的人,显而易见,便是凤明月了。 再一次地,凤云歌刷新了自己对于凤明月的认知。 这个女人,果然是不简单的。 在这一刻,他甚至怀疑,自己的弟弟凤云霄的死和这个女人脱不了干系。 的确,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会开出怎样的花,结出什么样的果子,就无法预料了。 事情到了现在,陷入了僵局。问秋不肯说明真相,而和她相好的侍卫又下落不明。但是,凤云歌并不准备就此罢休。 他看向身旁的暗卫,冷声道:“现在是什么时辰?” “回陛下的话,是未时了。” 凤云歌想了想,吩咐道:“去宫里守着,若贵妃娘娘午睡,便随意放一把火,火势要大,烟要浓,然后看她的反应。” 说起来,这个法子还是赫云舒给他的启发。一个人在紧急的情况下,首先想到的是自己最重要的东西。凤云歌是要误导凤明月,从而让她自露马脚。 他倒要看看,在如此危及自身的情况下,凤明月首先要确认的,究竟是什么。或许有那么一种可能,她首先要确认的,是那个被她关押的侍卫在不在。 至少,凤云歌认为有这种可能,他想碰碰运气。 一切,在悄然进行着。 宫中,凤明月午睡醒来,宫人便宣称旁边的偏殿起了大火,火势很猛,一发不可收拾。在这样紧急的时候,凤明月不顾身怀六甲的身子,疾步冲出宫外,在一旁的偏殿内拿到了一个东西。很快,这东西被人送到了凤云歌的面前,看到这东西,凤云歌傻了眼。 正文 第一千一百三十四章 逼问 呈送在凤云歌面前的,是一枚玉珏。 这玉珏他再熟悉不过,是他的父皇给他的,他和凤云霄,一人一个。原本,凤明月曾把这玉珏给他看过,后来,查出凤明月有了身孕,她说希望有个物价儿能让她想起自己的夫君,又准备要回去。 凤云歌不忍心,又把这玉珏还给了她。 现在看来,在生死攸关之际,凤明月心心念念的,竟是这玉珏吗? 一时间,凤云歌陷入了迷茫。 这一场试探,没有试探出他想要的结果,反而让他有些无地自容。 难道说,怀疑凤明月,竟是错了吗? 这时,有暗卫禀报,言称凤天九来了。 “宣。”凤云歌冷声吩咐道。 很快,凤天九走了过来,看到一筹莫展的凤云歌,她开门见山道:“陛下,听闻有了消息,不知进展如何?” 凤云歌摆了摆手,示意站在一旁的暗卫将消息告诉凤天九。 暗卫依言而行,将目前能够查到的信息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凤天九。自然,忽略了和凤云霄有关的内容,粉饰了过去。 听罢,凤天九轻笑一声,道:“陛下,你可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眼下巧荷被抓,贵妃娘娘必然会有所察觉。陛下去试探一只惊弓之鸟,还指望这鸟儿能做出正常的反应么?” 凤云歌猛然抬起头看向凤天九,道:“皇姑姑,依你之见,此事该如何处理?”“说起来也不难。幕后之人威胁问秋和刘三的法子如出一辙,都是掌控了他们最在意的人。可现在已经查明,刘三的老母亲被人杀死。难道说,幕后之人就不会杀死问秋的相好吗?”凤天九言尽于此,没有 把话说得太明白。 历来在君主面前,最大的智慧就是不要把话说满。不然,若是把君主衬托得太笨太傻,最终吃亏的,还是自己。 凤天九在朝堂争斗多年,深谙此理。 凤天九没有说出来的话,凤云歌却是明白了。 他冷着脸,去了关押问秋的柴房。 此时,问秋已经满身是伤,衣服已经被鲜血染透,奄奄一息。 她的身上湿淋淋的,还有一些冰碴挂在身上,显然是暗卫得到了凤云歌要来的消息,用冰水泼醒了她。 问秋醒来,看到眼前的凤云歌,低下头,并不说话。 凤云歌看向左右,道:“来人,带她走。” 说完,他转身出门。 很快,暗卫架起问秋,跟了上来。 一行人上了马车,一前一后,朝着刘三老母亲的住所而去。 走过阴暗狭窄的小巷,众人进了刘三老母亲所住的房间。 此时,这房间里的一切都没有改变。 刘三的老母亲被杀死在床边,她的手里,甚至还拿着一个破了洞的衣服。 而她的脖子上,被划开了一道口子,周围的地上满是已经干涸的血迹,她的身上,亦是猩红色的干掉的血迹。 死状之惨,令人发指。 暗卫强迫问秋看着这一幕,问秋惊愕地看向了凤云歌,痛声道:“陛下,纵然刘三做了不该做的事情,可您,也不能如此对待他的家人啊。” 凤云歌冷笑一声,道:“问秋,朕带你来这里,就是要让你亲眼看一看,你所听从的人是多么的狠毒。怎么,你还以为这件事是朕做的?朕需要这样做吗?” 最后,凤云歌如此反问道。 问秋微愣,嘴唇颤抖道:“那……那是谁做的?” “谁指使你做事,便是谁做的。难道说到了现在,你还没有搞清楚状况吗?” “不!不会的!”问秋一口反驳道,之后,她歇斯底里道,“霍郎,我的霍郎啊……” 说完,她哽咽不止。 眼前惨死的人让她警醒,这让她很自然地就想到,自己牵念的那个人,如今会是什么样的境遇? 该有的效果都已经达到,凤云歌趁热打铁道:“问秋,你最好分清楚形势,若你现在配合朕,朕一定会派人找出霍刚。如果你继续冥顽不灵,与朕对抗,眼前的人,便是霍刚的归路!” 凤云歌的话,中气十足,这身为帝王的强大威压,足以让任何人心惊胆战。 在这样的气势下,问秋终于土崩瓦解,她颓然地坐在地上,双目无神,嘴唇颤抖。 凤云歌知道,问秋坦陈一切的时机就要来了。 他并未问别的,而是直接问了最想问的:“什么毒?如何下的?” “是甘松香,里面加了东西,至于加了何物,奴婢不知。” “这东西,是谁给你的?” “是……贵妃娘娘。”问秋咬着嘴唇说道。 问到这里,凤云歌将问秋交给了其他人。他急着去找凤明月问个明白,没有时间在问秋身上多费心思。 自然,留在这里的暗卫会将二人勾结的一切详情弄个明白,无须他费心。 而凤云歌一路快马加鞭,去了宫里,直奔凤明月的宫院。 此时,宫院内的大火已经被熄灭,空气里还弥漫着东西烧焦的味道。 主殿有所损毁,不适宜居住,此时,凤明月歇在一间偏殿里。 凤云歌大步走进去,看到了正躺在美人榻上闭目养神的凤明月。 突然闯进来的凤云歌让宫女们发出惊叫,惊醒了凤明月。 凤明月睁开眼睛,由着宫女将她从美人榻上扶了起来,她疑惑地看着凤云歌,道:“陛下,您来做什么?哦,是因为这火灾吗,已经没事了,陛下无须忧心。啊!” 她的话尚未说完,凤云歌就已经猛然上前,一只手狠狠地攥住了她的脖子。 凤云歌的手上用了力气,使得凤明月无法呼吸。 一旁的宫女吓坏了,忙跪在地上祈求道:“陛下,贵妃娘娘怀有龙嗣,您可千万要小心啊。” 目光触及到凤明月隆起的肚子,凤云歌手上的力道松了一些,凤明月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的空气,如同一只濒死的鱼。 然而,凤云歌并未彻底将手松开,他盯着凤明月,目光阴冷,说出的话亦是冰冷无比:“凤明月,解药给朕,朕留你一命。”凤明月仰脸看着凤云歌,竟是呵呵地笑了,笑声癫狂,如同一个疯子。 正文 第一千一百三十五章 等待着 凤明月笑着,直到笑出了满脸的泪。 她看着凤云歌,缓缓开口,道:“陛下,容臣妾问一句,在您心里,云霄和赫云舒相比,谁更重要一些?” 凤云歌没有回答,而是冷声质问道:“朕问你解药在哪里?” “陛下在说什么,臣妾不懂。”说着,凤明月眼梢的笑意不减。 “好!”说罢,凤云歌猛然松开了凤明月,他看着倒在美人榻上的凤明月,冷声道,“好,朕倒要看看,你的硬气,是否一始而终。” 之后,凤云歌站在一旁,负手而立,似是等待着什么。 凤明月趴在美人榻上,仍然维持着刚刚摔倒的姿势。 过了没多久,凤云歌的近身侍卫走了进来,附在凤云歌的耳边悄声说了些什么。 听罢,凤云歌瞥了凤明月一眼,道:“把人带进来。” 侍卫应了一声,走了出去,很快,他去而复返,回来的时候,手里押着一个人。 这个人身材瘦小,是一个孩子。 看到这个孩子,凤明月顿时从美人榻上爬了起来,惊叫道:“阿满,阿满!” 这是她的亲弟弟,乳名阿满。 她明明将弟弟保护了起来,为何还是被找到了? 可是,这个时候,凤明月已经顾不上纠结这些问题。此时此刻,她满心担忧着的,就是她的弟弟,阿满。 “陛下,这不关阿满的事!”凤明月歇斯底里地吼道。 凤云歌冷笑一声,道:“的确,这不关他的事。可是,这和你有关,不是吗?况且,挟持亲人,不正是你一贯的作风吗?” 说完,他并不再和凤明月废话,而是拔出了侍卫腰间的佩剑,朝着小小的阿满狠狠地砍了下去。 “啊!”凤明月发出了一声惨叫。 凤云歌手起剑落,有血花儿自剑刃上开放,又落在地上,殷红的一片。 见状,凤明月心神俱裂,眼神绝望。 瞬间,阿满大声嚎哭,血迹布满了他的脸颊。 凤明月疯了一般扑过去,抱住了阿满。 幸好,她怀中的人儿还是温热的,幸好,凤云歌手中的剑,只是削掉了阿满脸上的一块面皮而已。 可阿满从未经历过这样的疼痛,他痛哭不止,几乎哭得背过气儿去。 阿满把凤明月的整颗心都哭乱了。 她抱着阿满跪下,仰脸看着凤云歌,道:“陛下,求你,饶他一命。” “不,凤明月,你心里很清楚,能饶他一命的人是你,而不是朕。” 瞬间,犹豫写满了凤明月的脸,她在权衡。 凤云歌冷笑一声,扬起了手中的利剑。 这一次,他手中的剑对准的,是阿满的头颅。 “陛下,你当真要杀了阿满吗?” 凤云歌声音冷漠:“这要问你,而不是问朕。杀了阿满,朕依然有法子折磨你。这宫中的刑罚,多的是。可是对于你而言,阿满只有一个。如何选择,在于你。” 他手中的剑已经扬起,很显然,留给凤明月的时间并不多。 “姐姐,姐姐,救我,你救救阿满。”阿满的手上沾了血,此时却紧紧地抓住了凤明月的胳膊,哀求着。 凤明月低头去看阿满,他的脸上满是血迹,泪痕在其中流淌着,刺激着他的伤口。 终于,阿满的泪和哀求刺激了凤明月,她双肩垮落,道:“是蜂毒。西河山一带的蜜蜂,雄峰蜂肚中带毒,常用此毒,最终可让其人全身骨骼萎缩,痛苦难忍。” 啪! 凤云歌一巴掌打了下去,怒斥道:“你这个狠心的女人!解药呢,拿来!” 凤明月咬咬牙,道:“将雌蜂蜂肚烘干,研磨成粉,温水送服,三日后,此毒可解。” 她筹谋已久,可这一计,终归还是败了。 “你是如何将毒掺到甘松香之中的?” “提供香料的皇商,幕后的东家是凤天九。一直以来,这宫中的香料她都动过手脚,只是陛下不曾发觉罢了。臣妾曾跟在她身边做事,这件事,也是无意中才知道的。” 也正是因为如此,她将这件事嫁祸在凤天九的头上,原本是可以万无一失的。因为,凤天九提供的香料是真的有问题的。这一点,她赖不掉。 只是,凤明月还是没有想到,最终说出这一切的,是她。 听罢,凤云歌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若非这件事,只怕他还蒙在鼓里,甚至,可能造成更严重的后果。 这一次,凤云歌再次意识到,凤天九的手已经伸得太长了,甚至,已经伸到这宫中来了。 这多么可怕。 可是,现在他没有时间仔细思考这个问题,在他的示意下,侍卫从风明月的手中夺走了阿满。 凤明月惊叫着去夺,被侍卫拉在一旁。 凤明月看向凤云歌,大声道:“陛下,该说的我都已经说了,为何你不肯放过阿满?” 听罢,凤云歌冷眼看着凤明月,道:“听着,在云舒没有彻底醒来没有彻底康复之前,朕绝不会放阿满回来。你最好保证,你所说的一切都是真实的。否则,你就等着给你弟弟收尸吧。” 说完,凤云歌疾步朝着外面走去。 到了宫外,他跨上骏马,纵马驰骋在皇城之中。 他一路疾驰,很快就到了公主府。 那擅长毒术的太医就在公主府内候着,凤云歌将一切告知,太医便前去试验。 这一日太阳落山的时候,结果出来了。 凤明月所说的解毒方法,是正确的。 如此,凤云歌便吩咐太医快些将此法用在赫云舒的身上。 终于,在暮色降临的时候,赫云舒服下了解药。 之后,她沉沉睡去。 等了一个时辰,赫云舒仍未醒来。 一旁,凤云歌焦急道:“为何公主还不曾醒来?” 太医禀报道:“陛下稍安勿躁,公主殿下毕竟中毒有一段时间了,这余毒需要时间来清除。想必,明日一早,公主殿下必然可以醒来。” 太医的话并未让凤云歌焦躁的心安定下来,这一晚,他等在赫云舒的床前,一夜未眠。 屋内,红烛燃燃,凤云歌坐在那里,恍如一尊入定的佛,一动不动。而他注视的方向,始终是赫云舒。他在等待着,等待着她醒来。 正文 第一千一百三十六章 陛下,我们谈谈吧 凤云歌满心期待着,而床上的赫云舒,却是满心焦躁。 凤云歌不走,还这般看着她,实在是让她烦透了。 原本,她躺在这里几天就够辛苦的。谁知道,临到结束的时候,还要被凤云歌这么看着,她都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了好吗? 不过,等了这几日,马上就要看到她期待的结果,这还是让她很开心的。 的确,那日从宫里回来,赫云舒就意识到了问秋的反常。 她是一个很敏感的人,就起了疑心。她让燕凌寒去查此事,终于顺着问秋查出了凤明月,从而知道了这整个阴谋。 的确,这是一个天衣无缝的计划。毒害她,然后栽赃给凤天九。那甘松香的确是有问题的,凤天九赖不掉。 如此一来,凤明月借着这个计策,不仅毒杀了她赫云舒,还将凤天九牵扯了进来。 而凤明月,毫发未伤。 甚至,因为将凤天九拉下水,她还会赢得凤云歌的信任。这对她的以后,会很有帮助。 这,便是凤明月的整个计划了。 得知这个计划,赫云舒是可以自己揭穿这一切的。 只是,她想要的更多。 毕竟,如问秋这般从宫里派来的人,始终待在这公主府内,实在是让她觉得膈应。每做一件事都要想着有人在暗中看着,这样的感觉让赫云舒觉得很不自在,也不安全。 所以,她要将计就计,趁机拔除问秋等人。 只是,若是事情由她来查,即便得出的是真实的结果,还是会引起凤云歌的疑心。 那么,这件事,就只有让凤云歌来查。 事实上,赫云舒也这么做了。她找百里姝想了个法子,也就有了中毒的脉象和症状。但实际上,她没有任何的不适。问秋的那点子毒,她早就识别了,没沾染一点儿。 如她预料的那般,得知她病了,凤云歌果然就来了。 这是赫云舒计策里的第一步,第二步,则是将凤天九牵扯进来。 这也不难。凤天九和凤云歌这二人,是时时刻刻盯着对方的。 但凡是对方有一点儿风吹草动,他们总能第一时间察觉。 所以,她中毒的事情,凤天九很快就知道了。因为这事情不是凤天九做的,所以她不心虚,就来质问此事。毕竟,她是赫云舒名义上的母亲,而赫云舒居住在这公主府内,公主府内是凤云歌的人,这是一个兴师问罪的好机会。赫云舒认定,凤天九不 会错过这个机会。 于是,凤天九也掺和了进来。 那么明日,她所计划中的一切就可以成真了。 问秋等人,会从她的公主府彻底离开。 想到成功在望,赫云舒也就忽略了被凤云歌看着的难受了。 嗯,总会过去的。赫云舒这样安慰自己。 终于,这漫长的黑夜过去,当太阳的光透过窗棂照射进来的时候,赫云舒缓缓睁开了眼睛,打量着眼前这一切。 看到赫云舒醒来,凤云歌揉揉眼睛,待确认眼前的一切都是真实的,他扑到赫云舒的床前,关切道:“云舒,你醒了?” 赫云舒点了点头,眼神迷茫。 “你觉得怎么样?”凤云歌问道。 赫云舒如同这时才知道自己好了一般,眼神中满是不可思议。 “我没事了。”赫云舒说道。 终于,紧张的神情自凤云歌的脸上消失,换上的,是满脸的笑意。 他正想再说些什么,这时,有人来禀报道:“陛下,摄政王来了。” 听到是凤天九,凤云歌有些不悦,语气便有些生硬:“让她等着。” 而当他看着赫云舒的时候,说出的话却是温柔的:“云舒,你确认自己没事了吗?” “确认。” “那就好。”这下,凤云歌彻底放心了,那么接下来,他该去找凤天九算账了。 吩咐人为赫云舒准备吃食之后,凤云歌走了出去。 院外,凤天九正等在那里。 凤云歌看着凤天九,道:“皇姑姑,你口口声声说不会害云舒,可那提供香料的皇商,原本就是出自您的手笔,不是吗?” 瞬间,惊讶写满了凤天九的脸,她惊诧道:“陛下,您是从哪里听到这种话的,绝无可能。陛下若是不放心,尽可以派人去查。陛下,微臣忠心耿耿,还请陛下莫要听信小人的言辞,冤枉了微臣。” 凤天九的这一番话,义正言辞。 凤云歌稍稍收敛了自己的愤怒,恢复了一贯的平静:“此事,朕自然会派人去查。朕希望,皇姑姑当真如自己所言的那般清白。” “陛下,清者自清,这件事,您尽可以去查。” 凤云歌点了点头,然后岔开了话题,道:“皇姑姑今日来,可还有其他事?” “陛下,微臣此来,自然是来看云舒的。” 凤云歌朝着里面看了一眼,尔后转过身说道:“皇姑姑放心,云舒一切安好。” “陛下,难道说,如今微臣想要看自己的女儿一眼都不被允许了吗?” 凤云歌微微沉默,继而摇了摇头,道:“自然不会。皇姑姑多想了。” 之后,他让开了身子,请凤天九进去。 如此,凤云歌和凤天九一前一后,走进了赫云舒的屋子。 这时,赫云舒已经从床上下来了,正坐在梳妆台前,任由白琼为她梳头。梳妆镜里,她面颊红润,宛若三月间灼灼的桃花。 凤天九走进来,打量着赫云舒,道:“的确是好了,看起来气色好多了。” 赫云舒微微一笑,道:“多谢王爷挂念。” 见赫云舒出言感谢,凤天九很是意外,但这点子随机应变的功夫,她还是有的。故而她温和地一笑,道:“云舒,你这话可就见外了。你我是母女,母女之间,何须言谢?” 赫云舒回之一笑,并没有多余的话。这母女二字,她向来是不会认的。 这些表面功夫,凤天九向来是游刃有余的。她说一句,赫云舒便应一句,并不说多余的话。终于,该寒暄的话都已经说完了。凤天九的视线从赫云舒的身上收回,看向了凤云歌,她缓缓开口,语气郑重道:“陛下,我们谈谈吧。” 正文 第一千一百三十七章 一个意外的消息 听凤天九如此说,凤云歌微微皱眉,道:“好。” 之后,凤天九看向了外面,道:“陛下,云舒刚刚醒来,需要休息,如此,我们就外面谈吧。” “好。”说完,凤云歌皱着眉走了出去。 听到这些,赫云舒知道,自己的第二个目的就要实现了。虽然,是借着凤天九的手实现的。 赫云舒的预料,没有错。 到了外面,凤云歌站在了院子里,等着凤天九开口。 这一次,凤天九并没有玩那些弯弯绕,而是开门见山道:“陛下,关于云舒中毒一事,你怎么看?” 凤云歌转过身看着凤天九,道:“皇姑姑,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陛下,你千辛万苦把云舒挪到了这公主府居住,还妄想控制她的生活起居。可是,结果呢,害了云舒的,偏偏是你的人。不知关于这一点,陛下作何感想?”说着,凤天九饶有兴味的看着凤云歌。 凤云歌眸色微冷,道:“皇姑姑,你这算是在质问朕吗?”凤天九点了点头,并未反驳,她缓缓道:“陛下,父母之爱子,必为之计深远。云舒是微臣的女儿,微臣自然是爱护她的。这一次,她差点儿把命都丢了,这样的事情若是再发生一次,微臣也就不用活了。 陛下也知道,微臣的年纪大了,实在是禁不起惊吓啊。” “那皇姑姑想如何?”说着,凤云歌下巴微扬,神情倨傲。 凤天九面色微肃,道:“陛下,这并非是微臣想要怎样,而是应该怎样。云舒是微臣的女儿,微臣想给她这世间最好的保护。能给予一个女儿的最好的保护,自然是来自母亲的。” “皇姑姑莫不是要把手伸到这公主府里来?” “陛下,微臣并无此意。或许,让云舒重新住回摄政王府,是个不错的主意。毕竟,在我们王府,可不会出这种毒害主子的下人。” 这话,便是在暗讽凤云歌无能了。 这一点,他岂能不知?他看着凤天九,道:“皇姑姑,这次的事情,只是一个意外事件。朕保证,这样的事情,日后不会再有了。” “陛下,这世间的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殊不知这小人千般钻营,纵然是智者,也是百密一疏,实在是防不胜防啊。” 凤云歌盯着凤天九,不悦道:“皇姑姑这是在怀疑朕的能力吗?” 听罢,凤云歌微微躬身,道:“陛下,微臣并无此意。只是因为心念云舒,关心则乱罢了……” 凤天九的话尚未说完,凤云歌就打断了她:“皇姑姑,若要云舒回摄政王府,绝无可能。此事,没有任何商议的余地,还请皇姑姑免开尊口。” “是么?那微臣便退一步好了,既然陛下可以派人来公主府保护云舒,那微臣应该也可以吧。”说着,凤天九看向了凤云歌,眼神中满是期待。 凤云歌暗暗咬牙,他是绝对不会容许凤天九的手伸到公主府里来的。故而他冷哼一声,道:“皇姑姑,此事朕意已决,不容商议。” “陛下,您是明君,这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事情,还是不要做的好。” 凤天九的话,半是警告,半是威胁。 凤云歌眸色阴冷,道:“皇姑姑,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凤天九正视着凤云歌,缓慢而又坚定地说道:“陛下,既然你不容许微臣派人来保护云舒,那么,就请把派在这里的人也全部撤走吧。如此,才算得上是公平。” 凤云歌冷笑一声,道:“皇姑姑口口声声说为云舒好,竟是要这般对她好。朕的人若是撤走了,这公主府便是一座空城。难不成,如此云舒的安全就有保证了吗?” “陛下,云舒并非一般的女子,她有能力自保。再者说,这青城之中,奴隶贩子多的是,找几个会功夫会看家护院的人也不是难事儿。只要我们都帮衬着去找,总会找到的,不是吗?” 凤云歌看着凤天九,凤天九也看着他,二人彼此对视,眼神中都没有怯意。 二人的争斗,终归还没有到白热化的阶段,彼此之间,都留有三分余地,不至于把事情闹得太僵。 最终,凤云歌妥协了,他缓缓道:“皇姑姑,只要是对云舒好的事情,朕都可以做。这样吧,朕派出五人,你派出五人,由他们十个人共同为云舒挑选护院,你意下如何?” “好。”这一次,凤天九答应得很爽快。 “那么,此事就从明日开始吧。” 听到这话,凤天九的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凤云歌,道:“陛下,您对云舒的关心,似乎并不是对救命恩人这么简单?” 凤云歌神色微顿,继而点了点头,道:“的确,朕对云舒的关心,并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朕倾心于她,且有意让她成为朕的皇后,这个答案,皇姑姑还满意吗?” “竟是如此!”说着,凤天九有些意外,她没有想到,这一次凤云歌竟是如此的坦白。 而对于凤云歌而言,说出这些话,让他的心里很轻松。 他想,他只是让赫云舒知道自己的心意还不够,他要让这身边和她有关的所有人都知道。似乎,如果她身边的所有人都知道了,赫云舒自己也会知道得更清楚一些一样。 如此,凤云歌和凤天九达成了共识。 二人都没有想到,他们的决策,正如了赫云舒的愿。如此,由二人共同出人来挑选看家护院的人手,那么,凤天九别想安插自己的人进来,而凤云歌亦是如此。这样一来,就可以保证新来的护院不会有这二者之中任何一方的人。自然,赫云舒也会安插自己 的人进来。 之后,她也会对新进来的每一个人进行严格的排查,以保证没有人混进来。 至此,一切圆满解决。 她设的这场局,取得了圆满的效果。 对此,赫云舒很满意。 这一日,凤云歌在公主府一直待到正午才走。 之后,他回到了宫里。然而,他刚刚回到勤政殿,就从暗卫的口中得知了一个意外的消息。 正文 第一千一百三十八章 整颗心都凉了 暗卫所禀报的事情不是别的,正是那提供香料的皇商的事情。 依照凤明月的招供,那提供香料的皇商背后,是凤天九在背后操控。而且,还在往宫里提供的香料之中做了手脚。 可是,暗卫经过一番查证,没有发现任何蛛丝马迹。 而且,经过彻查宫中的香料,也没有发现任何的问题。自始至终,出现问题的香料,也只有问秋手里的甘松香而已。 如此便可以从侧面证明,凤明月说了谎。 可是,真的是这样吗? 听到暗卫如此禀报,凤云歌心里存了疑。如果,是凤天九做得太干净呢?又或者说,他们无法查到香料之中动了什么手脚,是不是也就能够说明,凤天九根本不是在原始的香料之中做了手脚,而是在使用的过程中,借由点香之人的手做了什么手 脚呢? 如果是后者,那么危险无疑更大,这也就说明,宫里也有凤天九的人。 这个消息,非但没有让凤云歌心里轻松一些,反而更加沉重。 几乎是差不多的时间,赫云舒也得到了这个消息。 这消息,是燕凌寒亲自告诉她的。 听他说完,赫云舒再一次见识到凤天九处事的能力。的确,在凤天九身上出过很多事情,比如金矿,比如乔青山的落网,比如这一次的香料事件,可是这每一桩,每一件,最终都无法牵扯到凤天九的头上。她这个人太精明了,早在筹划每一件事情之初,她 就已经料想到了失败的可能,而且,也设想到了失败的种种可能,从而未雨绸缪,这就可以保证,万一事败,不会牵扯到她。 因为她筹谋仔细,所以一直以来,凤云歌都找不到法子对付她。 这一次的香料事件,亦是如此。虽然有凤明月明明白白的证词,但是,仅凭她一面之词,没有任何证据的凤云歌,依然无法制裁凤天九。在赫云舒看来,若想让凤天九露出马脚,那么,就要制造突发事件,而不是让每一件事情都处在凤天九的筹谋之中。只有出其不意,才能打乱凤天九的计划。计划一旦被打乱,各种意外事件层出不穷,那 么凤天九的未雨绸缪就起不到任何的作用。 只是,如何制造突发事件,是一件值得商榷的事情。 眼下,时机还不成熟,所以,赫云舒不会轻易下决定。 在宫中,凤云歌得到消息之后,就命人召来了凤明月。 一日不见,凤明月憔悴了许多,精神不济。 一见到凤云歌,她就迫不及待地问道:“陛下,阿满呢?” 这个时候,她最担心的,仍然是她的弟弟。 凤云歌冷冷地看了她一眼,道:“凤明月,你最好保证你的每一句话都是正确的。否则,阿满性命堪忧。” 闻言,凤明月急忙道:“陛下,臣妾纵然是有一千一万个胆子,也绝不敢欺瞒陛下。之前臣妾所供述的每一件事情,都是真实的。” “可是,朕命人去查,根本查不到这皇商和凤天九勾结的任何证据。这难道还不能说明,你说了谎吗?”凤云歌质问道。 凤明月的双膝一软,颓然地跌坐在地。 见状,凤云歌的心猛然一紧,尔后见她并未有任何不适,才没有去搭理。 毕竟,对于他而言,凤明月肚子里的孩子,还是很要紧的。很有可能,那是他的弟弟凤云霄的唯一骨肉。这时,凤明月抬起头来,这时,她的脸上已经没有了慌乱的神情,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凄楚,她看着凤云歌,道:“陛下,摄政王的诡谲计谋,您一定早就见识过。她未雨绸缪的本事,您更是比臣妾清楚。 臣妾以性命担保,臣妾所言之事,千真万确。若有一句虚言,必肠穿肚烂,不得好死。” 她的话,凤云歌没有说相信,也没有说不相信。他只是看了看她,尔后又看了看一旁的小喜子,吩咐道:“为贵妃娘娘赐座。” 小喜子应声,为凤明月搬来了一把椅子,扶着她坐在了上面。 凤明月心思稍定,正想问及关于她的弟弟阿满的事情。可就在这时,她察觉到了不安,也意识到了潜在的危险。 这让她异常惶恐,她从椅子上站起,继而跪倒在地,身子因害怕而剧烈颤抖,如同狂风中的一片枯叶,随时有跌落的可能。 凤云歌皱皱眉,疑惑地看着凤明月。 凤明月的情绪稍稍安定了一些,她抬头看着凤云歌,道:“陛下,臣妾这一次揭发了摄政王,她一定不会善罢甘休。臣妾害怕,害怕……” 后面的话,凤明月不敢再说下去。 派人暗杀,这样的事情,凤天九是绝对做得出来的。一个能够在金銮殿射杀乔青山的人,就不能买通宫里的人,从而暗杀她吗? 答案,无疑是让她担忧并惊恐的那一个。凤明月的心思,凤云歌完全懂了,他看着凤明月,眸子中不带有丝毫的感情,甚至,还有那么一些冷漠。他缓缓开口,说出的话亦是让凤明月害怕的:“凤明月,你之所以吓成这个样子,是害怕凤天九会对 你动手吧?” 恐惧激发了凤明月的智慧,她慌张道;“陛下,臣妾的性命如何并无关紧要,我唯一割舍不下的,只有腹中的这个孩子。” 说完,她开始啜泣起来。 她知道,凤云歌是看重这个孩子的,不能容许这孩子有一丝一毫的问题。 果然,她猜对了。 听她如此说,凤云歌的语气缓和了些许,道:“你既然住在宫里,必然是安全的。这一点,你无须忧心。” 凤明月不安道:“陛下,凤天九其人无孔不入,臣妾害怕她会狗急跳墙。” 听她如此说,凤云歌竟是笑了,他看着凤明月,缓缓道:“朕可以派人日夜不歇的保护你,但是,这天下间没有白吃的宴席。” 凤云歌话里的意思,凤明月全部都懂了。 果然,她还是走到了这山穷水尽的一步。刹那间,凤明月的整颗心都凉了。 正文 第一千一百三十九章 另外的事情 这凉了的心让凤明月更加警醒,她知道,除了顺应凤云歌的要求,她没有任何法子可想。她咬了咬嘴唇,道:“陛下,您希望臣妾做些什么?” 凤云歌盯着凤明月,缓慢而又坚定地说道:“很简单,把你所知道的关于凤天九的一切告诉朕,不准遗漏任何事情。注意,是一切。” 果然如此。 听罢,凤明月苦涩地笑了。然后,她将自己所知道的一切事情告诉了凤云歌。 她说完之后,凤云歌看着她,目光如炬,道:“就这些?” “陛下,您也知道,臣妾并非摄政王的亲生女儿。她将臣妾接到摄政王府,也是为了让臣妾为她做事。只可惜,臣妾所做的事情不多,知道的事情也很少。”迎着凤云歌的目光,凤明月如此说道。 听凤明月如此说,凤云歌没有继续追问。 而凤明月低下头的时候,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的确,她撒谎了,她并未将自己所知道的一切和盘托出,她有所保留。而且,保留的,还是至关重要的那一部分。 凤云歌没有继续问下去,他转了话题,道:“你为何要加害云舒?” 凤明月身子一怔,继而道:“陛下,臣妾一直以为,害死夫君的,正是云舒公主。所以,臣妾要为夫君报仇。” 这个理由,无疑是冠冕堂皇又足以让凤云歌信服的。 凤云歌听了,只冷声道:“在事情没有查证清楚之前胡乱害人,并非智者所为。此事,仍有待查证。” 如此,凤明月就不好再说什么了。在这个当口儿,她是不敢和凤云歌顶嘴的。 凤云歌瞥了她一眼,道:“朕刚刚已经将你的弟弟送到你的宫院了,现在,你可以回去看他了。” “是,是,陛下。”凤明月语无伦次道。 终于,她的弟弟不会有事了。 之后,凤明月很快离开,匆匆忙忙地回了自己的宫院。 看着她的背影,凤云歌若有所思。 片刻后,他挥手招来自己的暗卫,悄声吩咐了些什么。 而此时,公主府内,赫云舒正是开心的时候。 有燕凌寒在,她的开心总是来得很容易。 那脸颊上的笑意,没有一刻停止过。 她坐在自家夫君的腿上,粉面微红,宛若桃花花瓣。 燕凌寒从后面抱着她,下巴放在了她的肩膀上。 二人的动作,很亲昵。 赫云舒握住燕凌寒的手,缓缓开口,道:“夫君,你不夸夸我吗?” 燕凌寒轻笑一声,道:“好啊,你想让我夸你什么?” 赫云舒戳了戳他的手指,嗔道:“你故意的。” 燕凌寒嘴角轻扬,道:“还用夸奖么?我燕凌寒的娘子,自然是最聪明的。” 他当真夸了,赫云舒反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 她笑着,向后靠在了燕凌寒的肩膀上。 时光浅淡如水,却又是幸福的。 此时此刻,赫云舒身处幸福之中,满心的欢喜。 隔日一早,公主府就有些热闹了。 依据凤天九和凤云歌的约定,他们各自会派出五人,为公主府甄选护院。 这甄选的事宜,在这一日正式开始。 这天一大早,双方的人都来了。来的,都是些精明的人。 昨日,公主府甄选护院的帖子就贴了出去,这丰厚的薪金吸引了很多人的注意。故而这一日一大早,公主府门口就围了不少待选的人。 既然是选护院,自然要比试功夫。 赫云舒只是最开始的时候来看了一眼,之后就没有再留意。 这些事情,留给凤云歌和凤天九的人做就好,她乐得清闲。毕竟,这件事交给这两方的人来做,他们彼此都别想耍猫腻。 于是,赫云舒偷得浮生半日闲,坐在自己的屋子里,闲散地翻着书。 这甄选的过程,一直持续了十日。这足够长的时间,给了双方彻查人选底细足够的时间。 秉承优中选优的原则,最终,选出了五十个护院。而且,这五十人经过了彼此双方的审查,足以确认,这五十人既不是凤天九的人,也不是凤云歌的人。 既然这五十人被甄选了出来,那么,他们就会成为这公主府的护院。赫云舒站在他们面前,朗声道:“你们既然被挑选出来,成为本公主府上的护院,务必要兢兢业业,尽忠职守,如此,本公主必有重赏。反之,若有人吃里扒外,做些见不得人的事情,那么,也就别怪本公 主心狠手辣。” 说完,赫云舒手中掌风渐起,一掌劈在了身旁那棵碗口粗的树上。大树应声而断,树枝撞击在地面上,扬起漫天的烟尘。 而赫云舒轻松地收回了自己的手,一副不怎么费力气的样子。 与此同时,赫云舒看着众人的反应。 他们很意外,但是,眼神之中并未有惊惧的神色。 赫云舒嘴角轻扬,的确,身为护院的人,不应该轻易被吓到。他们的反应,还不错。 之后,赫云舒分配了各自的职责,并告诫他们各守其职,不得懈怠。 吩咐完之后,赫云舒就回了自己的院子。 至此,凤云歌的人全部离开了这里。现在留在这里的,除了上次燕凌寒安插进来的人之外,便是这一次甄选出来的护院。 虽然这一次挑选出来的人经过了凤天九的人和凤云歌的人的双重检验,但是,赫云舒还是不会掉以轻心。在她看来,能够相信的,只有自己的判断,而非别人的。 所以,对于这些人的探查,不会就此结束。 自然,这并非一日之功。 赫云舒将这件事吩咐了下去,燕凌寒安插进来的人,都是一等一的好手,若新选进来的人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应该可以有所察觉。 再者说,靠近她的院子的地方,都是燕凌寒的人在这里守着,不会有后顾之忧。 赫云舒进了自己的屋子没多久,白琼就走了进来,眼下,没了凤云歌的人在一旁监视,在言辞上,倒是有了很大的自由度。 她看了看白琼,嘴角有了笑意:“事情都吩咐好了?” “依主子的吩咐,都办妥了。” “好。”赫云舒含笑应道。 这内府的事情,便算是没了什么顾忌,那么接下来,就要开始应对外面的事情了。想起这些,赫云舒神色凛然。 正文 第一千一百四十章 赫云舒的大发现 赫云舒思考的事情并不是别的,而是如何彻底击垮凤天九的生意,切断她的金钱来源。 眼下,凤天九的生意已经一落千丈,再难恢复旧时盛景。然而,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还是不能够掉以轻心。 在这一点上,赫云舒向来是谨慎的。但凡是重大的决策,何叔都会来问过她的意见。 一直以来,没出什么差错,也没被凤天九抓住什么把柄。 自始至终,凤天九都觉得,和她不对付的是华年商行,并未将这件事怀疑到她赫云舒的头上。 而接下来,赫云舒要变本加厉地打击凤天九的生意,从侧面打击她。 与此同时,凤云歌借着刑部尚书乔青山,正一步步蚕食跟随凤天九的人。 眼下,从凤天九的阵营里投奔凤云歌的人,已经多达三十人之多。其中,还不乏一些骨干。 而燕凌寒的人也趁着这个时候步步渗透,一步步去挖空凤天九的秘密。 所有的一切,在悄悄进行着,却又井然有序。 思考片刻之后,赫云舒发出暗号,将周围散布的暗卫叫了进来。 她将写好的纸条交给暗卫,吩咐道:“速去望天楼,将这个纸条交给何叔,然后告诉他,我等着他回话。” “是,主子。”说完,暗卫闪身不见。 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暗卫去而复返。回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一本账册。 赫云舒接过账册,果然如她吩咐的那般,这账册上记录了凤天九名下现有的产业,以及每一项产业的盈利状况。 看来,何叔是早有准备,故而才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将这账册交给她。 赫云舒翻看着账册,将里面的数据记得清清楚楚。同时,她也回忆着起初这些铺子里的盈利数据,两相对比之下,赫云舒发现了问题。数据的确是下滑了,但却是跳水式的急剧下滑。这并不符合常理,虽然她的铺子挂靠着华年商行,华年商行名下的商铺也有足够的财力和谋略与凤天九的铺子对抗,但并不足以给凤天九造成如此大的损害 。 所以,赫云舒猜测,从表面上,凤天九做了假。实际上,她的盈利数据不会有现在这么少。 出于这样的考虑,赫云舒决定一探虚实。 隔日,赫云舒进了华年商行名下的一间茶楼,选了一个靠窗的雅间。 这雅间的对面,正是凤天九名下的一个书铺。赫云舒所创立的群览书铺虽然价格低廉,吸引了不少穷苦人家的人去买书,拓宽了销路。但是,凤天九做惯了书铺,早已积累了不少的客源。再者说,在这青城之中,想捧凤天九臭脚的人大有人在,如此 ,借着买书的机会在凤天九面前博个好印象,也是个不错的出路。这其中,不乏一掷千金的人。 自然,凤天九也会略施小计,让这其中的一两个人发迹,也就引得更多的人趋之若鹜。况且,凤天九的门路很多,总是能够弄到许多名人大儒的传世孤本,而文人墨客,向来是喜欢搜集这一类的书籍的,为此,更是散尽家财也在所不惜。所以,虽然凤天九将这一类的书卖出了天价,但依然 是她店铺里的特色产业,进账不少。 这一日,赫云舒亲自待在茶馆之中,整整一天。 期间,她将窗户打开一条小缝,从而让自己的望远镜有了可以查看的视野,如此,便可以看到对面铺子里所发生的一切。 通过记录,赫云舒发现,这一日,书铺各项进账加起来,一共是五千两白银。但是落实到账册上的,只有八百两,这其中,有四千二百两的差额。 观察到的事实,证明了赫云舒的判断。 这是一个信号,意味着凤天九已经意识到了危险,并且,在规避这种风险。 凤天九在麻痹她,所以造成了铺子里江河日下的景象,为的,就是让她放松警惕,一个人一旦开始放松警惕,离她被灭亡也就不远了。 可是,凤天九料错了对手,她赫云舒是一个任何时候都不会放松警惕的人。 这里是她的战场,她时刻准备着战斗,来不得一丝一毫的松懈。 了解到这书铺的真相,赫云舒认为,这并不是个例。 于是,隔日,她命不同的人守在凤天九的各个铺子附近,从而得出了真实的数据。 凤天九名下的每个铺子,账册都做了假。实际上,凤天九名下铺子里的生意虽然受到了打击,但并非严重到了账册上所载明的糟糕地步。 凤天九在麻痹他们。 但是,赫云舒不会让自己松懈,也不会给凤天九留机会。 于是,赫云舒有了新的策略。她要从凤天九名下的各个产业入手,一步步击垮她。 主意已定,赫云舒就开始思考具体实施的步骤。 这一日,她正在凝神细思,守在外面的白琼走了进来。 思绪被打乱,赫云舒有些不悦,语气就显得有些生硬:“何事?” “主子,冯亦鸣冯公子来了。” 听罢,赫云舒的语气缓和了些许,道:“他可有说为什么事而来?” “不曾说过,但是看起来,冯公子很高兴的样子。” 赫云舒点了点头,道:“让他在正厅稍等片刻,我随后就来。” 白琼应声,然后走了出去。 赫云舒将自己手边的东西收好,往正厅而去。 到正厅的时候,冯亦鸣正坐在其中的一个椅子上,很是开心的样子。 看到她,他直接站了起来,朝着她大步而来。 赫云舒微笑以对,冯亦鸣却是很快到了她的身边,脸上的喜色愈发浓郁。 赫云舒正要开口相问,冯亦鸣就来抓她的胳膊,赫云舒忙后退一步,想要躲开。 冯亦鸣收回自己的手,忙躬身施礼,局促道:“公主殿下,是在下唐突了。” 赫云舒微微一笑,道:“冯公子性情中人,兴之所至而已,无妨。” 听到赫云舒如此说,冯亦鸣脸上尴尬的神色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一脸的喜色,他雀跃道:“公主殿下,请移驾冯府。” “为何?” “公主殿下,你去了就知道了。事情,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冯亦鸣神秘兮兮地说道,然而那嘴角的笑意,却是一刻都不曾消失过。 看来,是一件好事情了。 如此想着,赫云舒倒有几分好奇了。她爽快地应了,坐上马车往冯府而去。 正文 第一千一百四十一章 如鲠在喉 赫云舒到了冯府之后,一路朝着冯亦鸣的爷爷冯文瀚冯老先生的新书房而去。 原来的书房被烧毁了,冯老先生就选了另一个院子居住,将其中一间宽大的房屋设为书房。 他一生爱书,生活之中什么都可以少,甚至饭都可以少吃,唯独书是万万不能少的。 因而这书房之中,已经摆满了书架,书架之上,有许多的书籍。 而冯老先生就坐在那书桌前,正在翻看一本书。 赫云舒进去的时候,正在看书的冯老先生听到了声响,抬起头来,微笑地看着赫云舒。 赫云舒回之一笑,道:“冯老先生,好久不见。” 说完,她便身子微躬,施了一个小辈儿的礼。 冯老先生呵呵一笑,然后指了指面前的椅子,道:“公主殿下,请坐吧。” 赫云舒坐了下来,尔后迫不及待道:“老先生,听冯公子说有一件好事,不知是何事?” 听罢,冯老先生嗔怪地看了冯亦鸣一眼,道:“你这孩子,可真是少见多怪,我不过是命你请公主殿下来一趟罢了,你可倒好,居然自傲到这种地步了。” 说罢,不等冯亦鸣辩驳,冯老先生便将一本书稿推在了赫云舒的面前,语气平淡道:“这是我撰写的经世致用的书稿,你过目一下。” 赫云舒接过,一看就入了迷。 这书并非寻常的应景之作,而是针砭时弊、鼓舞人心的佳作,这其中,不乏振聋发聩的词句,号召青年人要“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 而这,正是现在的大魏人所需要的,不,是整个天下人所需要的。 一个真真正正的读书人,应该一切为民着想,而非想着高官厚禄,美酒佳肴。 而这,正是这本书的要旨。 赫云舒看得入了迷,一直到看完之后才如梦初醒,她忍不住拍手大赞:“好!真是太好了!” 而冯老先生就坐在她面前,脸上挂着谦和淡然的微笑。 赫云舒情不自禁道:“老先生,这本书真是太好了。” “公主殿下谬赞了,这书不过是记录了一些老朽的心得,算不上有多好。” 可这书,的的确确是好的,好到让人叹为观止的地步。 这时,冯亦鸣插嘴道:“公主殿下,你还记得吗?你说过要找群览书铺刊印爷爷写的书的。” 赫云舒点了点头,随即又想到了什么,眼神之中有一丝黯然,她很快就将这黯然掩饰了过去,微笑道:“自当如此。” 冯老先生笑笑,并不说话。 倒是冯亦鸣,说了许多关于这本书的话,无一不是夸赞的。他一向以自己的爷爷为傲,眼下爷爷写出了这么好的书,给了他足够的夸耀的理由。 他虽然年轻,却也知道这书是一等一的好。 而这个时候的赫云舒,却是没多少心思和他说话了。她心绪烦乱,因而有些着急,想要快些结束这场谈话。 于是,她寻了个机会打断了冯亦鸣的话,道:“冯公子,实在是抱歉,我刚刚想起府里还有一件急事没有来得及处理,可能要回去一趟。” “好,那公主殿下快回吧。” 赫云舒微笑示意,尔后看向了冯老先生,道:“老先生,这本书我可以带回去看看吗?” “自然可以。”冯老先生含笑说着,一副慈眉善目的模样。 赫云舒辞别二人,朝着外面走去。 冯亦鸣想要去送赫云舒,被自己的爷爷拉住了。 冯亦鸣诧异道:“爷爷,你为何……” 然而,他的话并未说完,便被冯老先生打断了:“亦鸣,你说公主会找群览书铺刊印这本书吗?” “当然会!”冯亦鸣迫不及待地说道,恳切至极。 冯老先生却是意味深长地笑了笑,道:“我看倒未必。” 听到这话,冯亦鸣心里一惊,急忙抓住了冯老先生的胳膊,激动道:“爷爷,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冯老先生推掉了他的手,云淡风轻道:“没什么,不过是随口说说罢了,你莫要放在心上。” “爷爷,你可真是老糊涂了,乱说话。”冯亦鸣心有余悸道。 刚刚听爷爷如此说,他还以为会有什么变故呢,幸好,爷爷只是老糊涂了,信口胡诌罢了。 如此,冯亦鸣便放心了,自然,少不了一些埋怨的话。 而冯老先生只是笑着,并不多说什么,只说自己刚才是随口胡言,不作数的。 而此时,坐在马车上的赫云舒,却是拿着手里的那本书,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赫云舒不说话,白琼也不敢开口问什么,一时间,马车里的气氛很压抑。 马车到了公主府的时候,白琼掀开车帘,赫云舒踩着矮凳下了马车。 她走得很快,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后面追着她似的。 她一路走得飞快,直到到了自己的屋子才停了下来。 之后,赫云舒关上了房门,一心等着燕凌寒来,甚至,连午饭都没有吃。 终于,太阳开始落山的时候,燕凌寒来了。 他的身上裹挟着些微的尘土,如同一个世外高人那样,从窗口闪身而进,尔后悠悠落地。动作轻巧,浑然天成。 赫云舒将书合上,走到燕凌寒身边,掸了掸他身上的浮尘,甚至,脸上还带了一些笑意。 燕凌寒嘴角轻扬,道:“娘子,你这是怎么了?” “啊,你说什么?”赫云舒如梦初醒道。 燕凌寒一愣,继而握住了赫云舒的手,引着她在软榻上坐下,语气缓慢而坚定:“娘子,你有心事。” 这不是问句,而是笃定。 因为熟知,所以了解。 赫云舒心里一紧,然后拿过一旁桌案上的书,递给了燕凌寒。 “看看吧。”她淡淡地说道。燕凌寒疑惑地接过,可以看得出,他对这书很感兴趣。可是,在这个时候,对赫云舒的担忧胜过了他的好奇心,他合上书,看向了赫云舒,道:“这书不错。不过,你是因为看了这书才变得心事重重的吗? ”赫云舒点了点头,可是,那要说出口的话让她觉得难以启齿,如鲠在喉。 正文 第一千一百四十二章 不同的态度 见赫云舒这犹豫不决的样子,燕凌寒上前,握住了她冰凉的手,不禁皱了皱眉,道:“怎么回事,手这么凉?” “我、我没事。”赫云舒抽回了自己的手,隐在了袖子里。 这一次,燕凌寒意识到,这一次的事情,不会小。 赫云舒的心里,经历着一场巨大的挣扎。 她抬头看着燕凌寒,那如鲠在喉的话终究是没有说出,只问了一句:“你觉得,这本书可以刊印吗?” 燕凌寒看了看那本书,尔后又看向了赫云舒,道:“依你的意思就好。” 赫云舒没有应声,而是看向了窗外。 窗外灼灼的桃花此时已经凋谢,有嫩绿的叶子在褐色的树枝上探出头来,打量着这新奇的世界。 植物依着季节的更替自由生长,它们不会踟蹰,也不会犹豫什么。 真好。 看着它们,赫云舒的眼神是羡慕的。 见赫云舒如此,燕凌寒并不说话,只挨着她坐下,握住了她的手。 这一次,赫云舒没有挣扎,任由燕凌寒握着她的手。 但是,她也并没有转过脸来,仍然看着窗外。 不知过了多久,她转过脸来,看着燕凌寒,道:“夫君,你认为,什么是毁灭?” “毁灭,就是彻底的消亡。” “那么,如何才算是毁灭一个国家?” “将其君主拉下,另立我主为王。” 赫云舒咬了咬嘴唇,道:“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一个国家积弊尽除,原先的弊端都消失不见。那么在你看来,这是毁灭吗?” 听到赫云舒如此说,燕凌寒沉默着。 赫云舒知道,自己的意思,他懂了。 的确,依着她的本意,她想刊印这本书,让更多的人看到。可是,她来到大魏,是为父报仇,是要完成在父亲的灵位前所许下的诺言,要让这大魏倾国以葬。只是,什么才是倾国以葬呢?赫云舒并未清楚地思考过这个问题。难道说,她要让所有的大魏人尽数死去吗?还是说,要让大渝的铁骑踏遍大魏的每一个角落,占领每一个城池?那和当初屠城的闪惊雷有 什么区别?难道说,她一步步努力着,竟是为了成为一个让自己都讨厌的人吗? 直觉地,赫云舒知道,自己要的,不是这样的毁灭。她想要的毁灭,是将一切害死她父亲的人杀掉,一个不留。她要报仇,为父报仇。斩杀一切的恶,只留存善意和美好。 可是,千千万万的百姓是无辜的,赫云舒不希望自己的仇恨会影响了他们。 这一刻,赫云舒确认,她想要的要让大魏倾国以葬,不是无数的人死去,而是送该死的人去死,比如凤天九,比如凤云歌。 在这一刻,赫云舒明白了自己的初衷。在这里数月,她了解到了最真实的大魏,眼下的大魏,官场之上你争我斗,很少有人想着做实事。他们做事的唯一准则,不过是为了各自的主子罢了。可是,没有人想过,那些生活在底层的民众怎么办? 也没有人想过,他们的日子,过得是怎样的水深火热。可是赫云舒见到过,冬天的时候,那么多的百姓流离失所,无家可归。她的确是出了力,救助了一些人。可天下何其之大,仅凭她的努力,救不了千千万万的穷苦人。在大魏的都城青城尚且有如此景象, 那么远离青城的偏远之地,该是何等凄凉的场景。 能够拯救这些人的,不是一两个人发善心的施舍,而应该是一个英明的君主,一个心中仁慈的决策者。 可是,凤云歌不会是这样的人。 所以,赫云舒想要刊印这本书。以冯老先生的影响力,这本书一旦刊印,会成为天下读书人人手一本的佳作,将鼓舞无数的人。 天下的强盛,在于青年人。只要他们心中有了善念,有了为民做事的本心,那么大魏必将呈现出崭新的气象。 到那时,会有新的人涌现出来,总会有有能力的人脱颖而出。而那些人,可以成为大魏之主。 这是赫云舒想要刊印这本书的缘由。 可是,她这样的举动,会让大魏更加强盛,而不是毁灭。 这和燕凌寒所认为的毁灭,背道而驰。 原本,燕凌寒来到大魏,就是因为担心大魏和大渝有朝一日终有一战,所以他要设法削弱大魏的国力,让大魏变得不堪一击。 一个软弱的大魏,就不会再成为大渝的劲敌。 这,便是眼下二人之间的分歧了。赫云舒知道,自己来自现代,对一个国家的君主是谁并没有很深的执念。只要是一个有能力且有仁心的君主,赫云舒都认同,不管他是不是有皇家血脉,也不管其是男是女。可是燕凌寒不同,他生在这个 时代,一辈子信奉的理念就是君权天下。要让他接受自己的看法,是很难的一件事。 可此刻,燕凌寒懂了赫云舒的意思,他知道,她想刊印这本书。 的确,一本书的刊印不会对一个国家带来巨大的改变,但这是一个开端,代表了赫云舒的态度。 两个人有了不同的态度,是不是也就代表着,两颗心不再亲密如初? 燕凌寒看着赫云舒,缓缓开口,道:“所以,你是想刊印这本书?” 赫云舒点了点头,不打算瞒着燕凌寒。 燕凌寒亦是点了点头,道:“好,我知道了。” 说完,燕凌寒起身离开了。 赫云舒想要挽留,可挽留的话到了嘴边,终究是没有说出口。 最终,她也只是眼睁睁看着燕凌寒离开而已。 渐渐地,夜色降临,周围的一切都是黑的。 赫云舒藏身在这黑暗之中,静默不言。她没有点灯,想要进来点灯的白琼,也被她打发走了。 周围的一切都是黑色的,也是寂静的。 在这一片寂静中,赫云舒在想,自己是不是突然变得善良了?这善良,是因为接触了凤婷婷的缘故吗?就在这个时候,赫云舒想起了一个人对她说过的一句话。这个时候想起这句话,赫云舒的心里,不由得咯噔一声响。 正文 第一千一百四十三章 她找不到自己的夫君了 “丫头,你要答应我,无论到了何种境地,都不可牺牲无辜者的性命。” 蓦然间,赫云舒想起了这句话。 这是凤星辰的父亲恭老王爷对她说的,当时她并未深切地懂得这话里的含义,可现在,此时此刻,她懂了。 她甚至有些震惊,原来在那个时候,恭老王爷就已经看穿了她的心思吗? 可是,她明明什么都没说。 都说年老的人会活成妖精,能轻易看穿别人心里所想的事情,这话果然是不假的。 赫云舒猛然起身,拉开门朝着外面大步而去。 白琼跟了上来,赫云舒吼道:“不准跟着我!” 身后,白琼止住了脚步。 赫云舒径直到了马厩,随意挑了一匹马,骑了上去。 她一路出了公主府,朝着恭王府而去。 夜晚的街道,一片寂静。 唯有这哒哒的马蹄声,一声响过一声。 到了恭王府,赫云舒翻身下马,径直往里闯。 守门的人上前要拦,看到是赫云舒,就让了道儿。 进了院子,赫云舒迎面遇到了凤星辰。 凤星辰很是诧异,惊讶道:“怎么这个时候来了,吃饭了没……” 赫云舒打断了他的话,道:“王爷呢?” 凤星辰指了指后面,道:“刚吃过饭,回他的院子去了……” 后面的话,赫云舒并没有听到。她一路向后,朝着恭老王爷的院子奔去。 赫云舒走路的速度很快,把凤星辰狠狠地甩在了后面。 到恭老王爷院子里的时候,赫云舒的速度慢了下来。 她看过去,恭老王爷正坐在屋子里,面前是一个小茶炉。炉子里的火还燃着,上面的茶壶里,正咕嘟咕嘟冒着热气。 听到脚步声,他抬起头来看着赫云舒,眼神慈祥而温和。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讶异之色,也没有问赫云舒为何星夜匆匆而来,只指了指一旁的椅子,道:“丫头,水烧好了,来尝尝我新买到的普洱吧。” “王爷,我……”赫云舒有满肚子的话要说,因而显得有些迫切。 恭老王爷却是打断了她:“丫头,深夜寒凉,先喝杯茶再说吧。” 之后,一旁的侍从要上前来泡茶。 恭老王爷却是摆了摆手,道:“下去吧,本王亲自来。” 侍从应声,退了出去。 尔后,恭老王爷自一旁的木盒中取出一块普洱茶茶砖,投进了水壶里,再注入沸水,后又倒掉。 又重复了一次之后,他第三次在水壶里注入沸水,之后,才将里面的茶水倒进茶盏之中。 青碧色的茶盏,温润醇厚的茶汤,悠悠的茶香,暂时抚慰了情绪焦躁的赫云舒。 一杯温茶下肚,她的思绪慢慢平静了下来。 这时,恭老王爷才放下茶杯,眼神温和的看着赫云舒,道:“丫头,你为何而来?” 听到这个问题,赫云舒反倒不知该如何回答了。 她要诉说自己的犹豫吗?不,她说不出。 所以,她不打算说了。 她勉强一笑,道:“王爷,我只是兴之所至,所以就来了,没什么缘由。” 听罢,恭老王爷宽和地一笑,道:“这世间的许多事,原本都不需要理由的。需要理由的时候,也都不是为了说服别人,而是为了说服自己。” 听了恭老王爷的话,赫云舒大有启发。 是的,她之所以犹豫着要不要刊印这本书,是因为怕燕凌寒会生气。于她自己而言,她是想做这件事的。 赫云舒一时无言,只是端着茶静静地喝着。 恭老王爷笑了笑,道:“丫头,喝了茶就回去吧。无需多想,很多时候,答案会自己出现的。” 他的话有些深奥,赫云舒也没有心思去深究。 她看着恭老王爷,道:“王爷,你仇恨的是凤云歌他们父子,还是这大魏?” “傻丫头,当然是前者。大魏是我的家,没人会仇恨自己的家。”恭老王爷言尽于此,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赫云舒点了点头,道:“王爷,我懂了。那好,我走了。” “好,路上小心。”恭老王爷含笑道。 之后,赫云舒走出门,朝着外面而去。 到了门口,她碰到了正在偷听的凤星辰。 凤星辰吓了一跳,继而看着赫云舒悄声道:“你们在说什么?我怎么有些听不懂。” 看到他,赫云舒的心情突然就轻松了,她笑笑,道:“小舅舅,有些时候你觉得有些东西太深奥,是因为你太年轻,等你长大了,也就什么都懂了。” 说完,赫云舒就走了,徒留凤星辰一人在原地。 片刻后,凤星辰才后知后觉道:“你个小丫头,说谁小呢!” 然而,赫云舒早已走远,听不到他的话了。 出了恭王府,赫云舒并未回公主府,而是骑着马一路向南。 那里,有燕凌寒暂时的居所,平常的时间,他总会在那里的。 她想,她找到了解决这问题的答案。而这个答案,燕凌寒一定会同意的。 这世间的事情,有很多时候是可以两全其美的。赫云舒如此想道。 她一路纵马疾驰,到了燕凌寒的居所。 进门的时候,她看到百里姝和随风正坐在院子里聊天。 他们面前是一大片药田,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药草的香味儿,沁人心脾。 赫云舒看了看他们,没有交谈的心思,径直朝着燕凌寒的房间而去。 这时,随风注意到了她,起身说道:“王妃,王爷不是去找您了吗?” 赫云舒的脚步一顿,继而转过身来看着随风,疑惑道:“怎么,他没有回来吗?” 随风摇了摇头。 赫云舒有些不相信,她推门进屋,屋子里果然静静的,空无一人。床榻平整,没有动过的痕迹。 燕凌寒并未回来。赫云舒的心思有些乱了,她在想:他是不是真的生气了?如果换做是她,也会生气的吧。来到这大魏,每一天多是九死一生,燕凌寒是放下了大渝的一切到这里来的。而她,却要改变他的初衷,他一直以 来秉承的信念。 一时间,赫云舒的心里满是愧疚,对于燕凌寒的愧疚。 可这愧疚,无处诉说。她找不到自己的夫君了。 她该早些想到两全其美的法子,然后告诉燕凌寒的。赫云舒如此想道。 可是,他去了哪里呢?赫云舒心情颓然,跌坐在地。 正文 第一千一百四十四章 赫云舒的震惊 跌坐在地上的时候,赫云舒的心里很乱。她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她一直自诩是个冷静的人,可现在的她,没有任何的冷静可言。 果然,情之一字,会让人丧失自我,变得患得患失。 可是,她喜欢这情感。 见赫云舒如此,随风和百里姝一下子就慌了,随风上前,关切道:“王妃,到底出什么事了?” 赫云舒沉默着,不说话。她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随风以为赫云舒受了什么刺激,正要推她一下,这时,不远处却传来一个冷毅的声音:“不要动我娘子!” 是燕凌寒! 赫云舒猛然抬头,看到了正朝着这里而来的燕凌寒。 她不知道自己从哪里来的力气,竟是一下子弹身而起,飞一般朝着燕凌寒扑了过去。 尔后,她紧紧地抱住了燕凌寒,像是抱住了一个失而复得的珍宝。 她甚至来不及顾及,身边还有另外的两个人。 现在,这些她都统统顾不得了。 她只知道,自己要抱住燕凌寒,不由分说地强硬抱住。不然,她真怕这个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不见了,找不到了。 可是,抱住了之后,她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先开口的,却是燕凌寒。 他抱紧了她,轻声嗔道:“怎么跑出来了,让我好找!” 赫云舒不知道说什么,眼泪却一下子涌了出来。 意识到她哭了,燕凌寒松开她,擦去她脸上的泪,责怪道:“哭什么,傻瓜!” 之后,他打横抱起赫云舒,朝着房间里走去,关上了门。 至于围观的百里姝和随风,被燕凌寒彻底无视了。 此时此刻,他的心里眼里,都是赫云舒。 到了屋子里,赫云舒的情绪稳定了一些,她捉住燕凌寒的手,道:“夫君,我有事情要跟你说。” 燕凌寒微微一笑,道:“嗯,我也有话要跟你说。你先说。” 赫云舒却犹豫了,她怕自己若是说了,燕凌寒会隐藏他的想法,故而她走到桌案旁,给了燕凌寒一张纸,她自己也拿了一张,尔后说道:“我们写下来吧,同时写下来。” “好。”燕凌寒含笑应道。 之后,二人分别在纸上写了些什么,又几乎是同时停笔,同时将自己的纸递给了对方。 拿到燕凌寒的纸,赫云舒看到,上面写着四个字:书已刊印。 而赫云舒写下的是:夫君,我们可以选大渝的皇子来统治大魏。 赫云舒觉得,这样就可以解决彼此的矛盾。 可是看着眼前燕凌寒写下的内容,她震惊了。她实在是没有想到,燕凌寒替她做到了自己想做的事。 原来,他的消失,是为了去刊印,不是为了躲避她,也不是因为生气。 不知道为什么,她又想哭了。 果然,陷入情爱的女人,泪点都是很低的。 燕凌寒却在她要哭之前给她做了个鬼脸,继而抱住了她,道:“傻瓜,你胡思乱想什么呢?” 原本,赫云舒有很多的话想要说,可现在,什么都不需要说了。 因为她想说的,他都懂。 “我是不是太可恶了?”赫云舒问道。 燕凌寒狠狠地否决了她的话,道:“不,你是最好的。” 赫云舒的心里,突然就轻松了。 在燕凌寒的怀抱里,她很放松。 夜深了,赫云舒躺在燕凌寒的怀里,玩弄着两人的头发。她看着燕凌寒,问道:“夫君,你是怎么想通的?” “什么?”燕凌寒问道。 “我们的分歧。” “我们之间,有过分歧吗?” “那你为何要离开?” “你不是想要刊印书籍吗?那个时辰伙计都快散了,我若不快着些,只怕他们就回家了,会耽误时间的。既然是娘子想要做的事情,那就早一日做出来。这样,明天书就会刊印出来的。” 赫云舒的心里,满满的都是感动。 她何其幸运。 这时,燕凌寒轻轻地摩挲着赫云舒的发丝,道:“不必非要找大渝皇族的人来统治大魏,只要是你认定的人,是谁都好。” 赫云舒猛然一震,道:“不是吧,你连这个都能想通?”燕凌寒轻声一笑,道:“傻瓜,这有什么不能想通的?在皇族之中挑选继承人,历来是约定俗成的。可是,选择的范围太小,难免会瘸子里面挑将军,挑出一些歪瓜裂枣儿来,这样的人做了君主,害的就是 天下的百姓了。倒不如能者居之来得稳妥。” 面对燕凌寒,赫云舒再一次震惊了。她实在是没有想到,这样前卫的现代思想,燕凌寒居然能想通? 可是,事实就摆在她的眼前,如此真切。 “夫君,你真让我惊讶。” “傻瓜,我征战沙场多年,为的就是让百姓安居乐业。这有什么不能想通的?” 赫云舒开心的笑了,果然,他们的心意是相通的。在现代,她是军人,在这里,燕凌寒是军人,他们心中,秉承着同样的信念。 然而很快,赫云舒就没心思想这些了。燕凌寒温热的吻落在了她的身上,点燃着她。 夜深了,有些凉意,而这绵绵的情意,却是丝毫不减。 隔日醒来,赫云舒心中的负担全部都卸掉了。 这时,燕凌寒却质问起她来:“你昨晚那般失魂落魄,难道还以为我要舍弃你不成?” 赫云舒有些心虚,的确,她就是这样想的。 燕凌寒气愤地掐了她一下,道:“我对你这么好,你居然这样看我,不信任我,实在是让我伤心。” 赫云舒白了他一眼,道:“燕凌寒你少来,知道我这样在意你,你心里指不定美成什么样子了,还装伤心,找揍呢。” 燕凌寒扑哧一声就笑了,他抱紧了赫云舒,道:“还是我的娘子了解我呀。” 赫云舒抱紧了他,轻声道:“傻瓜。” “再说我傻我就揍你。” “哦,你倒是说说,你哪里不傻了?” …… 外面阳光普照,日上三竿。 二人却仍缠绵在床榻间,说着可心的话,怎么也说不够。殊不知,等在外面的随风,早已因为一件事急成了热锅上的蚂蚁。 正文 第一千一百四十五章 谁准你看我娘子了? 随风站在门外,简直急得想上房揭瓦了。 百里姝见了,不禁开始笑话他:“随风,你若是着急,何苦在这里干等着?这二位干柴烈火,你若是这般等着,只怕要等到明年去了。” 随风一脸苦相,压低了声音说道:“我也不想啊,可又不是什么要紧的急事,若是惊扰了主子,只怕他要怪罪的。” “这事儿还不要紧?”说完,百里姝朝着屋子里大喊,“燕凌寒,群览书铺的门被挤坏了!你再不快着点儿,房子都要被挤塌了!” 说完,百里姝拔腿就跑,独留随风一人在原地,深藏功与名。 这样的操作让随风目瞪口呆,等他回过神来,百里姝早就跑得没影儿了。 随风苦着脸,继续等着。 片刻之后,里面传来燕凌寒的声音:“怎么回事?” 随风忙说道:“主子,群览书铺今日开始卖冯老先生的《儒林新说》,大家一听到这个消息,就把群览书铺围得水泄不通,门都被挤掉了。这样下去,只怕要出乱子。” 的确,人多的地方,最是容易出乱子。哪怕是简简单单的一个踩踏事件都非同小可。 燕凌寒听了,便起身穿衣。 赫云舒也要起来,被燕凌寒按住了。他嘴角轻扬,道:“娘子,你且安睡,待为夫回来。” 说着,他的眼神落在了赫云舒的脖子上,那里,留着他吻下的印记。 赫云舒忙遮住了脖子,嗔怒地看了燕凌寒一眼,道:“燕凌寒,你少来,我也要去看看。” 说着,她还朝着燕凌寒挥了挥拳头。 燕凌寒装作害怕的样子,开始帮赫云舒穿衣服。 梳洗已毕后,赫云舒随着燕凌寒一起出门。 马车上,燕凌寒热情地招呼着坐在外面的随风,道:“随风,外面的太阳怪刺眼的,来,进来坐。” 然而,受到如此厚待的随风却是战战兢兢地走了进来,蹲在了角落里。 燕凌寒瞥了他一眼,道:“怎的,怂了?” “主子,姝儿她不是故意的,她也是着急才喊的。”随风一脸苦相的说道。 “哦。”燕凌寒轻巧地应道,尔后抬起了自己的手。 顿时,随风吓得闭上了眼睛。 赫云舒打了一下燕凌寒的手,道:“好了,不要吓唬他。” “遵命,娘子。”如此,燕凌寒才放下了自己的手。 随风如获大赦,朝着赫云舒投来感激的目光。 燕凌寒则是不乐意地踹了他一脚,道:“谁准你看我娘子了?想看回家看你自己的去!” 随风弱弱的应了一声,出去了。 果然,什么太阳怪刺眼的,快进来坐的鬼话,都是骗人的。 很快,他们就到了群览书铺外面。 只可惜,群览书铺外面的人太多,他们根本无法近前。 远远看去,人潮一浪接着一浪,围聚在群览书铺门口。 赫云舒微微皱眉,若是这样下去,非出乱子不可。 她正想着法子,却发现燕凌寒已经扮成了无忧先生的样子,白衣翩迁,姿容绝世。 在燕凌寒的示意下,车夫绕进了一旁的巷子,见左右无人,燕凌寒在那里下了马车。 而马车继续向前,带着赫云舒去了群览书铺的后门。 赫云舒自后门而进,恰巧遇见了正着急上火的何叔。 看到赫云舒进来,何叔忙迎上来,问赫云舒讨个主意。 来买书的人太多,伙计手忙脚乱,根本无法维持正常的秩序。 赫云舒微微一笑,道:“莫急,很快就有法子解决了。” 说完,赫云舒上了二楼。 二楼有一个房间,是专门为她而设的。房间临街,可以透过窗子清楚地看到下面的情形。 赫云舒看了下去,外面人潮涌动,数不胜数。 他们你推我搡,要挤进这群览书铺来。 眼下,门已经被挤掉了,就连窗户都岌岌可危。 因为外面的人太多,里面已经买过书的人出不去,已经引起了争执。 就在这时,人群尽头响起一个声音:“大家快让开!无忧先生来了!” 听到这个声音,喧闹的人群顿时安静了下来。他们自动地让开了一条路,迎候无忧先生的到来。 而此时,无忧先生的脸色并不怎么好看,甚至,有一些冷意。 如此,人们愈发不敢发出声音。 看到这一幕,赫云舒不得不佩服起燕凌寒来。 的确,在大渝,以他大渝战神的身份,他足以让人信服。而在这里,有了这虚假的无忧先生的身份,他依旧如此耀眼。 毫不夸张地说,如今的无忧先生,是大魏读书人心中的楷模。他有济世之才,却不要高官厚禄,足以让世人敬仰。 通常,当一个人做到了大多数人都做不到的事情,他就会受到众人的膜拜。 比如这无忧先生,很少有人会拒绝高官厚禄,但是他做到了。 所以,他成了大魏千千万万读书人的楷模。 就这样,刚刚还喧闹不已的人群渐渐让出一条道儿来,等着无忧先生走过。 无忧先生大步流星,从容地走过,最终,他站在了群览书铺的牌匾之下。 这牌匾,是他亲笔写下的。 他看了一眼这牌匾,尔后看着面前的人们,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这一声叹息让众人心中忍不住一沉,愈发紧张地看着无忧先生。 这时,无忧先生朗毅而略显嘶哑的声音响在每一个人的耳边。 “读书人,当为世人楷模。什么是楷模?难道就是在这里如市井泼妇一般,熙熙攘攘,争抢不休吗?” 听到他的话,众人惭愧地低下了头。 他们迫切地想要买到冯老先生所作的《儒林新说》,却忘了读书人应该秉承的礼仪。 此刻,他们羞愧难当。无忧先生的声音再次响起:“我当然知道,你们如此迫切,是想要买到冯老先生的书。你们放心,群览书铺的东家不是囤货居奇的无良商家,这《儒林新说》必然会加量刊印,让你们每一个人都能读到,且 价格始终如一。” 他的承诺,是很有分量的。 这时,群览书铺的掌柜走了出来,他冲着无忧先生微施一礼,道:“先生所言甚是,此书必然会加量刊印,且不加价。” 他们的话,赢得了众人的信任。 于是,人们开始自发地排队,在书铺门口站成了一长列。看到这些,赫云舒忍不住嘴角轻扬。 正文 第一千一百四十六章 鸿门宴 果然,没有燕凌寒办不到的事情。 不过是半刻钟的时间而已,原先还吵吵嚷嚷的人群已经安静了下来。他们开始排队,你谦我让,彬彬有礼。 有人说要让无忧先生先进去买书,他却是一笑,道:“不急,待你们每一个人都买到了之后,我再买也不迟。” 之后,他缓步离开。 至此,群览书铺门口的这一场骚乱,彻底解除。 他们所不知道的是,不远处的一辆马车上,冯老先生正坐在上面。 在他的身旁,是冯亦鸣。 此刻,冯亦鸣狐疑地看着自己的爷爷,道:“爷爷,您非要来这里看一眼,是不放心这群览书铺吗?” 冯老先生高深莫测地摇了摇头,道:“不是。” 这时,冯亦鸣想起爷爷曾经说过的赫云舒兴许不会刊印这本书的话来,他狐疑道:“爷爷,那天你为何说云舒公主未必会刊印这本书?” “老糊涂了,随口一说而已。你快去,给我买一本。”冯老先生催促道。 这下,冯亦鸣觉得愈发奇怪了,他皱了皱眉,道:“爷爷,书是您自己写的。难不成还要再看一遍?” 听罢,冯老先生不客气地拍了一下冯亦鸣的脑袋,嗔道:“怎的,我要瞧瞧有没有错处,不行吗?” “行行行,爷爷,我这就去买。”说完,冯亦鸣下了马车。 当马车上只剩他一个人的时候,冯老先生微微皱眉,若有所思。 这时,车帘被掀开,冯亦鸣的脑袋探了进来:“爷爷,买书的人很多,只怕要很久。” “不急,你去买就是,我在这里等着。” 之后,冯亦鸣放下车帘,去买书了。 这一去,足足一个时辰之后才回来。 冯亦鸣重新坐回马车,气喘吁吁道:“爷爷,书给你买回来了。” 冯老先生接过书,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书中无一错漏,也无一更改。 这大大的出乎了他的意料,突然间,他有些佩服赫云舒了。 原本,他以为赫云舒不会刊印这本书。知道她真的刊印了这本书之后,他又觉得里面是不是有了改动的地方。可现在看来,倒是他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只是,面对冯亦鸣,他仍然什么都没说,书看完之后,他吩咐道:“回府。” 坐在一旁的冯亦鸣忍不住问道:“爷爷,这书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问题。” 如此,冯亦鸣提着的那颗心总算是放下了。 之后,马车朝着冯府而去。 而此时的赫云舒,已经回到了公主府。 赫云舒待在自己的屋子里,消息却源源不断地送进来。 仅仅是一上午的时间,昨天刊印的一千册书就已经售罄。而且,买书的人还在源源不断的聚集,但秩序井然。幸而燕凌寒早有准备,书仍在继续刊印之中,不间断的送到群览书铺来。 之后的几日,此书仍然是供不应求。 短短的五日,就已经卖出了八万余册,这几乎是青城所有书铺一年来卖书的总数。 赫云舒原本以为经过了这几日,这样的火爆形势会慢慢减退,但事情出乎了她的意料。过了几日之后,这股子热潮非但没有减退,且再登高峰。 一番查探之后,赫云舒了解到,原来是青城之外的书商得到消息,开始批量购买。 这一日,群览书铺迎来了一个特殊的客人。此人进店之后,并不买书,却是径直走到掌柜面前,拿出了一封信,言简意赅道:“交给你们东家。” 掌柜忙接过,继而问道:“敢问阁下是?” 对方并不多言,只是说道:“你将信送到就好,其余的,你无需知道。” 对方如此神秘,所穿的衣物又是上乘的锦缎,不像是来闹事的人,掌柜不敢怠慢,就将这信交给了何叔。 何叔经手,半个时辰后,这封信落在了赫云舒的手上。 赫云舒拆开信封,展开了里面的信纸,看到了上面的字迹。 这字迹她是有几分熟悉的,是凤天九的字体。 她的视线一路向下,落在了最下面的落款上,果然,那上面写着凤天九的名字。 之后,赫云舒开始看内容。 在信中,凤天九写明,她愿与这群览书铺的东家共商大计,约定在明日巳时,在春风楼相见。 看罢,赫云舒的嘴角浮起一丝冷笑。看来,这便是鸿门宴了。 不过,凤天九选定的地点倒是有几分意思,这春风楼既不是凤天九的产业,也不是华年商行名下的产业。此举,应该是凤天九的示好吧。 只是,凤天九万万不会想到,这春风楼是燕凌寒的酒楼。 所以,这个鸿门宴倒是有意思了。 几乎是在赫云舒刚刚放下信件的下一刻,燕凌寒就走了进来。 看到赫云舒手里的信件,他的眼神中并无意外的神色。看来,他已经知道了。 “明日,我去吧。”燕凌寒如此说道。 赫云舒嘴角轻扬,道:“夫君,我也想去,怎么办?” “那就一起吧。”燕凌寒笑着应道。 春风楼是他的地盘,有他跟着,即便是赫云舒去,也不会有什么危险。 自然,他们都会乔装一番。 在不需要暴露身份的时候,自然也没有暴露身份的必要。 第二日,凤天九派人包下了春风楼。 巳时时分,乔装过的赫云舒和燕凌寒准时到了春风楼。 门口自然有人迎候,见二人来,便将他们迎了进去。 此时,凤天九已经坐在了雅间之内,正在斟茶。 看到二人来,她起身,温和一笑,道:“二位便是群览书铺的东家?” 燕凌寒点了点头,道:“承蒙王爷抬举,正是我们兄弟二人。” “敢问阁下贵姓?” “免贵姓林。” “林先生,请坐。” 落座之后,几杯茶下肚,凤天九开始直入正题:“林先生,眼下群览书铺的生意真是一等一的好。不过,本王倒是有个共赢的提议,不知阁下是否有兴趣。” 赫云舒和燕凌寒对视一眼,尔后说道:“王爷请讲。” 赫云舒知道,凤天九一定会提出一个足够有诱惑力的条件。事情,果然没有出乎她的预料。 正文 第一千一百四十七章 跑了和尚跑不了庙 凤天九给出的条件的确很诱人,她承诺,愿意拿出手里全部的大儒传世孤本,与群览书铺共同经营。 当然,前提是,在冯老先生的这本《儒林新说》上,她要分一杯羹。 在凤天九看来,她给出的条件足够诱人。毕竟,她手里的那些传世孤本,随便拿出一本,就能够成为青城各大书铺争抢的热点。 只是,听到她的话,赫云舒却是轻笑一声,道:“王爷,不好意思了,这本书,我并不准备与别人分享。” 闻言,凤天九面色微肃,道:“阁下可知,自己说的是什么?” “自然。”没有任何犹豫地,赫云舒如此说道。 凤天九冷笑一声,道:“林先生,你还年轻,未免太年轻气盛了些。此事事关重大,难道不需要和家中的大人商量一下吗?” 赫云舒亦是一笑,道:“王爷言重了,这并不是什么大事,家中的长辈也已经说了,华年商行名下的所有生意都交给了我们兄弟俩,一切事宜,借由我们兄弟二人全权做主。” “并不是什么大事?”凤天九重复着赫云舒的话,轻蔑道,“林先生,只怕你鼠目寸光了吧,难道你不知,本王手里的传世孤本,足以让任何一家书铺垂涎三尺?” “我自然知道。只是这书铺不过是我华年商行一个盈利不多的生意罢了,我不想多费心,也不想和别人有所牵扯,如此而已。” 这话,便是明明白白的拒绝了。 凤天九气急,却压抑着自己的情绪,冷声道:“以林先生的意思,是一点儿余地都没有了?” “王爷见谅,家中祖训,不与他人合伙做生意。”赫云舒得体道。 这时,凤天九一拍桌子,怒道:“好,那就不要怪本王翻脸无情了!” 随着这一声响,门窗被人破开,十余个黑衣人冲了进来,手中皆拿着明晃晃的利剑。 赫云舒却是不惧,道:“怎么,王爷要杀人灭口?” 凤天九嘴角轻扬,道:“林先生言重了,本王只不过是希望你签下这文书而已。” 说着,她从桌子上推过来一张纸。 赫云舒低头看了看,上面所写的,正是他们刚才所说的内容的。 这,便是欺压了。 赫云舒轻声一笑,道:“王爷,生意场上有生意场上的规矩,欺压这一套,只怕是来不得吧。”“巧了,本王也有本王的规矩。凡是本王想要拿到的东西,就必须要拿到。拿不到也可以抢到,没什么要紧的,反正东西到最后一样是落到本王手中。至于用什么手段,那是最不要紧的事情了。”说完,凤 天九朝着几人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可以开始动手了。 赫云舒和燕凌寒站了起来,她淡淡一笑,道:“王爷,巧了,我家里人曾经告诉过我,但凡是有人要威胁我,一定不能让她得逞。对不住了,王爷。” 随着赫云舒的话音落下,从开着的门和窗户里闯进来十几个穿着青衣小褂的人,他们的身手愈发利索,开始攻击凤天九的人。 凤天九没有料到有此变故,忙闪身到了一旁,旁观战局。 不出几招,凤天九的人落了颓势,而赫云舒和燕凌寒冲着她笑了笑之后,便走了出去。 很快,战局结束,凤天九的人死的死,伤的伤。 这十几个穿着青衣小褂的人,凤天九不敢小觑,也并未恋战,在战局初现劣势的时候便离开了。 最终,这十几人快速离开,没有留下任何的蛛丝马迹。 而赫云舒和燕凌寒早已坐上马车,离开这里。 马车之上,赫云舒和燕凌寒相视一笑。 之后,赫云舒看了看后面,道:“夫君,这个凤天九还真是不好对付呢。” 后面,有跟踪的人。 凤天九其人,做事果然是一环扣一环。若是稍有不慎,就会着了她的道儿。 只可惜,赫云舒是个谨慎的人,她早有准备。 赫云舒吹响了暗号,很快,有同样的马车从巷子里驶出,和他们所乘坐的马车去往同一个方向。 一路上,不断有同样的马车加入进来,麻痹着跟踪者的视线。 如此五次三番,赫云舒和燕凌寒摆脱了跟踪。 最终,凤天九什么都没有查到。 此时,已经回到摄政王府的凤天九恼怒异常,她愤恨地踹飞了桌子,怒道:“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商行罢了,居然敢跟本王作对!他们到底有几个脑袋!” 凤天九的亲信肖志站在一旁,劝慰道:“王爷,这一次是我们轻敌了。” “轻敌?的确是轻敌了。本王倒是真想知道,青城之中什么时候出了这号不怕死的人。去查,本王要知道,这华年商行,究竟是什么背景!” 肖志应声,很快便去查探。 然而一连查探了五日,竟是什么消息也没有得到。 听肖志如此禀报,凤天九的肺都快气炸了,她扬起手掌,愤怒地拍在桌子上。顿时,桌子四分五裂。 肖志吓得大气也不敢出。 最近一段时日,凤天九的脾气是愈发不好了。 将屋子里的东西乱七八糟地摔了一通之后,凤天九坐了下来。 她坐在椅子上,虽然气息依旧不平静,但是头脑中的思绪却是平静了下来。 她微微皱眉,不知在想些什么。 突然,她紧皱的眉渐渐舒展,嘴角有了笑意。 肖志顿时上前,恭敬道:“王爷,您想到了什么好法子?” 凤天九嘴角的笑容愈发浓郁,她笑了笑,道:“自然是个好法子。他们人不是跑了吗?可跑了和尚跑不了庙,这一次,本王要把他们的人和庙连锅端!” 说罢,凤天九的脸上,浮现出阴狠的神色。 “王爷,是什么好法子?” 听肖志如此问,凤天九看了他一眼,尔后说道:“此事,本王到时自会吩咐,你无须早知道。” 如此,肖志便不敢再多问。 这一晚子时,凤天九命人叫醒了肖志,吩咐道:“拿上后院的火把,去烧了群览书铺。然后在那里等着,看谁来救火,分别跟踪。本王不信,这姓林的真能沉得住气!” “是,王爷!”之后,肖志按着凤天九的吩咐去做事,带着足够的人手去了群览书铺。 正文 第一千一百四十八章 噼里啪啦 按照凤天九的吩咐,肖志很快就带着人靠近了群览书铺。 此时正是深夜,周围万籁俱寂,没有一丝声响。 肖志命人拿火折子点燃了浸了火油的火把,然后朝着群览书铺扔去。 书铺的房屋是木质结构,里面又堆满了书,一旦着起火来,必然是一发不可收拾。 接连扔出了几十个火把之后,肖志命人退出一段距离,警惕着周围的一切。 就在这时,他发现了诡异的一幕。 原本,他是等着看火把将这书铺点燃的。如此,也好看看谁会来救火,从而顺藤摸瓜,找出这幕后东家的住所。 可是,奇怪的是,火把扔到书铺周围之后,竟是慢慢熄灭了。 肖志不敢相信眼前这一幕,不禁睁大了眼睛看着。 可眼前的一切,如此真实。 不止是扔在书铺周围的火把熄灭了,甚至扔在窗户上的火把,也慢慢地熄灭了。 难道,是因为风太大的缘故吗? 肖志探出手,试了试风向和风速,这风并不大,不足以吹灭火把。 那么,火把的熄灭就令人费解了。 肖志皱皱眉,小心翼翼地看着周围,怀疑是周围有什么人动了什么手脚。 然而周围一片寂静,并没有什么人。 难道是火油出问题了吗? 肖志招了招手,示意一个手下去捡一个火把回来。 很快,一个火把被拿了回来,肖志闻了闻上面的火油气味儿,从气味儿上来说是没有问题的。他选了一个隐蔽处,用火折子点燃了火把,上面的火苗一窜老高,这也说明火油没有问题。 肖志皱着眉,再次将火把朝着群览书铺扔了出去。 蹊跷的是,火把再一次熄灭了。 这时,一个手下上前,道:“头儿,该不会是见鬼了吧?” 肖志瞪了他一眼,道:“说什么呢?哪里有鬼?” 之后,他再次警惕地看着周围。 确认周围并没有人之后,肖志朝着其中的几个人挥了挥手,示意他们跟着自己一起上前去看一看。 这时,一个手下惊叫道:“头儿,你看!” 顺着此人手指的方向,肖志惊讶地看到,东面的一个地方着了火。 仔细辨认过之后,肖志惊讶地发现,着火的地方是摄政王府。 顿时,他吓得腿肚子都软了。 他今晚按着凤天九的吩咐出来,时准备放完火之后暗中跟踪的,所以几乎带走了王府中大半的人马。此时王府中失了火,岂不是凶多吉少? 肖志不敢再想下去,加上这群览书铺实在是太邪乎了,他舍了一探究竟的心思,掉头朝着摄政王府狂奔而去。 此时的摄政王府,正是水深火热的时候。 起初发现着火的地方,是原先凤明月所住的院子。 这院子里原本是有一口水井的,起初火势并不大,下人就提着井水救火。 可谁知道,这水不浇还好,一浇上去,火势反而更凶猛了,窜起来的火苗儿把他们的头发眉毛都烧没了。 明眼人一瞧才发现,这井里哪里是水啊,分明是火油。 火遇了油,岂有不大烧特烧的道理? 可发现的时候已经太迟了,火势已经很大了,且惊动了凤天九。 凤天九一面命人来救火,一面去了远一些的院子。 毕竟,她这院子距离原先凤明月所住的院子很近的。城门失火殃及池鱼的故事,她可不想发生在自己的身上。 很快,肖志也带着人回来了。 看到他,凤天九更是气得不打一处来,一把拎住了肖志的衣领,愤怒地质问道:“为何不放火!” 肖志吓得大气也不敢出,将发生在群览书铺外那诡异的一幕告诉了凤天九。 听罢,凤天九狠狠地松开了他。 今晚的事情,果然有蹊跷。 然而,她还没有来得及细想,一阵震天的响声就在耳边炸响了。 噼里啪啦,噼里啪啦…… 这声音连绵不绝,震得人耳朵都是疼的。 凤天九捂着耳朵退远了一些,尔后质问道:“怎么回事儿?” 有人匆忙来报:“王爷,这房间里被人堆了爆竹……” 听到这个,凤天九气得差点儿没背过气去。 原本只是着了火,趁着夜深人静灭了火也就是了。可这一番声响传出去,只怕大半个青城的人都要被惊动了。如此一来,岂不是她摄政王府起了火的消息要传遍整个青城了? “灭火!快灭火!”凤天九歇斯底里道。 可眼下那屋子里的爆竹一个接一个地响着,谁也不敢贸然靠近。再加上这院子里的井水掺了油不能用,还要从别的院子里运水,速度上要慢上许多。 如此一来,火势的蔓延根本控制不了。 于是,大半个青城的人都围观了摄政王府的这场大火。 这场大火一直持续到了天边发亮的时候才被彻底熄灭,而此时的摄政王府已经乱成了一团。 纵是凤天九自己,也是一夜没睡。偏偏又到了上朝的时辰,她随便换了身干净衣服,就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急匆匆去上朝了。 而此时的公主府内,赫云舒倒是睡得香甜。 被那噼里啪啦的爆竹声吵醒了,她现在也是睡着没多久。 她一直提防着凤天九,也猜到凤天九会用放火这一招,于是她早有准备,在群览书铺外涂了防火的涂料。所以,肖志等人扔出的火把也就无法将群览书铺点燃。 至于往井里倒油啊,事先在那屋子里放一些爆竹啊,顺便再点个火啊,这对于身法极快轻功极好的随风而言,并不是什么难办到的事情。 再者说,她是打算好的,当肖志带人出去放火的时候她才会动手。如此摄政王府的人手就不那么够用,趁着这个时候放火才有意思嘛。 至于那爆竹,摄政王府里失了火怎么能藏着掖着,该弄出些动静让大家都知道啊。 这些,赫云舒早早地就打算好了。 又过了一会儿,赫云舒醒来的时候,燕凌寒也恰好走进来。 顿时,赫云舒精神大振,八卦道:“来来来,快说说,今天的早朝怎么个情形?”看着赫云舒一脸的期待,燕凌寒终于知道赫云舒让他去早朝的原因了。 正文 第一千一百四十九章 择日不如撞日 “快说啊。”赫云舒催促道,抑制不住的兴奋。 燕凌寒嘴角轻扬,一把抱住了赫云舒,语气宠溺道:“你怎么这么八卦呢?” 赫云舒嫣然一笑,道:“想害我的人的八卦,我都爱听。” “好。”燕凌寒笑了笑,然后绘声绘色地将早朝上的那一幕讲给了赫云舒听。 早朝之上,因为昨晚的那一声声爆竹响,所有人都知道昨晚摄政王府着火了。所以对于凤天九的到来,人们都是有几分期待的。 自然,这期待之中,还带着几分看热闹的意味。 就连凤云歌都是早早地到了金銮殿,等着凤天九来。 凤天九来的时候,收获了所有人注目的目光。 只见她穿着一身朱红色的王服,王服上的猛虎依然张牙舞爪,可是那猛虎的脸却是乌漆嘛黑的,不知是蹭上了污渍还是怎的,惹得众人忍俊不禁。 也就是在众人开始发笑的时候,凤天九才意识到,自己的衣服出了大篓子,她低头一看,差点儿被气得背过气去。她是大魏堂堂的摄政王,几时受过这样的屈辱? 可气归气,凤天九很快就克制住了,站在了朝臣的队伍里,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可是,凤云歌怎么会容许这个堂堂的家里着火的摄政王降低存在感呢,于是,这一日的早朝上,凤云歌尽显谦卑的姿态,事事都要问过凤天九的意见,这无疑为凤天九吸引了更多的关注。 而凤天九的脸色也是红一阵白一阵,很是好看。 早朝结束,百官退朝。 凤云歌回到后殿,硬是多吃了两碗饭,高兴得简直要跳起来。 听到这些,赫云舒忍不住大笑起来。 看着赫云舒笑得这般开心,燕凌寒后悔道:“早知道就带着你一起去早朝上了。” 听罢,赫云舒撇撇嘴,道:“我才懒得去呢,我要睡懒觉。不得不说,昨晚那爆竹的声音实在是太大了,哈哈哈……” 说完,又是一阵笑。 燕凌寒的目光爱怜地看着赫云舒,眼神里满是宠溺。她鲜少有这般孩子气的时候,可她孩子气的时候,让他很是着迷。 之后,赫云舒起床,照例是燕凌寒为她挽发。 装扮一新后,赫云舒叫人送来早点,一不小心就吃多了。 见赫云舒摸着自己的肚子一脸懊恼的样子,燕凌寒轻笑一声,道:“择日不如撞日,不是一直说想趁着春天出去走走吗?不如就今天吧。” 赫云舒抬头看了看天,天空中一片湛蓝,像是晶莹剔透的蓝宝石,而阳光温和,微风习习,是个适合出行的好日子。 于是,赫云舒欣然应允。 这一次他们没有坐马车,而是骑马出了城。 出城往西,有一座红山。之所以称之为红山,是因为此山之上,到了春天就会盛开漫山遍野的映山红,于是也就有了红山的名号。 现在,正是映山红开得好的时候。 二人骑马一路沿着小路上了山,自古风光在险峰,这话果然是不假的。山顶之上,阳光充足,空气也好,故而这里的映山红开得格外艳丽。 然而,对于燕凌寒来说,这红花绿叶,终不及眼前的人来得艳丽。 在一片花丛中,燕凌寒拥着赫云舒,笑得很开心。 他随手摘了一朵花,插在了赫云舒的头上。 赫云舒玩心大起,故意道:“夫君,你说是这花好看,还是我好看?” 这原本是一个不需要思考的话题,燕凌寒却做出了苦思冥想的表情,很是费解的样子。 赫云舒气得要推开他,燕凌寒却笑着抱紧了她,道:“傻瓜,这个问题还需要问吗?当然是我的娘子好看。” 如此,赫云舒才饶过了他。 之后,二人坐在一块大石头上,欣赏着周围的风景。 这山顶的风景当真是一等一的好,空气清新,风又不是很大,吹在脸上有一种很舒服的感觉。 吹面不寒杨柳风,想必说的就是如此了。 赫云舒倚在燕凌寒的怀里,眼前有风景,身边有自己最爱的人,她觉得,不会有比这更美好的事情了。 赫云舒拨弄着燕凌寒的手,道:“夫君,你想家了吗?” 燕凌寒抱紧了她,道:“有你的地方,就是我的家。” “我是说,你想念大渝的亲人吗?” 赫云舒知道,燕凌寒和燕皇的关系是很好的,如此离开了这么久,心里一定会想念的吧。虽然他没有说过,但心里一定是惦念燕皇的。 燕凌寒笑了笑,然后看了看大渝的方向,道:“没事,皇兄不是个傻瓜。他会过得很好的。” “待我们回去,燕皇知道你来了大魏,只怕要担心死了吧。”赫云舒猜测道。 燕凌寒却是一笑,看着赫云舒说道:“你当真以为,皇兄被蒙在鼓里了吗?” 看着燕凌寒了然的神情,赫云舒意识到,自己忽略了什么。的确,细想起来,这件事是没办法瞒过燕皇的。当初她离开大渝,是因为凤天九在京城之中放出消息,言称她赫云舒是大魏奸细,如此引得民怨沸腾,在众人看来,她才不得不离开。也是因为她的离开, 燕凌寒才一蹶不振,甚至在燕皇的安排下娶了别的女人。 可是别人不了解燕凌寒,燕皇却是了解的。燕凌寒性格跋扈,桀骜不驯,霸道而狂傲,若是赫云舒离开,他只会跟着走,绝不会日日饮酒,邋里邋遢地一副窝囊相。 所以,燕凌寒来了大魏,燕皇心里是清楚的。 甚至,为了帮忙隐瞒,他为燕凌寒新册立了王妃,从而瞒天过海。 想通了这些,赫云舒忍不住叹道:“你们兄弟的感情,可真是让人羡慕。” 燕凌寒伸出食指点了点赫云舒的鼻尖,道:“你这小鬼头,该不会是连皇兄的醋也要吃吧?” 赫云舒笑笑,道:“才不会,只是感慨一句罢了。” 燕凌寒笑笑,抱紧了赫云舒。 正是因为知道燕皇会管理好大渝,所以他才能这般心无旁骛地在这里做事。背后有靠山的感觉,还不错。 看着眼前的风景,燕凌寒的心里,都是满足。 从山上下来,燕凌寒送赫云舒回公主府。二人走的是正门,到了靠近正门的地方,燕凌寒的脸色不由得一变。 正文 第一千一百五十章 为什么而来? 看到燕凌寒的脸色变了,赫云舒顺着他刚刚的视线看了过去,发现在公主府的门口,停着一辆马车。 马车用料奢华,但马车的车身之上并没有府邸的标志。 这是凤云歌的马车。 赫云舒轻笑一声,看着燕凌寒,道:“夫君,他不值得你吃醋的。” 燕凌寒点点头,认可赫云舒的话:“他的确不值得我吃醋,只是这么个苍蝇总是在眼前晃,终归是有些讨厌。” “既然夫君如此讨厌,那我就去赶走他。”说完,赫云舒冲着燕凌寒笑了笑,然后策马上前。 到了公主府门口,赫云舒下了马,将手中的骏马交给守门的人去看护,她则一路进了府。 眼下这府里有自己人,故而很快就有人给了她暗示:凤云歌来了,在正厅。 因为这里不再有凤云歌自己的人,所以,他就不能进赫云舒的院子。 赫云舒缓步走进正厅,凤云歌正坐在那里喝茶。 “陛下倒是好兴致。”赫云舒随口道。 凤云歌抬起头来看着赫云舒,脸上有些许的笑意:“今天心情好,就想着来和你分享一下。不成想,你不在府里。” “哦,我随便出去逛了逛。” “看来,你的心情也不错。” 赫云舒点点头,道:“还行。” 这时,凤云歌看了看左右,道:“云舒,让他们退下吧,朕有些话要跟你说。” 赫云舒也看了看旁边的公主府的侍从,道:“陛下,这就不必了吧。他们在这里,我也才好安心。” 凤云歌面色一暗,知道了赫云舒话里的意思,妥协道:“那便让他们退到门口吧,朕接下来要说的这些话,他们不宜听到。” 这一次,赫云舒没有坚持。她隐约知道凤云歌要跟她说些什么,若是这些紧要的话这些下人都可以听,倒是要让凤云歌怀疑这些人的来历了。 故而赫云舒挥了挥手,让伺候的人退到了门口候着。 之后,凤云歌笑着看向赫云舒,道:“昨晚发生在摄政王府的事情,你都知道了吧?” 赫云舒点点头,道:“知道,昨晚的声响的确是挺大的,想不知道都不行。” 凤云歌会心一笑,然后凑近了一些问道:“这件事,是不是你做的?” 听罢,赫云舒惊愕道:“怎么,这件事不是陛下做的吗?” 凤云歌面露狐疑,道:“这件事真不是你做的?” 听到凤云歌如此说,赫云舒就乐了,道:“陛下,你这是说什么话呢?我哪里有人手去做这样的事,且不说别的,单单是往摄政王府放爆竹,再点火,你觉得我有这个本事吗?” 赫云舒的身手,凤云歌粗略是知道一些的。的确,赫云舒没有这样的本事。而且,新招进来的护院有什么本事他也都是清楚的,没有这样的人。 要想躲过摄政王府的重重护卫,放进去那么多东西,必是身手和轻功俱佳的人。凤云歌认为,赫云舒的手里,不会有这样的人。 一个从大渝仓皇而来的女人,身边哪里有这样的能手呢? 渐渐地,有结论在凤云歌的脑海中形成。 赫云舒神色自若,淡然以对。 这时,凤云歌再次问道:“你觉得,是谁做的?” “在我看来,能做这件事的人,要么是陛下,要么就是华年商行的人。” 凤云歌摇了摇头,道:“这件事真的不是朕派人做的。” “那就是华年商行的人了,不过,这华年商行是什么背景,居然敢和凤天九作对?”赫云舒故意道。 凤云歌微微皱眉,道:“说起这华年商行的底细,朕也不是十分清楚。不过华年商行各地都有,且奉献的税收颇多,背后的主人却成谜,没人见过。” “那倒是奇怪了。”赫云舒先是顺着凤云歌的话说,尔后她话锋一转,道,“陛下,这华年商行的人如此胆大,会不会危害社稷?需不需要防范?”凤云歌摇了摇头,笃定道:“不会。朕虽不知这华年商行归谁所有,但华年商行行事,一向是光明磊落,不贿赂官员,也不哄抬物价,公平竞争。有饥荒的时候还会出钱出力,朕原本以为这华年商行是凤天 九的,现在看来并不是,如此,便没有什么好防范的了。左不过是一个商行而已,没有朝中的关系,只是做些生意而已,无需防范。” 赫云舒若有所思道:“可是从这次的事情来看,华年商行并不是一个软柿子,只怕是不可小觑。” 的确,她在故意套凤云歌的话。凤云歌想了想,道:“朕已经查到,华年商行的人之所以会如此,是因为凤天九想要插手他们的生意,且还要烧他们的铺子。这是华年商行的底线,凤天九触碰了人家的底线,还不许他们反击了?朕倒觉得 ,这很好。” 如此,赫云舒就稍稍放心了。 毕竟,若是凤云歌对华年商行起了疑心,事情会难办许多。 幸亏,没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该知道的都已经知道了,赫云舒看了看外面的天色,道:“陛下,时候不早了,你赶快回宫吧。” “云舒,你在赶朕走?” “陛下多虑了,不是赶,是请。”赫云舒笑着说道。 有道是伸手不打笑脸人,凤云歌自己的心情也好,再加上天色也的确是晚了,凤云歌也就欢快地走了。 凤云歌走后,赫云舒回了自己的屋子里。 此时,燕凌寒已等了许久,心情不是很好。 见状,赫云舒笑了笑,然后朝着他走了过去,坐在了他的腿上,搂住了他的脖子,道:“夫君,你这是生气了吗?” 此时此刻,看到赫云舒如此娇俏,燕凌寒纵然是有千重怒意,也消散殆尽了。 他直起身子,抱着赫云舒就进了里间。 之后的几日,凤天九一直很平静,甚至一直进行着的对于乔青山的刺杀都停止了。 这反常的平静之中,裹挟着一些不同寻常的东西。 凤天九不是一个能够忍气吞声的人,如今她这样安静,绝非真正的安静。她在等待,抑或是试探。 对于这些,赫云舒并不惧,她派人搜集消息,运筹帷幄。 同时,她也加强了公主府周围的防范,防备着任何靠近的人。 这一日,倒是有一个意料之外的人进了门。 听到下人的禀报,赫云舒微微一愣,继而问道:“确认是冯府的冯公子吗?” “回公主殿下的话,确认。冯公子来过,奴才记得他的样子。” “好,请他去正厅。”赫云舒吩咐道。 冯亦鸣每次来,都不是来闲逛的。他第一次来,表面上是来送乔迁的礼物,实际上是来表示冯家对她的支持。第二次来,则是请她去冯府看冯老先生写的新书。而现在他第三次来,又是为什么而来呢? 正文 第一千一百五十一章 令人敬仰 怀着这样的疑问,赫云舒去了正厅。 她过去的时候,冯亦鸣正站在正厅之中,欣赏着正厅里的布置。 赫云舒走近,继而微微一笑,道:“冯公子此来,该不是来欣赏这正厅的布置的吧?” 冯亦鸣转过身来看着赫云舒,他微微一愣,然后笑了笑,道:“自然不是。我今日来,是受了爷爷的嘱托。” 说着,他指了指外面。 赫云舒看了过去,有六个下人正抬着一个硕大的箱子走了进来。 这箱子足足有六个人抬,他们走得很慢,且每个人抬着箱子的手还是青筋暴起,很是吃力的样子。 可以看得出,这个箱子很重。 并且,赫云舒留意到,抬箱子的是守在后门的人,也就是说,箱子是从后门入府的。 需要从后门入府的箱子,自然是需要掩人耳目的。 看来,这箱子里的,是很重要的东西。 这时,冯亦鸣也看了看那箱子,之后问道:“公主殿下,这箱子是您来开还是我来开?” 赫云舒莞尔一笑,道:“既然这箱子是冯公子带来的,自然是由你来开。” 冯亦鸣笑了笑,然后扭开锁扣,打开了箱子。 这箱子里,是满满一大箱子的书。 书的封面都有些破损,书页也有些泛黄,粗略一看便知道是有些年头儿的书。 而且,冯亦鸣看着这些书的眼神,很郑重。 赫云舒暗觉这不是寻常的书,就俯下身拿起了一本,这书的名字,她是熟悉的。 再拿起一本,名字依然熟悉。 冯亦鸣从袖子里取出一张纸,递给了赫云舒,道:“公主殿下,我已把这些书的名字记录在此,请公主殿下过目。” 赫云舒接过,这上面有一些书名她是很熟悉的,也有一些是陌生的。 她对有些书名之所以熟悉,是因为这些书都是凤天九那里所售出的传世孤本。 既然是传世孤本,那也就意味着世间只此一件。 可这么多只此一件的传世孤本聚集于此,倒是让赫云舒惊愕了。 一旁,冯亦鸣介绍道:“公主殿下,这些书都是爷爷收集的。写书的人有的是爷爷的故友,有的是同窗,写好之后都曾送与爷爷。爷爷很珍惜,也就珍藏到了现在。” “可是,冯老先生的书房不是被烧了吗?”赫云舒疑惑道。 “不,这些书爷爷很宝贝,保存在别的地方,故而没有损毁。” 赫云舒点了点头,的确,冯老先生是早就知道自己的儿子冯清渠要烧自己的书房的,既然知道,岂会不早做准备?如此,这些书能够留存于世,也就不足为奇了。 之后,赫云舒的注意力重新投注在眼前的这张纸上。 就在这时,她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叶清风。 赫云舒微讶,她实在是没有料到,在这里会看到叶清风老前辈的名字。 她忍不住有些激动,叶清风是外公云松毅的至交,甚至在外公死后,他用一掌结束了自己的生命,追随着外公长眠地下。 看到他的名字,赫云舒感觉很亲切,恍然有一种他乡遇故知的亲切感。 见赫云舒如此,冯亦鸣说道:“叶先生是爷爷的挚友,他是大渝人,但是和爷爷一直有书信往来。只不过,他现在已经不在了。” 赫云舒合上这页纸,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尔后点了点头,道:“嗯,我知道。” 赫云舒看着这一大箱子的书,又看了看冯亦鸣,道:“所以,这些书是送给我的?” 冯亦鸣点了点头,道:“正是。这是爷爷的意思,他说自己老了,但这些书不能随着他一起埋没,想要交给你。他说,你会知道怎么办的。” 赫云舒知道冯老先生的意思了,他是想让她刊印这些书,让更多的人看到这些经典的著作。 想到这些,赫云舒有些感动,历来,文人都以自己的藏书为傲,但是冯老先生却毫无保留地贡献出了这些。说起来,他才是真正的爱书之人,因为爱,所以不忍让它们埋没,要让更多的人看到它们。 赫云舒想了想,道:“冯公子,你放心,这些书刊印之后,原本我会还回去的。” 听罢,冯亦鸣却是摇了摇头,道:“公主殿下,不必了。我临走之前,爷爷曾经交代,这些书给你就是给你了,绝不收回,也无需收回。” 赫云舒隐约猜出了其中的原因,尔后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道:“好,我明白了。” 该办的事已经办到,冯亦鸣没有再停留,告辞离开。 之后,赫云舒命人将这书送到自己的房间。 晚上,燕凌寒来的时候,赫云舒将这一切告诉了他。 听完,燕凌寒亦是叹服不已,赞道:“这位冯老先生,果然是让人敬仰的人物。” “谁说不是呢?”赫云舒附和道。 “你想好怎么处理这些书了吗?” “想好了。”说完,赫云舒狡黠地笑了。 最好的处理,自然是将这些书依次刊印出来。很快,赫云舒就付诸行动了,而且还保留了原来的字迹。只不过,她并未一次性将这些书全部刊印,因为这些书随便拿出一本,都是让人惊叹的佳作,足以掀起一场购买狂潮。若是一次性刊印,只怕又会 引起哄抢。 更何况,全部刊印这些书,人手必然是不够的。 所以,赫云舒以每七天一本书的速度刊印这本书。单是这样,只怕要一两年的时间才能把这些书全部印完。 眼下,冯老先生的著作仍在疯狂售出,而新刊印的书又足以让人惊叹。 一时间,群览书铺门前的客人,又排了好长的队,日夜不绝。 自始至终,群览书铺的书价都始终如一,价格低廉,质量又上乘,引得不少的读书人交口称赞。 近一段时间,群览书铺的盈利相当可观,又招进来不少的伙计。 书越来越多,刚好旁边的米面铺子生意不好要转手,赫云舒就授意何叔买下了这铺子,打通之后和群览书铺合为一体,扩大了店面。 相较于群览书铺的红红火火,凤天九的书铺却是门可罗雀,无人问津。甚至这一日,还有不少的人登门,他们气势汹汹的,一看就是闹事的架势。 正文 第一千一百五十二章 让群览书铺关张大吉! 这些人气势汹汹地闯进凤天九的书铺,为的不是别的,正是为了要一个说法。 他们的手中,每人都拿着一本书,这些都是从这书铺里买走的所谓的传世孤本。 可现在传世孤本居然被刊印了出来,这不是打他们的脸吗?要知道,这些传世孤本他们是花了大价钱买的,一本书动辄就上百上千两银子,引来了不少人的羡慕,可现在这书居然被印了出来,才几两银子一本,让他们受尽了嘲笑,说他们花了冤枉钱,他们如何能 不气愤! 很快,掌柜的就出来接待他们。 他们的意见很统一,就是让书铺退钱。 说到退钱,掌柜的就着了急,这些书价格不菲,单单是这几位手里的书加起来只怕就要上万两银子,而书铺里最近生意不景气,账上的现银也就几百两银子,根本拿不出这么多钱。 掌柜的犯了难,就将这件事往上禀报。 凤天九家大业大,自然不会管这些书铺的小事。她手下有一个叫刘永年的人,专门负责打理这些生意。 最终,刘永年知道了这些事。 听到这个,他也是愁眉不展。 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往小了说,不过是退这些人的书,也就是几万两银子的事儿,没什么大不了的。 可是往大了说,卖出去的书不止这几本,若是别的人也都找了回来要求退钱,那可就是上百万两银子的大事了,他刘永年做不了这个主。 想来想去,刘永年只能硬着头皮去找凤天九。 此时,凤天九正待在摄政王府之中,近来的事情频频失利,凤云歌又挟制着乔青山,使得她手下的不少人都望风而动,明里暗里地投奔了凤云歌。 她现在甚至都不知道还有哪些人是可用的,这让她分外懊恼。 恰好这个时候,刘永年走了进来,将书铺里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凤天九,也说明了自己的担忧。 听罢,凤天九一拍桌子,怒道:“刘永年,你的脑子被狗吃了是不是?这么小的事也敢来劳烦本王,你觉得自己的命活得太长了?” 刘永年吓得大气都不敢出,却还是小心翼翼道:“王爷,这件事不算小,若是其他的人也都来退书,那可就难办了……”不等刘永年说完,凤天九就抄起桌子上的砚台朝着刘永年狠狠地砸了过去,她怒道:“刘永年,你用脑子想想,他群览书铺不就是刊印了几本传世孤本吗?有什么可怕的,本王还就不信了,难道说书铺里所 有售出的传世孤本他群览书铺都有?不就是退个几万两银子的书费吗,自己去办!不要再来烦本王!” 看着凤天九那几乎要吃人的架势,刘永年吓得缩了缩脑袋,然后应道:“是,王爷,属下马上按照您说的去办。” “还不快滚!”凤天九怒喝道。 刘永年忙灰溜溜地走了,出去之后,冷风一吹,他又清醒了一些。王爷之所以坚持退书款,是觉得群览书铺手里没有那么多传世孤本,因此才肆无忌惮。但是往坏了想,万一群览书铺有呢? 若是这样的话,那可就要出大篓子了。 他有心回去问上一句,可想了想凤天九那狂怒的样子,刚迈出去的步子又退了回来。 罢罢罢,左右当主子的已经给指了道儿,那他顺着走就是了。既然主子说他没有脑子,那就当他没脑子吧。 于是,刘永年亲自去见了书铺的掌柜,提了现银,将书费原价退还。 之后的一个月,群览书铺陆陆续续刊印了四本书。 这一次,去凤天九的书铺退书的人可就更多了。 事情再一次汇报到了刘永年那里,听到这些,刘永年是焦头烂额。 最终,他只得硬着头皮去找凤天九。 这一次不知这刘永年是走了哪门子的狗屎运,他去的时候,凤天九正笑着,看着心情很好的样子。 刘永年心中稍安,然后走上前,恭恭敬敬地行礼。 看到他,凤天九抬了抬手,道:“起来吧,有什么事?” 于是,刘永年又将这一次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凤天九。 听完,凤天九问道:“本王记得,这不是第一次退书费了,是吧?” “回王爷的话,正是。” 凤天九沉默着,她微微皱眉,不知在想些什么。 这时,刘永年说道:“王爷,说来也怪了,这群览书铺最近刊印的这些书,和咱们卖出去的传世孤本都能对上号,您说,这群览书铺是不是故意的,为了打压咱们这生意?” 凤天九面色微顿,道:“他们一共刊印了几本书?” 刘永年算了算,道:“回王爷的话,有十本了。” “这十本和咱们卖出去的传世孤本都能对上号儿?”凤天九问道。 “是的,王爷。” “书是群览书铺盗印的。”凤天九敲了敲桌子,笃定道。 听罢,刘永年一愣,之后又带着几分不确定问道:“王爷,您的意思是?” “附耳过来,本王告诉你如何做。”说着,凤天九朝着刘永年招了招手。 刘永年慌忙近前,听候凤天九的指示。 听完之后,刘永年一阵惊愕,继而竖起了大拇指:“王爷,高,您这一招儿实在是高啊!” “少说这些奉承的话,把事情做好了才是正理儿。”刘永年激动道:“王爷,您说的是。只不过,属下实在是太佩服您了。您这法子,把本该我们承受的压力转给了群览书铺,属下倒是要看一看,这一次群览书铺还怎么蒙混过关!有王爷出手,必然让群览书 铺关张大吉!” 凤天九笑了笑,道:“好了,回去做事,本王等着你的好消息。” “是,王爷,您就瞧好儿吧!”之后,刘永年告退离开,自然是一番忙碌。 此时,公主府内的赫云舒,也是忙得不可开交。 最近一段时日,针对凤天九名下的各个产业,她都制定了摧毁的计划。 现在看来,计划进展顺利,正是回光返照的时候,很快就可以收网了。这一日她正思考着最后的步骤,便看到白琼急匆匆地走了进来。 正文 第一千一百五十三章 是书还是活祖宗? 看白琼如此慌张,赫云舒问道:“怎么了?” 白琼近前,道:“主子,有人去书铺闹事。说我们雇人偷盗了他们手里的书,然后进行了盗印,让我们赔偿他们的损失!” 听完,赫云舒并不着急。 这些,不过是预料之中的事情。 她微微一笑,道:“不急,走,咱们去看看。” 既是出门,自然要乔装一番。 赫云舒和白琼穿了男装出门,从后门进了群览书铺。 眼下,书铺的掌柜正是焦头烂额的时候,何叔也在。 何叔是认得赫云舒穿男装的样子的,眼下见她过来,忙迎了上来,道:“东家,这件事你觉得该如何办?” 赫云舒笑了笑,道:“不急。这外面现在是什么情况?”何叔抹了一把头上的汗,道:“刚刚有几个人过来,看那穿着也是个非富即贵的。他们一口咬定咱们书铺偷了他们手里的什么传世孤本,进行了盗印,非法售卖,让咱们赔他们银子,一张口就是一百万两。 ” 赫云舒轻笑一声,道:“他们倒是好大的口气。”见赫云舒如此轻慢这件事,何叔只以为赫云舒是不知道这件事的严重程度,他神色一顿,尔后说道:“东家,在商言商,这可不是一件小事情。读书人向来是高风亮节,不肯沾染一点儿污秽的。若是咱们被 认定是盗印了书,以后就没人从咱们这里买书了,而且,甚至以前卖出去的书还会被退回来。这件事,真是棘手!” 赫云舒莞尔一笑,道:“何叔莫急,你且先歇着,这件事我亲自去处理。” “带路吧。”之后,赫云舒看着这书铺的掌柜,吩咐道。 掌柜点头应声,引着赫云舒朝着前面走去。 赫云舒一路到了前面,此时,书铺的大堂里坐着几个气势汹汹的人,他们派人堵了门,不准买书的人进来。 而门口,还有不少的人在张望着。 看来,这件事若是不妥善处理是不行了。 赫云舒走上前,看了看那几个人,道:“在下是这群览书铺的东家,你们要做什么?” 为首的是一个身材略胖的中年人,他噌的一下站起身,道:“你就是这群览书铺的东家?” “正是。”“好,那就给我们退银子吧。另外,再跟我去官府走一遭,说说你们是怎么偷了我们手里的书,又是如何欺世盗名地进行盗印的。哼,怪不得你们铺子里的书这么便宜呢,原来是用了这种见不得人的手段! ” 听罢,赫云舒冷了脸,轻斥道:“阁下最好给自己积点儿口德,免得风大闪了自己的舌头!” 那人一听就不乐意了,一蹦三尺高,怒道:“怎的,你们做了见不得人的事情还不让说了?要我说,你们就不该叫群览书铺,就该叫群骗书铺。瞧瞧你们这一个个的,坑了多少人啊!” 赫云舒冷笑一声,道:“说完了吗?” 看着赫云舒冷厉的眼神,那人更污秽的话没有说出来,他估摸着自己该说的也都说了,故而就住了嘴,道:“就这些!你们今天必须要给我们一个说法!” “说法?什么说法?” “当然是说你们如何偷了我们的书!”那人梗着脖子说道。 赫云舒看了看屋子里的几个人,又看了看门口的人,朗声道:“我群览书铺绝没有偷盗任何人手里的书,我们所刊印的书,都是我们自己的。” 她的话音刚落,为首的那人就不乐意了,他愤愤道:“我呸!还你们自己的!我们买的都是传世孤本,世间没有第二个的!” 赫云舒看着他,眼神淡漠:“你如何能确定,你手里的一定是这世间只此一本的书呢?” 这人一时语结,硬着头皮说道:“我说是就是,我花大价钱买的书,难道还是假的不成?” “空口无凭!你若想让人信服,最好拿出证据来!” “好,我给你证据!”说着,那人招招手叫来了自己的随从。 随从手里小心翼翼地捧着一个朱红色的盒子,盒子上面还镶嵌着红色蓝色的宝石,很是名贵的样子。 随从到了跟前,这人从袖子里摸出钥匙,打开了盒子上面的金色小锁,掀开了盖子。 之后,他又小心地揭开里面的红绸子,如此,这书的真面目才出现在众人的眼前。这人得意地指着自己的书,道:“看见了吧?我这书可是精心保存的,光是伺候这本书的下人就有五个。一个负责晒书,一个负责给它熏香,两个负责给它驱虫,一个负责上锁,而且摸书的时候都要洗十遍 手。” 听罢,赫云舒也是惊呆了,这哪里是书啊, 分明是活祖宗嘛。书就该拿来看,哪有如此养尊处优的书呢? 见赫云舒如此,那人愈发得意道:“见识到真正的传世孤本什么样了吧?” 赫云舒点点头,道:“嗯,见识是见识到了,只不过,这书我也有一本。巧了,和你这个一模一样。” 尔后,赫云舒看了看白琼,白琼便提了一个包袱近前,放在了面前的桌案之上,尔后将其打开,里面的书就显露了出来。 书是一摞,名字不一,都是近段时间已经刊印的书,不多不少,正好十本。 看到这些书,那人近前,拿起了和他的一模一样的那本,仔细瞧了瞧。 这书不仅封面一模一样,里面的内容也是一模一样,就跟一个人写的似的。而书页泛黄,显然已经有许多年头儿了。 这人心生不服,觉得赫云舒的书一定是假的,扬手就要撕。 然而赫云舒的速度更快,把书抢了过来。尔后她一声冷笑,道:“怎么,撕了我的书,你的就成传世孤本了?” “你这书是假的!”那人一口咬定。 赫云舒冷冷地瞥了他一眼,道:“你说是假的就是假的,你算是哪号儿人物!” “你这书就是假的,虽然做了旧,但肯定是假的!假的!再说了,要是这书是真的,你能这么随意,用一个包袱就提着来了?” 赫云舒尚未来得及反驳,门外便传来一个声音:“要我说,这书是真的。”听到这个声音,赫云舒有些意外,但更多的,是欣喜。 正文 第一千一百五十四章 让人叹服 欣喜之下,赫云舒朝着门口看去。 此时,围堵在门口看热闹的人也朝着出声的人看去,顿时,他们惊得眼珠子差点儿掉到地上,嘴巴大张,一脸的不可置信。 惊讶让他们暂时丧失了思考的能力。 这时,这个声音再次响起,语气温和:“劳烦各位,可否让老朽过去?” 这时,人们才后知后觉地让开路,却又是悄悄的,不敢发出声音,似是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事实,又像是怕惊扰了这老人。 赫云舒也不再理那叫嚣的人,朝着门口走去。 视线中,一位一身灰衣的瘦小老者自门口缓缓而来,他的双手放在身前,随意地交握着。他的步子很慢,但走得很稳。 微风拂来,吹起他的衣角,而他的身子是挺拔的,像是高山上的一颗青松,无论疾风如何肆虐,都无法动摇他的刚毅。 眼前的人,是冯老先生。 在大魏,如果说无忧先生是这些读书人的同辈楷模,那么冯老先生便是至高无上的存在,无论是从学识还是从地位来说,他都像是高高在上的神袛,足以凌驾于任何人之上。 偏偏如此神邸一般的人物却又是极谦和的人,没有一点儿的架子。 此时此刻,他就这样缓步而来,一路上,他冲着给自己让道儿的人微笑示意,平易近人。 赫云舒亦是惊讶不已,因为她知道,一直以来冯老先生都深居于府邸之中,鲜少出来。 可这一次,她竟是来了。 一时间,赫云舒忘记了自己身穿男装,她上前,激动道:“冯老先生,您怎么来了?” 冯老先生的脸上并无惊讶之色,他点点头,脸上有着和煦的笑意:“是的,老朽来了。” “请进。”赫云舒扬手向前,为冯老先生指路。 转身的瞬间,赫云舒看到了一身男装的白琼,才意识到自己也是一身男装,她微微慌神,继而看向了冯老先生。 而此时的冯老先生看了赫云舒一眼,脸上的笑意却是了然的。 赫云舒知道,冯老先生看出了她的身份。 但是,她并不介意,也不慌张。 冯老先生朝着赫云舒靠了靠,悄声道:“我该怎么称呼现在的你?” “我姓林。” 冯老先生点了点头,再不说话。 尔后,二人缓步向前,原本赫云舒是准备让他进去歇着的。眼前的困局,她有办法应对,无须劳烦冯老先生。 然而冯老先生却是走到了那几个宣称赫云舒的书是假的的人面前,温和地看着他们,问道:“刚刚是你们说,这书是假的?” 面对冯老先生,这几人不禁有几分胆怯,他们面面相觑,尔后为首的那人站出来说道:“正是。” 冯老先生笑了笑,然后说道:“可是老朽却认为,这书是真的。” 说着,他自包袱里拿出一本书,随意地翻看着。 听到冯老先生为这些书正了名,外面围观的人们是兴奋的,也是信服的。 毕竟,冯老先生的名声摆在那里,他说的话,没有人会怀疑。 可是,对于这几位来闹事的人来说,他们是不愿意相信的。因为如果群览书铺有原本的书籍,那岂不是他们手里的书就不是传世孤本了? 为首的那人从精美的匣子里拿出自己的书,双手捧在了冯老先生的面前,道:“冯老先生,您请过目,在下的书才是真的。” 冯老先生瞥了一眼,尔后说道:“的确,你的书是真的。但是,我手里的书也是真的。” “怎么可能?我这书是传世孤本,是花大价钱买来的。”那人跳脚道。冯老先生轻笑一声,道:“所谓的传世孤本,不过是无良商家的噱头罢了。书是用来看的,不是用来当做珍宝束之高阁的。此书是梁启翰所作,他将书写就的时候送了我一本,故而我有此珍藏。一直以来,老朽都想着将它展示给众人看,只可惜一直没有合适的机会。前段时间老朽知道这群览书铺所卖的书质优价廉,也不坑蒙拐骗,便将珍藏的书赠与这群览书铺的东家,借此让大家都看看。老朽以性命担保 ,此书是真的。” 长长的一段话说完,外面响起经久不绝的掌声。 只有这样的人,才能称之为大家。 书不应成为商品,也不应成为标榜身份的玩物,它应该是读书人的伴侣,就像是厨房里的油盐酱醋一样,与人们如影随形。 听完冯老先生的话,来闹事的几个人知道自己是没有胜算了。别说这群览书铺有原本的书,就算是没有,但冯老先生说这是真的,这就是真的。他们是没有权力也不敢反驳的。 最终,几人相视了一眼,准备灰溜溜地出去。 这时,冯老先生叫住了他们,道:“你们来此,必然是受了谁的挑拨。由此看来,挑拨你们的人,才真的是用心险恶啊。” 几人听完,大步离开,去往的方向,正是凤天九的书铺的方向。 至此,此事圆满解决。 冯老先生为群览书铺正了名,没有人会再质疑。 赫云舒莞尔一笑,冲着冯老先生深施一礼,道:“多谢您了。” 冯老先生却是一笑,道:“说起来这还是老朽带给你的麻烦,你有什么好谢的?” “不,这是您给我们的机会。” “机会,从来都是伴随着挑战而来。能够经受住这挑战的人,才能够迎接机会的降临。” 赫云舒笑笑,道:“是这个理儿。” 冯老先生环视左右,在书铺里逛了起来。 原本在外面的人陆陆续续地进来,却刻意放轻了步子,不让自己发出声音,害怕惊扰了冯老先生。 冯老先生流连在书架间,选了几本书,拿在了手里。 他要付钱,被赫云舒制止了。 然而,冯老先生却是坚持道:“读书人不会白拿别人的东西的。” 如此,赫云舒也就由他去了。 付完钱,赫云舒说道:“要不,我送您回去?” 冯老先生却是一笑,道:“不,我还有件事情没做。” 听罢,赫云舒满脑子的问号,现在书铺被质疑盗印的风波已经过去,还能有什么事情没做的?然而,冯老先生接下来的举动,却是为她赢得了更多。 正文 第一千一百五十五章 有句话,我要告诉您 在赫云舒充满疑问的眼神中,冯老先生轻咳一声,看向了原本就关注着他的人们。 他目光柔和,让每一个人都如沐春风,原本敬畏的神情也渐渐变得缓和。 隐约地,赫云舒猜到了一些什么。 她想,冯老先生要一劳永逸地解决问题,这无疑会让她以后的路好走许多。果然,冯老先生缓缓开口,道:“身为读书人,应该有自己的辨别能力。我们心中要有一杆秤,须得知道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而不是让外界的谗言扰乱自己的内心。比如今日之事,难道说我们自己心 里就没有结论吗?难道你们就不知道,自己买来的书如何的质优价廉?可是,你们还是选择了听信谗言,从而站在门口,犹豫不决。我说的,对吗?” “对,您说的对!”有人开了口,就有人附和。 “我等惭愧,惭愧!” 冯老先生的话,赢得了众人的认同。冯老先生微微颔首,尔后说道:“读书人的坚持不仅仅是内心的坚持,更体现在行动上。那么,当你遇到恶的事情,你应当站出来阻止,如此,方不负读书人的美名。在老朽看来,读书人不是肩不能挑手不 能提的无用人,他们心中当有侠义二字,他们清楚什么是对,什么是错,从而有所坚持,有所辨别,有所守护。只有做到了这些,才能称之为读书人。” 冯老先生的话,给人一种醍醐灌顶的感觉。 他们沉浸在冯老先生的话里,思索着话里的含义,久久不曾回过神来。 当他们回过神来的时候,冯老先生已经不在这里了。 但他方才所说的话,仍言犹在耳,绕梁不绝。 赫云舒亦是受益匪浅。 然而,让她惊愕的是,有读书人走到她的面前,诚恳地躬身施礼,说着抱歉。 并非是一个人有这样的举动,他们排着队,为自己刚才的旁观和无动于衷道歉。 赫云舒没有阻止他们,的确,身为一个读书人,应该有所分辨,而不是人云亦云,随波逐流。这是冯老先生教给他们的,赫云舒不会阻止。 至此,这一次的风波至此平息。而群览书铺的生意更是一天比一天红火,远胜从前。 这一次,再不会有人质疑群览书铺。 如此,赫云舒也就无需为此费心。 甚至,因为有了冯老先生为群览书铺说话,使得群览书铺成为天下读书人的向往之地。他们买书,只认准群览书铺的印戳。 从此以后,群览书铺每七日刊印一本新书,引得读书人争相购买。不仅是他们,各地的书商也闻风而动,频频到青城来采购书籍。 但是,同时也出现了一些不和谐的事情,有人开始盗版群览书铺的书籍,低价出售,也有人哄抬书价,为群览书铺惹来了许多的非议。 鉴于这样的形势,赫云舒授意华年商行,在各地开办了群览书铺的分店,书籍则由青城的总店进行统一的调拨。 至此,群览书铺一跃而上,成为整个青城乃至整个大魏炙手可热的书铺。而群览书铺的收入也在华年商行所有商铺的盈利之中占据了很大的比例。 至于凤天九的书铺,则是惨淡经营,不断地有那些买过所谓的传世孤本的人来要求退钱,最终,这书铺无法坚持下去,关门大吉。如此,那些没退掉书的人自然是骂声不绝,连带着凤天九也给恨上了。 如此,凤天九的手里,就彻底失去了书铺这一项盈利。 而在她所有的生意中,书铺是至关重要的一个环节。再加上灯笼铺子的失利,凤天九失去了她生意场上的左膀右臂。 至于其他的生意,根本不成气候。 但,即便是不成气候,赫云舒也是不曾放弃打压他们。 赫云舒的背后是华年商行,论及在商场上的经商能力,凤天九是望尘莫及的。 如此,赫云舒就不再操心生意场上的事情,一门心思地注意着凤天九和凤云歌的动静。 这一日,乔芊芊走进了赫云舒的房间,一脸的急色。 赫云舒看了看她,问道:“怎么了?” “听说,我父亲受伤了。” 赫云舒点点头,道:“是有这么回事。是凤天九的刺杀,这一次他没有躲过。不过我已经派人打探过了,没有大碍。” “可是……” 乔芊芊踟蹰着,没有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赫云舒猜出了她的意思,道:“你不放心,所以想去看看?” “是。”乔芊芊咬着嘴唇说道。 女儿顾惜自己的父亲,是没什么错的。 想起自己的父亲,赫云舒的那颗心一下子就软了。她顿了顿,尔后说道:“这样吧,我来安排,让你去见见你父亲,但是时间很短,你自己把握。” “好,好!”乔芊芊激动道。 “回去等我消息,安排好了我会叫你的。” “是。”之后,乔芊芊走了出去。 她走之后,赫云舒凝神细思。 乔府里遍地都是凤云歌的人,若想混进去,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看来,是要找到其中的弱点了。 赫云舒看过图纸,故而对乔府的每一处都很熟悉。乔青山所住的屋子,距离厨房是很近的。 如此,赫云舒想到了送菜的人,送菜的是一对夫妇,一男一女。稍稍用些手段,让乔芊芊假扮这个女子,并不是不能办到的事情。 主意已定,赫云舒着手安排。 安排好了之后,赫云舒通知了乔芊芊,让她去看自己的父亲。同时她也告诉乔芊芊,相见的时间很短,又或许,根本没有相见的机会,让她自己把握。 乔芊芊同意了,按照赫云舒的安排去做。 自然,赫云舒教她认识了要送的菜,不然若是有人询问,她这个千金大小姐只怕会露出马脚。 之后,赫云舒命人送走了她。 一个半时辰后,乔芊芊去而复返。 可以看得出,和去的时候相比,她的情绪平静了许多。待屋子里只剩下她和赫云舒两个人的时候,乔芊芊走到了赫云舒的身边,悄声道:“公主殿下,有句话,我要告诉您。” 正文 第一千一百五十六章 赫云舒的刁难 听乔芊芊如此说,赫云舒问道:“什么事?” “我见到了我父亲,我去厨房的时候,刚好后窗开着。父亲摇头示意我不要去见他,之后,他用唇形告诉了我四个字:密州、客栈。但是,我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密州、客栈?”赫云舒重复着这四个字,问道。 “是。” “还有更多的吗?” 乔芊芊摇了摇头,道:“之后我就被叫走了,没看到。” 听罢,赫云舒若有所思。 密州这个地名她是熟悉的,那是凤天九开垦金矿的地方,只不过后来东窗事发,凤天九私自开垦金矿的事情被凤云歌知道了,凤云歌就派人严查。 严查之下,凤天九的人撤了出去,甚至因为她的事先安排,有替罪羊承担了这件事,从而根本没有查到凤天九的头上去。 而且,凤天九隐藏了开采出来的金子。 后来,凤云歌派人对矿坑进行勘测,通过开挖的面积,从而确认出开采出来的金子足足有几十万两,这是一笔富可敌国的财富。 而赫云舒之所以对凤天九的生意穷追猛打,就是为了让她图穷匕见,主动暴露出自己所藏起来的金子。 赫云舒了解过,在大魏,所有的金子都要先上交国库。而所有的钱庄和首饰铺子,亦或是其他需要用到金子的地方,都必须在官府登记造册。 如此,就不必担心凤天九会开办首饰铺子,从而消费掉这一批藏起来的金子。 这些,凤云歌必定也早早想到了,从而明松暗紧,加强了对金子的管控。这一点,凤天九必然也是清楚的。 现在,听到乔芊芊说起密州,赫云舒很自然的想到了金子的事情,至于客栈,那又是什么意思呢? 赫云舒抬头,乔芊芊正看着她。 赫云舒朱唇轻启,道:“仅凭这四个字,我也不是十分清楚。这样吧,我查查看。” “好。”乔芊芊应道。 和去之前相比,乔芊芊的心情好了一切,亲眼确认自己的父亲并无大碍,这一点让她很受慰藉。 乔芊芊转身朝着外面走去,临到门口的时候她突然转过身来,冲着赫云舒恭恭敬敬地跪倒在地,虔诚地叩拜。 “谢谢您,公主殿下,我乔芊芊此生,必定效忠于您,绝不背叛。”乔芊芊跪伏于地,坦诚道。 赫云舒知道,乔芊芊是在为今日的事情道谢。她面色微肃,道:“你既为我做事,我便为你着想,如此而已。反之,若你背叛于我,我也必定心狠手辣,绝不放过。所以,我们各取所需,你无需言谢。” “是,我明白。”乔芊芊说道。 赫云舒点点头,道:“好了,下去吧。” “是。”之后,乔芊芊站起身,朝着外面走去。 这时,一个声音在赫云舒的身后响起:“没想到娘子如此为人着想。” 是燕凌寒。 赫云舒笑着转身,质问道:“难道说在夫君的眼里,我竟是那般不通情达理的人吗?” 燕凌寒笑着走近,道:“娘子,我岂敢如此呢?” “所以,你是说我很凶?”说着,赫云舒瞪着燕凌寒。 燕凌寒轻笑一声,抱住了她,道:“傻瓜,在我眼里,你自然是一等一的好。” 赫云舒的犟脾气上来了,她说道:“那好,你必须说出十个体现我好的地方,不然我必重罚与你。” 她是在故意刁难。 燕凌寒应答如流,道:“这还不简单,娘子善良、聪慧、美貌、通情达理、善解人意、体贴、温柔、可爱、不做作、敢爱敢恨,怎么,还要为夫继续说下去吗?” 赫云舒忍不住笑了,道:“不,这个太简单了。这样吧,你要想出十个称呼我的方式,不能重复,还要亲切、动人,让我一听就脸红的那种!” 说完,赫云舒就乐了。她觉得,燕凌寒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来的。 燕凌寒仍是不惧,道:“这也简单,听着。娘子、乖娘子、美娘子、俏娘子、亲娘子、好娘子、小亲亲、小可爱、小美人儿、小娘子、小姑娘,怎么样?还多一个呢。” 说完,他看着赫云舒,一脸玩味的笑意。 早在他开始说第一个亲密称呼的时候,赫云舒的脸就已经红了。而之后,他每说一个,赫云舒的脸就更红一分,现在更是红得跟熟透了的苹果一般。幸亏他极力克制,若不然,早就一口咬下去了。 意识到脸颊的滚烫,赫云舒摸了摸脸,不服气道:“这个不算,我不是因为这些称呼脸红,是因为说这些的人是你而脸红。” 燕凌寒无赖道:“那还不是一样?难不成除了我,还有别人对你说这种话?哦,即便是有,也被我灭掉了。” 赫云舒吐了吐舌头,道:“呵,你可真霸道。只顾着说我呢,若是有人喜欢你,你说我该咋办?” “那是她们的事,与我何干?” 赫云舒的手探进了燕凌寒的衣服,掐了一下他腰间的软肉,恨恨道:“哼,你最好是有这贼心也没这贼胆儿,要不然,哼!” “要不然,娘子要怎样?”燕凌寒笑着靠近,如此说道。 赫云舒的视线往下看了看,尔后比划了一个手势,道:“很简单,手起刀落,寸草不生。” 看着赫云舒那认真的样子,燕凌寒笑着捉住了赫云舒的手,紧紧地握着,道:“那惨了,你没这机会。” 之后,他抱起赫云舒,朝着里间走去。 时间如流水,就这样一日日走过。 春天的日子渐渐过去,初夏如约而来。 赫云舒将乔芊芊所说的四个字告诉了燕凌寒,五日后,有消息从密州传来。 密州是一个商人流动性非常大的地方,来往的客商很多,故而客栈就多。这大大小小的客栈加起来,足有几百家。 乔青山所示意的客栈是哪一家,实在是无法查探清楚,也无从查起。就在赫云舒思考着安排乔芊芊和乔青山再次见面,从而让事情更加明晰的时候,另一个更大的疑点悄然浮出水面。 正文 第一千一百五十七章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赫云舒发现这新的疑点,并非一日。 近段时间,因为华年商行的打压,凤天九的商铺早已入不敷出。但是凤天九那里并没有受到任何的影响。 这很不寻常,单凭俸禄,根本无法支撑凤天九巨大的开销。如今她失去了生意上所得到的钱财,本应窘迫才是,可并没有发生这样的事情。她依然维持着从前的阔绰,有增无减。 这不正常。 而且,掌管金子的衙门也没发现任何不对的地方。如此来看,凤天九并未动用那些从金矿里挖来的金子。 那么,她的钱财从何而来? 眼下,这是困扰赫云舒的一大疑问。 起初,她以为是凤天九有从前的积蓄,所以没有深究。可是没有收入,再多的积蓄也有用完的时候,但是凤天九花钱如流水,没有丝毫的节制。 这很不寻常。 赫云舒猜测,凤天九有别的金钱来源。 若想了解这些,只有去问过凤云歌。只有他,才是最了解凤天九的人。 至于如何问,倒是要动一番脑筋了。 赫云舒正思考着该如何问这件事的时候,白琼来禀报:“公主殿下,陛下来了。” 赫云舒嘴角轻扬,这可真是说曹操曹操到,她起身,迎了出去,带着凤云歌去了正厅。 凤云歌落座之后,提起了凤天九,赫云舒发现,二人所想的,是同一件事情——那就是凤天九的金钱来源。 如此,赫云舒就知道,自己想要问的话,不必问了。 如今凤云歌也为此事如此伤神,那就说明,对于凤天九的钱从何处而来,他也是一无所知。 此刻,他皱着眉问道;“依你看来,凤天九还有什么法子弄到钱吗?” “陛下,这个是说不好的。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凤天九即便一时挫败,可依然是凤天九,不可小觑。兴许,她是有什么积蓄吧。” 凤云歌的手敲了敲桌子,缓缓道:“可是据朕了解,她可没什么积蓄。” “那就需要好好查探一番了。”赫云舒中肯道。 凤云歌点点头,之后话锋一转,道:“好了,不说这些糟心的事情了。你呢,最近过得如何?” “还好。” 凤云歌看着赫云舒,眼神眷恋:“朕希望你过得好,过得开心。” “谢谢陛下。” 无论凤云歌说什么,赫云舒都回应一两个字,她的语气淡淡的,是云淡风轻的态度。 一时间,凤云歌感觉到了挫败。 不知道为什么,眼前的人明明距离他很近,却让他觉得遥不可及。似乎哪怕是穷尽一生的努力,也无法到达。他不知自己为何有这样的感喟,然而下一瞬,他摇摇头,否定了自己的遐思。他想,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事情是办不成的。如果事情暂时没有办成,是因为他还不够努力。只要努力,总会有一个好的 结果。 凤云歌想了想,道:“朕最近命人送来的东西,你都看了吗?” 凤云歌所送来的,是画师所画下的大渝铭王府所发生的事情,确切地说,是发生在铭王燕凌寒身上的事情。在大渝,他娶了新的王妃,日子过得风生水起。两人举案齐眉,相敬如宾。 每一日,凤云歌都会命人送来画像,从不间断。 赫云舒并不拒绝,每一次的画像她都收着。如今在这公主府,有一个专门的院子是收集这些画像的。 眼下听凤云歌如此问,赫云舒点了点头,道:“我看了。” “看燕凌寒有了新欢,你会伤心吗?”赫云舒摇了摇头,道:“不会。我在意他,是我自己的事情。他以为我是大魏奸细,心里怎么会想着我呢?你也知道,他是那么一个为国为民的人,知道了我的身份,他不会再对我有任何的情愫。所以我的 在意,不过是徒有虚名罢了。” 她的语调伤感,说到最后,是一声长长的叹息。 赫云舒叹息的声音落在凤云歌的耳朵里,却让他觉得特别悦耳。 一个女子在悲伤的时候,是很容易被感动的。一旦被感动,他也就有了趁虚而入的可能。 故而他温和地笑了笑,道:“人活一世,总是要向前看的。过去的已经过去了,可未来是崭新的,也是大有可为的。” 这一次,凤云歌没有再激进地提起让赫云舒做皇后的事情,只是劝慰,俨然是一副知心大哥哥的模样。 赫云舒点了点头,看向了门外,道:“是啊,人是得向前看。” 凤云歌心中大喜,表面上却掩盖着这喜色,神色淡淡的:“你能想清楚就好。” 赫云舒笑笑,算是回应。 凤云歌是一个懂得适可而止的人,见赫云舒如此,他没有再说下去,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和赫云舒一起朝着外面看着。 顿时,赫云舒暗觉无语。 果然,惆怅不是那么好装的。 如今她装出这惆怅而伤感的样子,实在是浪费了大力气。可偏偏凤云歌还不走,她都已经装得很累了好吗? 赫云舒想了想,觉得自己都已经装得这么辛苦了,理应有所回报。所以,该做点儿事情了。 于是她收回自己的视线,看向了凤云歌,问道:“陛下,听闻乔青山前阵子受了伤,可有大碍?” “已经无碍了,过不了几日就可以痊愈。” 赫云舒皱了皱眉,道:“近段日子我有些疑惑,想要去问问他,不知可否?” “可以啊,朕现在就可以带你过去。” 赫云舒抚了抚自己的额头,道:“今天就算了,都说春困秋乏,这话果然是不假的。这才坐了没多大一会儿,又有些困了。” 凤云歌看了看赫云舒,道:“既然困了,那就歇着吧。去问乔青山,什么时候都可以的。这样吧,朕交代下去,你什么时候去都可以。” “那就多谢陛下了。” 凤云歌看着赫云舒,眼睛眨也不眨:“说谢就不必了,我只求你能知道我的心意。” “陛下,恕我直言,你永远无法叫醒一个装睡的人。除非,是他自己甘愿。” “那朕,就等着她甘愿。” 说完,许是怕赫云舒再说出什么绝情的话来,凤云歌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看着他的背影,赫云舒突然有些鄙夷自己。 正文 第一千一百五十八章 暗示 赫云舒的鄙夷,并非来得毫无缘由。 她看得出,凤云歌在对她示好。可是她对他,只有利用。 赫云舒在想,利用一个想要对自己好的人,是不是有点儿不太道德? 这个问题困扰了赫云舒整整一天的时间,让她很是郁闷。 晚上的时候,燕凌寒来了,赫云舒也就将这个疑问抛之脑后。 然而,燕凌寒还是看出了些什么来。他挑起赫云舒的下巴,道:“看起来,我的娘子不太开心,为什么?” 赫云舒打掉了他的手,道:“我才没有。” 燕凌寒却是趁她不注意捏了捏她的脸,道:“娘子,不要妄想着欺瞒为夫。” 赫云舒再一次打掉了他的手,然后想了想,将实情告诉了他。 听罢,燕凌寒笑了。 看到他的反应,赫云舒也是惊呆了。 原本她还以为燕凌寒会生气呢,结果并没有,他不怒反笑,实在是蹊跷。 她正疑惑的时候,燕凌寒伸出手点了一下她的鼻尖,道:“娘子是傻了不成?凤云歌是什么人你还不清楚,为这点子事儿劳心费神的,不嫌累?” 看着燕凌寒促狭的眼神,赫云舒突然就懂了。 的确,凤云歌是在向她示好。但是这示好,并非毫无原则。凤云歌是一个任何时候都懂得拿捏分寸的人,他不会因为要对她示好就做对他自己不利的事情。 相反,他每走一步都在权衡利弊。的确,凤云歌有对她示好的一面,但是相反,他也有狠厉算计的一面。如此说来,她怎么能因为他所表露出的其中一面就被麻痹了呢?若是凤云歌知道是她害死了凤云霄,他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那个时 候的凤云歌,必然是另一番狠厉的面孔了。 眼前的一切,不过是一场假象而已。 赫云舒现在想来,她原本还有些鄙夷自己,这实在是不应该。 如此,赫云舒也就释然了。 她笑着抱住了燕凌寒,道:“夫君,你可真是我的知心人啊。” 燕凌寒笑着将她抱得更紧,道:“娘子如此夸奖,为夫很受用。” 二人打趣着,笑着,满眼都是彼此。 隔日,赫云舒去了乔府,带上了乔芊芊和白琼。 她去的时候,乔青山正由下人搀扶着在院子里散步。 看到赫云舒,乔青山停下了步子,目光露在她身后的乔芊芊身上。 乔青山哀伤的目光转瞬即逝,之后他冲着赫云舒躬身施礼,道:“见过公主殿下。” 赫云舒点点头,道:“乔尚书有伤在身,无须多礼。只不过本公主有些话要问你,眼下还是找个地方坐下来的好。” 乔青山点点头,然后由着下人的指引朝着屋子里走去。 赫云舒很清楚,这屋里屋外,到处都是凤云歌的眼睛和耳朵。所以,在说话上,她要很小心,不露出破绽来。但与此同时,她还要从乔青山嘴里试探出关于密州的信息。 她缓步进了屋子,和乔青山相对而坐。 而乔芊芊,就站在她的身后。 赫云舒开门见山道:“乔尚书,据你所知,摄政王可有其他的金钱来源?” “除了生意就是金矿了。其余的,并没有什么。” “哦,这样啊。她的生意,你知道的都有哪些呢?” 之后,乔青山说出了一些商铺的名字。 这些商铺的名字,赫云舒都是知道的。 这其中,并没有什么猫腻。 这时,乔青山看了看一旁的下人,道:“去倒茶来,公主殿下一路而来,想必是口渴了。” “是。”之后,那下人走了下去。 赫云舒知道,这下人也是凤云歌的人,若非如此,乔青山不会对一个下人都这么客气的。 赫云舒朱唇轻启,道:“乔尚书喜欢喝什么茶?” “回公主殿下的话,下官之前喜欢喝碧螺春,不过近些日子,倒是有些喜欢普洱了。都说普洱茶养胃,也不知是真是假,但喝起来,味道还是不错的。” 赫云舒点点头,道:“是,是有这么一种说法。” 没过多久,那下人就去而复返,回来的时候端来了茶。 是碧螺春。 喝茶的时候,乔青山一直在说自己关于茶的见解。 赫云舒微微皱眉,继而心中了然。 问完该问的内容,赫云舒离开了乔府。 回去的马车上,赫云舒看向了乔芊芊,道:“你可曾看出什么了?” 乔芊芊应道:“回公主殿下的话,据奴婢所知,父亲喜欢碧螺春倒是真的,但他从未喜欢过普洱。奴婢猜测,这是一种暗示。” 赫云舒点了点头,乔芊芊的想法,和她的不谋而合。 回到公主府之后,赫云舒命人传信给燕凌寒,让他通知在密州的人马,仔细注意紧靠着普洱茶庄的客栈。 这应该是一个很有用的线索。 吩咐完之后,赫云舒也没有闲着,她去了凤婷婷的成衣铺子。 眼下,这成衣铺子专做丰腴女子的服饰,已经小有名气,至于盈利,也是相当可观。 赫云舒去的时候,凤婷婷正坐在里面的小房间里对账本,神情专注,连她进来了都没有发觉。 赫云舒轻手轻脚的走过去,猛地拍了一下那桌子,嗔笑道:“瞧瞧,你这是有多认真啊!” 凤婷婷吓了一跳,一看是赫云舒,顿时满脸都是笑,忙拉着赫云舒坐下。 她给赫云舒倒了一杯茶,道:“姐姐,你怎么有空过来?” 赫云舒一副受伤的神情,道:“你没空去看我,我只好抽空来看你了。” 听罢,凤婷婷忙拉住了赫云舒的胳膊,道:“姐姐,你可千万不能生我的气。等我忙过了这阵子,一定天天去陪你。” 赫云舒瞧了一眼桌子上的账册,道:“你在看什么呢?” “是这个月的账册。” “是么?那凤老板快说说,这个月赚了多少银子?”赫云舒打趣道。 “姐姐,你净笑话我。银子倒是赚了不少,不过现在已经没了。”说完,凤婷婷两手一摊,一脸的苦瓜相。赫云舒心中微沉,难道说她担心的事情已经发生了吗? 正文 第一千一百五十九章 被抓壮丁的赫云舒 赫云舒的担心,还是出自于凤天九的金钱来源。眼下凤天九的生意受到重挫,从金矿里弄来的金子她没有使用,那么,她一定有别的金钱来源。由此,赫云舒怀疑,凤天九的钱财来自于她的死忠粉,那些不必用金钱收买的人。有这些死心塌地追随她的 人给她提供钱财,是可以支撑她巨大的花销的。 心中有疑问的时候,赫云舒向来是不喜欢藏着掖着的,故而她看着凤婷婷,开门见山道:“哦,那你倒是说说,你这钱都花到什么地方去了?” 凤婷婷掰着指头开始算:“这个月这个铺子总共赚了一万两千两银子。其中一半的钱用来买了一个农庄,另外三千两买了桑树苗,另外的三千两用来盖房子了。” 听凤婷婷如此说,赫云舒的一颗心就放下了。 不必说,凤婷婷这又是买农庄,又是买桑树苗的,必然是为了让那些乞丐有事情做,不必风餐露宿,流离失所。 但是,有些事情,是需要事先防范的。 赫云舒想了想,说道:“如今你父王给了你几家铺子?” “一共是三家。” “那么,这铺子是给你了,还是只是让你先管着呢?”赫云舒追问道。 凤婷婷眨了眨眼睛,问道:“姐姐,这有什么区别吗?不管怎么说,这都是我们丰王府的铺子啊。” “但是,你最好把它们变成你自己的铺子。” 听罢,凤婷婷睁大了眼睛问道:“姐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真实的意思,赫云舒是不能说给凤婷婷听的。凤婷婷的世界太简单,未必能承受这么复杂的事情。她之所以让凤婷婷把这些铺子变成自己的,就是以防凤天九问自己的身边人要钱。到那时,以丰王和凤天 九的亲近程度,凤婷婷的这几个铺子只怕也不能幸免。 凤婷婷这一番辛苦,赫云舒都看在眼里。所以,她不会眼睁睁地看着凤婷婷的辛苦付之东流。赫云舒想了想,然后换了一个凤婷婷能够接受的说辞:“你的铺子现在赚的银子还不是很多,你父王还能容许你自己做主。但照着这样的态势进行下去,后续挣的钱会越来越多,多到足够多的地步之后,你 父王只怕会收回这铺子,要么,让你把收入上交。毕竟你也知道,现在有些人,一提到救助乞丐,都觉得是在往里面扔钱。” 她言尽于此,但是她相信,只要凤婷婷认真想一想,一定能够想通这个道理的。 而且,丰王的确不曾做过体恤百姓的事情。这一点,凤婷婷也是清楚的。 听完赫云舒的话,凤婷婷点了点头,道:“姐姐,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不过,你觉得父王会答应吗?” “会的。”迎着凤婷婷的目光,赫云舒肯定道。 赫云舒之所以如此笃定,自然是有原因的。 若是在从前,丰王或许还不会答应。但是依照现在的形势,他一定会答应的。 眼下,凤天九的颓势已经显现了出来。这一点,丰王自然是最清楚不过的。 所以,为了凤婷婷打算,丰王一定会把这几个铺子给她的。如此,即便他日后有什么不测,凤婷婷凭着这几个铺子,也不至于过得太凄惨。 出于这样的考虑,赫云舒认为,丰王一定会同意凤婷婷的这个请求的。 果然不出赫云舒所料,隔日,凤婷婷一早就到了公主府,告诉赫云舒自己的父王已经答应把这几个铺子给她了。而且,把这几个铺子的地契也交给了她,在官府备案的文书上也进行了更正。 如此,这几个铺子就彻彻底底的成为了凤婷婷的私有财产。可现在,虽然这已经是事实,凤婷婷却还是云里雾里,她觉得自己仿佛是踩在棉花上,满满的不真实的感觉。甚至,她去跟父王提起这些的时候,说话还结结巴巴的,语无伦次。可是,父王居然答应了, 这让她觉得很虚幻。 见她如此,赫云舒笑了笑,道:“好了,大老板,这已经是事实了,你还有什么不敢相信的?” “姐姐,那你掐我一下。” 赫云舒也就真的顺应了她的请求,掐了她一下。 凤婷婷哎呦一声,躲开了。 疼痛是真实的,这一次,她是真的相信了。 她欣喜道:“所以,以后这几个铺子就是我自己做主了,盈利也是我自己做主?” “自然。”赫云舒笑着应道。 “太好了!”说完,凤婷婷就要往外走。 走了几步之后,她转过身来,打量着赫云舒,道:“姐姐,你今天没事儿吧?” “没事啊,怎么了?” 顿时,凤婷婷小跑着近前,带着一脸的笑拉着赫云舒就走,边走边说道:“姐姐,既然你今天没事儿,就去给我帮个忙吧。” 赫云舒哑然失笑,好吧,她被抓壮丁了。 果不其然,到了铺子里,凤婷婷就央求赫云舒帮她对账。这账,自然是另外两个铺子里的。 赫云舒欣然应允,差不多到中午的时候,账目总算是清晰了。 看着最后面的那个盈利的数字,凤婷婷一拍手,欣喜道:“姐姐,还有八千五百两的盈利啊,这可真是太好了。” “所以,这钱你准备怎么花?” “姐姐,我都想好了,我买的那个农庄没水井,大家伙儿都吃的附近河里的水,有了这个钱,我要拿去挖水井。然后再买一些种子和农具,这样大家就有活儿干,不愁吃了。” 看着凤婷婷那手舞足蹈的样子,赫云舒由衷地为她感到高兴。 一个人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并且为之高兴,是一件很难得的事情。 二人吃了饭之后,赫云舒和凤婷婷一起往农庄而去。 凤婷婷买下的农庄,在出城向东十余里的样子。 这一次去,她带了一些现银,主要是为了在当地找挖井的人,同时,也带去了一些种子。 因为前几日刚刚下过雨,出城之后的路就有些难走。 不妙的是,走到一处坑洼地带的时候,马车深深地陷进了泥里。任凭马儿如何用力,都无法将马车拉出去。 可是,另一辆拉种子的马车却是安然无恙地通过了。 陷进去的这辆马车上,不过是拉了几千两的银子而已,何以会如此笨重?一时间,这个疑问盘旋在赫云舒的心头。 正文 第一千一百六十章 如此玄乎的事情 带着这样的疑问,赫云舒下了马车。 凤婷婷则招呼着车夫去将马车拉出来,可是,仅凭这一个车夫的力量,即使他拼尽了全力,也没能将这马车从泥淖里推出去。 之后,这一次跟来的所有的随从都前去推车。 赫云舒站在一旁,旁观着这一切。 这辆马车上运送的银两是三千两纹银,从重量上来说不过是三百余斤而已。这几乎和装种子的车等重,可是,运送种子的车安然无恙地通过,运送银两的车却滞留在了泥坑里。 没有这样的道理。 唯一的解释就是,运送银两的马车比较重。 赫云舒打量着这两辆马车,马车的外观相差无几,看起来用的是同一种木料,拉车的马也都是膘肥体壮,没有什么区别。 如此排除马车本身的重量,那唯一不同的就是运送的东西了。一个运送的是银两,另一个则是种子,难道说,这上面装的竟然不是三千两纹银吗? 赫云舒思考着这个问题,也想着解决的法子。 终于,在众人齐心协力的努力之下,终于把马车从泥坑里推了出来。从车轮上的污泥来看,马车陷进去很多。 这时,凤婷婷跑到了赫云舒的跟前,道:“姐姐,我们上车吧。” 赫云舒点点头,不动声色地上了马车。 而凤婷婷也跟在她的后面上了马车。 马车悠悠向前,赫云舒背靠在车壁上,看向了凤婷婷,问道:“这一次你带去的,是多少银子?” 听罢,凤婷婷奇怪道:“姐姐,我不是已经告诉你了嘛,就是三千两银子啊。” “哦,是我糊涂了。”赫云舒如此说道。 银子的数量没有错,但不应该这么重。这其中,有什么玄机呢? 一路上,赫云舒想着各种各样的可能性。 很快,二人就到了凤婷婷所买下的那个农庄。 这农庄很大,周围绿树成荫,风光还不错。 虽然从月份上来说现在已经是夏季了,但是因为大魏历来苦寒,从温度上来说,这里的夏季几乎和大渝的春季相差无几。故而此时农庄周围的田地里,光秃秃的一片,并没有什么庄稼。 也正是因为如此,凤婷婷才会带种子过来。眼下的温度,还是比较适合耕种的。 下了马车之后,凤婷婷迎着赫云舒走进农庄。 此时的农庄,百废待兴。 凤婷婷命人把银两和种子搬到一个屋子内,开始为种子称重。 称完之后,有人在外面叫凤婷婷。 对方是来挖井的人。 凤婷婷急忙对赫云舒说道:“姐姐,你先在这里坐一会儿,我出去一下,很快就会来。” “好,你去吧。”赫云舒说道。 之后,凤婷婷走了出去,原先称量种子的人也走了出去。 屋子里便只剩下了赫云舒一人。 赫云舒打开装银子的大箱子,从里面拿出了一锭银子,掂了掂,有些重。 她又拿了一些,放在了秤盘里,开始称量。 称量出的结果让她微微诧异,从外观来看原本是十两的银子,称出来的重量却是将近二十两。 大魏所浇铸的银锭子,类似于心形,大小都是固定的。 既然是十两的银子,那么称量出来的重量也应该是十两,不应该是现在的将近二十两。 那么问题,究竟出在了什么地方呢? 赫云舒百思不得其解。 很快,凤婷婷就回来了。 农庄的事情,有管事的去做,凤婷婷只需告诉他们该如何做也就可以了。 交代完事情,二人返回了京城。 马车上,赫云舒随口道:“婷婷,这次带来的银两,你是在钱庄兑换的吗?” “是啊,姐姐,据说是新铸出来的银两,成色很好。”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赫云舒记下了这些。 回到公主府之后,赫云舒命人去钱庄兑换银两。崭新的银锭子很快被送了过来,赫云舒打量着它们,一个猜测在脑海中渐渐形成。 这银锭子,是有猫腻的。 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测,赫云舒命人找来了称量东西的称。称完之后,赫云舒发现,这些银两和凤婷婷那里的相差无几,都是十两的银子将近有二十两的重量。 这是不寻常的。 这一晚燕凌寒来的时候,赫云舒正看着面前崭新的银锭子,若有所思。 见她如此,燕凌寒笑道:“娘子这是要做什么?莫不是盯着这银锭子看,它就能变出两个来?” 赫云舒拉着燕凌寒坐下,尔后说道:“这银锭子自然是不能变出两个来的,但是十两的银子却有二十两那么重,你信不信?” 燕凌寒本能地摇头,他不相信这样玄乎的话。 从外观来看,这银子就是十两银子的大小,那么重量也应该是十两。这一点,铸币的衙门里有精准的衡量,不会出错。可是赫云舒既然这样说了,就不会是无缘无故说的,这其中,必然是有原因的。 如此,燕凌寒敏锐地意识到,眼前的银锭子,没有那么简单。 于是他拿过一枚银锭子进行称量,尔后惊愕地发现,十两大小的银锭子,称量出来的重量却是将近二十两。 这太不寻常了。 “这是怎么回事?”燕凌寒惊讶道。 赫云舒拿过一枚银锭子放在掌心,道:“这银锭子从外面来看是银子,但其实,里面是别的东西。我猜,里面是金子。”“怎么可能?谁会把金子放进银锭子里呢,谁也不傻!”说完这话之后,燕凌寒感觉到了不对的地方,的确,若是寻常的人,必然做不出这样的傻事。但是对于着急用钱而身边又只有金子的人来说,那就另 当别论了。 果然,这件事是和凤天九有关的。 这时,赫云舒拿出了自己的匕首。 燕凌寒接过,运足力气砍在了面前的银锭子上。 银锭子一分为二,果然如赫云舒所猜测的那般,这银锭子外面薄薄的一层是银子,里面却是黄澄澄的金子。 这一次,他们终于找到了凤天九的金钱来源。 “娘子,你是如何发现这一点的?”燕凌寒如此问道。然而,这个问题却问住了赫云舒。 正文 第一千一百六十一章 坐山观虎斗 这问题之所以难住了赫云舒,并非是因为问题本身,而是因为她不知道该如何向燕凌寒解释。事实上,当她在农庄称量的时候,心里就已经有了猜测。相同大小的东西,重量却不一样,那就说明里面的东西也是不一样的。因为每一种物品都有自己的密度,所以物品的大小虽然是相同的,但是因为 密度不同,也就造成了重量的不同。 十两的银子称量之后将近有二十两,这让赫云舒想到了另一种金属,那就是金子。因为,金子的密度值几乎是银子的二倍。 而现在,燕凌寒一刀砍下去,证实了她的猜测。 可是,道理她明白,如何解释倒是一个难题。若是对燕凌寒说起密度这个词,她还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于是,赫云舒想了又想,说道:“我猜的。” 在燕凌寒面前,她向来是不需要多做解释的,所以,也就随性而为了。 听到这个答案,燕凌寒笑了笑,并没有深究。 眼下,他们找到了凤天九的金钱来源,至于下一步如何做,就已经很清晰了。 首先,自然是要查出这一批银锭子的来源。 此事,他们去查自然是不行的,须得凤云歌出面。 且让凤云歌和凤天九他们这两只老虎斗去,她和燕凌寒,坐山观虎斗就好。 于是,第二日,燕凌寒以无忧先生的身份将这个消息透露给了凤云歌。 得到这个消息,凤云歌立即命人暗中去查。 很快,事情的真相就浮出了水面。 说到底,之所以会发生这样的事情,还是因为凤云歌的疏漏。他只顾着防范凤天九用金子,所以对铸造金子的事很上心,他调集人手,几乎盯紧了铸造金子的每一个人。相比之下,对于那铸造银子的事,凤云歌就有些漠不关心了。如此,也就给了凤天九趁虚而入的 机会。 凤天九威逼利诱,买通了浇铸银子的人。如此,那省下来的银子就落入了凤天九的腰包,成为她的金钱来源。 查到了这一切,凤云歌不动声色。 他想要的,并不是查清楚这其中的原因,而是顺藤摸瓜,一步步查到凤天九的金子藏在哪里。 所以,他按兵不动。 如此,暂时也就无戏可看,赫云舒就有了这么一段清闲的时间。 而凤婷婷频频来公主府抓壮丁,赫云舒成了一个免费的劳动力。 不过闲着也是闲着,陪陪凤婷婷也还不错。 真真切切地陪了她一天之后,赫云舒发现,凤婷婷的日子果然是忙得脚不沾地,甚至于吃饭的时间都被缩短了很多。 似从前那般慢悠悠地吃饭的时光,是再也没有了。 说起来,现在的凤婷婷看起来,比以前要瘦一些了。 赫云舒将这话告诉凤婷婷的时候,凤婷婷正在张罗着多请一些绣娘,听赫云舒如此说,她并无欣喜之色,只是随口道:“真的吗?” 赫云舒不禁一笑,原本凤婷婷对瘦身这件事是很热衷的。但是因为现在忙了生意,这件事居然被她抛诸脑后了。 不过,现在的凤婷婷,很好。她做着自己喜欢的事情,用自己赚来的钱去帮助那些穷苦的人,这样的生活,很充实,也很有意义。 “你现在和高公子经常见面吗?”赫云舒随口问道。 听到赫云舒说起高文杰,凤婷婷的脸上有了些许的红晕。她顿了顿,道:“没见面,他入了兵部做事,也很忙。我们,不需要经常见面的。” 这更加让赫云舒意外,她狐疑道:“怎么,你们两个吵架了吗?” 在赫云舒看来,处于恋爱初期的人是需要经常见面联络感情的。这样才能够增进彼此的感情,让感情更加的稳固。 凤婷婷摇了摇头,道:“没有啊,姐姐,你怎么会这么想?” 赫云舒微微皱眉,的确,她的感情经历很少,也很少旁观别人的感情经历,所以在这一点上,实在是没什么经验可言。 不过,凤婷婷和高文杰之间现在的感情状态,不见面,不联络,顺其自然,也是很佛系了。 如此,赫云舒也就没有再多问。 然而,正说起曹操的时候,曹操还就真的到了。 赫云舒不经意间抬头,发现高文杰站在了门口。 她拿手肘撞了撞凤婷婷,凤婷婷便朝着门口看了去。 看到高文杰,凤婷婷的脸上升腾起红晕。她忙放下手里的东西,朝着门口走去,欣喜道:“高公子,你怎么来了?” 高文杰微微一笑,道:“来看看你。喏,给你带了一些点心,也不知合不合你的口味。” 凤婷婷欢喜地接过,把高文杰请到了后面的小屋子,顺便还拉上了赫云舒。 对于要做一个闪亮的大灯泡,赫云舒的内心是拒绝的。但是凤婷婷死命地拉着她,让她无法走开。 于是,赫云舒只得坐下。 而紧张的凤婷婷则死死地抓住她的衣角,赫云舒甚至能够听到凤婷婷剧烈的心跳声。 相比之下,高文杰的反应倒是平静许多,他笑着打量着周围,道:“你现在做生意了?” “是。”说完之后,凤婷婷忙问道,“高公子,你不会觉得我这样有铜臭味儿吧,我告诉你,我是为了……”凤婷婷忙着解释,高文杰却打断了她的话,道:“不,郡主,你想错了。一个人自食其力,凭借自己的劳动获取财富,是一件很有尊严的事情。至于鄙视商人,那是穷酸文人才会做的事情,我不会如此的。 ” 听完,凤婷婷差点儿激动得哭了,她语无伦次道:“高、高公子,你、你真是太好了。” 高文杰温和的笑笑,道:“郡主,你实在是太客气了。你我之间,不需要说这种话的。” 听罢,凤婷婷脸上的红晕更深了。乍一看,跟涂了满脸的胭脂似的。她低着头,抓着赫云舒衣角的手愈发用力,可以看得出,她紧张到了极点。 而高文杰的反应始终很平淡,他笑或是说话,都很有分寸,拿捏得很好。身为一个旁观者,赫云舒突然就察觉到了不对。 正文 第一千一百六十二章 可怕的气息 在赫云舒看来,此时的高文杰,像极了一个经验丰富的猎人。他追踪着自己的猎物,势在必得。 正是因为势在必得,所以他处变不惊,从从容容。 这刹那间的疑虑充斥在赫云舒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对于这突然的疑虑,赫云舒说不出原因,但有了这样的疑虑之后,再去看高文杰的一些行为,赫云舒找到了更多的佐证。 凤婷婷和高文杰的对比是明显的,一个心如小鹿在乱撞,另一个却是如入定的老僧,气定神闲,云淡风轻,有着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镇定和从容。 这身处感情之中的两个人,是不对等的。 时至今日,她仍记得燕凌寒初次表明心意的时候,他如鼓的心跳声。 若真的陷入了一场爱恋,无论是任何一方,都不会心如止水。 因为在意一个人,便会生出许多的担心。一个心里有着担心的人,是无法做到气定神闲的。 但此时此刻的高文杰,是如此的淡然自若。 他进门来,虽然也问凤婷婷会不会累着,问她有没有好好吃饭,但是说这些话的时候,他的眼神里没有波澜。 据说,当一个人看着自己所爱的人的时候,眼睛里是有星星在闪烁的。但高文杰的眼睛里,只有平静,像是一汪深潭,没有任何的波澜,也没有任何的涟漪。 一个人面对自己所爱的人,是不会如此平静的。饶是镇定如燕凌寒,仍做不到这一点。赫云舒并不觉得,高文杰就能做到。 第一次,赫云舒对高文杰有了怀疑。 但是她仍然不动声色地坐在那里,她静静地喝茶,眼角的余光却打量着高文杰。 又坐了一会儿之后,高文杰说兵部有些事情需要处理,就告辞离开了。 然而他离开之后,凤婷婷仍是很激动,她拍着自己的心口,心绪难平。 凤婷婷紧张地抓着赫云舒的手,道:“姐姐,刚刚我只顾着忙了。你快帮我瞧瞧,我头发乱了没,还有我的衣服,得体吗?” 赫云舒莞尔一笑,道:“放心吧,都很好。” 虽然赫云舒这样说了,但凤婷婷还是很激动,一会儿说说这个,一会儿说说那个,根本无法平静下来做事。 如此,这一个下午就荒废了。 这一晚,赫云舒回到公主府之后,即刻派人去查关于高文杰的一切。 原本,她曾经让燕凌寒查过高文杰,但据高文杰自称,他的家乡远在定州,定州偏西,距离青城很远,如此所能查到的,只是高文杰在京城的一些事情。 从这些事情上来看,高文杰的身上是没有任何疑点的。 这一次,赫云舒将人分成两拨,一拨赶去定州查探,另一拨则专注于查探高文杰在青城所做的事情。 很快,高文杰在青城的一些所作所为就查了出来。 高文杰在兵部负责兵器的保管和使用,在这一方面,他尽职尽责,从未出错,在兵部很受赏识。但不同寻常的是,高文杰会时常调阅兵器的使用记录,而且,是十年前的兵器使用记录。 得到这样的消息,赫云舒问道:“还有更具体的消息吗?比如,高文杰最关注的,是谁使用兵器的记录?” “是丰王爷调用兵器的记录。这一批兵器,是发往定州的。” 事情,终于初见端倪。 赫云舒继续问道:“现在的定州守将,叫什么名字?” “叫刘钧,是凤天九的人。” 赫云舒点点头,但现在的信息依然是一些碎片,无法得出什么结论。那么,就等去定州的人回来了。 十日后,去往定州的人回来,为赫云舒讲述了一件事。 据称,在刘钧之前,定州的守将姓高,叫高建林。 高建林,高文杰,这二者之间会有什么联系吗? “然后呢?”赫云舒问道。“十年前,定州境内匪患云集,高建林就上书朝廷,请求调派人手和兵器。后来,人手和兵器都有了,但不知是高建林决策失误还是一些别的原因,他没能成功扫平匪患,还送了命。反倒是他的副将刘钧, 身处劣势却不懈怠,重整旗鼓,彻底消除了定州的匪患,也因此建立了功勋,成为了定州的新一任守将。” “那这高建林,可有子嗣?” “子嗣是有的,但后来不知所踪,查不到去向。” “那高文杰的家里都有什么人,可查清楚了?” “他是孤儿,家里已经没人了。倒是找到了他的老家,很是破败的样子。据周围的邻居说,高文杰原先是有一父一母,但年纪大了,前年便去世了。” 赫云舒想了想,问道:“当初送到定州的兵器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暗卫摇了摇头,道:“后来刘钧也是用这批兵器扫平了匪患,应当是没问题的。” 如此说来,事情倒是奇怪了。 据她所知,因高文杰是头名状元,凤云歌考验了他一番之后让他自己挑选去处。当时,高文杰挑选的便是兵部,且还是保管兵器的下等职位。 这很奇怪,但现在看来,高文杰有他自己的打算。 看来,这其中一定隐藏着一些不为人知的原因。 难道说高建林的死和丰王有关吗?或者说,高文杰根本就是高建林的儿子,他察觉了什么,所以要为父报仇? 若是如此,高文杰为何要和凤婷婷牵扯上呢? 凤婷婷天真善良,丰王所做的事情,她一概不知,也从不曾参与过。 这个问题,赫云舒想不通。她将自己的疑惑告诉了燕凌寒,燕凌寒点醒了她:“这世上有一种人,自己受到了何种的痛苦,也要让自己的仇人受到同样的苦楚。若是你的猜测是对的,丰王是高文杰的杀父仇人,那么,高文杰和凤婷婷 扯上关系,应当是为了让丰王失去凤婷婷,让他尝一尝失去最爱的人的滋味儿。” 这一瞬间,赫云舒嗅到了可怕的气息。当然,这只是她的猜测。为了验证她的猜测是对或者错,赫云舒做出了一个决定。 正文 第一千一百六十三章 试探 赫云舒决定,试探一下丰王。 但是这件事要瞒着凤婷婷。 隔日,赶在凤婷婷出门之前,赫云舒去了丰王府。 她去的时候,凤婷婷正要出门。 赫云舒叫住了她,凤婷婷欣喜道:“姐姐,你怎么来了?” 赫云舒微微一笑,道:“刚好今天起得早,就过来看看你。” 凤婷婷甜甜一笑,道:“走吧,姐姐,我带你去吃早餐。我知道一个地方,水煎包做得很好的。” 赫云舒笑了笑,道:“丰王爷呢,我来了府上,不见见他似乎不大合适。” “你说父王啊,这会儿他应该在院子里打太极吧。走,我带你过去。”说着,凤婷婷拉着赫云舒,朝着丰王的院子走去。 因为顾氏对于凤婷婷的苛待,所以丰王现在一人居住在自己的院子里。 赫云舒过去的时候,丰王正在院子里打太极,一招一式都颇有章法,如行云流水。 凤婷婷高兴道:“父王,姐姐来了。” 丰王收住自己的招式,缓缓站定,尔后冲着赫云舒笑了笑,道:“云舒公主,你来了。” 赫云舒点头示意,道:“是,王爷。” “听闻你住进了公主府,一切可好?” “劳王爷惦记,一切都好。” “走,去屋里坐吧。”丰王扬手向前,如此说道。 赫云舒和凤婷婷紧随其后,朝着屋子里走去。 在屋子里坐下之后,丰王笑着看向赫云舒,道:“婷婷的事,多亏你帮忙。若不然,这丫头只怕还云里雾里的分不清楚呢。” “王爷谬赞了,婷婷本就聪慧,做事又努力,没有不成功的道理。我只是适当的给了她一些法子,事情还是她自己做的。” 丰王笑着,目光爱怜地看向了凤婷婷,眼神里满是欢喜。 可以看得出,丰王是真心疼爱凤婷婷的。 迎着丰王的目光,凤婷婷问道:“父王,您去过定州吗?” “去过,怎么了?”如此问着,丰王的脸上笑意不减。 “那定州有一个叫高建林的人,您认识吗?” “高建林?”丰王重复着这个名字,眼神却是疑惑的,之后他摇了摇头,道,“不,我不认识这个人。他是谁,你打听他做什么?” “哦,父王,是我的一个朋友,想让我帮着打听一下。我听您说去过定州,就想着问一问。” “是这样啊。”之后,丰王就把话题转移到了别处去,再未提起这个人。 赫云舒在一旁旁观,将丰王说话时的动作和神情看在眼里,了然于心。 说话的时候,丰王的眼神是闪烁的,有那么一个瞬间,他的眼神有些躲闪,没有去看凤婷婷,他说了谎。 高建林这个人,他必然是认识的,而且,很有印象。 因为高建林已经死去了十年,若非是印象深刻,只因凤婷婷提了一下,他不会立即想起这个名字。最不济,也要想上那么一会儿。而唯有记忆深刻,才能瞬间想起,从而有所掩饰。 看来这其中,的确是有一些猫腻了。 至于是什么猫腻,倒是有待求证了。 赫云舒了然于心,脸上仍然是不动声色的神情。 又坐了一会儿之后,凤婷婷急着出去,就拉着赫云舒一起走了。 出门坐上马车之后,凤婷婷奇怪的问道:“姐姐,你为何要问这个名字啊?” 赫云舒笑了笑,道:“是一个朋友托我查的,你也知道,我没去过定州,之前听你说丰王爷去过定州,就想着让你帮我问一问。既然他不知道,你以后也就不要问了。不过,有件事,你可得答应我。” “好啊,姐姐,你尽管说,我统统都答应。”凤婷婷笑弯了眼睛说道。 “你也知道,我是帮人问的,你可千万别出卖了我。”赫云舒调皮地笑着说道。 赫云舒的言下之意就是,若是事后丰王再问起这件事,让凤婷婷千万给她打个掩护,不要说是她让问的。 这话里的意思,凤婷婷懂了,她并不问原因,直接答应道:“姐姐,你放心好了,我绝对不会出卖你的。” 赫云舒乐了,道:“好了,又不是多大的事情,还能说得上出卖不出卖?” 之后,二人相视一笑,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 到了凤婷婷的铺子里,赫云舒照例是帮着凤婷婷做事,忙得不亦乐乎。 晚上的时候,赫云舒回到了公主府。 定州那边,并没有新的消息传过来。 但今天的试探还是有一点儿效果的,很显然,丰王对这个人很忌讳。 只是,今天的试探只是一个引子。从今天试探的结果来看,丰王日后一定会追问这件事。因为他若真的做了亏心事,就会害怕有人上门寻仇,怕人寻到了凤婷婷的身上。 原本,赫云舒是可以亲自试探这件事的。只是,她想了又想,还是决定把这件事交给凤婷婷来做。 因为,如果丰王日后追问此事,凤婷婷一定会告诉她的。 这样的话,比她自己去问的效果要好得多。 所以,赫云舒静观其变。 这几日,赫云舒一直在凤婷婷的铺子里帮忙。 然而,凤婷婷始终没说什么。 赫云舒旁敲侧击的问过,凤婷婷表明,事后丰王并未再问过此事。 这让赫云舒觉得很是奇怪,也和她的推测不符。 只是,赫云舒很快就发现了不同寻常的地方。 这几日,无论凤婷婷待在铺子里还是出门,身后都有人跟踪。 赫云舒派人反跟踪之后发现,跟踪凤婷婷的是丰王的人。 由此看来,丰王果然是老谋深算。他知道自己的女儿不蠢,因为怕引起她的疑心,所以没有当面问,而是暗中派人跟踪,以便查出什么来。 然而,这几日凤婷婷和高文杰并未见面,所以,丰王也就没能查出什么来。 赫云舒觉得,没有查出他想要的东西,丰王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如此又过去了半个月的时间,高文杰依旧没有来。 而凤婷婷的生活很简单,出了丰王府就在铺子里,并不去别的什么地方。 这样,跟踪她的人就什么也查不到。时间一天天过去,宫内宫外的形势也慢慢地发生着变化。 正文 第一千一百六十四章 酝酿着的阴谋 span style=display:none>gfbmmjd6vtlsadjnamr7x+cajfrxmldlwh/zzyo8z5gisjlpbdedigjfyq9n6alntkplifskmt6m4khqwjra== 正文 第一千一百六十五章 毒计 眼下,滴水亭里只剩下她们二人。 赫云舒认为,这是一个套话的好时机。 的确,凤明月的打算很好,以她的聪慧,她不会让自己在空无一人的地方失去自己的孩子。那样的确是可以做到万无一失,可只有两个人在场,她多多少少会有诬陷的嫌疑。 聪明的人,多半是有几分自负的。她以为自己聪明,所以有足够的能力应对各种可能。 所以,凤明月来到了这滴水亭。这滴水亭里虽然只有她们两个人,可不远处却是有宫女和侍卫守着的,此处地势稍高,如此能看清这个地方的人就有很多。 而凤明月的打算就是在众目睽睽之下陷害她。 赫云舒清楚地知道这一点,她来到这里之前,凤明月一定做好了充足的准备,就等着她上钩。 在凤明月的眼里,此时她这只鱼儿必然是已经咬了钩的,只待提起钩子,让这鱼儿彻底失去生机。 这里是凤明月的地盘,再加上准备充足,所以她很有底气。 在凤明月很有底气的情况下,赫云舒想要套她的话,是比较容易的。 因为凤明月确信自己的诬陷会成功,所以就会有些松懈。 赫云舒要利用的,正是凤明月的松懈。 于是,赫云舒看着凤明月说道:“贵妃娘娘,明人面前不说暗话。你既然去信让我来,就该兑现自己的承诺吧。” 在此前送往公主府的那封信上,凤明月言明,会告诉她凤天九让她来大魏的真正目的。 若非如此,赫云舒只怕不会冒着被陷害的危险来这一趟。 虽然她有底气,但凤明月是一个阴险狡诈的女人,指不定还有什么阴招,所以,此行还是有一些风险的。 可是,这世上能够获得的成果,哪个是没有风险的呢?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说的就是如此了。 听到赫云舒的话,凤明月伸手抚弄着自己手上那鲜红的蔻丹,嘴角带着玩味的笑意说道:“你确定,你真的想要知道吗?” 赫云舒冷笑一声,道:“贵妃娘娘,你要说便说,若是不说,恕不奉陪。” 说完,赫云舒起身就要走。 凤明月笑了笑,道:“啧啧,还是个暴脾气。快坐下吧,本宫是个信守承诺的人,既然说了,就一定会做到,不会食言的。” 听罢,赫云舒坐了下来。 凤明月继续道:“说起来,凤天九让你来大魏的目的很简单,就是做她的替罪羊。原本她找了我,可我与她仅仅只是有几分相像罢了,可是你比她更像。所以,她就找到了你。” “替罪羊?什么意思?”赫云舒装作迷糊的样子问道。“所谓替罪羊的意思,自然是她做的所有恶事,都让你来挡着喽。背地里,凤天九做了多少恶毒的事情,你所知道的,只不过是冰山一角罢了。她的真面目,一定会让你胆战心惊的。她原本的目的,是要捧 着你,让你成为她尊贵的郡主。可欲戴王冠,必承其重,有朝一日凤天九东窗事发,就可以将所有的事情都推到你的头上去。这,便是她所有的打算了。” 赫云舒想了想,凤明月的话,还是有几分可信的。她刚到大魏来的时候,凤天九的表面功夫的确是做得很好,对她也很好的样子。只是她不为所动,后来凤天九就改变了策略,找了几个乞丐想玷污她,从而借名声被毁控制她。只是,赫云舒识破了这一点 ,没有让凤天九得逞。 而现在,因为凤云歌的介入,她和凤天九之间没了什么关联,谁也说不上凤天九对她有多好。 如此,凤天九想让她来做替罪羊,无疑是行不通的。这时,凤明月看着赫云舒说道:“你一定觉得,你现在和凤天九除了这母女的关系之外,再无其他的关联,你也就成不了凤天九的替罪羊。但是我敢断言,到最后,事情还是一样会扯到你的头上去。凤天九 这个人的阴险狡诈,超出你的想象。” 赫云舒淡然一笑,道:“是么?若是与你相比呢?” “我不及她。”凤明月叹了一口气,说道。 “这些事情,凤天九应该会极力遮掩才对,你是如何发现的?”凤明月微微一笑,道:“起初我只是看出了一些苗头而已。后来肯定这件事,自然有我的法子。凤天九身边那个肖志你知道吧,我趁他酒醉,躺在了他的身侧,之后再污蔑他调戏我,他自然不敢声张。如此 一来,他就被我玩弄于鼓掌之中,任我摆布。” “值得吗?”赫云舒问道。凤天九摸着自己的脸颊说道:“当然值得。女人最大的本事除了自己的聪慧,就是这张脸,这副身子。其实,你是可以有一个好前途的,陛下倾慕你,你但凡给他些许的好脸色,他就会任你所为。到那时, 你想要什么还不是信手拈来,轻而易举。” 赫云舒冷笑一声,道:“只可惜,我不会这样做。” “那是因为你蠢。”凤明月笃定道,“一个聪明的女人,知道也善于利用自己的优点。你放着这么好的资源不去利用,可不就是蠢吗?” 赫云舒笑笑,不再说什么。 和价值观不对等的人交流,不过是对牛弹琴罢了,没什么用的。 见赫云舒不感兴趣,凤明月也不再说什么。她起身,透过亭子上滴下来的水珠看着下面的荷池。 荷叶圆圆,平铺在水面之上。也有那么一两个长得快的,高出了水面,像一把小伞。 这时,凤明月说道:“其实,凤天九还有一个秘密,你想不想知道?” “好啊,你说。” 凤明月看了看旁边,道:“这个秘密太大了,你近前些,我悄悄告诉你。” 说着,她招手让赫云舒过去。 赫云舒起身,走到了凤明月的身边,和她并排而立。凤明月朝着赫云舒走了走,和她肩并肩,之后,她侧身看着赫云舒,嘴巴往赫云舒的耳边凑,她嘴唇微动,说出的话却是冰冷至极:“赫云舒,去死吧!” 正文 第一千一百六十六章 自寻死路 说出这句话之后,凤明月的手在亭子的栏杆上轻轻地拍了一下,然后,赫云舒脚下的地面突然塌陷,露出一个大窟窿,赫云舒掉了下去。 见状,凤明月的心中无比快意。 只要赫云舒从这里掉下去,她只需要拖延时间,赫云舒就会淹死在这里。 之后,她只需声嘶力竭,再装出奋不顾身全力施救的样子,如此一来,肚子里的孩子自然保不住。待那时,赫云舒死了,一切的罪名都可以算到她的头上去。她掌握着话语权,怎么编排赫云舒都可以。 再者说,这滴水亭是凤云歌派人修建的,如今这里出现了问题,也算不到她的头上来。 之前的几次,她都败在了赫云舒的手里。只是,一个人的好运气总会用光的,这一次,她计划周详,足以让赫云舒避无可避。 之前总是失败又算什么,只有笑到最后的人,才是真正的赢家。 而她凤明月,就是那个最大的赢家。 她会赢下去,夺得自己所需要的一切——至高无上的权势,以及她想要得到的……男人。 凤明月的算盘,打得很好。 只是,就在她大叫一声,之后跪下身子准备装出去救赫云舒的样子的时候,她看到了赫云舒的脸,那是一张微笑的脸。而赫云舒的腿,踩在一旁入水的柱子上。 赫云舒并未掉下去,这滴水亭建在人工湖上,有柱子打入水中,支撑着这亭子。赫云舒两脚踩在不同的两根柱子上,维持了身体的平衡。 凤明月一阵心悸,捂着自己的心口。 下一瞬,赫云舒速度极快地翻了上来,把凤明月看得目瞪口呆。 赫云舒站在了安稳的地方,之后看着那硕大的窟窿,心有余悸一般,后怕道:“哎呀,好险!” 短暂的惊愕之后,凤明月看着赫云舒,担忧道:“云舒,你没事吧?” 赫云舒笑了笑,道:“如贵妃娘娘所见,有惊无险。” “那就好。”凤明月小声说道。 眼角的余光里,凤明月看到凤云歌正朝着这里走过来。 这是她原本计划中的一环,按照计划,此时凤云歌过来,看到的正是她声嘶力竭地想要救赫云舒的画面。只是,事情出现了变故,赫云舒安然无恙。 这时,另一个计划浮现在凤明月的心头。 她大叫一声,惊骇道:“云舒公主,不是我做的!不是我做的!你放过我!放过我!” 说着,她朝着一旁跑去。 她的旁边,就是那个窟窿。 凤明月的叫声很大,大到周围的人都可以听到。 很显然,凤云歌也听到了。 只是,滴水亭外不断滴下的水所形成的水帘多多少少隔绝了他的视线,他看得并不分明。 故而他加快步伐,朝着滴水亭走去。 滴水亭内,凤明月大叫一声:“云舒公主,你饶我一命吧!” 说完,她装作失足的样子从那窟窿里跳了下去。 她怀有身孕,从这么高的高度掉进水里去,她自己或许可以活命,但是肚子里的孩子只怕就保不住了。 只是,赫云舒在此,断然不会如她所愿。 凤明月的速度的确很快,但赫云舒的速度更快,她极速出手,想要去抓凤明月的手。凤明月挪开自己的手,不让赫云舒抓住。 于是,赫云舒的手顺势而下,牢牢地扯住了她的腰带。 尔后,赫云舒的嘴角扬起一抹坏笑。她倒不以为,凤明月真能豁的出去。眼下她扯住了凤明月的腰带,受力之下,这腰带只怕会散开,散开之后凤明月再落到水里去,只怕风景就很美妙了。 但这美妙的风景,必然不是凤明月愿意看到的。 不出赫云舒所料,意识到赫云舒抓住了她的腰带,凤明月的手顿时抓住了赫云舒的手。 这一幕,被刚刚赶来的凤云歌看到了。 赫云舒顺势一提,再一拉,就把凤明月拉到了安全地带。 凤明月站稳身子之后,也看到了凤云歌,她知道,自己的计划失败了。 但就这样认输,不是她凤明月的风格。故而她双膝一软,朝着凤云歌跪倒在地,痛声道:“陛下,云舒公主意图对臣妾肚子里的孩子不利,还请陛下为臣妾做主。” 说完,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哭了起来。 赫云舒神色淡漠,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凤明月表演。 一旁,凤云歌的声音响起,带着些许的冷漠:“你的意思是,你从这里掉下去,是因为云舒?” 凤明月咬了咬嘴唇,道:“陛下,事关龙嗣,臣妾不敢说谎。” “是么?可是朕清清楚楚地看到,是云舒不顾自己的危险,将你拉了上来,难道不是吗?” 听罢,凤明月心里咯噔一声,她实在是没有想到,凤云歌居然看到了这一幕。 该死! “那是因为她看到陛下来了!”凤明月急中生智道。 凤云歌冷笑一声,看向了别处,道:“凤明月,经过上次的事情,朕原本以为你已经洗心革面了。可现在看来,你想要加害云舒的心思从未消退过……” 凤云歌的话尚未说完,凤明月便急声道:“陛下,臣妾明鉴,这一次臣妾绝对没有加害云舒的心思!” 可是,凤云歌一脸的冷漠,很显然,他并不相信凤明月的话。 跪在地上的凤明月仰脸看着凤云歌,突然就笑了:“陛下,都说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只怕在您的眼里,刚好是反过来的吧。” 凤云歌瞥了她一眼,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凤明月看向别处,神色凄楚:“云霄如今生死不知,虽然有那么一具疑似的尸体,但是谁也无法证明那就是云霄。或许有朝一日,云霄还会回来,到那时,若他问起陛下是如何待我的,陛下该如何说?又或 者云霄已经魂归天外,陛下如此猜疑我,夜夜扪心自问,当真对得起云霄吗?” 听罢,凤云歌盯着凤明月,不发一言,而他的额头上,青筋暴起。最终,他一锤定音,厉声道:“凤明月,既然你自寻死路,那朕,就让你死得明白一点儿!” 正文 第一千一百六十七章 只缘感君一回顾 听凤云歌如此说,凤明月的心里咯噔一声响。 然而留给她思考的时间并不多,凤云歌亲自出手,将她扯到了滴水亭外。 之后,凤云歌的手放在了栏杆上的小狮子雕像上,他用一种奇怪的手法扭动着小狮子的脖子,之后,让人惊骇的一幕发生了。 只见滴水亭正中央的地面刹那间分为两半,之后显露出来的,是一个小小的空间。在那个小小的空间里,蜷缩着一个人。 之后,此人翻身而上,身法敏捷。他跪倒在凤云歌的面前,恭敬道:“陛下!” 很显然,他是凤云歌的人。 之后,他将自己在这里听到的所有话告诉了凤云歌。 见状,凤明月的身子止不住一震,心神俱骇。原来,凤云歌竟是早有准备,如此一来,她在这里说的所有话都被凤云歌知道了。她的伪装,全无用处。 凤云歌冷然看着凤明月,道:“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凤明月低着头,一时无言。 这时,凤云歌看向了赫云舒,关切道:“云舒,你没事吧?” 赫云舒摇了摇头,道:“没事。” 这个时候,凤明月抬头看向了凤云歌,道:“陛下,如此说来,您早就疑心于我,就连这新建的滴水亭,您都是早有准备,且暗藏玄机?” 凤云歌并不避讳这一点,他点了点头,声音一如既往地冷漠:“你包藏祸心,朕自然会有所防备。” 之后,凤云歌看向一旁的侍卫,冷声道:“传令下去,封禁此地,贵妃娘娘不得外出。” 这,便是软禁了。 听罢,凤明月面如死灰,颓然地跌坐在地。 “姐姐!姐姐!姐姐……” 几声惊叫声传来,凤明月急忙看了过去,那是她的弟弟阿满,此时侍卫紧紧地抓住了他的肩膀。而他的脸上,早已满是泪水,满脸的惊恐和无助。 “阿满!”凤明月惊叫道,朝着阿满的方向爬过去。而这时,凤云歌挡住了她的路,他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冷漠:“凤明月,好好对待你肚子里的孩子,若这孩子平安出生,或许可以保你一命。你若是你冥顽不灵,死的不止是你,还有你的弟弟。当然,朕不会 让他那么容易就死去。听说有那么一些人,喜好男风,还专门喜欢这些小孩子。你觉得,朕若是把你的弟弟送给这些人,会不会很有趣呢?” 凤云歌的话如一把钝刀子,一刀刀割着凤明月的心。那种疼,钝钝的,却又撕心裂肺。 那样惨烈的场景,她不敢去想。 她的手抓着地,涂了鲜艳蔻丹的指甲断裂了,上面沾满了尘土。 她微微闭眼,有泪水滑落脸颊。 孩子是她的底牌,可现在,她的底牌被人抽走了。 她要被迫生下这肚子里的孩子,生下那个占了她身子毁了她所有憧憬的男人的孩子,她恨! 可她,无能为力。 难道终其一生,她都无法靠近那个让自己魂牵梦萦的男子吗? 迷蒙的泪眼中,凤明月的眼前仿佛出现了那个人的身影。 他一身白衣,飘然若仙,而他眉宇间的神色却是坚毅的,那是一个顶天立地的儒雅男子。他缓步而来的样子,如同不沾染丝毫尘埃的仙人。 只缘感君一回顾,使我思君朝与暮。 时至今日,凤明月依然记得初次见到那个人的场景。也是在宫里,杏花微雨时,她站在几丛翠竹前,看着那如谪仙一般的男子自小径的尽头缓缓而来。 天气之间,因这细密的雨丝而变得凄迷,仿佛笼罩在朦胧的薄雾中。 可那个男子的身影却是清晰的,并一点一点在她的视线中变得深刻。 他的身形是那样的伟岸,他的步伐是那样的有力,他的脸颊是那样的俊逸。直到那个时候,她才明白,市井话本里所说的一眼万年,究竟是什么意思。 只一眼,便认定与此人一生纠缠,不死不休。 只是,那个人的眼眸,根本不曾为她停留片刻。 是啊,那样万众瞩目堪比日月的男子,岂会在意她这小小的星辰呢? 然而,从那时起,这个人的身影就在风明月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她想,只要自己足够努力,他总能看得到自己。 有那么一次,她有一个机会,依着凤天九的计策,可以让自己与他有染,从而完成一场完美的陷害。可她不曾料到,原本安排好了一切,可出现在那里的,竟然是另一个男人。 一个把她带入无尽的暗夜,让她了无生机的男人。 那个男人,就是凤云霄。 于是,她设计杀死了他。一场借刀杀人,堪称完美。 可她又如何能料到,自己的腹中竟然有了凤云霄的孩子。 她想,她终究是不洁净的。 所以,她设计除掉这个孩子。可现在,她失败了。肚子里的孩子还在,且一日日昭示着她曾经的不堪和晦暗。 夜,如此浓重,如此沉闷。 此时此刻,凤明月觉得自己几乎无法呼吸。 她闭上眼睛,清清楚楚地知道自己失败了。这失败,意味着自己再无可能接近那个人了吗? 不!不要! 凤明月本能地摇头,然后睁开了眼睛。 只是,睁开眼睛的时候,眼前有了那个人的身影。 凤明月以为一切只是幻象,她痴迷地去看,一步步去接近那个身影,满心的欢喜。 可这时,犹如晴天的一个霹雳,一个炸雷般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凤明月,朕刚才所说的话,你听到了吗?” 是凤云歌的声音。 凤明月的身子猛然一个哆嗦,这一切,都是真的。 她抬头去看,那个人的身影是真实的,他真真切切地出现在自己的眼前。 那是,无忧先生。 此时此刻,凤明月恨不得挖个地缝钻进去,以此藏匿自己的不堪。 她捂住了自己的脸,泪如雨下。 见状,凤云歌只以为她是害怕了,便冷声道:“凤明月,好好生下你肚子里的孩子!否则,朕必会让你和你的弟弟生不如死!” 说完,凤云歌拂袖而去。 无忧先生和赫云舒紧随其后,离开了这里。凤明月痴痴地看着无忧先生的身影,看着他一点一点离开自己的视线。而她眼神里的生机,也随着无忧先生的离开一点一点消失…… 正文 第一千一百六十八章 了无影踪 只是,属于凤明月的劫难,并未就此消失。 因为她在滴水亭中所说的话,凤云歌开始派人追问她所知道的关于凤天九的秘密。 一开始,凤明月三缄其口,只说不知。 这一日,凤云歌恼了,他亲自来到了凤明月的宫殿之中。 此时,凤明月无力地坐在椅子上,她看着窗外,双目无神。 凤云歌冷冷地扫了她一眼,尔后说道:“凤明月,朕的耐心是有限的。你最好不要挑战朕的耐心。” 然而,凤明月仍是一动不动。 凤云歌冷笑一声,道:“没力气说话是吗?好,来人,把阿满带到厨房去,割块肉熬汤给贵妃娘娘吃,兴许吃了之后就有力气了。” 然而,他话音刚落,凤明月就猛然站起身,急声道:“不要!” 阿满是她的另一个软肋,这个软肋,被凤云歌牢牢把控着。 之后,凤明月将自己所知道的一些关于凤天九的秘密告诉了凤云歌。 凤明月说完之后,凤云歌捏紧了她的脸,冷声道:“你既然这么讨厌这个孩子,一定是因为云霄的缘故吧?你知道他或许死了,却依然不愿意留下他的孩子,那么你对他,该会有多恨呢?”凤云歌的话,将凤明月内心隐秘的不安昭示在阳光之下。凤明月存心害死这腹中的孩子,那么她以往假装的深情就只剩下了虚假。她再也无法利用对凤云霄的痴情来应对凤云歌,从而做到她想要做到的事 情。 她的这步棋,算是彻底地毁了。 然而下一瞬,凤明月就意识到了这其中的危机。 凤云歌知道她对腹中孩子的恶意,自然也就知道了她对凤云霄的不在意,那么凤云歌会不会怀疑,凤云霄根本就是她杀死的? 这并非没有可能,凤云歌倾慕赫云舒。当一个男人开始倾慕一个女人,会把她想象成全天下最好的女人,拥有一切的优点,没有半分的缺点。 那么,在这样的情况下,凤云歌一定会倾向于相信,是她凤明月杀死了凤云霄。 直到这一刻,凤明月才意识到,滴水亭里所发生的那一切,给自己带来了怎样彻底的失败。 可是这个时候,她已经没有了任何补救的措施。 这样的后知后觉让凤明月分外胆寒,她只觉得周身发冷,有寒意自心底而起,蔓延至全身,无法消除。 从这一日之后,凤云歌并未来过凤明月的宫殿。 而自从凤云歌最后一次来之后,凤明月也彻底地陷入了沉寂。 她终日待在自己的宫殿中,又是也会遵循嬷嬷的吩咐出去走两步。但是她原本明亮的眸子里,再也没有了从前的光彩。 她像是一朵枯萎的花,失去了所有的生机,她不再骄傲,也不再鲜活,只剩下颓靡。 深宫寂寞,日子在一日日延续着。 无人知道,凤明月的心里在煎熬着什么,也无人知道,她的心里想着的究竟是什么。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赫云舒在公主府内,日日安稳。 只是,安稳的日子过得久了,她觉察出了一些不对劲的地方。 说起来,凤天九买通铸造坊的人在银锭子里注入金水,这件事凤云歌已经知道了很久。但因为他想要顺藤摸瓜,找出凤天九藏匿起来的金子。所以他决定按兵不动,旁观一切,但不打扰。只是一个月的时间过去了,凤云歌的人还没有发现任何的端倪。每一日,指使铸造坊的人做事的纸条依然会出现,包括收买的金子也是一分不少,可是,自始至终,一个月过去了,凤云歌的人还是没有查 到任何有用的线索。 知道这一点,赫云舒觉得不对劲。 的确,凤天九是一个聪慧的人。但,即便是一个再聪慧的人,在如此严密监视的情况下不露出半分的马脚,赫云舒还是不相信的。 除非,这一切原本就是在凤天九的计划之内。她是故意让人发现这一点的,因为她的故意,所以她安排好了一切,那么,凤云歌的人就无法发现什么。 从眼下发生的事情来判断,这个推测是正确的。 那么,凤天九想要掩盖的真正的事情,又是什么呢? 的确,在银锭子里注入金水,的确可以省下那么一些银子。可是,这样来钱的法子,未免也太廉价了。 或许,凤天九有更好的法子。 这时,赫云舒想到了一种可能。 有一种更省钱的法子,那就是在银锭子里注入一半的金水。这样的话,重量和原先银锭子的重量就是一样的。如此,也不容易让人起疑心。 而且,这样的话,会省下许多的金子。 于是,赫云舒借由燕凌寒,将这些推测告诉了凤云歌,同时,也告诉了他破解的法子。 在银锭子里注入一半的金水,里面必然会有一些空隙。有经验的匠人通过敲击,就可以知道其中的玄机。 凤云歌暗中顺着这条线索去查,果然查出了一条至关重要的信息。 他查到,所有的黄金,都来自于城西的一片树林。 得到这个消息之后,凤云歌派出了自己身边最精锐的暗卫,事先埋伏在密林之中。 初夏的密林,郁郁葱葱。 密林之中,湿气很重,蚊虫充斥其间,将众人的身上叮得体无完肤。 从白天到夜晚,暗卫们在这里守了整整一天。 可是,自始至终,都没有人在这里出现。 夜深了,林子里不时传出几声鸟叫。但并没有什么人。 难道说,凤天九已经察觉到了什么吗? 就在所有人都心灰意冷的时候,不远处传来了声响。借着细微的月光,众人看到,从羊肠小道的尽头,出现了一队人马。 为首的,正是凤天九身边的亲信,肖志。 待肖志等人进入了包围圈,众暗卫一拥而上,将肖志等人全部捉拿。 因肖志是凤天九的亲信,所以,凤云歌即刻下令拘传凤天九到京兆尹问话。 然而,凤天九并不在摄政王府。 之后,凤云歌派人找遍了青城大大小小的角落,但依然没有发现凤天九的身影。就这样,凤天九了无影踪。 正文 第一千一百六十九章 凤云歌的失望 听到凤天九失踪的消息,凤云歌异常恼怒。 从小到大,斗倒凤天九就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事情。而现在,他步步努力,步步筹谋,终于找到了足以斗倒凤天九的铁证,可是,凤天九偏偏就在这个时候不见了。 这让他愈发挫败,如同一场旷日持久的奔跑,他一步步努力着,路上无数次的跌倒,又无数次的爬起,他擦擦血和泪,继续奔跑。他从未觉得丧气,因为他希望,能够在路的尽头看到曼妙的风景。 可是,当他跑了无数的路之后才发现,等待他的,只是一堵墙。 这堵墙上没有任何的风景,有的,只是无边的晦暗和令人绝望的死寂。 在这死寂中,凤云歌爆发了。他大吼出声,声音响彻暗夜中的勤政殿,惊飞了落在树上的鸟儿。 鸟儿扑棱着翅膀飞走,留下的,是更深更绝望的寂静。 凤云歌一脚踹倒了金鹤烛台,蜡烛倒在地上,随之熄灭。 勤政殿内,陷入一片黑暗。 黑暗之中,凤云歌厉喝一声,叫出了自己的暗卫。 他冷声吩咐道:“哪怕是掘地三尺,也要把凤天九给朕找出来!” 他的声音很大,像是困兽的吼叫,歇斯底里。 暗卫听令,按照吩咐去做事。 而此时的公主府内,赫云舒和燕凌寒相对而坐,神情却是很平静。 赫云舒的手轻轻地叩在面前的桌案上,她缓缓开口,道:“凤天九这一招着实高明,她让肖志落网,是觉察到此人不可靠了吧?” 燕凌寒点了点头,他的眼眸中,有一丝担忧。 现在,凤天九不知所踪,由明处转为暗处。 这样的凤天九,让燕凌寒感到忌惮。 从前的时候,他们在暗处,凤天九在明处。可现在,事情刚好反了过来。 很有可能,凤天九会出现在任何一个让他们感到意外的角落。她会出其不意地出现,带来致命的危险。 燕凌寒的心里,是有些担忧的。 他担忧地看着赫云舒,道:“这段日子,我多派些人手来。” 赫云舒却是摇了摇头,道:“不必。” 说话的时候,她神色平静,似乎心中没有任何的顾忌。 燕凌寒是知道赫云舒的,见她如此,燕凌寒问道:“娘子,你是不是做了别的准备?” 想到自己的准备或许并不充足,赫云舒并不打算告诉燕凌寒,唯恐破坏了燕凌寒自己的计划。故而她摇了摇头,道:“没什么,我没做什么准备。” “此事,我会妥善安排。” 赫云舒微微一笑,道:“夫君,我相信你。” 几乎是在同时,勤政殿之中的凤云歌,得到了一个让他更加恼怒的消息。 暗卫在肖志所去的密林之中仔细查找,却是连半点儿黄金的影子都没有看到。 听到这个消息,凤云歌几乎要发狂。 现在的事实是,黄金他没找到,就连凤天九也失去了踪迹。 他一败涂地。 意识到这一点,凤云歌的心里,是从未有过的懊恼。 这懊恼的思绪让凤云歌失去了判断力,他有些发狂,一把推翻了面前的桌案。 这个夜晚,注定是不平静的。 第二天的早朝上,京兆尹将凤天九私藏黄金的事实公之于众,众臣哗然,无一人为凤天九说话。 这样的情况是反常的,凤天九的手下还是有一些亲信的。眼下凤天九出了事,若说有那么一些人临时倒戈倒也可能,但是所有人三缄其口,这就不正常了。 于是,在这个瞬间,凤云歌嗅到了阴谋的味道。 这一日早朝之后,他去了公主府。 在公主府,他看到了赫云舒。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她,他纷乱的思绪像是瞬间被抚平,他的心里,一片坦荡。 与此同时,赫云舒也看到了他。 赫云舒起身,迎了几步,之后,二人在凉亭里坐下。 凤云歌率先开口,将昨夜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赫云舒,并说明了自己的猜测。 赫云舒点点头,道:“这像是凤天九的阴谋,但是,她所图的,是什么呢?” 凤云歌微微皱眉,道:“此事尚不明确。”赫云舒缓缓道:“陛下,恕我直言,眼下你并没有找到黄金,虽然你抓到了肖志,但最终的矛头未必能指向凤天九。从现在掌握的情况来看,想要扳倒凤天九,并没有直接的证据。可在这样的情况下,凤天 九却躲了起来,那就只有一个可能。” “什么?”凤云歌忙问道。 “她在转移黄金。” 听赫云舒说完,凤云歌在心里细细回想了一遍。 并非没有这种可能,黄金是凤天九打翻身仗所必备的东西,此时的凤天九,必定和自己的黄金在一起。 “那依你之见,现在该如何做?” 赫云舒看着凤云歌,道:“陛下来问我的意见,是诚心的,还是成心的?” “云舒,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陛下若是真心诚意来问我的意见,我自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可陛下若是成心来试探我,怀疑我,那陛下,我只怕只能沉默了。” 赫云舒的话音刚落,凤云歌忙说道:“不,云舒,相信朕,朕从未怀疑过你。” “那好,我便说一说。若是陛下觉得不妥,就当我没说吧。” “云舒,你尽管说就是。” 赫云舒点点头,道:“那我要问陛下几个问题,那密林之中,当真有黄金吗?” “原本是有的,但后来不知道为何,就不见了。”之后,凤云歌又补充了一些更为细节性的内容,让自己的说法更有说服力。 赫云舒听了,是相信这一点的。她相信,此时此刻,凤云歌是不需要在这件事情上说谎的。 她想了想,然后说道:“陛下,我倒是有一个建议。” “云舒,你快说!”见赫云舒在迟疑,凤云歌催促道。 赫云舒却是一笑,道:“陛下,或许,你并不认可我的这个建议。” “先说说看。”凤云歌着急道。 赫云舒的脸上仍然有着浅淡的笑意,她缓缓开口,道:“陛下,我的很简单,那就是——你无须去追踪凤天九的下落。”听到赫云舒如此说,凤云歌顿时拍案而起,满脸的恼怒。 正文 第一千一百七十章 赫云舒的理由 片刻的恼怒之后,凤云歌想起了赫云舒刚才所说过的话。 他暂时收敛了怒气,在椅子上重新坐了下来。 他看着赫云舒,艰难地开口:“说说你的理由。” 实则,在他自己看来,这天下间没有任何一个理由可以让他放弃追踪凤天九。那是他此生的目标,他要打倒凤天九,这是自他出生那一刻就注定的事情。 在他有限的人生里,这是他的目标。他必须要做到这件事,没有原因,也没有理由,就像是饿了要吃饭,困了要睡觉一样,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 迎着凤云歌疑惑的目光,赫云舒缓缓开口,道:“陛下,你想想看,现在的凤天九有什么损失吗?”凤云歌顺着这个思路想了想,的确,现在的凤天九,并没有什么损失。她掌控着自己的黄金,她的地位还在,朝堂之上,她所收买的那些朝臣还在。若真的要说她有什么损失,不过是损失了一个肖志而已 。 可像肖志这样的亲信,在凤天九的手下,足有几十人之多。这对于凤天九而言,无足轻重。 意识到这些,凤云歌催促道:“说下去。” “我料定,凤天九不出三天,必然会回来。” 凤云歌皱了皱眉,道:“云舒,若是如你所言,凤天九是去藏匿自己的黄金,那我岂不是应该快些找到她?” 赫云舒看了看外面,道:“陛下,若是现在能找到凤天九和黄金自然是好,可是,陛下有这个把握吗?” 凤云歌客观公正的想了想这个问题,答案是,不能。 他没有这个把握。 若凤天九成心做一件事,必然会仔细筹谋,不留下任何的破绽。和凤天九打了这么多年的交道,凤云歌这点儿了解还是有的。 他从来都知道,自己的对手,不是一个简单的女人,她是阴狠的蛇蝎,却也是聪明而狡猾的狐狸。 “云舒,说下去。”凤云歌看着赫云舒,如此说道。 赫云舒点了点头,继续道:“陛下,凤天九这个人做事是很谨慎的。所以,在她失踪的这段时间里,我们是找不到她的。” “难道说,我们就没有一点儿法子了吗?”凤云歌懊恼道。这一次,赫云舒摇了摇头,道:“当然不是。我们要把凤天九这一次的失踪分为两个过程,一是去,二是回来。去藏匿黄金的时候,凤天九必然是小心的。可回来的时候就不一定了,一个人做成了一件事, 心里难免会松懈。这样的松懈,就成为了我们的可乘之机。” 凤云歌认真的想了想赫云舒所说的话,觉得还是有道理的。的确,成功会让一个人变得骄傲,骄傲的人,是很容易失败的。 “你准备怎么做?” “陛下,你可以派人守在城中的各个角落,连同附近三百里内的各个州县,每个城门口和官道上都安插人手,只要发现凤天九的踪迹,即刻上报。” 听罢,凤云歌疑惑道:“只是附近三百里内的各个州县吗?要不要扩大范围?” 赫云舒摇了摇头,道:“陛下,你想想看,凤天九敢离开青城那么长时间吗?她不敢这么做的,所以最迟三天,她一定会出现。三天之内走一个来回,也只能是附近方圆三百里之内了。” 凤云歌点了点头,道:“只是,若是安排好这些人手,最迟也需要一天。若是在这一天的时间里,凤天九已经回来了怎么办?”“不会的,陛下。陛下还记得那肖志吗?他这次落网,凤天九回来之后,必然会洗清自己和肖志之间的关联,拿出肖志被别人收买的证据。而肖志的家在二百余里外的文城,表面上,凤天九必然要装作去取 得一些证据,那么,她是不会这么快就回来的。而这一日的时间,陛下刚好可以用来布置充足的人手,以待凤天九回来。” 听完赫云舒的分析,凤云歌连声叫好。 眼前的女子,明眸善睐,聪慧绝伦。这世间,美艳的女子何其多,可这般通透而智慧的女子,却是绝无仅有。 她的聪慧并不流于表面,而是深入骨髓。她能够把一切的颓势化解,成为对他们有利的一面。 他忍不住抚掌称赞,为她。 此时,凤云歌的心里,满是欢喜。 欢喜之下,他忍不住脱口而出:“云舒,只有你有资格成为朕的皇后。” 听到这话,赫云舒脸上的笑意慢慢消失,取而代之的,只是一片冷漠。 她冷冷开口,道:“陛下莫要会错了意,我之所以帮着陛下出谋划策,是因为凤天九是我的杀父仇人。我们只是恰好有了一个共同的敌人而已……” 赫云舒的话尚未说完,凤云歌就打断了她,他坚定道:“云舒,我知道你的意思。你放心,我会等。” 听到这样的话,赫云舒的脸上,并没有多余的表情。她仍是如从前那般,一脸的寒意,有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让人无端生出距离感。 但凤云歌信心满满,他想,再多的冰冷,都会被自己融化的。只要,他有足够的耐心。 这时候,赫云舒开口道:“陛下,快回宫去布置吧。若是再晚些,只怕就迟了。” 凤云歌点点头,道:“好。” 之后,他眷恋地看了赫云舒一眼,转身离去。 再次面对凤云歌如许的深情,赫云舒依旧是心如止水,曾经有过的关于自己利用凤云歌感情的担忧,此刻荡然无存。 深情是他的一面,但狠厉也是他的一面,赫云舒不会忘记,凤云歌是一个她需要提防的对手,而不是一个简简单单的对她有意的人。 燕凌寒帮助她弄清楚这些,赫云舒也就不再为此困扰。她内心坦荡,该做什么就做什么,不会生出多余的情绪来。 之后,凤云歌果然按照她所说的去做,每一个步骤都不敢松懈,皆是小心翼翼,谨慎从事。终于,在第三天,有消息传来,在西城门口,发现了凤天九的踪迹。 正文 第一千一百七十一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 知道这个消息之后,凤云歌当机立断,他按照赫云舒所说的方法,派人由此向前追溯凤天九的行踪。 人派出去之后,凤云歌的心稍稍安定。 这时,内侍前来禀报道:“陛下,摄政王求见。” 果然,她来了。 凤云歌在桌案后坐定,道:“宣。” 很快,穿着一身寻常衣物的凤天九阔步而来,衣服上沾着些许的灰尘,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 之后,她跪倒在地,痛声道:“陛下,微臣有罪!” 凤云歌抬头看着她,道:“皇姑姑,你何罪之有?” “微臣治下不严,以致肖志被人收买,做下非法之事,此乃微臣督下不严的罪过。” 凤云歌的心中,有怒气在燃烧。然而他克制着,缓缓开口道:“当真?”“回陛下的话,微臣不敢欺瞒陛下。这一次,本是微臣觉察出肖志不对劲,便亲自前往他的老家宿州,想要揪出他被收买的罪证。却不曾想到,陛下圣明,已经将他捉拿归案。眼下,微臣带回了他的妻子做 证人,她可以证明,肖志的的确确是被人收买了,此乃人证。微臣还在她的家中搜出了一些银两,这便是物证。陛下若有需要,微臣可以将这人证物证全部带过来。” 凤云歌注视着凤天九,看着她的嘴唇一开一合,心中是从未有过的快意。 从凤天九踏进这勤政殿开始,她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没有逃出赫云舒的猜测。这让凤云歌油然而生一种天下在握的感觉,能够掌控凤天九,让他觉得很高兴。 只是,为了不露出破绽,凤云歌并未拒绝凤天九的提议,他缓缓开口,道:“好,皇姑姑可以将人送到京兆尹。肖志犯案之事,由京兆尹全权负责。是非公道,京兆府尹自有论断。” “是,微臣遵命。” 之后,凤云歌看着凤天九,道:“皇姑姑,你一路辛苦,回去歇着吧。” “是,陛下。” 之后,凤天九转身离去。 而凤云歌的嘴角,扬起一抹得意的笑意。 平生第一次,他有了一种将凤天九握在手心里的感觉。 这种感觉,很痛快。 凤云歌认为,这种痛快的感觉,寻常人是无法和他分享的。故而他乔装一番,去了公主府。 此时,赫云舒正坐在院中的秋千上荡秋千,秋千上上下下,微风拂过她的面颊,带起她耳边的碎发,扬起几分飘逸。 而那秋千之上,攀爬着爬藤的月季,此时月季盛开,蜂飞蝶舞,正是最好的风景。 可是,在凤云歌的眼里,眼前的风景再好,也比不上赫云舒脸颊上的笑意。 她笑着的时候很开心,像是不谙世事的少女,纯洁而天真。 这样的她,让他痴迷。 只是,美好的风景总是易逝。 眼角的余光里,赫云舒注意到了凤云歌。实则,在他踏进这里的时候,赫云舒就已经知道了。 但是,她装出了不知道的样子,以此麻痹凤云歌。 毕竟,她要营造一种错觉,那就是,这公主府里的下人,实在是不堪一用,连进来了一个人都不知道。 强化自己的弱点,以此麻痹对手,这是赫云舒的策略。只有在出其不意,才能攻其不备,这样的话,胜利的机会才会增加。 在凤云歌来了之后,赫云舒装作察觉了的样子,停住了秋千。 凤云歌走过去,他看了看秋千周围的花丛,道:“这秋千,的确很好。” 赫云舒笑了笑,道:“是,这是个很不错的秋千。只不过,陛下此来,该不会是为了夸赞这秋千吧?” 凤云歌畅快地笑了,赞道:“云舒,你真是个聪明的女子!” 赫云舒莞尔一笑,道:“陛下如此高兴,是凤天九回来了吗?” 凤云歌点点头,道:“是,而且她回来之后所言所行,和你说的一点儿都不差。” “陛下此言,是觉得此事是我和凤天九串通好的?” “不,朕绝无此意!” “无妨的,陛下。” “云舒,朕对你绝无疑心。只要你我二人联手,斗败凤天九不过是迟早的事情。” 这话,赫云舒没有接下去说。 身为帝王的凤云歌,心里所思所想的不是让百姓过上好日子,而是一心要斗倒一个人。这让赫云舒觉得悲哀。 既然是帝王,他应该是一个心中有格局的人物。他此生的目标,不该是斗倒某个人,而是为天下百姓创造更好的生活。 可惜,这一点,凤云歌只怕是不会懂了。 和一个不会懂得这些的人,赫云舒不会说这些话。对牛弹琴的事情太过无用,他是不会去做的。 青城之中,凤天九重新回来。而且,她一回来,就开始暗中惩治那些趁乱背叛她的人,连带着从前投奔凤云歌的人,他们也不得善终,不是他们的家人出了意外,就是他们自身受到了恐吓。凤天九的手法向来是狠戾的,她的暗杀出其不意,却又足以让人胆寒。甚至有那么一个投奔凤云歌的刺史,起床吃饭的时候,当他掀开上面的菜罩,却赫然发现,菜盘子里放的不是菜,而是他老母亲的脸 。 据说,那个刺史当时就疯了。 一时间,青城的官场之中,人人自危。 在这一片混乱的气氛中,凤云歌很是恼怒,于是,他派人保护每一个投奔他的人的安全,但是,要保护的人太多了,难免会有失败的。凤天九的人见空子就钻,把凤云歌逼得毫无办法。 他刚刚体会到的那些欣喜全部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懊恼。 不过是一个凤天九而已,就已经把他逼到了这个份儿上,实在是让他难堪。 而明面上,凤天九依然对凤云歌恭敬有加,他挑不出任何的错处。 就连那原先抓到的肖志,也被证明是被人收买,和凤天九扯不上任何直接的干系。之后,凤天九一句治下不严,愿意罚俸三年,就将这件事翻了篇儿。 凤云歌的欣喜没有维持几日便又重新跌落谷底,这让他分外懊恼。 只是,身处这一片乱局之中,赫云舒却觉察到了另外的气息,另外一种让她不安而又十分危险的气息。 山雨欲来风满楼。这气息,让她警觉,继而警惕。 正文 第一千一百七十二章 天大地大,娘子最大 赫云舒的警觉,并非来得毫无道理。 在凤天九刺杀的一些人之中,有一些人是早已投奔了凤云歌的。若是凤天九真的想报复,之前就可以做。为何要等到现在? 赫云舒坚信,所有反常的事情背后,必然有一个超出寻常的原因。 而现在,凤天九派人到处进行刺杀,毫无章法却又足够狠毒,这不像是在报复,倒像是在虚张声势。 有一种战术叫声东击西,赫云舒怀疑,凤天九在利用在青城的虚张声势掩藏什么。而她隐藏起来的,才是她真正想做而又十分危险的事情。 于是,这一晚燕凌寒来的时候,赫云舒问道:“查出凤天九那几天的真正动向了吗?”燕凌寒微微皱眉,道:“她具体去了何处,现在还在查。不过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她虽然是从西城门入的城,从方向上来看,这也符合她自己所说的去了宿州的事情。但是我却查到,凤天九却是往南而去 的。现在各方面的消息正在搜集的过程中,至于她具体去了何处,还有待查证。” 赫云舒点点头,道:“之前我让你所绘的军事地图,你做好了吗?” 原本,赫云舒是让燕凌寒做地图的,之后在做好普通地图的基础上,赫云舒教给了他做军事地图的方法。 所谓的军事地图,并不那么详尽。但是各地的兵力部署,却是标明了的。 眼下听赫云舒如此问,燕凌寒拿过一旁桌案上的纸筒,将其展开。 这上面所绘制的,就是军事地图。 赫云舒起身看着这地图,她的手放在青城的位置,然后一路向南滑动。 青城往南,有一些很重要的封地。在这些封地之上,各自的封地的王自行其是,俨然如一个个小皇帝。 而他们到底是倾向于凤天九还是凤云歌,一直是个谜。 在这些封地之中,赫云舒看到了一个名字——乾州。 乾州,是凤一帆的父亲定王的封地。 在赫云舒的印象中,定王是一个很耿直的人物。 短暂的注目一闪而过,赫云舒的视线继续往下,查看着各个封地的名字。 她的手落在每一个封地上的时候,燕凌寒会告诉她有关这个封地的王爷的信息。 只是,看来看去,哪怕是结合了各个封地的信息,赫云舒还是没看出什么名堂,倒是把自己的脑袋看疼了。 她不由得抚了抚自己的额头,这细小的动作,燕凌寒敏锐地察觉了。 他抽走了桌案上的地图,赫云舒伸手要去抢,燕凌寒却拿得更高,之后便将那地图扔远了。 赫云舒要去找,却被燕凌寒抱了个满怀,他用了力气,让赫云舒无法挣脱。 “别闹。”赫云舒说道。 她实在是担心,凤天九真正的意图是什么。 燕凌寒却抱紧了她,道:“不要紧的,这天下间哪怕是再大的事情,也不及你。你累了,也就无须再看。天大地大,娘子最大。” 自始至终,他所担心的,只是她累不累而已。 赫云舒拿手指戳了戳燕凌寒,嗔道:“你可真是小孩子心性,不过是看个东西罢了,还能累着我?” 燕凌寒却是不依道:“我不管,我觉得你累了,那就是累了。” 他坚持,赫云舒就让了步:“好好好,我累了行了吧。” 燕凌寒微微一笑,然后把赫云舒抱到了软榻上坐下,然后为她按摩肩膀。 他的力道把握得很好,赫云舒觉得很舒服,所有的疲累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之后,赫云舒嫣然一笑,道:“好了,夫君,我不累了。” “当真?” “当真。”赫云舒万分确定地说道。 燕凌寒的嘴角扬起一抹坏笑,道:“好,既然不累了,那就陪为夫做个游戏吧。” 说着,燕凌寒抱起赫云舒,朝着里间走去。 赫云舒捶打着他,愤愤道:“燕凌寒,你还有没有一点儿正经的样子,我还有事情要做呢。” 燕凌寒的嘴唇落在了赫云舒的脖颈上,轻吻着她,尔后声音魅惑道:“伺候娘子,就是最正经的事情啊。” 赫云舒白了他一眼,正想说些什么,燕凌寒的吻就落了下来,埋藏了她所有的话。 之后的一切,也就变得理所应当。 终于,不知过去了多久,赫云舒偷眼看到,燕凌寒终于闭上了眼睛。她心中大喜,然后将燕凌寒的手从自己的腰上挪开,再小心翼翼地掀开被子,准备穿衣。 只可惜,她到底是功亏一篑,就在她一点一点地将自己挪出去的时候,燕凌寒的大手一捞,就把她重新包围在他的怀抱之中。 这怀抱宽广,温厚。 燕凌寒的下巴抵在她的肩头,轻声道:“娘子做什么去?莫不是觉得不累?” 在这个时候,赫云舒是不敢说自己不累的。于是她连连点头,道:“不不不,我很累。我起来,是要……要喝茶!我渴了。” 燕凌寒却是一笑,尔后长臂一伸,拿过了桌案上的茶壶,倒了茶递给赫云舒,道:“娘子,请喝茶。” 赫云舒接过这茶水,一饮而尽。 燕凌寒的手枕在脑后,邪魅地一笑:“我娘子就是我娘子,喝个茶都这么好看,真是让人情不自禁。” 赫云舒白了他一眼,就赌气睡觉了。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赫云舒神清目明,大脑之中一片清爽。 她穿上衣服,发现地图就在一旁的桌子上,她拿过来展开,仔细地看着。 这个时候,她发现了问题。 往南是一些王爷的封地,而且,是兵力较为强盛的封地。 赫云舒相信,凤天九往南而去,这绝对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想着想着,她的思绪渐渐明朗。 这个时候,她想起了燕凌寒昨日的胡闹,突然就明白了他的用意。的确,有时候思维进入死胡同的时候,一味地去想去思考是没用的,倒不如先歇一歇,待思绪清朗的时候重新来过。 她忍不住笑了笑,她这个夫君,还真是让人意外。 笑过之后,赫云舒开始担忧起来。这次的事情,只怕是不简单。 正文 第一千一百七十三章 强忍冲动的赫云舒 赫云舒察觉到了不对,之后就在思考着破解的法子。然而想来想去,仅凭她和燕凌寒手里的这些人手,无法做到这些事。 于是她准备进宫一趟。 她去的时候,凤云歌正在勤政殿里骂人。 这些日子,他派出了很多人手保护那些投奔他的人,却是收效甚微,频频被凤天九得手,这让他很是懊恼。 这不,昨夜一个御史的家里又失了火,全家几十口人全部葬身火海。 这样的惨案让其他的官员也是心惊胆战,凤云歌更是恼恨。 此刻,他正斥责着自己手下的暗卫。 凤云歌身边的内侍小喜子守在门口,看到赫云舒,他迎了上来,道:“公主殿下,您来了。” 赫云舒微微一笑,道:“有些事情要禀报陛下,现在方便吗?” 小喜子笑道:“别人来或许不方便,但公主殿下来,自然是方便的。” 之后,小喜子便进去禀报。 他进去的时候,凤云歌正在气头上,没半分好脸色对他,隐隐有发怒的征兆。 见状,小喜子忙说道:“陛下,公主殿下求见。” 眼下大魏只有赫云舒这一个公主,所以,即便他不言明是哪一位公主,凤云歌心里也是清楚的。 果然,听到小喜子如此说,凤云歌脸上的怒气消散了些许。他瞥了一眼那几个人,恨铁不成钢地说道:“下去吧,以后多长点儿心眼!” 几人连声答是,诚惶诚恐地退了下去。 之后,凤云歌瞥了小喜子一眼,道:“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请公主进来!” 小喜子忙走出去,请赫云舒进去。 赫云舒进去的时候,凤云歌的情绪已经稳定了很多。 他坐在桌案之后,神色温和,脸上甚至有了几分喜色。 赫云舒微施一礼,道:“见过陛下。” 凤云歌微微一笑,道:“云舒,你我之间,用不着这些虚礼。” 赫云舒看了看左右,道:“陛下,有件事,须得向你禀报。” 凤云歌点点头,然后看向了一旁的内侍,吩咐道:“退下去。” 内侍俯首应声,退了出去。 之后,赫云舒面色微肃,道:“陛下,有件事只怕是不寻常。” “什么?” “凤天九这一次回京,势头实在是太迅猛了。我怀疑,她这是在虚张声势,从而掩盖她真正的目的。” “你继续说。” “我怀疑,她另有图谋。不知陛下的人可曾查到凤天九失踪那几日的真正去向。” “只查到往南,更具体的消息还没有。因为人手紧张,朕便让他们撤回来了。”凤云歌如实以告。听到凤云歌如此说,赫云舒简直想骂一句“猪头!”然而,她还是忍住了,谨慎措辞道:“陛下,凤天九失踪那几日所发生的事情成谜,实在是让人担忧。往南是一些王爷的封地,怕就怕她联合那些王爷造反 。”对此,凤云歌倒是很自信,他言之凿凿道:“不会的。各位封地的王爷都各安其道,不会被凤天九收买的。这一点,你不用担心。这一次凤天九回来,就是要朕难堪的。所以,朕把所有的人都撤回来,就是 为了防着她。” 赫云舒看着凤云歌,道:“陛下,你想想看,有些人是早已背叛了凤天九的。凤天九怎么早不报复,晚不报复,非得在这个时候报复。从这方面来看,她这不是虚张声势又是什么?” “不,云舒,朕倒是觉得,她之前不进行报复,是为了掩盖她这一次的失踪。现在她成功地失踪了这么几天,想借此转移朕的视线,之后她就开始大肆杀人,就是为了让朕难堪。” 赫云舒暗暗咬牙,这个凤云歌,想来想去还是顾惜他自己的面子,还是在意凤天九的所作所为,一个只想着争斗的皇帝,也真是够了! 她再次开口,道:“陛下,凡事总要有个防备。万一,我是说万一,万一凤天九真的想着联合各地的王爷造反呢?若是到了那时,岂不是很凶险?”凤云歌摇了摇头,笃定道:“云舒,不会的。各个封地的王爷都有自己的领地,在各自的领地里,他们有着很大的自由。你觉得,他们会放弃这安逸的生活,听从凤天九的调遣吗?再者说,即便他们真的被 凤天九说服,起来造反,可每个封地只有守军两万,可青城之外,足足有二十万大军,四周的边城更是有守军无数,仅凭这些封地的王爷,根本就难成气候!如此以卵击石的事情,凤天九不会做的。” 听罢,赫云舒再次强忍着骂娘的冲动。 的确,按照规制,每个封地的王爷都只能有两万的守军。可是,难道凤云歌就没有深入查探过,各个王爷的守军已经远远超过了这个数目吗? 可是,这话她不能说。若是说了,就会暴露她身边有人相助的事实。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道:“陛下,万一呢?万一这些王爷真的会说动了?万一他们实际上的守军远远超过了两万这个数目呢?” 见赫云舒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凤云歌在言语上退了一步,道:“好,云舒,这件事朕会去查探的。如果真的有这样的事情,朕一定会小心的。” 听到这话,赫云舒明显感觉到了敷衍。 她叹了一口气,没再说什么。 一个装睡的人,是永远叫不醒的。所以,她不再做徒劳无功的事情。 “陛下如果真的这样想,最好不过。”最终,赫云舒只说了这样一句话。 之后,凤云歌转移了话题,开始说些有的没的。 赫云舒兴致缺缺,没说几句话就提出要走。 凤云歌挽留,但赫云舒坚持,很快就走了。 赫云舒走了之后,凤云歌怅然若失。他明显感觉到,说到最后赫云舒的情绪很不好。 对于赫云舒的直觉,凤云歌是有几分相信的。他想了想,或许真的有这个可能。既然如此,派出去几个人查探一下也不错。就在他想要派人去查证的时候,一个暗卫急匆匆地走了进来,神色慌张。 正文 第一千一百七十四章 迟了一步 看到这暗卫慌张而来,凤云歌敏锐地意识到,一定是有不好的事情发生了。 刚刚在他脑海里兴起的念头瞬间熄灭,不等那暗卫开口,凤云歌便沉声问道:“怎么了?” 暗卫跪倒在地,禀报道:“启禀陛下,刘侍郎在外求学的儿子本应今日回来,可他的尸体被人扔在了城门口,且被开膛破肚……” 又是一个不好的消息! 不等那暗卫说完,凤云歌就推翻了面前的桌案,恼怒至极。 “查!给朕查!”如困兽一般,凤云歌嘶吼着。 暗卫连声道是,退下了。 至此,凤云歌心中刚兴起的那一点小小的念头瞬间就熄灭了。 此时此刻,他满心想着的,只是斗倒凤天九而已。 这时候,赫云舒已经坐在了出宫的马车上,心境悲凉。 马车走出去一段距离之后,赫云舒命车夫在一个巷子口停下。 她在巷口下了马车,拐进巷子,绕了几绕之后,她进了恭王府。 她并未从恭王府的正门进,而是绕到后墙,从后墙跃了进去。 她一路往前,准备去找恭老王爷。 半道上,却碰到了正在练剑的凤星辰。 多日不见,凤星辰的脸上平添了几许坚毅的神色。此时此刻,若是不认识他的人,必然会以为他是一个朗逸刚正的人。 自然,现在的他就是这样的人。 只不过,人总是会被既往的认知所迷惑,从而影响现在的看法。 赫云舒笑了笑,这样的凤星辰,还不错。 笑声惊扰了凤星辰,他大喝一声,身子陡然急转:“谁!” 待他看到赫云舒,满脸紧张的表情顿时烟消云散,他倏然一笑,道:“是云舒啊,你怎么来了?” “我来找老王爷,说点儿事。” “那好,我陪你过去吧。”凤星辰没有再多问,如此提议道。 赫云舒想了想,没有阻止。 很快,他们到了恭老王爷的院子里。 此时他正坐在自己的院子里,很是悠闲的样子。赫云舒将自己的推测告诉了恭老王爷,恭老王爷并未追问什么,他点点头,道:“凤天九的手段的确是狠厉了些,她若是耍一些手段,能够胁迫这些封地的王爷也不是难事。从这阵子凤天九的反常程度来看 ,她的确有可能做这样的事。” “可是,我去找了陛下,让他提防着些。可他一心想着斗倒凤天九,对我的担忧不以为意。” 恭老王爷冷笑一声,道:“这凤擎的孩子,果然和凤擎是一路货色,统统都是鼠目寸光的废物!” 一旁,凤星辰一直在听着二人的对话,并不多言。 “以王爷看来,此事当如何做才好?”赫云舒如此问道。 恭老王爷想了想,然后他的目光转向了凤星辰,道:“星辰,你去一趟乾州,如何?” 乾州,是凤一帆的父亲定王的封地,在青城的南面。 乾州位置居中,若凤天九真的要联合南面的封地王爷造反,那么乾州是避不开的。 听到恭老王爷这么说,凤星辰吓了一跳,他站起身,指着自己,不确定道:“父王,你说的,是我吗?” 恭老王爷却是不再看他,直接看向了赫云舒,道:“凤天九既然要虚张声势,声东击西,必然会留意青城之中一些人的动向。此事旁人去她或许会疑心,但星辰去就未必。云舒,你说呢?” 赫云舒想了想,深以为然。毕竟,凤星辰自己听了这话都不相信,换了别人,也就更不相信了。 所以,让他去,比较不容易令人起疑。 再者说,凤星辰和凤一帆见过面,因为她的缘故,二人也算是熟识了。此番凤星辰前去相见,也不显得突兀。 更何况,经过这些日子的历练,凤星辰的脾性已经改变了许多。对此,赫云舒还是对凤星辰抱着很大的信心的。 随之,赫云舒看向了凤星辰,道:“小舅舅,你此行前去,无论是否打探到消息,务必在八日之内回来。” 凤星辰算了算,乾州来回需要六日,那也就是说,给他留了两日的做事的时间。 他捉摸了一下,心思稍定,刚刚的狐疑尽数消散,他对自己充满了信心。 之后,赫云舒悄悄地离开了恭王府,而不久之后,凤星辰上路,去往乾州。 此时此刻,赫云舒并不能确认自己的猜测就是对的。但是凡事,不就是为了以防万一吗?事先有个准备,未雨绸缪,总是好的。 赫云舒回到公主府之后,一直在盯着那张军事地图在看。 她发现,在乾州的附近,有一条大江,名为乾江。这乾江足有几十丈宽,水势凶猛。 从军事的角度来看,乾江地势险要,若是乾江以南的地区被凤天九所占据,那么就可以进可攻,退可守。 如此说来,若凤天九真的准备造反,乾江也就成了凤天九的必占之地。 晚上,燕凌寒来的时候,赫云舒将自己的发现告诉了他。 燕凌寒点点头,道:“你的担忧很有道理,我的人发现,凤天九一路往南,到了永州。之后就没有再继续往南,只是,消失在永州的,还有一直跟着她的车队。” “车队?什么样的马车?” “都是两匹马拉着的马车,据说,车辙印很深。” 听罢,赫云舒微微皱眉,很有可能,这就是运送金子的车队了。 若凤天九要造反,必备的钱财是少不了的。 随着事态的发展,赫云舒的不安也越来越浓。 她看向燕凌寒,道:“密州的事情有进展了吗?” 原本,根据从乔芊芊的父亲乔青山那里得到的消息,密州的客栈很可能藏着一些线索,只怕是和被凤天九藏起来的金子有关。燕凌寒就派人去查探了。眼下见赫云舒如此问,燕凌寒点点头,道:“进展是有的,不过并不是什么好消息。密州有几家临近茶楼的客栈接连关闭。这几个客栈我命人去查过,每一个客栈都有一个很大的地窖,而且,里面有放过东 西的痕迹,还不少。”赫云舒面色微肃,看来,他们还是迟了一步。 正文 第一千一百七十五章 诡异的安静 意识到自己迟了一步之后,赫云舒愈发关注来自南面的消息。 与此同时,青城的动向,赫云舒也仔细地留意着。 而凤云歌始终冥顽不灵,并未对南面的事情投入任何的关注。他一心想着的,只是斗倒凤天九而已。 那一次的劝说之后,赫云舒再未去做徒劳无功的事情。 而凤天九的报复性杀戮,依然在继续。 一时间,青城之中,人心惶惶。 在这不安之中,赫云舒也留意着和凤天九有关的消息。 外面虽然乱成了一团,但是身处这乱局中心的凤天九却是格外的安静。除了必要的公事之外,她一直待在摄政王府之中,并不出门。 而且,这些日子,也没什么人到摄政王府去。 在凤天九的周围,裹挟着一种诡异的安静。 这个时候,赫云舒想到了丰王。 丰王和凤天九一直走得很近,关系也很好,赫云舒想要侧面打探一下。 于是,她去了凤婷婷的铺子。 眼下,凤婷婷铺子里的生意越来越好。她专做丰腴女子所穿的衣服,在青城之中是头一份儿。后面虽然也有一些跟风的,但是因为无法保证质量,生意始终比不上凤婷婷的铺子。 而凤婷婷心善,不坑蒙拐骗,衣服的料子用最好的,绣工也请的最好的,做事不偷工减料,人们对她的衣服也放心。久而久之,也就有了影响力。 眼下,她成衣铺子里一日的盈利至少在五百两银子以上。而这些钱,也都投进了农庄里。 因为农庄搞得风生水起,吸引了不少穷苦人聚集。人多住不下,凤婷婷就买了农庄附近的田地,将农庄进一步扩大,投进去了不少的银子,却也收获着无法言说的满足。 赫云舒去的时候,凤婷婷正在成衣铺子里面的小屋子里,把眼前的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地响。她神情专注,虽然额头上渗出了一层薄汗,但她并未顾得上去擦。 此时此刻,看着凤婷婷的侧面,赫云舒突然发觉,这阵子忙起来的凤婷婷,瘦了许多。 大概,这就是无心插柳柳成荫吧。原本凤婷婷想要瘦身的时候,跑步、饿肚子,什么招儿都用了,但收效甚微。而现在她专心赚钱,人过得忙碌了,身子也跟着瘦了。这也算是意外之喜吧。 赫云舒轻咳一声,继而笑道:“凤老板可真是专心得很啊。” 凤婷婷抬头看到是赫云舒,顿时就乐了:“姐姐,你休要取笑我,快坐!” 说着,她就拉着赫云舒坐下。 寒暄了几句之后,赫云舒问道:“近些日子,往农庄里又投进了不少的银子吧?”说起这个,凤婷婷满脸是笑:“姐姐,钱是投进去了不少,但是收获更大啊。你不知道,前阵子种下去的菜苗都已经长出来了,绿油油的,特别可爱。桑树的叶子也长了出来,那些蚕宝宝吃桑叶的时候实在 是太可爱了。还有那些新抓的小猪仔,浑身上下粉嘟嘟的……” 一说起农庄里的事情,凤婷婷就像是打开了话匣子一般,怎么说也说不完。 赫云舒并不打断她,专心听着她说。 长长的一段话终于说完之后,凤婷婷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道:“姐姐,你有没有觉得听这些没意思?” 赫云舒摇了摇头,莞尔一笑,道:“不会。听你说的,我自己都想去瞧瞧了。” “真的吗?姐姐你什么时候有空,我带你去!”说着,凤婷婷不由得站起身来。 赫云舒笑了笑,道:“近段日子只怕是不行了,府里的事情比较忙,等过段时间就可以了。” 听到这个,凤婷婷的情绪有些失落,嘴里嘀咕道:“姐姐,你这番话怎么和父王敷衍我的话一样啊?” “有吗?怎么,丰王爷最近也很忙吗?” “谁说不是呢?父王最近早出晚归的,也不知在忙些什么。” 赫云舒回之一笑,话锋一转,道:“那高公子呢?最近有见过他吗?” “没有。自从上次来过之后就没有再来了。或许,他也很忙吧。也不知是怎么了,怎么大家都这么忙?”最后,凤婷婷嘴里嘀咕道。 赫云舒听了,没再说什么。 单纯天真如凤婷婷,就让她一直天真着吧。 之后,赫云舒离开了凤婷婷的铺子,坐上马车准备回公主府。 往东走了没多远,赫云舒无意间掀开车帘,在前面不远处看到了高文杰的身影。 他站在茶楼二楼的窗口,朝着西面看着。 赫云舒顺着那视线大致估计了一下,发现他看着的,是凤婷婷的铺子。 见状,赫云舒微微皱眉,看高文杰的样子,他已经在这里很久了。只是既然来了,为何不去见凤婷婷呢? 这不正常。 继而,赫云舒想到了丰王派人跟踪凤婷婷的事情。难不成,高文杰也发现了这一点吗?只是,一个文弱书生,他如何有能力发现这一点? 要知道,派来跟踪凤婷婷的是丰王身边的暗卫,是有些身手的。若高文杰真的如他表面上这么简单,他不会察觉这些。 可他现在如此警惕,分明就是察觉了什么。难道说,她以前的怀疑是真的?这高文杰真的和那个被害死的定州守将高建林有关系吗?那么,高文杰接近凤婷婷,就是为了报复丰王? 赫云舒放下车帘,只留了一条小缝儿,这样既不引人怀疑又能看清楚外面的状况。 就在这时,高文杰消失在窗口。 赫云舒吩咐车夫走得慢一些,终于,在快要经过那茶楼的时候,高文杰走了出来。 他深深地看了一眼凤婷婷的铺子,之后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转过身,继而迈开步子,朝着前面阔步走去。 此刻,他的方向和赫云舒的方向是一致的。 赫云舒所坐的马车也放慢了速度,跟着高文杰。 高文杰一路走得很急,在经过一个偏僻的巷口的时候,有一只手伸出来,速度很快地把高文杰拉了进去。赫云舒看到,那双手肤白如雪,是一双女人的手! 正文 第一千一百七十六章 小心翼翼地提防 “跟上!”赫云舒一声令下,马车急速向前,冲着那巷口而去。 只是,待赫云舒赶到巷口的时候,巷子里已经没有了高文杰的身影。 赫云舒的脸色变得严肃,看来,这个高文杰果然是不简单的。抛开别的不谈,她只是不想让凤婷婷受到任何的伤害。 在赫云舒看来,哪怕是天大的仇恨,也绝不能利用一个女子的感情。一个男人对另一个男人报仇,真刀真枪地来就好,何必要从儿女私情上下手,这样的手段,未免也太卑劣了。 失去了高文杰的踪迹之后,赫云舒回了公主府。 之后,她命人留意丰王和高文杰最近的动向。 话刚刚吩咐下去,白琼就走了进来,禀报道:“公主殿下,陛下来了,在正厅。” 赫云舒一愣,这个时候凤云歌应该是焦头烂额的时候,他怎么会有空来这里? 带着这样的疑问,赫云舒去了正厅。 她过去的时候,凤云歌站在正厅中央,正等得着急。 见她过来,凤云歌顿时迎了上来,道:“云舒,你可算是过来了。” 赫云舒点点头,道:“陛下如此着急,是有什么事情吗?” “是的,云舒。”说着,凤云歌指了指一旁的座位,道,“来,咱们坐下说。” “好。”说着,赫云舒坐了下来。 之后,凤云歌急忙道:“云舒,这段日子青城实在是不大太平,所以朕想着办一个宴会,热闹一下。你意下如何?”听罢,赫云舒暗自灰心。今日凤云歌这般着急忙慌地过来,赫云舒还以为他是有什么关于凤天九的新消息,谁知道,还是这些勾心斗角的事情?说到底,凤云歌办这样一个宴会,还不是为了粉饰太平,稳 定人心? 赫云舒想了想,道:“也好。不过,陛下,参加宴会的人务必要保护好,若不然,只怕就弄巧成拙了。” “这是自然的。朕已经打算好了,这一次的宴会,朕会让禁军亲自去每一个府宅中迎人,再一并送人宫中。如此,可保万无一失。” 对于自己的打算,凤云歌自信满满。 然而赫云舒听完之后,恨不得抽他几个大嘴巴。若真的如此大张旗鼓去各府中接人,这样的确可以保证参加宴会的人的安全。可是如此一来,只怕会让人生出别的担忧来。毕竟,禁军是负责守卫宫中的安全的。派这些人去接人,那些人只怕就要怀疑,他们会有去无回了。再者说,历史上胁迫家人从而使官员就范的事情并不在少数,眼下青城已经够乱的了,若是凤云歌真的 这样做了,只怕会乱上加乱。 赫云舒将自己的担忧告诉了凤云歌。 听完之后,凤云歌不禁一阵后怕。幸亏自己来问了问赫云舒,若不然真的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了,只怕就真的事与愿违了。 凤云歌抹了抹额头上的冷汗,道:“云舒,依你之见,此事该如何做?”赫云舒凝神细思,道:“这样吧,眼下正是丁香花开的季节,陛下可以在宫外的行宫中举办宴会,以赏花之名。宴会在白天举行,让京兆尹加强巡逻。如有必要,也可以让禁军扮成京兆尹的衙差,在街上时 刻警惕着。如此一来,当不会出错。” 凤云歌想了想,立马拍板做了决定:“好,云舒,就按你说的办。” 眼下青城的形势日益紧张,这样的宴会宜早不宜迟。 于是,宴会就定在了后日,明日通知各府的小姐夫人,也好让她们有个准备。 这次的宴会分为两个部分,一个是诗会,由男子参加。一个是赏花会,由女子参加。 而且,诗会和赏花会可以穿插着进行,各得其乐。 大魏的民风较为开放,所以即便是男男女女一起参加宴会也没有什么要紧。再者说,这也是一个噱头,毕竟,很多适龄女子很少有机会可以见到心仪的男子,有了这个机会,是削尖了脑袋都要来的。 有了决定之后,以后的事情自然由凤云歌着手去办。 很快,凤云歌离去。 赫云舒回到自己的屋子里的时候,已经有消息传了回来。 最近这段时间丰王在衙门里没什么事要忙,他早出晚归,是在查一个人。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高文杰。 看来,丰王已经察觉了什么。同时这也说明,丰王是心虚的。如果他内心坦荡,不会如此小小心翼翼地提防一个人。 赫云舒深思片刻,心里有了决定。 第二日一早,赫云舒去了凤婷婷的铺子。 她去的时候很早,但凤婷婷已经来了。 当凤婷婷着手准备今日要做的事情的时候,赫云舒拉住了她的胳膊,道:“婷婷,今天你什么都不要忙,跟我走。” “有什么急事吗?姐姐。”凤婷婷疑惑道。 赫云舒笑了笑,道:“急事嘛,自然是有的。跟我走就知道了。” 赫云舒的话,凤婷婷自然不会反驳,将铺子里的事情交代给掌柜的之后,她就跟着赫云舒出了门。 她们去的第一个地方,是成衣铺子。 看到这成衣铺子的牌匾,凤婷婷疑惑道:“姐姐,我自己就有成衣铺子,你带我来这里干嘛?” 赫云舒看了看她身上的衣服,不客气道:“你不妨低头看看,你这衣服还合身吗?” 不等凤婷婷开口,她的丫鬟就插嘴道:“公主殿下说的是。我们郡主这阵子实在是太忙了,这衣服也不合身了。奴婢让她去量身做衣服,郡主总是嫌麻烦,不肯去。” 这时,凤婷婷揪着自己的衣服,诧异道:“咦,这衣服怎么变大了?是不是这布料不好?” 面对如此后知后觉的凤婷婷,赫云舒不再说话,直接把她拉进了成衣铺子,开始选衣服。 之后,赫云舒带着凤婷婷又去了首饰铺子、鞋铺和脂粉铺子。 一整日逛下来,二人都很是疲累。 这一晚,凤婷婷住在了公主府,和赫云舒为伴。 第二日,赫云舒带着凤婷婷直接去了清泉行宫。 今日的宴会,就是在这清泉行宫之中举行。二人走过去的时候,人群中顿时传来一阵阵惊呼声。 正文 第一千一百七十七章 让你们身败名裂! “咦,跟在云舒公主身边的是哪家的小姐,以前怎么没有见过?” “是啊是啊,她身上的衣服很漂亮啊,不知是哪个铺子出的。” “这般浑然天成的俏丽女子,可真是不常见啊。” …… 一片惊呼声中,凤婷婷有些疑惑,她看着赫云舒,道:“姐姐,她们在议论谁?” 赫云舒看着后知后觉的凤婷婷,道:“你自己不妨看看,我身边的人,是谁。” 凤婷婷呆萌地看了看左右,她和赫云舒都带了侍女。可她们都跟在后面。此时此刻,跟在赫云舒身边的人,只有她。 一时间,凤婷婷有些不敢相信,脚下的步子错乱了几步,幸而赫云舒扶了她一把才不至于跌倒。 这时,凤婷婷诧异道:“姐姐,她们说的人,当真是我吗?” 赫云舒莞尔一笑,反问道:“为何不是呢?” “可是……” 话到嘴边,凤婷婷欲言又止。眼前的这些人,原本都是质疑她,诽谤她,侮辱她的啊。从小到大,她从来没有在这些京中贵女的嘴里听到褒扬的话。她所听到的,都是她们议论她肥胖,议论她毫无女子的仪态,甚至有人暗地里用母猪 这样的词汇侮辱她。 她从来都不知,原来这些人也会说好听的话。 此时此刻,凤婷婷的心中,五味杂陈。 一旁,赫云舒悄声道:“一会儿无论任何人问你是谁,都不要说。哪怕被人认出,你也要一笑而过,懂了吗?” 这时候,凤婷婷的脑子是懵的,她机械地点头,道:“好,姐姐,我听你的。” 之后,赫云舒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平静一些。 凤婷婷冲着赫云舒笑了笑,这一笑,好像真的缓解了她的紧张似的。 然后,二人并排朝着前面走去。 赫云舒看着此时的凤婷婷,会心一笑。 这个后知后觉的丫头,只怕只有她自己才不知道,此时她的样子有多么好看。的确,和上一次在众人面前出现相比,她瘦了许多。但是因为她之前太过丰腴,即便瘦了一些,也绝不是弱质芊芊弱柳扶风的模样。可她的美是端庄的,一张脸圆圆的,笑起来的时候脸上有两个梨涡,梨 涡浅笑间,顾盼生姿。 凤婷婷本来就不丑,消瘦了一些之后,脸部的轮廓更加立体,整个人也愈发生动。 果然如赫云舒所预料的那般,凤婷婷一走过去,就有人来找她搭讪。 凤婷婷只是简短的回应几句,并不深谈。 而周围围着她的那些女子,所说的皆是夸赞的话。也有人旁敲侧击询问她的出身,凤婷婷按照赫云舒所说的,只是一笑而过,并不多言。 不远处,刚刚到这里的凤倾颜也看到了这一幕。她奇怪的看着身后的丫鬟,道:“那个女的是谁?” 丫鬟仔细看了看,疑惑道:“郡主,这人好像大小姐啊。” 说着说着,她的声音低了许多。很显然,她说的这话,自己也是不信的。凤倾颜听了,差点儿笑得直不起腰来,好不容易止住这笑之后,她捂着笑疼了的肚子,道:“你说的这笑话可真是一点儿也不好笑。凤婷婷那副猪相,怎么可能是这个样子的?听娘亲说她这阵子在忙着什么 农庄的事情,要本郡主说啊,她这会儿指不定灰头土脸地在哪个猪圈里拱着呢。她那个样子,混进猪圈里简直就和蠢猪一模一样,分都分不出来!” 听凤倾颜说完,她身后的丫鬟也忍不住笑了。 这时,一个冷厉的声音自身后传来:“倾颜郡主,你到底有着郡主的身份,在这样的场合诋毁自己的姐姐,真的合适吗?” 凤倾颜猛然回身,看到了说话的人,是高文杰。 瞬间,凤倾颜的心里升腾起怒火。原本,她是属意这高文杰的,一来他的模样不错,二来又是头名状元,若是嫁给了他,她凤倾颜必然成为全青城贵女羡慕的对象。可谁曾想,这人是个不识趣的,竟然舍弃她选择了凤婷婷那个丑货,这让 她恼羞成怒,原先的倾慕荡然无存,这时候剩下的,也只有恨意了。 凤倾颜瞥了高文杰一眼,不屑道:“怎么,本郡主连说句话的权利都没有了?” 高文杰直视着凤倾颜,道:“郡主想要说话,自然是百无禁忌。可说话诋毁自己的亲姐姐,连带着下人也如此,在下倒是要问一句,郡主此心可安?”凤倾颜冷声一笑,道:“高文杰,本郡主一直觉得你是个人才,可现在看来,不过是个脑子不清不楚的蠢货罢了。你为何看上凤婷婷本郡主管不着,可你若要指责我,不妨拿镜子照照,看自己是个什么货色 !” “郡主只看重外貌而忽略内在,即便是貌比天下,也不过是个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罢了。”高文杰愤愤道。 听罢,凤倾颜扬手指向高文杰,怒道:“高文杰,你居然敢出言污蔑本郡主,好!这一次,本郡主就让你尝尝厉害!” 之后,她转身看向众人。 今日来此的,有各府的小姐,也有各府的公子。 盛怒之下,凤倾颜做了一个决定。 她看了看身后的丫鬟,丫鬟会意,拍了拍手,示意众人安静下来,尔后说道:“大家静一静,我们郡主有话要说!” 听到这声音,围在凤婷婷身边的人暂时安静了下来,朝着凤倾颜看了过去。 当她们看到凤倾颜身边的高文杰,不禁惊呼出声,这可真是郎才女貌啊。 倾颜郡主当众发言,莫不是要宣布自己和高公子的好事将近? 对于八卦,人们向来是有着极大的热情的。于是他们支起耳朵听着。 凤倾颜笑了笑,自以为倾国倾城,继而她朱唇轻启,道:“各位,本郡主身后这位,大家都认识吧?” 众人纷纷点头,等着凤倾颜的下文。 凤倾颜得意地一笑,道:“那么大家可知道,高公子倾慕的人是谁?” 听到这话,人群沸腾了。 谁不希望这个人是自己呢?那些容貌姣好的,不禁存了几分期待。而那些容貌不如人的,也就干脆死心,等着看个热闹。 此时此刻,所有人都看着凤倾颜。见状,凤倾颜很满意,心道,高文杰,凤婷婷,今日我要让你们身败名裂! 正文 第一千一百七十八章 卿乃明珠,从未蒙尘 打定主意之后,凤倾颜轻咳一声,故意道:“大家真的想知道吗?” “想,倾颜郡主,您就快说吧,不要卖关子了!” “是啊是啊,倾颜郡主,快说啊!” 凤倾颜笑了笑,道:“本郡主保证,这个人一定会让大家大吃一惊的!” 听罢,众人的期待感愈发浓厚。 这样的效果,凤倾颜很满意。她深知,此时此刻他们有多么期待,等她说出凤婷婷的名字的时候,他们就会有多鄙夷。 而这,正是她想要达到的效果。 于是,她提高了声音,清晰道:“实不相瞒,高公子倾慕的对象不是别人,正是本郡主的姐姐。” 听罢,众人面面相觑,怎么,倾颜郡主还有姐姐吗? 在一片疑问的目光中,凤倾颜再次开口,道:“高公子倾慕本郡主的姐姐婷婷郡主已非一日,他们的感情一直很好,看着他们伉俪情深,身为妹妹,本郡主实在为姐姐感到高兴。” 说着,她高兴地笑着,好像真的为凤婷婷感到高兴似的。 实则,凤倾颜这话里,是有陷阱的。伉俪二字用来形容夫妻而非情投意合的二人,她这话,便是暗指二人之间不清白了。 凤倾颜的话犹如一瓢水倒进了油锅里一般,噼里啪啦地炸响了。 许多人不敢相信,但看凤倾颜的样子不像是在说谎,他们就忍不住发出了嘲笑的声音。 高公子这般风姿伟岸的人物,居然看上了凤婷婷,实在是让人大跌眼镜。这简直就是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嘛。 见状,高文杰很是生气,他正要上前反驳,这时,一个响亮的声音响起:“倾颜,身为姐姐,我谢谢你的祝福!只不过,我们是情投意合,而非你所说的伉俪情深,妹妹这书,只怕是得好好读一读了。” 这是凤婷婷的声音,见声音而不见人,听到这声音之后,凤倾颜四处搜寻着凤婷婷的身影。可看了一圈,却是没找到她人在哪里。 不过,既然听到了她的声音,人应该就在不远处。这可真是上天助她,那么今天,她势必要让凤婷婷和高文杰声名扫地了。 如此想着,凤倾颜愈发热切的寻找着凤婷婷的身影。 这时,一个声音在她面前响起:“怎么,妹妹是在找我吗?” 凤倾颜不禁一惊,这声音是凤婷婷的,但是眼前的人花容月貌,分明是一等一的美人。 这怎么可能是凤婷婷? 凤倾颜皱了皱眉,道:“你是谁?为何要冒充本郡主的姐姐?” 闻言,凤婷婷淡然一笑:“妹妹,姐姐如此就站在你的面前,你竟是不认识了吗?” 听到二人的对话,一旁的人惊呆了。 她们仔细地打量着此刻的凤婷婷,妄图和从前的凤婷婷联系起来。 的确,这声音是凤婷婷。那微笑时就弯起来的眼睛是凤婷婷,可是,丑陋而肥硕的凤婷婷何时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眼前所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过让人惊愕,众人面面相觑,还是不敢相信。 而凤倾颜也是张大了嘴巴,努力消化这个事实。 这时,赫云舒走上前来,她看着凤婷婷微微一笑,道:“怎么?大家都不敢相信么?这的确是婷婷郡主,不过是比从前瘦削了一些而已,大家就不认识了?” 赫云舒玩笑一般的话语,帮助在场的人们消化了这个事实。 在众人的目光之中,凤婷婷看向了高文杰,脸上的笑意是灿烂的。 高文杰唇角轻扬,缓缓道:“卿乃明珠,从未蒙尘。” 这话倒是让一旁的赫云舒意外了,她原本以为,高文杰会说凤婷婷是璞玉,如今终于绽放光彩。可若是璞玉,岂不是说明从前的凤婷婷黯淡无光?倒是高文杰的话,更为贴切。 凤婷婷原本就是明珠,只不过这明珠的含义,并非是依据外表来判定。 一个人的内在,远比她所呈现出的表象更为珍贵和难得。 听到高文杰的话,凤婷婷羞红了脸颊。 这时,一声惊叫自耳边响起:“不,你不可能是凤婷婷!” 是凤倾颜的声音,尖利而刺耳。 凤婷婷瞥了她一眼,毫不客气道:“妹妹,你连自己的姐姐都不认识,就无须在此表演姐妹情深的戏码了吧。” 听罢,凤倾颜不禁睁大了眼睛,在她的印象里,凤婷婷那个软包子,从来不会这样跟她说话。 凤婷婷无暇理会凤倾颜的惊愕,她鼓起勇气看向众人,此时,在众人的眼神中,她所看到的不是嘲笑,而是艳羡。 从前,她总是希望这些人能够口下留德,能够发现她的优点。这样,她也就不至于那么自卑,连一个简单的宴会都胆怯到不敢参加。可现在她突然明白,这一切毫无意义。 一个人的价值,是根据她所做的事情来决定的。依据别人的判断而定论自己存在的价值,是不必要的。 她做生意,建农庄,是为了让那些穷苦的人有衣服穿,有地种,有东西吃。她和高文杰彼此倾慕,同样也是他们两个人的事情,和其他人无关。 这些人的看法如何,在她看来,无关紧要。于是,她坦然接受着众人的目光,尔后缓缓开口,道:“是,我是凤婷婷,是那个被你们鄙夷过、唾弃过、嘲笑过的凤婷婷。的确,你们可以肆意嘲笑一个人,可你们的嘲笑,除了表明你们自己的卑劣之外 ,毫无意义。而被你们嘲笑的我,会变得更好,如此而已。” 凤婷婷的话说完,女子皆是一阵惊愕。 可这样的话听在那些男子的耳中,却是另一番味道。 原本,这阵子他们都在看冯老先生出的书和他所贡献出的那些传世孤本,那些先贤的论著让他们曾经偏离的价值观转向了正轨。 他们终于明白,生而为人,活这一世,所图的,究竟是什么。 此时此刻,听到凤婷婷的话,他们恍然有一种醍醐灌顶的感觉。 他们从未想过,这样富有哲理的话,竟会出自一个女子之口。 故而此刻的他们,对于凤婷婷,只有倾慕而已。 倾慕之余,他们开始羡慕起高文杰来。 他们不禁感叹,高文杰不愧是头名状元,看人的眼光果然毒辣,一早就抢中了这珍贵的女子,实在是让人羡慕,又有些嫉妒。 看着此刻光彩夺目的凤婷婷,凤倾颜的手一路往上,摸到了自己尖利的金簪。继而,她的嘴角,浮现出阴狠的笑意。歹念,在这一刻顿生。 正文 第一千一百七十九章 阴狠的毒计 打定主意之后,凤倾颜握紧了手中的金簪。 此时此刻,她心里所想的事情很简单,那就是用这金簪划破凤婷婷的脸,她倒要看看,若凤婷婷这张脸毁了,她还怎么趾高气扬地在这里说话? 嫉妒让凤倾颜丧失了理智,她攥紧了金簪,不由分说地朝着凤婷婷的脸刺去。 原本,人们都用钦佩的目光看着凤婷婷。 而凤婷婷则看着赫云舒微笑着,一路走来,赫云舒给了她太多的帮助。对于赫云舒,她满心感激。 此时的凤婷婷并未留意到周遭的变故,她心里所想甚多,无暇顾及周围。 赫云舒是最先察觉凤倾颜的动静的。 就在她准备有所动作的时候,她看到高文杰的身子动了。 赫云舒不动声色地往凤婷婷的身边站了站,但是她并未出手,一切,尚在她可以控制的范围之内。 她有足够的自信,确保可以在凤倾颜的金簪刺中凤婷婷之前阻止这一切。 而这时,凤倾颜手中尖利的金簪朝着凤婷婷的脸刺了过去。赫云舒清清楚楚地看到,高文杰速度极快地到了凤婷婷的身边。在这个时候,他完全有能力轻巧地打掉凤倾颜手里的金簪。可就在这个关口,他像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似的,收回了自己的手,然后慢了一 拍,最后,他的手挡在了凤婷婷的面前。 而凤倾颜手中的金簪倏忽而至,刺穿了高文杰的手掌。 与此同时,他的另一只手推开了凤婷婷。 变故,发生在这一瞬间。 赫云舒及时扶住了凤婷婷,让她不至于跌倒。 周围有人手疾眼快,按住了仍要行凶的凤婷婷。 而高文杰的手上,此时已是鲜血横流。 高文杰忍住疼,额头上青筋暴起,他看向了凤婷婷,关切道:“郡主,你还好吧?” 凤婷婷惊魂未定,高文杰手上淋漓的鲜血更是让她六神无主,惊慌之下,她抓紧了赫云舒的手。 “冷静。”赫云舒轻声说道。 凤婷婷深吸一口气,勉强让自己暂时安静下来,之后,她忙拿出自己的手帕,绑在了高文杰鲜血淋漓的手上。 “带高公子去看大夫,快去!”是赫云舒的吩咐。 白琼忙连声应是,和另外几人带着高文杰朝着外面走去。 历来,举办宴会的时候,为了以防万一,周遭都是有大夫候着的。这一次,自然也不例外。 眼下发生了这样的变故,所有人都用一种诧异的目光看着凤倾颜。 一直以来,凤倾颜展现在大家面前的,都是温柔高贵的形象。她刚才那般疯婆子的样子,可真是骇人听闻。 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凤婷婷缓缓走到了凤倾颜的面前。 此时,是有两个男子拉着凤倾颜的。 凤婷婷注视着凤倾颜,然后看了看两边的人,缓缓道:“放开她。” “婷婷郡主……” “没关系,放开她。”凤婷婷重申道。 之后,那两个人放开了凤倾颜。 凤倾颜冷冷地看着凤婷婷,不发一言。 她以为,就算是她做了这样的事,凤婷婷同样无法奈何她。 一个软包子而已,随便她搓扁揉圆,不足为惧。 然而这时候,凤婷婷却是扬起了手,狠狠地打在了凤倾颜的脸上。 这一巴掌,她用尽了全力,毫不留情,似乎以往累积的所有怨气,都凝聚在这狠狠的一个巴掌里。 这一巴掌把凤倾颜打得一个趔趄,之后她捂住了自己的脸,不可置信道:“凤婷婷,你居然敢打我?” “为何不敢?”凤婷婷反问道。 这时,凤倾颜突然就笑了,她转向众人,道:“这就是你们倾慕的女子么?不也似市井泼妇一般,扬手打人吗?”听罢,凤婷婷冷笑一声,道:“凤倾颜,难道身为女子,就要逆来顺受么?这世上的事情,从来是种瓜得瓜,种豆得豆。你妄图毁了我的脸,难不成我还要忍气吞声,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吗?给你这 一巴掌,不过是看在你我的姐妹情分上,轻饶你而已!” 凤倾颜想要反驳,周围围观的却有人开口道:“婷婷郡主说得对,做人应该有气血,遇到事情连个屁都不敢放的人,那是懦夫的行径!女子亦是如此!” 这话,便是在为凤婷婷撑腰了。 而此人说完之后,不少人开始附和。 看到周围的所有人都在帮着凤婷婷,凤倾颜怒气更甚。 她冷眼看着众人,扬起手指责道:“你们这一帮见风使舵的家伙,从前你们都是站在本郡主这一边的,现在居然临阵倒戈,算什么有气血的人!” 但是她的话,没有人会再去听。 顶多,人们只当这声音是苍蝇的嗡嗡叫罢了。 这时,包扎好伤口的高文杰走了回来,他看着凤倾颜,毫不客气道:“倾颜郡主,你当这世间的所有人都如你一般浅薄么?” 凤倾颜恶狠狠地看了高文杰一眼,不再说话。 她就算是再蠢,也知道此时的自己处于劣势。处于劣势的时候,说得多,只会错得更多。 所以,她沉默不言。 凤婷婷也没心思再搭理她,看向了高文杰。 之后,众人走向宴会的场地,开始今日的宴会。 无人再理会凤倾颜。 此刻,看着被众人艳羡着的凤婷婷,凤倾颜的眼神里满是怒气。 但是很快,她就找到了破解的法子。 她凤婷婷就算在这宴会上再耀眼又如何,到最后,还不是一样要回到王府去。而王府之中,她有母亲撑腰。再者说,父王这阵子公事忙碌,并不在家。 如此一来,倒也有了发挥的可能。 比如花园里新堆砌起来的高高的假山石,再比如后花园新挖的人工湖,这样的话,摔死一个人或者淹死一个人都是很正常的事情。即便到最后父王回来了,也已经迟了。 哪怕父王英明,最后真的查出了真相又能如何,难不成,还会让她一命偿一命么? 想到这些,凤倾颜的眼神里,有了几分快意。她看着此刻被众人围着的凤婷婷,不禁嘴角轻扬:凤婷婷,就让这你最耀眼的一日,成为你的忌日吧! 正文 第一千一百八十章 高文杰的秘密 心里有了主意之后,趁着无人注意自己,凤倾颜悄悄离开了这里。 而此时的凤婷婷,被众人簇拥着。 当她无意中透漏自己办了一个农庄安置穷苦人之后,很多人开始问自己能不能也出些银子。 原本,凤婷婷是很不健谈的一个人,但是听到有人这样说,她的话匣子一下子就打开了。 她开始说起农庄的一切,周围的农田,新打的水井,还有那绿油油的菜苗。说起这些的时候,她的脸上洋溢着满足的微笑,特别迷人。 很多人都被此刻的她所吸引,包括高文杰。 他看着此刻的凤婷婷,嘴角浮现出笑意。 “你觉得她的笑容如何?” 高文杰转身,发现说话的人是赫云舒。 他忙躬身施礼,被赫云舒制止了:“不过是闲谈而已,高公子无须多礼。” 高文杰直起身子,回答赫云舒的话:“这明媚的笑容,堪比骄阳。” 赫云舒微微一笑,用只有两个人能够听到的声音说道:“想必高公子你,也不希望这笑容因你而永远消失吧?” 听到赫云舒的话,高文杰的笑僵在了脸上。 赫云舒直视着他,眼神不曾有片刻的犹疑。 在之前,凤倾颜要伤害凤婷婷的时候,高文杰的反应很快。这反应不止是意识,也包括动作。一个文弱书生,不会这样敏捷。原本,发现危险的警惕让他迅速出手,可即将出手的时候他意识到自己可能会暴露,所以,原本他可以打掉凤倾颜的金簪的,但是他没有这样做,而是用了笨拙的手法,让那金簪刺穿了他的手,从而阻止 了凤倾颜对凤婷婷的伤害。 他在隐藏自己。 赫云舒看出了这一点,也想起了自己之前的猜测。 她断定,高文杰不是那么简单的一个人。同时她也担心,这会伤害到凤婷婷。 于是,她决定和高文杰当面挑明。 此刻,高文杰的反应,验证了她的判断。 “你知道些什么?”高文杰喉结微动,说了这样的一句话。 赫云舒看了看凤婷婷,见她并未看向这里,便悄声道:“高公子以为,我知道些什么呢?” 高文杰看着赫云舒,后背一阵发冷。 此刻的赫云舒,眸若深潭,谁也不知这深潭之下,隐藏着怎样的内容。 这是一个他看不透的人。高文杰有了这样的认知。 此刻,他藏在袖子里的手微微颤抖,他低下头,不敢去看赫云舒。 “你不说,我也有法子查得到。但是,若是我查到了,必然会一分不差地告诉婷婷。”赫云舒的话说得很平静,但是听在高文杰的耳朵里,却是犹如惊涛骇浪一般。 他重新看向赫云舒,满脸的惊惧。 赫云舒神色平静,并不看他。 终于,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高文杰咬了咬牙,道:“好,我说。宴会结束之后,我们找个茶楼说吧。” “好。”赫云舒应道。 这里,并不是说话的地方。更何况,凤婷婷不时会朝着这里看上几眼。在这里说话,不合适,也不安全。 宴会继续进行。 对于宴会,赫云舒一向是没什么好感。但这次不同,她突然觉得,这个宴会还不错。用现代化的话来说,这很正能量。 赫云舒看着此刻谈笑风生的凤婷婷,深感欣慰,终于,有另外的人也发现了凤婷婷身上别样的美。 这样的美无关容貌,却足以让人铭记一生。 直到宴会结束的时候,赫云舒还是意犹未尽。 这样的宴会,哪怕再长,也不会让人感到厌烦。 所有的客人走了之后,赫云舒和凤婷婷站在一起,此刻,凤婷婷脸上的笑容是明媚的。 赫云舒看向她,道:“心情如何?” “姐姐,这还用说吗?” 赫云舒会心一笑,继而有些担忧:“虽然不想说晦气的话,但是你回府之后,应该不会那么平静。你该有个心理准备。” 兴许是最近做生意的经历打磨了她的心性,凤婷婷的脸上,并没有意外的神色。看来,她也想到了这些。 不过,她并不惧怕,只是笑了笑,道:“不碍事的,姐姐。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不会再任人欺凌了。” 听到凤婷婷这样的话,赫云舒是有几分意外的。看着赫云舒,凤婷婷笑了笑,道:“姐姐,原本我以为我不追究,他们总会心怀愧疚,这样一日日下去,他们就会知道自己所做的事情是错的,从而有所悔悟。但是我错了,有些人生来就是这样,他们本心 恶毒,即便你给他们再多的机会,他们也不会改邪归正。而我,也不必徒增烦恼了。” “你长大了。”赫云舒笑道。 “长大的感觉,还不错。”看着此刻已经西斜的太阳,凤婷婷笑着说道。 赫云舒被她的笑意所感染,也笑了,她缓缓道:“好,祝你顺利!” “谢谢你,姐姐。” 之后,二人告别,凤婷婷的马车朝着丰王府而去。 赫云舒挥手叫过白琼,悄声吩咐道:“找两个人暗中跟着她,以防万一。” “是。” 虽然凤婷婷已经意识到了危险,也有了准备,但她到底是欠缺经验,所以,派两个人保护,是最好不过的。 安排好了凤婷婷的事情,赫云舒朝着高文杰刚刚约定的茶楼走去。她要知道高文杰所背负的秘密是什么,如此才能够找出妥善的解决方式。她想,或许,她能够想出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 抱着这样的念头,赫云舒去往茶楼。 高文杰所选的,是一间茶楼二楼的雅间。 站在门口之后,赫云舒轻轻敲门。 很快,门从里面被人打开,是高文杰。 这雅间之内,只有他一个人。 赫云舒走进去,二人都站着。 “既然要说事情,就坐下说吧。”赫云舒轻声道。 “好。” 之后,二人相对而坐。 赫云舒不是个喜欢弯弯绕的人,她喜欢开门见山,不成想,高文杰亦是如此。 坐下之后,他就开始讲述起那件往事。就这样,一个尘封十年的秘密就这样悄然展开。 正文 第一千一百八十一章 警惕心 高文杰坐在赫云舒的对面,开始讲述埋藏在自己心中多年,且从未向别人吐露过的秘密。“我是定州人,我的父亲叫高建林,他是当时的定州守将。十年前,定州匪患云集,一度抢劫过往商人的钱财。以至于没有商人敢到定州做生意,这让原本就穷困的定州变得更加的穷困。苦于这种状况,我 父亲决定兴兵扫除匪患。可当时定州已有多年不曾兴兵,兵器库里的兵器大都失修老化,不顶用了。我父亲就上书朝廷,请朝廷分拨一批兵器。” 说到这里,高文杰停顿了一下。 赫云舒坐在那里,不发一言,担心会打乱了他的思绪。终于,在喝了一杯茶之后,高文杰继续道:“兵器很快就到了,我父亲整兵点将,亲自带人去扫除匪患。可谁曾料想,那兵器都是不顶用的。尚未碰着对方就断得不成样子,两兵交战,兵器完全没有派上用 场。那一次的剿匪,成了土匪单方面的一场杀戮。最终,我母亲带着我找到父亲的尸体的时候,他的身上已经没有一个好地方了……” 说着,高文杰继续不下去了,他哽咽着,似乎十年前父亲被害的样子就在眼前,触目惊心,让他此生难忘。 赫云舒并不打扰他,只将他的茶杯重新添满,推到他的面前。 高文杰颤抖着手端起那杯茶,一饮而尽。“那之后,不知为何,我母亲就带着我和……父亲的灵位一起离开了定州。我们走的时候悄悄的,没有惊动任何人。当时我很困惑,哪怕是父亲死了,身为他的家人,我们也应该会得到妥善的安置,不至于 流离失所。我问母亲,可母亲不说。我们隐姓埋名,一直到我十五岁的时候母亲才告诉我当年的真相。原来,我父亲是枉死的。” 哪怕是时隔多年,高文杰说起这些,眼睛仍是红红的。“兵器是被我父亲的副将换的,我父亲死后,那副将带人扫平了匪患,得到了朝廷的嘉奖,成为了定州的新一任守将。而他,是凤天九的人。后来我费尽千辛万苦终于查到,那兵器是丰王下令签发的,所有 的一切,都是他经手的。” 说完,高文杰一阵沉默。 赫云舒消化着这个事实,她能够想象得出,眼前的人为了查明自己父亲冤死的真相究竟付出了什么。 她想了想,说道:“杀父之仇,不共戴天。这样的仇若是不报,难为人子。想要报仇,你自然可以用很多光明正大的方法来做到这一点。可是,高公子,恕我直言,这不足以成为你利用婷婷的理由。” 赫云舒的话说的很坚决,不容置疑。 在她看来,高文杰要达到自己的目的,有很多的法子,大可不必利用一个女子的感情。 如果他真的用这样的法子报了仇,并不算是什么正人君子。这时,高文杰抬起头来,缓缓道:“公主殿下,你相信也好,不相信也罢,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利用婷婷郡主来报仇。起初,我并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我这个人很机警的,她第一次暗中帮助我的时候我就察觉了,但是我不以为然,觉得她不过是一时兴起,像是施舍乞丐一样施舍我罢了。后来,她一次又一次的帮助我,我试着去了解她,也跟踪过她,知道她做了很多的好事,是一个很善良的人。只是,那时 候我并不知道她是郡主,更不知道她是丰王的女儿。” 听罢,赫云舒微微诧异,她倒是不知道,这其中还有着这样的关联。 “知道之后,我想过不再和她有交集的。但是,那一次的宴会上,看到凤倾颜冒认,不知怎么的,我就忍不住了。那个时候我才发觉,原来她在丰王府过得也不是很好。我想保护她,可是……” 后面的话,高文杰没有再说下去。 情之一字,对于任何人都是无法跨越的鸿沟。它来得毫无缘由,也没有任何道理,也不是每个人都能够在情感面前安之若素。赫云舒看了看高文杰,发现自己对他的看法又刷新了一些。她想了想,说道:“高公子,谢谢你的坦诚。不过,我把丑话说在前面,无论到了任何时候,你都不可利用婷婷的感情来达到自己的目的。否则, 我有无数种方法对付你。我说到做到。” “公主殿下放心就是,我绝不会如此。”高文杰郑重承诺道。 赫云舒点了点头,该知道的她已经知道了,该说的也都已经说了,她告辞高文杰,离开了酒楼。 而此时的高文杰和赫云舒都不曾想到,隔壁的房间里,早已坐了一个人,将他们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 重新回到马车上之后,赫云舒看向白琼,道:“有消息传回来吗?” 她所说的,是和凤婷婷有关的消息。 白琼摇了摇头,道:“还没有。按照路程来算,婷婷郡主这会儿应该才刚回家吧。” 赫云舒想了想,好像还真是这样。 丰王府距离清泉行宫的路有些远,按照正常的速度,的确是这个时候才回去。 她们果然没有猜错,此时的凤婷婷,的确是刚刚回到丰王府。 府中一切如旧,和平常并没有什么两样。 凤婷婷神色自若,朝着自己的院子走去。 半道儿上,有一个丫鬟走到她面前,恭敬道:“婷婷郡主,花房里刚到了一些花儿,奴婢本想往您院子里送一些。只是花样繁多,不知您喜欢哪一种花色。可否请郡主移步,亲自去选?” 凤婷婷微愣,继而点了点头,道:“好。” 之后,她们朝着花房内走去。 丰王府一直有自己独立的花房,花儿从外面购买,有时候也由府中的花匠培育一些,用来装点王府。 眼下正是初夏,百花盛开,花房里也摆着不少的花木,清新怡人。 凤婷婷看了看周围,并未发现凤倾颜和顾氏的身影。 可是,若要施展阴谋,如果想做得利索些,是不必让主子亲自动手的。带着满满的警惕心,凤婷婷走进了花房。 正文 第一千一百八十二章 天衣无缝的计划 花房之中,一片姹紫嫣红。 凤婷婷看了看周围,并没有发现特别的地方。 只是,和外面比起来,这里很热。 她微微皱眉,看向了花房的丫鬟,道:“这里怎么会这么热?” 丫鬟俯身应道:“回郡主的话,新到的有些花适宜在温度高一些的地方生长,所以这里烧了炭火,提高温度。” 凤婷婷应了一声,然后跟着那丫鬟的指引到了新摆放的花儿那里。 这花果然奇特,是平日里不多见的。这同一棵花儿上面,居然开出了七种颜色不同的花朵,实在是令人称奇。 花房之中,香味儿浓郁。 见凤婷婷拿出帕子掩住了口鼻,一旁的丫鬟说道:“郡主,这花儿的香味儿很浓,您如果喜欢,只需将这花儿摆在院子里,这样在屋子里香味儿就是刚刚好了。” 凤婷婷点点头,并不多言。 此时,她们站在这花房的最深处。 只是不知为何,突然间,那花房的丫鬟就身子一软,倒在了地上。 奇怪的是,她神色惊恐,也想要努力爬起来,但却像是浑身没了力气一般,动弹不得。 很快,倒下的是凤婷婷的丫鬟。 捂着口鼻的凤婷婷面色一凛,然后忙朝着外面跑去。即便是朝着外面跑,她也不忘捂住自己的口鼻。 到门口的时候,她发现不知何时,花房的门被人关上了。 凤婷婷奋力打开门,走到花房门口,就有人从一旁的树上跳了下来。 凤婷婷吓得一惊,刚要闪躲的时候便听到那人说道:“郡主莫怕,属下是云舒公主的人。” 听到赫云舒的名字,像是得了保障一般,凤婷婷抓住他的胳膊,大声道:“快,开窗救人!” “是,郡主。” 此人的动作很快,将花房大大小小的窗户全部打开。 之后,他和另一个人一起将里面昏倒的人救了出来。 人救出来之后,凤婷婷看着这一切,心如明镜。 来这花房,她是满心警惕的,所以就格外小心。 这花房的门窗紧闭,里面又烧了炭火,这让凤婷婷想起一件事,一件让她很痛心的往事。 那是三年前,她救了三个乞丐,买下一间屋子安置了他们。当时是冬天,她给了他们足够的炭,让他们用来取暖。 但是第二天她去探望他们的时候,他们都死了。 当时她很害怕,以为他们是被人谋杀,就报了官。 可京兆尹的人去了之后,并没有查出一个所以然。 这一直是凤婷婷心中的一个疙瘩,后来结识赫云舒之后,知道她见多识广,于是凤婷婷将这件事告诉了赫云舒。 说明了那些人的死状之后,在赫云舒那里,她得到了最正确的解释。 三个乞丐的死,是因为一种叫做一氧化碳的东西。当炭在封闭的屋子里燃烧,就会有这种东西产生,它没有任何的味道,却是致命的。 因为这些,在花房里的那个瞬间,凤婷婷想到了这些,所以,她用手帕紧紧地捂住了自己的口鼻。 而那个花房的丫鬟倒下去之后的状态,验证了她的猜测。 于是,她慌忙跑了出来。 这便是对付她的阴谋了,有人想让她悄无声息又这样不漏痕迹地死在这里。 看到一旁花匠住的小屋子,凤婷婷当机立断,挥了挥手,让所有人都进去。 丫鬟还昏迷着,被赫云舒的人带了进去。 如此,就没有人能够看到他们。 进了屋子之后,赫云舒的人说道:“郡主,属下另外捉住两个人,他们原本是在这里望风的。以属下的判断,这二人是准备以防万一,万一您侥幸出来之后,再将您推回去。” 听完,凤婷婷后背一阵发紧。 直到此刻她才知道,若不是赫云舒派人相助,只怕她此刻已经死于非命。她自以为足够谨慎,足够小心,却还是低估了她的对手,也小看了她们的手段。 她们的手段,果真是阴狠又恶毒,一层裹着另一层,让人防不胜防。 很快,凤婷婷冷静下来,吩咐道:“将他们二人带过来!” 这一次,她不会再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 很快,那两个人就被带了过来。 这两个人,是顾氏身边的人。 看到凤婷婷站在那里,起初他们是慌乱的,但是很快就镇定了下来。他们平静的看着凤婷婷,道:“郡主,你让奴才来,是有什么吩咐吗?” 按理说,身为奴才,他们是因为尊称凤婷婷为“您”的,但是他们并没有这样做。 凤婷婷看着他们,神色冰冷。 这时,她看到了一旁靠着墙放着的木棍。她三步并作两步走过去,拿了那棍子,然后双手举起,费劲全力打在了其中一人的脑袋上。 这一棍,她用了全部的力气。 顿时,那人的头上流出鲜血,淌了满脸,然后身子一歪,倒在了地上。 第一次做这样的事情,凤婷婷自己也被吓着了,但是她极力隐忍着。 之后,她狠狠地扔掉棍子,看着另一个人,冷声道:“说实话!不然,本郡主不介意再死一个人!” 此人被凤婷婷吓坏了,这王府里的人都知道,婷婷郡主是一个好脾气的人,即便是事情做得不好,也不会受到半句的责怪。可刚刚所发生的一切,颠覆了他的认知。 一个人突然变得和以前不同,是会让人感到害怕的。 此人万分惊惧,竹筒倒豆子一般将这所有的事情说了一遍。 想要害死她的人是顾氏。说起来,这个计划是天衣无缝的。派人将她引到花房之中,花房的丫鬟是什么都不知情的,在炭火上动手脚的也是这二人。之后,她悄无声息地中毒,然后死去,即便事后父王追究起来,顶多只是花房的 奴才不尽心,和顾氏扯不上任何的关系。 这计划,够狠毒,也够无情。 看着眼前的人,凤婷婷决定让这背后操控的人受到惩罚。 以往的岁月里,她忍得已经够多了,这一次,她不会再忍下去。 她要反击,狠狠地反击,要让这种下恶果的人亲尝这恶的果实。很快,凤婷婷就有了主意。 正文 第一千一百八十三章 杀机重重 有了主意之后,凤婷婷看了看赫云舒的两个人,冲着他们招了招手。二人凑了过来,凤婷婷站在门口,悄声对二人说了什么,之后,其中一人从怀里摸出一个瓷瓶,从瓷瓶里倒出来一枚药丸,恭敬道:“郡主,这就是您要的毒药。服下一个时辰之内若是没有解药,会肠穿肚 烂而死。” 这人声音洪亮,一个屋子里的人都能够听得到。 听完,凤婷婷瞥了顾氏的人一眼,道:“既然如此,就把这毒药给他服下吧。” 此人惊慌大叫,但赫云舒的人是何等人物,做事向来是雷厉风行的。他们见惯了大风大浪,对于这等小虾米,自然是手到擒来。只见他一只手掰开了那人的嘴,另一只手就将那药丸拍进了那人的嘴里。 他的动作很快,一切都发生在瞬息之间,让那顾氏的人无法逃脱。 之后,顾氏的人拼命地抠着自己的喉咙,但什么也抠不出来。 凤婷婷站在他的面前,冷声道:“按照本郡主说的去做,否则,你必死无疑。不只是你,包括你的家人,本郡主也必会让他们每一个人因你而受尽苦楚,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此时此刻,凤婷婷的声音冰冷无比。此人再也无法将她和原来那个软弱可欺的凤婷婷联系起来。此时面对她,他的心里只有无尽的恐惧。 他连连点头,道:“郡主,您说吧,让奴才如何做。奴才一定会照做的。” 凤婷婷瞥了他一眼,道:“你最好老实一点,本郡主会派人跟着你。但凡是发现你有一丝不对劲儿的地方,你就死定了。” 此人慌忙应声,磕头如捣蒜,一再承诺自己不会胡说,必定会按照凤婷婷的吩咐做事。 如此,凤婷婷才稍稍放心,之后便命令道:“回去告诉你的主子,本郡主已经如顾氏所愿,被你们联手害死了。” “是,郡主。” “装得像一点儿,若是装得顾氏都不相信,破坏了本郡主的计划,你一样得死。” 那人听令,连连点头。 之后,他便朝着顾氏的院子走去了。 这时,赫云舒的人亲自去花房里将炭火熄灭,然后将打开的门窗全部关闭。一切,就恢复了刚才的样子。 很快,花房的那个丫鬟醒了过来,她有些迷糊,不知发生了何事。 凤婷婷怕她会坏事,就让赫云舒的人一巴掌将其拍晕了。 约莫着顾氏快来的时候,凤婷婷走进了花房,在最里面的地上躺了下来,而那个花房的丫鬟就躺在她的身边。 这一幕,以假乱真。 很快,凤婷婷听到外面传来了脚步声。 这脚步声是两个人的,听起来很急切。 很快,门被人从外面推开,随之响起的是顾氏的声音。 “人死了吗?”顾氏迫不及待地说道。 “死了,死了。” 之后,顾氏的步子变得更加急切。 凤婷婷能够感觉到,顾氏已经到了跟前,正打量着她。 随之而来的,是凤倾颜的声音。 “母亲,凤婷婷的真的死了吗?” “是的,倾颜,她死了,以后,她再也不会碍你的眼了。” “那可真是太好了,母亲!”凤倾颜欣喜道。 欣喜之余,她很是激动,说出的话如连珠炮一般:“母亲,太好了!以后我就是这丰王府唯一的郡主,以后我再也不必被人说是继室生的郡主了!母亲,我实在是太高兴了,母亲!” 甚至,说完之后,她还大笑了几声。 之后,凤倾颜又喋喋不休地说了很多,很是激动的样子。 最后,是顾氏缓声安抚了她:“倾颜,待会儿你父王就要回来了。哪怕是你心里再不情愿,也一定要装出难过的样子。只有这样我们才能高枕无忧,你懂吗?” “母亲,我懂。”凤倾颜的声音,依然欢快。 凤婷婷听在心里,冰凉一片。 直到此刻她才真真切切的感觉到,她曾经所以为和顾念的姐妹之情是多么的可笑。原来在凤倾颜的眼中,自己只是一个碍眼的人罢了。至于姐妹亲情,在凤倾颜那里,是绝不存在且从未存在过的事情。 这让她微微动摇的心思又坚定了几分。 这时,凤倾颜说道:“母亲,凤婷婷的尸体已经变硬了吗?” 顾氏被逗乐了,道:“傻丫头,人死了不会那么快就硬的。现在还是软的,要过一段时间才会变硬。” “那刚刚好,母亲,我要划花凤婷婷的脸。” 顾氏轻笑了一声,道:“倾颜,人都死了,还有这个必要吗?”“有的,母亲。从前凤婷婷胖得像猪,丑死了。可谁知道她居然变得苗条了一些,脸也居然变得好看了。我是不能让她好看着去死的。哪怕是到了阴曹地府,她也得是最丑的那一个,不然,我实在是咽不下 心里这口气。“ “倾颜,不要!”在顾氏看来,弄花凤婷婷的脸,只怕不好给丰王交代。 看来,是说出那些话的同时,凤倾颜就已经动了手。 凤婷婷猛然睁开眼睛,看到了凤倾颜伸过来的剪子。 那是修剪花木所用的剪子,这一剪子若是下去,她整张脸只怕都要分为两半。 不知是从哪里来的力气,凤婷婷猛然坐起身,夺过凤倾颜手里的剪刀,然后朝着凤倾颜的脸挥了过去。 变故,发生在这一瞬间。 凤倾颜“啊呀”一声倒在了地上,痛苦地惨叫着。 到底是顾氏的反应快,她惊慌道:“诈……诈尸了!” 凤婷婷站直身子,冷冷地看着她,道:“顾氏,我没死成,让你失望了。” 的确,此时顾氏的脸上,写满了失望。 她实在是搞不懂,为什么凤婷婷没有死。 她的计划,明明是天衣无缝,凤婷婷绝对不可能躲过的。 此时,凤倾颜爬到了她的脚边:“母亲,我的脸,我的脸啊,好疼,好疼!” 之后,是一阵惨叫。 短暂的慌乱之后,饱经世事的顾氏很快冷静了下来,她挥了挥手,让身后跟着的人上前。一次杀不死,不过是再多费一些周折罢了,不要紧的。很快,就有十余个护院凶神恶煞的奔了进来,围住了凤婷婷。 正文 第一千一百八十四章 绝情 面对这些人,凤婷婷再一次心寒。 在很久远的记忆中,她以为顾氏是对她很好的人。因为以前她喜欢吃东西,顾氏就搜罗许多的好东西给她吃。她以为,那就是顾氏对她的好。 哪怕是后来她明白过来,那不过是顾氏让她变得丑陋的方法,但心里对于顾氏,还是有些恨不起来。 可是此刻,她明白了,在顾氏眼里,她就是深深扎进顾氏眼中的钉子。这钉子不拔出,顾氏就一日不痛快。 “抓住她!”顾氏冷声吩咐道。 很快,那十余个护院就上前,想要去抓凤婷婷。 这时,原本隐藏着的赫云舒的人快速现身,不过是片刻的工夫,就将这些人打倒在地。 顾氏一惊,看向了赫云舒的人,道:“你们是什么人?’ 二人并不说话,齐刷刷地站在了凤婷婷的身后。 顾氏仔细地打量着二人的脸,确认他们不是王府里的人。 她脸上隐隐有几分怒气;“婷婷,你居然让外面的人进了王府。你想干什么?” 凤婷婷反问道:“顾氏,这话不该是我问你的吗?” 一旁,痛极的凤倾颜怒道:“母亲,不要跟他们废话。父王不在府里,你就是当家做主的人,快,杀了他们!” 顾氏的脸上,浮现出诡谲的神色,很显然,凤倾颜的话说进了她的心里。 眼下事情已经闹到了这个地步,若是不弄死凤婷婷,日后凤婷婷必然是要讲这件事告诉丰王的。依丰王对凤婷婷的宠爱,他必定会问责的。一旦问责,她的处境就有些危险了。 上一次她意图害死凤婷婷的时候还有顾家给她撑腰,可现在顾家败落了,她若是出了事,就什么也没有了。 这一次,她是要赌上全部的身家和地位的。 顾氏眸色冷厉,去摸挂在脖子里的骨哨。 这骨哨是用来调动府中的暗卫的,丰王不在府中,这骨哨就由她掌管。 可是,她在脖子里摸来摸去,竟是没摸到那枚骨哨。 这时,凤婷婷从袖子里拿出一个东西,道:“顾氏,你是在找这个吗?” 凤婷婷手里拿着的,正是那枚可以调动丰王府暗卫的骨哨。 早就考虑到这一点,所以凤婷婷让赫云舒的人偷来了顾氏的骨哨。 见骨哨在凤婷婷的手里,顾氏大惊。 调动暗卫的确可以让事情变得更加容易,却也不是非得依靠暗卫不可。这府里还有许多的护院,有道是双拳难敌四手,那么多的人加起来,不愁打不过凤婷婷身后的那两个人。 就在顾氏想别的法子的时候,门外传来一个沉毅的声音:“谁在这里?” 是丰王的声音。 顾氏心神一悸,继而大叫道:“王爷,我在这里,我在这里。” 顾氏的声音,丰王自然是熟悉的。 丰王很快走了进来,他打量着屋子里的情形,目光在凤婷婷的身上停留了很久。 之后,他又看了看顾氏,皱了皱眉,道:“怎么回事?” 这话,是问向所有人的。顾氏抢着说道:“王爷,可不得了了。婷婷不知怎么了,居然带了外面的人到王府里来。还把倾颜骗到这花房里来,意图不轨,想要让人玷污倾颜。倾颜宁死不从,还被他们划伤了脸。幸亏王爷及时赶到, 若不然,还不知道要出什么凶险的事情。” 顾氏声音急促,有着以假乱真的慌乱,就这样颠倒了黑白。 听了之后,丰王并不说话,只是看向了凤倾颜的脸。 这时,凤倾颜很配合地挪开了捂在伤口上的手,这张脸是有几分吓人的,原本白皙的面颊上,浮现出一道宽宽的口子。上面的血肉外翻着,流出的血模糊了大半张脸。 若是凤倾颜丑些,或许对比还不那么明显。偏她还是有几分姿色的,这样一丑一美的对比,更让人心生怜惜。 果然,丰王只看了一眼,就挪开了目光,似乎再多看一眼,就会受不住似的。 顾氏趁热打铁道:“王爷,婷婷还派人偷了骨哨,刚刚她是准备把我和倾颜都害死在这里的。也不知婷婷这是怎么了,难不成,是中了邪?”说话的同时,顾氏小心翼翼地打量着丰王的神色,见火候儿差不多了,顾氏继续道:“王爷,倾颜的脸若是细心医治,兴许还有恢复如初的可能。可是这中邪一事,只怕就要慎重考虑,若不然,只怕是家宅 不宁啊。” 这话,似有所指。 只是,丰王并不说话,不知在想些什么。 之后他看向了凤婷婷,道:“婷婷,你有什么话想说?” 凤婷婷看着自己的父亲,道:“父王,知女莫若父,女儿想说的,父王必定都懂。” 之后,丰王又是一阵沉默。 顾氏以为丰王是在考量,刚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脸上却挨了丰王结结实实的一个巴掌。 顿时,她的脸上,火辣辣的疼。 顾氏大惊,道:“王爷,您为何打我?” 丰王面色冷漠:“你做了什么?是你自己说,还是我来说?” 丰王突然的冷漠让顾氏始料未及,她一直在想自己有什么话说的不对,可想来想去,还是没有想到任何的错处,于是她有了几分底气,道:“王爷,我不知。” “是不知,还是不想说?”丰王的语气,充满了质问。 顾氏勉强让自己镇定下来,道:“王爷,我不知你在说些什么。” 丰王不再与顾氏说话,反倒是看向了自己带来的人,吩咐道:“来人,将顾氏和倾颜郡主带出王府,莫要让她二人再踏进王府半步!王府的东西,也不准她们带走分毫。” 他言简意赅,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这便是让这二人净身出户,逐出王府了。 这下,不止是顾氏和凤倾颜,就连凤婷婷自己也惊呆了。 顾氏在诋毁她的时候,她什么都没说。因为她觉得,父王会有自己的判断,而她的脾性和为人,父王也是最清楚不过的。所以,她不需要说什么。可是现在事态的发展超出了她的预期,到底父王发觉了什么,竟对凤倾颜和顾氏二人做下了如此绝情的决定? 正文 第一千一百八十五章 晕倒了 凤婷婷尚且充满疑问,而顾氏已经反应了过来,她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凄哀道:“王爷,我到底做错了什么,您居然要这样对待我?” 不到黄河心不死,顾氏到底是还没死心,因为她不知道,丰王到底知道了什么。她这样说,也是一种试探。 丰王看着她,咬牙切齿道:“顾氏,你以为,在知道你有可能会对婷婷不利之后,本王还可能对你毫无防备吗?” 似有炸雷在耳畔炸响,这一刻顾氏才知道,丰王在府里安插了眼线,她做了什么,他都知道了。 短暂的慌乱之后,顾氏很快冷静了下来,她死死地抓住了丰王的衣角,哀求道:“王爷,妾身为您生儿育女,就算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您就原谅妾身这一回吧。” 而丰王站在那里,不为所动。 这个时候,凤倾颜也顾不得脸疼,忙跪下来说道:“父王,您若是把我和母亲赶出去,我们能去哪儿啊?父王,求求您了,不要赶我们走。” 说着,她哭了起来。 听罢,丰王的身子猛然颤抖了一下,很快又恢复平静。 他看着凤倾颜,道:“倾颜,我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你居然也心狠到了这个地步。既然如此,就出去磨练磨练自己的心性吧。” 这话,可谓是不留丝毫的余地了。 之后,任凭顾氏和凤倾颜如何恳求,丰王都不为所动。 凤婷婷看着自己的父王,觉得有些奇怪。的确,顾氏和凤倾颜二人做事太缺德,但父王的反应未免有些过激。若真的想要惩罚二人,将这二人关在府中就好,为何一定要赶出去? 这一点,是凤婷婷想不通的。 很快,丰王的耐性就被耗尽了,他即刻下令,命人把顾氏和凤倾颜丢出去。 丰王手下的亲随,自然是令到必行的。 他们纷纷上前,开始把顾氏和凤倾颜往外拖。 二人不肯,死命地抓住门框,不肯走。可丰王的亲随是上过战场的,力大无穷,很快,顾氏和凤倾颜两个人就被带了出去。 任凭二人如何呼号,丰王都是冷着脸,没有多余的神色。 就在二人快要被拖出去的时候,一个半大的身影跑了出来,大喝道:“放肆!你们好大的胆子!快放开我母亲和我姐姐!” 出现的是顾氏的儿子,凤子琨。 他张开双臂,拦住了所有人。 看到凤子琨,丰王的亲随有些迟疑。 毕竟,凤子琨身为丰王的儿子,以后是有可能继承丰王府的家业的。对于这未来的主子,他们多多少少总有些忌讳。 看到这一幕,丰王冷声道:“让开!” “我不!父王,您为何要将母亲和姐姐赶出去?” 丰王看了一眼顾氏,道:“想不到,你现在在这王府之中可真是手眼通天,这才发生了多久,琨儿都知道了,还知道本王是要将你们二人赶出去。你的人,可真是忠诚得可以。” 这话,丰王说得咬牙切齿。 顾氏心中一阵胆寒,哀求道:“王爷,求求您看在子琨的份儿上,让妾身留下吧。” 丰王不说话,只摆了摆手,让亲随将二人丢出去。 至于凤子琨,被推到一边去了。 他自然是大哭,但这一切,丰王置之不理。 他径直走向了凤婷婷,缓声道:“好了,没事了。” 一时间,凤婷婷眼眶发热。 被顾氏陷害甚至诬陷的时候,她只想着如何应对,不曾有流泪的冲动。可现在,她是真的想哭了。她第一次做这样的事情,顾氏的设计又杀机重重,她当真是猝不及防,可幸好,父王是站在她这一边的。这让她有一种感觉,哪怕她面对着千军万马,应对着重重危机,她的父王就站在她的身后,给她最 坚实有力的依靠。 情绪上来的时候,凤婷婷并未压抑自己。 有眼泪夺眶而出,流在她的脸上。 可她的嘴角,却是有笑意的。 哪怕所有人都待她不好,只要有父王,一切也都是好的。 只是,不知是哭累了还是终于释放的情感让她丧失了力气,她竟是一下子晕倒了。 凤婷婷晕倒之后,丰王自然是着急万分,忙命人把凤婷婷送到她的房里去。 而赫云舒的人,也趁着这个时候,悄无声息地离开丰王府,回到了公主府,将这里发生的一切告诉了赫云舒。 得到消息之后,赫云舒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幸好,凤婷婷无事。 只是,丰王究竟下了何等的决心,竟然下了如此狠心,赫云舒是想不通了。 赫云舒一直留意着丰王府的消息,凤婷婷昏迷之后,丰王找大夫看来,虽然并无大碍,但并未醒来。 丰王担心不已,日夜守在凤婷婷的床前,唯恐她有什么闪失。 而丰王府外,顾氏和凤倾颜被赶出来之后并不死心,就站在丰王府门口,不肯离去。 下人将情况禀明了丰王,丰王却是铁了心,不开口让二人进来,也不露面。 原本,顾氏和凤倾颜只以为丰王是在气头上,不是当真要把她们赶出去。可这个时候,她们突然就慌了。 眼下的情势,还真像是要把她们彻底赶出去。 这时候,顾氏已经用自己的金簪换了钱,给凤倾颜治了脸。上了药之后,凤倾颜的脸也就没有那么吓人了。再戴上帷帽,旁人也就看不出什么端倪。 只是,现在是夏天,天气越来越热,就这么站在门外,脸上热汗直流,哪怕是用帕子擦也来不及,如此情况,对凤倾颜的伤口自然是不利的。 她自诩容貌不俗,是不肯让这容貌有瑕疵的可能的。一想到一旦医治不好,脸上就会留下疤痕,凤倾颜的心里就难受得不行。 这可是她的脸,绝对不能有事的。 凤倾颜哀求顾氏,求她想个法子。 顾氏也是一筹莫展,想不出什么主意。 就在这时,自长街的尽头,驶过来一辆华丽的马车。 “母亲,这是公主府的马车。”一旁,凤倾颜悄声说道。听罢,顾氏的心里,有了主意。 正文 第一千一百八十六章 贼心不死 这马车,是赫云舒的。 到了丰王府门口,白琼掀开车帘,赫云舒缓步下了马车,朝着门口走去。 只不过,顾氏躺在了门口,双眼紧闭,而凤倾颜正跪在一旁,连声叫着她。 看到这一幕,赫云舒心中一阵冷笑。这顾氏打的什么主意,她一眼就看出来了。无非是装晕,想着让她出于礼貌,将其带进去。 如此,一旦顾氏被她带进去,丰王自然不好再赶她出来,顾氏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果真是在内宅之中钻营算计的女人,这些法子,可真是够小家子气的。 赫云舒神色自若,朝着门口走去。 凤倾颜忙抬起头,哀求道:“云舒公主,我母亲晕倒了,求您的人搭把手,把母亲抬进去吧。” 赫云舒微微一笑,这便是欺负她不了解情况了。 的确,若是换了旁人,见了这样的一幕,不明所以的情况下,的确有可能派人把顾氏抬进去。 只是,知道了一切的赫云舒,怎么会犯这样的错误呢? 于是她嫣然一笑,道:“不好意思,倾颜郡主,丰王府的家事,本公主实在是不好插手。” 这话,便是表明丰王府所发生的一切,她全部都知道了。 听罢,凤倾颜的面色白一阵红一阵,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赫云舒是没闲工夫欣赏她脸色的变化的,仍继续向前走去。 这时候,凤倾颜试着想要抱起顾氏,只可惜,她终究是没什么力气,顾氏从她手上滑落,恰好滚到了赫云舒的脚边。 赫云舒心中依旧是一阵冷笑,这对母女,戏可真多。 然而,淡定如她,就这么踩着顾氏的手过去了。 不过这件事情实在是怪不得她,谁让顾氏往哪儿滚不好,偏偏滚到了她的脚边。看来这就是天意了,既然是天意,怎么好违背呢? 于是,赫云舒心思泰然地走进了丰王府。 进去之后,她心思澄明,径直去了凤婷婷的院子。 凤婷婷的院子是这丰王府里最好的,无论是位置还是里面的布置都首屈一指。 进去的时候,赫云舒在门口遇到了丰王。 此时的丰王,一脸的颓唐,像是一下子老了十岁。 凤婷婷仍未醒来,这让他饱受折磨。 见状,赫云舒宽慰道:“王爷莫要忧心,婷婷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不会有事的。” “借你吉言,只是她一直不醒,实在是让人担心。”说着,丰王朝着屋子里看了一眼。 赫云舒自白琼的手上拿过来一个盒子,道:“王爷,我凑巧有这么一棵老山参,已经切成片了,想试着给婷婷含一下,不知您意下如何?” “好,好,自然是好的。快来!”丰王急切道。 凤婷婷昏迷的这几日,他几乎请遍了青城大大小小的大夫,可都说无事,偏偏人就是醒不过来。 这下听赫云舒如此说,他也是病急乱投医了。 赫云舒点点头,走了进去。 此时,凤婷婷躺在床上,面色红润,好像是睡着了。 赫云舒走过去,自盒子里取出一片参片,塞进了凤婷婷的嘴里。 这参片是从百里姝那里要来的,据说对昏迷的人有奇效。 之后,赫云舒坐在床边,为凤婷婷号脉。 一旁,丰王惊奇道:“公主,你还会把脉?” 赫云舒莞尔一笑,道:“王爷莫怪,不过是略知皮毛罢了。” 丰王点点头,害怕打扰赫云舒号脉,也就不再说话。 赫云舒乐得清静,专心为凤婷婷把脉。 这阵子,她倒也从百里姝那里学来了不少把脉的法子。从脉象上来看,凤婷婷的脉象平稳,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只不过,因为昏迷而长时间未进食,还是会对身体有些影响的。 赫云舒放下凤婷婷的手,丰王正准备问些什么的时候,却发现原本躺在床上的凤婷婷已经睁开了眼睛。 他大喜,几乎是扑了过去,急声道:“婷婷,婷婷,你听得到我说话吗?” 看到这一幕,赫云舒忙让开了床前的位置。 凤婷婷很快就笑了,她看着丰王,道:“父王,你放心,我没事。” 听了这话,丰王连日来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是落下了。 二人说着话,落在赫云舒的眼里,是幸福的模样。 在丰王的吩咐下,下人很快端来了饭菜,虽然刚刚醒来没什么胃口,但为了让丰王放心,凤婷婷还是勉强吃了一些。 吃过饭之后,整个人也显得有精神了许多。 丰王则一直瞧着凤婷婷,小心翼翼的模样。 见凤婷婷恢复了以往的精神,他低下头,歉疚道:“婷婷,都是父王的错,是父王忙着外面的事情,忽略了家宅里的事情……” 他的话尚未说完,凤婷婷就握住了他的手,道:“不,父王,你是天下间最好的父王,你没有做错任何事情。” 凤婷婷的话让丰王有些激动,他颤抖着嘴唇,说了许多语无伦次的话。 站在一旁看着这些,赫云舒突然想到了高文杰。当初做下那样阴狠的决定的丰王,和现在温情的丰王是同一个人吗? 答案无疑是肯定的。 每一个人,都有很多面,有好的,也有坏的,甚至在一个人的身上,也会存在着相反的两面。 想到这些,赫云舒不再为之纠结。 这时,凤婷婷突然“啊呀”一声。 丰王大惊,急切道:“怎么了,婷婷?” 凤婷婷忙说道:“父王,我昏迷了这么久,不知道我的铺子里有没有事。” 听罢,丰王才稍稍松了一口气,拍着自己的心口说道:“你这丫头,一惊一乍的,可真是吓死我了。” “父王,我想去铺子里瞧瞧。” “我与你一起。” “哎呀父王,您若是一起去,我岂不是露馅了?”凤婷婷俏皮道,见丰王的神色有所缓和,她趁热打铁道,“让姐姐陪我去,有她在,您还不放心?” 听罢,丰王看向了赫云舒,见赫云舒点了点头,他才点头答应。 于是,赫云舒和凤婷婷一道朝着外面走去。只不过,这一次,依然有贼心不死的拦路人。 正文 第一千一百八十七章 不是用来喂狗的 拦住她们的去路的,依然是顾氏和凤倾颜。 只不过,这一次她们换了套路。 赫云舒和凤婷婷刚刚走到门口,凤倾颜和顾氏二人就围了上来。 先开口的是顾氏,她打起了苦情牌:“婷婷,王爷他还好吗?有没有按时吃饭?晚上睡觉的时候有没有被热醒?他晚上睡得好吗?驱蚊的下人用不用心,有没有让蚊子吵到王爷?” 听完,凤婷婷看了顾氏一眼,道:“顾氏,不要再耍弄心机了。” 之后,凤婷婷就绕过她,朝着外面走去。 此时,马车已经等在了门口。 顾氏十分着急,想要上前拦凤婷婷。 赫云舒一把捉住她的手,道:“顾氏,事到如今,给自己留些脸面吧。” 顾氏看着赫云舒,眼神有几分阴狠。 赫云舒丢开了她的手,冷声道:“一个人犯错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明明犯了滔天大错却不自知,还以为那是可以被随意原谅的小过错。有这样的想法,可真是危险。” 顾氏听明白了赫云舒的话,脸上有些不好看。 不过,至于这顾氏的脸色是好看还是难看,赫云舒是没多少闲心欣赏的。 之后,她紧随着凤婷婷,朝着马车走去。 这时,一直没有说话的凤倾颜突然疾走几步,站在了凤婷婷的面前。 她来的有些突然,凤婷婷后退一步,一脸的戒备。 只是让凤婷婷没有想到的是,凤倾颜居然直挺挺地跪了下去。 跪下去之后,凤倾颜仰脸看着她,拨开了挡在脸上的帷帽上的面纱,露出了那伤痕未愈的脸。 她神色凄楚,道:“姐姐,你看我的脸,它已经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如果不好好医治的话,这张脸就毁了。” “哦。”凤婷婷轻声说道。见希望渺茫,凤倾颜伸手抓住了凤婷婷的衣服,哀声道:“姐姐,我的好姐姐,我们到底是有同一个父亲,我们身上留着同样的血。我若是出事了,父王心里必然是不好受的。他之所以这样对待我和母亲, 是因为顾虑姐姐呀。姐姐,只要你松一松口,我们就能回去了。这样,父王心里也不必不好受了。” 凤婷婷又后退了一步,看着凤倾颜问道:“倾颜,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好,姐姐,你问。”凤倾颜以为事情有了转机,急切道。 凤婷婷缓缓开口,道:“倾颜,如果你我易地而处,此时此刻,你是我,而我是你,你会同意我的哀求吗?” “会,我会的,姐姐。”凤倾颜连连点头,想要表明自己的诚意。 凤婷婷却是冷笑一声,道:“不,你不会。你是一个心狠的人,害死我之后还想弄花我的脸。你来求我,是因为我往日的善良。可是现在我告诉你,善良是要给同样善良的人的,不是用来喂狗的。” 说完,凤婷婷再不搭理凤倾颜,抬脚踩着矮凳上了马车。 凤倾颜想要追,被丫鬟拦住了。 很快,赫云舒和凤婷婷坐在马车之上。 车夫一声吆喝,马车开始向前走动。 凤婷婷听到后面传来凤倾颜的声音:“姐姐,你相信我,我知道错了。我知道错了……” 这声音里,还带着一些哭腔。 凤婷婷闭上了自己的眼睛,赫云舒看得出,此时此刻,凤婷婷的心里很不好受。 想必,在她心里,还是有一些关于凤倾颜的美好的回忆吧。 赫云舒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道:“如果你想原谅她,那就原谅她吧。” 凤婷婷睁开眼睛,问道:“姐姐,为什么看着凤倾颜如此,我的心里并不高兴?可我若是原谅了她,正义何在?她想要杀死我,我竟然还要原谅她么?”赫云舒想了想,说道:“这世间的很多事情,都是没有理由的,大多都是随心而为。有些事如果你觉得窝心,那就选一个不窝心的法子去做。只不过,我们做出决定不是为了取悦任何人,而是为了让自己心 里舒坦。总之,按照本心做事就好了。无论到了任何时候,都不要委屈自己。” 凤婷婷细细品味着赫云舒的话,若有所思。 之后她说道:“姐姐,我想通了。是父亲惩罚她们的,那要解除这惩罚,同样需要父王来完成,我不便插手。不过回去之后我会告诉父王,即便是他不惩罚她们,我也没有意见。” 赫云舒莞尔一笑,道:“你觉得好就好。” 凤婷婷笑了笑,道:“谢谢姐姐。” 赫云舒回之一笑,没有再说什么。 依照现在的情势来看,顾氏和凤倾颜即便是重回王府,丰王也一定会有所戒备,不会再让她们有机会伤害凤婷婷。更何况,如今的凤婷婷自己也有了戒备的心思,顾氏和凤倾颜奈何不了她。 只是,事情的发展还是超出了赫云舒的思虑。 这一日她送凤婷婷回去的时候,门口已经没了顾氏和凤倾颜的身影。 赫云舒以为丰王放她们进去了,就没有多问。 倒是凤婷婷问了一句,守门的人便禀报说顾氏和凤倾颜被丰王派人送到顾家去了。只不过连同一起送去的,还有休书一封。 这倒是让赫云舒有些诧异,她没有想到,丰王居然下了这样的狠心。 回公主府之后,燕凌寒来的时候,赫云舒将这件奇怪的事说给他听。 燕凌寒倒是见怪不怪,道:“这很奇怪吗?有的男人的心是挺狠的,爱慕时一个样儿,狠起来又特别绝情。想必,丰王就是这么一号人吧。” 他的解释并不能缓解赫云舒心中的疑虑,她仍然在思考这件事,却没有想出一个所以然。 趁她发愣的时候,燕凌寒从后面捉住了她。 他声音魅惑,简直引人犯错:“娘子,夜深了,该到了歇息的时候了。” 之后,他的手就有几分不老实了。 赫云舒想不通问题,正是烦躁的时候,就一巴掌打掉了他的手。 燕凌寒却是不依,很快就反败为胜,将她拦腰抱起,进里间去了。 夜深了,公主府内一片寂静。只不过丰王府内,就没有这么平静了。 正文 第一千一百八十八章 欲言又止 此时,夜虽深了,但丰王府的后院,却是灯火通明。 丰王站在最前面,在他面前不远处,跪了一排的人。 这些人,是丰王府的下人。更确切一些来说,他们是听从于顾氏的下人。 丰王着手整治内宅,就将他们揪了出来。 此刻,丰王冷冷地看着他们,道:“自今日开始,你们便不再是丰王府的下人。回去收拾东西,天亮之后,不要再让本王看到你们。” 他声如洪钟,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在王府里做事,工钱是很丰厚的。一听丰王要将他们赶出去,他们纷纷叩头,连声哀求,求丰王不要把他们赶出去。 只是,丰王的脸色冷硬如旧,显然没有通融的可能。 这时,有下人开始说起顾氏曾经让他们所做的事情,希望能够以此来减轻自己的罪责。 有一个人开始说,就有很多人开始效仿。 丰王站在那里,听得触目惊心。 直到此刻他才真真切切的意识到,原来有那么多次,顾氏是想要害死凤婷婷的。她能活到现在,真的可以说是福大命大了。 他并未阻止这些下人的供述,站在那里听着。一双手藏在袖子里,早已紧握成拳头。 他从来都不知道,一个内宅妇人居然能阴狠至此。 可现实,就这样血淋淋的摆在他的面前。 这些原先听命于顾氏的人一个个开始供述,丰王一直听着,直到天边现出灰蒙蒙的天色,最后一个人终于说完了。 丰王沉默着,沉默着,最终歇斯底里地吼出一个字:“滚!” 他在极力隐忍,也在极力克制,克制着想要全部杀死这些人的冲动。 他的亲随忙赶那些人走,有些想要再留下来求情的,也被轰走了。 很快,后院的空地上人影寥寥,只剩下他的亲随。 丰王依旧没有说话,只是走回了自己的院子,关上门,隔绝了一切。 当天色大亮的时候,公主府中的赫云舒也醒了过来。 此时,燕凌寒还在。 赫云舒问道:“凤星辰有消息吗?” 此前,因为赫云舒怀疑凤天九会勾结南面封地的王爷谋反,凤星辰便前去一探究竟。 算算日子,他走了已有五日了。 按照之前的约定,再有三日他就应该回来了。 这一路上,燕凌寒派了人暗中保护,也会传递回一些消息。 听到赫云舒如此问,燕凌寒应道:“昨日送回的消息,说前天凤星辰就已经到了乾州,正设法见到凤一帆。至于更为具体的消息,现在还没有传回来。” 赫云舒微微皱眉,道:“但愿是我多想了吧。” 燕凌寒轻轻地摩挲着她的额头,道:“但愿如此,若不然战事一旦兴起,争权夺利的是当权者,受苦受难的却是百姓。” 赫云舒点点头,紧皱的眉却没有舒展开来。燕凌寒握住了她的手,道:“这里是大魏,偏偏凤云歌不开窍,只想着斗倒凤天九,不顾及其他,多说无益。如此一来,我们所能做的就很有限,也只能先一步查探消息了。不管怎么样,我们都尽了自己最 大的能力,所以,你不要为难自己。” 赫云舒心中微动,原来,燕凌寒还是看出了她心中的隐忧。的确,她害怕自己不能阻止凤天九的阴谋,从而让百姓受苦。因为她曾经答应过恭老王爷,绝不枉顾百姓的性命。而燕凌寒说的是对的,这里是大魏,他们能做的有限,只要尽到自己最大的努力,也就没 有遗憾了。 赫云舒微微一笑,燕凌寒总是能够很快的纾解她的烦忧。 此生何幸,遇此良人。 “今天做什么?”燕凌寒轻声问道。 “凤婷婷有几天没去铺子里了,积压的事情比较多,我没什么事,就去给她帮忙。” 听罢,燕凌寒不乐意了:“不过是挣一些散碎银子而已,还要劳累你?” 赫云舒轻打了他一下,道:“你有那么多银子,自然不稀罕这些。可这些对于凤婷婷的意义,不止是金钱那么简单。” “好好好,娘子说什么都对。” 赫云舒瞥了他一眼,道:“我说的本来就是对的。” 起床之后,有燕凌寒在,她的头发就交给燕凌寒梳理了。 不得不说,燕凌寒拿随风练了那么多次,倒也练出了一些真本事,效果还不错。 “娘子可还满意?”将最后一支珠钗插在赫云舒的头上之后,燕凌寒从后面抱住了赫云舒,悄声问道。 赫云舒看了看梳妆镜中的自己,满意地点了点头,道:“不错,夫君的手艺,我很满意。” 燕凌寒的手慢慢向上,放在了赫云舒的肩头,之后又慢慢往下,口中说道:“既然娘子满意,不如……” 突然,他就说不下去了。 因为赫云舒捉住了他一根手指,以儆效尤。 在力气不如他的时候,赫云舒选择用智慧战胜他。或许掰掉他整只手很困难,但是掰掉一根手指就很容易了。 于是,她轻巧地让燕凌寒的手变规矩了。 看着一脸郁郁不得志的燕凌寒,赫云舒愤愤道:“你又胡来,明明天都亮了,还想这些有的没的,不嫌害臊?” “害臊是什么?为夫不懂,为夫只知道亲近娘子,这和天亮不亮又有什么关系呢?”燕凌寒说着,一脸的坏笑,还冲着赫云舒挑了一下眉毛。 赫云舒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道:“我不跟你说,我也说不过你。” 看着自家小娘子那气得几乎要跳脚的样子,燕凌寒笑笑,上前来偷偷地亲了她一下,尔后说道:“好了,小娘子,为夫去忙了。” 说完,燕凌寒笑着离开了赫云舒的视线。 赫云舒笑笑,然后出门,去凤婷婷的铺子。 她去的时候,凤婷婷已经忙得不可开交。 见赫云舒过来,凤婷婷忙招呼赫云舒去帮忙。 赫云舒笑笑,然后按照凤婷婷所说的去做。 这一忙,就是一整个上午。 中午吃饭的时候,总算是闲了下来。吃罢饭,凤婷婷想说什么,却又欲言又止,犹犹豫豫的样子。 正文 第一千一百八十九章 死了 看到凤婷婷如此,赫云舒奇怪道:“怎么了?” 凤婷婷轻皱着眉,道:“说起来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就是觉得奇怪罢了。” “左右无事,说来听听吧。”赫云舒如此说道。 凤婷婷说者无心,赫云舒却没有把这当成一件寻常的事情。 很多事情,都是出自于反常,却又不寻常。听赫云舒如此说,凤婷婷就没了心理负担,开始说道:“不知道为何,这两日我父王也不出去做事了。倒是下定决心整治内宅,很多听从于顾氏的人都被赶出了王府。可是我父王之前都不大管这些事情的, 现在倒是热衷于这些,实在是奇怪。” 赫云舒也觉得有些奇怪,按理说以凤天九现在的处境,应该有很多重要的事情需要做。可是丰王偏偏无事可做,开始整治内宅的事情,这的确是不寻常。 只是,见凤婷婷微微皱眉,赫云舒便宽慰道:“说起来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吧。顾氏被休弃了,王爷自然要将她留下的爪牙清理干净,只有这样,你才能安全嘛。” 凤婷婷想了想,认同了赫云舒的话,也就没再说什么了。 之后,她们依旧回到铺子里忙碌,到了夕阳西下的时候才关上铺子的门,各回各府。 忙了这一天,赫云舒懒洋洋地靠在车壁上,动都懒得动一下。 这马车制作精良,铺上了柔软的垫子,车夫又经验丰富,所以坐在上面,几乎感觉不到任何的颠簸。 在这轻微的晃动之中,赫云舒几乎要睡着。 就在这个时候,马车突然停了下来,外面传来一个声音:“请问,里面是云舒公主吗?” 听完,赫云舒顿时就醒了。 这个声音她很熟悉,是丰王的声音。 白琼朝着她看了过来,赫云舒点了点头。 之后,白琼掀开车帘,赫云舒便看到了站在外面的丰王。 此时的丰王,穿着一身寻常的衣物,丝毫看不出王爷的模样。他神色谦和,人畜无害的样子。 赫云舒微微一笑,道:“王爷,你找我?” 丰王笑了笑,然后扬手指了指一旁的酒楼,道:“本王略备薄宴,请吧。” 赫云舒看了看左右,眼下是黄昏时分,街上没有多少行人,即便是有那么一两个,也是急着回家的,并没有人注意这里。 她回之一笑,道:“王爷要宴请我?” “公主一心帮助小女,所以本王要略表谢意。” 赫云舒垂眸,心中有了一些猜测。丰王所言,不过是客套话,这顿饭,他必然还有别的意图。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故而赫云舒莞尔一笑,道:“恭敬不如从命。” 说着,她踩着矮凳下了马车,随着丰王的指引朝着酒楼走去。 丰王已经在此订了雅间,到了门口的时候,丰王看了看自己的随从,道:“你们便在外面等着吧,不必进去了。” 说完,他看了看赫云舒身后的白琼,虽然没说什么,但意思已经很明了了。 赫云舒回身看了看白琼,道:“白琼,你也留在这里吧。” “是,公主殿下。” 最终,走进这雅间的,只有赫云舒和丰王二人。 这下,赫云舒更加确定,丰王是有话要跟她说的。 果然,坐下之后,丰王的脸色就变得很平常,卸去了伪装,不再是外面那张公事公办的脸。 赫云舒假装打量着屋子里的装饰,静默不言。 先开口的是丰王,他看着赫云舒,道:“这段日子,多亏你帮着婷婷,若不然,她做不好这些事情的。” 赫云舒笑了笑,道:“王爷言重了,我没什么本事,只不过是给了她一些道听途说的建议。到底是婷婷福气好,有您这么好的父亲相助,她自己的运气又好,所以才能把这件事情做好。” “不管怎样,我还是要谢谢你。婷婷喜欢你,愿意跟你亲近,认识你之后也有了很大的改变。从这一点上来说,我是很感激你的。” “我与婷婷投缘,这也算是我们的机缘吧。” 丰王笑笑,眼眸之中却有着难掩的苦涩:“婷婷是个好孩子,我一直想要待她好。只是她生母去得早,顾氏待她刻薄,我竟是近些日子才发觉,我到底是亏欠了婷婷。希望以后、以后她能过得好吧。” “婷婷她待人善良,出身这么好又肯努力做事,以后一定会越过越好的。” “希望如此。”丰王缓缓说道。 说这些的时候,他浑浊的眸子里,流淌着满满的温情。 身为父亲,丰王的确是合格的。 赫云舒忍了忍,到底是没有问出和高文杰有关的事情。 这一顿饭,从头到尾都是丰王在表示感谢。 赫云舒觉得奇怪,却也并没有多问。 吃罢饭起身要走的时候,丰王站起身看着赫云舒,道:“云舒,有件事还是要拜托你一下。” “什么?” “以后不管发生了什么,你都能像今日这般扶持婷婷吗?” 赫云舒微微皱眉,道:“王爷为何会这样问?婷婷有王爷护着,哪里需要我的扶持呢?” 丰王身子微震,道:“身为父亲扶持帮助儿女自然是需要的,但她也需要朋友的帮助,不是吗?” 赫云舒笑了笑,道:“王爷放心,我会的。” “好,好。”丰王一连说了两个好字,一副终于卸下了重担的模样。 之后,赫云舒就辞别丰王,回了公主府。 回去之后,赫云舒总回想着这件事,她觉得有些奇怪,但具体是哪里奇怪,却是说不上来。 因为一整日的忙碌,赫云舒有些疲累,想了一会儿之后就睡着了。 再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微微发亮,而燕凌寒,就坐在他的床边。 他的脸色有些不寻常,有种说不出来的奇怪。 “怎么了?”赫云舒坐起身子问道。 燕凌寒握住了赫云舒的手,道:“你可能需要去安慰一下凤婷婷。” “发生什么事了?” “丰王死了。” “什么!”赫云舒惊道。她昨日才见过丰王,当时丰王还有说有笑,好端端的,怎么会说死就死了呢? 正文 第一千一百九十章 让人垂涎 “丰王是怎么死的?”赫云舒问道。 燕凌寒微微皱眉,道:“据说是得了急病,不治而亡。” 听罢,赫云舒若有所思,尔后她站起身,道:“罢了,我还是去看看吧。” 说完,她穿好衣服,朝着外面而去。 很快,她就坐着马车去了丰王府。 此时,丰王府的大门上已经挂起了白布。 赫云舒面色沉静,走进了丰王府。 整个丰王府内,围绕着一种肃穆的气氛。 所有人都不敢大声说话,一些走动的下人也是小心翼翼的,生怕惊扰了什么。 这时候,灵堂尚未布置起来,还没有什么人来吊唁。 赫云舒随手找了个人,问道:“王爷的遗体在什么地方?” “回公主殿下的话,王爷的遗体在他的院子里。” 听罢,赫云舒快步朝着丰王的院子走去。 这个时候,凤婷婷必然是在那里的。 果然,赫云舒没有料错,她一走进丰王的院子,就听到了凤婷婷悲戚的哭声。 她哭得那样伤心,听起来已经哭了很久,声音已经变得嘶哑。 赫云舒脚步一顿,继而走了进去。她走近凤婷婷,然后将自己的手放在了凤婷婷的肩膀上,想要给她一些支撑。 在真正的大悲面前,任何的劝慰都是无用的,赫云舒并不打算劝说什么,她只是希望凤婷婷知道,有她在身边。 凤婷婷转脸看着赫云舒,一张脸上早已是泪痕遍布,她干裂苍白的嘴唇微微翕动,说出了一句让赫云舒痛彻心扉的话:“姐姐,我没有父亲了。” 赫云舒强忍心中的酸楚,道:“婷婷,若是想哭,就尽情地哭出来吧。” 凤婷婷没再说什么,泪却是流个不停。 赫云舒则朝着床上的尸体看了过去,看上去丰王的遗容很平静,看不出什么端倪。 而这个时候去问凤婷婷这些问题,无疑是残忍的。 这时候,赫云舒看到了站在门边的一个人。这个人是贴身伺候丰王的,有一次赫云舒曾经听丰王叫他马军。 赫云舒走向马军,道:“是你贴身伺候王爷的吗?” “是的,公主殿下。”此人恭敬地应道。 赫云舒点点头,道:“王爷是怎么死的?”“回公主殿下的话,是这样的。快要到卯时的时候王爷还没有起床,以往的这个时候王爷要去上朝,奴才觉得奇怪,就去叫王爷起床。可王爷声音低微,看起来很不舒服的样子。奴才就想去叫府里的府医, 可王爷一再坚持叫郡主过来,奴才便照办了。郡主来了之后,王爷和郡主说话,说完话之后人就没了。” 说着,马军也忍不住哽咽。 他跟着丰王多年,主仆情深。 赫云舒点点头,尔后思忖着他的话,从中发现了一个不同寻常的地方。依这马军所言,丰王夜里生了病,不先去叫府医,倒是先让人去找凤婷婷来,这实在是有些古怪。 难不成,生了病之后,叫凤婷婷来比叫府医来更重要吗? 心里藏了疑虑之后,赫云舒招手叫过白琼,命她设法让百里姝来一趟。在医术上,赫云舒是信得过百里姝的,虽然现在丰王已经死了,但是百里姝必然能看出什么来。 白琼得令,忙去做事。 赫云舒则站在凤婷婷的身边,神色平静。 凤婷婷仍是哭着,伤心至极。 这时候,赫云舒看到有一人急匆匆朝着这里而来,似是府里的管家,侯福。 瞧他那着急的样子,似是有什么棘手的事情。 赫云舒走过去,问道:“怎么了?” 侯福急得满脸是汗:“公主殿下,王妃、不是、是顾氏带着二小姐上门来了,吵着闹着要进来,奴才心里没个主意,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赫云舒看了看跪在那里的凤婷婷,她现在伤心至极,是没什么心思处理这些事情的。于是赫云舒看了看那管家,道:“这样吧,本公主去看看。” “好,好。”侯福忙应道。 之后,赫云舒便和这管家侯福一道去了门口。 此时,顾氏和凤倾颜站在门外,正在和守门的人理论。 守门的人不肯放她们进来,她们就大呼小叫,吵吵嚷嚷,还惹来了不少人围观。 顾氏正大声道:“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我夫君没了,难道我连吊唁的资格都没了?” 围观的人议论纷纷,指指点点的,不知在说些什么。 赫云舒很快就到了门口,她看了看顾氏,道:“王爷已经归天,难道你还准备咆哮灵堂吗?” 见赫云舒出来,顾氏忙说道:“公主殿下,王爷死了,总得让我们看一眼吧。” 赫云舒心中一阵冷笑,顾氏说看一眼是假,只怕是想要重回王府才是真的。 如今的丰王府,哪怕是丰王已死,这偌大的家业还在,依旧让人垂涎。 丰王死了,顾氏若真的伤心,脸上应该有泪,而不应该像现在这般咄咄逼人。 赫云舒冷冷地看着她,道:“照此说来,夫人对王爷果真是一往情深啊。” “那是自然,我与王爷做了将近二十年的夫妻,这其中的夫妻情分,自然是深厚的。可偏偏不让我进去,这到底是何意?” 赫云舒看了看她,也看了看一旁看热闹的百姓,尔后朗声道:“既然是做了将近二十年的夫妻,为何如今王爷已死,你脸上竟无半分泪痕呢?” 经赫云舒一提醒,众人纷纷朝着顾氏的脸上看了过去。 的确,顾氏的脸上干干净净,没有丝毫的泪痕。 如此,她所说的什么夫妻情深的话,根本就站不住脚。 这下,顾氏的脸上就有些不好看了。 赫云舒不去管她的脸色,只说道:“既然不曾悲伤,也就不必吊唁了。再者说,王爷生前已给夫人写下休书,既已休弃,便不再是夫妻。” 此言一出,围观的众人一片哗然。都已经被休弃了还上门说什么夫妻情深,实在是让人笑掉大牙。只是,顾氏并不肯就此死心,顶着那么多奇奇怪怪的注视,让她有几分懊恼。然而目光触及凤倾颜的时候,她有了一个主意。 正文 第一千一百九十一章 世道人心 有了主意之后,顾氏拉过凤倾颜,道:“公主殿下,倾颜总能进去看自己的父亲吧?” 赫云舒看了看凤倾颜,道:“自然可以。” “那好,让我们进去。” 赫云舒却纠正道:“不,顾夫人,倾颜郡主自然可以进去吊唁自己的父亲,但是你,不好意思,在门外等着吧。” 顾氏暗暗咬牙,她原本打算先让凤倾颜进去,然后最忌再跟进去,可她实在是没有料到,赫云舒会较真到这个地步。 事已至此,她也没什么别的法子。然而她到底是不甘心,看着赫云舒说道:“公主殿下,这里并不是公主府,只怕还轮不到公主殿下发号施令吧?” 赫云舒瞥了顾氏一眼,道:“轮得到轮不到,只怕轮不到夫人你来说吧。” 之后,赫云舒看向一旁的守门人,吩咐道:“看好大门,别让不三不四的阿猫阿狗进来!” “是!” 吩咐完之后,赫云舒走了进去。 凤倾颜有些胆怯,因而不敢迈动步子。 顾氏掐了她一下,道:“快进去!” 凤倾颜几乎要哭出来:“母亲,我一个人害怕。” 顾氏一边留意着赫云舒一边悄声道:“怕什么?那是你父亲,哪怕他死了,也是你父亲,不会害你。” 话虽如此说,但凤倾颜的心里还是有几分忐忑。 顾氏恨铁不成钢地说道:“快进去,不然我们就要一辈子客居顾家,日日看着你舅母的脸色行事,想想看,那样的日子你受得了吗?” 这话让凤倾颜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眼下不过是在顾府住了一晚而已,她的舅母就已经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若是长住下去,只怕是要翻脸。 于是,凤倾颜狠了狠心,咬咬牙,跺跺脚,朝着府里走了进去。 不知为何,这王府的宅子她从小就住着,一切也都是熟悉的。可今日走进来,居然有一种说不出的阴森的感觉,让她不寒而栗。 凤倾颜快走几步,跟上了赫云舒。 很快,二人就到了丰王的院子。 听着里面传来的哭声,凤倾颜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站在了院门口。 赫云舒回头看了她一眼,道:“怎么,不准备进去?” 凤倾颜害怕地看了看里面,尔后说道:“我在这里吊唁父亲就好。” 赫云舒看了她一眼,道:“既然是吊唁,自然要瞻仰遗体。怎么,害怕了?” 凤倾颜不肯认输,转念又想到了顾氏的话,想要后退的念头又消失了,她迈动步子,朝着里面走去。 到了屋子里,凤婷婷仍然在哭泣,只是声音小了很多,却也嘶哑了很多。 赫云舒走进去,站在了凤婷婷的身侧,顺手递给她一张帕子,让她擦脸。 而凤倾颜却站在门口,没什么过来的意思。 这时候,凤婷婷看到了凤倾颜,她往旁边挪了挪,给凤倾颜腾了位置。 虽然两人之中有那么多的恩恩怨怨,但眼下父亲没了,凤倾颜也应该来吊唁的。 凤倾颜硬着头皮走了过去,靠近了凤婷婷,她不敢抬头看丰王的遗体,只低着头,装出了悲楚的样子。 就在这个时候,不知道为什么,丰王原本放在床边的手突然垂了下去。 顿时,凤倾颜吓得啊呀一声,整个身子朝着一旁弹去。 速度之快,令人咂舌,如同见了鬼一般。 凤婷婷瞥了她一眼,然后将丰王的手放好。 她现在不想理这些人,一点儿都不想。 眼下,凤婷婷不想做的事情,都由赫云舒代劳。 于是她走向凤倾颜,尔后看了看一旁的管家,道:“管家,王爷的寿衣做好了吗?” “回公主殿下的话,马上就能送过来了。” 赫云舒点点头,然后看了看凤倾颜,道:“倾颜,寿衣马上就送过来了,你也准备准备,给王爷换上寿衣吧。” “什、什么!”凤倾颜睁大了眼睛问道。 赫云舒看着她,缓缓道:“依照大魏的规矩,亲人死了之后,子女要为其亲手换上寿衣。怎么,这一点你不清楚吗?” 凤倾颜后退了两步,她看了看自己的手。这双手修长而白皙,连灰尘都不曾碰过,现在居然让她去碰一个死人的身体,实在是让她反胃。 她本能地拒绝、后退。 赫云舒看着她,心中一片淡漠。果然,脱离了顾氏,凤倾颜只是一只软脚虾罢了,不成气候。 “让我进去!我要见我姐姐!” 是凤子琨的声音。 此前,凤子琨吵闹着要去找顾氏,被丰王关了起来。 现在丰王逝去,便有人将他放了出来。 凤子琨的声音,凤婷婷也听到了。 她起身,看了看管家,道:“让他进来。” 管家应声,自去通传。 很快,凤子琨就飞一般闯了进来。 只是他进来之后,并不去跪拜丰王,而是紧紧地抱住了凤倾颜,他的亲姐姐。 凤倾颜正害怕着,见了凤子琨,自然是紧紧地抱着。 看着这二人,凤婷婷并不慌张,她走近,尔后说道:“子琨,去跪拜父亲,告慰他在天之灵。” “不,我不去!”凤子琨强硬地拒绝。 “把她们拉开!”凤婷婷说道。 一旁,是有丰王的亲随在的。 他们上前,将凤倾颜和凤子琨拉开了。 凤子琨咆哮着,哭喊着,却是无法挣脱。 凤婷婷并未去管凤倾颜,而是走近了凤子琨,扬起手狠狠地打在了他的脸上。 这一巴掌,很重。 凤子琨停止了叫喊,看着凤婷婷,一脸的不可置信。 凤婷婷捏着他的下巴,强迫他看着他们的父亲,以一种不容置疑的口吻说道:“你看清楚了,那是我们的父王。现在他归天了,我们要跪拜他,让他的灵魂得以安宁。” 凤子琨强行扭过自己的脸,不愿去看。 啪! 又是狠狠的一个巴掌。 见状,凤倾颜怒极,她看着凤婷婷,怒声道:“你凭什么打我弟弟!” 凤婷婷转身,看着凤倾颜,道:“凭什么?好啊,我让你看看,我凭的是什么?素喜,把东西拿过来。” 素喜,是凤婷婷的贴身丫鬟。 她走近,然后打开了捧着的大盒子。看到盒子里面的东西,凤倾颜傻眼了。 正文 第一千一百九十二章 不甘心! 这盒子很大,里面是一些印信,丰王府的府印、地契,以及其他的各类文书。 看着这些,凤倾颜满脸的不可置信,道:“这、这些归你了?” 凤婷婷点点头,并不多说什么。 凤倾颜拼命摇头,不敢相信。 这盒子里面的文书,是丰王府的全部。有了它们,就可以认定丰王府的归属。 按照她和母亲的打算,她们是要争回这些东西的。有了这些东西,她们才能够重回丰王府,重新拥有从前的荣华富贵、权势和地位。 可现在,这些东西在凤婷婷的手里。 凤倾颜的心中,满是不甘。 一片混乱中,她急中生智,道:“这些东西肯定是你偷来的!” 她的声音很大,以至于屋子里所有的人都听到了。 他们看着她,像看着一个傻子。 像这等重要的东西,王爷一定会藏得很好。而现在这些东西一个不少地出现,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这些东西是王爷给了婷婷郡主的。面对凤倾颜的质疑,凤婷婷看着她,想起了父王临终前所说的话,心中不禁有几分酸楚,声音里也带了几分嘶哑:“这些东西自然是父王给我的,你无须怀疑什么。眼下这府里的一切都归我所有,你身为我 的妹妹,自然可以留在这里。日后,日常的吃穿用度自然是少不了你的。只是,顾氏已被父王休弃,是万万不能回来的。这一点,你记得就好。” 凤倾颜被惹怒了:“凤婷婷,你少拿这些话搪塞我!这丰王府,必然有我的一份!” 听罢,凤婷婷冷冷地看着她,道:“父王刚刚逝去,我不会容许任何人在这里咆哮。刚刚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你若再敢胡言,我便以不孝之名,命人将你从这里乱棍打出。我说的出,做得到。” 说着,凤婷婷拿出了骨哨,这骨哨,是用来调派府中暗卫的。 凤倾颜心中一惊,她实在是没有想到,父王居然把这府中所有重要的东西都给了凤婷婷。 如此一来,这丰王府内内外外,上上下下,就全归凤婷婷一人所有了。 真是个偏心的父王! 凤倾颜的心中愤愤的,目光触及凤子琨,她说道:“子琨,这里已经不是我们的家了,我们走!”凤子琨挣扎着要走,凤婷婷又一耳光甩了过去,她的声音冷漠,却又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然:“凤子琨,你给我好好地在这里拜祭父王,你若敢踏出王府一步,我便命人打断你的腿。你若是不信,尽可一试! ” 如今的凤婷婷,和从前迥然不同。这突然的变化,让凤子琨无所适从。他愣在那里,什么也不敢说,也不敢动。 之后,凤婷婷不再搭理凤倾颜,她重新跪在了丰王的床前,又命人将凤子琨也押着跪在这里。 凤倾颜暗觉脸上无光,气急败坏的走了出去。 赫云舒站在一旁,旁观了一切,默不作声。 而她心中的思绪,却是没有一刻停止过。 丰王将所有重要的东西交给了凤婷婷,这在情理之中。因为这些东西若是交给了顾氏、凤倾颜抑或是凤子琨之中的任何一个,凤婷婷就会有凶险。这东西唯有在凤婷婷手里,才可以保全所有人。 只是,让赫云舒感到疑惑的是,依照管家所言,从丰王病发到死去,不过短短的一个时辰。在这短短的一个时辰之内,丰王有足够的时间命人找到这些东西,再交到凤婷婷手中吗? 只怕是不能的。这样的话,就只剩下一种解释,那就是丰王早早地准备好了一切。这个时候,赫云舒想起了另外一件事情。昨天丰王和她说话的时候,有那么一个瞬间,她感觉丰王像是在交代后事,只是这个念头只是一瞬间,很快就被她否定了。而现在想起来,和今日的事情联系在一 起,更像是一种佐证。 难道说,丰王早就知道自己会死吗? 为什么呢? 赫云舒想不通。 思绪一旦进入死胡同,就没那么容易出来。 赫云舒想来想去,想不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这时候,白琼走了过来,悄声道:“公主,百里姝来了。” 赫云舒看了过去,百里姝乔装成了小厮的模样,混了进来。 此时,百里姝正查看着丰王的遗体,神情专注。 赫云舒并未打扰她,只是站在那里。 过了一会儿,百里姝走了过来,站在她身后悄声道:“有一些让人起疑的地方,不过还不明确。你若是能弄到他的头发,或许会明了一些。” 赫云舒点点头,道:“好,回去等我消息。” “嗯。”百里姝应了一声,之后就走了。 外面,太阳慢慢升高,阳光洒满了大地。 管家侯福看了看凤婷婷,然后皱着眉朝着赫云舒走了过来。 他愁眉紧锁,道:“公主殿下,到了停灵的时辰了。人死不能复生,须得在午时之前停灵,不然不吉利的。” 所谓的停灵,就是搭设灵堂,接受亲朋的吊唁。灵堂须得在午时之前搭好,因为午时是一天之中阳气最为浓厚的时候,对逝者有利。停灵三日后,方才起灵入殓,让逝者入土为安。 只是先前凤婷婷悲伤至极,不许人动丰王的遗体。眼下她是丰王府的主子,没人敢忤逆她。所以,管家来求赫云舒。 之后,赫云舒朝着凤婷婷走过去,然后蹲下身,一只手放在了她的肩膀上,道:“婷婷,你要坚强一些。遗体要在午时之前停灵,不然不吉利的。” 她说不出更多安慰的话,只如实告诉凤婷婷这些。 凤婷婷暗暗点头,道:“姐姐,我明白的。” 只是,有时候明白是一回事,能不能够做到,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她之所以不肯让人动父王的遗体,是害怕这遗体一旦动了,离入土为安的时候就快了。她如何忍心看着父王的遗体被泥土所覆盖呢?她想多看他一些,就好像,他仍活着一样。 赫云舒的手在凤婷婷的肩膀上拍了拍,终究,她什么也没说出来。 她知道失去挚爱自己的父亲是什么滋味,那样痛彻心扉的感觉,足以让任何劝慰的语言都变得苍白无力。 所以,她不会说什么。 时光漫长,惟愿,另一个世界的亲人,也安稳喜乐。 赫云舒强压下心中的酸涩,维持着平静的模样。终于,凤婷婷站起身,开始吩咐人搭设灵堂。 正文 第一千一百九十三章 熟悉又意外 有了凤婷婷的吩咐,下人便开始动手。 这丰王府的管家侯福还是很靠谱的,已经命人准备好了需要的东西,因而搭设灵堂很顺利。 灵堂搭设好之后,凤婷婷和凤子琨也已经为丰王换好了寿衣。 只是,凤子琨的脸色不大好看。 这一切,赫云舒看在眼里。恰逢这时还没什么人来吊唁,她应该让事情更稳妥一些。而凤婷婷这个时候是没有什么心思做这些事情的。故而赫云舒看了看白琼,道:“去,把凤子琨带过来。” 白琼应声,自去带凤子琨来。 凤婷婷跪在那里,神情依旧悲楚。 赫云舒站在角落里,看着白琼带着凤子琨过来。 此刻,凤子琨的脸上满是恐惧。 说起来,这几日他承受得并不少。先是他的母亲顾氏被休弃,赶出了丰王府。接着是丰王逝去,他一下子失去了所有的依靠。 说到底,他不过是个不满十岁的孩子而已。 待凤子琨走近,赫云舒看着他,一语道中了他的心事:“你并不愿意待在这里,是吧?” 听罢,凤子琨的脸上写满了惊愕。 的确,他并不想待在这里。 赫云舒看着凤子琨,道:“可是,就算是你不愿意,还是要待在这里。如今躺在这棺木里的,是你的父王。他死了,你必须要为他守灵,你没有别的选择。” 赫云舒缓缓道来,告诉他这个残酷的事实。 凤子琨梗了梗脖子,道:“不,我有,我可以去找母亲。” “母亲?顾氏吗?难道你不知道,顾氏已经被你的父王休弃,再也不能出现在丰王府了吗?” “我不管,她就是我的母亲。我要到顾府去找她。”凤子琨强硬道。 赫云舒看着他,甚至还笑了一下,只不过是嘲笑而已,她问道:“在顾府,你算是什么呢?一个表少爷吗?” 凤子琨摇摇头,否定赫云舒的话:“不,我是顾府的贵客。就连我那人高马大的表哥,不管我怎么欺负他,他都不敢还手。在顾府,我不会受任何的欺负。” 赫云舒冷笑一声,道:“你可真蠢,那你自己不妨仔细想想看,你那表哥不敢动你,是因为你是他的表亲,还是因为你是丰王的儿子?” “自然是……”说着,凤子琨止住了。这个时候,他想起了一件事。顾家还有另外的表亲,可是表哥对他们却很凶,不像在他面前那般谦恭。如此说来,表哥如此待他,根本不是因为他们是表亲的缘故,而是因为他是丰王的儿子,因为他的权 势,他的地位。 经由赫云舒提醒,凤子琨终于后知后觉地明白了这一切。 这时,赫云舒近前,道:“刚刚,你是准备待宾客来的时候闹一场的吧?” 听到赫云舒的话,凤子琨猛然后退,他惊恐地看着赫云舒,看着这个再一次言中了他的心事的女人。 真可怕! 一瞬间,凤子琨的心里浮现出这三个字。 他从来不觉得有人能看出别人的心事,可现在看来,有这样的人。 面对这样的人,他心生恐惧。 赫云舒依旧看着他,道:“所以,你是真的准备这样做的,对吧?” 鬼使神差地,凤子琨点了点头。 点头之后,他后知后觉地摇头,想要否定赫云舒。 只是,在赫云舒的眼里,这样的举动未免也太欲盖弥彰了。 她淡然一笑,道:“你很聪明,我觉得你应该不会做对自己不利的事情。那你不妨想想看,如果你真的在宾客来的时候大闹,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呢?” 凤子琨看着赫云舒,眼神戒备。赫云舒继续道:“你想闹这一场,无非是想找谁为你做主,把顾氏重新找回来。可是,你做不到这一点的。顾氏是丰王生前休弃的,死者为大,他所做的决定,因为敬畏死者的缘故,没有谁敢反驳,更没有 人敢做主将顾氏带回来。这一点,是注定的。你若是想,自然也可以这样做,可以在宾客来的时候大闹一场。可是这样,对你有什么后果呢?” 至于后果,凤子琨是没有想过的。所以赫云舒问他这个问题,他的内心是茫然的。赫云舒看着他,道:“旁人见你如此,只会觉得你是一个任性妄为的人,为了自己的目的,居然大闹自己的父亲的灵堂。这样的一个人,不会让人信服,只会让人厌恶。而你正慢慢长大,有朝一日,你或许 会继承丰王府的一切。可是,一个对自己的父亲都不敬的人,长大之后,真的会让人信任吗?那么你的以后,会是什么样的呢?” 顺着赫云舒的指引,凤子琨想了下去。 想下去之后,他发现自己不敢再想。一个人品有缺陷的人,是难以立足的。 那么他的未来,将会是一片黑暗。 想到这里,凤子琨一阵后怕。 幸亏,他没有这么做,不然,真的是踏进了万丈深渊。 如此想着,有冷汗自他的额头上渗出,濡湿了他的脸。赫云舒趁热打铁,继续道:“既然如此,该如何做,你心里自然是清楚的。如今的丰王府,是你大姐做主。你帮衬她,她自然心存感激,会待你好的。种瓜得瓜,种豆得豆,你如何待她,她便如何待你。我 言尽于此,剩下的,你自己去想。” 凤子琨想了想,走到凤婷婷的身边跪好,甚至,在凤婷婷几乎要晕倒的时候还扶了她一下。 凤婷婷有些惊愕,继而想到刚才是白琼叫走了凤子琨,便想到是赫云舒做了什么,朝着她投去感激的一瞥。 赫云舒冲她点了点头,并没有说什么。 很快,有人进府吊唁。 凤婷婷和凤子琨配合默契,没出什么差错。 一整日下来,来吊唁的人络绎不绝。 来吊唁的人之中,囊括了青城大大小小的官员。 约莫到了黄昏的时候,没什么人来了,赫云舒辞别凤婷婷,准备回公主府。 只是,在走出丰王府的时候,她看到一抹身影快速地消失在街角。这个身影,是有些熟悉的,却也有些意外。 正文 第一千一百九十四章 父母之爱子,必为之计深远 看到这身影,赫云舒停了下来,她没有去坐马车,而是朝着那身影消失的地方快速走去。 黄昏的街道上,并没有什么人。 赫云舒一路疾行,很快就到了那身影消失的地方,是一个巷口。 此时,在巷子的正中央,赫云舒看到了那个熟悉又意外的身影。 是高文杰。 “高公子!”赫云舒高声道。 正在向前走的高文杰身子一震,然后停了下来,转过了身。 他看着赫云舒,沉默不言。 赫云舒很快就跟了上去,可这里并不是适合说话的地方,她冲着高文杰招了招手,继续向前走去。 出了巷口不远处是一个茶楼,赫云舒和高文杰一起上了茶楼,进了一间雅间。 看起来,高文杰心事重重的样子。 赫云舒看着他,问道:“既然来了,为何不进去?” 她所说的,是丰王府。 高文杰捂住了自己的脸,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赫云舒再一次感觉到,丰王的死没有那么简单。 她已经弄到了丰王的一根头发,可现在看来,即便不把这头发交给百里姝,有一些事实也要浮出水面了。 赫云舒没有催促,而是坐在那里等着。 终于,高文杰平静了下来,他缓缓开口,说道:“丰王是自杀的。他服了药。” 赫云舒抬头看着高文杰,等着他进一步的解释。 高文杰以为赫云舒怀疑是他做的,他慌忙摇头,道:“不,不是我。” 说着,许是觉得这些话语太苍白没什么说服力,他从怀中拿出一封信,递给了赫云舒。 信封上写着高文杰亲启,至于字迹,赫云舒并不认得。 “这信,是丰王写给我的。今天早上,我收到了这封信。”一旁,高文杰补充道。 赫云舒撕开信封,拿出了信纸,看到了上面的内容。 上面的字迹洋洋洒洒,却是满怀忏悔,忏悔他曾经做过的恶事,以及对于高文杰的歉疚。他希望自己一死之后,所有的恩怨就此终结,希望高文杰善待凤婷婷,且隐瞒他自杀的事实。 这一刻,赫云舒终于明白,丰王做了怎样的决定。 所有的事情串联在一起,事实更加清楚。 看来,丰王查到了高文杰的存在,也知道了他和凤婷婷的事情。 这几乎是一个难题,高文杰爱上的,是自己杀父仇人的女儿。他可以杀了自己的杀父仇人,可他的情感也就完了。 而丰王,做了最佳的决定。他自杀了,终结了一切的恩怨,将所有的美好留给了他的女儿。甚至,在他决定自杀之前,他休弃了顾氏,把丰王府所有的一切交给了凤婷婷。 可以说,他为凤婷婷安排好了一切。 在丰王害死高文杰的父亲这件事情上,做错了事情的那个人,无疑是丰王。可是,在眼下的这件事情上,丰王的所为,让赫云舒感叹。 父母之爱子,必为之计深远。这一点在丰王的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丰王是真心疼爱凤婷婷的,为了她的幸福,他甘愿付出所有。 这就是父爱吧。 “公主,是我逼死了他,对吧?”高文杰的声音落寞,裹挟着悲伤。 赫云舒看着高文杰,道:“你怎么会这样说?” “公主,我们那日的谈话,我总觉得有人偷听。后来我查了查,我们谈事情的那个茶楼,是丰王名下的。或许,他听到了我们的谈话。” 赫云舒微微诧异,在那场谈话中,高文杰将自己的秘密告诉了她。同时她也警告高文杰,无论如何复仇,都不可以伤害凤婷婷。 当时,高文杰也答应了这一点。 而且,在那一次的谈话上,高文杰也坦陈说自己之前并不知道凤婷婷的真实身份,知道了之后,也没有想过要利用什么。 这一点,给了丰王一个信息。高文杰是真心对待凤婷婷的,不是利用。 知道了这一点,的确会促使丰王做些什么。 可是,对于高文杰而言,这几乎是一个无解的难题。若要报仇,必然会让丰王付出代价。而丰王是凤婷婷的父亲,自己的父亲出了事,身为女儿的凤婷婷如何能相安无事? 那个时候,他们的心里都没有答案。 可谁也不知道,就在隔壁,丰王听到了一切。他替他们做出了最好的选择。 他选择自杀,如此一来,高文杰大仇得报。而凤婷婷只以为自己的父王是意外而死,不会因此迁怒于高文杰。他们的感情,就依然稳固。 想明白这一切,赫云舒看着神色凄楚的高文杰,道:“你想报仇,这一点并没有错。事已至此,按照丰王的安排做下去就好。” “真的可以吗?”高文杰看着赫云舒,如此问道。 赫云舒情感经验匮乏,她想了想,说道:“死者为大,既然这是丰王的决定,我们就照办吧。” “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有朝一日,婷婷知道了这一切呢?” 赫云舒摇了摇头,她并不知道答案,她也无法猜测,如果凤婷婷知道了真相会怎样。 这个世界上,注定有许多事情是无法妥善解决的。 想不明白的事情,赫云舒不会强迫自己。她站起身,道:“以后的事情,留待以后去解决。现在,你该去看看婷婷了。这个时候,她需要你。” “好。”高文杰轻轻地应了一声,若有所思。 赫云舒并未再停留下去,她出门,然后回了公主府。 而高文杰则去了丰王府。 他去的时候,凤婷婷正跪在丰王的灵前,满面悲伤。 她跪在那里,正将纸钱投到火盆里去。 高文杰走近,蹲下身,轻声道:“郡主,节哀。” 听到高文杰的声音,凤婷婷抬头,看到了他。 原本已经止息的眼泪瞬间决堤,流满了她苍白的脸。 高文杰忍不住伸出手,为她擦干了眼泪。 尔后,他看着丰王的灵柩,心中五味杂陈。 他恨了丰王许多年,可现在,他所恨的这个人此刻就躺在这里,了无生息。可奇怪的是,他并没有大仇得报的快感,只有无尽的悲伤和惶恐。 终于,他跪了下去,和凤婷婷一起将纸钱投到火盆里去。 他陪着凤婷婷做着这些,似乎这样做了,能让自己的心里好受一些。 这时候,他听到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他微微皱眉,转身看了过去,那是一抹熟悉的身影。 顿时,他心里一惊,手中的纸钱全部掉了下去,落进了火盆里,溅起黑黑的灰烬。糟糕! 正文 第一千一百九十五章 凤天九来了 意识到那个人影是谁,高文杰的脸上写满了惶恐。 一旁,见高文杰如此失魂落魄,凤婷婷不禁停下了往火盆里扔纸钱的动作,问道:“怎么了?” 高文杰缓过神,道:“没、没什么。” 凤婷婷正难过,没有多想什么。 过了一会儿之后,天色渐渐变得黑暗。 他们之间毕竟没有婚约,晚上是不应该留在这里的。 高文杰起身,道:“郡主,我先走了。” “好。”凤婷婷起身,送了他一下。 之后,高文杰走了出去。 出了丰王府之后,他左右查看,寻找着那个熟悉的人影。 这时,有人在他的肩膀上轻拍了一下。 高文杰转过身,脸上就挨了一巴掌。 这一巴掌用了很大的力气,声音响亮,在黑色的夜里显得特别清晰。 然而,高文杰并不生气,他看着此人,道:“你若是高兴,就多打几巴掌吧。” 此人是个女子,穿着男子的衣物,此时正满脸怒容。 面对她,高文杰的神情是有些歉疚的。 啪! 又是一个狠狠的耳光。 继而是女子声泪俱下的数落声:“高文杰,你长能耐了是不是?男儿膝下有黄金,跪天跪地跪父母,可你倒好,居然跪自己的杀父仇人!” 高文杰抬起头看着她,道:“姐姐,丰王是自杀的,他这样做就是为了成全我和婷婷。丰王已死,我们的仇也算是报了,一切,就此收手吧。” 啪!啪!啪! 女子左右开弓,一连打了高文杰几个耳光。打完之后,她怒气更甚,道:“什么叫就算是报了?丰王害死了我们的父亲,让我们颠沛流离十几年,母亲更是郁郁而终,这一切,只是死了一个丰王就能结束的吗?还是说你心里只藏着这些情情爱爱,把 父亲的大仇全部抛之脑后了?” “姐姐,丰王已死,为什么就不能让这些仇怨也随之烟消云散呢?难道说丰王死了,还要迁怒于其他人吗?” 女子冷笑一声,道:“父债子偿,丰王死了,他还有儿子,还有女儿,接着报仇就是。” 女子癫狂的话让高文杰睁大了眼睛,他的脸上写满了惊愕,继而变得坚韧:“姐姐,你不能这样。事情是丰王做的,要报仇也只能找他,不应该迁怒于别人。你绝对不可以伤害婷婷,否则……” “否则,你要怎样?”女子上前一步,质问道。 “否则,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高文杰咬牙切齿,说出了这句话。女子一阵冷笑,道:“高文杰,你也好意思说这些话!以往,我有无数次机会可以杀死丰王,可我想着你是父亲唯一的儿子,把这个报仇的机会让给了你,谁曾料到,你竟是如此优柔寡断的一个人!算是我 看错你了,父亲的仇你既然不放在心上,以后,我一人报仇就是!” 说完,她不顾高文杰的挽留,转身就走。 高文杰追了一阵,并未追上,眼睁睁看着女子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 此时,赫云舒和燕凌寒正坐在她的屋子里。 知道了今日的事情,二人的脸色都有些凝重。 半个时辰后,有暗卫送消息进来。 这消息,是关于高文杰的。 是赫云舒起了疑心,她总觉得高文杰的背后还有什么人,所以就命人跟踪了高文杰。 此番跟踪,果然有了结果。 原来,高文杰还有个姐姐。 赫云舒的人一路跟过去,发现这女子进了宫,去了如意阁,还被如意阁的人称之为主子。 而如意阁只有一个主子,就是那云贵人。 此前,赫云舒曾经怀疑,这云贵人就是曾经跟着凤云霄去过大渝的红玉姑娘。 现在,事实更加清晰,这疑似是红玉姑娘的云贵人,同时也是高文杰的姐姐。 事情变得清晰的同时,也变得更加难缠。 赫云舒与云贵人并没有打过什么交道,也没什么交集。 对于她,赫云舒所知甚少。 只是,凤云霄去大渝能带上她,足以说明她的不凡。 直觉告诉赫云舒,这不是一个好对付的女子。 她不清楚这云贵人的底细,只好按兵不动,先看这云贵人如何出手再做他论。 赫云舒揉了揉眉心,道:“一件事情尚未平息,另一件事情又浮出水面了。” 燕凌寒替她揉着眉心,轻声道:“不怕,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是。” 赫云舒笑笑,没再说什么。 隔日一大早,赫云舒又去了丰王府。 此时,凤婷婷仍跪在丰王的灵柩前,水米未进。 赫云舒没有劝她,她正是哀伤的时候,说什么她都听不进去,就任由她悲伤吧。悲伤多一些,心里的负担也许就能少一些。 而凤子琨就跪在一旁,并未出什么幺蛾子。 依然有人来吊唁,赫云舒就站在一旁,帮着处理一些琐碎的事情。 这时候,外面一声通报:“摄政王到!” 是凤天九。 赫云舒朝着门外看去,一身素色衣衫的凤天九阔步走了进来。 几日不见,她依旧神采奕奕。 赫云舒看了看她,尔后点头示意。 凤天九也点了点头,然后走到丰王的灵柩前,痛声道:“丰王兄,一路走好!” 她躬下身,十分伤心的模样。 之后,凤天九走到凤婷婷身边,宽慰道:“婷婷,人死不能复生,你想开一些。” 凤婷婷点了点头,道:“谢皇姑姑关心。” “以后有什么事,尽可以来找我。” “是,皇姑姑。” 又说了一些关心的话之后,凤天九辞别凤婷婷,准备离开。 走到赫云舒身边的时候,她轻声道:“云舒,随我出去走走吧。” 赫云舒点了点头,跟在了她的身边。 出了这院门之后,凤天九看了看周围,目光随之落在了赫云舒的脸上,道:“云舒,世事无常,现在还活着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没了,说起来可真让人伤感。” “谁说不是呢?”赫云舒附和道。 赫云舒明白,醉翁之意不在酒,凤天九说这些,必然是有缘故的。想必,很快就有重点了。 正文 第一千一百九十六章 我们闹一场吧 果然,赫云舒没有猜错。 凤天九的下一句话很快就来了:“云舒,我与丰王兄的年岁相差无几,又都是劳心劳力的人。他去了,我只怕也快了。” 赫云舒嗯了一声,除此之外,并没有多余的话。 凤天九看着赫云舒,目光深沉:“云舒,世事多变,你还是不肯认我吗?” 赫云舒抬头看着她,眼神坚定,道:“如果是你,你会原谅自己的杀父仇人吗?”“不一样的,云舒。只有把一个人放在最绝望的境地,才能够激发她的潜能。你父亲若是不死,你就永远只是一个生活在他羽翼之下的小女子。可你是有大才的人,你不能这样过下去。你看,你父亲死之后 ,你为了报仇,进了嵩阳书院,还在那么短的时间内经过了考核,还编纂了一本那么旷世巨著,你在大渝活成了一个传奇,成为了独一无二的女相。这一切,都是我给你的,不是吗?” 听着凤天九的话,赫云舒再一次见识到了她的无耻。 而凤天九的话还在继续:“云舒,你相信我,你父亲若是在天有灵,一定很乐意看到现在的你。知道你有所成就,他一定会开心的,并且会觉得自己死得其所。如果是他,一定不会做出这样明智的决定。” 啪! 这一巴掌,是赫云舒给凤天九的。 “疯子,你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赫云舒怒声道。 她不知道疯子什么样,可如果一定要给疯子一个规定的模样,必然是凤天九现在这样的。 她从未见过如此疯狂的人,也从未见过如此恬不知耻的人,什么叫杀死了她的父亲是为她好,什么叫死得其所,凤天九的论调,可真是让人恶心!挨了这一耳光,凤天九并不生气,她看着赫云舒,道:“云舒,若换做其他人,但凡是敢动我一个汗毛,此刻必然是一具死尸了。可你是我的女儿,我会对你宽容一些的。我的话或许听着刺耳,但是你仔细 想想,会知道我说的是对的。我做的决定,也是对的。” 赫云舒冷冷地看着她,说道:“凤天九,永远不会有这一天的。” 凤天九笑了笑,然后看了看院内,道:“好了,我会给你时间想清楚的。现在,去陪你的小姐妹吧。” 说完,凤天九大步离开。 赫云舒再未看她,回到了凤婷婷的身边。 丰王的灵柩在丰王府又停了两日之后,便到了入殓的日子。 入殓这一日,天空昏沉,几乎要下雨。 而比此刻的天空更为暗淡的,是凤婷婷的心情。 在她看来,父亲的灵柩停在这里,她还可以日日看到,可一旦下葬,就再也看不到了。 但是同时她也知道,自己无法长久地留住父亲的遗体,遗体,终究是要入土为安的。只有这样,逝者的灵魂才会得以安宁。 她从未经历过如此无力的时候,她想要那样做,可那样做偏偏就是错的,她没有出路。 看凤婷婷如此痛苦,赫云舒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道:“婷婷,丰王去了,但只要你想念着他,把他放在心里,他在天有灵,一定会安宁的。想念一个人,不是要日日看到,而是心中有他。” “姐姐,我再也不能跟父王说话了。”这时候,赫云舒想起了那个久远的毫无根据的传说,可这传说,是能够慰藉人的。她看了看天空,道:“婷婷,我曾经看过这样一个故事。说人死了之后会变成天上的星星,你想念他的时候,可以去看看布 满星辰的天空,可以对着星星跟他说话,他会听到你说的话的。” 凤婷婷的眼神依旧茫然:“天空中的星星那么多,我怎么知道哪一颗是父王呢?” “星星会给你讯息的,当你抬头的时候,哪一颗星星正对着你闪烁,就是哪一颗。” “嗯,姐姐,我明白了。”凤婷婷点点头,如此说道。 传说不需要有依据,只要能够安慰人就可以了。 终于,起灵的时辰到了。 长长的送葬队伍出了丰王府的大门,往城东而去。 为丰王选定的墓地,在城东,是一个靠山背水的好地方,风景秀丽。 只是,刚出了丰王府的大门,一身白色孝衣的凤倾颜和顾氏就冲了上来,拦住了灵柩,哭号个不停。 此时,凤婷婷和凤子琨就紧跟在灵柩后,看到这一幕,凤子琨微微发愣。 凤婷婷则快步上前,冷眼看着哭号的母女二人,道:“你们想做什么?” 顾氏抬起头,看着丰王的灵柩悲楚道:“夫君啊,你慢一些走,好等等你可怜的妻子!” 她这样做,无非是卖惨而已。 今日的送葬队伍,除了丰王府的人,还有一些王族的宗亲,顾氏此举,便是在找事了。 这时,恭老王爷走上前来,他看了看地上的顾氏,朗声道:“顾氏,你既然已经被休弃,便算不得妻子了。既然如此,还是不要扰乱灵柩了。” 恭老王爷虽白发苍苍,但说话声如洪钟,周遭的人都听到了。 如此,顾氏就兴不起什么风浪来。 此时,顾氏的一双眼睛几乎要冒火,她原本想着横竖只有凤婷婷一人主事,她闹起来凤婷婷自然六神无主,却不曾料到,恭老王爷会出来说话。 万般无奈之下,她抬头看着恭老王爷,道:“老王爷,就算是我不能送灵柩,倾颜总能送的吧?” 恭老王爷瞥了她一眼,道:“既然要送,跟在灵柩后面就是,何必要拦着?难不成,还要在前面开道吗?” 这话彻底把顾氏闹了个没脸,也向众人昭示了她不堪的企图。 她无法,只得让开了路。 而凤倾颜也起身,低眉顺眼地站在了凤子琨的身旁。 之后,送葬的队伍继续前行。 趁着周遭的人不注意,凤倾颜冲着凤子琨悄声道:“弟弟,我们闹一场吧。” 既然是闹,自然是针对凤婷婷,要从她手上夺回掌家的权力。闻言,凤子琨看着自己的姐姐,却是说了一句让她意想不到的话。 正文 第一千一百九十七章 最担心的事情 “姐姐,收手吧。” 凤子琨所说的话让凤倾颜一阵愣神,她皱皱眉,道:“子琨,你说什么?” 凤子琨看着自己的姐姐,再次道:“姐姐,今天是入葬的日子,我们该让父王安宁的。” 看着此刻说出这些话的凤子琨,凤倾颜是惊愕的。 过了好久她才缓过神来,压低了声音说道:“凤婷婷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 凤子琨看了看凤倾颜,道:“姐姐,父王已经没了,丰王府经不起折腾了,我不能让丰王府变成一个笑话。” 这话等于在间接告诉凤倾颜,他是不会闹事的,因为一旦闹事,就是给丰王府抹黑。 这样的事情,他是不会做的。 凤倾颜看着此刻的凤子琨,像是在看着一个陌生人。 之后,凤倾颜沉默了一会儿。 这时候,迟钝的凤倾颜终于意识到,短短的几日过去,凤子琨已经有了不小的变化。 有些事情,是不能够操之过急的。 于是凤倾颜选择了暂时忍耐,她不再说什么。 到了墓地之后,丰王的灵柩入了墓穴,又进行了一些繁琐的仪式之后,送葬终于结束了。 不少的宗亲都已离去,凤婷婷悲伤至极,站在丰王的陵墓前,不肯离开。 风吹起她的衣角,为她平添了几分寂寥。 凤倾颜拉开了凤子琨,朝着一旁而去。确认站在那里说话不会被凤倾颜听到之后,凤倾颜停了下来。 她看着凤子琨,质问道:“你忘了母亲这么多年的教导了吗?” 她这一次来,自然是得了顾氏的授意。按照顾氏的计划,能够闹事夺回掌家的权利自然是好,若是不能,便退而求其次,让凤倾颜回丰王府,徐徐图之。 于是,凤倾颜想要争取凤子琨的帮助,原本她以为这是很简单的一件事情。可现在看来,事情并不简单。 她这个弟弟,已经变得不一样了。 听到自己的姐姐如此说,凤子琨看了她一眼,道:“母亲的教诲,我自然是不敢忘的。可凡事有对错,我不能做一个是非不分的人。”听到这样的话从凤子琨的嘴里说出来,凤倾颜再次惊讶了一番,最终,她决定以情动人:“子琨,你想想母亲,她在顾家很不受待见,顾家给我们吃的都是下人的食物。若是这样下去,母亲的身体迟早会垮 的。你身为人子,总不好不管母亲吧?” “姐姐,我有些银子,可以给母亲的。”凤子琨认真道。 凤倾颜急了,道:“子琨,这不是一点儿银子可以解决的事情。只有母亲掌管丰王府,我们才能有前途,你懂吗?”“不是的,姐姐。将丰王府交给大姐掌管,这是父王的决定。死者为大,我们不能忤逆他的决定。不管谁掌家,只要我们做好自己的事情,就依然有前途。你依然是丰王府的郡主,我也依然是丰王府的世子 ,一切都没有改变。” “凤婷婷到底跟你说了什么,居然把你变成了这个样子?”凤倾颜气急败坏道。 在她看来,以往的凤子琨一直很听话,可现在的他,太固执了。“大姐什么都没说,只是云舒姐姐送了我一些书,让我明白了很多的道理。姐姐,我是男人,我以后是要建功立业的,我不能为这些内宅的事情耗费心力。大姐很善良,她不会亏待我们的。”凤子琨耐心解 释道。 如果说凤子琨从前的心中是污秽一片,那么赫云舒送给他的书就是清泉,有了清泉的洗涤,污秽被冲刷干净,留下的只有洁净。 书籍,的确有着洗涤人心的力量。 赫云舒送给凤子琨的,除了冯老先生的书,都是些先贤的名著,这些好书的启迪作用更大,也更为持久。 人心向善,即便曾经被引向歧途,终有一日,受到指引的心也会回归正途。 比如,凤子琨。 看到凤子琨如此,凤倾颜终于意识到,自己是无法说服他的。或许,只有让母亲亲自劝说了。 这时候,凤子琨走到了凤婷婷的身边,道:“大姐,这里风大,我们回去吧。” “好。”凤婷婷轻声说道,她记住了赫云舒的话,最好的纪念,在心里。 三人一起回府,至于凤倾颜怀着怎样的心事,就无人知道了。 这一日的赫云舒,是有些着急的。 算算日子,凤星辰离开已有八日,可他并未回来。 而且,燕凌寒的人还没有传回什么消息。 这让赫云舒坐立不安,生怕有什么事情。 往大了说,这代表着局势的不安定。往小了说,凤星辰是恭老王爷唯一的儿子,如果他有什么闪失,赫云舒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恭老王爷。 这时候,燕凌寒来了。 赫云舒忙上前,问道:“有消息了吗?” 燕凌寒摇了摇头。 眼下还没有任何消息传回来,这的确让人焦躁。 他宽慰道:“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着急是没什么用的。你冷静一些。” 赫云舒点点头,她的头脑是冷静的,可她的心却是不平静的。 “凤天九那里,有什么动静吗?”赫云舒问道。 燕凌寒摇了摇头,道:“没什么动静。送葬之后,凤天九就回了府,待在自己的屋子里没出来过。” 如此又过了一日,凤星辰依然没有回来,凤天九依旧待在自己的屋子里,没有出来。 得到这个讯息,赫云舒觉出了不同寻常的意味。 她追问道:“有人进去送饭吗?” “有。” “有人进去收拾碗筷吗?” 燕凌寒微微迟疑,尔后摇了摇头,道:“没有。” 这是不正常的,按照常理而言,吃过饭后,理应有下人进去收拾碗筷,可眼下只有人进去送饭,没人进去收拾碗筷。那只能说明一点,里面根本没人吃饭,之所以坚持送饭,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罢了。 想必,凤天九自己也十分清楚,府内的人鱼龙混杂,难免会混进别的人。所以,她一定会很小心。 一旦她开始变得小心,就会有不同寻常的事情发生。赫云舒的眼神和燕凌寒的眼神一接触,里面的内容是一样的:他们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 正文 第一千一百九十八章 这个傻子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燕凌寒提议道:“不如,我派人去瞧瞧?” 赫云舒想了想,道:“先不去。最关心凤天九动向的人是凤云歌,如果我们察觉了什么,凤云歌必然也会察觉的。” 正所谓术业有专攻,凤云歌是专门对付凤天九的,他所能够得到的消息,无疑会更加全面。所以,他们无需出手,等着从凤云歌那里刺探消息也就是了。 燕凌寒点点头,同意赫云舒的决定。 此时正是下午,天色昏沉。 就在这个时候,白琼进来禀报道:“公主,陛下来了,在正厅,很着急的样子。” 赫云舒和燕凌寒对视一眼,说道:“我去看看。” “好。”燕凌寒应道。 之后,赫云舒朝着正厅而去。 她过去的时候,凤云歌正等在门口,焦急难耐的模样。 赫云舒尚未走近,凤云歌就走了出来,急声道:“凤天九不见了。” “怎么回事?”赫云舒佯装不知,惊讶地问道。“朕命人看着她,为丰王送葬之后,她就回了府中,一直没出来。一个时辰之前朕派人进去查看,凤天九根本不在那个房间里。朕的人在房间里发现了一个密道,密道很长,通往摄政王府外的一个茶楼。此 时茶楼已经人去楼空,不见凤天九的踪迹。” 赫云舒垂眸不言,果然,凤天九再一次失踪了。 只是,这一次失踪,注定和上一次不同了。 上一次她还会回来,可这一次,只怕她不会回来了。 但是,对此,凤云歌的看法却很乐观:“云舒,你说凤天九这一次失踪,她要去干什么?” 赫云舒看了凤云歌一眼,心中满是鄙夷。在凤云歌的世界里,对付凤天九是头等大事。只是,在凤天九的眼中,对付他凤云歌却不是头等大事。 说到底,凤云歌这个人的格局,实在是太小了。他从生下来就被告知要对付凤天九,久而久之,这成了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一件事。可是他却忘记了,忘记了自己身为大魏之主的责任。 “云舒,你在想什么?”见赫云舒不回答他的问题,凤云歌追问道。 赫云舒看了看他,道:“陛下,我又不是凤天九,实在是猜不出她要去干什么。陛下尽可以派人严密监视,或许,会有凤天九的踪迹。” 凤云歌点点头,道:“眼下也只有如此了。” 怀着一丝希冀,赫云舒问道:“陛下,凤天九上一次失踪的真正动向,你派人查了吗?” 听罢,凤云歌微微皱眉,道:“云舒,朕关心的是凤天九这一次失踪,你提上一次的干嘛?这个很重要吗?” 听到这样的话,赫云舒什么也不想说了。和一个傻瓜说话,是一件很累的事情。 于是她摇了摇头,道:“不重要。可能我是急糊涂了吧。” “没事的,云舒,朕会派人保护你的。” 赫云舒听了,淡淡的应了一声。 可悲的凤云歌,到现在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只有在宫里,凤云歌才能最快得到消息,所以,他很快就又回去了。 回去之前,他再三保证,一定会派精锐来保护赫云舒的安全。 赫云舒不为所动,她心里所想的,是凤天九的真正动向。 算算路程,哪怕是凤天九真的要造反,也要先往南而去,待她抵达起事的地方,至少还需要两日的时间。 算起来,凤天九消失在他们的视线之中,已经过去了一日。如此说来,只有一天的时间了么? 赫云舒一边想,一边朝着自己的院子走去。 突然,她察觉到有人靠近这里。 紧接着,她听到兵刃相接的声音。 赫云舒朝着声音的来处看去,发现了凤天九的身影。 此刻,她正和府中的护院打斗着。 和她打斗的这几个护院,是燕凌寒派来的高手。 只是,凤天九剑术高超,这几人似乎不是她的对手。 “你来做什么?”赫云舒高声道。 听到赫云舒的声音,凤天九挽了一个剑花,迅速脱身,然后朝着赫云舒急速而来。 她的速度很快,但燕凌寒的人速度也不慢,很快就围了过来,将赫云舒护在中央。 与此同时,燕凌寒也赶到了,自然,并未以他本来的面目出现。 看着被人层层护住的赫云舒,凤天九一声冷笑,道:“云舒,时至今日,我终于发现了你的狐狸尾巴。” 赫云舒看着她,冷然道:“别装了,你早就发现了,只是装作没发现而已。” 凤天九笑了笑,道:“果然是我凤天九的女儿,就是聪明。不过,若是这聪明不用来对付我可就太好了。” “你杀了我的父亲,如此血海深仇,让我如何能忘?”赫云舒咬牙切齿道。 其实,她是在拖延时间。 但是,凤天九并未在这个问题上和赫云舒继续理论,她直言道:“云舒,我没那么多时间和你掰扯这些,我今日来,是要带你走的。” “走?去哪儿?”赫云舒故意道。 凤天九笑笑,道:“自然是去更好的地方。当然,我们会重回这里的。放心,你是我的女儿,我不会亏待你的。” 赫云舒看着她,神情淡漠:“我不会跟你走的。” 凤天九看了看赫云舒身边的人,不屑道:“就凭凤云歌派来的这些人,你觉得能挡得住我?” 她以为,这些人是凤云歌派来的。 赫云舒并不纠正她,只是说道:“或许能,或许不能,但无论如何,你休想让我心甘情愿跟你走。” “我只想让你跟我走,至于你是不是心甘情愿,我不关心。” 之后,凤天九招招手,有十个黑衣人出现在她的身后。 看得出,这十人身手不凡。 “云舒,你是准备跟我走,还是等着我杀了这些人之后再跟我走?” 赫云舒看着她,冷声道:“你未必有这个实力。” “好啊,那就试试喽。”说着,她冲着身后的人招招手,示意他们上前。 燕凌寒的人自然也不示弱,他们连同燕凌寒在内,都握紧了手中的长剑。一场恶战,在所难免。 正文 第一千一百九十九章 虚晃一枪 两方人马很快打斗在一起,难分胜负。 而燕凌寒始终护在赫云舒的周围,以防凤天九出手。 看到燕凌寒始终护在赫云舒的周围,凤天九皱皱眉,然后提剑而来。 这时,白琼将赫云舒的凤鸣剑取来了。 赫云舒接过,将剑握在手中,她练剑多日,也想看看效果如何。 而凤天九是剑术高手,与她一战,倒也不错。 很快,凤天九就到了跟前。 燕凌寒想要护住赫云舒,被她推开了。 赫云舒举了举手中的剑,燕凌寒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她是想试试自己的剑法,燕凌寒明白这一点,但心里并未放松警惕,他站在一旁,随时准备出手。 凤天九的剑很快,朝着赫云舒急速而来。 赫云舒扬起手中的凤鸣剑,用了一招平沙落雁,化解了凤天九的攻势。 见赫云舒破解了她的招数,凤天九明显的一愣。 她苦练剑术多年,从未遇到对手。 可这一次,赫云舒却化解了她的招数,且看起来毫不费力的样子。 凤天九看了看赫云舒手中的凤鸣剑,这凤鸣剑其貌不扬,看起来很寻常。 她再次出手,招数更加猛烈。 赫云舒丝毫不惧,迎头便战。 她手中的凤鸣剑仿佛与她融为一体,剑随人动,人随剑舞。赫云舒剑法密集,竟使得凤天九的剑毫无用武之地。 意识到这一点,惊诧写满了凤天九的脸。 凤天九跳出几步之外,看着赫云舒,道:“你这剑法是从何处学来的?” 赫云舒看了看她,道:“无可奉告。” 凤天九看着赫云舒,并未再出手,却是发出了一声奇异的叫声。 这声叫之后,所有的黑衣人停止了打斗,跳到了安全范围,四散逃去。 与此同时,凤天九也飞身离去。 燕凌寒要去追,赫云舒拉住了他,悄声道:“暗中跟随,设法把凤天九的动向透漏给凤云歌。” 眼下这个时候,他们是不能暴露实力的。所以,追踪凤天九的事情,交给凤云歌来做最好不过。 燕凌寒点点头,很快就离开了。 一个时辰后,燕凌寒去而复返。 他已经将凤天九的动向透漏给了凤云歌的人,凤云歌的人已经追过去了。 “凤天九往哪个方向去了?” “往南。”燕凌寒应道。 赫云舒皱了皱眉,道:“凤星辰那边,还是没有消息传回来吗?” “没有。” 事情,越来越往赫云舒担忧的方向发展了。 赫云舒坐下来,道:“看来,我们要做好最坏的打算了。” 燕凌寒紧挨着她坐下,道:“没事的,我们尽力就好。” 赫云舒点点头,她当然明白,这里是大魏,他们所能够做的事情有限。所以,他们能在他们最大的能力范围之内做到最好也就可以了。 话虽如此,可若是凤云歌这个人能够通透一些,不要把目光只聚集在凤天九的身上,局面会好很多。 可是,凤云歌偏偏是一个冥顽不灵的人。 燕凌寒轻轻地拍了拍赫云舒的肩膀,道:“放宽心,没事的。” 赫云舒点点头,尽量不去想这件事。 这时,燕凌寒突然警觉道:“有人朝着这里来了。” “你先躲起来。” “好。”应了一声之后,燕凌寒很快就消失在赫云舒的视线里。速度之快,令赫云舒咂舌。 之后,赫云舒端端坐好,如平常那般,甚至,还喝起了茶。 很快,外面响起白琼的声音:“陛下,您且先等一下,待奴婢进去通传。” 白琼如此说,一方面是要做出阻拦凤云歌的样子,而另一层更为重要的原因,就是给赫云舒通风报信。 她的话音刚落,凤云歌就踹开门,从外面大步而进。 赫云舒装作受惊的样子站了起来,惊讶道:“陛下,怎么了?” 凤云歌站在原地,上上下下的打量着赫云舒,并未看出有什么不对,之后,他急声道:“云舒,你没事吧?” “陛下,我没事。”赫云舒平静道。 凤云歌不禁睁大了眼睛,道:“可是,凤天九刚刚不是来过这里吗?” 赫云舒点了点头,道:“是来过,不过她并没有显露出真正的实力,府中的护院也算尽心,没出什么岔子。我倒是怀疑,凤天九来这里是虚晃一枪,至于她真正的目的,倒是不得而知了。” 她之所以说凤天九是虚晃一枪,并非毫无依据。刚刚凤天九来的时候,并未使出全力,打斗尚未分出胜负的时候凤天九就命人离开,这一点,实在是耐人寻味。 所以,她对凤云歌这么说,倒也没错。凤天九的实力,凤云歌心里是清楚的。在他看来,若是凤天九真的准备在这里做些什么,一定是可以得逞的。而赫云舒也不可能全身而退,现在看来,是凤天九有所图谋,只是,在这里虚晃一枪,能给凤 天九带来什么好处呢? 凤云歌苦思冥想,想不出一个所以然。 于是,他将这个问题抛给了赫云舒。 赫云舒想了想,然后说道:“现在还不知道,不过,应该快要见分晓了。我觉得,她可能是要对付我。” 听赫云舒如此说,凤云歌忙说道:“云舒,你放心,有朕在,绝对不会让凤天九伤害你的。” 赫云舒笑笑,道:“陛下,现在还不知道是什么事情,陛下大可不必草木皆兵。” 凤云歌点点头,道:“是朕关心则乱了。云舒,你放心,朕已经派人去追凤天九了,想必很快就可以追上了。” 他的话音刚落,外面就传来一个暗卫急促的声音:“陛下,属下有急事禀报。” 凤云歌转身看向外面,急声道:“说!” 和刚才相比,暗卫的声音低了很多:“陛下,属下、跟丢了凤天九。” “什么!”凤云歌怒声咆哮道,他一甩袖子,急走几步到了那暗卫跟前,厉声道,“怎么回事?” “回陛下的话,原本是很顺利的,可突然出现了一个和凤天九一样的人,然后属下就跟丢了真正的凤天九……”听罢,凤云歌怒极,一脚将那暗卫踹翻在地。 正文 第一千二百章 不把他们当人看 盛怒之下的凤云歌,几乎失去了理智。 将那暗卫踹倒在地之后,他并未就此罢休,而是更加凶狠地踹着那暗卫。 那暗卫不敢躲闪,只得咬紧牙关承受这一切。 赫云舒站在原地,看着此刻的凤云歌,只觉得他是一个大号的傻子加疯子。 在凤云歌的世界里,把对付凤天九看得太重要了。这重要的事情一旦有了什么纰漏,对他而言就是无法原谅的大错,若不然,他也不会这样凶残地惩罚这暗卫。在这个瞬间,赫云舒想起了燕凌寒。在燕凌寒的手下,也有许多的暗卫。要统御那么多的人,必然是纪律森严,赏罚分明。但燕凌寒的惩罚只会在他们做错事情的时候进行,他不会泄私愤,也不会在暗卫 身上发泄自己的怒气。至于其中的原因,赫云舒没有深入思考过。可现在看到凤云歌如此,赫云舒突然就明白了,燕凌寒和凤云歌对待暗卫的最大的不同,就是燕凌寒把暗卫当人看。而凤云歌大概只把这些人当做自己的走狗吧 。 很快,那暗卫就被凤云歌踢得鼻孔出血,几乎要背过气去。 赫云舒有几分不忍,她上前几步,冲着凤云歌说道:“陛下,放过他吧。” 凤云歌转身,看了赫云舒一眼。 这个时候的凤云歌,面目狰狞,看起来很可怕。 赫云舒受到了惊吓一般后退了一步,凤云歌这才意识到了什么,他竭力压制着这股子怒气,用平静的面容面对赫云舒。 他愤愤道:“云舒,吓到你了吧?” “还好。”赫云舒说道。 “这些人做事素来爱偷懒,若是不给他们一些颜色看看,只怕他们会懈怠。”凤云歌开始为自己的行为开脱。 赫云舒并不说什么,只点了点头。 这时,凤云歌看了一眼那暗卫,冷声道:“滚!” 暗卫听了,费力地从地上爬起来,步履艰难的走了。 过了没多久,凤云歌也走了。 毕竟,失去了凤天九的踪迹,他是没心思在这里久留的。 只是,赫云舒觉得,这暗卫多半是凶多吉少了。 她不觉得这人可怜,只觉得他可悲。他的可悲,就是因为跟错了主子吧。 燕凌寒出来的时候,看到赫云舒在发呆,不禁将她揽入怀中,轻声道:“怎么了?” 赫云舒抱住了燕凌寒,道:“我真幸运。” 燕凌寒轻笑一声,摸了摸赫云舒的头发,道:“又在胡思乱想什么呢?” 赫云舒笑笑,没说什么。 有些话适合放在心里,未必要说出来。 此刻,虽然表面上笑着,他们的心里都有些担忧。 凤天九此次南行,只怕是不会回来了。 而凤云歌却只是以为凤天九只是暂时失踪,去搞什么鬼把戏,丝毫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大魏有这样一位君主,也真是醉了。 二人正想商量一下对策,这时,便听到随风在外面悄声道:“主子。” 此时,外面的天色已经黑了。若不是事出有因,随风不会在这个时候打扰他。毕竟,以往的教训足够深刻。 于是燕凌寒走出去,问道:“何事?” “主子,有凤星辰的消息了……” 听到这里,赫云舒疾步而出,道:“他在哪里?” “他受了伤,不过不是太严重,在城西的一家客栈。客栈是华年商行名下的,足够安全。” 赫云舒点点头,看了看燕凌寒,道:“去看看。” 燕凌寒点点头,然后带着赫云舒往城西而去。 很快,几人到了城西的客栈。 现在夜已深了,没什么人来住店。但他们还是很谨慎,从后门进了客栈,很快就找到了凤星辰住着的那间屋子。 进去的时候,看到此刻的凤星辰,赫云舒着实惊呆了一番。 此时的凤星辰,全无从前那般风流倜傥的样子。他蓬头垢面,就连身上穿的衣服都是破衣烂衫,与乞丐无异。 但他的眼睛却是明亮的,如暗夜中的星辰。 看到赫云舒,凤星辰眼前一亮,挣扎着要起来。 赫云舒快步上前,按住了他,道:“他们说你受了伤,你安坐着就是。”凤星辰笑笑,不小心扯动了干裂的嘴唇,又慌忙收敛了笑意,道:“事情只怕是不妙了。我见到了凤一帆,试探了他一番,发现他所知不多。而他的父王定王又很是忙碌,我跟踪过他几日,发现他在购买兵 器和战马。而且,附近的几个州县,也是戒备森严,所有的铁铺都很忙碌。” 赫云舒点点头,又看了看凤星辰这副狼狈的样子,道:“你怎么弄成了这个样子?” 凤星辰得意地笑笑,道:“我嘛,既然知道了这事情,自然是要做些什么的。我烧了乾州的粮库,被人追杀了呗,幸亏我跑的快。” 赫云舒没心情与他斗嘴,只瞪了他一眼,道:“让你去打探消息,谁让你出手了?若是你有个什么闪失,我怎么和老王爷交代?” 听罢,凤星辰一脸的大义凛然:“有道是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我烧了乾州的粮库,怎么也能拖延个一两日,这样一来也算是给我们争取时间了,不是吗?至于我,福大命大的,什么都不用担心。” 赫云舒听了,没说什么。 到现在,事情已经进一步确认了。那么,是时候想出一个解决的法子了。 只是,在想法子之前,还是先把凤星辰送回去为妙。 当初凤星辰走的时候,他们约定的时间是八天。可现在八天早已过去,恭老王爷还不知担心成了什么样子。早一点儿把凤星辰送回去,恭老王爷也好放心。 而且,这件事也可以向恭老王爷讨个主意,毕竟他在大魏多年,军中和朝中的事情也比较熟悉,做起事来要得心应手很多。 打定主意之后,赫云舒和燕凌寒护送凤星辰回恭王府。 幸亏,凤星辰的伤不是很严重,行走也无大碍。 这时候夜已经深了,但是恭老王爷的房间里还亮着灯。几人走近,待凤星辰看到恭老王爷正在做的事情,不禁眼眶发热,几乎要落泪。 正文 第一千二百零一章 怎样的决心 屋内,烛光昏黄。 恭老王爷的面前,是一尊佛像。他正跪在佛像前的蒲团上,口中念念有词:“求佛祖保佑,保佑星辰平安无事……” 他口中反反复复的说着的,只有这句话。 这些话听在赫云舒等人的耳中,没有丝毫的触动,左不过是一个担忧儿子的父亲罢了。 可这话在凤星辰听来,却是让他几乎承受不住。 从前,他混账的时候,也知道恭老王爷很宠着他。凡是他想要做的事情,恭老王爷必定会帮他做到。他以为,那就是一个父亲对儿子的关爱了。 可是此刻,看着一生刚直从不相信神佛的恭老王爷在这里叩拜神灵,只为祈求他的平安,他才第一次意识到,这种关爱何其深沉。 听到动静,恭老王爷转过身来。 当他看到凤星辰的时候,一下子从蒲团上直起身子,快步走到了凤星辰的面前。 看了好大一会儿之后,他才开口:“星辰,你没事吧?” 凤星辰大笑:“父王,我没事啊。不然,我跳几下给你看。” 为了让恭老王爷放心,凤星辰表现得特别轻松。身上的那点儿小伤,也被他遮掩了过去。 “不用,不用。”恭老王爷连连摆手,然后他转身走到那蒲团边,重新跪了下去,虔诚道,“谢谢佛祖,谢谢佛祖。” 然后,他站起身,将赫云舒等人引到了里面去坐。 恭老王爷历经世事,自然知道赫云舒等人深夜前来,必然不只是为了送凤星辰回来这么简单。 落座之后,待凤星辰将所有的事情说完,恭老王爷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怒声道:“这个凤天九,可真是用心险恶!” 赫云舒叹了口气,道:“王爷,最糟糕的还不是这个。” 之后,她将凤云歌的愚钝告诉了恭老王爷。听完,恭老王爷愈发生气,怒道:“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儿会打洞。果然是凤擎的孩子,鼠目寸光,到现在还是鼠目寸光,没有半分的长进。人家都要挥师北上了,他还在那儿纠结跟丢了人,一心想着 要惩罚暗卫,真是可悲!可悲!” 话虽如此说,但事关大魏,恭老王爷还是担心的。当权者的争权夺利,为了各自的利益兴起战事,可这其中最为受苦的,还是无数的百姓。恭老王爷一生南征北战,金戈铁马,最是看重百姓,凤天九和凤云歌如何争斗他可以不在乎,可是一旦牵连这些百 姓,他无法置身事外。 的确,他痛恨凤云歌的父亲凤擎,恨凤擎害死了自己的几个儿子,如此深仇,他足够痛恨。他甚至希望大魏就此覆灭,让凤擎的天下荡然无存,可他并不希望百姓生灵涂炭,那不是他希望看到的结局。 而现在这个紧要的关口,当真是步步凶险。一步错,就是千千万万百姓的性命,是血流成河,是尸横遍野。 他看到过那样的惨状,平生便不想再看到。 想到这里,恭老王爷看了看赫云舒,道:“说说你的打算。” 赫云舒朱唇轻启,道:“我与无忧先生有些交情,据说这位无忧先生的话,陛下还能听得进去。所以,我准备从无忧先生这里入手……” 恭老王爷打断赫云舒,道:“若是无忧先生问你是如何知道这些的,你该如何说?” “我可以搪塞过去的,王爷。”“即便是无忧先生那里可以搪塞过去,那凤云歌那里呢?没有真凭实据的话,他是不会相信的。如你所言,他把打倒凤天九看得太重了,这会让他忽略很多危险的事情。现在的他,只怕一心想着找到凤天九 的踪迹,别的事情,若无足够的理由,他是不愿意分心去做的。”恭老王爷一语中的,点明了问题的核心。 这的确是一个难题,凤云歌只想打倒凤天九,不顾及其他。说起来,走到今日这一步,分明就是凤天九看准了凤云歌的心思啊。 凤天九足够睿智,也足够了解凤云歌。而现在这个困局,何尝不是凤天九看透了凤云歌之后所引发的结果? 赫云舒想了想,道:“王爷,或许我可以制造一些凤天九谋反的证据,这样一来,凤云歌会信服的。” 恭老王爷摇了摇头,道:“不,制造证据需要时间,凤云歌信服这一点也需要时间,可我们现在最缺乏的,偏偏就是时间。” 两军交战,最紧要的就是时间。一旦错失了先机,便会显露出颓势。交战之初就显露出颓势,对于战局无疑是不利的。 赫云舒看着恭老王爷,道:“王爷,您已经有了对策?” 在赫云舒看来,若恭老王爷心中没有对策,是不会否定这么多的。他之所以会否定,一定是以为他心里有一个足够稳妥的计策。 果然,赫云舒没有猜错,恭老王爷点了点头,道:“是,我有法子。” “父王,你快说说看。”凤星辰催促道。恭老王爷看向赫云舒,道:“虽然现在我是个闲散王爷,但以往毕竟戎马多年,部下无数。这么多的部下,如今分布在各处各地。他们之中的某个人察觉了什么,再送来密信一封,并不是什么不可思议的事 情。如此,我从这件事情入手,足够让凤云歌信服了。这样一来,我们只需伪造一封书信就好。而时间紧急,凤云歌来不及去核实,只要他相信了,就好办了。” 赫云舒摇摇头,道:“王爷,只怕他没那么容易相信的。”“不,只要这书信足够真实,他会相信的。咱们就从乾州入手,以往跟随我的部下,刚好有在乾州的。星辰又去过乾州,从此处入手,再将事情着眼于凤天九要对付凤云歌身上,这是他最在乎的事情,他会 相信的。” 赫云舒想了想,和自己的法子比起来,恭老王爷的计策要稳妥一些。 只是,万一凤云歌还是不相信呢? 面对赫云舒的迟疑,恭老王爷坚定道:“放心吧云舒,他会相信的。”此时的赫云舒还不知道,对于这一次的事情,恭老王爷下定了怎样的决心。 正文 第一千二百零二章 他就是无忧先生 听了恭老王爷的话,为了让事情更稳妥一些,赫云舒说道:“这样吧,王爷,我还是去找一下无忧先生,让他附和您,如此一来,我们的胜算会更大。” 恭老王爷微微皱眉,道:“这件事,只怕不宜那么多人知道吧。” 赫云舒笑笑,然后看向了燕凌寒,道:“王爷,这件事,无忧先生已经知道了。” 听赫云舒如此说,恭老王爷和凤星辰惊讶地看向了燕凌寒,异口同声道:“他、他就是无忧先生?” “如假包换。”赫云舒郑重道。 恭老王爷终于相信了这个事实,他点点头,道:“这样最好不过。时间紧急,明日一早我会去上朝。明日,这件事情一定会圆满解决的。” 赫云舒点点头,恭老王爷和燕凌寒联手,应该不会出错的。 商议结束之后,该伪造的书信也已经伪造完毕,赫云舒和燕凌寒回了公主府,留下了恭老王爷和凤星辰父子二人。 见夜色已深,凤星辰辞别父亲,准备去休息。 这时,恭老王爷却叫住了他,道:“星辰,近来的夜长了许多,我总睡不着觉。这会儿也没什么困意,不如,你来陪我说会儿话吧。” “好。”这一次,凤星辰答应得很爽快。 说着,他坐了下来。 坐下来之后,凤星辰心里犯了嘀咕,现在是夏天了,应该是夜越来越短才对,怎么到了父王那里,就是越来越长呢?哦,许是因为睡不着,才会觉得这夜愈发漫长吧。 凤星辰想着这些的时候,恭老王爷指了指紧挨着自己的座位,道:“星辰,来这边坐。” 凤星辰一愣,觉得奇怪,但也没有多问,听话地坐了过去。 这样,凤星辰和恭老王爷几乎就胳膊挨着胳膊了。 恭老王爷看着凤星辰,嘴角扬起满满的笑意:“星辰,转眼间你都长这么大了。” 听到这句话,凤星辰笑出了声,道:“父王,您这话可就奇怪了,我又不是第一天长这么大?” 恭老王爷笑了笑,道:“可能是我心里总觉得你是小孩子吧。” “父王,你放心吧,我长大了。” 恭老王爷笑笑,道:“我知道,你是真的长大了。你这一次能打探到这么重要的消息,实在是出乎我的意料。看到你这样,我心里真高兴。” 恭老王爷的话让凤星辰想起自己从前混不吝的时候,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父王,以前的我,让您很费心吧。” “也没有,但是现在的你更好。” 凤星辰笑着握住了恭老王爷布满斑点的手,道:“父王,我若是早些懂事就好了,这样的话,你会少很多担心吧?” “不管怎么说,为儿女担心,是很正常的事情。等你将来有了孩子就会懂了。”恭老王爷意味深长道。 凤星辰笑笑,道:“或许吧。” 尔后,恭老王爷看着凤星辰,目光深沉:“星辰,你心里可有中意的人?” “没有,且等着父王给我操办呢。”凤星辰笑着说道。 他觉得,自己超过了之前约定的期限回来,父王一定很担心。所以,他说话也格外温和,想要让自己的父王开心一些。 听凤星辰如此说,恭老王爷笑了笑,道:“话虽如此说,可这长伴一生的人,须得你自己看上了才好。若不然将两个人勉强凑合在一起,倒是一桩罪过了。” “只要父王选中的,我都喜欢。”凤星辰调皮道。 恭老王爷笑笑,然后走到一旁的柜子旁,从里面取出了一个朱红色的匣子。 看起来,匣子有些年头了,上面的金锁扣也有些暗淡了。 恭老王爷打开了匣子,从里面拿出了一个手镯。这手镯是红色的,格外透亮。 凤星辰接过,才发觉这是暖玉,拿在手里暖融融的。 “这可真是个好东西啊。”凤星辰赞道。 恭老王爷看着那镯子说道:“这红玉镯子自然是好东西,成色极好,又是上好的暖玉,冬天若是戴了,可遍体生暖。” 听罢,凤星辰撇撇嘴,道:“东西倒是好东西,只可惜,我用不着。我一个大男人,总不好戴着镯子出去吧。” 恭老王爷却是摇了摇头,道:“不,这镯子就是给你的。” “给我的?”凤星辰诧异道。 恭老王爷笑笑,认真地说道:“是给你的,却也不是给你的。这镯子是你母亲留下来的,要传给你未来的妻子。你好生保管,以后若遇到了中意的女子,便把这镯子给她,可以代表你的心意。” 听完,凤星辰乐了:“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儿啊,好,父王,这镯子我收下了。” 说着,凤星辰将镯子放回匣子里,又将匣子抱在怀里,很珍视的样子。 恭老王爷看着凤星辰,道:“你这孩子,做事还是如此毛躁,真不知你有一日做了父亲,会是什么样子?” “父王,你身体康健,等着看就好了。”凤星辰大大咧咧道。 恭老王爷听了,笑了笑,转移了话题。 这一晚,父子二人说了很多。 夜虽深了,但恭老王爷的精神很好,倒是凤星辰,忍不住呵欠连连。 最终,恭老王爷拍了拍几乎要睡着的凤星辰,道:“好了,拉着你说了这么多的话,快去睡吧。” “哦。”凤星辰含糊不清的应着,迈动步子朝着前面走去。 快到门口的时候,恭老王爷突然叫住了他:“星辰!” 凤星辰转过身,揉揉眼睛,迷糊道:“父王,还有什么事吗?” 恭老王爷笑了笑,道:“孩子,有朝一日我若是不在了,你要照顾好自己。” 此时凤星辰睡意昏沉,并未听清恭老王爷说的是什么,听恭老王爷说完,他点点头,道:“我知道了,父王。” “好,去睡吧,孩子。” “嗯。”应了一声之后,凤星辰转过身,朝着外面走去。 下台阶的时候,睡意浓郁的他不小心绊了一下,险些摔倒,好在他很快反应过来,重新站稳了身子,朝着前面走去。只是,此时睡意沉沉的凤星辰并不知道,在他的身后,恭老王爷自始至终都在注视着他,目光深沉而哀伤。 正文 第一千二百零三章 他如此聪明 夜色,渐渐消失在晨曦的暮霭里。 恭老王爷一夜未睡,到了上朝的时辰,他从椅子里站起身来,活动了一下僵硬的四肢,然后走出门去。 他身影苍老,但步伐依旧坚定有力,仿佛那个叱咤风云的王爷再次归来。 路过凤星辰的院门口,恭老王爷的脚步顿了顿。 守门的小厮见了,忙上前说道:“王爷,是要叫醒小王爷吗?” 恭老王爷看了看尚且昏暗的屋子,摇了摇头,道:“不了,让他再睡一会儿吧。” 说完,恭老王爷深深地看了一眼凤星辰的院子,然后转过脸,朝着前面继续走去。 他一路走出门,坐上了马车,朝着皇宫而去,一路到了金銮殿。 金銮殿内,多半的朝臣都已经到了。 在恭老王爷踏进去的一瞬间,凤云歌也自屏风后走出,朝着龙椅走去。 这个时候,他看到了恭老王爷。 他的脚步一顿,脸上有着诧异的神色。 见凤云歌如此,朝臣也向着后面看去。 看到恭老王爷,所有人的神情都是惊讶的。说起来,恭老王爷已有许久不曾上朝了,他早已成为一个提笼逗鸟的闲散王爷,不问世事。一些年轻的朝臣甚至已经不知道他是谁,只有那么一些上了年纪的人还记得,曾经的恭老王爷是多么的刚毅正直 。 一片寂静中,凤云歌最先开口,他站在龙椅前,道:“皇叔祖,您怎么来了?” 恭老王爷身子微躬,道:“陛下,微臣此来,有要事要奏。” 凤云歌看向一旁的小喜子,道:“给皇叔祖赐座。” 很快,内侍搬来了椅子,但恭老王爷并未去做。 他双手向上,将手中的东西高高举起,朗声道:“陛下,微臣手中有书信一封,请陛下过目。” 很快,有内侍接过这封信,呈给了凤云歌。 凤云歌坐在龙椅上,将信打开,看到了里面的内容。 看完之后,他神色淡漠,看向了恭老王爷,道:“皇叔祖,这信从何而来?” “此乃乾州副将李思明送来的,他曾是微臣的部下,冒死送来了这封信。” 凤云歌将信放在一旁,道:“此消息还有待查实。” 这便是不相信的意思了。 恭老王爷抬起头,朗声道:“陛下,这封信乃是李思明冒死送出,为的便是举证凤天九勾结定王谋反,陛下应早做决断,不然后患无穷。” 万般无奈之下,恭老王爷将这封信的内容公之于众。 听罢,凤云歌神色平静道:“皇叔祖,仅凭这一封信,只怕还说明不了问题。” “那就请陛下下旨,命凤天九入宫当面对质吧。”恭老王爷如此说道。 凤云歌面色微愣,继而说道:“摄政王眼下并不在青城。” “陛下,只怕凤天九已有图谋,陛下快做决断吧。”恭老王爷诚恳道。 而凤云歌的神情,依然迟疑着。恭老王爷看着他,心境凉薄。他看透了凤擎,也看透了此刻端坐在龙椅上的凤云歌。父子之间,有些脾性是会沿袭的。凤擎自大,凤云歌亦是如此,的确,依照常理而言,抓到了凤天九的错处,凤云歌应 该高兴才是。 但实际上,他并不高兴,也绝不会相信凤天九会谋反。在他看来,凤天九不过是小打小闹,背地里搞些小动作罢了。至于谋反这样的事情,凤天九是不敢做的。 他始终将自己放在一个高高的位子上,以为自己足够聪慧,也足够睿智,以为自己才是主宰一切的那个人,以为自己只要加把劲儿,就可以要了凤天九的命。 可他却不知道,凤天九早已看穿了他,时常会给他一些甜头,塑造一些更高的台阶,以便维持他的高高在上。可背地里,却早已在最高处准备好了利剑,准备随时刺穿他的头颅,给他致命的一击。 然而这一切,凤云歌浑然不觉。 将一切看得透彻之后,恭老王爷看着此刻的凤云歌,只有恨铁不成钢的感觉。 一个人一旦太过自大,就会被蒙蔽双眼。 此时的凤云歌,就是如此。 他迟疑着,不肯做出决定。在他看来,凤天九不过是失踪几日,或许是去设计什么阴谋了,但是谋反这样严重的事情,凤天九是不敢做的。所以他不能做出决断,不然几日之后凤天九回来,该会嘲笑他的草木皆兵了。他如此聪明, 不能做傻事。 这时,燕凌寒站了出来,他躬身施礼,道:“陛下,这样的事情可大可小,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依微臣来看,最好先调兵遣将,有所准备。待查证清楚之后,再做决断。” 凤云歌看了看燕凌寒,道:“无忧,定王的乾州不过只有两万兵马罢了。区区两万兵马,能成什么气候!” “陛下,只有乾州一处或许不足为惧,但凤天九有没有联合其他人呢,这件事,实在是不可小觑啊。” 凤云歌却是摆了摆手,道:“不,无忧,朕待各位王叔不薄,他们不会谋反的。再者说,凤天九若是谋反,便师出无名,不会令人信服的。她是个聪明人,不会做这样的蠢事……”凤云歌的话尚未说完,恭老王爷便怒目而视,厉声道:“她凤天九自然不是个傻子,你才是!凤天九诡计多端,收买几个人不是难事。再者说,她也不是师出无名,她自出生开始便被封为皇太女,若不是她 无端失踪,此刻早已是大魏之主。如此这般,你还觉得她师出无名吗?” 恭老王爷的话,声色俱厉,俨然是训斥的口吻。 一时间,凤云歌有些无法接受,惊愕地看着恭老王爷。 恭老王爷继续道:“凤云歌,你快些出兵,否则,凤家的江山就要毁于一旦了。” 听罢,凤云歌面色阴沉,道:“皇叔祖,你这话未免也太危言耸听了。算了,你老糊涂了,胡言乱语,朕不与你计较,快快回府去吧。” 这便是逐客令了,已经有禁军开始靠近,准备带走恭老王爷。 此时,恭老王爷怒发冲冠,大声道:“凤云歌,你务必要出兵。” “皇叔祖,你是长辈,朕不与你计较,休要再胡言乱语。” “你一定要出兵,李思明信中所言,句句属实,若是延误了,便是生灵涂炭啊。”恭老王爷痛心疾首道。 凤云歌却是不耐烦地看了恭老王爷一眼,示意禁军快些带走他。这时,禁军已经靠近了恭老王爷,抓住了他的胳膊。 正文 第一千二百零四章 父王,儿子带你回家 很快,蜂拥而上的禁军牢牢地抓住了恭老王爷的胳膊,使得他动弹不得。 凤云歌端坐在龙椅之上,冷冷地看着恭老王爷,道:“皇叔祖,您老了,这朝中的事情,交给朕来就好,无须您操心。” 之后他抬抬手,示意禁军将恭老王爷带走。 这么碍眼又妄自尊大的人,他实在是不想看到。 恭老王爷挣扎着,怒声道:“凤云歌,你如此听不进去建议,大魏迟早毁在你的手里!” 这时,有朝臣上前,道:“陛下,老王爷此言虽然偏激,但不乏有用的建议。有道是有备无患,依微臣看来,还是应该有所准备才是,不然,只怕是后患无穷啊。” 凤云歌冷冷地看着此人,并不说什么,之后他看向一旁护卫的禁军,冷声吩咐道:“刘侍郎胡言乱语,拉出去,斩!” 很快就有禁军上前,把那刘侍郎拉了出去。 刘侍郎大吼道:“昏君!昏君!” 凤云歌此举,让想要谏言的朝臣不寒而栗。 一片静默中,燕凌寒冲着恭老王爷暗暗摇头。 从今日的事情来看,凤云歌实在是太固执了。眼下,还不宜和他硬碰硬。 恭老王爷看到了,却也冲着燕凌寒摇了摇头。 燕凌寒微微诧异,有些不明白恭老王爷摇头的含义。 这时,恭老王爷看着凤云歌,正色道:“你记着,这件事绝不是空穴来风,你务必要早做准备,否则,我即便是到了阴曹地府,也绝饶不了你!” 说完,恭老王爷竟是挣脱了禁军的拉拽,朝着一旁的柱子狠狠地撞了过去。 一瞬间,玉石俱焚! 恭老王爷的头撞在了坚硬如铁的柱子上,顿时就碎裂了,白色的脑浆和红色的鲜血迸射而出,震慑了人们的眼睛。 燕凌寒有心去救,他也有足够的时间做到这一切。可就在刚刚,就在他准备飞身而上的时候,他看到恭老王爷再次冲他摇了摇头。 恭老王爷是一心寻死的,他要用他的死唤醒迟钝的凤云歌。他为的,不是凤家的江山稳固,而是无数的百姓。 他是个心中有大爱的人,这大爱,让他忘却了自身的安危。 明白这一点,燕凌寒心中一阵感叹。 似恭老王爷这般的人,才是一个王朝应有的风骨。 只可惜,遇上了一个愚笨的君主。 很快,恭老王爷倒在了地上。 即便是倒下了,他的眼睛仍然看着凤云歌的方向,一双眼睛睁得大大的,不曾闭上。 凤云歌惊坐而起,惊骇地看着这一幕。 特别是那双眼睛,更是让他不寒而栗。 他看着满朝的朝臣,打量着他们的神色。而他们看着倒在地上的恭老王爷,神色悲楚。 众意不可违。 蓦然间,凤云歌的心里响起了这句话。 他微愣、迟疑,继而心里有了决定。 这时候,公主府中,赫云舒刚刚从震惊之中缓过神来。 她在燕凌寒的身上放了窃听器,所以,金銮殿内所发生的一切,她都听到了。 她没有料到,恭老王爷就这么去了。 赫云舒暗暗咬牙,继而闭上了眼睛。 之后,她去了恭王府。 到恭王府的时候,她径直去了凤星辰的院子。 此时,凤星辰尚未醒来。 守院门的小厮要去叫凤星辰起来,赫云舒阻止了,径直走了进去。 屋子里,凤星辰睡得正香甜。 赫云舒踟蹰着,不知该怎样开口。 这时,凤星辰却突然醒了,看到赫云舒,他猛然坐了起来,道:“一大清早的,你来做什么?” 赫云舒没有说话,但她脸上痛楚的神情让凤星辰瞬间清醒。 电光石火间,他突然记起昨晚他离开父王的院子的时候,父王对他说的那句话:“孩子,有朝一日我若是不在了,你要照顾好自己。” 无缘无故,父王不会说这样的话。 意识到这一点,凤星辰猛然起身,看向了赫云舒,急声道:“我父王怎么了?” 赫云舒抬头看着凤星辰,道:“小王爷,你要坚强一些。” 瞬间,凤星辰什么都明白了,他只是无法相信,怔愣在原地。 一片混沌中,他想起,父王今日是要去上早朝的,要在早朝上告诫凤云歌,让凤云歌早做准备,提防凤天九。 那么出事,必然是在宫中了。 他拔腿出门,不管不顾。 到门口的时候,宫里来传信的公公到了。 凤星辰猛然抓住这公公,厉声道:“说!” 那公公缩了缩脑袋,道:“小王爷,您节哀。老王爷已经仙去了。” 听罢,凤星辰猛然松开此人,朝着外面拔腿就跑。 他一路去了宫里,到了金銮殿。 他过去的时候,朝臣已经不在了,只有一个冰冷的棺木放在那里。 偌大的金銮殿,空无一人。 凤星辰一步步走过去,此时,棺木里躺着的是他苍老的父王,他的遗体上面盖着白布,白布上面散布着星星点点的血迹。 凤星辰颤抖着手掀开那白布,白布之下,他的父王已经面目模糊,奇惨无比。可那一双眼睛却是圆睁着,不肯闭上。 他伸出手,想要把恭老王爷的眼睛合上,可无论他如何用力,那双眼睛就那样睁着,不肯闭上。 这当真是、死不瞑目。 最终,凤星辰放弃了,他趴在恭老王爷的棺木上,轻声却又坚定地说道:“父王,你看着吧,看着这大魏覆灭,看着这凤云歌死无葬身之地!” 他的眼睛里,没有泪水,只有恨意。 他的心里,燃烧着愤怒的火焰,生生不息。 “啊!” 他终于大叫出口,似用尽平生力气,惨烈至极。 这声音回荡在偌大的金銮殿,久久不绝。 最后,凤星辰将恭老王爷的棺木拉回了恭王府。 拉棺木的马车,由他亲自所驾。 “父王,儿子带你回家。”在心里,凤星辰轻声说道。 一路上,凤星辰驾着马车走得很慢,回想着和恭老王爷有关的种种。 凤星辰不知,不久之前,父王走在这去往皇宫的路上的时候,是怎样凛然的心情。但有一点,他却是知道的。 正文 第一千二百零五章 骑虎难下 凤星辰知道,无论父王走在这条路上的时候是怎样凛然的心境,但有一点却是明了的:那就是父王去做这件事,心里一定不会后悔,哪怕是,玉石俱焚。 因为他为的是他素来看重的百姓,为了他们,他可以做出任何决定。 迎面的,是清晨微寒的风。 不须风吹,凤星辰早已清醒,他知道自己该做的是什么。他从未像现在这般清醒,也从未像现在这般理智。 就这样,他用马车拉着父王的棺木回了恭王府。 回到恭王府之后,凤星辰开始命人布置灵堂。 每一件需要做的事情,他都谨记于心,做得井井有条。 赫云舒看着这样的他,心里是担忧的。 人在遭逢大悲的时候,多数的人都会伤心,比如她,比如凤婷婷,却也有些人,会藏匿自己的悲伤。从表面上来看,他们依然平静,但实际上,一颗心早已千疮百孔。 一味地压抑自己的悲伤,是毫无益处的。 见凤星辰如此,赫云舒有些担心他。 趁着凤星辰歇息的瞬间,赫云舒走了过去,耐心道:“小王爷,你若是难过,可以表现出来的。” 凤星辰抬头看着赫云舒,神色坚定。 之后,他看着恭老王爷的棺木,道:“父王未做完的事情,就由我来做。” 这个瞬间,赫云舒才意识到,支撑凤星辰的是什么。 从前,她总会觉得他玩世不恭,可现在赫云舒发现,在骨子里,他和恭老王爷是一样的人。 这与生俱来的坚韧,如出一辙。 恭老王爷逝去,前来吊唁的人络绎不绝。 这些人之中有朝中官员,也有恭老王爷曾经的部下。 原本,他原先的部下对恭老王爷是失望的。从前的他那样伟岸,那样不屈,可后来他颓废不堪,变成了一个闲散王爷。那些部下便以为他威风不再,不再是当年那个叱咤风云的王爷,也不复从前的风骨。 可现在他们终于明白,恭老王爷还是原来的那个恭老王爷,不曾改变过。 在来吊唁的人之中,赫云舒看到了冯老先生和冯亦鸣。 冯老先生和恭老王爷是旧交,他来这里并不奇怪。 但是冯老先生的到来,对恭老王爷无疑是一种无声的认同。 他用他的到来告诉世人,恭老王爷的做法是对的。如果说恭老王爷在军中颇有声望,那么冯老先生在天下文人之中的声望,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冯老先生来此,天下文人便会知道,今日恭老王爷所做的事情,是多么的正确。 真正伟大的人,应该活在人们的心中。 这,便是冯老先生的考量了。 恭王府的吊唁仍在继续,而此时勤政殿之中,凤云歌正紧皱着眉,面色不佳。 在他的面前,站着的是燕凌寒。 沉默了一会儿之后,凤云歌看向了燕凌寒,道:“无忧,如今朕当真是骑虎难下了。” 燕凌寒强忍着要一巴掌拍死他的冲动,装作不懂道:“陛下,此言何意?” 凤云歌语气愤懑,道:“凤天九是没胆子造反的,可老王爷如此一闹,还死了。事情到了这般地步,朕务必要假装一番,不然倒给人留了冷血的名声。唉,何为骑虎难下,说的就是朕了。” 对此,凤云歌觉得很委屈。在他和凤天九的对阵中,自己一直没讨到什么好处,这一次好不容易借着赫云舒的计策让凤天九的生意受到了重创,又让凤天九折损了几个人,这才刚刚尝到一点儿甜头,谁能料想偏偏这个老糊涂的恭老 王爷来横插一杠子,逼得他不得不筹备一番,做一做出兵的样子。如此,可真是劳民伤财。 现在,他甚至都能够想象得到,若是凤天九知道他做了这么一件蠢事,能笑成什么样子。 一想到凤天九可能会暗地里嘲笑他,凤云歌心里就很不舒服。这种不舒服的感觉,简直要比亲眼看着恭老王爷死在他面前还难受。 看凤云歌如此难受的样子,燕凌寒只恨此地不是大渝,不然,他早已大打出手了。 燕凌寒用平生最大的自制力隐忍着心中滔天的怒气,竭力装作平静的样子说道:“陛下若是觉得骑虎难下,大可随便应付一下。” 凤云歌想了想,觉得此言甚是合他的心意,便说道:“无忧,你说说看。”“此事说来也不难,陛下一方面担忧摄政王,一方面又忧心无法平息来自于恭老王爷自杀这件事的影响,如此一来,陛下自然可以准备出兵之事。只是,这掌管兵马的人选,倒是值得商榷的。”燕凌寒如此 说道。 燕凌寒如此说,自然有自己的考虑。他知道,这些话切合了凤云歌的心意,他一定会这样做的。只要引着他这么去想,后面的事情就容易多了。听罢,凤云歌点了点头,无奈道:“的确如此。若是派有名望的将军前去,倒显得朕小题大做,让这凤天九徒生得意。可若是选了一个太差劲的人呢,恭老王爷那里又有些说不过去。所以,只能选一个不上 不下的人了。无忧,你心里可有人选?” 燕凌寒摇了摇头,道:“陛下,我对武官所知不多,只怕是不能给陛下建议了。” 凤云歌皱皱眉,然后吩咐道:“来人,把三品以上二品以下的武官名册找出来。” 很快,内侍将凤云歌需要的名册找了出来。 燕凌寒目光敏锐,看到了上面的人选。果然如他预料的那般,这上面的人选和他调查到的情况是吻合的。在大魏,凤云歌和凤天九争斗不休,故而官场上很少有做实事的人,连带着军中也是如此。只是在军中,情况又有所不同。大魏时有战乱,真正有能耐的将军在战事中会显露自己的才华,从而会受到嘉奖。但这一类的嘉奖,通常不怎么丰厚。而这些人之中,有人能够顺应官场的规则往上爬,有 人却不屑如此。 所以在大魏,三品以上二品以下这些中层的将军之中,不乏能征善战之人。他们,才是真正有能力的人。 只是,有些可悲的是,凤云歌选择他们,只是为了做做样子罢了。 但是对于燕凌寒而言,他清楚地知道,这些人是要真刀真枪去战斗的,所以,选择这些人做统帅是最好的选择,故而他言语里步步陷阱,把凤云歌引到了此时的心境。凤云歌看着眼前的名册,之后,他的手落在了其中一个名字上面。 正文 第一千二百零六章 一道难题 凤云歌的手在上面点了点,道:“无忧,你觉得此人如何?” 燕凌寒看了过去,那个名字,是奉铁塔。 他想了想,道:“这个人我有些印象,长得五大三粗,倒像个将军的样子。不过据说,只是个莽夫罢了。只是不知,陛下为何选择了他?” 凤云歌笑笑,道:“不为什么,只是觉得这个名字还算有趣。名字取成这样,多半是个莽夫了。” 听罢,燕凌寒不禁咬了咬后槽牙,心道,皇帝能做成这个样子,也算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 幸亏凤云歌只看了这些表象,不曾了解实质。 关于奉铁塔,凤云歌不知道,燕凌寒却是清楚的。 此人虽然长相粗犷,却是一个粗中有细的人。在战场上作战勇猛,在战术上又颇有心得,是个不可多得的将才。只是因为他不喜欢钻营,也不喜欢讨好谁,所以虽然身有战功,但官职并不怎么高。 选中了人选之后,凤云歌笑了笑,道:“就他了。来人,宣奉铁塔入宫。” 内侍应声,前去宣召奉铁塔。 在这个时间内,凤云歌和燕凌寒又说了一些别的事情,却和眼下棘手的事情没什么关系。 原本,在这个时候,凤云歌应该提及粮草和兵马的准备,但是他什么都没说。 到最后,燕凌寒实在是按捺不住心里的焦急,道:“陛下,既然选了将军做做样子,兵马和粮草上也得做足功夫吧。”至此,凤云歌恍然大悟,道:“还真是。既然是做做样子,便由无忧你去兵部和户部走一遭,命他们好生准备吧。这一次,兵器要选好的,粮草也选最好的,反正也不会用到,不过是拿出来装装样子罢了, 不会有丝毫的损失。” 燕凌寒点点头,道:“是。” 他正要走,内侍带着奉铁塔走了进来。 此人和他的名字极为相符,身材魁梧,果真和铁塔一般。他皮肤黝黑,浓眉大眼,走起路来虎虎生风。 看到他的瞬间,凤云歌就乐了,这正是他要找的人,看起来很厉害,但实际上只是个绣花枕头罢了。 确认了之后,凤云歌随便找了个理由,就准备把奉铁塔支走。 孰料这奉铁塔是个认死理儿的人,他躬身施礼,道:“陛下,既然命微臣为统帅,那出兵的日期也应该定下了吧。” 凤云歌不耐烦地看了看这个呆头呆脑的人,道:“日期容后再议,眼下,奉将军便和无忧先生一道去户部和兵部吧。” 奉铁塔正要说些什么,便看到燕凌寒冲他使了个眼色。 但奉铁塔素来刚直,和燕凌寒又没什么交情,故而并不搭理,准备再次开口。 这时候,燕凌寒拉着他朝着外面走去,一边走一边说道:“好了,奉将军,快随我一起去户部和兵部吧。” 奉铁塔有心挣脱,但燕凌寒的力气很大,还没等他挣脱出来,燕凌寒就已经拉着他到了勤政殿外。 出了殿门,燕凌寒放开了他。 奉铁塔终于自由,就要折返回去。 左右无人,燕凌寒便毫不客气道:“奉将军,你若是真的想让此次的战事落败,尽可以进去。” 奉铁塔回头,看着燕凌寒凛然的神色,他突然意识到,眼前这位无忧先生,并不是和陛下一个鼻孔出气的人。 于是他靠近燕凌寒,道:“不知无忧先生有何高见?” 燕凌寒悄声道:“且先去选粮草和兵马,解决了这两件事情,剩下的也就稳妥了。” 燕凌寒调查过奉铁塔,知道他是一个粗中有细的人。所以,他这样说,奉铁塔一定会明白的。 果然,奉铁塔点了点头,然后顺从地跟着燕凌寒去了兵部和户部。 因为有凤云歌的手谕,一切办得很顺利。 户部负责粮草的调派,兵马未动,粮草先行,由燕凌寒亲自监督,粮草调派之后,即刻便可以出发。 而兵部负责管理兵器的人是高文杰,燕凌寒绕过繁文缛节,直接找到了他,命他速速准备二十万人马所需的战马和兵器,务必要在明日之前准备好。 做完这两件事情,奉铁塔对燕凌寒刮目相看。 原本他以为燕凌寒会偷奸耍滑,可一整日看下来,并没有发生这样的事情。每一件事情,燕凌寒都做得很尽心。 如此,奉铁塔对燕凌寒放下了戒心,道:“无忧先生,对于这次的事情,你怎么看?” “战事凶险,一触即发。”燕凌寒言简意赅,点明了当前的局势。 奉铁塔眼前一亮,激动道:“无忧先生所言甚是。若无真凭实据,老王爷必然不会如此做。只可惜,我们英明的陛下并不这么想。” 燕凌寒苦涩的笑了笑,道:“奉将军,日后这类牢骚话不必再说。既然陛下歪打正着选择了将军,就请将军事事尽心,莫要辜负了老王爷的一腔热忱。” “自然。”奉铁塔郑重道。 之后,二人道别,各自离开。 燕凌寒兜兜转转,去了公主府。 这时候,赫云舒已经从恭王府回来了。 二人相对而坐,赫云舒开门见山道:“眼下须得想个法子,让凤云歌下定决心,尽快出兵。” 到今日,凤天九已经离开了一天一夜,距离她离开的时间越久,局势就愈发凶险。 如此,唯有尽快出兵,才能将危害减小到最低。 可是,凤云歌却笃定凤天九不敢造反,如今的应对不过是碍于恭老王爷的死所做的样子。既然是做做样子,他自然不会动真格的。 所以,凤云歌才会在奉铁塔询问出兵日期的时候胡乱搪塞。这就表明,他根本没有准备出兵。 那么,唯有逼他。 如何逼迫凤云歌这样做,是一件值得商榷的事情。既要达到逼迫的后果,又要将这件事做的不露痕迹。同样,这也是横亘在燕凌寒心头的一道难题。 这时候,外面突然有一道闪电劈过,紧接着就是震天的雷鸣声,狂风大作。 这是骤雨来临前的预兆。看到这些,赫云舒的心里有了计策。 正文 第一千二百零七章 得意的凤云歌 这一夜,风雨大作,一夜未息,且雷鸣声不绝于耳,鲜少人能够安稳入眠。 隔日的早朝上,百官尚未散去,便有禁军匆匆来报:“陛下,看守皇陵的督官来此,言称有要事禀报。” “宣!” 很快,看守皇陵的督官就来了,步履匆匆,神色慌乱。 他慌慌张张地跪倒在地,急声道:“陛下,不好了!” 凤云歌皱皱眉,道:“好端端地慌成这样做什么?仔细说来!” “启禀陛下,皇陵外的碧溪之中,有红鱼滞留在皇陵正南的方向,久久不肯离去。而且,这些滞留的红鱼组成了几个字……” “什么字?”凤云歌追问道。 “陛下,微臣不敢说。”督官瑟缩着脑袋,有几分害怕。 “朕恕你无罪,说!” “红鱼所组成的是五个字——凤天九谋反。” “什么!”凤云歌猛然站起,厉声道。 “陛下,此事事关重大,微臣不敢妄言。” 凤云歌料定这督官不敢说谎,他招招手,唤来自己的暗卫,命他们前去查探。 暗卫转身便走,凤云歌又将人叫了回来,悄声吩咐道:“务必要仔细查看,主要看一看,红鱼滞留之地是否有人投放食物。” “是,陛下。” 之后,暗卫快速离去。 暗卫身手迅速,此去皇陵,往返一个时辰足矣。 散了早朝之后,百官议论纷纷,而凤云歌则心情焦躁的去了勤政殿。 满桌的奏折他无心批阅,只想着皇陵外的那件事情。 昨晚一夜大雨,溪流之中必然水流湍急,如此湍急的流水之中,鱼儿本应随波逐流才对,怎会滞留于此? 凤云歌所能够想到的唯一可能,就是有人在那里投放了食物,如此才造成了红鱼的聚集,形成了这几个字。 除此之外,没有别的解释。 凤云歌料定是这样,心思也就稍稍安稳,开始批阅起奏折来。 很快,暗卫回来了,带回的消息让凤云歌很是惊愕。 他惊讶地站了起来,道:“你说的都是真的?” “回陛下的话,是真的。” “你当真是按照朕所吩咐的那般,仔细查看有无诱饵?” “陛下,属下跳进水里去查的,可以确认红鱼聚集之地,并无任何的诱饵。” 听到暗卫如此说,凤云歌惊呆了。 这时,暗卫补充道:“陛下,周遭已经围了不少看热闹的人,他们在那里议论纷纷,说这是上天的示警。” 听罢,凤云歌皱了皱眉,难道说,这真的是天意? 可是,和天意相比,他更加相信自己的判断。他料定,凤天九没胆子和他硬碰硬。 只是,当所有人都认为那是天意的时候,他不能什么都不做。 他总得做些什么,堵住这天下悠悠之口。 于是,凤云歌准备,即刻出兵。 得到这个消息,赫云舒心中的担忧总算是少了一些。 的确,凤云歌足够谨慎,他命人查探红鱼聚集之地是否有食物。实则,那里自然是有食物的,只不过,那是一种红鱼喜食的特殊的食物,它透明如凝胶,放在水里便隐了形,不会被人看到。 哪怕水流湍急,可只有此处才有红鱼最爱吃的东西,它们又岂会不聚集于此? 这一切,出自于赫云舒的手笔。 达到了既定的效果,赫云舒很满意。 只是,阴差阳错的是,凤云歌并未换掉奉铁塔,仍由他做统帅。 在赫云舒看来,这是因为凤云歌还是不相信凤天九会谋反,所以,派一个不怎么样的人前去,也好显得他凤云歌并不是那么兴师动众,日后凤天九回来的时候,对他的嘲笑也就不会那么深。 猜出了凤云歌的心思,赫云舒心里对他的鄙夷更甚。 好在,燕凌寒所准备的粮草已经先行出发,不至于因为昨夜的大雨而耽误行程。兵器和战马兵部也已经准备齐全,即刻便可以使用。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于是,凤云歌很不情愿地下令,命奉铁塔带领城外的十万驻军往南而去。 南面,那是凤天九失踪的地方。 自然,与此同时,为了让天下人知道他是真的很看重这次的事情,他同时发出诏令,从别处调兵十万,与奉铁塔率领的十万大军在往南一百余里的地方汇合。 为了做做样子,凤云歌甚至亲自赶往城门,为奉铁塔送行。 眼见着大军开拔,凤云歌的心里,一片灰败。 他简直无法想象,若是凤天九知道他做了这么一件蠢事,会嘲笑成什么样子? 阴险如凤天九,一定会在言语里夹枪带棒地奚落他吧。 一想到这些,凤云歌简直无法忍受。 于是,凤云歌心情焦躁地回了宫。 这一日,前去为凤云歌斟茶的宫女接连被罚,甚至还有人为此送了命。 而这些,赫云舒无暇顾及,她开始担心起战事。 她知道,恭老王爷是因为不想让百姓受苦才出此下策的,所以,她总是希望自己能够把事情做到尽善尽美。 可这世上,不如意的事情太多了。 看到心情如此不妙的赫云舒,燕凌寒上前,将他所搜集到的关于奉铁塔的信息递给了她。 赫云舒接过,仔细地看了看。 看过之后,她安心了许多。虽然燕凌寒告诉过她,说这奉铁塔是个将才。可言语总是苍白的,而燕凌寒给她的这些信息之中,详细地记录了奉铁塔所参与过的每一场战事,在这其中,赫云舒真真切切地见识到了他的谋略,也就稍稍 放心了。 有这样一个统帅,还是比较靠谱的。 一日之后,有消息传回,大军已经向南推进了八十里,明日便可以和另外的十万大军汇合。 然而这一日,从百里之外,送来了加急的军报。 这十万火急的军报一路送进了宫,到了凤云歌的桌案前。 军报之上,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凤天九在敏州杀戮千人,举事谋反。而她打出的旗号,是匡扶天下,以正视听。 凤云歌不敢相信,可没有人敢在军报上作假。时至今日,他终于信了,之后却是大笑出口,一脸的得意。 正文 第一千二百零八章 拿赫云舒祭天 “凤天九啊凤天九,你有如此胆子又如何?朕阴差阳错,已经派了二十万大军往南而去,不日便可兵临城下。到那时,朕要你奉上项上人头!说到底,朕才是那个有真龙护体的人,是真命天子,似你这般宵 小之辈,也妄想成为大魏之主,实在是可笑!可笑至极!” 说着这些话,凤云歌得意至极。 说到底,他才是那个真正的胜者。 和凤天九斗了那么多年,终于要分出胜负了。 这一次,他一定会要了凤天九的命,将她踏入地狱,永世不能翻身。 笑过得意过之后,凤云歌终于想起了一件事。 他看了那送军报的人一眼,道:“你说,凤天九是在敏州起的事?” “回禀陛下,是的。” 听罢,凤云歌忍不住便笑了:“真是可笑!敏州巴掌大点儿的地方,能有几个人?凤天九这是脑子糊涂了,急着把这蠢笨的脑袋送给朕么?” 这时,有内侍前来禀报道:“陛下,有加急军报!” 凤云歌笑笑,道:“是有笑料来了么?快宣!” 很快,加急的军报再一次送来。 这军报,一连四份,是和敏州毗邻的几个州县开始响应凤天九,其中就包括乾州。 看到这些,凤云歌冷笑一声,道:“凤天九啊凤天九,你能鼓动的人倒还不少,可这又如何?每一个州县仅有两万守军,加起来不过是十万乌合之众。可朕有二十万大军,打败你不过是举手之劳!” 这时,又有内侍前来,言称有人送来军报。 凤云歌乐呵呵的笑了,道:“宣!” 很快,新的军报再次送来。 看过这新的军报之后,凤云歌脸上的笑意僵在那里,军报从他颤抖的手中滑落而下,落在地上。 有眼尖的内侍探过头去,看到了军报上面的内容:五个州县共集结起三十万大军,往北而来。 “不可能!不可能!”凤云歌咆哮道。 按照规制,每个封地的王只能有两万守军,这五个州县,加起来理应是十万大军才是,如何能有三十万大军! 定是军报出了错! 如此想着,凤云歌怒目看向了那送来军报的人,厉声道:“这消息从何而来?” “回陛下,这是前方探子所查到的。这五个州县早已偷偷扩充守军,每一个州县之中,足有六万人之多。其中,还不包括留守的兵士。” 事情,大大的出乎了凤云歌的预料。 直到这一刻,他才真真切切地意识到,凤天九真的是早有图谋。 而他,到底是棋差一招。 可现在,从兵力上而言,也只能调派出这二十万人马。其余的兵马都驻守在边城,无论如何,边境之地的守军是不可以撤回的,不然,那才真的是后患无穷。 可是,他的二十万大军如何能敌得过凤天九的三十万大军? 一瞬间,凤云歌一筹莫展。 最终,他一拍桌案,大声道:“来人,召集百官议事!” 凤云歌发出号令,百官自然即刻而来。 半个时辰后,百官已经齐聚在金銮殿。 凤云歌将让自己焦灼的事情公之于众,然后让百官商议。 这时,有人站出来说道:“陛下,您不是已经派出了二十万大军吗?如此,又有何惧?” 凤云歌面色微变,此时此地,他该如何说明,之前派出的那二十万大军,不过是自己做做样子罢了。 说不清楚的事情,凤云歌准备含混过去,故而他皱了皱眉,道:“凤天九宣称有三十万大军,如此这二十万大军与之对阵,实在是艰难。” 之后,朝臣之中,无人敢再言语什么。 这个时候,他们不约而同的想起,就在两日前,也是在这金銮殿,为了让当今陛下出兵,德高望重的恭老王爷撞死在这里。 可现在,恭老王爷所说的话应验了,他们这位陛下真的醒悟了吗? 所有人的心里,都没有答案。 若是恭老王爷还在,以他的勇猛和声望,必定能够震慑凤天九,从而打开局面吧。可偏偏,这样的一个人,却撞死在这里,他的棺木至今仍摆在恭王府的院子里,应对着这朗朗乾坤。 可这朗朗乾坤,却容不下一个臣子的忠心。 何其悲哉? 见无人言语,凤云歌怒声道:“平日里拿俸禄的时候倒不见你们如此沉默,如今一个个都不说话,是哑巴了吗?” 凤云歌的怒吼,响彻在金銮殿。 一片静默中,燕凌寒站了出来,缓声道:“陛下,大敌当前,可联合其他封地的王爷,先向他们借兵。再不济,也可以大举招兵,以备不测。” “无忧,朕幸好有你!”凤云歌激动道。 他的话音刚落,就有禁军慌慌张张地闯了进来。 “又怎么了?”凤云歌皱着眉说道。 “陛下,有百姓聚集在宫门口,不肯离去。” “为何?” “他们言称凤天九狼子野心,此番造反存心要害死天下人,所以,要拿云舒公主祭天,以慰天下。” “混账!如此不靠谱的话是从谁的嘴里传出来的,朕要撕了他的嘴!”凤云歌气得跳脚,怒声道。 燕凌寒的面色依旧沉毅,早在凤天九离开之前,去公主府虚晃一枪的时候,他和赫云舒就料到了今日的这一切。 他们已有对策,故而不慌不忙。 可凤云歌却是急了眼,扬言要杀了所有围堵宫门的人。 看着凤云歌如此失态,朝臣的心里都犯起了嘀咕。 这时,燕凌寒站了出来,道:“陛下,大敌当前,此时万万不可失了民心。微臣以为,此事或有回转的余地。” “无忧,你快说说看。”凤云歌急声道。事关赫云舒,他实在是无法置身事外。 “陛下,微臣去宫门口看看情况,之后再做定夺,如何?” “好,无忧,你快去。”凤云歌催促道。 燕凌寒点点头,大步出了金銮殿,朝着宫门口而去。 宫门外不远处,禁军早已围成了一道人墙,堵住了群情激奋的百姓。 他们大声说话,闹得沸反盈天。虽然心里有了准备,但真真切切地看到眼前的场景,燕凌寒的心里还是忍不住咯噔了一下。 正文 第一千二百零九章 长了几个脑袋? 宫门口不远处,围堵在这里的百姓黑压压的,一眼望不到头。 他们大声叫嚷,冲击着禁军围成的人墙。 此时,禁军围成人墙的人数正在增加,但在大量聚集的百姓面前,显得微不足道,有摇摇欲坠的颓势。 若是这么下去,只怕是凶多吉少。 一旦百姓的态度太过强硬,凤云歌必然会有所动作。他可能会惩罚这些百姓,大肆杀戮,也有可能为了稳固局面,拿赫云舒开刀,无论是哪一种可能,都是他不愿意看到的结果。看着眼前的这一切,燕凌寒再次诧异于凤天九在百姓之中推波助澜的本事。哪怕是在大渝,她都能鼓动起人们的情绪,拿着赫云舒是大魏奸细的事情出来说事,以至于群情激奋,扬言要将赫云舒赶出大渝 。而在她的老巢大魏,她更是将自己的这一特长发挥得淋漓尽致。 这是她所擅长的事情,想必,这就是她给赫云舒的惩罚吧,不听从她的惩罚。 不得不说,这惩罚的确是够高明,也够阴狠,凤天九借刀杀人的本事,果真是驾轻就熟。 赫云舒的确是凤天九的女儿,这一点,无可辩驳。如今凤天九造反,一出手就是杀戮千人的惨案,如此决绝的行事风格,会让青城的人们心生恐慌。 一旦遭遇意外事件,人们总是会先想到悲惨的结局。一想到自己的亲人或者自己有可能被凤天九杀死,没有人能够坐得住。 如今凤天九不在青城,可身为她的女儿,赫云舒还在。所以,人们的怒气会发泄在赫云舒的身上。 眼下知道这些的人还在少数,可一旦事情传开了,知道的人会越来越多。到那时,来围堵宫门的,就不只是眼前的这些人了。 一瞬间,燕凌寒将最坏的情况都想到了。 所以,这件事情务必要尽快解决,否则当真是后患无穷。 燕凌寒步步走近,心中渐渐有了对策,虽然不够高明,但这个时候杀一儆百,效果也是立竿见影的。 就在燕凌寒快要靠近闹事的人群的时候,突然外面传来一声巨响:“云舒公主到!” 这声音极大,堪比雷声。 燕凌寒暗自纳闷,若是人,怎么能发出这么大的声音? 疑惑的不仅是他,还有周遭的百姓和禁军。 人群一下子安静下来,看向声音传来的地方。 只见在人群尽头,有一辆高大的马车。 而赫云舒正站在马车之上,神色肃然。 看到赫云舒,有人想要扑上去,发泄自己的怨气。 这时,一声更大的声音传来:“都别动!” 这声音是赫云舒,但奇大无比。 燕凌寒无心去想这其中的奥秘,只绕开人群,靠近赫云舒。 这里的人太多,他要保护好赫云舒的安全。 而听到赫云舒的话之后,那些蠢蠢欲动的人不敢再有所动作。 赫云舒的声音威严,俨然是一国公主应有的威仪。 对于当权者,人们有着本能的敬畏。而赫云舒又如此威严,人们被震慑,不敢有所动作。 但是赫云舒明白,这一切都是暂时的。 所以,她要速战速决。她站在马车之上,看着黑压压的人群,朗声道:“本公主的确是凤天九的女儿,但是大家不妨想想看,凤天九举事谋反,却不带走本公主。虎毒不食子,她本应知道谋反是必死的大罪,却还将本公主留在这 里,这难道还不能说明问题吗?” 赫云舒的声音依然很大,在场的每个人都能听到。甚至,皇宫之中的人都能听个大概。 她用了微型的扩音器,所以可以做到这一点。 人们若有所思,可这些人之中,必然有凤天九安排的人。他们处心积虑要闹事,不是赫云舒几句话就可以安抚的。 赫云舒也知道,仅凭这些话,无法彻底触动这些人。 于是,她再次开口,说出了自己的决定:“本公主已经决定,即刻赶往敏州,对阵凤天九。” “谁知道你是不是里应外合,要去投奔她呢?”人群中,有人突兀的说了这样一句话。赫云舒神色肃然,声音冷毅:“本公主会立下军令状,此战必胜,若不然,必粉身碎骨。至于投奔凤天九,大家大可不必担心,本公主与她不是一路人,也不屑如此。况且,奉将军有二十万大军,难不成大 家觉得,有这二十万大军看着,本公主还有逃脱的可能吗?” 人群中,渐渐没有了质疑的声音。 的确,赫云舒若是前去对阵凤天九,就可以消除大家的疑虑。她又没有兵权,顶多只是做个小兵,不足为惧。 于是,人群渐渐安静了下来。 这时,却有更多的人赶来。 为首的是凤婷婷,还有表哥云念远。 在他们的身后,紧紧跟着的是赫云舒曾经帮助过的人们。 这些人,并不在少数。 他们很快上前,开始数落起那些闹事的人们:“你们凭什么质疑云舒公主?我们的房子倒了,是云舒公主帮我们盖的。” “就是,没吃的也是云舒公主给我们买的。” “这么善良的公主,倒被你们和那阴毒的凤天九牵扯在一起,你们亏心不亏心?” …… 一句句指责的话说了出来,原先闹事的人也彻底安静下来。 当头脑不再发热,终于冷静下来的时候,他们终于想起,眼前的这位云舒公主,是有神灵护体的美名的。 而且,刚刚那说话的声音极大,那不是寻常人能够有的声音。看来,这云舒公主果然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冷静下来之后,人们开始后怕,他们要讨伐这有神灵护体的云舒公主,究竟是长了几个脑袋? 冷汗,自他们的额头上滴落而下。 赫云舒走下马车,微笑地看着凤婷婷和表哥云念远,道:“多谢了。” 凤婷婷郑重道:“姐姐,战事凶险,你还是不要去了。” 赫云舒摇了摇头,道:“不,婷婷,我言出必行。若是我自己说出的话都无法做到,以后便无法取信于人了。” 听罢,凤婷婷便不好再说什么了。只是一颗心始终在那里悬着,为赫云舒感到担忧。 燕凌寒站在赫云舒身后,看着此刻的她,若有所思。 赫云舒回身,冲着燕凌寒笑了一下。这时,有内侍自宫中而来,急声道:“公主殿下,陛下请您入宫!” 正文 第一千二百一十章 如此深情 听到内侍的宣召,赫云舒点点头,尔后给了凤婷婷和云念远一个安心的眼神,之后,她迈动步子,朝着宫中而去。 燕凌寒紧随其后,二人一前一后,入了宫门。 这时,百官散朝,看到赫云舒,他们议论纷纷。 赫云舒泰然自若,坦然地走了过去,不曾为此浪费丝毫的眼神。 这时,内侍道:“公主殿下,无忧先生,陛下请二位去勤政殿见驾。” 二人点点头,由着这内侍带路,一路到了勤政殿。 勤政殿内,凤云歌神色焦灼。 外面所发生的一切已经传到了宫里,他实在是想不到,赫云舒居然主动请缨要去对阵凤天九。为此,他担忧不已。 他虽然没有亲自去过战场,却也知道那是极为凶险之地。若是稍有差池,就会丢掉性命,实在是险之又险。 如此险绝的境地,他如何能够放心让赫云舒去? 眼下见赫云舒过来,他站起身,急声道:“云舒,你怎能如此鲁莽,竟然在百姓面前许下这样的承诺?你知不知道,这样实在是太危险了。” 赫云舒看着凤云歌,道:“陛下,若是今日我不这样说,是无法平息众怒的。” 凤云歌又看向了燕凌寒,责怪道:“无忧,朕一向觉得你稳重,对你颇为信任,这一次你怎么也跟着糊涂了?云舒是女子,或许会冲动,但是你也在,怎么没有阻止她?” 燕凌寒微微躬身,道:“陛下,此事是微臣的不对。微臣愿意一道前往敏州,为自己的过错赎罪。” 凤云歌气得一拍桌子,怒道:“你们一个都不许去!战场之地,万分凶险,都给朕好好地待着!至于百姓,他们的话和传言都无关紧要,无需放在心上!”赫云舒看向凤云歌,道:“陛下,平时或许可以不在乎百姓的看法。但是现在是战时,就算是真的不在意,也要装装在意的样子。若不然民心乱了,天下也就乱了。再者说,这一次有二十万大军前往,又有 奉将军亲自挂帅,定然是万无一失。”赫云舒不说还好,一说这话,凤云歌顿时就急了:“云舒,你可知,那奉铁塔只是朕随便选出来的一个人。实际上,他只是一个莽夫罢了,如此莽夫,头脑简单,四肢发达,如何能对付得了诡计多端的凤天 九?” 说完,凤云歌看向了燕凌寒,道:“无忧,朕换了这奉铁塔,如何?” 听罢,赫云舒几乎要骂人。这凤云歌的脑子,都用来对付凤天九了么?如今大敌当前,不想着如何御敌,倒想着临阵换将,这样的脑子不是进了水,根本就是个池塘嘛。 还换人?若真是换了那些个善于钻营的酒囊饭袋上去,那才真是必败无疑。 好在,燕凌寒的涵养和忍耐力还在,他语气平静道:“陛下,临阵换将是大忌,会扰乱军心。依微臣看来,奉将军颇为勇猛,只要微臣从旁辅助,出出计策,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听完,凤云歌一阵沉思。 之后,他看向燕凌寒,道:“无忧,你收拾收拾,赶快追上大军。朕会写下手谕一封,告诉这奉铁塔,但凡决策有异议,一律听从你的。” 这便是不让赫云舒去的意思了。 见状,赫云舒上前一步,道:“陛下,我倒是觉得,百姓闹事是凤天九的人鼓动的。所以,一定有人盯紧了我,若我留在青城,百姓只怕会不满。所以,这敏州,我只怕不得不去。” 听赫云舒说完,凤云歌看着赫云舒,目光深情:“云舒,你这样做,是为了朕吗?” 赫云舒差点儿一口老血吐出来,这人的脑回路是怎么长的?她有对他表现出一丝一毫的好感么?奈何身后还顶着一个大醋缸子,于是,赫云舒直言道:“陛下,你多想了。日后我是要在大魏久待的,只求安稳,所以便不准备和这些百姓结仇。再者说,有奉将军的英武,再加上无忧先生的智谋,此战必 胜。我此次前去,权当是欣赏沿路风光了。” 之后,凤云歌面色沉重,一阵沉思。 最终,他看向燕凌寒,道:“无忧,此次前去,你务必要保护好云舒,绝不能让她有丝毫的闪失。朕的话,你记住了吗?” “是,陛下。” 如此,凤云歌又说了许多的废话,之后才放二人离开。 看着赫云舒消失在他的视线里,凤云歌面色惆怅,口中喃喃道:“云舒,你如今为朕做出了如此牺牲,朕心里一定会记得的。” 说完,他回身,看到了小喜子。凤云歌的脚步一顿,冲着小喜子说道:“小喜子,这女人的心当真是难测。朕一直觉得云舒公主对朕无意,却原来,她对朕已经情深至此,为了朕的江山社稷,连自己的性命都不顾惜。如此深情,朕该如何 回报啊?” 小喜子低着头,不敢言语。 最终,凤云歌自嘲地笑了笑,道:“唉,你一个不全之人,朕与你说这些做什么?” 说完,他重新坐在了桌案之后,却是无心批阅奏折,不知在想些什么。 而此时的赫云舒和燕凌寒已经出了宫门。 燕凌寒面色不佳,冷声道:“回去之后把这身衣服换了。换下的衣服烧了,一片都不许留。” 赫云舒看了看自己的衣服,上上下下都挺好的,她疑惑道:“我这衣服挺好的啊。” “被那恶心的眼神看过。”燕凌寒愤愤道。 赫云舒无力扶额,好吧。 之后,见自家夫君的脸色不好,赫云舒忙说道:“回去之后,我必定沐浴,从头到脚洗一遍。这样总可以了吧,夫君?” “你若是不介意,我可以效劳。” 赫云舒瞪了他一眼,道:“你少来,回去收拾收拾,城门口汇合。” 说完,她上了公主府的马车,朝着公主府而去。 赫云舒回去换了身衣服,带上了白琼,之后便骑着骏马往南城门而去。 此时,燕凌寒已经在了,自然是以无忧先生的装束。二人轻车简从,一路往南而去,追赶奉铁塔的大军。 正文 第一千二百一十一章 “轻松”的燕凌寒 出发的时候,已经临近正午。 二人赶了一个时辰的路,之后在一个小镇落脚,简单地吃了一顿饭。 之后又再次出发。 太阳渐渐西斜,因为前几天下过雨,大军行过的路过泥泞不堪,骏马行进的速度并不快。 一日下来,二人也只行进了八十余里。 晚上的时候,他们住进了小镇的一家客栈。 客栈很简陋,吃食也很简单,二人随便的吃了些什么,就回房间休息了。 只不过,关上门之后,燕凌寒从窗户跳进了赫云舒的房间里。 见他过来,赫云舒白了他一眼,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能不能正经些?” “我有不正经么?”说着,燕凌寒上前,抱住了赫云舒。 赫云舒打了一下他的手,嗔道:“这不就是不正经。” 燕凌寒轻笑一声,道:“胡说,抱着自家的娘子,怎能说是不正经?” 赫云舒说不过他,也就随他去了。 二人躺在床上之后,赫云舒问道:“凤天九从未打过仗,对吧?” 燕凌寒点点头,道:“是。” 这才是棘手的地方,若凤天九从前打过仗,他们便可以从她之前的战事中分析一番,从而得出凤天九的行军风格。可她从未打过仗,他们便无从下手。 相反地,奉铁塔的打仗风格凤天九却是清楚的,而赫云舒之前代燕凌寒作战,喜欢出其不意地袭击,这一点凤天九也是知道的。这其中唯一的变数,就是凤天九并不知道如今燕凌寒也在这里。 如此,倒是他们的优势了。 可尽管如此,此行还是十分凶险。 如今凤天九就已经号称有三十万大军,可此人十分诡谲,很有可能留有后手。 不,不是可能,而是一定。 凤天九既然决定要造反,必然会做好万全的准备。 从她之前所做的事情来看,她是一个十分谨慎的人。一个这样的人,一旦开始造反,她心里就会很清楚,这是一条只能成功,不能失败的路。 一旦她走上这条路,必然会仔细筹谋。于凤天九而言,这是破釜沉舟。 而之前,凤天九第一次假意失踪,很有可能就是为了将藏在密州的黄金运走,充作军饷。而失踪之后回到青城,她行事张扬而狠辣,就是声东击西,掩盖南面的异动。 她做事步步筹谋,当真是精明。 和这样的一个人对阵,必须打起十二分的精神。若是稍有不慎,就有可能掉进对方设置的陷阱,九死一生。 深夜想着这些,赫云舒的心情并不轻松,她面色紧绷,看着这如墨的暗夜。 燕凌寒倒是轻松许多,他侧过身,摩挲着赫云舒的面颊,道:“娘子,长夜漫漫,想这些事情就太无聊了。来,到为夫怀里来,好好睡一觉吧。” 赫云舒奇怪地看着燕凌寒,片刻后,她隐约明白了什么。 但是她什么都没说,只配合着燕凌寒,到了他怀里去。 黑暗中,燕凌寒的手开始不规矩起来。 赫云舒并不阻止,随他为所欲为。 耳酣面热之际,燕凌寒伸出手,对准的目标却是赫云舒的后脑勺。 赫云舒速度极快地挡住了燕凌寒的手,黑暗中,她看不到燕凌寒的神情,只轻声一笑,道:“夫君,你这是准备杀妻么?” 知道自己的计划落了空,燕凌寒的手落了下去,有几分颓然。 黑暗中,赫云舒主动伸手抱住他,道:“你是准备留下我,自己去应对一切吧?” 要去对阵凤天九这件事,并不是很轻松。但燕凌寒这一晚却表现得很轻松,这是很反常的一件事情。所以,赫云舒猜测,燕凌寒是准备让她留下。 而事实证明,她的猜测是对的。 无数次面对危险的时候,燕凌寒还是习惯让她留下,是对她的一种保护。 只是,赫云舒却无法消受这种保护。 她一直觉得,两个人在一起,就是共同去承受苦难,而不是一个人承担所有。 所以,无论怎样险绝的境地,她都希望自己能够和燕凌寒一起去面对。 同样的,她也不希望燕凌寒独自去面对危险而留下她。 那样充满煎熬的担心,会要了她的命。 赫云舒抱紧了燕凌寒,头埋在了他的胸口上,此时,他心跳如鼓。 她轻声道:“燕凌寒,我们是一家人,既然是一家人,就要在一起,不分开。” 黑暗中,燕凌寒沉默着。 “燕凌寒,你休想丢下我,我要看牢你,不让你被别人抢了去。” 这时,燕凌寒伸手抱住她,轻声道:“傻瓜,此去军中,哪里有女人呢?” “谁说没有?指不定就有女扮男装的呢?若是我看不牢,别人抢走了我的夫君可怎么好?”赫云舒委屈道。 听赫云舒如此说,燕凌寒捏了捏她的脸,道:“傻瓜。” 赫云舒没有再说话,二人却抱得更紧。 黑暗之中,二人呼吸平稳,能够听得到彼此的心跳声,都没有睡着。 不知过了多久,赫云舒睡意昏沉,渐渐睡去。 燕凌寒始终没有睡意,这时候,睡梦中的赫云舒换了个姿势,然后口中嘟囔道:“燕凌寒,不要丢下我。” 这软糯的声音让燕凌寒的心猛然一缩,他抱紧了赫云舒,渐渐入睡。 隔日醒来,赫云舒神清气爽。 吃罢早饭之后,二人开始上路。 只不过,今日的客栈外,似乎和昨天不大一样。 赫云舒看向燕凌寒,道:“昨晚,有人袭击我们?” “是,不过都解决了。” “谁的人?” “应该是凤天九的。”燕凌寒平静道。 果然,凤天九是无所不用其极的。明枪、暗箭,她都会用的。 赫云舒不再多言,二人继续前行。 初升的骄阳出现在东边的天际,有着温暖的橘黄色。 赫云舒和燕凌寒穿行在这温暖的色彩之中,疾驰而去。 半道上,二人在一条小溪边下马,给马儿饮水的时间。 之后,他们坐在草地上,打量着周围。 这时候,正在喝水的马儿突然打了一下响鼻。顿时,二人警惕起来。 正文 第一千二百一十二章 有人在看着她 二人深知,动物的嗅觉和听觉要远胜于人类,所以,有些时候人类无法警觉的动静,动物却能够有所警觉,从而有所反应。 基于现代的知识,赫云舒清楚地知道这一点。而燕凌寒有丰富的行军经验,对这一点也是知道的。 所以,看到马儿有了异常的反应,二人即刻从草地上站了起来。 这时,远处半人高的草丛里,有黑影掠过,那是在缓缓靠近的杀手。 而溪水流动的声音之中,还夹杂了一些其他的细微的声音。 燕凌寒眼疾手快,命随风将在河边饮水的马儿牵了回来。 随风刚刚把马儿牵到安全地带,便有人自河水中钻了出来。 他们的手中,拿着一把尖利的弯刀。 看来,他们原本的计划是要一刀划破马儿的喉咙,从而让马儿当场毙命。 此地远离村镇,若是失去了马儿,必定会行进艰难。而这个时候若是再被人刺杀,那就是雪上加霜了。 几乎是在这些人刚刚露头的时候,暗卫便搭弓射箭,将他们一一射死在河里。 这一次出门,赫云舒知道其中的凶险,就将之前准备好的弩箭发给了暗卫。 弩箭可以一次击出数发,准确性也有保证,且体积小,便于随身携带。只是赫云舒没有料到的是,这些弩箭这么快就派上了用场。 河里的人被杀死之后,草丛里的人便疾奔而来。 他们皆是身着黑衣,手中拿着明亮的利剑,急速而来。 粗略一看,足有四五十人。 赫云舒不禁冷笑了一声,为了对付她,凤天九可真是够下血本的。 燕凌寒一声令下,暗卫们全部涌出,与黑衣人对战。 两相对阵之下,阳光映照在快速转动的剑刃上,发出阴冷的光芒。 眼见着燕凌寒也加入了战斗,赫云舒手执凤鸣剑,迎面便劈到了一个黑衣人。 之前的大多数时候,她都是自己一个人闷头练剑,除了和凤天九打斗过之后,就没有对付过别的人。至于和燕凌寒的对阵,多半是燕凌寒让着她,显不出什么真本事来。 而今日和这些黑衣人打斗,赫云舒才发现,凤鸣剑的招式虽然简单,却是步步杀招,没有什么花拳绣腿的修饰,每一招每一式都有所用处。 只是,这些黑衣人的身手并不弱。一个个身形敏捷,极快地躲闪着。 赫云舒等人虽然在人数上不占优势,他们越战越勇,终于在半个时辰之后结束了这场战斗。 这时候的草地上,已经溅上了不少的血迹,空气中也弥漫着浓厚的血腥味儿。 他们没有再久留,纷纷翻身上马,朝着前方疾驰而去。 之后,他们又遇到了两次刺杀,但并未伤及根本。 这时候,赫云舒觉察到了其中的不对。 凤天九的手下,不乏武功高强的人。 可他们接触的这几波人,虽然身手也够好,人数也够多,但并不足够优秀。如果凤天九真的想杀死他们,理应会派出精锐,而非这些人。 这是凤天九在故布疑阵,试图制造一种紧张的气氛,促使她快些和大军汇合。 只是,按照常理来推断,在这个时候,凤天九应该会提防她和大军汇合才是。毕竟,她之前在大渝的时候就代替燕凌寒出征,大败闪惊雷所率领的大蒙军。这一点,凤天九是知道的。 可是,凤天九偏偏不提防,还故意让事态变得紧张起来,让她觉得一路上危险无数,促使她快些追赶上大军。毕竟,只有追上大军,在重重大军的护卫之中,才是真正的安全。 这很不符合常理。 所有不符合常理的事情背后,都有一个隐秘的不为人知的原因。 那么这一次,会是什么原因呢? 赫云舒想到了一种可能,那就是在军中,有一个等待着她的难题。而这个难题,很有可能会要了她的命。 因为要让她快些接触到这个难题,所以便用这种方式让她加快步伐,和大军汇合。 由此看来,大军之中有凤天九的人。若不然,层层封锁之中,凤天九不会这么快得到消息。 想清楚之后,赫云舒将自己的猜测告诉了燕凌寒。 燕凌寒的眸子里,并没有意外的神色。看来,他也想到了这一点。 几乎是在同时,燕凌寒就已经有了决策:“我先去和大军汇合,查探一番,把搞鬼的人揪出来,你再去,如何?” 赫云舒摇了摇头,道:“不,这行不通。既然凤天九要搞鬼,必然是冲着我来的。若是你去了,这搞鬼之人未必会现身。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这军中,我是必须要去的了。” 看到赫云舒眼神中坚韧的神色,燕凌寒知道,拒绝是没有用的。故而他点点头,道:“好。” 之后,赫云舒问道:“奉铁塔这个人,你对他的性格有几分了解?” “此人秉性刚直,宁折不弯。” 这样的人,若是被有心之人利用,是很容易的。 终于,在太阳西斜的时候,他们看到了行进的大军。 大军所到之处,烟尘四起。 燕凌寒率先靠近大军,命后围的探子去禀报奉铁塔。 很快,奉铁塔骑着马,出现在了赫云舒的视线里。 此时,奉铁塔所带领的十万大军已经和另外的十万大军汇合,眼下他所统领的,足足有二十万人马。 奉铁塔一身银色铠甲,再加上他的身材本就魁梧,显得英武非凡。 这时,赫云舒想起了三国中能够一声吼吓死夏侯杰的张飞,想必,彼时的张飞,就是这样威严不屈的长相吧。 很快,奉铁塔看到了赫云舒。看到她的时候,他明显愣了一下,但只是一瞬,很快就恢复如常。 之后,燕凌寒拿出了凤云歌的手谕,递给了奉铁塔,道:“奉将军,我奉陛下之命前来,以军师之职,位列军中。” 奉铁塔看过手谕,之后点了点头。他骑马退到一旁,扬手向前,道:“无忧先生,请。云舒公主,请。” 如今的奉铁塔贵为大军统帅,按照大魏律例,为了维持他的威仪,除非是凤云歌亲自前来,否则,他不必向任何人行礼。 燕凌寒和赫云舒二人点点头,入了大军。 奉铁塔并不是个讲究做派的人,也并未为了舒坦就坐宽大的马车,他仍是骑马前行,一路风尘仆仆。 赫云舒思考着预想中的难题,一路神色凝重。只是,似有似无的,赫云舒总觉得有人在看着她。 正文 第一千二百一十三章 真正的战场 察觉到这目光之后,赫云舒就有了几分警惕。 那人再看过来的时候,赫云舒就有了察觉。 待那人收回了目光,赫云舒看了过去。 那是跟在奉铁塔身边的一个小兵,也骑着马,和奉铁塔身边壮硕的随从不同,此人柔弱弱弱的样子,看起来很瘦小,眉清目秀,是个很俊俏的人。 细看之后,赫云舒发现,这个人,她是认识的。 这时,燕凌寒凑过来,道:“有什么问题吗?” 赫云舒微微一笑,道:“没什么问题。” 傍晚时分,大军抵达预定的地点,开始安营扎寨,埋锅造饭。 赫云舒的营帐距离主帅奉铁塔的营帐很近,毗邻燕凌寒的营帐。 黄昏时分,暮色四合,营地之上燃起明亮的篝火。 明亮的篝火映照着四周的兵士,可以看得出,奉铁塔率兵严谨,兵士们该巡逻的巡逻,该站岗的站岗,该警戒的警戒,每个人各司其职,有条不紊。 赫云舒极目远眺,远处的天边已经有了几颗星辰。 这时,燕凌寒也走出了营帐,朝着赫云舒走了过来。 “有什么发现吗?”燕凌寒问道。 赫云舒摇了摇头,这是凤天九精心设计的阴谋,不会那么快就显露出来。 这阴谋必定是悄然的,无声无息,却又足以致命的。 赫云舒并不紧张,反而有几分期待。 她笑着看向燕凌寒,道:“我准备换个思路。” “什么?”燕凌寒诧异道。赫云舒朝着燕凌寒走了一步,靠近了他,道:“凤天九要设计我,无非是想要我的命,或者限制我的自由。这是她想做的事,这样的后果就是我不参与这场战事。那么,不让我参加这场战事,她在害怕什么 ?难道我的参加,会给她带来什么凶险吗?” 顺着赫云舒的话,燕凌寒继续想了下去。 必然有什么东西,是他们不曾察觉的。这时,赫云舒的话犹如一盏明灯,照亮了燕凌寒迷茫的心:“我所参与的战事,不过是替你征战大蒙而已。在那场战事中,我屡屡突袭,且大获全胜。这会给凤天九一种感觉,我是个擅长突袭的人。而突袭 不分时间,也不分地点,会让凤天九防不胜防,所以,她是不会容忍我的存在的。因此,我猜想,奉铁塔的战术,一定是严守不攻吧?” 燕凌寒点了点头,赫云舒所说的是对的。遍观奉铁塔所参与的每一场战事,他的战术都很稳妥,不激进,从未有过突袭的先例。 “所以,这就是凤天九的目的了。”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声音自身后响起:“二位如此议论本帅,本帅实在是愧不敢当啊。” 背对着奉铁塔,赫云舒和燕凌寒相视一眼,果然,该被他听到的话,都被他听到了。 如此,甚好。 二人不约而同地转过身,脸上却是尴尬的神色:“奉将军,您的耳力真好。” 这话,是赫云舒说的。 奉铁塔打量着赫云舒,道:“公主殿下,您果然是巾帼不让须眉。” 赫云舒微微一笑,道:“奉将军谬赞了。” 奉铁塔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牵强的笑意,之后伸出手指了指他的营帐,道:“二位,进来吧。” 赫云舒和燕凌寒相视一眼,走了进去。 奉铁塔的营帐中,那个俊俏的小兵正在倒茶,看到有人进来,就收拾了一下,去了营帐后面。 这个时候赫云舒才发现,这营帐是分为两部分的,里面还有一个更小的部分。 奉铁塔并未看过去,他走到中间的那个大桌子旁边,停住了。 桌子之上,放着一张大大的地图。 这地图,自然是大魏的。 此时,他们所在的地方叫做建州,距离凤天九起事的敏州,尚有二百余里的距离。 若是行军,尚需两日。 而敏州,紧挨着凤一帆的父亲所驻守的乾州。 此前,赫云舒认为乾州是一个很重要的地点。因为乾州往南是乾江,危急之时可以选择渡江,进可攻,退可守。 按理说,凤天九会把乾州当做一处很重要的要塞。若是起事,她应该选择一个距离乾州远一些的地方。这样她若是失利了,不至于一下子退到了乾州。 乾州,是她最后的底线。 可是现在,凤天九所选择的是紧挨着乾州的敏州,这样一来,若是敏州失守,她就只能退往乾州。聪慧如凤天九,是不会如此考虑不周的。 凤天九素来狂妄,或许有人以为凤天九这样安排是因为她的狂妄。但是赫云舒却知道,凤天九的狂妄之下是她的小心翼翼和运筹帷幄,正是因为她做事小心,考虑周全,所以才能够做到狂妄。 一个频频出错的人,是无法成为一个狂妄的人的。因为狂妄的初始,是对自己极度的自信。而自信的源泉,是万全的准备。 所以,凤天九把起事的地方选在敏州,是很奇怪的。一个人是不会轻易暴露自己的底线的,聪慧如凤天九,更不会如此。 赫云舒打量着这张地图,发现了不同寻常的地方。 她突然想到了一种可能,一种足以让大魏万劫不复的可能。 这时,她接触到了燕凌寒的目光,之后,她的手放在地图上敏州的位置,一路向北,划下了一条弧线。 瞬间,燕凌寒明白了她的意思。 然后,他冲着赫云舒微微摇头。 赫云舒也知道了他的意思,眼下奉铁塔是这二十万大军的统帅,虽然临行之前凤云歌言明,若是和奉铁塔之间有异议,便可以拿出圣旨,压制他的建议。 但是奉铁塔性格刚直,未必会屈从。再者说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若非万不得已,燕凌寒不会这样做,赫云舒也不会。 所以,在做出决定之前,他们需要先知道奉铁塔是如何想的。 于是燕凌寒边打量着这张地图边说道:“奉将军,关于这场战事,您有什么看法?” 奉铁塔从地图上挪开眼神,看了燕凌寒一眼,然后说道:“真正的战场,不会在敏州。”听到奉铁塔如此说,赫云舒和燕凌寒着实惊讶了一番。 正文 第一千二百一十四章 囚禁我,或者,杀了我 虽然赫云舒和燕凌寒早就知道奉铁塔是一个粗中有细的人,但是眼下听到他如此说,还是着实惊讶了一番。 如此真知灼见,和他们的想法不谋而合。 只是有时候,一个人的外表总是会影响对他的判断。就比如眼前的奉铁塔,长得五大三粗,一般来说,这样的人是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可是,此人却是聪明绝顶。 这样的人很少见,但他们何其有幸,刚巧就遇到了。 如此一来,倒是少了许多的麻烦。 短暂的惊讶之后,燕凌寒会心一笑,道:“奉将军,明人面前不说暗话,既然如此,索性就敞开天窗说亮话吧。” 奉铁塔看了看燕凌寒,又看了看赫云舒,道:“如此再好不过。” 之后,奉铁塔的手在地图上划了一下,与刚才赫云舒在地图上所划过的路径相同。他缓缓开口,道:“敏州距离乾州的距离太近,凤天九不会那么早暴露自己的底线。所以,真正的战场不会在敏州。我认为,她真正的目的是杀一个回马枪,从此将自己的大军迂回,甚至说,在如今不曾声 援凤天九的州县中,也有被凤天九控制的人。如此一来,当我们长驱直入到达敏州的时候,凤天九却会暗中向北,攻打青城。” 剩下的话,奉铁塔没有再继续说下去。但赫云舒和燕凌寒都已经懂了。 这是凤天九的调虎离山之计。一旦他们去敏州和凤天九作战,带去这二十万的兵力,如此一来,青城及其周边的防御就会出问题。而凤天九若是在这个时候打一个回马枪,青城危矣。 奉铁塔如此通透,赫云舒和燕凌寒也就不必苦心说教。 听完奉铁塔的讲述,赫云舒直言道:“奉将军,依你之见,此事该如何处置?” 这并不是一个简单的难题,眼下的局面,尚未明朗。若是为了防备凤天九的调虎离山之计,奉铁塔驻军建州不再往前,那凤天九便会从敏州一路向北,攻打而来。 而战事初期就畏缩不前,军队士气低迷,对后续的战争不利。 可若是一路往建州而去,岂不是正中了凤天九的调虎离山之计? 眼下无路如何做,都是一道难题。 赫云舒心中已有对策,只是她想看一看这位奉将军,是否有自己的见解。 奉铁塔的目光重新落在地图之上,他的手点了点旁边的一条河流,那是乾江的支流,碧江。之后,他说道:“大魏的多数河流走向,都是由北向南。唯独这碧江,是由南向北,且碧江两侧多高山峡谷,故而碧江水流湍急。如此湍急的流水,若是凤天九准备奇袭青城,必会从此处顺流而下。只是既 然是奇袭,人数不会多。所以,我的意思是,命一万大军在此埋伏,以待凤天九。” 奉铁塔的看法是对的,碧江两岸的峡谷之上,多是密林。大军可藏于密林之中,以逸待劳。 只是,若如今安稳的州县中也有凤天九的内应,那就依然存在变数。而且,是一个极大的变数。 任何时候,已经显露出来的难题都不是难题,唯有那些潜藏的难题,才是真正的难题。因为谁也不知道,这难题会在什么时候发作,又会引起怎样的后果。 对于这一点,奉铁塔想不出对策,故而向燕凌寒讨教。 燕凌寒和赫云舒的看法只一致的,他缓缓开口,道:“这一点很简单,由陛下下旨,命眼下安稳的封地每一处出一万兵马,由嫡世子所率,支援敏州。若有人迟疑或者不肯,也就能够说明问题了。” 眼下凤天九号称有三十万大军,而奉铁塔所率领的只有二十万大军,如此,以支援为名让各封地派人前来,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听到燕凌寒的话,奉铁塔激动道:“妙计!妙计啊!” 燕凌寒笑笑,不以为意。 这的确是一条妥善的计策,因为凤天九即便是要杀一个回马枪,也是在一段时间之后。只有她确定这奉铁塔率领大军抵达敏州,且被牢牢困在敏州的时候,她才会出手。 当她准备将自己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时候,她不会容许自己失败。 而这需要一段时间,他们刚好就可以趁这段时间来做这件事。让每个封地的王爷出一万兵马,由嫡子所率,如此一来,这些封地的王爷便不敢轻举妄动。 如今看来,这是一条绝妙的计策。 解决了这些潜在的难题,奉铁塔看向了赫云舒,又看了看燕凌寒,道:“云舒公主,无忧先生,刚刚二位所说的陷害,是怎么回事?” “凤天九吸引我与将军汇合,按照常理而言,她不会如此,只会在我与将军汇合之前将我截杀。可她现在偏偏这样做了,我怀疑这军中有她的人,想要设计陷害我。”赫云舒如实以告。 听罢,奉铁塔点了点头,道:“所以,公主殿下如今告诉我这些事,是准备将计就计?” 赫云舒嘴角轻扬,道:“将军聪慧,正是如此。”之所以刚才他们议论的时候故意让奉铁塔听到,就是为了让他也牵涉其中。凤天九的人要在这军中害她,必然躲不过奉铁塔这一关。若是奉铁塔被蒙蔽,进而做出了错误的决定,那就大错特错了。大敌当 前,容不得变数。所以,最稳妥的法子就是及早让奉铁塔知道这一切。 奉铁塔点点头,为二人的智谋折服。只是,他话锋一转,道:“如果我并未相信并支持二位呢,二位准备如何做?” 赫云舒笑笑,法子自然是很多的,比如敲晕奉铁塔,再找人假扮他,只是,现在都用不上了,也就不必说出来。 奉铁塔没有再追问下去,他继续道:“公主想要将计就计,目的是为了揪出这个奸细吧?” 赫云舒却是一笑,继而摇了摇头,道:“不,将军,我让你将计就计,是为了让你真的被人所蛊惑,囚禁我,或者,杀了我。” 这一次,奉铁塔彻底迷糊了。 按照常理而言,将计就计都是为了让歹人落难。可谁曾听说过,将计就计是为了让歹人得逞的?奉铁塔绞尽脑汁,却是想不出一个所以然,故而他疑惑地看向了赫云舒,一副求知若渴的神情。 正文 第一千二百一十五章 瞬间醒来 见奉铁塔如此神情,赫云舒微微一笑,道:“说起来也简单,我准备隐藏自己的踪迹。” 奉铁塔的思绪在脑子里绕了几绕,总算是明白了赫云舒话里的意思。 她之所以这么个将计就计法,就是为了让对方觉得已经得逞,而赫云舒刚好可以趁着这个机会隐藏自己的踪迹,这一招,足以瞒天过海。 既然是要隐藏踪迹,那就一定是有别的更为重要的事情去做,如此想着,奉铁塔问道:“公主殿下还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做吗?” 赫云舒点点头,道:“自然是有的,我准备去一趟乾州。” “乾州?”奉铁塔忍不住拔高了音调,转瞬又觉得不妥,忙捂住了自己的嘴。可脸上惊讶的神情,却是怎么也遮掩不住。 他是真的觉得惊讶,此时的乾州,必然是水深火热。那是被凤天九视为大后方的地方,把守一定更为森严,他实在是想不出,赫云舒去那里能够做什么? 况且,那里是极为凶险之地,赫云舒贵为千金之躯,居然敢往那里去? 迎着奉铁塔疑惑的眼神,赫云舒点点头,道:“没错,我就是要去乾州。驻守乾州的定王,我与他有数面之缘。而定王世子凤一帆,更是有些交情。所以,我准备去看看。” 赫云舒的话说得简单,但话里的深意,奉铁塔却是明白了。这么些个封地的王爷为了支持凤天九而起兵谋反,这是很反常的一件事。年初的时候,各位王爷聚集京中,还是一派和谐。可突然间就谋反,实在是出人意料。这背后,一定有一个不为人知的原因。若想 知道这些原因,唯有深入敌后。 而乾州最为关键,去乾州,不失为一个明智的决定。 一旦瓦解了这凤天九的大后方,她也就溃不成军了。 可同时,这也伴随着无数的艰险。 奉铁塔惊愕万分,他打量着眼前的赫云舒,满脸的不可置信。 他实在是无法想象,眼前这个弱质芊芊的女子,居然会做出这样的决定。他对女子并没有什么偏见,只是,这是一件连男子都未必敢做的事情,赫云舒这个养尊处优的公主,真的能够做到吗? 赫云舒没有解释什么,她看着奉铁塔,道:“奉将军,为了天下百姓,战事越早结束越好。所以,无论是什么计策,只要有用就好。至于是否凶险,那是次要的事情。” 过了好大一会儿,奉铁塔才从这震惊之中缓过神来。 一种无法言明的敬佩,自他的心中油然而生。 他从未敬佩过谁,更别说是一个女子。见奉铁塔那么看着赫云舒,燕凌寒醋意顿生,从中间插了过去,隔开了奉铁塔的视线,之后,他开口道:“奉将军,临行前陛下曾多次交代,命我保护好公主殿下。公主此次前去,我准备一同前往,自然, 为了掩人耳目,会留人假扮我。此事,请奉将军知悉。” “好。”奉铁塔应道。 该说的事情已经说完了,二人没有再久留,从奉铁塔的营帐里走了出去。 出去之后,外面的天已经全部都黑了。 燕凌寒回想起那个细节,道:“之前走到营帐后面的那个小兵,不知是否可靠?” 在他们谈论之前,是有个小兵在屋子里的。他们进去之后,那个俊俏的小兵就去了营帐后面。而奉铁塔并未说什么,看来是比较信任的。 “你觉得呢?”赫云舒反问道。 燕凌寒的面色诡异的一变,道:“我倒是听说过一个说法。” 只是,说到这里,他没有继续说下去。 看着他那诡异的神色,赫云舒好奇道:“什么说法?” 然而,燕凌寒却是不好意思说下去了,他凑近了一些,悄声道:“等会儿我悄悄告诉你。” 赫云舒瞪了他一眼,道:“燕凌寒,你可别来钻我的营帐。” 燕凌寒的嘴角扬起一抹坏笑:“原本是没这个准备的,既然娘子如此说了,我就勉为其难的答应了吧。” 赫云舒暗暗咬牙,恨不得踹他一脚。只可惜,自己眼下是这劳什子的公主,而燕凌寒是无忧先生,表面上来看,他们并没有到可以随便踢的地步。 于是,赫云舒用了极大的自制力,才没有踢出这一脚。 之后,她回了自己的营帐。 营帐之内,白琼已经收拾好了一切。 赫云舒冲着她笑了笑,道:“好了,回去歇着吧。” 白琼应了一声,然后走了出去。 白琼前脚出门,燕凌寒后脚就出其不意地出现了。 赫云舒白了他一眼,还没等说什么呢,燕凌寒就已经到了跟前,抱住了她,轻声道:“娘子,我们来八卦八卦这奉铁塔吧。” 终于,好奇心战胜了赫云舒想要踢人的冲动,她点点头,道:“好啊。” 见状,燕凌寒不禁感叹,这女子的八卦之火一旦点燃起来,可真是让人惊骇。 于是,他就坡下驴,道:“据说啊,这位奉将军好男风,那个俊俏的小兵,他每次出征都会带着,回青城之后,也是同住一个府邸。” 听罢,赫云舒无力扶额,这都哪儿跟哪儿啊? 为了不让燕凌寒再错误地认识下去,赫云舒揪了揪他的耳朵,尔后凑在他的耳边说了些什么。 听罢,燕凌寒失望道:“真的啊?” 赫云舒点点头,道:“你质疑我的判断?” “不敢不敢。”顿时,燕凌寒认了怂。 “你接着说啊?”赫云舒催促道。 “说什么?”燕凌寒疑惑道。 “不是你要跟我说奉铁塔的八卦吗?” 燕凌寒摸了摸鼻子,道:“呃,不是说过了吗?” 赫云舒一阵无语,这算是哪门子的八卦? 她早就看出来跟在奉铁塔身边的那个俊俏的小兵是他的妹妹奉心悦了好么? 八卦没了,赫云舒的好奇心也没了,她兴致全无,再加上赶路的疲累,她很快就困了,在燕凌寒的臂弯里睡着了。 然而夜半时分,军营里传出诡异的声响。 紧接着,训练有素的兵士包围了赫云舒所在的营帐。 火把的光亮照亮了漆黑的天幕,也照亮了赫云舒的营帐。这时候,赫云舒瞬间醒来。 正文 第一千二百一十六章 一场戏 赫云舒醒来,发现燕凌寒已经不在身边了。 正好,若不然还真是有点儿说不清楚呢。 赫云舒揉了揉眼睛,坐起身来。 这时,外面传来奉铁塔的声音:“公主殿下,请您出来一下。” 这声音英武阳刚,中气十足,当真是身为一军统帅的威仪。 赫云舒起身,稍稍整理之后,她掀开营帐的帘子,走到了外面。 营帐外,兵士严阵以待,手中明亮的火把照亮了他们的脸颊。 那脸上,分明是盛怒的神情。看向她的眼神中,充满了敌意。 赫云舒假意忽略了这些,独独疑惑地看向了奉铁塔,道:“奉将军,不知深夜相扰,有何贵干?” 明亮的火光之下,奉铁塔神色严肃,一双眼睛瞪得很大,几乎要吃人。他看着赫云舒,神色冷淡,声音更是冷漠至极:“云舒公主,现在有一件事情需要您的配合,请吧。” 说着,他扬手向前,指向的是不远处议事的营帐。 这营帐很大,足可容纳百人。 赫云舒点点头,朝着那营帐走去。 她进去的时候,发现白琼等人已经被捆成一团,丢在那里。 赫云舒顿时看向奉铁塔,怒目而视,道:“奉将军,随随便便抓本公主的随从,你是何居心?” 奉铁塔并不言语,走到那最上面的位子上坐下,之后他扬手指了指一个兵士,道:“把人带上来!” 很快,兵士去而复返,再回来的时候押着一个身材干瘦的人走了进来。 此人虽然身材干瘦,但看起来极为精炼,是个练家子。此时,他几乎被绳子捆成了一个粽子。 可见,兵士对他是很提防的。能让兵士如此提防的人,不是一个简单的人。 之后,奉铁塔一拍桌子,怒道:“说!” 那人毫无惧意,极快地看了赫云舒一眼之后,他说道:“将军,我已说过,此事与云舒公主无关。” 奉铁塔冷笑一声,自袖子里取出了一枚金钗,道:“这金钗是你想要离开的时候从你的衣服里掉出来的,你不会想抵赖吧?” 赫云舒瞥了一眼那金钗,金钗的样子她是熟悉的。金钗印有公主府的字样,这一点,无可辩驳。 而跪在地上的那人看到这金钗之后,双眼大睁,十分惊讶的模样,之后,他双唇紧闭,很快就有浓稠的鲜血从他的嘴角流了出来,连成一条线,落在地上。 兵士慌忙去掰他的嘴,但是已经迟了,将他的嘴掰开的时候,里面掉出了半截血淋淋的舌头。 他咬舌自尽了。 奉铁塔大惊,站了起来,之后他冷眼看向了赫云舒,道:“云舒公主,此事你如何解释?” 赫云舒黛眉轻皱,道:“奉将军这话好生奇怪,您深夜相扰,先是抓了本公主的随从,如今又让本公主看到如此血腥的一幕,本公主倒要问问,奉将军如何解释?” 奉铁塔冷笑一声,道:“好,那本将军便让公主殿下明白明白。”之后,他指向地上已死的人,道:“此人深夜潜出,身上带着本将军的行军图,意图往南而去。他虽然很小心,但到底是百密一疏,被本将军的人发现了。而这支金钗是从此人的身上掉下来的,印有公主府 的字样。怎么,还需要本将军把话说得更明白一些吗?” 赫云舒看着奉铁塔,神色淡漠,道:“所以,奉将军是怀疑此人是本公主所派,为的就是给凤天九传递消息?” “不对吗?有道是母女连心,公主殿下会如此做,并不奇怪。” 赫云舒摇了摇头,道:“奉将军,你太天真了。此事若真是本公主所为,你以为本公主会蠢到让此人带上这标记如此明显的金钗吗?” 奉铁塔却是不耐烦了:“云舒公主,您口舌伶俐,本将军说不过你。眼下事实已经很清楚,无须多说,来人,将云舒公主押出去,斩立决!” 临阵通敌,其罪当斩。 奉铁塔是一军统帅,有足够的资格下达这样的命令。 这时候,外面传来燕凌寒的声音:“奉将军,不可如此鲁莽!” 话音刚落,燕凌寒走了进来,与奉铁塔理论。 但是身为书生的无忧先生碰上了五大三粗的奉铁塔,那就是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无论他说什么,奉铁塔都听不进去。 最终,燕凌寒恼了,拿出了凤云歌亲笔写下的手谕。 凤云歌写下这手谕的时候便言明,若和奉铁塔有不同的意见而奉铁塔又固执己见的时候,就拿出这手谕。 看过这手谕,奉铁塔面色一变,之后他沉声下令,道:“来人,将云舒公主暂押于营帐之中,待本将军奏禀陛下之后再做定夺。” 赫云舒挣扎,奈何兵士一拥而上,将她押了出去。 很快,兵士押着赫云舒到了她自己的营帐里。 片刻之后,白琼等人也被丢了进来。 赫云舒神色轻松,事情进展到这一步,已经有了初步的成功。 有人要陷害她,但这只是第一步。之后,一定会有人向奉铁塔进言,尽快杀掉她。而这进言的人,很有可能就是凤天九的人。顺着这条线索查下去,一定可以查到一些什么。 但是,这就不是赫云舒担心的事情了。 奉铁塔不是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傻子,所以事先有了提防的奉铁塔,会很好地应对这件事。 而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渐渐地,如墨的夜色散去,晨曦的光芒洒满大地。 天刚蒙蒙亮,兵士们开始打水做饭,开始新一日的忙碌。 而赫云舒则在奉铁塔的亲自监督之下,被押上了囚车。 囚车如同牢笼,将她困在其中。 吃罢早饭之后,大军再次向南开拔。 至于囚车之上的赫云舒,是没有早饭可以吃的。奉铁塔是个刚直的人,是不会给叛徒饭吃的。 大军快速行进,而囚车之上的赫云舒随着囚车的行进左右颠簸,狼狈不堪。但很少有人知道,此时,真正的赫云舒已经离开此处,骑着骏马奔驰在去往乾州的路上。 正文 第一千二百一十七章 不要怀疑自家夫君的能力 赫云舒是趁着夜色离开的,她的营帐和燕凌寒的营帐最为接近,于是燕凌寒命人在地下挖了一条通道,让赫云舒得以出来。 因为外面有层层兵士守卫,眼睛众多,唯有如此,才能确保万无一失。 之后再命人假扮赫云舒,从这通道里进入赫云舒所在的营帐也就可以了。 最后再将通道一一填平,哪怕是事后,也不会被人察觉什么。 如此,赫云舒得以绕开所有人的视线,安全离开。 自然,她的离开,是和燕凌寒一起的。 此去乾州,尚有几日的路程。 一路上,二人走不易被人发现的小路。 两日后,二人终于站在了乾州城外。 乾州历来是富庶之地,商人络绎不绝,可此时的乾州,略显萧索。 二人抵达的时候,是下午,太阳开始西斜。 原本这个时候应该是比较热闹才对,可恰恰相反,进城和出城的都没有几个人。而城门口有士兵把守,严格审查进城和出城的每一个人。 赫云舒和燕凌寒相视一眼,决定晚上入城。 晚上天色灰暗,适合掩人耳目。 之后,二人就进了城外的林子。 赫云舒自手腕中取出压缩饼干、肉罐头和牛奶,递给了燕凌寒。 对此,燕凌寒早就见怪不怪了。 这个时候,是不适宜生火的。而这些食物的味道,还不错。 渐渐地,天色暗了下来。 二人走出林子,打量着夜色下的乾州城。 城墙之上,守城的兵士来来往往地巡逻着,即便是在夜里,他们的神情依旧紧绷,没有放松丝毫的警惕。 而城墙之上,一排排的火把竖立在那里,将夜空照得如同白昼一般。 看来,这里戒备森严。 赫云舒打了一个呵欠,道:“夫君,我们先找地方睡觉吧。” 知道赫云舒有了对策,燕凌寒轻声一笑,道:“好。” 之后,二人开始寻找睡觉的地方。 按照常理,应该找个平坦的地方,或者去树上。但奇怪的是,赫云舒带着燕凌寒一路顺着林子往上走。 有经验的人都知道,往上,那是上山的路。 去山上睡觉,既冷又不舒服,着实有几分奇怪。 但燕凌寒知道,自家娘子如此做,必然有她的道理。所以他什么都不问,只管赶路。 终于,二人站在了山顶。 赫云舒自手腕之中取出睡袋,整理好之后就钻了进去。 她睡在睡袋里很安稳,但燕凌寒却是不适应的,睡意全无。 外面山风呼啸,燕凌寒看着睡熟的赫云舒,不禁在想赫云舒的计策到底是什么。 终于,外面的风声小了一些,似乎转了风向。 就在这个瞬间,赫云舒顿时就醒了过来。 她一睁开眼睛,就对上了燕凌寒明亮的眼眸。 “怎么没睡?”赫云舒诧异道。 燕凌寒摇了摇头,道:“没,睡了,刚醒。” 赫云舒笑笑,然后出了睡袋,收拾好之后重新放在了手腕里。 她伸手试了试风向,风向正好,风力也适当。 之后,她往前走了几步,前面是一个高高的悬崖。 赫云舒踢了一块石头下去,很久都没有听到声音。 看来,这悬崖足够高。 如此,最好不过。 赫云舒自手腕里取出一个东西,绑在了燕凌寒的身上。 之后她取出另一个,正准备自己绑的时候却被燕凌寒接过,顺顺利利地绑好了。 顿时,赫云舒惊讶不已。 自家夫君的学习能力,实在是强悍得令人发指。 单单是看了一遍就学会了,可真是让人惊讶。 她拿出的东西,是降落伞。 顺应风向,再从高处而下,便可以绕过兵士的检查,进入乾州。 之后,赫云舒将操作的方法告诉了燕凌寒,燕凌寒点点头,表示已经会了。 赫云舒想了想,还是问道:“夫君,这是性命攸关的大事,你真的学会了?” 燕凌寒的手放在赫云舒的腰上,往自己的身边靠了靠,道:“怎么,怀疑你家夫君的能力?” 赫云舒慌忙摇头,事实证明,怀疑什么都不要怀疑自家夫君的能力,若不然,后果堪忧。 见赫云舒如此,燕凌寒满意地笑了,凑过去在她的额头上轻吻了一下。 之后,赫云舒助跑,到了悬崖边就一跃而下。 风鼓起降落伞的伞包,撑起了降落伞,也撑起了赫云舒。 因为担忧,燕凌寒很快赶了上来。 二人几乎并排,顺应风势飘行在漆黑的天幕中。 往下看去,下面的一切都显得特别渺小,房屋如同一个小盒子一样不起眼。 城墙上火把的光即便是再明亮,也照不到这里。 当风势渐渐减小,降落伞开始下降。赫云舒看了一下距离,在乾州城中降落没有问题。 当下降到一定距离之后,燕凌寒以极快地速度解掉了二人身上的降落伞,之后他运起轻功,带着赫云舒在一处屋顶落了下来。 夜色中,燕凌寒吹起了一声奇怪的口哨。 这是他集结人手的哨音,此前,护送凤星辰来此的暗卫留下了一些,在这里查探消息。 很快,得到消息的暗卫迅速赶来。 他们的落脚之地是华年商行名下的商铺,非常安全。 华年商行名下的商铺遍布大魏的各个州县,在一定程度上,这给赫云舒提供了许多的方便。 她已经逐步入手,让这些商铺里的人成为她的眼睛和耳朵,这样一来,就可以建立起强大的消息网。 而现在,初见成效。 他们落脚的地方,是一家米铺,暂时充当米铺的伙计。 如此,夜里留在米铺看守,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怀疑。 很快,赫云舒和燕凌寒也到了米铺,开始讨论下一步的计划。 燕凌寒已经从这几个暗卫的口中了解到,虽然乾州城门口戒备森严,但乾州城内,依然安稳如初。除了出城受到限制,其他的一切都和往常一样。 几人留在这米铺,隔日一早,这米铺的掌柜就来了。 华年商行的掌柜都是商行统一分配下来的,不是本地人。 这几个暗卫住在这里,此前是拿了何叔的亲笔信来的,如此,掌柜的也就不会怀疑什么。 只是,和原来相比,毕竟是多了两个人,这让掌柜的愁眉不展。 毕竟,眼下是战时,商铺是不能随便招人的,也会有兵士进来排查。若是稍有不慎,只怕会有麻烦。 然而,怕什么来什么。就在这时,外面响起兵士的叫嚷声:“你们掌柜的呢,让他出来!” 正文 第一千二百一十八章 引出凤一帆 米铺的掌柜听到外面的叫嚷声,顿时脸色刷白。 他如此紧张并非没有缘由,昨日,就在隔壁那条街上,只因为那茶楼的掌柜多招了一个伙计没有向官府报备,兵士去查的时候就直接把人砍死了。 尸体就躺在那茶楼的门口,官府不允许收尸,现在那尸体还在那里呢。 此事一出,人人自危。哪怕是掌柜的亲自下手做事,也不敢再多招伙计了。 见这掌柜如此反应,赫云舒看了看他,道:“你无须担忧,只管照常出去。我们会躲起来的,你放心就是。” 听到这话,掌柜的稍稍安心,深吸一口气之后,他走了出去,与兵士交谈。 这兵士前来,无非是照常的检查。 赫云舒听着他们的对话,若有所思。 幸亏这兵士不太细心,不然必定能够听出这掌柜声音发颤。 好在,这一次糊弄过去了。 但是在赫云舒看来,这件事并没有过去。 从今天的事情来看,这个掌柜的心理素质欠佳,或许这一次可以糊弄过去,但是下一次呢? 难道说,每一次来查探的兵士都是如此的粗心吗? 不,不会是这样。 如今的形势,容不得他们有侥幸的心理。 赫云舒看向了身旁的燕凌寒,在他的眼神里,看到了和自己同样的担忧。 既然有担忧,必然是要解决这担忧的。 赫云舒打量了一下此前派来的暗卫,发现有一个和掌柜的身高和胖瘦都差不多。 如此,她心里就有了主意。 这一日下午,她趁这掌柜的不备,命暗卫敲晕了他,然后将其挪进了米铺的地下室。 之后,由暗卫乔装假扮这掌柜的。 这暗卫来了有一段时间,对这掌柜的也比较熟悉,故而假装起来,有模有样。 解决了这个问题,赫云舒开始思考下一步该如何做。 他们来到这里,是为了探查凤天九能够支配这些人的秘密。 这些封地的王爷,平日里养尊处优,在自己的封地里待着,就跟土皇帝一般,日子过得要多快活有多快活。如果没有足够的理由,这些王爷是不会放弃这安逸的生活,进而起兵造反的。 毕竟,起兵造反的危险太大了,稍有不慎就有可能全盘皆输,为整个家族带来灭顶之灾。 事情若是没有发展到极为绝望的地步,他们是不会走这一步的。 那么,到底发生了什么呢? 要了解这一点,必须要接近他们。 此地是乾州,而赫云舒要接近的,就是凤一帆的父亲定王。 在她的印象中,定王是一个不苟言笑且深藏不漏的人,和定王相比,凤一帆的脾性就好多了。 而且她和凤一帆还算是有一番交情,之前的年宴上,凤一帆被黑衣人掳走,若不是她出的计策,凤一帆性命休矣。所以,她倒是能和凤一帆说得上话。 只是,如何和凤一帆搭上线,倒是一个问题。 有了这个思路,赫云舒就让人去打听凤一帆的行踪。 一番查探下来,她发现这凤一帆倒是洁身自好,别个公子哥儿喜好的内容,喝花酒抑或是养花魁,这类的事情他一概不喜欢。唯一的爱好就是喜欢字画,几乎到了酷爱的地步。 得到这样的信息,赫云舒想起了自己之前的猜测。 她嘴角轻扬,若真是那样的话,事情就变得有趣了。 只不过,为今之计,还是要把凤一帆吸引出来。 毕竟,根据暗卫所查到的信息,自从乾州表明要跟随凤天九起事之后,凤一帆就没有出过府。 要把他吸引出来,还是要依靠字画。 刚好,华年商行在乾州,刚好有一家书画铺子。 如此一来,倒是为她行事提供了方便。 于是赫云舒乔装一番,换上男装,和燕凌寒一道去了那书画铺子。 这书画铺子的名字极为简单,名为集雅轩。 赫云舒是翩翩公子少年老成的打扮,她走进去,直言要见掌柜的。 很快,掌柜的出来了。 这掌柜的是一个长相文雅的中年人,看起来很沉稳的样子。 “不知客官有何需求?”掌柜的谦恭道。 赫云舒看了看他,然后拿出了自己的信物,这信物,是玉华年给她的。凡是华年商行的人,必认得这信物。 在华年商行,这信物便意味着至高无上。 果然,掌柜的一见,立马要跪下。 赫云舒拦住了他,看了看左右。 顿时,掌柜的就明白了赫云舒的意思,他直起身子,扬手向前,道:“请。” 赫云舒点点头,和燕凌寒一道随着掌柜的指引朝着前面走去。 掌柜的一路向里,将他们带到了里面的一间雅间。 坐下之后,赫云舒胡诌道:“我近来巡查商铺,刚巧到了乾州就出了事,困在了此地。如此倒也观察了几日,最近生意不景气,对吧?” “是。” “库房里可有什么宝贝?”赫云舒问道。 在一般的书画铺子里,为了吸引客人,都会有自己的绝佳之物,这样的宝贝不会轻易示人,但却是一等一的好,故而赫云舒有此一问。 掌柜的听了,点了点头,道:“的确是有的。有一副百年前的画作名家浅溪山人所画的青绿山水图,图色艳丽,至今而不褪色,令人称奇。” “好,那便放出消息,明日在此举行品鉴大会,为宝贝寻找有缘人。” 听罢,掌柜的点点头,应道:“好。” 在这个过程中,赫云舒一直观察着这掌柜,但见他从头到尾皆是不卑不亢,便能知道他是一个稳重的人。 如此,倒是少了她的麻烦。 赫云舒吩咐出去之后,掌柜的依言而行。 因为眼下乾州城里到处弥漫着紧张的气氛,使得人们的心情也都比较紧张,乍一听到这书画铺子要举行品鉴大会的消息,都有了些兴趣。 越是紧张的时候,人们的心情就越会有个寄托。 有了寄托,才能让心情放松下来。 这消息一日之内就传遍了乾州城,也慢慢地传进了凤一帆的耳朵里。到了举行品鉴大会的这一日,凤一帆果然来了。 正文 第一千二百一十九章 我要了 这一日,凤一帆身着华服,手拿折扇,翩翩而来。 乾州历来富庶,故而城中多的是附庸风雅的人物。 这一日,书画铺子的二楼之上,熙熙攘攘。 看到凤一帆前来,人们纷纷让开了位置。 凤一帆微笑示意,走到了最前面的位置坐下。 眼见着人来的差不多了,掌柜的便宣布品鉴大会正式开始。 既然是品鉴大会,自然不会把最好的东西最先摆上来。 好东西,历来都是用来压轴的。 故而最先拿出来的,是一位当代画家的画作,也是名家,拿出来之后也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越往后,画作愈让人惊奇。 那位浅溪山人的画作,是放在最后拿出来的。 画作徐徐展开,众人的眼睛都看直了。 眼前这副青绿山水画,画色艳丽,经久不绝。 众人皆知,这浅溪山人是百年前的画作名家,画作流传千年而色彩依旧,实在是令人称奇。 当画作全部展开,不少人都站了起来,想要将这幅画一览无余。 这画作下笔刚劲,勾勒出了蜿蜒的山势,让人仿佛置身于山间,令人称奇。 最为激动的要数凤一帆,观看之前的画作的时候,他一直轻轻地摇着手里的折扇。可此时,他的整个人都僵住了。 那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看着那画作,像是要把它看进自己的眼睛里去。 “掌柜的,这画多少钱,我买了!”说话的,是一位富庶子弟。 听到有人提价钱,凤一帆如梦初醒,继而一甩折扇,大声道:“掌柜的,这画您开个价!不管多少钱,我都要了!” 掌柜的微微一笑,道:“世子爷,这画多少钱我做不了主。眼下,我们少东家在,您若是有意,倒是可以和少东家一叙。” 这些,是赫云舒让他说的话,他一一照说。 听罢,凤一帆当即站起身来,道:“好,带路。” 如此,便是要定了这画。 见凤一帆出手,别的人便不敢再叫价。 但凡是谁都能看得出,凤一帆都这幅画的重视。在这个时候,他们是万万不能逞强的。惹了谁,也不能惹了这位世子爷,若不然,那可就是灭顶之灾了。 所以,其余的人虽然也心生向往,但想了想利弊,终究是放弃了。 而凤一帆则随着掌柜的指引,一路往里面走去。 最里面的雅间,布置精巧。门口摆放着一丛矮竹,青翠欲滴。 中间的茶桌上则摆着四季梅的盆景,清雅而鲜亮。 而赫云舒端坐在那里,一只手拿着茶杯,听到动静后抬头打量着凤一帆。 赫云舒伪装了自己的脸,故而凤一帆并未认出她来。 凤一帆来不及坐下便急切道:“少东家,您出个价,浅溪山人的画作,我要了。” 赫云舒指了指对面的座位,道:“世子爷,请坐。” 凤一帆忙坐下,一双眼睛却是殷切的看着赫云舒。 赫云舒微微一笑,道:“画都是有灵性的,不知世子爷对画有几分认识。” “虽不敢说是精通,却也是略知一二。” “是么?”赫云舒笑道。 “自然。少东家若是不信,自然可以出题考我。” 赫云舒知道,凤一帆是聪慧的。她的话说得很隐晦,但凤一帆却懂了。 她之所以问凤一帆对画有什么认识,原因很简单。她要表露出一种姿态,这名画,哪怕是买卖,也要卖给有缘人。若是只为了附庸风雅或是向人炫耀,那么她是不会卖的。 所以,为了表明自己对画真的很懂,凤一帆一定会使出浑身解数,如此,赫云舒的计策也就有了继续进行下去的可能。 于是,听到凤一帆如此迫不及待的话之后,赫云舒微微一笑,道:“世子爷,既然这画是浅溪山人的,不知您可否说说对浅溪山人的理解。” “自然可以。浅溪山人出身于富庶之家,却不爱锦衣玉食,偏偏喜欢在名山大川之间游玩,心有丘壑,故而落笔不俗。他的每一幅作品都磅礴大气,令人称赞。” 赫云舒点点头,却不松口卖画。 沉不住气的是凤一帆,他急着证明自己对浅溪山人的理解,便迫切道:“少东家,我府上有浅溪山人的山居图,您若是有闲暇,不妨前去一观?” 听罢,赫云舒微微皱眉,道:“浅溪山人的山居图我倒是神往已久,只可惜数年来不曾一见。不过,府上方便么?” 凤一帆神色一滞,最近的王府,进进出出都极为严苛,自然是不方便的。可是他实在是太想得到这幅画了,故而他一锤定音,道:“不难的,只是要委屈一下少东家了。” “不碍事的。为了喜欢的东西,总是要付出一些代价的。” 于是,在凤一帆的建议下,赫云舒扮成了他的随从。 如此,她便跟着凤一帆一路进了王府。 王府之中,十步一岗,五步一哨,果然是戒备森严。 每过一处,赫云舒都会记下里面的格局。 凤一帆的院子,在府中偏右的位置。 看到了凤一帆所珍藏的山居图之后,赫云舒倒也发表了一些自己的见解,令凤一帆大为称赞。 看过画之后,凤一帆亲自送赫云舒出府。 出门之后拐进了巷子,凤一帆避开其他人,殷切道:“少东家,不知可否将画卖给我?” 赫云舒面露难色,道:“世子爷格调高雅,按理说我应当割爱,只是终究是心有不舍,可否容许在下再留上几日?” 凤一帆皱了皱眉,道:“好吧,明日再登门拜会。” “好。”赫云舒点点头,继续向前走去。 和燕凌寒汇合之后,赫云舒将自己所看到的一切告诉了燕凌寒。 府中如此戒备森严,要想查探消息并不容易。 看来,是要有一番苦熬了。 只是,燕凌寒还是有些疑问,就开口问了出来:“你对凤一帆有恩,为何不以自己的真面目示人?” 赫云舒笑笑,道:“我虽对他有恩,却不能保证他是个知恩图报的人。所以,我不能冒险。”燕凌寒微愣,有些不明白其中的道理。 正文 第一千二百二十章 有件事,我想告诉你了 在燕凌寒看来,赫云舒帮助了凤一帆,且是性命攸关的事情,按照常理来说,凤一帆自当知恩图报。看着燕凌寒疑惑的眼神,赫云舒握住了燕凌寒的手,道:“这世上多的是忘恩负义的人,我虽然帮助了他,但也只是无心插柳柳成荫,不是因为他自身。更何况如今的形势如此紧张,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瞒 着凤一帆一样能做成我想做的事情,没有什么区别。如此一来,我又何必节外生枝呢。” 听罢,燕凌寒自嘲地笑笑:“这一次,倒是我愚钝了。”然而,赫云舒摇了摇头,道:“不,夫君,你会如此想并非是因为你愚钝,而是因为你是个重情义的人。你自己重情义,所以有时候下意识地觉得别人也理应如此。可是事实不是这个样子的,这世上如你这 般的人,实在是太少了。君之高洁,非俗人可比。” 这话燕凌寒很受用,赫云舒的话音刚落,他的脸上就露出了笑意。 赫云舒笑笑,自家夫君果然是很好哄的。 她笑着躲进他的怀里,抱住了他,凑在他的耳边说道:“夫君,我们去定王府走一遭吧。” 听到赫云舒如此说,燕凌寒的身子一震,继而严词拒绝道:“不,眼下定王府必定是比以往森严百倍,即便是皇宫也比不上。如此凶险的地方,你不能去,要去也是我去。” 燕凌寒如此说,并非毫无缘由。他派暗卫来查探过,眼下这定王府里,负责警戒的人明里暗里足足有五百余人,这个小小的定王府,几乎是五步一人了。 如此森严的布置,即便他也没有绝对的自信能够不被人发现,所以,他是绝对不会允许赫云舒前去的。 赫云舒却笑了笑,道:“夫君,你只怕必须要带我去了。” 听罢,燕凌寒微微惊讶,他深知,赫云舒虽然能够做到许多匪夷所思的事情,但是她从来不会说大话。凡是她说到的,她都能够做到。 只是,能有什么法子可以绕开那么多人呢? 燕凌寒想不出。 赫云舒推开燕凌寒,道:“夫君,你闭上眼睛,等我数五个数再睁开,如何?” 燕凌寒依照赫云舒所说的做了。 “五、四、三、二、一,好,夫君,你可以睁开眼睛了。” 瞬间,燕凌寒睁开了眼睛。 可此时小小的屋子里,不见了赫云舒的身影。 燕凌寒紧皱着眉,刚刚他虽然闭上了眼睛,但一直注意着周围的动静,刚刚绝对没有挪动步子的声音,可是他的娘子,的的确确是不见了。 他心中一阵发紧,喉咙艰涩:“娘子。” 他如此叫道,但周围无人应声。 燕凌寒急了,开始在屋子里四处寻找。 可他找了每一个地方,甚至连房梁上都上去看过了,都没有发现赫云舒的踪迹。 屋子里,甚至没有留下任何脚印。 他确定,赫云舒没有离开这里,但是他看不到。 “娘子!”他急了,声音发颤。 “夫君,我在这里。” 这时候,他看到了赫云舒的脑袋,却也只是她的脑袋而已。 她的身子,不见了,只一个脑袋悬空着,很惊悚,可他顾不上害怕。 “怎么回事?”燕凌寒颤声道。 很快,赫云舒的手露了出来。紧接着,她的手似乎是提起了什么东西,那东西一上一下,赫云舒的身子就被遮挡住了。 不,不是遮挡,更确切地说,是变没了。 终于,赫云舒脱下了什么。 她指着眼前的一片虚无,道:“夫君,这是我偶然得到的一种特制的衣服,穿上了它,别人就看不到我们了。我们可以穿着这个去定王府,这样就会很安全了……” 然而,她的话尚未说完,整个人就落入了燕凌寒的怀抱。 燕凌寒紧紧地抱着她,不愿意松开。 这种将她整个人拥入怀中的感觉,很充实,也很美好。更重要的是,这让他觉得踏实。不知道为什么,赫云舒总是给他一种很神秘的感觉,似乎只要她想要离开,她就可以离开。无论是坐上那个篮子,抑或是背起那个大伞,又或许是像今日这样穿上这个神奇的衣服,似乎她想要离开的时候 ,他无论做什么都无法阻止。 瞬间,一种从未有过的无力感席卷了他。 他抱紧了怀中的女子,生怕她会出其不意地消失。 “夫君,你弄疼我了。” 是赫云舒的声音,微怒里带着些娇嗔。 燕凌寒稍稍松开了一些,却仍舍不得完全松开。 他抱着她,不愿意放开。 注意到燕凌寒的脸色不对劲,赫云舒捏了捏他的脸,道:“夫君,你怎么了?” 燕凌寒看着赫云舒的眼睛,她的眸子乌黑发亮,仿若能看透这世间的一切。他就这样凝视着她,缓慢而又坚定地说道:“娘子,不要离开我,永远都不要!” 燕凌寒脸上紧张的神情吓坏了赫云舒,她笑笑,道:“傻瓜,我为什么要离开你?” 燕凌寒说不出。 赫云舒话锋一转,道:“哦,我的确是有可能离开你。” “我不许!”燕凌寒强硬地说道,声音大得几乎要掀翻了房顶。赫云舒嘴角轻扬,伸出手指点了点燕凌寒的额头,道:“燕凌寒,你给我记好了,若想让我离开你,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你背弃了我,爱上了别的女人。如果有一天,你亲口告诉我你爱上了别的女人,那 么,我一定会离开你的。我若离开了,就永远永远都不会回来了。” 燕凌寒再一次抱紧了赫云舒,声音颤抖:“不会有这种可能,赫云舒,此生唯你。我爱你,也只爱你。” 在燕凌寒的怀抱里,赫云舒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他的紧张。 这种紧张,是她从未在燕凌寒身上看到过的。 赫云舒换位思考了一下,若是她和燕凌寒换一换,看到自己的世界里出现这么一个奇怪的人物,的确也是会感到不安的。 一个随时有能力离开的人,谁会安心呢?赫云舒想了想,之后她抱紧了燕凌寒,闭上了眼睛,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一般,缓缓道:“夫君,有件事,我想告诉你了。” 正文 第一千二百二十一章 我很牛的! 听到赫云舒如此说,燕凌寒在心里做好了准备。 他想她或许是来自九天之上的仙女,又或许是来自地狱的女鬼,可无论是什么,他都认定了她。 既然认定了,就要和她厮守一生,不离不弃。 燕凌寒在心里做好了应对一切的准备,却不曾想到,赫云舒再开口的第一句话是:“燕凌寒,我是如你一般的凡人,不是仙女,也不是女鬼。” 听到这样的话,燕凌寒觉得有些失落,他想,赫云舒又要糊弄他了。 不料,赫云舒接下来的话却是:“只是,我不是这个时代的人。我来自几百年后,也或许是几千年后。机缘巧合,我来到了这里。” 燕凌寒没有反应。 赫云舒拍了他一下,道:“你在听吗?” “嗯,我在听。”燕凌寒的声音是肯定的。赫云舒知道,燕凌寒要接受这个事实是不容易的。于是接下来要说的话,她换了一个容易让人接受的说法:“夫君,就像是以前的人们只懂得用竹子做箭,而现在却知道用铁做箭一样,时代不同,人们能够做的事情也不同。大体而言,人是越来越聪明的。我来自很久很久的以后,我们那里的人们都已经变得很聪明很聪明了,所以,在你眼中的那个神秘的大篮子是我们做出来的热气球,那个大伞其实就是降 落伞,至于我手里的这身衣服,它叫做隐身衣。”之后,赫云舒停下来想了想,又继续道:“换个方式来说,我在你眼前使用的这些,就好像是用铁做箭的人回到了用竹子做箭的时代,你会觉得很奇怪,但这些,都是有科学道理的。不如,我一一讲给你听 ?” 她征求燕凌寒的意见,不料,燕凌寒却是一口拒绝:“不,我只想知道,你是怎么来的?你会再回去吗?” 赫云舒哑然失笑,道:“夫君,你可算是难倒我了。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来的,可能这个问题需要我那个时代再往后几百年才能够解释了。” “在你的那个时代,你是做什么的?”燕凌寒问道。 他想要多了解一些,或许这样,他就可以解决困扰赫云舒的难题。如果他知道她是怎么来的,或许就能够想法子不让她离开。 听到燕凌寒如此问,赫云舒瞬间就笑了,她得意道:“我啊,在我们那个时代是一个很牛很牛的人,这么说吧,我们国家的和平,是由我以及很多很多像我一样的人来守护的。” 燕凌寒点点头,道:“好,我懂了,你是军人。” 赫云舒眨了眨眼睛,道:“可以这么说,但我可不是一般的军人哦。我很牛的,我很年轻,但我都已经是少将军衔了,因为我的军功多如牛毛,数不胜数。” 燕凌寒看了看赫云舒,道:“你们那里的少将,很少吗?” “不是啊,很多。” 话音刚落,赫云舒意识到自己掉进了燕凌寒挖的坑里。 燕凌寒之所以问这个,是拿自己和她做对比了。如果少将很少,就可以和这里的大将军作对比。可在这里,燕凌寒是凌驾于所有将军之上的战神。更何况,她那里的少将还很多。 这样的话,在燕凌寒眼里,就如同一个小兵了吧。 她拍了拍他的脑袋,道:“虽然少将很多,但是我还是很牛的。你不要以为我在我们那里就好像这里多如牛毛的将军一样。我年纪轻轻就是少将军衔,是很牛的,知道吗?” 燕凌寒点点头,道:“嗯,我知道。我十岁就上战场打胜仗了。” 赫云舒暗暗咬牙,她为什么要和燕凌寒比? 不同的时代,完全没有可比性的好吗! 赫云舒的内心,无助地咆哮着。 “你来这里之前,在做什么?”燕凌寒继续问道。赫云舒回忆了一下,道:“我啊,在抓一个大毒贩。嗯,这么跟你说吧,毒贩就是用罂粟粉做毒药的人,别人吃得多了,就会死。毒贩就是用这个来赚钱的人,我要抓的那个人,控制着世界上最大的贩毒组 织。只是在抓他的过程中,我摔了一跤,再醒来的时候就在这里了。哦,就是你初次见我的那一天,在朝堂之上,燕永奇设计让我和亲,嫁给闪惊雷,原本那不是我,不过晕倒醒来之后就是我了。” 说到这里,赫云舒盯着燕凌寒的眼睛,恶狠狠道:“所以,在那个屋子里,你踹的那一脚,是踹在我身上了好么,夫君?” 想起初见的那一日,燕凌寒笑了。 他附在赫云舒的耳边,道:“踹上的感觉,很不错,有弹性。” 意识到自己被戏弄了,赫云舒一脚踹了过去。 燕凌寒不躲,只抱紧了她。 这个时候,赫云舒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了一个问题。 听她说了这么多,燕凌寒仍然待她如常,丝毫没觉得她是个怪物。 这实在是太奇怪了! 心里有疑问,赫云舒就问了出来。 燕凌寒笑笑,道:“你又不怪。” 对于这个答案,赫云舒也是服气的。 把这些话说完之后,赫云舒心里很轻松。 在她挚爱的人面前,她终于将一切说了出来。 说出来的感觉,很好。 在他面前,她不再是一个背负秘密的人。 她将自己,完完全全地交给了他。她的整个人,以及,她最大的秘密。 燕凌寒抱紧了她,道:“你不许离开。如果你不得不离开,一定要把我也带走。” “好。”赫云舒爽快地应道。 “你要认真地答应。”燕凌寒不满道。赫云舒眨了眨眼睛,道:“我明明很认真啊。我答应你,如果离开了,一定会带走你的。就算是事情不由我控制,事后我也一定会苦心钻研,制造一个机器把你带到我们的世界,你一定要等我来找你,好不 好?” “好,但你最好立刻就带走我,我怕找不到你。”燕凌寒一本正经道。 赫云舒被他的一本正经逗乐了,却又不敢真的笑出来,生怕燕凌寒觉得她说话不认真。 将一切解释完之后,两个人都很开心。这时,赫云舒取出另一身隐身衣,准备让燕凌寒穿上。不曾想,这时候,燕凌寒再一次睁大了眼睛。 正文 第一千二百二十二章 赫云舒的顿悟 看到燕凌寒再次露出这种惊讶的神情,赫云舒乐了。 好吧,她百密一疏,忘记说这件事了。 赫云舒挽起自己的袖子,露出了手腕,那里有一个小小的印记。 她笑着解释道:“夫君,我的东西都是从这里拿出来的。” “可是,这明明很小,你的手腕也很细,怎么可能放得下那么大的东西?”燕凌寒诧异道。赫云舒想了想,说道:“这个嘛,我就回答不了你了。正所谓术业有专攻,这是专门的科学家制造的,我是个门外汉,不懂这其中的门道。不过,我们那里的科学家连去月亮上的机器都可以制造,做一个这 样的东西不过是小菜一碟了。” 听罢,燕凌寒对赫云舒所说的世界产生了向往。 然而下一瞬,他就摇了摇头,他希望赫云舒在这里。而赫云舒所描绘的那个世界虽然新奇,却也足够陌生,那样陌生的世界,他真怕自己无法保护赫云舒。 而在这里,他会给赫云舒足够的保护。 燕凌寒的心思,赫云舒没时间去体会,她忙着给燕凌寒穿上隐身衣。 之后,她又将一个特制的眼镜递给了他,说道:“夫君,戴上这个眼睛,你就会看到我的。而且,如果周围有人,会呈现出红色,这样我们就可以有所提防。但是只要穿好衣服,别人是看不到我们的。” 燕凌寒点点头,他接受新事物的速度很快,不过是短短的时间就理解了赫云舒的话,并将这眼镜和隐身衣运用自如。 有了这隐身衣,便不必在意是白天还是夜晚。 于是,太阳西斜的时候,二人走进了定王府。 因为赫云舒之前来过,记住了府中大致的路线,所以她轻而易举地找到了定王所住的院子。 院子内外,守备森严。 只是,此刻再森严的守卫,对于赫云舒和燕凌寒而言,不过是空无一物。 他们走了进去,而书房里,正传来定王怒斥的声音。 赫云舒和燕凌寒对视一眼,快步朝着书房的方向走去。 一个人在愤怒的时候,是会丧失理智的。而一旦丧失理智,就会说出许多清醒的时候不曾说出来的话。而这些话,向来能够暴露一个人内心深处的秘密。 趁着定王发怒,赫云舒也想看一看,他究竟会说出什么来。 这房前屋后,树上树下,埋伏了许多的暗卫。 只是,无论是再多的人,也看不到赫云舒二人。 二人顺利地走进了书房,甚至还坐在了定王的对面,恍然有一种静静地看着他表演的闲适感。 定王怒斥的对象,是此刻站在他面前的凤一帆。 凤一帆一身锦衣,是翩翩佳公子的模样。 此刻他低着头,不言语。 而定王的怒斥仍然在继续:“一帆,你不小了,该长点儿心了。眼下形势不同往日,你不许再随随便便出门,更不许将人领到家里来!” 凤一帆抬起头,看着自己的父王,道:“父王,我连自己的爱好都不能有了吗?” 定王瞪圆了两只眼睛,道:“一帆,现在性命都是问题,还说什么爱好?性命若是没了,有再多的爱好都没用!” 凤一帆上前几步,压低了声音说道:“父王,我们为什么要铤而走险做这件事?我们明明可以安居此处的,为何要随着凤天九起事造反?” 定王看着凤一帆,道:“不为什么,为父做事自然有自己的理由。为人子者,无须质疑什么,只须听从也就是了。” “父王,您这是弃全家的性命于不顾啊!”凤一帆痛心疾首道,说着,他的眼睛红红的。 “胡言乱语!”定王一拳捶在了桌案上,怒斥出口,“凤一帆,谁都有资格说这句话,唯独你没有!” “我为何没有!”凤一帆大声反问道。 “因为你!”话说到这里,似乎有什么已经到了嘴边,但又咽了下去,最终,定王什么也没说出来,他只是看着凤一帆,眼神眷恋而深情。 那眼神是慈爱的,是一个父亲看着挚爱的儿子的神情。 这一点,赫云舒看得很清楚。 在这一瞬间,赫云舒洞悉了什么。 这时候,凤一帆却摇着头,道:“父王,我不懂,也想不通你为何要这样做。您的决定,不仅把我们全家推向绝境,更是把整个乾州的百姓都推入了火坑。这可是千千万万条性命啊!” “别再说了!”定王怒斥道。 甚至,他反手甩了凤一帆一个耳光。 只是,几乎是下一瞬,他就后悔了。 但耳光已经打在了凤一帆的脸上,发出了清脆的声响。 这声响回荡在小小的屋子里,显得特别清晰。 瞬间,凤一帆震惊了,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父王。 定王讪讪的收回自己的手,讷讷道:“回房去吧!还有,你记着,以后不许与程王家的小子来往!” 所谓程王家的小子,就是凤暮寒了。 听罢,凤一帆顾不得脸上传来的火辣辣的疼痛,只急声道:“父王,难道我们还要和暮寒为敌吗?” 定王背过身去,没有回答。 但沉默,何尝不是另一种回答呢? 凤一帆瞬间就懂了,他捂着自己的脸,逃了出去。 赫云舒冲着燕凌寒使了一个眼色,示意他留在这里,而她跟着凤一帆,朝着外面而去。 凤一帆并未回自己的屋子,而是一路出了府。 有人要来拦他,被他猛然撞开。 他奔了出去,很快就将那些人甩在了身后。 他是有几分身手的,府内身手高强的人多半警戒着旁人的靠近,不会警惕凤一帆。 就这样,凤一帆甩开了所有人,落了单。 凤一帆漫无目的地走着,他走得很快,但没什么方向。 渐渐地,夜幕降临。 赫云舒寻了个地方,脱掉了身上的隐身衣,装扮成了书画铺子少东家的模样。 之后她快速走动,在下一个路口和凤一帆“偶遇”。 凤一帆看到了她,濒临绝望的眼神里似是有了希望,他拍着赫云舒的肩膀,道:“走,去喝酒!” 赫云舒神色平静,道:“好。” 之后,二人朝着前面走去。 凤一帆神思不定,路,多半是赫云舒来指引的。若是去喝酒,自然可以去酒楼。但是赫云舒却一路向西,把凤一帆带向了乾州城中最有名的温柔乡。 正文 第一千二百二十三章 我是来救你的人 然而,对于此时的凤一帆而言,无论去哪里,只要有酒喝,都是好的。 赫云舒命人摆了酒,又备了一桌好菜。 老鸨来询问喜好什么姑娘,赫云舒塞给了她一枚金锭子,道:“我兄弟心情不好,我们先喝酒,之后再挑姑娘!” 只要是有银子赚,老鸨是不会说什么的,她乐呵呵地掂量着手里的金子,扭着腰离开了。 赫云舒关上门,为凤一帆倒酒。 凤一帆一杯又一杯地喝着,没有尽头。 在这个时候,赫云舒想起了自己所查到的关于凤一帆的信息。 凤一帆其人,虽贵为世子爷,却不似寻常的纨绔子弟逛青楼喝花酒。他洁身自好,从不去青楼,也不喝酒,正是因为如此,他才没有分辨出,自己此刻喝的并不是酒,而是浓茶。 而他第一次逛青楼,是在青城,却也只是见了见花魁而已。 而此刻,他眉间含愁,一杯又一杯的喝着茶。眉却是紧皱着,不曾舒展半分。 终于,他喝光了所有的茶,又拍着桌子,大声道:“酒呢,上酒来!” 赫云舒按住了他的手,道:“世子爷,酒入愁肠愁更愁,您还是别喝了。” “不,我要喝!要喝!” 赫云舒看着凤一帆,缓缓道:“世子爷,喝酒是不能解愁的。不过我倒是知道一种方法,解愁的效果最好。” “什么方法?”凤一帆的身子往后,靠在了椅子上,颓废道。 赫云舒笑笑,道:“世子爷且安坐,我这就来安排。” 凤一帆眯着眼睛,看着赫云舒。 这世上,真的有什么法子可以解他的哀愁吗? 赫云舒起身出门,再回来的时候身后跟着一群花枝招展的姑娘,无一不是腰细腿长,媚态十足。 凤一帆仍是闲散地靠在椅背上,神色疲懒。 对这些女人,她提不起半分的兴致。 赫云舒也坐下,却是一人扔了一枚金锭子过去,只说了一个字:“脱!” 有金子赚,这些姑娘是不会说什么的。 在这里的时间久了,她们什么样的客人没见过?到如今,早已是见怪不怪了。故而拿了赫云舒的银子之后,她们很快就开始动手,去脱身上的衣服。 最外面华丽的裙子脱下之后,是雪白的里衣。只是这里衣和寻常人家的里衣不同,是轻纱所制,虽说也算是穿了衣服,但因为这轻纱极薄又极透明,跟没穿没什么区别。 如此,轻纱之下掩映的窈窕身姿便显露了出来。 瞬间,凤一帆的眼睛看直了。 之后,他直起了身子,猛然起身。 他疾奔着到了其中一个女子的面前,死死地盯着她。 那样骇然的目光,让女子不禁打了个哆嗦。她慌张地拿过自己的衣服,想要去遮掩。 然而凤一帆的速度更快,他如闪电一般出手,扯掉了女子身上的轻纱,以及剩余的衣服。 终于,凤一帆看到了所有。 他神情呆滞,嘴唇颤抖,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赫云舒冲着那些女子摆摆手,示意她们穿上衣服,之后,又每人给了一锭金子,道:“对不住,我这兄弟今天心情不大好,你们多担待,出去了可别乱说。” 看在银子的份儿上,她们自然是没有怨言的,笑着点头答应,之后就出去了。 赫云舒关上门,正要转身的时候却觉得有人快速靠近。 是凤一帆。 赫云舒并未去躲,任由凤一帆攥住了她的脖子。 而她嘴角轻扬,惧意全无。 “你是谁?”凤一帆冷声道。 赫云舒看着凤一帆,几乎要看透了他:“我是来救你的人。” 凤一帆盯着赫云舒,想要从她脸上看出什么破绽来。 而赫云舒颊带浅笑,就那样看着他。 之后她缓缓开口,道:“世子爷,你觉得无法接受吗,关于自己是女人这件事?” 没错,凤一帆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女子。至于她为何被蒙蔽,赫云舒不得而知。但现在,赫云舒终于确定,凤一帆就是一个女子。 只是,就连凤一帆自己,之前都不知道这一点。 而现在,她知道了,且陷在这巨大的震惊里。 在这个瞬间,凤一帆突然就懂了,懂了在父王的书房里,他说出的和他没有说出的那些话。 “凤一帆,谁都有资格说这句话,唯独你没有!”这是父王所说的话。这时候,凤一帆终于懂了,必然是凤天九知道了这个秘密,以此来要挟父亲。如此,父亲只得就范。 说到底,父王做出这样的决定,都是为了她。 她以男人的身份生活了那么多年,却原来,自己是一个女子。 这时候,很多场景在她的脑海里闪现。 从小,她的屋子里伺候的人,都是丫鬟。 她的胸脯开始鼓起来的时候,母亲说那是练功练的,用布绑一绑也就好了。 她初来月事的时候,母亲说她练功太辛苦,累的。 母亲不许她喝酒,也不许她去青楼,原来她以为是母亲教导严格,不许她去学那些纨绔子弟的做派,却原来,这其中,有着这样隐秘的缘由。 越来越多的场景和画面在凤一帆的脑海中呈现,她颓然地松开了攥着赫云舒的手,瘫坐在地。 她竟是一个女子! 而乾州如今的乱局,也是因她而已。 她是罪人,祸乱一切的罪人,彻头彻尾的罪人。 这时,赫云舒俯下身,她看着凤一帆,眼神坚定:“相信我,如今能够拯救乾州的人,只有你。” 赫云舒的眼神坚定,来不得半分的犹疑。 凤一帆看着这样的赫云舒,眼神疑惑,道:“你到底是谁?” 一个书画铺子的少东家,绝不会有这样的认知。 赫云舒笑笑,然后自耳后揭掉了脸上的人皮面具,现出了她本来的面目。 “是你!”凤一帆惊喜道。 “对,是我。” 凤一帆的眼睛里,重新燃起了希望。 她是见识过赫云舒的本事的,那次在宫里,她被人掳走,便是赫云舒用计找出了她。若不然,她当真是性命休矣。然而,希望只是一瞬间,下一刻,凤一帆的眸子里,再一次充满了绝望和无助。 正文 第一千二百二十四章 是他! 失望浸满了凤一帆的心,她颓然地低下了自己的头。上一次是在宫里,没有大是大非的问题,只是应对一些奸恶之徒。如此情况下,赫云舒有如此智谋已是不易。可眼下的形势如此危急,且是造反这样的大事,凤一帆并不以为,赫云舒有处理这件事情的本 事。 故而,失望再一次席卷了她,且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来得凶猛。 在这巨大的失望里,她抬起头,看着赫云舒,道:“云舒公主,你走吧。看在往日的情分上,我会送你安全离开的。” 赫云舒却摇了摇头,道:“不,我不会走的。我说过,我是来救你的。” 凤一帆苦笑一声,道:“救?怎么救?我父王是在造反啊,这是株连九族的大罪,罪无可赦。” 赫云舒再次摇头,道:“不,事情并未到山穷水尽的地步。你父亲固然是有造反之举,可并非出自于他的本意。只要他能临阵倒戈,及时反省,给凤天九出其不意的一击,便是立下了大功。” “会吗?”说着,凤一帆的眼神茫然,似乎眼前有重重迷雾,让她无法看透。 赫云舒坚定地点头,道:“自然。眼下凤天九造反是陛下心中的头等大事,若是定王能够从中相助,从而拿下凤天九,陛下自然会记得他的功劳。如此,又怎么会责罚他呢?” 凤一帆混沌的眼神一点一点变得光亮,她激动地抓住了赫云舒的手,道:“真的还有退路吗?” 然而话音刚落,她猛然松开了赫云舒的手,颓然道:“不,不会有的。我怎么忘了,你是凤天九的女儿?你刚刚说那些话,是来试探我的吗?” 赫云舒冷笑一声,道:“事到如今,我若一心为凤天九筹谋,何须和你费这么多话?” “是我错了,是我错了!”凤一帆忙说道。 赫云舒淡淡一笑,道:“凤一帆,如今的难题是你们的,不是我的。我既然有能耐来到此地,就有足够的本事全身而退。至于如何决定,那是你们的事情,我不想再多说什么了!” 之后,她果然坐了下来,不再说什么。 她不喜欢别人把她和凤天九联系在一起,那让她觉得膈应,浑身上下都不舒服。 凤一帆也坐在了椅子里,不知在想些什么。 二人彼此沉默。 最终,打破这沉默的是凤一帆,她起身看着赫云舒,道:“云舒公主,求你帮帮我们全家,也帮帮乾州的百姓吧。” 赫云舒起身看着她,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你既然决定了要相信我,以后切莫再把我和凤天九相提并论。” “以后不会了。”凤一帆保证道。 如此,二人初步达成了共识,开始平心静气的讨论眼前的困局。 赫云舒开门见山道:“凤天九在乾州吗?” 凤一帆摇了摇头,道:“我也不知道,这些事情都是我父王一人做主,并未告诉我。” 赫云舒点点头,定王如此做,何尝不是对凤一帆的一种保护呢?眼下的形势,凤一帆知道得越少就越安全。 只是,关于凤一帆在不在乾州这个问题,不只是凤一帆不知道,只怕连定王都未必清楚。 正所谓狡兔三窟,而凤天九的谨慎异于常人,她所有的又岂止是三窟呢? 凤天九这个人的本性是不愿意相信任何人的,也不会把自己的性命交在任何人的手上。所以,那些和她自身的安全和利益相关的事情,她都会万分小心,不肯出半分错。 此时的她,必定在一个极为安全的地方,一个只有她最亲近的亲信才知道的地方。 这个地方是在哪里,倒是值得好好推敲一番。 撇开这个问题不谈,赫云舒看向凤一帆,问道:“眼下乾州有多少兵马?” “五万。”凤一帆直言不讳道。 虽然朝廷只允许每个封地的王爷有两万兵马,但乾州的兵马人数早已超过了两万,达到了五万之多。 赫云舒点点头,道:“好,谢谢你的坦诚。哦,对了,在你们定王府的暗卫,都是你们自己的人吗?” “应该……是吧。”凤一帆模棱两可道,说完,她许是觉得有些不妥,就补充道,“这些事情都是我父王在经手,我并不十分清楚。” 赫云舒点头示意。 在她看来,在定王府中,一定是有凤天九的眼线的。 因为对于凤天九而言,乾州是很重要的一个关口。因为重要,所以谨慎。 凤天九虽不在这里,但必定会想方设法掌控这里的消息。所以,定王府里,必然是有凤天九的人的。 之后,赫云舒又问了一些什么,将乾州的具体情况了然于心。 了解得越多,她心里就越有把握。 夜渐渐深了,这青楼开始热闹起来,传出一些让人不适的声响。 赫云舒站起身,道:“我们走吧。” 凤一帆点头答应,跟在了赫云舒的身后。 赫云舒速度极快地换上了自己的伪装,又变成了那个书画铺子少东家的模样。 非常时期,每走一步都需要万分小心,所以,在装扮上赫云舒不会大意。 二人出了青楼,沿着长街一路走着。 此时,长街寂静,唯一清晰的是她们的脚步声。 走到一个巷口的时候,在巷子的另一头传来一个急促的声响:“我要见你们世子爷!我要见你们世子爷!” 听到这个声音,凤一帆的脚步不由得一顿。 赫云舒朝着那边看了看,道:“怎么,是认识的人吗?” 凤一帆摇了摇头,道:“定然是我听错了,这个时候他是不会来的。” 见凤一帆神色凄楚,赫云舒也并未多问。 而小巷那头,说话的人很快被打晕带走。 赫云舒随意地看了一眼,那人正被兵士拖走。这时候,路边灯笼的光正照在那人的脸上,瞬间,赫云舒看到了此人的脸。 这是一张熟悉的脸。 于是,她忙拉住了凤一帆,急声道:“快看!” 凤一帆顺着赫云舒手指的方向看去,整个人瞬间就呆住了。是他! 正文 第一千二百二十五章 你有个鬼的分寸哦 看到他的脸,诸多思绪在凤一帆的脑海中呈现。 “凤一帆,你看我不顺眼是不是,我看中的花魁,你凭什么插手?” “凤一帆,你长能耐了是不是,居然敢打我?” “一帆老弟,走,哥带你去喝花酒。” …… 一瞬间,许多记忆出现在凤一帆的脑海里。 那个勾起她诸多回忆的人,是凤暮寒。 然而,很快,凤暮寒的脸就消失在了她的视线里。 是他们带走了他。 凤一帆一惊,本能地就要去追。 赫云舒及时拉住了她,道:“别去!你若是去了,事情只会更棘手!” “可我不能不管他,那是凤暮寒!”凤一帆急声道。 赫云舒看了看周围,不远处有一家客栈。 她的手朝着客栈指了指,道:“去那里住,我会把凤暮寒带过来的。” 说完,赫云舒拔腿就走,拐进了巷子。 她的速度很快,凤一帆还没看清,就不见了赫云舒的踪影。 一阵冷风吹来,凤一帆瞬间就清醒了。若论本事,她不及赫云舒,所以,她压抑着一颗狂跳的心,按照赫云舒所说的去做,走进了那家客栈。 赫云舒则一路追过去,看到了押送凤暮寒的人。 是定王府的亲兵,足足有十几人,看他们走路的架势,身上是有几分功夫的。 而凤暮寒已经被敲晕,耷拉着脑袋,任由兵士抬着他往前走。 他们去的,是定王府的方向。 这里距离定王府已经很近了,若是再不动手就晚了。 赫云舒当机立断,随手扯掉一片布蒙住了脸,就准备动手。 这时,却有人握住了她的手,声音清和而柔软:“娘子且稍等,待为夫去将人带来。” 是燕凌寒。 赫云舒嘴角轻扬,道:“好。” 许久未见燕凌寒施展身手,今日倒是可以大开眼界。 多日来燕凌寒苦心练功,身手早已大有长进。 远远看去,燕凌寒的身手的确是比从前精进了许多,杀招也愈发猛烈,以至于她还没有看清楚,燕凌寒就已经提着凤暮寒到了跟前。 赫云舒瞬间两眼冒星星:“哎呀,我家夫君好厉害啊。” 燕凌寒笑笑,腾出一只手点了点赫云舒的鼻尖,道:“你又恭维我。” “不是恭维,是真心夸赞。”赫云舒秒变迷妹,好听的话不要钱似的往外说。 燕凌寒靠近,提了提手里的凤暮寒,尔后说道:“待把这个麻烦货处理了,我要你真正的夸赞。” 听罢,赫云舒的脸瞬间就红了。 什么叫真正的夸赞? 燕凌寒这个人,真是污的可以。 赫云舒捶了他一下,嗔道:“先办正事儿!” “好!”燕凌寒一口应道,然后扔掉了手里的人,抱着赫云舒就准备走。 赫云舒拍打着他,道:“喂喂喂,你干什么?” 燕凌寒眨眨眼睛,道:“不是你说的要先办正事儿吗?” 赫云舒无力扶额,老天爷,现在要办的正事儿不是把凤暮寒送到凤一帆那里吗?她这个昏了头的夫君想到哪里去了? 赫云舒推了他一下,道:“燕凌寒,你少来,不把凤暮寒送到凤一帆那里,你什么事儿也别想!” 于是,燕凌寒快速移动身形,重新把凤暮寒提了起来,道:“娘子,事不宜迟,我们快走吧。” 赫云舒无语望天,她家夫君的脑回路到底是怎么长的? 然而,无人能回答她的疑问。 事实证明,自己选定的夫君,怎么都要受着。 二人朝着那客栈靠近,赫云舒看到燕凌寒随意地提溜着凤暮寒,说得不好听一点儿,简直跟提着一只鸡似的。 她拿胳膊肘碰了碰他,道:“你好好提着,别把人颠死了。” “不碍事的,我有分寸。”燕凌寒一本正经道。 赫云舒摸了摸鼻子,心道,你有个鬼的分寸哦。 很快,他们就到了那客栈外面。 暗卫已经查到了凤一帆所住的房间,做了指引。 赫云舒朝着燕凌寒伸了伸手,道:“好了,人交给我吧。大晚上的,你总不好吓着凤一帆了吧,人家是女的,又不是糙老爷们儿。” 燕凌寒看了看赫云舒的手,又看了看凤暮寒,把他扔给了身后的暗卫,吩咐道:“把人送进去!” “何须多此一举?”赫云舒嘀咕道。 她家夫君果然是越来越让人看不懂了。 孰料,燕凌寒靠近,温热的气息就在耳边,尔后是他的声音,让她的脸止不住一红:“我家娘子的手,只能碰我。” 一句话说得赫云舒红了脸颊,她踹了燕凌寒一脚,道:“在这儿等着!” 之后,她快走几步,敲响了凤一帆的门。 只敲了一下,门就开了,露出了一脸紧张的凤一帆。 “人呢?”她急忙问道。 赫云舒错开身子,让暗卫把人带进来。 看到凤暮寒,凤一帆稍稍安心了些。 暗卫将人放到床上,很快又退了出去,从外面关上了门。 凤一帆看着床上昏迷不醒的凤暮寒,焦急道:“云舒公主,他这是怎么了?” “没关系的,只是晕了,一会儿就会醒过来的。” “好,好。”得了赫云舒的保证,凤一帆总算是放心了。 之后,她看着凤暮寒,百感交集。 烛光之下,凤暮寒的脸是如此的真实。 看着他,凤一帆的心中,涌动着从未有过的情绪。 原本,在青城的时候,她因为好奇去了青楼,还与凤暮寒争夺花魁。不为什么,就是觉得不顺眼。 后来二人不打不相识,倒成了知己。 只是和凤暮寒在一起的时候,她的心里总是会涌动起别样的情绪。她曾觉得自己可能是断袖,在心里狠狠鄙视了自己。 可是临到关头,听到父王说要和凤暮寒为敌,她还是忍不住心中的情绪。 她是不愿意和凤暮寒为敌,更不愿意彼此兵戎相见的。 那么现在看来,自己对他竟然是早有情愫么? 这陌生的情感,凤一帆从未涉足过,这让她惶恐,进而不知所措。 而这个时候,躺在床上的凤暮寒渐渐睁开了眼睛。 看到床前的凤一帆,他猛然起身,张开双臂将她抱入怀中。瞬间,凤一帆的大脑中,一片空白。 正文 第一千二百二十六章 我看上了一个男人 突然被凤暮寒抱住,凤一帆瞬间如遭雷击,整个人动弹不得。 她愣在那里,两只眼睛睁得大大的,忘记了思考。 赫云舒站在一旁,想着自己要不要回避一下。 就在这时,她听到凤暮寒倒吸了一口凉气。 她看了过去,发现凤暮寒正一点一点地松开凤一帆,像是怕惊动了她似的。 终于松开了之后,见凤一帆还呆愣在那里,凤暮寒搓着自己的两只手,语无伦次道:“嗯,呃,是这样的,我是太激动了。看到你没事,真好。” 他的话说得磕磕巴巴,脸上的神情却是高兴的。那喜悦的神色,简直是遮掩不住。 凤一帆有些失望,但是很快就缓过神来,道:“暮寒兄,看到你没事,我也觉得挺好。” 凤暮寒笑笑,眼神落在凤一帆的脸上,怎么也挪不开。 凤一帆也看着他,舍不得转移自己的视线。 二人四目相对,两人的脸颊都微微泛红。 这时候,凤暮寒按了按自己的眉心,另一只手捂着脸声音极低地说了什么。 凤一帆没听清,便问道:“暮寒兄,你说什么?” 凤暮寒打了个哈哈,随口糊弄过去。 只是,凤暮寒说那些话的时候,赫云舒看到了他的唇形,他说的是三个字:“见鬼了。” 赫云舒心中暗笑,隐约猜出了什么。 想着没自己的事情了,她就准备告辞离开。 谁知道,这时候凤一帆和凤暮寒两个人同时开口。 “一帆,我有话要跟你说。” “暮寒兄,有件事情我要告诉你!” 二人所说的话不同,却几乎是同时。 话音落下,二人都有些惊讶。 最终,凤一帆语无伦次道:“暮寒兄,你先说。” 凤暮寒咬了咬嘴唇,似是下了极大的决心似的,道:“一帆,有件事我说出来你可能不信,但是,你一定要相信我,这件事是真的。” 听到这极为拗口的话,赫云舒突然来了兴致,不打算走了。 这么神奇的场面,可不是随随便便都能够看到的。 于是赫云舒选择安静不说话,做个缄默的旁观者。 听到凤暮寒的话,凤一帆坚定道:“暮寒兄,你说吧,我相信你。”这话给了凤暮寒莫大的勇气,他看着凤一帆,目光深情:“我可能看上你了。我、我知道这话很荒谬,可这是真的,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爱上一个男人,我实在是太古怪了,古怪到连我自己都有些不敢相 信,可这是真的……” 凤暮寒很紧张,可越是紧张,他说出的话就越多。这些话语无伦次,却都是他的心里话。 凤一帆的眼睛里,有泪光在闪烁。 她伸出手,捂住了凤暮寒的嘴,道:“暮寒兄,你也听听我想要说给你听的话吧。” 凤暮寒点点头,并不推掉凤一帆的手。 凤一帆看着凤暮寒,缓缓道:“暮寒兄,其实,我是一个女人。” 瞬间,凤暮寒的眼睛以极快的速度睁大,一张脸上写满了惊讶。 “是真的,我没有骗你。”凤一帆再次说道。 这时候,她的手从凤暮寒的嘴上挪开。凤暮寒的眼神看向别处,很快又看向了凤一帆,道:“一帆,虽然我说出的话很荒谬,但你无须为了让我觉得自己正常就说这样的谎话,这一点儿也不好笑。我想过了,看上一个男人又怎么了,左不过是两 个人过日子。你愿意,我愿意,愿意就可以。” 凤一帆没有再废话,她拿起凤暮寒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胸前。 手上的感觉是真实的,凤暮寒猛然缩回了自己的手,又摸了摸自己的,眼神中的疑惑一点一点地散去:“所以,你真的是女的?” 凤一帆点了点头。 凤暮寒脸上紧张的神情瞬间消失不见,他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有些直不起腰。 想必,世上最幸福的事情就是如此了。当你向自己所爱的人告白的时候,刚好发现你所爱的人也爱着你。当你觉得自己离经叛道不为天下人所容的时候,却发现自己是最正常不过的。 凤暮寒很开心,甚至跳了起来。 一旁,赫云舒悲观地摇了摇头,嗯,如果她是凤暮寒,现在一定不会如此开心的。 于是,在暴风雨即将来临的时候,赫云舒悄然离开。 而当她刚刚走出门,身后就传来凤一帆的怒喝:“凤暮寒,你怎么知道女子的这里是软的?你哪里来的经验?” 赫云舒笑笑,啧啧,看来她要离开的决定还是很明智的。 不曾想,这时候燕凌寒突然袭击,自一旁出现,一把抱住了她。 赫云舒没好气地拍了一下他的额头,道:“又搞偷袭。” 燕凌寒笑笑,道:“不,不是偷袭,是偷人。” 说罢,他一跃而起,带着赫云舒消失在这夜空之中。 长夜寂寂,然而若是有了所爱之人的陪伴,一切便不再是煎熬。 只是凤一帆一夜未眠,虽然有些气鼓鼓的,但凤暮寒还算是耐心,一一解释着。 天色大亮的时候,凤一帆正犹豫着要不要离开这家客栈,这时候,门被人敲响了。 凤一帆顿时警惕起来,这紧张的情绪也感染了凤暮寒,他站起身,护住了凤一帆,走到了前面去,打开了门。 门外的人,是赫云舒。 看到她,二人瞬间松懈了下来。 赫云舒迈步而进,看了看二人的神色,调侃道:“和好了?” 二人面色局促,有些不好意思。 昨晚他们只顾着叙话,都忘了赫云舒还在。等他们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赫云舒不知什么时候就走了。 最终,开口的是凤暮寒,他点点头,道:“我们压根儿就没生气。” 赫云舒笑笑,道:“没关系的,两个人在一起,就是彼此生气,彼此磨合,慢慢就好了。只要有爱,一切都不是难题。” 凤一帆和凤暮寒对视一眼,眼底皆是甜蜜。 话说开了之后,没什么不能解决的。而问题解决之后,两颗心更加贴近。 这时,赫云舒轻咳一声,道:“嗯,那个,我要说一句煞风景的话了。”听完,二人的脸色皆是一变。 正文 第一千二百二十七章 声东击西 即便是赫云舒不说,凤一帆和凤暮寒心里也都十分清楚,他们即将面对的是什么。 先是凤一帆一夜未归,她的父王定王还不知急成了什么样子。 再者说,凤暮寒来到这里的消息,定王多半是知道了。定王知道,凤天九也就知道了。 他们的心里是明白的,而赫云舒的话更是提醒了他们即将面对的困局。 赫云舒先是看向了凤暮寒,道:“据我所知,程王并未参与凤天九的谋反,对吧?” 凤暮寒点了点头,道:“是。眼下父王已经响应陛下的号召,筹备一万兵马,与奉将军的大军合兵一处。” 赫云舒点了点头,说起来,这个计策还是她给奉铁塔出的,只是,当时她曾经言明,让其他还未造反的王爷每个人出一万兵马,且这一万兵马由嫡子所率。 于是,赫云舒问道:“这一万兵马本应由你所率,可你为何会出现在乾州?” 凤暮寒看了看凤一帆,道:“我不愿与一帆兵戎相见,所以暂时离开几日。” 说罢,凤暮寒的心里有些紧张,一万兵马本应由他所率,可现在他到了乾州,且被人发觉。若是他在这里的消息被当今陛下所知,必然会治他一个临阵脱逃之罪。 临阵脱逃,其罪当斩,还会牵连家人。 此刻,凤一帆才真真切切地意识到,为了来见她,凤暮寒做出了怎样艰难的决定。 瞬间,她脸色刷白,抓住了赫云舒的手,急声道:“公主,你快想个法子救救暮寒啊!”赫云舒点点头,道:“我昨晚已派人往北而去,制造暮寒仍在军中的消息,甚至可以伪装成暮寒的样子出现。只是,那一万兵马之中,必然有些人对暮寒十分熟悉,暮寒务必要快些回去,不然,只怕瞒不了 多少时日。” 眼下最好的决策,无疑是凤暮寒快些离开,回去重掌大军,最大限度地消除影响。 可是,凤暮寒担忧地看着凤一帆,道:“可是,一帆怎么办?” 他这一次来,是做了破釜沉舟的决心的。他可以抛下一切,带着凤一帆离开。而赫云舒的话,让他看到了另一种更为圆满的可能。 可是,在这个紧要的关头离开凤一帆,他是不愿意的。 凤一帆抓住了他的手,道:“暮寒,我这里有云舒公主帮我,一定会平安无事的。倒是你,须得快些回去,不然凤天九抓着这件事大做文章,你和你的家人就要遭殃了。” “可是……” 凤一帆打断凤暮寒的话,道:“没有可是。你必须回去,而我也必须留在这里。你放心,我会妥善解决一切的。我父王那里,我也会去说服他。” 凤一帆又说了许多,凤暮寒终于下定了要走的决心。 赫云舒拿了一个包袱,丢给了凤暮寒,道:“因为你的失踪,城门口的警戒又加强了,穿着这身衣服出去,会方便得多。” 那是乾州守城兵士的衣服。 凤暮寒接过,去里面换上。 赫云舒看着凤一帆,道:“接下来,你也有要做的事情。” “好,你说。” “当务之急,是送凤暮寒快些离开。一会儿你从这里出去,无须隐藏自己的行迹,可以适当引起兵士的注意。然后,你以巡查的名义去北城门,要对他们严苛,甚至惩罚他们。” 凤一帆皱皱眉,道:“所以,你是想让我看着暮寒安全离开?” 赫云舒摇了摇头,道:“不,他从西城门离开。但是,只有你去了北城门,凤暮寒才能安全离开。” 听罢,凤一帆有些不解。赫云舒继续道:“凤暮寒与你交好,这一点定王是知道的。昨晚你不在府中,凤暮寒又失踪,定王很容易把这件事怀疑到你的头上。而你若是出现,定王必然会第一个发觉,继而派人跟踪你。你去了北城门 ,北城门的守卫就会加强。如此一来,其他几个城门的守卫就会松懈许多,这样凤暮寒出去,就容易多了。” 凤一帆恍然大悟,道:“好,我明白了。” 说完之后,凤一帆迟疑道:“公主,我们为何不和父王摊牌?”赫云舒看了看她,道:“说服你父王并不是不能办到,只是这需要一定的时间。可现在,凤暮寒最缺的就是时间。眼下的形势,他越早离开,对他越有利。不然若是让陛下发现他临阵脱逃,那就是株连九族 的大罪了。” “原来是这样啊。”应了一声之后,凤一帆突然发觉,她发现了一个奇怪的事实。这让她有些惊愕,神色也有些不自然。 赫云舒直言不讳道:“你是不是想说,为何我不顺从凤天九,却又对陛下诸多提防?” 凤一帆惊讶于赫云舒看出了她的心思,在真正聪慧的人面前,是不需要隐瞒的,于是她点点头,道:“的确,这让我疑惑。” 赫云舒笑笑,道:“这没什么不好理解的。我赫云舒做事,向来不顺从谁,我觉得可以就做,就这么简单。” 这时候,凤暮寒换好衣服出来了。 只是,在兵士的衣服外面,他披上了一个灰色的披风。 赫云舒指了指窗户,道:“去那里,有人会带你离开的。” 凤暮寒点点头,尔后眷恋的看着凤一帆。 凤一帆催促道:“快走!” “好!”深深地看了凤一帆一眼之后,凤暮寒起身离开,消失在窗口。 随之,赫云舒看向了凤一帆,道:“之后就看你的了。” 凤一帆点点头,道:“好。” 之后,她也走出了这里。 赫云舒也很快离开,和燕凌寒汇合。 凤暮寒和凤一帆那里,他们都派了人跟着。 一个时辰后,有消息传了回来。 一切进行得很顺利,凤一帆成功地将兵士吸引到了北城门,而凤暮寒安然从西城门离开。 一场声东击西的戏码,完美落幕。 得到这个消息,赫云舒掸了掸衣服,道:“好了,该去和定王摊牌了。” 只是,定王到底是历经世事,说服他,并不像说服凤一帆那样容易。此事,尚需仔细筹谋。 正文 第一千二百二十八章 他一定会来 细想之后,赫云舒看向了燕凌寒,道:“当务之急,是要和定王单独见面,且躲开凤天九的眼线。” 燕凌寒点了点头,道:“看来,得想个法子。” 他们之所以要和定王会面,就是为了消除他的疑虑,从而让他为他们所用,给凤天九出其不意的一击。 可若是此事被凤天九知道,这出其不意地一击也就无从谈起。 所以,如果和定王会面,是一定要避开凤天九的眼线的。 如何避开,倒是值得商榷。 毕竟,他们并不知道定王府中的哪些人是凤天九的眼线。这眼线可能是下人,也可能是定王深为信任的人。如此,为了稳妥,那就需要避开所有人,只留定王一人。 可是,眼下定王很少出府,即便是出门身边也跟着不少的人,若想留他一人,着实不易。 见赫云舒轻皱着眉,燕凌寒凑近了一些,道:“我倒是有个法子可以引出定王,就是损了点儿。” 赫云舒看了看他,道:“你说说看。” 燕凌寒凑在赫云舒的耳边,悄声说了些什么。 听罢,赫云舒撇撇嘴,道:“这法子的确是挺损的。” 只是,损办法何尝不是有用的呢? 如此想着,赫云舒点了点头,道:“好,就这么办了。” 事不宜迟,二人达成了共识之后,赫云舒决定即刻行动。 第一步,先去见凤一帆,给她一个设计好的东西,让她交给定王。 赫云舒是亲自去见凤一帆的,她出其不意地出现,倒是把凤一帆吓了一跳。 确定周围无人之后,凤一帆悄声道:“云舒公主,你是怎么来的?” 赫云舒唇角微扬,道:“怎么,不相信我的身手么?” 凤一帆连忙点头:“信,自然是信的。” 之后,凤一帆压低了声音问道:“暮寒兄安全了吗?” 赫云舒点点头,道:“眼下已经安全出城,我已派人护送,当无大碍。” 凤一帆这才安心,道:“公主此来,有何事要吩咐?” 赫云舒自袖中拿出一封书信,道:“我需要一个单独和你父王见面的机会,但是这府中不安全,需要到外面去。你将这封信亲自交给定王,不要被其他人看到,能做到吗?” “可以!”凤一帆一口应道。 尔后,赫云舒附在凤一帆的耳边,悄声说了些什么。 听罢,凤一帆点点头,道:“好,公主,就照您说的办。” 赫云舒又说了一些什么,之后迅速离开。 赫云舒刚刚离开,凤一帆就带着那封信去了定王的书房。 近来定王诸事繁忙,终日待在书房里,很少出去。 因为凤一帆昨晚一夜未归,定王刚刚训斥过她。眼下见她去而复返,不禁皱了皱眉:“还有事?” 凤一帆格外乖巧,道:“父王,昨天的事情是我冲动了,还请您莫要生气。” 定王心中的怒气稍稍纾解,道:“你这孩子,真是让人操心。” 凤一帆乖巧地笑笑,尔后说道:“父王,有件事,我忘记告诉您了。” “什么?”定王看着手边的东西,头也不抬地问道。 “是这样的,父王。昨晚我失魂落魄,幸亏遇到了您的老友。他很热心,把我带去他家居住,还一个劲儿地劝我回来。若不是他,只怕我还……” “我的老友?”定王打断凤一帆的话,诧异道。 他可不记得自己有什么老友。 凤一帆肯定的点了点头,道:“是,他对您很了解,说是您的老友。哦,他还给了我一封信,让我转交给您。” 说着,凤一帆拿出了那封信,借着身体的遮掩递给定王。 定王出手夺过那封信,速度极快地拆开,看到了上面的内容。 顿时,他大惊失色,猛地将那信攥成一团,捏在手心。随即,他抬头看向了凤一帆,略显紧张道:“一帆,这封信你看过吗?” 凤一帆摇了摇头,道:“没看过。” 定王神色稍缓,道:“好,我知道了,你出去吧。” 凤一帆点点头,走了出去。 而屋内,定王再次展开了那封信,看清楚了上面的每一个字。上面的字一共有七个,可每一个字都如同火焰一般,灼痛着定王的眼眸。 凤一帆,你的女儿。 定王苦思冥想,并未想出自己有什么可能知道这件事情的老友。 他再次端详着这张纸,终于,他发现了一些端倪。 在“儿”字的中间,还有一行小字:明日望月楼,青和居一叙。老友留。 看罢,确认再无任何端倪之后,定王烧了这封信。 直到看着那封信变成黑灰,他才放了心。 隔日,定王乔装出府,又设计甩掉了身后的人,去了望月楼。 这便是赫云舒的法子了。 若是让凤一帆直接相邀定王出来见面,定王必然会反对,而且有可能会惊动凤天九的眼线。所以,只能出此下策。 只有事关凤一帆,定王才会紧张。 赫云舒摆明了拿那封信威胁定王,而在定王看来,拿这封信威胁他的人,必然不会是凤天九。 但即便如此,定王依然会提防着凤天九的人。 因为在定王看来,凤一帆并不知道自己是女子之身,而且,他也不希望凤一帆知道。 但是对于凤天九而言,凤一帆知不知道这件事,她并不关心。 所以,在没有确定这所谓的老友是谁之前,定王是不会让凤天九知道这件事的。因为他害怕这件事情经了凤天九的手会闹大,如此一来,凤一帆就有了知道这件事的可能。 而定王,不容许这种可能存在。 他需要万无一失。 人在最紧要的时候,是只相信自己的。所以,定王必然会独自前往。 更何况,这所谓的老友是通过凤一帆送来这封信的,定王也担心他若是不来,这老友会将这件事情告诉凤一帆,所以他一定会来,而且会一个人来。 当务之急,他是不会激怒这所谓的老友的。 所以,他必然会来。 至此,赫云舒成功地将定王引了出来。 但是,这只是第一步。困难的事情,还在后头呢。 正文 第一千二百二十九章 心里有了答案 定王推开门走进去的时候,赫云舒正坐在桌前等着他。 只不过,此时的赫云舒,是书画铺子少东家的打扮。 她这幅装扮,定王是知道的。 定王迈步而进,在桌前坐下,语气倨傲:“本王倒不记得,几时有你这样一位老友。” 赫云舒笑笑,道:“既是老友,当是知心之人。如今我知道这定王府最大的秘密,还不算是老友么?” “哼,强词夺理。”定王愤愤道。 赫云舒微微一笑,道:“对啊,我就是强词夺理。可是,你也不得不来,不是吗?” 定王看着赫云舒,直言道:“你要做什么,不妨直说。” 赫云舒嘴角轻扬,道:“好啊,不过,在说事情之前,有一件事,定王爷还是需要知道的。就在今天早晨,我已派人送出密信。密信是送到当今陛下手上的,我已在信中言明凤一帆是女儿身的事实。” 听罢,定王冷笑一声,道:“阁下可真是会骗人,如今本王已经跟随摄政王起事,至于当今陛下,早已经不顾忌了。所以,这封密信陛下看得到还是看不到,本王都不关心。” 赫云舒摇了摇手指,道:“不,定王爷,你错了。如今的陛下,你还是需要顾忌的。毕竟,事情还有转机呢。” 定王眯着眼睛看着赫云舒,并不顺着赫云舒的话往下说,反倒问道:“你是谁?” 赫云舒笑笑,道:“同样的问题,令郎、哦不,令爱昨天也问过我。如此,我便用回答她的方式回答你好了。” 说着,赫云舒揭掉了脸上的伪装,现出了本来的面目。 赫云舒的脸,定王是有几分熟悉的。 在青城的年宴上,赫云舒救了凤一帆,定王记得这件事,事后还让凤一帆去道谢。 他有些惊愕,但很快就掩饰了自己的惊愕,道:“原来是公主殿下。这么,你没跟王爷在一起吗?” 赫云舒笑笑,道:“王爷说笑了,难道王爷不知道,我与她只是有母女之名罢了?”定王面色不改,道:“抛开这些不谈,云舒公主,当初你救了一帆,这件事本王是很感激的。只是如今形势不同,公主若是想说别的话,还是请回吧。看在往日的情分上,本王会送公主殿下安全离开乾州。 而这,已是本王所能做的最大让步。” 赫云舒看着定王,道:“王爷,你做出如此决定,让一家人命悬一线,陷万千乾州百姓于水深火热之中,晚上真的能睡得安稳吗?” 定王面色稍狠,道:“云舒公主,你若要再胡言乱语,休怪本王不客气了!” 赫云舒直视着他,道:“我倒还真想看看,定王爷要如何不客气。” “好!”定王大喝一声,拍案而起。 他横起一掌,直奔赫云舒而去。 他掌风凌厉,似有风声。 起初,赫云舒纹丝不动。 就在定王准备收回这一掌的时候,赫云舒身子急转,以极快的速度到了定王的身后,手中的杯盖出其不意地贴着了定王的脖子。 这突然的凉意让定王清醒,到了此刻他方才知道,这位云舒公主,不是个善与之辈。原本他只以为赫云舒智慧超群,却不知她的身手也是这般的厉害。 此刻,若赫云舒手中的杯盖是刀,他必然已经殒命了。 论及功夫,他比不得赫云舒。 虽然不甘心,定王还是不得不承认了这一点。 他放下了自己的手,垂在了身侧:“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赫云舒收回了手中的杯盖,重新坐在了定王的对面,她看着定王,道:“一帆已经长大了,她应该知道自己的身份。所以,我已经代你告诉她了。” “你告诉她什么了?”定王紧张道。 “她身为女子的事实。”赫云舒平静道。 顿时,定王的双肩垮了下去。 赫云舒缓缓道:“我倒是有些好奇,为何你要隐瞒一帆是女儿身的事实。” “公主素来爱挖别人心中的秘密吗?”定王语气阴狠道。 “也不是,我只挖感兴趣的秘密而已。” 定王冷眼看着赫云舒,道:“公主可真是好雅兴。”“定王爷是不肯说吗?好,那我不妨来猜一猜,定王爷子嗣稀薄,多年来虽然娶妻带纳妾,但生下的也只有凤一帆一人而已。而王爷是封地的王爷,若是没有子嗣,待你年事已高,威慑力自然降低,封地便 会被人一点一点蚕食。所以,王爷才隐瞒了一帆身为女子的事实,对外称她为定王府的世子,对吧?” “谁告诉你的?”定王诧异道。 “王爷既然如此说,说明我猜对了,不是吗?” 此时,定王方才明白,赫云舒只是猜测而已。而他所说的话,证实了赫云舒的猜测。 因为如果赫云舒说的是假的,他只会不屑一顾。可情急之下,他偏偏说了一句“谁告诉你的”,这便从侧面证明,赫云舒说的话是真的。 定王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他觉得自己的心性就已经足够弯弯绕,却没想到,眼前的赫云舒,比他还要老谋深算。 他素来是有老狐狸的称呼的,可他却觉得,眼前的赫云舒,是成了精的狐狸,出了奇的聪慧。 “你想做什么?”定王再次问道。 赫云舒正色道:“我希望王爷临阵倒戈,反了凤天九,做我们的内应。事成之后,我必然会保住你全家的安稳。” 听罢,定王笑了,似是听了一个极大的笑话,末了,他看着赫云舒,道:“你可真自大。陛下心胸狭窄,我曾跟随凤天九起事,单是这一点,他就必然会要了我全家的命。” 赫云舒也笑了,道:“王爷,我既然有此承诺,必然有兑现的本事。再者说,我身为凤天九的女儿,还能得陛下如此信任,出入奉将军的大军之中,单是这一点,还不能说明问题吗?” 定王盯着赫云舒,似是想从她的脸上看出什么破绽。 而赫云舒神色自若,泰然以对,她继续道:“王爷,眼下摆在你眼前的只有两条路。第一,跟着凤天九一条道儿走到黑。恕我直言,这是一条死路。” “为何是死路?”定王问道。话音落下,定王心里一惊。因为,他的心里已经有答案了。 正文 第一千二百三十章 陪娘子最要紧 赫云舒看着一脸了然的定王,道:“王爷,关于为何是死路,这话无须我明说了吧。” 定王面色沉毅,坐在那里,而那微微颤抖的手,泄露了他心底的秘密。 的确,关于为何跟随凤天九起事是一条死路,他的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跟随凤天九起事,是因为凤天九掌握着凤一帆身为女儿身的事实。此事若是被凤云歌知晓,便是欺君的大罪,全家人都会被处死。 凤天九拿捏着他的这个软肋,所以定王不得不跟随凤天九一条道儿走到黑。 毕竟,跟着凤天九,他还有可能搏出一条生路来。而若是什么都不做,凤天九会把这件事告诉凤云歌,那么等待他的,可就真的是死路一条了。 而现在,赫云舒的话让他警醒。 一直以来,他处于跟随凤天九起事的惶恐之中。这惶恐,让他忽略了很多事情。比如凤天九的阴狠,比如她的无情,再比如她的多疑。 而现在,赫云舒的话犹如当头棒喝,一下子打醒了定王。 定王终于开始认真地审视这个问题,也终于意识到,此次跟随凤天九起事,无论是成功还是失败,等待他的,都是死路一条。 因为,即便是凤天九造反成功,他可以免于来自于凤云歌的责难,却无法免于凤天九的猜疑。 一个人的疑心,是难以估量的。 定王曾经背弃了身为自己主子的凤云歌,那么凤天九必然也会担心,有朝一日,定王会不会也会背叛他。 想到这些,定王的心里极不平静。 他终于惊愕地发现,自己的决定,将一家人都带上了悬崖。而来时的路已经被封死,面前的悬崖却是深不见底,他处在了绝境上,摇摇欲坠。 赫云舒看着此时的定王,道:“王爷,你心里害怕了,是吗?” 定王抬头,看着赫云舒,他的眼神里有太多的内容,愤怒、不安、惶恐。 而赫云舒神色淡然,接受着他的审视。 最终,定王看着赫云舒,眼神迫切:“你真的有法子解救我们?” 赫云舒摇了摇头,道:“不,王爷,你错了。能够解救你们全家的人不是我,而是你自己。我只能告诉你应该如何做,却不能替你去做。” “好,你说吧,如何做。”似是下定了决心一般,定王斩钉截铁道。 “很简单,你回去之后,以前如何做,以后还如何做。只是,如果凤天九给了你什么指示,你要告诉我。如此,我便可以见招拆招。” “你是让我,做一个内应?” 赫云舒点点头,道:“没错。凤天九此次起事,将乾州做为她的退路……” 说到这里,赫云舒看到定王的眉心很明显的跳了一下。 赫云舒停止原先的话,道:“王爷似乎有话要讲。” 定王踟蹰道:“是有那么一件事,只是我不大肯定,不知当讲不当讲。” “王爷但说无妨。”“有一次凤天九来找我的时候,衣服略微潮湿。像她这般的人,自然不会穿着未干的衣服出门。而当时的天气也没有起雾,而唯一有水汽的地方,就是江上了。可即便是在江上,短时间之内也不会沾染这么 多的湿气,除非,她在江面上待得时间很久。只是我想不出,她能在江面上做什么。” 定王说者无心,赫云舒却记在了心里。 定王所言,和她猜测的一件事情联系在一起,赫云舒有了一些猜想。 只是她什么也没说,只点了点头,道:“这倒是个疑问。不过,你回去之后照常做事,有事情我会通知你的。” 定王点点头,道:“若是派人来通知的时候要小心一些,府里眼线多。” “我知道的。只是再多的眼线,我依然可以来去自如。只不过,为了稳妥起见,今日之事,不要让任何人知晓。” “是,公主。” “好了,你回去吧。” 定王起身离开,从外面关上了门。 很快,门被人从外面推开,这一次走进来的,是燕凌寒。 他一直在隔壁,这会儿见定王走了,也就过来了。 燕凌寒紧挨着赫云舒坐下,道:“刚刚有消息送过来,奉铁塔已经带人逼近了敏州,而敏州城门紧闭,并不应战。” 赫云舒的手轻轻地敲击在桌子上,由此看来,凤天九在观望。 “传信给奉铁塔,让他务必小心行事,防备偷袭。” “好。”燕凌寒应道。 “夫君,关于凤天九身在何处,我倒是有了一个猜想。” “什么?” 赫云舒继续道:“凤天九多疑,不会出现在任何一个已经造反的城池之中。不然若是有人反水,她自己的性命会受到威胁。但是乾州又极为重要,所以,我怀疑……” 她的话没有说完,燕凌寒却是懂了。 赫云舒是怀疑,凤天九就住在乾江上。江面之上,行船甚多,却又靠近乾州,可以获得第一手的消息。而在江面之上,若是有了紧急的事情,也可以快些离开。 她的怀疑,并非没有道理。燕凌寒也认可这一点。 “好,我即刻派人去查。” 赫云舒却是摇了摇头,道:“不,这件事,咱们俩去。” 燕凌寒微愣,继而明白了,赫云舒必然是要使用那些新鲜的玩意儿了。 既然要去,须得晚上才好。若不然白天江面上一览无余,容易被人发现。 于是,燕凌寒笑道:“乾江的鱼极为鲜嫩,不如找个有名的馆子,我也好给娘子献个殷勤,如何?” 赫云舒瞥了一眼燕凌寒,道:“啧啧,看你这架势,不像是来办事的,倒像是来游山玩水的。” “陪娘子最要紧,其他的,管他呢。”说着,燕凌寒一脸的无所谓。 赫云舒轻打了他一下,道:“嘴里说着不要紧,心里又比谁都在意。” 燕凌寒笑笑,抱住了她。 之后,燕凌寒寻了一个有名的做鱼的馆子,带着赫云舒去吃饭。 乾江的鱼素来有名,也是名不虚传。吃过之后,二人夜行而出,直奔江边而去。 正文 第一千二百三十一章 不愿意抱我了? 夜晚的江边,江风微寒。 江边的渔村里,有着星星点点的灯火。 而江面之上,一片漆黑。 但,赫云舒丝毫不怀疑自己的猜测是错的。 虽然白天在乾江上打鱼的人很多,但到了晚上也都各自回家了。因此江边的渔船上,是没什么人的。 而凤天九若是在这里,自然不会蠢到在周围一片漆黑的时候让自己船上的灯亮着。 只是,江边停着无数的船只。若是凤天九在,会在哪一只船上呢? 眼下,这依然是一个谜团。 赫云舒看着茫茫的江面,突然回过头看向了燕凌寒,道:“夫君,我们回去吧。” 燕凌寒有些诧异,说好了要来此一探究竟的,为何要回去? 但赫云舒的话是不容置疑的,燕凌寒想到,必然是赫云舒发现了什么。 于是,他带着赫云舒重新回去。 回到了住所之后,赫云舒打开了地图。 这地图,是燕凌寒派人绘制的,上面的内容很详尽。 赫云舒的手沿着乾江继续往南,南面,有一些是王爷们的封地,也有一些是归朝廷统治的州县。 乾江往南,地域极大,也更为富庶和宽广。赫云舒微微皱眉,道:“凤天九这个人,素来是做两手准备的。你看有没有这种可能,她的第一个法子是调虎离山,把奉铁塔的军队引到敏州,如此她就可以杀回青城,控制局势。只是,如果事情败露了呢 ?在做事情之前,凤天九一定会事先考虑到,如果事情失败了,该如何做。” 燕凌寒点点头,示意赫云舒继续说下去。 赫云舒的手在乾江以南的地方指了指,道:“依照凤天九的心智,她绝对不会让自己毫无退路。所以,哪怕她失败了,也不会固守乾州,她会继续往南。她自己手里有黄金,去哪里都可以。” “只是,凤天九真的可以收买那么多人吗?”燕凌寒疑惑道。 一个人能够收买一两个人倒也可能,可是收买这么多人,凤天九真的有这个本事和实力吗?赫云舒笑笑,道:“要想收买一个人,并不是一件很难的事情,也并不需要很多的钱财。只要找准一个人的软肋也就可以了,比如定王,凤天九只是知道了凤一帆身为女儿身的事实,就拿捏住了他,并不需 要什么钱财。” 燕凌寒点点头,深以为然。 依照赫云舒刚才的推测,事败之后,凤天九会往南而去。如此说来,乾州不是她最后的困守之地,倒像是充当了替死鬼的角色。 凤天九的计谋,果然是一招接着一招。 之后,两人若有所思,并没有说话。 一片静寂中,燕凌寒开口道:“凤一帆身为女儿身的事情,应当是十分隐秘的事情,凤天九为何会知道?”“这也是我正在思考的问题。凤天九在大魏经营多年,必然会有些眼线。如果早年间她就派了人到各个府中去,那么今日这一遭,也就没什么好奇怪的了。只不过,倒是可以顺着这一条线索去查一查,兴许 可以查到些什么。” 燕凌寒点点头,道:“好,这件事我去办。就从定王府入手,查一查谁最可能知道这件事。” “好。”赫云舒应道。 之后,燕凌寒的手放在了赫云舒的肩膀上,道:“好了,夜深了,我们睡觉吧。” 赫云舒点点头,顺势倚在了燕凌寒的臂弯里。 燕凌寒轻笑一声,道:“小懒虫,竟是连路都懒得走了么?” 赫云舒扁扁嘴,撒娇道:“我有夫君,干嘛不用?难不成我家夫君老了,连我都抱不动了?或者说,不愿意抱我了?” 这后一句话,极具威胁性。 “不敢,不敢。”燕凌寒连连道,然后抱住了她。 怀中的小女子,面若桃花,眸子娇俏灵动。 他忍不住凑了上去,被赫云舒嫌弃地推开。 于是,燕凌寒大为光火,用自己的方式惩罚了她。 夜晚静谧,怀中的人安稳的睡着,燕凌寒嘴角轻扬,闭上了眼睛。 隔日,外面传来细微的响动。 燕凌寒猛然睁开眼睛,而赫云舒还醒着。他轻手轻脚的下床,到了外面。 外面的人,是随风。 昨晚,燕凌寒将随风留在渔村,见机行事。 见他回来,燕凌寒皱皱眉,道:“渔村那边有消息了?” 随风摇摇头,道:“是有那么一些消息,不过并不确切。” “说。” “今日一早,渔村里有个姑娘去衙门里报案,说是她的相好儿已经失踪了两日。我觉得这事情不大寻常。” “好,继续回去盯着。” “是,主子。”说完,随风转身而去。 燕凌寒重新回了屋子,这时候,赫云舒已经醒了。 她揉揉眼睛,道:“怎么了?” 燕凌寒近前,抱住了她,道:“一些小事情,再睡会儿吧,时间还早。” 赫云舒不说话,抱住了燕凌寒的腰,道:“我觉得自己现在真是越来越懒了,一睡觉就不想起床了。” 燕凌寒忍不住笑出了声,道:“那敢情好,为夫此生所愿,就是让娘子赖床不起,想睡到什么时辰就睡到什么时辰。” 闻言,赫云舒在他腰间的软肉上轻轻地掐了一下,嗔道:“你那是养娘子吗?你那是在养猪!” 燕凌寒笑笑,道:“不,我娘子可比猪好玩儿多了。” 赫云舒的手上加大了力度,愤愤道:“你这是三天不挨打就想上房揭瓦,你竟敢拿猪和我比,该打!” 燕凌寒笑笑,道:“娘子想打便打,为夫绝不还手。” “你倒是想呢,可你敢吗?” “不敢,不敢。” 二人耳鬓厮磨,好一番浓情蜜意。 这时,外面再次有了声响。 赫云舒已经穿好了衣服,便开了门,命人进来。 进来的是一个暗卫,他躬身施礼,尔后说道:“主子,刚刚定王府送来消息,关于渔村的。说是有人失踪,怀疑是死了。” 这消息,和随风带来的消息是吻合的。看来,这定王也有所怀疑了,不然,不会送来这消息。 赫云舒点点头,然后看向了燕凌寒,道:“夫君,咱们去瞧瞧吧。”燕凌寒点点头,表示答应,只是他心里很清楚,自家娘子这“瞧瞧”,必然不是简单的瞧瞧。 正文 第一千二百三十二章 置之不理 果然不出燕凌寒所料,赫云舒当真不是去简单的瞧瞧。 去之前,她给定王送信,让他安排一下,她要以捕头的身份参与这件事。 很快,那捕头的画像就送了来。 图画精细,勾勒出了那捕快大体的容貌。 赫云舒依此易容,又换上了捕头的服侍。 至于燕凌寒,则是穿上了捕快的衣服。 二人一起去了衙门。 这衙门虽然也是衙门,却是听命于定王的。无论发生何事,都需要向定王禀报。 许是因为定王的交代,二人进去之后,直接被带到了那报案的人跟前。 报案的人是个女子,身上的衣服虽然不怎么好,但长相却是清秀的。她站在那里,低声啜泣,两只眼睛已经哭肿了。 看到赫云舒走近,她暂时停止了哭泣,眼神里升腾起希望的光芒。 赫云舒打量着这女子,道:“你叫什么名字?” “回大人的话,民女姓江,名荷花。” “将你所报的案子仔细说来。”“是,大人。民女江荷花,生于乾江边的渔村。民女与同村的渔民江小山两情相悦,来往已久,只是最近两日,竟是连他的面都没见到。民女觉得事出有异,就去他的家里看了,发现他已经有两日的时间没 回来了。” 听她说完,赫云舒问道:“照你这么说,这江小山只是失踪了而已,可你却报案说这江小山死了,你为何会如此想?” 在赫云舒看来,一个人是不会无缘无故说自己的相好死了的。“大人容禀,江小山是孤儿,家里只有他一人,因而他家底稀薄。我们的事民女的父母已经知道了,已经容许他上门提亲,并不在乎聘礼的多少。可是小山却觉得这是人生大事,怕给的聘礼少了民女会被人笑话,一心想着多打鱼多攒些银子,这样也好备一份丰厚的聘礼。所以,近段日子一来,他早出晚归,一直在江上打鱼,民女觉得他辛苦,一直送晚饭给他。只是他回来得晚,时常不见人,民女便把饭搁 在锅里,第二天去收拾。可前天去的时候,饭菜未动。民女觉得他可能是忙得累了,歇在了船上。可昨日又去看,还是没有回家。民女便着急了,去江边寻他的渔船,这才发现他的渔船也不见了……” 说到这里,江荷花的神情有几分悲楚,说不下去了。 赫云舒并不催她,很快,江荷花深吸了一口气,继续道:“回家之后,民女托父母询问,往日里一同打鱼的人说,已有两日不曾见到小山了。民女这才觉得事情不简单,便来此报案。” 赫云舒思忖着这件事情,发现这江荷花的怀疑并非全无道理。 一个即将要和心上人提亲的男子,是不会有意失踪这么久的。即便是有什么急事,也应当会告知。所以,这江小山失踪,必然是有了意外。 只是,最近的天气都很好,不曾有过大风,没有风浪的情况下,一个渔夫是不会连船带人一起失踪的。 为了稳妥起见,赫云舒问出了自己的疑问:“最近江面上起风浪了吗?” 江荷花摇摇头,道:“回大人的话,最近的天气很好,并未起过风浪。” 赫云舒点点头,道:“这样吧,单单听你说也没什么线索,不如去渔村走一遭。带路吧。” 听罢,江荷花大喜,道:“谢谢大人,谢谢大人。” 之后,她慌忙在前面带路,生怕赫云舒反悔。 赫云舒和燕凌寒对视一眼,然后又带上了另外几个捕快,一起跟在了江荷花的后面。 几人骑马,很快就到了渔村。 眼下江边的渔民正张罗着渔网准备去捕鱼,见赫云舒等人来了,都朝着这边张望着。 赫云舒叫过另外的几名捕快,道:“你们去问问,谁是最后看到江小山的人。” “是,大人。”之后,那几人朝着江边走去。 赫云舒则看向了江荷花,道:“你带我们去江小山的家看看吧。” “是,大人。” 之后,江荷花在前面带路,朝着江小山的家走去。 江小山的家是一个低矮的茅草房,进去一看,当真是家徒四壁,屋子里并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 赫云舒在屋子里看了一圈,并未发现什么线索。 这时,前去问话的捕快也过来了,身后跟着一位渔民。 这渔民肤色黝黑,面容朴实。 其中一个捕快说道:“头儿,问了一圈,此人是最后看到江小山的人。” 赫云舒点点头,看向了那渔民,道:“你最后一次见到江小山是什么时候,在哪里?”渔民忙说道:“回大人的话,草民最后一次见到江小山,就是在那边。那天我们一起打鱼回来,当时天已经有些黑了。草民准备回去,叫上了小山,小山说他准备下河去摸河蚌,想要撞一撞运气,兴许能在 河蚌里发现珍珠。草民知道他要提亲了,很是勤奋,也没有多想,自己就先走了。” “当时,江小山的渔船就在边上停着吗?” “回大人的话,是的。当时他的渔船已经停靠在岸边,拴在了河边的柱子上。” 赫云舒点点头,至此看来,一切都很正常。唯一不正常的,只怕就是江小山下河之后的遭遇了。 只是,他必然不是遭遇了意外,如果是这样,他的渔船不会跟着一起失踪。 渐渐地,在这件事里,赫云舒嗅到了阴谋的味道。 她想了想,继续问道:“江小山准备在哪一片水域摸河蚌?” “回大人的话,就在离江边不远的地方。” “带我们去看看。” 之后,那渔民带着赫云舒等人到了江边,指了指江小山当初下河的位置。 赫云舒看了看那个地方,下河的位置和停船的位置很近。 这时候,赫云舒的心里有了决断,但是,她却只是捡起了一枚石头,朝着江小山下河的位置扔了下去。 扔完“石头”之后,赫云舒看了看身后的捕快,道:“好,我们回去吧。” 这时候,江荷花急了,冲上来拦住了他们的路,急声道:“大人,这件事就不接着查下去了吗?” 赫云舒看了看她,道:“现在算起来不过是失踪了两日而已,你再等等,兴许江小山什么时候就回来了呢。”之后,任凭江荷花如何哀求,赫云舒仍是置之不理,推开她,径自离开了。 正文 第一千二百三十三章 如此大的差别 赫云舒说不理,当真就不理了。 她带着人,一路回了衙门,之后便金蝉脱壳,回了自己的住所。 燕凌寒与她一道回来,他开门见山道:“你扔进江里的石头,不是真的石头吧?” “知我者,夫君也。” “说说你的看法。”赫云舒朱唇轻启,道:“事情出在江小山下河之后,或许,他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东西,所以被人灭了口。至于连同他一起消失的渔船,只怕是有人想要做出他失踪的假象。而我扔下去的‘石头’,会帮我看到 一些东西。” 至此,燕凌寒明白了,原来那是一个能够看到东西的“石头”。 而赫云舒看似不管这件事,其实是在管的。 天色暗下来之后,赫云舒收拾了一些东西,道:“夫君,我要去江边一趟,你去吗?” 燕凌寒皱皱眉,疑惑道:“随风带人在那儿盯着,不会出岔子的。你这个时候去,能做什么?” 赫云舒笑笑,嘚瑟道:“自然是去做一些只有我能做的事情。” “偏就你能做,我不能?”燕凌寒挑了挑眉,问道。 “不服的话,你就试一试吧。” 说着,赫云舒转身就走。 燕凌寒轻笑一声,跟了上去。 他倒要看看,赫云舒所说的事情是什么。 二人去的地方,是江边,却和白天去的不是一个地方。 之后,赫云舒拿出了自己的宝贝,潜水服。 赫云舒将潜水服穿上,背上了一个小型的氧气瓶。 哪怕燕凌寒对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一无所知,也知道赫云舒这是要下水了。 他上前一步,拦住了赫云舒,道:“江水寒冷,还是我去吧。” 赫云舒笑笑,道:“算了,操控这些东西,你不如我的。” 燕凌寒偏就不服气,道:“我不用这些东西也行。” 赫云舒笑笑,不当回事儿。 她下了水,燕凌寒也跟着下了水。 之后,赫云舒游向的,是江小山失踪的地方。 江水之下,辨别方向并不容易,而她白天里扔下的“石头”为她提供了方便。 很快,她就找到了准确的地点。 乾江的水极深,白天里看着就黑黝黝的,而此时赫云舒戴着夜视仪,将一切看了个清清楚楚。 夜晚的江水之中,依旧热闹,大大小小的鱼儿游来游去,很是优美。 起初,赫云舒游得并不深,燕凌寒几乎和她齐头并进。 到了一处,赫云舒估摸了一下距离,冲着燕凌寒挥了挥手,示意他不要再下去。 越往下,江水就越深,人会承受着来自于江水的压力,有可能会损伤内脏。 但,燕凌寒点点头,示意自己可以做到。 赫云舒看了看他红润的脸色,知道他不会逞强,也就随他去了。 之后,她继续下潜。 而江小山虽是渔民,熟悉水性,但即便如此,下潜的高度有限。 到了一处,赫云舒停了下来,再次估计了一下距离。哪怕江小山水性再好,也只能到这里了。 之后,赫云舒朝着下面看了过去,下面黑得吓人。 赫云舒继续下潜,终于,她看到了一些不该在江水里出现的东西,那是一个个大箱子。 她敲了敲,箱子是铁的,上面挂着大锁。 这时候,燕凌寒也赶到了。 赫云舒忙挥手让他离开,生怕这里的水压会让他感到不适。 燕凌寒却摇了摇头,朝着那大锁伸了伸手,顿时,锁开了。 之后,他打开了箱子。 看到箱子里的东西,二人微微惊讶。 箱子里的东西不是别的,而是黄金,却不是按照斤两制成的那种,而是一根根金条。 二人对视一眼,隐约猜出了这金子的来处。 只有刚刚从金矿里开采出来的金子,才会做成金条的模样。 看来,这极有可能是凤天九的黄金了。 想来,此处当真是一个绝佳的藏匿地。 其一,将金子藏在江水之中,这足够令人匪夷所思。寻常人想不到,自然也就不会找到这里来。其二,将金子藏在这里,想要运走的时候走水路就会很方便,且神不知鬼不觉。 这时,赫云舒嘴角轻扬,既然她遇到了这些黄金,那就带走喽。 发现了还把这些东西留在这里,她又不傻。 只是,如何带走,倒是一个难题。她的手腕里虽然可以放东西,却只能放进去里面原有的东西,至于这外来的金子,是放不进去的。 同样的,这也让燕凌寒感到困惑。 赫云舒却是想起,水是在打开箱子之后才进入箱子的。这也就说明,在打开之前,箱子是密封的。 既然是密封的,那就好办了。 赫云舒自手腕中拿出了一个个压缩气体球,示意燕凌寒将其一个个放进箱子里去,再将箱子重新合上。 压缩气体球会释放气体,而气体膨胀之后,就可以带着箱子上浮。 做完这一切,赫云舒自手腕中取出绳子,套在了一个个箱子上。 之后,让燕凌寒诧异地一幕发生了,只见那一个个沉在水底的箱子浮了起来,却并未浮出水面。 这时候,赫云舒牵起了绳子的一头,然后那些箱子就一个个跟着赫云舒往前。 这场面,就跟放羊似的。 之后,燕凌寒和赫云舒一道,牵起了绳子的一头。 于是,赫云舒就用这样的方式带走了一个个箱子。 在不远处的江边,有华年商行名下的一家仓库。仓库是用来存放鱼儿,以便运到各地的。 赫云舒便将金子放在了这里,只不过,她并未用原来的铁箱子,而是将金子装在了运鱼的箱子里。 至于那些剩下的铁箱子嘛,被赫云舒装上了仓库里死了的鱼,又原封不动地带回了原来的地方。 这姑且算是她送给凤天九的“惊喜”吧。 做完这一切,赫云舒精疲力尽地倚在了燕凌寒的怀里,娇嗔道:“好累哦。” 燕凌寒无力扶额,实在是无法把眼前这娇弱的女子和刚刚那个单手就提起一箱子金子的女汉子联系起来。 前后的差别,太大了! 但是,娘子娇弱的时候,就是他表现的时候。于是他一把揽起赫云舒,运起轻功穿行在夜色中,将赫云舒带回了住所。 累极之后,一夜好眠。第二天一早,燕凌寒尚未醒来,便听到耳边传来咯咯的笑声。 正文 第一千二百三十四章 我的傻娘子 听到这笑声,燕凌寒把赫云舒往自己的怀里紧了紧,道:“笑什么?” 赫云舒的脸上笑意满满,两只眼睛几乎要放光:“夫君,突然觉得自己好有钱哦。” 那么多的金条,可是一笔不小的财富呢。 听到她如此说,燕凌寒忍不住笑出了声,他伸手摸了摸赫云舒的发丝,道:“我的傻娘子,我的钱要比这多多了好吗?” 赫云舒打掉燕凌寒的手,道:“那怎么能一样呢!昨晚那些可都是货真价实的东西啊,一根根金条,金光灿灿,耀眼夺目,看着就让人觉得有钱。有钱任性,懂吗?” “任性?什么意思?”听到这新鲜的词汇,燕凌寒迷惑了。 赫云舒眨巴眨巴眼睛,道:“哦,就是身有千金,行止由心。” 燕凌寒笑着拥紧了她,道:“傻瓜,你有的,何止是千金?” 听到这里,赫云舒掰了掰手指,好奇道:“夫君,你有多少钱?” 燕凌寒想了想,道:“我也说不上来,最不济,造个千百间金房子还是够的。” “正常大小的房子吗?” “不然呢?” 赫云舒大笑一声抱住了燕凌寒,欣喜道:“夫君,我既然嫁给了你,你的就是我的,对吧?” “自然。” “所以,我也很有钱喽。” 燕凌寒笑着看着自己一大早醒来就如此财迷的娘子,一只手摩挲着她的脸颊,道:“一大早就犯傻了不是?现在华年商行是你的,你的钱,不比我少。” “真的?”赫云舒惊呆道。 燕凌寒暗觉好笑,道:“难不成你自己没算过?在每一个州县,华年商行都有自己的商铺,这么多的商铺,每一天的流水和盈利是很可观的。怎么,账本你没看过?” 赫云舒吐了吐舌头,道:“我最讨厌密密麻麻的数字,倒也看过,不过记不住。以后这些事情就交给夫君操劳好啦,我只负责数金子。” “你可真是个小财迷!”说着,燕凌寒宠溺地刮了一下赫云舒的鼻尖。 赫云舒笑笑,歪进了燕凌寒的怀里。 至于那些金条,之后自然会通过华年商行的渠道运送到合适的地方,储备起来。 只是,关于这金钱带来的愉悦总是短暂的。 很快,赫云舒就利索地起床穿衣,这一日,她还是要扮作衙门里的捕头的。 渔村里江小山的案子还没有结束,她要借着这案子敲山震虎。 只是,令人伤感的是,这江小山多半是没命了。 赫云舒换上了捕头的衣服,和燕凌寒一道去了渔村。 渔村里,一切如旧。 留在这里的随风等人也没有发现什么异动。 赫云舒一路去了江边,准备打草惊蛇。 因为江小山的失踪,渔村里人心惶惶,今天风和日丽,江面上没有风浪,但很少有人去打鱼。 见赫云舒等人过来,众人纷纷围到了江边来。 赫云舒环视左右,道:“可有善水之人?” 很快,就有人踊跃举手。 自小生活在江边的人,各个都是善水的好手。 接着,赫云舒朗声道:“本官怀疑这江小山是在水下出了意外,所以准备派人下去瞧瞧这江水之下可有暗涌,特出纹银五十两,寻有水性且有胆识的人下去瞧瞧。” 赫云舒的话应刚落,就有一个皮肤黝黑的汉子站了出来,他粗声道:“俺愿去!” 这声音很大,如洪钟,说话声音大的人,多半是肺活量好的。而肺活量好的人,能够在水下深潜。 赫云舒打量着他,尔后点了点头,要将银子递给他。 孰料,这汉子却是将银子推了回来,道:“大人,小山是我们的乡亲,他失踪了,我们大家都很着急。这银子就不必了,既然是为查案,草民在所不辞。” 说罢,他跳了下去。 早在推银子给这汉子的时候,赫云舒在他的腰带上夹了一个微型的摄像机,以便知道他在水下的情形,也防止有人下黑手。 而她的手上,有着小小的屏幕。耳朵里,也有一个小小的蓝牙耳机。 借着这屏幕,她可以看到这汉子在水下的情景。 从画面上来看,他一路往下潜,拍摄到的画面也越来越暗。 终于,赫云舒听到了脚蹬铁箱子的声音,略显沉闷。 之后,有更清晰的声音响起。 看来,是那汉子试图查看箱子里的东西。 然后,有锁落在箱子上的声音。 继而,画面越来越清晰。看来,是那汉子见打开箱子无果,就准备上来。 紧接着,那汉子浮在了江面之上。 吐出一口水之后,他大喊道:“大人……” 只是,后面的话还未说出,便有一柄飞刀朝着他的方向而去。虚空之中,有轻微的撞击声响起,有什么东西连带着飞刀一起,落进了江里,溅起了水花。 而这汉子的双臂突然伸直,整个人就往下掉。 他吓坏了,而惊慌之下,人会变得呆滞。此时他仍在水中,难免要下沉。 而这个时候,赫云舒的身后飞出两个人影,一个奔那要下沉的汉子而去,另一个,则奔着人群中的某个人而去。 下沉的汉子很快被救起,背到了岸边来。很快,他缓了过来,被赫云舒带来的捕快围住了。 而人群中,却有人仓皇逃开。 去追的人是燕凌寒,他身手利索,很快就追上了那人。 过了几招之后,他落入了燕凌寒的手中。 方才,燕凌寒看得清清楚楚,被他的飞刀击中的银针,便是此人射出的。 燕凌寒一把攥住了他的嘴,挥拳打落了几颗牙齿。 而牙齿的缝隙里,有着黑色的毒药。 向来,牙齿里藏毒都是最常用而又隐秘的,不会被人发觉。而这样的人,无一不是狠绝的角色。 此人,落入了燕凌寒的手里。 燕凌寒一手提着他,朝着赫云舒走去。与此同时,他时刻注意着周围的动静。 出现在这里的,不会只有这一个人。果然不出燕凌寒所料,就在他快要走到赫云舒的身边的时候,从围观的渔民之中奔出几条人影,直奔他而来。 正文 第一千二百三十五章 无比庆幸的定王 燕凌寒的预料是对的。 周围埋伏的人,不止他手中的这一个。 但,也不止现身的这几个。 那么多的金子在这里,凤天九不会放心地只留几个人看守。 燕凌寒大喝一声,道:“都回自己的屋子里去!” 这话,是说给那些围观的渔民听的。 寻常的人听到这样的话,自然会四散逃开。 而不逃走的人,自然是有问题的。 果然,很多渔民快速逃开。 却也有人逆流而上,朝着燕凌寒等人奔来。 燕凌寒身法迅速,很快到了赫云舒的身边。 二人对视一眼,他们明白,他们想要震出的虎,出来了。 很快,有人围住了他们。 这些人有的是渔民的打扮,有的是商人的打扮。 这并不奇怪,周围是渔村,有很多商人来做买卖,买鱼的,买鱼干的,自然也有来这里做渔网的生意的,各形各色,不一而足。 赫云舒打量着他们,这些人足有几十人。 而燕凌寒和她连带着那些捕快加起来,不足十人。 此刻,赫云舒的脸上是吓坏了的神情,她看着周遭的人,惊声道:“你们是什么人?本官是官差,你们若是围攻官差,那可是死罪!” 但是,无人理会她的话。 他们一拥而上,迎头便战。 果然是些狠角色! 赫云舒不再多言,闪转腾挪间将那汉子送走了。 之后的事情,就简单得多了。 凤天九的这些人能出现,那么她和燕凌寒带来的人也能出现。 随风早已带着他们,候在这里。 于是,双方战在一处,打得难分难舍。 赫云舒被燕凌寒护着,有了那么一些闲暇,她用了望远镜,看到有一艘大船朝着这里而来。 大船的船头上站着人,有她见过的凤天九的几个亲信,但并没有凤天九。 看来,凤天九很谨慎,不会轻易出现。 赫云舒收回望远镜,全心对付周围的人。 这些人全是不要命的打法,但她和燕凌寒带来的也是一等一的好手。虽然在人数上处于劣势,但并未吃亏。 这时候,有哨音响起。 哨音是从大船上传来的。 听到这哨音,他们不再恋战,快速到了江边,跳了进去。 与此同时,大船已经急速驶来。 船上的人面容严峻,打量着赫云舒几人。 为首的人脸色更是阴沉,厉声喝问道:“如今的乾州,捕头也可以乱打人了么?” 赫云舒看了看他,道:“不,阁下说错了,并非是官差乱打人,而是有人意图不轨,袭击官差。” “是么?”那人冷笑一声,不屑道。 赫云舒看了看水下,道:“你们这么紧张这里,难不成里面是有什么秘密?” 那人阴狠的笑了笑,道:“不如我送你去见阎王,你问问他吧。” 说罢,那人踏空而来,手中的弯刀明亮如新,映照着阳光,很是刺眼。 赫云舒知道,此人并非是恋战,而是要给水下的那些人留下搬运的时间。 如此,赫云舒便如了他的愿,与他打斗着。 而燕凌寒顺势接手,与此人打斗,却只维持着平手,不出狠招。 他看得出,此人也并未使出全力。 二人虚与委蛇,而借着巨大船身的掩映,已经有人开始往船上搬运箱子。 看到这一幕,赫云舒几乎要笑出来。 箱子里被她放进了死鱼,与金子同等重量,锁又重新锁上,箱子是密闭的,这些人必然是看不出端倪的。 赫云舒倒是有些好奇,如果他们的主子看到了这箱子里的死鱼,会是怎样的愤怒? 大船上能容纳许多人,故而搬运箱子的人有很多,下水的,在船上接着的,往船舱里搬的,各有分工,有条不紊。 不过是一刻钟的功夫,搬运就停止了。 此时,船只开始掉头,朝着南面而去。 与此同时,那面目阴狠的人用了一招鹞子翻身,迅速逃开,到了船上。 船很大,行走的速度也足够快,待赫云舒的人作势跑到了岸边,那大船已经走远了。 没有船的他们自然是没有追出去,“懊恼地”转身。 但这些人不会知道,那些箱子里被赫云舒放了定位仪,哪怕他们走得再远,她都会知道方位。她要借着这些,找到凤天九的踪迹。 而将这些人逼走,可以保证附近渔村的安全。不然这么多的金子在这里,迟早会被人无意中发现。而无意中发现这一切的人,只怕就要落到和江小山一样的命运了。 想到江小山,赫云舒有几分失落。 那江荷花,注定是等不到自己的意中人了。 短暂的伤感之后,赫云舒离开了江边。 自然,他们也留下了一些人,暗中注意渔村里的动静。 赫云舒回了衙门,之后以捕头的面目去见了定王。 定王知道是她,故而十分警惕。 赫云舒将江边发生的一切告诉了定王,自然,她只是告诉定王查案子的时候有人袭击,且有人从水下搬走了东西。 至于她敲山震虎的内容,一字未讲。 听到这些,定王大惊,他没有料到,在他统治的地方,会出现这样骇人听闻的事情。 然而很快,他意识到这些人有可能是凤天九的人。 几乎是在同时,他明白了赫云舒的用意。 她是故意的。 没错,赫云舒就是故意的。她故意将此事告诉定王,而定王身为这乾州的父母官,自然要保护百姓的安全。虽然此时是战时,但他治下的百姓的安全仍然不容忽视,不管到了任何时候,他都需要百姓的拥护。不然惹怒了百姓,后果 是不堪设想的。 如此,定王就可以借着这个理由出兵,进而沿着江面查探。 他自然可以装作不知道那些人是凤天九的,实际上,若非赫云舒,他也没有能力知道。 而凤天九若是派人来交涉,自然又有一番文章可做。 想明白了这些,定王心中大赞,他实在是没有想到,赫云舒的计策一环套一环,环环有用,直逼敌人的要害。 此时此刻,他无比庆幸,没有与赫云舒为敌。 很快,定王就派出兵马,从水上开始追击。而赫云舒走出定王府,又去了衙门之后便金蝉脱壳,回了自己的住所,等待下一步的消息。 正文 第一千二百三十六章 怀疑为夫的赤诚? 等待消息的间隙,赫云舒和燕凌寒相对而坐。 阳光透过窗子斜斜地射进来,天气并不燥热,倒显出阳光的温暖来。 这光亮打在枣红色的桌面上,显露出二人的人影。 赫云舒一只手托着腮,不知在想些什么。 而燕凌寒则看着她,眼神眷恋而深情。 似乎这样静静地看着她的时光,总是很美好,恨只恨时光不能在这一刻停驻,让他永享这欢愉。 时光静谧,他看着自己所爱的人,唇角微弯。 有风从开着的窗户吹进来,吹动了她额角的发丝。 燕凌寒克制着要帮她捋一捋头发的冲动,生怕惊扰了这静默的画面。 赫云舒却从自己的思绪中缓过神来,转脸迎上燕凌寒深情的注视,她不由自主地摸了摸自己的脸,嘀咕道:“怎么,我脸上有东西吗?” 燕凌寒唇角的弧度愈发上扬,他笑着将那散落的发丝归到赫云舒的耳后,笑道:“没什么东西,只是娘子很美,看不够。” 赫云舒被他逗乐,嗔笑道:“你这人,说话可真是越来越没正形了。若是我们刚认识你说这话还好,如今我们都成亲许久了,还这样说,太假了吧?” 燕凌寒挑了挑眉,道:“如此说来,娘子是怀疑为夫的赤诚了?” 说着,他的眼神里,有着暧昧的光。 那光亮,几乎要将她整个人裹进去。 赫云舒忙讨饶道:“不敢,不敢。夫君的赤诚,我从不疑心,从不疑心。” 燕凌寒笑笑,拿指头点了点赫云舒的额头。 该认怂的时候,赫云舒绝不逞强。更何况,是向自己的夫君认怂,丢脸也没丢脸到别人家里去,怕什么? 而她的手里,追踪器一直没有停下。 从方向来看,是往南去了。 只是,乾江自西向东流,江面自北往南并没有多宽,可从这追踪器上来看,仍是在一直往南。 这时候,燕凌寒展开了地图。 赫云舒比对了一下位置,发现那是乾江的支流——泾河。 泾河一路往南,地域宽广,沿途经过几个州县,都是比较富庶的。 只是从距离来看,如今仍在乾州的境内。 而定王已经派人从水面上追击。 乾州靠近江面,为了维持江上的稳定,配备有军用的大船,速度极快。 军舰之上,除了兵器之外并没有什么重物,比起那条逃离的大船,要轻许多,速度自然要更快。 想必,很快就可以追上了。 即便是不追上,也没有什么损失。 定王派人追击,从明面上来说,只是为了追击骚扰百姓的匪徒而已,而若是凤天九过问,倒是自曝其短了。 一个时辰后,有消息传来。 定王的人并未追上那艘船。 好巧不巧,快要追上的时候,那船离开了乾州境内,下一个州县的人强硬阻拦,故而并未往前追过去。 下一个州县,是颍州。 这多多少少验证了赫云舒的猜测,在凤天九的计划里,是有退路的。若她的调虎离山之计没有成功,那么她就会一路南下,将乾州当做自己的替死鬼,再凭借乾江这天险,往南而去。 因为,现在是夏季,雨季就快要来了。 雨季一来,大雨连绵数日而不绝,到那时,乾江的水位必定暴涨。 水位一旦暴涨,风浪甚大,江面上就不能行船。 如此恶劣的天气,若是凤天九借着这道天险南下,想要再追击她,那可就难了。 毕竟,雨季会持续一个月有余,一个月的时间,足够凤天九做很多事了。 而现在,赫云舒的打算不仅是粉碎凤天九的调虎离山之计,也要将她的退路堵死。 现在的谜团是,凤天九到底在哪里。 追踪器上,那明亮的光点依旧在往南而去。 赫云舒将追踪器丢到一旁,不再去看。 她专心看起地图来,绘制这地图,是她的授意,是燕凌寒亲自办的,字迹清晰,标注正确。 在赫云舒看来,这就是她的军事地图。 在这上面,她想要看到的内容一目了然。 看了一会儿之后,赫云舒抬头看向了燕凌寒,道:“夫君,我们去和大军汇合吧。” 燕凌寒微讶,继而他想起,他们已经没有必要继续待在乾州了。 如今定王已经被收服,这里的一切消息都可以及时传递出去。继续待在这里,已经没有必要。 最大的变数,仍在军中。 况且敏州距离乾州很近,若有急事,也可以及时赶到。 有了决定之后,赫云舒把要离开的消息通知了定王。 定王派了凤一帆前来。 见面之后,凤一帆的第一句话是:“暮寒兄可安好?” 赫云舒微微一笑,道:“自然是安好的。他已经回到自己所率领的一万兵马之中,与奉将军的大军汇合,不会有什么危险。倒是你们这里,要时刻注意,时刻提防。” 凤一帆点了点头,道:“放心吧,我与父王在此经营多年,别的不说,自保的能力还是有的。” 赫云舒笑笑,道:“那就好。” 又说了一些别的事情之后,赫云舒起身告辞。 离开乾州,比进入乾州的时候要容易多了。 踏着落日的余晖,二人出了乾州城。 随风在暗处跟随,另有几个暗卫。 而多数的人,都留在了乾州城中,以备不测。 傍晚时分,二人简单地吃了饭,又踏着月色上路。 夏季的夜晚,虫鸣声不绝于耳,像一首欢快的乐曲。 月华如练,周围的一切都是明朗的。 二人纵马疾驰,抄小道,又翻了一座山之后,终于看到了绵延数里的大军的营帐。 如此大军,周围必然是有人警戒的。 但是,赫云舒和燕凌寒自然有法子躲开这些人的视线,潜入奉铁塔的营帐。 二人进去的时候,奉铁塔正背对着他们,不知在和自己那女扮男装的妹妹奉心悦说些什么。 奉心悦最先看到了他们,不禁睁大了眼睛。 奉铁塔却是不乐意了,道:“心悦,我跟你说话呢,你听到没有?有人在朝着你看,你不准对他们笑,记住没?” 奉心悦的脸,瞬间就红了。她推了推奉铁塔,奉铁塔这才转过身来,看到赫云舒二人,他吓得后退了好几步。 正文 第一千二百三十七章 艰难的决定 若非奉心悦挡住了他的路,只怕奉铁塔还要后退。 他面容惊愕:“你们、你们是怎么进来的?” 在奉铁塔看来,这里有重重大军守卫,没人能进来。 且不说别的,单是他的营帐周围,就有不少的护卫。毫不夸张地说,那可是一步一哨。但凡是一只蚊子飞过,也别想躲得过。 赫云舒微微一笑,道:“奉将军,容我提醒一句,兵士换岗的时候,速度略慢。” 奉铁塔瞬间就懂了。 这二位,都是身手高强的人物。他们手法极快,所以能趁着换岗时候短暂的间隙通过兵士的守卫,不被发觉。 奉铁塔彻底地服气了。 这二位不仅身手高强,智谋也是超群的。 他奉铁塔一生少有佩服的人,如今倒是有了。 他稍稍定了定心思,看到了旁边的奉心悦。 继而,奉铁塔看向了赫云舒,道:“小妹的事,还请不要说出去。” 赫云舒笑笑,道:“自然。奉将军护妹心切,将其带在身边,可真是辛苦了。” 奉铁塔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没办法,父母亡故得早,小妹的容貌又过于清秀,免不了被一些宵小之辈觊觎。此次出征,还不知要多久,不带在身边实在是放心不下。” 赫云舒会心一笑,为奉心悦未来的夫君默哀了一分钟。碰上奉铁塔这个妹控,想必日子不会好过了。啧啧,将来能娶走奉心悦的人,该是何等的胆大包天啊。 短暂的寒暄之后,几人要开始谈论正事了。 而奉心悦到了后面去,并未参与几人的谈话。 赫云舒直接问道:“奉将军是如何处置‘我’的?” 此前,赫云舒认定这大军之中有人要诬陷她。于是就将计就计,让奉铁塔抓了她。而她则金蝉脱壳,去了乾州。 只不过,临走之前,她和燕凌寒都留下了自己的替身。 这一点,奉铁塔再清楚不过。 听到赫云舒如此问,奉铁塔应道:“此事我禀报了陛下,陛下并不相信公主殿下会和凤天九互通有无,却又有那么一些怀疑,便派了人要将公主殿下带回宫中。现在,只怕快到青城了。” 赫云舒点了点头,凤云歌虽然在对待国事上有些昏庸,但到底不是个糊涂的人,她的真假,凤云歌还是能够分辨的。 待他知道到青城的“赫云舒”是假扮的,自然会猜出原因的。 于是,关于这一点,赫云舒就不再担心了。 只是,这时候奉铁塔却犯了难。 赫云舒莞尔一笑,道:“奉将军是在忧虑如何安置我吧?” 奉铁塔又惊讶了一下,的确,他就是在忧心这个。 眼下,从明面上而言,“赫云舒”已经被送回了青城,如此,她这个真身自然不能以真面目出现。在这遍地是男儿的军中,若要不引人注目的住下来,还真是个难题。 赫云舒不比他妹妹,他可以将自己的妹妹放在自己的营帐里,隔间而居。可赫云舒到底是公主,有这样的身份在,他是不能怠慢的。可眼下的形势,也不容许他厚待赫云舒。 在这军中,多半的兵士都是和其他人一起居住的。唯有几个大将,有自己单独的营帐。 而若是为赫云舒单独辟出一个营帐来,实在是太引人注意了。 赫云舒笑笑,道:“奉将军不必忧心,眼下凤暮寒的一万兵马也驻扎在这里。我与他有些交情,去他那里讨个地方住还是可以的。更何况,他们的营帐位置较偏,不会太引人注目。” 奉铁塔想了想,觉得这法子很好,便点了点头,歉疚道:“委屈公主殿下了。” 赫云舒摇了摇头,道:“奉将军言重了,这算是什么委屈?眼下是战时,一切以战事为重。不知这几日,奉将军可有怀疑的人选?” 她所说的,是凤天九安插在这里的奸细。闻言,奉铁塔点了点头,道:“倒是有那么一个。依照公主的决策,我将计就计,抓了公主。之后便有一个人一直进言,要我处死公主殿下,还说什么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之类的话。我也派人注意了他, 确实发现他身上有一些疑点。” “是谁?”赫云舒问道。 “郑飞,就是那个大高个子。我与他只是在战场之上有些交集,回青城之后就没什么来往。” 赫云舒点点头,道:“奉将军,我有一个不情之请,不知奉将军可愿意?” “公主殿下尽管说。” 赫云舒微微一笑,道:“说这件事之前,容我给奉将军提个醒,我提出的要求,有我的理由,还请奉将军莫要觉得太惊世骇俗了。” 奉铁塔想了想,这位公主殿下智勇双全,考虑问题也很全面,应当不会提出太匪夷所思的要求的。于是他利索地点了点头,道:“公主殿下尽管放心,我一定会照办的。” 然而,奉铁塔很快就意识到,自己还是太天真了。 因为,赫云舒接下来所说的话是:“奉将军,明天,让我做一天的你。” 听罢,奉铁塔一不小心,咬中了自己的舌头。那股子痛意让他愈发清醒,他清楚地知道,刚才所听到的每一个字都是真实的。 他张了张嘴,诧异道:“为何?” 而赫云舒的神情高深莫测:“奉将军,事情没办成之前,我是不能说大话的。不过,我可以保证,明日此时之前,必定会让你知道其中的原委。” 奉铁塔一阵沉默。 赫云舒知道,奉铁塔要做出这个决定,是不容易的。 其一,如今援军已到,奉铁塔的手里,足足掌控着三十万大军。他身为统帅,有着至高无上的权力。他的每一个决定,都可能引发重大的后果。其二,她赫云舒是凤天九的女儿。无论到了什么时候,一个人对另一个人也未必是全然相信的。奉铁塔的心里,不会没有一丝一毫的疑心。因为,她要扮成奉铁塔,那么奉铁塔自己就要藏匿起来,她是可 以代替奉铁塔发号施令的。 这是一个很大的冒险。而奉铁塔沉默着,沉默着…… 正文 第一千二百三十八章 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见奉铁塔在沉默,赫云舒不打扰,也并不准备说服他。 这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须得奉铁塔自己想通,自己愿意,而非在她的说服下同意。 而她,也不愿意这样做。 终于,奉铁塔不再沉默,他抬头看向赫云舒,道:“公主殿下,我同意。” 赫云舒微微一笑,道:“奉将军果然有大将之风。” 只是,奉铁塔的神情并不轻松。 赫云舒笑容婉约,道:“奉将军,在明天早上的太阳升起之前,你还有改变决定的机会。而我,也会遵从奉将军的决定。” 奉铁塔咽了一口唾沫,道:“不,我意已决。” 赫云舒脸上的笑意渐渐敛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郑重,她缓缓道:“奉将军,日后,你一定会感谢自己此刻所做的决定。” 而这时,后面的营帐内,传来杯盏落在地上的声音,略显沉闷。 赫云舒知道,是奉心悦听到了他们的谈话。 或许,这是她给奉铁塔的暗号,希望奉铁塔能够反悔。 赫云舒并未去管,只是看向了奉铁塔,道:“奉将军,告辞。” 奉铁塔点点头,道:“公主殿下慢走。” 赫云舒莞尔一笑,走了出去。 赫云舒出去之后,奉心悦很快从后面跑了出来。 她跑动的速度很快,一张脸因为激动而泛红。 到了奉铁塔的面前,她急切地抓住了他的胳膊,急声道:“哥哥,这样太冒险了。她到底是凤天九的女儿,若这一切都是她搞的鬼,你岂不是成了大魏的罪人?你肩上的担子,可不轻啊。” 奉铁塔轻轻地拍了拍她的手,道:“心悦,我看人很准的。我倒是觉得,这位云舒公主是一个很有担当的人,一个有担当的人,是不会做出蝇营狗苟的事情的。” 奉心悦不服气地嘀咕道:“你怎么就看出她有担当了?到底是个女子,就算是有担当又怎样?” 听罢,奉铁塔的神情变得严肃,他郑重道:“小妹,不可这样说云舒公主。很快你就明白,她不是一个简单的女子。”“是么?哦,我知道了,哥哥必然是沉迷于云舒公主的美色了。说来也是,美色当前,谁又能抵挡得了这个诱惑呢?原来我以为哥哥与别的男人不一样,现在看来,也没有什么两样。哼!”说完,奉心悦朝 着里面跑去。 奉铁塔有心叫住她再解释一番,转念想了想,还是作罢了。 有些事情,有些事情,当真是多说无益。 而此时,赫云舒已经到了凤暮寒的营帐。 虽是深夜,但凤暮寒并未入睡。 他一个人独坐灯下,不知在想些什么。 赫云舒轻咳一声,提醒了他。 凤暮寒猛然抬头,看到赫云舒的一瞬间,整个人明显的愣了一下。 很快,他站起身来,还未到赫云舒跟前就连忙问道:“公主殿下,一帆可好?” 赫云舒会心一笑,凤暮寒和凤一帆还真是够有默契的。她离开乾州的时候,定王让凤一帆来说事情。结果还没有开始说正事儿呢,凤一帆倒是问起凤暮寒如何了。 如今这凤暮寒也是一样,他不问别的,单单问凤一帆如何了。 这二人,当真是心有灵犀一点通。 赫云舒笑笑,道:“世子放心,她一切都好。” “那就好。”顿时,凤暮寒整个人都松懈了下来。 他脸带笑意,这个时候才问道:“公主殿下为何离开乾州,又深夜到此?” 赫云舒含混地应了第一个问题,只专心回答第二个问题:“我深夜前来,是请世子为我解决一个麻烦。” “公主殿下请讲。” 赫云舒简单说明了缘由,请凤暮寒拨一个营帐给她住。 凤暮寒一口答应,道:“我还以为是怎样的大事呢,原来是这个啊,简单。” 赫云舒笑笑,道:“虽说简单,却也是不简单的。我须扮成男装,而且,世子需要为我的身份想个说辞,不引起别人的注意才好。” 瞬间,凤暮寒就明白了赫云舒为何到这里来的原因。 因为这里的人是他的亲兵,他随便一个说辞都可以遮掩过去。而奉铁塔那里人员众多,要想糊弄过去并不简单。 凤暮寒想了想,道:“说是我的挚友如何?既是挚友,关系亲近,一切也都说得过去。” 赫云舒点点头,道:“自然是好的。” 很快,凤暮寒便命人将那营帐准备好了。 那营帐距离凤暮寒的营帐很近,足以显示出这“挚友”的尊贵。 夜已深了,赫云舒不再多言,进了那营帐。 而自始至终,燕凌寒都跟着她。不是以无忧先生的面目,而是简单易容,以她的随从的身份出现。 走进营帐之后,赫云舒简单打量了一下。营帐之内的布置很不错,格调清雅,桌案上的瓷瓶里,还插着从山间采来的花儿,散发出阵阵幽香,沁人心脾。 想来,也只有素来养尊处优的世子,才能有这般的闲情雅趣吧。在这严肃紧张的两军阵前,还能欣赏到这烂漫的花儿,倒也难得。 赫云舒转身,看了看燕凌寒,道:“怎么,还不准备恢复无忧先生的身份?” 燕凌寒笑笑,道:“娘子在哪里,我就在哪里。反正有人假扮我,不急。” 赫云舒委屈道:“可是,明天的事情,我需要无忧先生的帮助的。” 燕凌寒一把抱住了她,道:“那有什么?明天,我可以是无忧先生。” 好吧,他还真可以。 赫云舒想了想,不再纠结于这个。 赶了这么久的路,她也着实是累了。 脑袋挨上枕头之后,那股子困意瞬间袭来,将她整个人包裹。 很快,她就睡着了。 静谧的深夜,月光洒满了大地,听着身边人均匀的呼吸声,燕凌寒放心地闭上了眼睛。 和以往的每一次一样,即便熟睡,他的手依然以眷恋的姿势,牵着她的手,不愿分开。 隔日,燕凌寒醒来的时候,发现赫云舒已经醒了,且含情脉脉地看着他。 只是,那含情脉脉里,又带着一些怯意。顿时,燕凌寒迷惑了,在这偌大的世间,还有什么是值得自家娘子惧怕的吗? 正文 第一千二百三十九章 如果奉铁塔躺在你怀里 心里既然有了这样的疑问,燕凌寒就问了出来:“娘子,这世上,有你害怕的东西吗?” 这一次,赫云舒很上道儿,她眨眨眼睛,道:“还真有。” 燕凌寒轻笑一声,来了兴致,道:“那你倒是说说,你害怕什么?” 赫云舒想了想,没说出来,她握住了燕凌寒的手,道:“夫君,有一件事,今天你务必要答应我。” “好啊,你说。” “不,你要先答应我才肯说。”赫云舒不依不饶道。 燕凌寒觉得好笑,忙点了点头,道:“好,我答应你。那你快说,是什么事。” 得了燕凌寒的话,赫云舒一本正经道:“今天,你不准看我。” 燕凌寒微讶,道:“呃,这个嘛,只怕是有难度。” 娘子在这里,还不准看。只是,说不准看就不能看吗?那他可做不到,太难了。简直是难比登天! “你刚刚答应了!” 燕凌寒为难道:“为何不准看?” 话音刚落,他明白了其中的原因。 今天,赫云舒是要扮成奉铁塔的样子的。说起来,奉铁塔那五大三粗的样子,实在是无法和自家娘子联系起来。 这时,赫云舒说道:“我是要扮成奉铁塔的样子的,脸上还要有胡子。你看了这样的我,有了心理障碍怎么办?夫君,你今天还是别看我了。不然你想想看,如果奉铁塔躺在你怀里,那该多……” 赫云舒的话尚未说完,燕凌寒就捂住了她的嘴。 她描述的画面太美,他还真是不敢看。 赫云舒顿时坏笑起来,她扒掉燕凌寒的手,道:“夫君,你也觉得无法想象吧。所以,今天尽量不要看我,不然,啧啧,后果很严重。” “我尽量。”燕凌寒咬了咬牙,如此说道。 之后,二人起床洗漱。 走出营帐的时候,天还未亮。 二人神不知鬼不觉,到了奉铁塔的营帐外。 先进去的,是燕凌寒。 确认奉铁塔已经醒来之后,将赫云舒叫了进去。 此时,奉铁塔一身灰衣,并未穿铠甲。 看到赫云舒进来,他指了指一旁叠好的衣物,道:“所有的衣服都在这里了,都是新浆洗过没穿的。” 赫云舒笑笑,道:“好。” 之后,她看了看里面,道:“奉小姐起床了吗?” “已经起了。” “那好,我去里面换。” “嗯,我去叫心悦出来。”奉铁塔说道。 赫云舒却阻止了他,道:“不必了。” 说完,赫云舒走了进去。 她进去的时候,奉心悦正坐在床榻边,不看她。 赫云舒笑笑,道:“你是觉得你哥哥同意这件事,太冒险了,是吗?” “何止是冒险?简直就是在赌命!”奉心悦毫不客气道。 赫云舒嫣然一笑,道:“你放心好了,无论是你哥哥的命还是你的命,必然不会受到任何的威胁。”听罢,奉心悦蹬蹬蹬几步到了赫云舒跟前,道:“公主殿下,你贵为公主,做事自然该知道轻重。如今你让我哥哥做下这样的决定,不觉得他需要背负的太多了吗?你若是心存歹意,我奉家便是大魏的罪人 !” 说着,奉心悦的言辞愈发激烈。 赫云舒看着她,道:“看来,你与你哥哥的感情很好。” 说着,赫云舒向前一步,逼近了奉心悦。 许是赫云舒眼神里的光太过凌厉,奉心悦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赫云舒不依不饶,再次近前。 奉心悦退无可退,出手攻击赫云舒。 而赫云舒轻巧地捉住了奉心悦的手,不费吹灰之力。赫云舒打量了一下这营帐里的布置,尔后看着奉心悦说道:“奉小姐,我若当真心存歹意,此刻我就该狠狠地打你,让你发出惨叫,诱使你哥哥进来。然后,我的人可以趁你哥哥心系你的时候,出手攻击他 。我的身手,想必你昨天已经见识过了。而外面的那个人,同样身手不俗,如此,在不惊动其他人的前提下杀死你们兄妹二人,是很容易的。” 听着赫云舒的话,奉心悦睁大了眼睛。 而赫云舒的话还在继续:“如此一来,你兄妹二人死去,我就可以完完全全地取代你哥哥,成为这三十万大军的统帅。有了这三十万大军,我做什么会不成功呢?” 奉心悦一阵心悸,她不得不承认,赫云舒有足够的能耐做到她所说的一切。 她见识过赫云舒的身手,昨晚赫云舒能够在不惊动她哥哥的情况下潜入营帐,足以说明赫云舒的身手远在她哥哥之上。 而她的身手更是不如自己的哥哥,如此说来,赫云舒二人想要杀死他们兄妹二人,的确是很简单的。 可是,说归说,赫云舒并未如此做。 这才是最重要的。 这时候,赫云舒松开了奉心悦,道:“我有能耐做到这些,但是我不屑如此。” 终于,奉心悦不再怀疑赫云舒的用心。 当一个人有足够的能力做到某一件事却又不去做的时候,这足以说明,这件事对她是没有吸引力的。而赫云舒也不屑去取代奉铁塔,去达到她自己的目的。 赫云舒用了一个小小的计策,让奉心悦对她放下了戒心。 说起来,奉心悦是个小人物,对今日这件事起不了什么决定性的后果。 但赫云舒向来不会怀疑小人物的本事,更何况,奉心悦和奉铁塔兄妹情深,她能对奉铁塔起到的影响,还真是说不准。 如此,把一切扼杀在初始的萌芽状态,是最稳妥的。 做完这件事,赫云舒换上了奉铁塔的衣服。 她的身材不如奉铁塔高大,幸而这衣服是袍子样式的,可以在鞋子上做一些手脚,让她显得高一些。 至于这魁梧的身姿,赫云舒里面穿上了可充气的衣服,有肌肉的触感,如此便可遮掩过去。 至于容貌,那就是更容易的事情了。 一番装扮之后,赫云舒转过身,看向了奉心悦。 最先惊讶的那个人,是奉心悦。 她实在是没有想到,世间居然有这样鬼斧神工的技艺,能够在短短的时间内将一个窈窕淑女变成黑脸大汉! 而这一切,真真切切地发生在她的眼前。 奉心悦惊呆了! 赫云舒笑笑,走了出去。 同样惊呆的,还有奉铁塔。他们的惊呆,赫云舒见怪不怪,她神色微凛,开始认真考虑起今日要做的事来。 正文 第一千二百四十章 奉铁塔的疑心 赫云舒将今日要做的事情考虑清楚之后,她看向了燕凌寒。 她的意思,燕凌寒是知道的。 今天,他要以无忧先生的面目出现,以便在必要的时候声援赫云舒。 要知道,今日要做的这件事情,并不简单。甚至可以说,是有一点冒险的。 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赫云舒和燕凌寒都深谙此理。 而燕凌寒笃定自己可以护住赫云舒,因而并没有什么异议。 故而,接到了赫云舒的示意之后,燕凌寒走了出去。 他想要一些时间,将自己装扮成无忧先生的样子。 奉铁塔不疑有他,只问道:“公主殿下,你今天要做什么事?”赫云舒笑笑,道:“具体是什么事情,眼下我并不能告诉你。只不过,我可以告诉你的是,今天无论发生怎样让你意外的事情,都请你保持沉默。当一切发展到最后,你自然能明白其中的原因。所以,不到 最后一刻,什么都不要说,更不要阻止我的决定。” 话虽如此说,但是赫云舒心里却清楚,今日奉铁塔是一定会阻止她的。 她的话让奉铁塔觉得万分迷糊,他实在是搞不懂,这位公主殿下扮成了他的样子,究竟要做出怎样匪夷所思的事情。 而赫云舒三缄其口,更是激发了他的好奇心。 只是,无论奉铁塔如何问,赫云舒并不多说。 终于,赫云舒摆了摆手,道:“奉将军,你今日可以坐在这里喝喝茶,看看书,再不济也可以和自己的妹妹聊聊天,问问她喜欢什么样的夫婿,以便将来给她找个如意郎君,尽一尽为人兄的责任。”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奉铁塔明白,赫云舒是什么都不会说了。 他也不再坚持,不再出口询问,只静默地坐下。 赫云舒看了他一眼,然后走了出去。 奉铁塔看着赫云舒的背影,微微恍神。 现在的赫云舒,完全没了那副弱质芊芊的样子。 看到她,奉铁塔觉得自己像是在照镜子。 他从未见识过如此神奇的技艺,居然可以将一个人完完全全地变成另一个人,看不出任何的端倪。 只是,看到有人替代自己,奉铁塔的心里,有着难以掩饰的慌乱。 “心悦。”思绪混乱中,奉铁塔叫了奉心悦的名字。 奉心悦从里面走了出来,神色平和。 奉铁塔并未留意她的神色,直接问道:“心悦,你说这位云舒公主取代我的身份,想要做什么呢?” 奉心悦声音和缓,却又是笃定的:“哥哥,我虽不知她要做什么,但有一点却是清楚的,她绝对不会做出伤害哥哥的事情。” 这样笃定的话,让奉铁塔有些恍然。 他明明记得,昨天自己这妹妹不是这么说的。当时,她口口声声说云舒公主居心叵测,不可以相信。 可这才过去了一夜,为何她话里的风向就变了? 很快,奉铁塔就意识到,必然是刚才赫云舒进去换衣服的时候,和奉心悦之间发生了什么。 于是,他开门见山道:“心悦,你为何信任她?” 奉心悦走近,把刚刚在里面发生的事情告诉了奉铁塔。 听罢,奉铁塔微微愣神,转瞬之后,他明白了过来,愈发佩服起赫云舒。 的确,一个人永远也无法对另一个人全然信任。所以,赫云舒认定了他会怀疑。一个人在怀疑的时候,如果身边有同样的声音,他心里的疑心就会加大。想必是出于这个考虑,赫云舒说服了他的妹妹。眼下,他的心里这样乱,如果此刻妹妹同样说些怀疑的话,那么他的疑心就会像一个软哒哒的气球,一下子饱胀起来。疑心膨胀之后,他势必会做些什么,去力挽狂澜。可这样做,无疑会破坏赫云舒的计 划。 虽然,他并不知道那个计划是什么。 而偏偏,赫云舒说服了他的妹妹奉心悦,如此,他的妹妹没有怀疑,只有相信。 她相信赫云舒。 如此,他的疑心仍然维持着原来的大小,心却是不安起来。 他惊叹于赫云舒对人心的把握,以及对事态的掌控,只是,心里越惊叹,他就愈加不安。 赫云舒在控制他的疑心,那也就说明,今天赫云舒要做得事情,一定会最大限度地挑战他的底线,激发他的疑心。 正是因为如此,才要将他原本的疑心控制住,待到挑战他的底线的时候,他的疑心才不至于失控,不至于做出毁坏全局的事情。 是什么呢? 奉铁塔凝神细思,却是百思不得其解。 而这个时候,赫云舒已经走出营帐,与燕凌寒汇合,且命令奉铁塔的手下,通知所有大将在议事的营帐里汇合。 如今,三十万大军雄踞在敏州城外。 而敏州城门紧闭,士兵闭门不出。 战事停滞着,没有丝毫的进展。 在这样的时候,是需要各位将军献计的。 故而这一道命令,没什么人会怀疑。 很快,各位大将齐聚在议事厅内。 赫云舒观察过奉铁塔的仪态,故而装得惟妙惟肖,任是谁也看不出破绽来。 她坐在主位上,目光环视过在座的每一个人,吃了变声丸的她声如洪钟,正是奉铁塔的声音。她开口,正色道:“如今敏州拒不迎战,诸位将军不妨商议一下,该如何是好?” 听罢,众人献言献策,却又很快被身边的人否定。因为无论是哪个法子,都存在风险,无法做到万无一失。 如此说来说去,仍是讨论不出一个可行的法子。 一片吵嚷中,赫云舒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很是烦闷的样子。 这时,一个容貌清瘦的人凑了过来,道:“将军,此事不能急。若是贸然进攻,还不知敏州城内有什么陷阱。倒不如像现在这般观望着,以待时机。” 赫云舒看了看他,这个人赫云舒是知道的,他叫褚明,和奉铁塔的关系很好。 在众人的印象里,奉铁塔行军打仗,求的就是一个稳字。而此刻褚明所说的话,无疑契合了奉铁塔的这个特质。 果然,不愧是了解奉铁塔的人。几乎是同时,奉铁塔的营帐中,一直在凝神细思的他一拍大腿,惊道:“糟糕,她要动褚明!” 正文 第一千二百四十一章 本将军说了算!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奉铁塔拔腿就往外冲。 这时候,奉心悦手疾眼快,一把抓住了他的衣服。 她看着自己的哥哥,道:“哥哥,你且忍耐些。这到底只是你的猜测。哪怕真的发生了,也未必没有缓解的法子。可你若是这样冲出去,事情可就乱套了。” 奉心悦的话犹如涓涓细流,流进了奉铁塔的心里。 他猛然醒悟,是啊,一军不能有二主,如果他这样出去,不仅是赫云舒会有麻烦,而且对他自己而言,也是一道坎儿。 毕竟,身为三十万大军的统帅,若是被旁人知道他同意别人假扮自己,这是一项不小的罪名。 理智回笼之后,奉铁塔转身回到原地,坐了下来。 为什么? 为什么是褚明呢?赫云舒到底在筹划什么? 奉铁塔在心里问自己。 而这个时候,议事厅之中,吵嚷的声音仍在继续。 赫云舒和褚明坐得很近,低声交谈着。 说着,赫云舒看了看郑飞,又看向了褚明,道:“刚刚这郑飞说什么来着?” 奉铁塔怀疑郑飞是凤天九安插在这军中的眼线。这一点,奉铁塔是对赫云舒说过的。 很显然,眼前的褚明也知道这一点。他撇撇嘴,道:“你说他啊,他说应带人从东面突袭。可东面是山崖,还能变成虫子飞过去不成?呵呵,真是异想天开!好主意不出,净出些馊主意!” 赫云舒的嘴角扬起一抹讥讽的弧度,道:“谁说不是呢?” 褚明来了兴致,道:“将军,有件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赫云舒用奉铁塔的方式笑了笑,道:“你我之间的关系,还用得着这么见外吗?有什么事情,你尽管说就是了。” 褚明又靠近了一些,道:“今天郑飞来这里的时候很匆忙,我料想他没什么防备,就派人引开他的守卫,进了他的营帐。这会儿,想必已经查到些什么了。” 赫云舒点点头,附和道:“那你快去瞧瞧,都查到了什么。” 褚明应声,走了出去。 赫云舒看着仍旧吵嚷不休的各位将军,同样也看着与人争论得脸红脖子粗的郑飞。 “敏州的东面我去看过了,是一处山崖,但并非不可攀越。只要派遣精兵一千,从此处爬上去,混进敏州城内。再里应外合,同时出击,拿下敏州不是难事!” 郑飞越说越激动,声音也越来越高亢。 而他慷慨激昂的说辞,不过是换来了众人的声声嘲笑。 有人说他异想天开,有人说他痴人说梦,更有人说他是不顾实际。也有人觉得可行,但声音细微,很快就被淹没了。 郑飞想要争辩的时候,褚明从外面走了进来,他扬了扬手里的东西,看向了郑飞,道:“郑飞,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原本与人争辩不休的郑飞看向了褚明,以及他手里看不出是什么东西的东西,疑惑地皱了皱眉,道:“什么?” 褚明走近,将手里的东西打开,繁复的布包打开之后,显露出来里面的东西。 是一封信。 褚明看着郑飞,动手打开了那封信,将信的内容展示在众人的眼前。 “提议从东面攻城,事成之后,自有你的封赏。” 看完这句话之后,众人的脸色瞬间就变了。 他们看向了郑飞,神色愤恨。 眼下,除了凤天九,是无人敢说封赏之事的。 所谓封赏,那是君王对臣下的馈赠,寻常人是不敢这样说的。 而他们的陛下,自然也不必理会郑飞这样的小角色。 唯一的可能,就是来自于凤天九了。 凤天九密谋造反,是期待着自己可以成功的。如此,她事先以君王自称,就是很正常的事情了。 “郑飞,你居然是凤天九的人!”一片惊愕中,有人痛心疾首地说道。 郑飞瞪大了两只眼睛,道:“不,我从没见过这东西!” 褚明冷哼一声,道:“哼,除了你,还有谁建议从东面攻城的?况且,这封信是我命人从你房间的枕头里拿出来的,你休想抵赖!” “不,我什么都没有做过!”郑飞笃定道。 如此,两厢争执不下,有人相信,也有人怀疑。 一片混乱中,褚明看向了赫云舒,道:“将军,这件事,还需您拿个主意。” 此刻,赫云舒的脸上,是沉思的模样。 片刻后,她猛然一拍桌子,一锤定音道:“来人,绑了郑飞!” “慢着!”是燕凌寒的声音。 此刻,在众人的眼中,他是无忧先生。 赫云舒朝着他看了过去,道:“怎么,无忧先生怀疑本将军的决定?” 燕凌寒看着她,道:“自然。奉将军,两军阵前,凡事不可鲁莽。战事尚未开始就关押大将,绝非战场上应有之风,不能开这个先例。” “呵,无忧先生一介文人,倒说起战场上的事情了。只可惜,如今这战场,是本将军说了算!至于无忧先生你,还是回了朝堂之后再展示你的卓越口才吧。” 燕凌寒的脸上,现出愠怒的神色,他伸手入袖,手出来的时候带出了一抹黄色,他将那黄色郑重地展开,竟是一道圣旨。 是当今陛下的手谕。 手谕上的字写得清清楚楚,言明在必要的时候,奉铁塔要听无忧先生的。 鲜明的黄色锦缎,浓重浑厚的笔触,那红艳艳的玉玺印戳,无一不说明这手谕是真的。 赫云舒惊愕着,片刻后,她像是接受了这个事实。她颓然地抬抬手,命已经按住郑飞的人松开。 之后,赫云舒看向了燕凌寒,道:“无忧先生,现在事实尚未清楚,即便是不能关押这郑飞,也应当限制出入,不然,实在是难以服众。” 燕凌寒点点头,道:“给我两个时辰的时间,我来查这件事。两个时辰之内,让郑将军待在这里,不要出去也就是了。” 赫云舒神色疑惑,道:“不知无忧先生要从哪里查起?”这时,燕凌寒踱着步子到了褚明的跟前,从他手里拿过了那封信,道:“就从这密信查起。” 正文 第一千二百四十二章 一唱一和 听到燕凌寒的话,褚明的脸色微微一变,继而道:“无忧先生,这密信确实是从郑飞的枕头里搜出来的。” 燕凌寒点点头,道:“褚将军,我没说不是啊。” 说着,燕凌寒将那封信展开在众人的面前。 纸张上的字潇洒俊逸,俨然是凤天九的笔迹。 赫云舒静坐一旁,沉默不语。 燕凌寒将那信收回来,放在鼻尖闻了闻,道:“不错,是上好的松阳墨,味道很浓郁,看来是一等一的好墨。只可惜,这味道暴露了什么。” “无忧先生,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明面上,赫云舒扮成了奉铁塔的样子在质疑,实际上,这是她和燕凌寒自导自演的一出戏。 眼下,正是这戏最精彩的时候。燕凌寒看了看赫云舒,道:“很简单,奉将军,松阳墨是上好的墨,用来写字香味儿便留在字迹之上。只是,随着这字迹停留的时间越来越长,这味道会越来越稀薄。可是,如今这封信上,松阳墨的味道依 然浓郁,由此看来,这封信必然不是早就写好,而是才写好没多久的。” 听罢,众人微微诧异。 早在几日之前,郑飞就已经提出了他那所谓的从东面突袭的计策。 若这封信不是写于几天之前,那岂不是说明,郑飞没有受人指使。 一是一非间,决定的是郑飞的命运。 而这个时候,赫云舒开口道:“无忧先生,你这凭借墨香的味道来辨别这信的真伪的法子,未免有些随性了吧。本将军虽然不通文墨,却也知道并非所有的松阳墨都是同一个味道。” 燕凌寒笑笑,道:“奉将军说得有理,自然,若想证明郑将军的清白,只有这个证据是远远不够的。我有能力查证这件事,只是,还请将军行个方便。” “什么?”赫云舒问道。 这时,燕凌寒看向了褚明,道:“刚刚褚将军不是说是他命人从郑将军的营帐里搜出来这些的吗?说来也简单,只要将那些人交给我审问,自然能问出一些什么。” 听罢,赫云舒的目光悠悠地看向了褚明。 褚明忙说道:“好,我这就命人进来。” 说完,他疾步而出,再进来的时候身后跟了几个人。 褚明将人带到燕凌寒跟前,道:“无忧先生,就是他们,想问什么,你尽管问。” 燕凌寒点了点头,却又摇了摇头,道:“我自然要问他们,只是,不是在这里。” 赫云舒皱皱眉,道:“无忧先生,你这是何意?” 燕凌寒看了看她,道:“将军,这里的人太多了,有道是人多眼杂,会生出是非来。所以,这几人我要带走,仔细询问。问话的时候,其他人不宜在场。” 赫云舒尚未开口,褚明便上前一步,在赫云舒身边悄声道:“将军,不可。都说这无忧先生巧言善辩,若是他假以辞色,只怕会糊弄了这些人。” 赫云舒看了看褚明,她的确是要假意维护褚明的,毕竟,她所假扮的奉铁塔,是极为信任褚明的。 因此,她看向了燕凌寒,说道:“无忧先生,大家都在这里,当着大家的面问话,比较有说服力。” “说服力?奉将军放心,我问出的东西,自然会有说服力的。我既然决定不在这里问,就不在这里问,奉将军还是别质疑的好。不然日后回了青城,陛下若是知道了这件事,只怕对将军也没什么好处。” 赫云舒的脸色倏然一变,愤恨地捶了一下桌子。 而燕凌寒却是不管,直接命人将褚明的手下带走,去了他的营帐。 燕凌寒走了之后,赫云舒一声怒喝,道:“都出去!” 很快,其他的将军全部走了出去,独留郑飞和褚明。 郑飞被要求留在这里,而褚明则到了赫云舒的跟前,道:“将军,您莫要生气,这个无忧先生,未免也太嚣张了。” 赫云舒的神色依旧是愤愤的,很是生气的模样。 褚明继续道:“将军,这无忧先生之所以这般嚣张,还不是仗着手里的那份手谕……” “该死!”赫云舒打断褚明的话,愤恨道。 褚明又靠近了一些,道:“将军,您要是出不了这口气,未必没有别的法子。” 赫云舒看向褚明,眼神里似有光芒闪过,她迫切道:“你快说,有什么法子?”“将军,有道是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如今这无忧先生实在是太嚣张了,您才是这三十万大军的统帅,这里面的每个人,都应该听您的。他无忧先生算什么?可他偏偏如此嚣张,不把将军放在眼里,须得 想个法子惩治他才好。不然他日日挑战将军的权威,假以时日,将军的声威何在?若是没了声威,又该如何服众?” 褚明的话,句句阴狠。 这个时候,赫云舒在想,如果此时此刻,坐在这里听到这些话的人是奉铁塔,那么他会如何想? 赫云舒的迟疑,褚明看在了眼里。 她略显烦闷,道:“还有呢?” “将军,战场多凶险,最不稀奇的就是死人的事情。咱们可以设计弄死这无忧先生和他的随从,至于死因,还不是随便说?” 赫云舒听了,揉了揉眉心,道:“此事,尚需从长计议,待本将军再仔细想想。” 说完,她起身朝着外面走去。 褚明紧随其后,到了营帐门口,赫云舒朝着两边守卫的兵士吩咐道:“看好这里,不要让任何人进来!” “是,将军。” 到了奉铁塔的营帐门口,褚明仍跟着,赫云舒侧身看了看他,道:“褚明,你也回去歇着吧。有些事情,本将军要好好想一想。” “是,将军。” 之后,赫云舒掀开帘子走了进去。 此刻,奉铁塔正坐在那里,一双眼睛瞪得如铜铃一般大,毫不客气地瞧着她。 赫云舒拿掉了脸上的伪装,在奉铁塔的对面坐了下来,道:“奉将军,现在是什么时辰?” “将近午时。”奉铁塔的声音略显沉闷,很不乐意的样子。 赫云舒知道,必然是奉铁塔猜出了什么。她笑笑,道:“奉将军,三个时辰之后,我给你答案。” 正文 第一千二百四十三章 承受不起 奉铁塔看着此刻的赫云舒,有一种大幕即将拉开的紧迫感。 他在想,当大幕拉开,他会看到什么。 他想不出,又或许,是不愿意去想。 赫云舒到了里间,换成了自己的衣服,以她本来的面目出现。 这时候,外面传来兵士的禀报声:“将军,无忧先生来了。” “让他进来。”奉铁塔沉声道。 很快,燕凌寒走了进来。 “有事吗?”奉铁塔问道。 他隐约知道,眼前这无忧先生是和赫云舒同一战线的。 这时,燕凌寒笑了笑,道:“没什么事,却又是非来不可。” 奉铁塔在心里思忖着这句话,没什么事,却又非来不可。那唯一的原因也就是,无忧先生来这里,是做戏给别人看了。 在这屋子里,燕凌寒一直待了半个时辰。 半个时辰之后,他走了出去。 而赫云舒一直待在这里。 约莫过了一刻钟的时间,营帐之外再次传来兵士的禀报声:“将军,褚将军求见。” 是褚明。 奉铁塔正要说什么,却看到赫云舒冲他暗暗摇头。 他暗暗握拳,最终只是沉默。 之后,奉心悦所假扮的小兵走了出去,道:“将军累了,谁也不见。” 紧接着,有踟蹰的脚步声响起,渐行渐远。 是褚明走了。 “为何不让我见他?”奉铁塔问道。 赫云舒看着奉铁塔,道:“奉将军,这话我已经说过了,很快,你就会看到结果。” “说说你的打算。” 赫云舒知道,无论做任何事情,都不可操之过急,须得张弛有度。 若不然,一根弦绷得太紧,是会断的。于是,赫云舒缓缓道:“好,我可以将我的打算告诉你。我是在试探,无忧先生带走了褚明的手下,现在还尚未归还。刚刚无忧先生来过,而这个时候褚明过来,是打探消息的。偏偏你没有见他,这会给他 一个讯息,会让他以为你对他存了怀疑之心。” 听赫云舒说到这里,奉铁塔明白了。 这就是赫云舒的试探,对褚明的试探。 如果褚明心里没鬼,自然不会多想什么。可如果他心里有鬼,必然是不能泰然处之的。 一切,就看接下来所发生的事情了。 “为何是褚明?”奉铁塔问道。 赫云舒看向奉铁塔,道:“奉将军,眼下事实尚未清楚,我不愿说大话。事实究竟如何,且耐心等着看。” 奉铁塔沉默,营帐里便显得格外安静,落针可闻。 听着营帐外传来的士兵巡逻的脚步声,奉铁塔一点一点地熬着时间。 终于,外面的天色渐渐变暗,点起了篝火。 赫云舒起身,悄声对奉心悦说了什么。 奉心悦看了自己的哥哥一眼,见他没有反对,就走了出去,再回来的时候,她的手里多了一个包袱。 包袱打开,里面是两套兵士的衣服。 赫云舒拿了一件,去里面换上。 另一件,无疑是给奉铁塔的。 奉铁塔拿过,到自己的小隔间里换上。 之后,二人悄无声息地走出了营帐。 营帐之外,巡逻的兵士走个不停。 二人熟悉兵士巡逻的路线,因而不会被质问。 二人一路走着,直到看到了褚明的营帐。 之后,二人躲在了一旁。 过了没多久,褚明从里面走了出来。 他看了一眼奉铁塔的营帐,然后以寻常的步速朝着南面走去。 赫云舒和奉铁塔跟了上去。 军营里兵士众多,他们二人并不显眼。 褚明一路去的,是存放草料和粮食的地方。 此乃军中重地,自然有最精锐的兵士守着。 而他们,无疑是和褚明极为熟悉的。 此时,褚明满脸笑意,很是亲和:“各位兄弟,辛苦了。” 兵士们笑着和褚明答话,并不怀疑什么。 这时候,褚明看了看里面,道:“雨季就快要到了,将军害怕这些粮食会受潮,就命我来看看。” 兵士让开路,请褚明进去。 褚明笑笑,道:“好了,你们忙,我进去看看。” 褚明是军中之人,兵士自然不会怀疑什么,让他进去了。 不远处的奉铁塔却是看得慌了,此处存放的除了有粮食和草料之外,还有为数不少的火油,实在是凶险。 他并未让褚明来这里,就在这个时候,他感受到了强烈的不安。他迈步向前,誓要阻止这一切。 而这时,赫云舒却拉住了他,冲他摇了摇头。 奉铁塔迷惑了:“你不是怀疑褚明吗?眼下他进了粮库,这一点很可疑。” 赫云舒点点头,道:“奉将军,你终于肯承认这一点了。” 听到赫云舒的话,奉铁塔微愣。 是啊,他居然也有一点怀疑褚明了。 原本,他以往是那样信任褚明的。 奉铁塔说不出原因,可此刻,他心里的不安是真实的。 此处存放的粮草甚多,是不能出问题的,不然会有大乱子。 他几乎要冲进去。 赫云舒却死命拉住了他:“奉将军,褚明不会这么傻。” “什么意思?” “奉将军,如你所言,此处粮草甚多,一旦烧起来,只怕褚明自己也跑不出来。所以,这个时候,他不会做什么的。” 此时,奉铁塔彻底迷惑了。 就在不久之前,明明是赫云舒告诉他,几个时辰之后,就会让他看到事实。 他以为,这个事实是和褚明有关的,现在看来,竟然不是吗? 赫云舒点了点头,道:“这事实,是和褚明有关的。只是,他不会傻到把自己搭进去。” 奉铁塔有些恍然,眼前的粮库至关重要,是不能掉以轻心的。 他在想,如果赫云舒的猜测出了错,如果褚明是真的要烧了这粮库呢,那么他可真的是束手无策了。 他不敢承受这个,也承受不起。 他所率领的是三十万大军,而这里存放的是足够三十万大军吃七天的粮食,若是粮食被毁,士兵吃不饱肚子,势必会哗变,到那时,三十万大军便会不战自败,后果不堪设想。 说到底,这件事太大了,大到他有些不相信赫云舒的推测。就在奉铁塔打定主意,无论如何都要进去的时候,他看到,褚明出来了。 正文 第一千二百四十四章 过命的交情 看到褚明出来,奉铁塔微愣,赫云舒适时地拽了他一下,藏身在阴影之中,并未被褚明发现。 从粮库里出来之后,褚明与兵士寒暄几句,往东而去。 “他要干什么?”奉铁塔问道。 赫云舒看了看东边的方向,道:“东边,有一座山。” 有山,便意味着在高处。 奉铁塔顿时便懂了,要冲出去抓住褚明。 赫云舒再次阻拦了他。 奉铁塔一脸焦急:“快,快阻止他!” 赫云舒应了一声,然后带着奉铁塔一路往西。 她的确是要去阻止褚明,却不能在这个时候阻止。 有道是捉贼拿赃,务必要让褚明辩无可辩,不然,依奉铁塔和褚明热络的关系,难免会引起奉铁塔的恻隐之心。 一切,务必要在褚明即将动手的时候阻止。 唯有如此,奉铁塔才会真真切切地意识到,如果晚了那么一步,褚明得手,会发生怎样可怕的事情? 终于,他们赶到了山口。 他们先一步到达,便看到了步履匆匆的褚明。 此时,他的手里,拿着一副弓箭。 “褚明箭术超群,可百步穿杨,且箭无虚发。”奉铁塔如此说道。 赫云舒点点头,跟了上去。 褚明走走停停,寻找最佳的射箭地点,终于,他看上了一个小山包。 这小山包的位置刚刚好,高度也适宜。 褚明站定,将弓弦拉满,手中的利箭呼之欲出。 奉铁塔焦急地看着赫云舒,发现她并没有阻止的迹象。 他万分着急,捡了一块石头,准备阻止。 只是,那石头刚刚捡起,他尚未直起身子,就听到了一声脆响,那是利箭射出的声响。 完了! 奉铁塔的心里,蓦然闪出这两个字。 在这一瞬间,他想,自己真的是糊涂了,居然会相信一个女人的身手可以阻止这一切。 他该早做准备的。 他可真是愚蠢,信错了人! 然而就在这时,一抹寒芒闪过,有什么东西从赫云舒的手中急射而出,奔着那射出的箭而去。 直到此时,奉铁塔才发现,那利箭的顶端,是燃着火焰的。 火焰遇上干燥的粮草,势必会烧成一片。 而褚明刚刚进了粮库,必然会做什么手脚,最大的可能就是在某一处粮草上浇上火油,那样的话,更是糟糕。 奉铁塔的心里,一片晦暗。 他在想,如果此时自己冲回兵营,有几分把握可以阻止这场大火。 然而就在这时,他听到了另一声脆响,是利刃的撞击,声音清澈而响亮。 然后,奉铁塔看到,那火焰掉落在地,很快就熄灭了。 他的一颗心终于安定下来,而这个时候,他才发现,褚明已经被赫云舒擒获。 而褚明在挣扎。 他来不及想更多,奔过去,扬起手狠狠地甩在了褚明的脸上。 这一巴掌,他用尽了全力。 后怕、不安、焦虑、后悔……所有的情绪在这一瞬间席卷了他,化为这愤怒的掌风。 褚明想要辩解,可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出来。 他被抓了个现行,无话可说。 “你为何要这样做!”奉铁塔怒声质问道。 然而,褚明低下头,不说话。 赫云舒则看了看周围,然后一掌击在了褚明的后脑勺,拍晕了他。 之后,赫云舒对奉铁塔说道:“将军,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将他带回去,有的是时间审问。” 此刻,奉铁塔对赫云舒佩服得五体投地。故而赫云舒的话一说完,他就认同的点了点头,拖着褚明往前走。 二人下了山,入了兵营,躲开众人的视线将褚明带回了营帐。 奉铁塔扔下褚明,心里一阵后怕。 这时,赫云舒看向了他,说道:“奉将军,这就是我给你的答案。” 奉铁塔一阵惊愕,终于回想起来。几个时辰以前,他质问赫云舒的做法的时候,赫云舒说过,几个时辰之后,会让他看到答案。 而现在,答案就在眼前。 他最信任最亲近的褚明,居然是凤天九安插在这里的奸细。 回过神之后,奉铁塔有些不敢相信。 他想起那时候,自己和褚明还都是小兵。一场惨烈的战事过后,他伤了腿,褚明伤了胳膊。 那时候是冬天,风雪交加。 二人自剧痛中醒来的时候,军队已经撤离了,而四周白茫茫的,荒无人烟,什么都看不到。 他们清楚的知道,留在原地只有死路一条。 这样大的风雪,夜晚最是苦寒,他们会被冻死在这里的。 可是他伤了腿,无法行走,也根本不指望泛泛之交的褚明能够救他。 于是,他笑了笑,让褚明快些离开。 可褚明,偏偏用自己完好的那只胳膊将他背上自己的背,在风雪地里走了很久,直到赶上了正安营扎寨的军队。 这件事虽然已经过去多年,可时至今日,奉铁塔依然清晰的记得,当他们终于安然回到兵营的时候,褚明却一下子倒了下去,那时候,他的脸色苍白,没有一丝血色。 褚明是拿命救了他,于是自从那次的事情发生,他与褚明便成了生死至交。 他们两个人,是可以过命的。 可现在,偏偏是褚明,做了凤天九的奸细。 至此,奉铁塔终于明白了赫云舒为何要假扮他,设下今日这样一个陷阱。 因为,如果赫云舒直接告诉他褚明是奸细,他是不会相信的。甚至,他还会质疑赫云舒,将她赶走。 他和褚明是可以交付性命的人,而赫云舒,不过是一个高高在上的公主罢了。 可现在,一切都变了。 奉铁塔看着此刻躺在地上的褚明,他在想,如果褚明醒了,自己该怎样处置他。 褚明犯了这样大的错,他应该处罚的,可此刻,他的心里一片空白,没有答案。 一片沉闷中,奉铁塔看向了赫云舒,道:“公主殿下,你是如何发现褚明是奸细的?” 孰料,赫云舒却摇了摇头,道:“实际上,我并不知道奸细就是褚明。” 听罢,奉铁塔迷惑了。 如果赫云舒不是一开始就知道奸细是褚明,为何会费这么大的周折来让他相信呢?这个问题,他想不通。 正文 第一千二百四十五章 惊呆了 看着奉铁塔疑惑的神情,赫云舒缓缓开口,道:“我虽不知道奸细是褚明,却也知道,那必然是一个和将军极为亲近的人。我不了解你身边的人,却了解凤天九。她无论做任何事情,都希望有最大的胜算。 如果她在这里安插奸细,必然会找一个和你亲近的人,而非郑飞。毕竟,你和郑飞之间,毫无私交。所以,我就设下了这个局,让奸细主动跳出来。” 早在奉铁塔说那奸细是郑飞的时候,赫云舒就起了疑心,一番调查之后,她觉得郑飞不会是那个奸细。 事实证明,她的猜测是对的。 而奉铁塔听完赫云舒的话,点了点头,歉疚道:“公主殿下,之前我多有得罪,实在是对不住。” 赫云舒笑笑,道:“不要紧的,还好,没有酿成大错。” 奉铁塔的心里有很多歉疚的话要说,可此刻看着赫云舒云淡风轻的神情,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他能够想象得到,赫云舒做这些决定的时候有多么的不易。毕竟,他才是这三十万大军的统帅,想必,她每走一步,都是如履薄冰吧。 可这个女人,偏偏无论到了什么境地,都是如此的云淡风轻,不曾见她紧张,也不曾见她着急,她就这样轻轻松松的,将这棘手的事情解决了。 只是,当真是轻轻松松的吗? 奉铁塔不知,也自知没脸问出口。 因为,让赫云舒如此不轻松的那个人,是他。 一片静默中,赫云舒打了个呵欠,尔后开口道:“将军,事情已了,我回去睡觉了。” 说完,赫云舒朝着外面走去。 眼见着赫云舒真的要走,奉铁塔急声道:“公主殿下,褚明还没醒。” 赫云舒转身,道:“将军,你是这三十万大军的统帅,你的手下犯了错,自然是由你来处置。剩下的事情,我就不操心了。” 说完,她掀开帘子,就真的走了。 直到赫云舒真的离开了,奉铁塔还是有些震惊。怎么,费了这么大的劲儿抓到了褚明,赫云舒居然不亲眼看着他如何处置吗? 难道,她就真的放心,将褚明交给他来处置? 奉铁塔的心里,没有答案。 但赫云舒是真真切切的走了。 赫云舒离开这营帐,一路回了凤暮寒那里的营帐。 她过去的时候,燕凌寒已经在了。 他面前的矮桌之上,摆着她喜好的食物,酱肘子、虾饺、红烧肉、地三鲜、热腾腾的鲜汤馄饨。 看到这些,赫云舒的心一下子就软了。 她笑着走过去,软在了燕凌寒的怀里。 她的胳膊勾着他的脖子,笑容潋滟:“夫君,你待我可真好。” 燕凌寒伸手搂住了她,道:“傻瓜。” 赫云舒笑笑,在他脸上亲了一下,然后就准备吃饭。 孰料,燕凌寒却搂紧了她,轻声道:“一下怎么够?” 于是,铺天盖地的吻落了下来,她避无可避,也就不再躲避,且看准时机,将这吻还给了他。 一番缠绵之后,燕凌寒意犹未尽,奈何赫云舒还没吃饭,眼见着饭都要凉了,他只得作罢,松开了她。 赫云舒笑着在桌前坐好,道:“夫君可真是秀色可餐,我都要吃饱了呢。” 话虽如此说,燕凌寒却不觉得赫云舒是真的饱了。 今日的事情,做得并不容易。她早饭和午饭都吃得很少,若是晚上再不吃,可真的要饿扁了。 他亲手拿了汤匙,舀了一个馄饨,送到了赫云舒的嘴边。 于是,赫云舒彻底犯懒了,她半躺在一旁,专等燕凌寒来喂。 燕凌寒倒也不计较,专心喂她吃饭。 如此,赫云舒一下筷子也没动,就把自己的肚子吃圆了。 她惆怅地摸着自己的肚子,嘟囔道:“夫君,我好像是胖了。” 闻言,燕凌寒捏了捏她的脸,道:“胖点儿好,抱着舒服。” 赫云舒白了他一眼,嗔道:“你可真是没半句好话,不跟你说了。” 燕凌寒笑笑,把桌子简单收拾了。 赫云舒半躺着,看着忙碌的燕凌寒,眼角眉梢都是笑意。 终于,燕凌寒将一切都收拾好了,在赫云舒身边躺下。 他侧过身,让赫云舒枕在了自己的胳膊上,在她的唇上留下了一吻,尔后轻声道:“睡吧。” 忙碌了一整天,赫云舒是真的累了。 在燕凌寒的臂弯里,她安心地睡去。 这一晚,她睡梦安然。 再醒来的时候,燕凌寒已经起来了。 赫云舒揉了揉眼睛,嘴里嘟囔道:“哦,天已经亮了么?” “是啊,天亮了。”燕凌寒走近,嘴角含笑。 赫云舒坐起身,却又险些倒下。 燕凌寒慌忙上前,才没让赫云舒倒在地上。 他嗔道:“没睡好就接着睡,瞧把你困的。” 赫云舒闭着眼睛,倚在燕凌寒的怀里,问道:“褚明呢?” “死了。” 赫云舒睁开眼睛,意外道:“怎么会?” 她知道奉铁塔会处置褚明,却想不到会如此干净利落。 燕凌寒摸了摸她的脑袋,道:“不是奉铁塔处置的,是褚明自己趁奉铁塔不注意,刺死了自己。” 原是如此。 “那褚明说什么了吗?” 燕凌寒点点头,道:“说了。他的娘子嗜赌如命,欠下了一大笔钱财,险些被人剁了手。是凤天九出面,摆平了这一切。之后,褚明就上了凤天九的船,下不来了。” 赫云舒叹了口气,如果不是凤天九,褚明也能做一个伟岸的将军吧。 只可惜,造化弄人。这世间有太多的欲望,当自己的欲望被被别人所控制,一切也就偏离了正轨。 这个大麻烦解决之后,赫云舒思考起下一步的打算。 她料定,凤天九是有两手准备的。 眼下,凤天九之所以拒不迎战,是因为时机未到。 她的第一步准备是奇袭青城,若是这一步失败,她会南下渡过乾江,往南而去。 既然她要凭借乾江这道天险,势必会等待雨季的到来。若不然,她不会轻易出手。 而最近,却都是好天气。 那么,唯一的法子,就是让凤天九误以为雨季就要来了。 听到赫云舒如此说,燕凌寒皱了皱眉,道:“如何让她有这样的错觉呢?” 赫云舒眨眨眼睛,俏皮一笑:“或许,我们可以下场雨。” 这话,让燕凌寒彻底惊呆了。下雨是老天爷的事情,是人类可以插手的吗? 正文 第一千二百四十六章 实在是太丢人了 看着燕凌寒惊呆了的样子,赫云舒伸出手,在他的眼前晃了晃。 燕凌寒缓过神,然后摸了摸赫云舒的额头。 赫云舒打了一下他的手,道:“干什么呢?我可没发烧。” 于是,燕凌寒恍然大悟,这大概又是赫云舒那个世界的新鲜玩意儿了。 他看着赫云舒,等着她解释。 赫云舒摸了摸后脑勺,道:“嗯,这个嘛,我也不是特别拿手,只是知道一些原理。至于操作起来是不是管用,那就不好说了。” “什么原理?”燕凌寒问道。赫云舒想了想,说道:“天上之所以会下雨,是因为在上面的空气遇冷凝结成雨滴落了下来,就成了雨。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不过能不能做成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我手腕里有这个东西,却只是用来以备不 测,还没用过。” 燕凌寒略微懂了,道:“那做这个危险吗?” “不危险。” 燕凌寒略微松了一口气,道:“不危险就好,可以试一试。能做成最好,做不成也没什么。” 赫云舒点点头,道:“嗯,可以一试。” 之后,她看了看外面。 今天天气很好,正是艳阳高照的时候。 在好天气里出点儿幺蛾子,更会让人联想到天气的反常。 毕竟,晴天下雨可比阴天下雨让人惶恐多了。 打定主意之后,赫云舒带着燕凌寒去了东面的山上。 赫云舒想了想手腕里的那个东西,心里并不是很有底。 原本,这个东西是为了以备不测所研制的安全用品。为的就是在身陷火场的时候使用,可以使天空中降下阵雨,从而浇灭火焰,使得身陷在火场里的人能够安然离开。 只是,在现代的时候赫云舒并没有机会使用这个东西。 这一次想要使用也是突发奇想,至于有没有用,倒是不得而知。 走在山道上,赫云舒从手腕里拿出了那个东西,像是一个炮筒。一侧有简单的使用说明,言明想要降雨的时候就朝上举着,按动按钮,五分钟之内方圆五里的范围内就会有一次小规模的降雨。 毕竟这东西是为了灭火而非人工降雨而造的,能够降雨的范围有限。不过好在赫云舒只是为了引起凤天九的恐慌,所以,只要下雨就好,至于下得是小还是大,是多还是少,无关紧要。 于是,赫云舒和燕凌寒找了一处空旷地带。 在按动按钮之前,赫云舒想了想,还是冲着燕凌寒说道:“夫君,你离我远一点儿。” “为何?” 赫云舒张了张嘴,其实她是想说她做这个没经验,怕吓到了燕凌寒,然而话在心里转了转,说出口的却是:“夫君太好看,我容易分心,一旦分心,可就全糟了。” 听到赫云舒如此说,燕凌寒的一颗心都快要化了,他轻笑一声,道:“好,我离远一点儿。” 说罢,他转身便走。 刚走了一步,他又回过头来看着赫云舒,问道:“你以前,用过这个东西吗?” “用过啊,很简单的。”赫云舒理直气壮道。 于是,燕凌寒就放心地走远了一些。 赫云舒将那东西握好,对准了天空。 只听“嘭”的一声巨响,一阵白烟冲天而起,连带着将赫云舒的整个人也包裹了。 视野里没了赫云舒,燕凌寒顿时就慌了,他疾步而来,打散白烟,却发现刚刚赫云舒所站立的地方,空无一人。 她不见了! “舒儿!”燕凌寒大喊。 然而,回答他的,只有呼呼的风声。 燕凌寒看着地面,上面仍然有赫云舒站立时的脚印。可除此之外,再未有别的什么印记。 燕凌寒的大脑,顿时一片空白。 难道说,她回到了自己的世界吗? 不!他不允许! 一个声音在燕凌寒的心中剧烈地响起。 他往上看了看,觉得赫云舒或许是随着那阵白烟消失的,那么,如果他拼尽全力运起轻功,到那极高极高的空中,是不是能够遇见她?又或许,能不能找到通往她那个世界的路? 或许能,或许不能,但总要一试。 燕凌寒心中恍然,来不及想更多,他运足力气,准备一跃而上。 就在这时,他听到了悉悉率率的声响,似是什么在爬的声音。 然后,是“哎呦”一声响。 是赫云舒的声音! 燕凌寒顿时如获至宝,朝着声音的来处看去。 只见不远处的灌木丛中,赫云舒正从那里面爬出来。 燕凌寒疾步奔过去,扶起了她。 “你怎么样?”燕凌寒慌忙问道。 “咦,奇怪,我怎么只看到你嘴巴动,听不到你说什么。” 燕凌寒上上下下的将赫云舒查看了一遍,确认她的身体并没有大碍之后,他看着她,微微提高了嗓音,道:“现在听得到吗?” 赫云舒摇了摇头,她懂唇语,能知道燕凌寒的意思。但是她的耳朵并未听到任何的声音。 她嘴里嘀咕道:“我去,造这个东西的人是什么脑子?难不成把我的耳朵震聋了?哎呦喂,这也太不科学太不人性化了吧。” 听到她的嘀咕,燕凌寒顿时冷了脸,质问道:“你不是说自己之前用过?” “是用过啊。”赫云舒大言不惭道。 “既然用过,为何不知道它的声音如此之大?” “呃,这个嘛,时间太久了,记不清了。” 赫云舒的脸扭向别处,不敢看燕凌寒。唉,实在是太丢人了,降个雨还把自己搞聋了,这算是什么狗屎运? 燕凌寒近前,脸色铁青地打量着赫云舒的耳朵。 从外面来看,并没有什么损坏。 难不成,是里面震坏了? 如此想着,燕凌寒就有些来气,伸手就在赫云舒的手上轻轻地打了一下,以示惩戒。 赫云舒好生委屈,她也没想到这玩意儿这么不科学啊。 看赫云舒撅了嘴,燕凌寒就有些心软,扛起她就走。 看来,须得回青城一趟,让百里奚和父女好生诊断一下。 赫云舒则看了看天,分外纳闷儿,居然还没有下雨,对得起她的耳朵吗? 她有些沮丧,安然地趴在了燕凌寒的背上。 然而,刚走出去没多久,有哗哗的雨声响起。天地之间,被白茫茫的雨幕所包围。 正文 第一千二百四十七章 难缠的主儿 “下雨了!下雨了!”看着这连绵的大雨,赫云舒开心道。 燕凌寒却只是顿了一下,之后就继续向前大步走着。 赫云舒忙拍了拍他,道:“夫君,你快看啊,这下雨的声音,多好听啊。” 燕凌寒一心记挂着赫云舒的耳朵,对于旁的,并不在意,只管往前走。 蓦地,他意识到了什么,脚步顿时就停了下来,问道:“你刚刚说什么?” “这雨声很好听啊,你听,这雨滴落在树叶和岩石上的声音不一样呢,还有……” 话未说完,赫云舒自己意识到了不同,她听到了声音,也听到了燕凌寒的声音。 幸好,只是听到巨响之后的短暂失聪,赫云舒顿时就乐了,在燕凌寒的脸上亲了一口。 燕凌寒的脸上,并没有太多的表情,心里却是庆幸的。 幸亏她安然无恙,若不然,他只怕会自责而死。 燕凌寒背着赫云舒下了山,山下的兵营里,大家正为这突然到来的雨而感到意外。 幸而搭建营帐的布料是防水的,并未引起什么恐慌。 趁着众人都不注意,赫云舒回了自己的营帐。 燕凌寒也紧随其后,走了进来。 赫云舒看了看他,凑了过去,道:“哎呀,夫君,你怎么还臭着一张脸?” 燕凌寒看了赫云舒一眼,道:“你这胆子谁给你的?” 他声调高扬,显然是有些生气的。 他刚才的确是吓坏了,那样大的一声巨响,紧接着就不见了赫云舒。无人知道,那一刻的他,心里是多么的慌乱。 赫云舒嘀咕道:“这也不能怪我嘛,要怪就怪造这个东西的人太傻缺。” 燕凌寒瞪了她一眼,坐在一旁,不再说话。 赫云舒想了半天,也没想出自己错在哪儿了,明明是自己引来了雨,听到巨响的时候她也很机灵,躲到灌木丛里去了,并未让自己受到伤害。 她哪儿都没错,可燕凌寒还生气,这可真是太没天理了。 赫云舒赌了气,也不理他。 这时,营帐外传来凤暮寒的声音:“公主殿下,您在里面吗?” 赫云舒看了燕凌寒一眼,然后走了出去。 营帐外,凤暮寒正站在那里。 “有事吗?”赫云舒问道。 凤暮寒上前一步,道:“眼下奉将军正在我的营帐里,有事情要找公主殿下。” 赫云舒点点头,随着凤暮寒往他的营帐里走。 进去之后,奉铁塔看了看凤暮寒,道:“世子,可否借这营帐一用?” 这话,便是让凤暮寒避嫌了。 凤暮寒会意,点了点头,走了出去。 如此,这营帐之内,就只剩下了赫云舒和奉铁塔二人。 奉铁塔看向赫云舒,道:“公主放心,褚明已死。” 赫云舒朱唇轻启,道:“将军,我已经说过,褚明是你的人,该如何处置他,也是你的事情。我不会过问。” 奉铁塔叹了一口气,之后没再提褚明,直接道:“眼下敏州困守,不知公主殿下有何良策?” “奉将军,最迟明日,敏州便会开城门迎战了。另外,埋伏在峡谷那里的人,奉将军还需仔细些,莫要被人走漏了风声。” 奉铁塔微愣,道:“公主殿下,你如何知道这些的?” 赫云舒笑笑,道:“如果我说我会卜卦,将军信吗?” 奉铁塔的表情,明显是不相信的。 只是,他相信不相信,赫云舒并不关心。反正这也只是她的一个借口而已,而她,也无须提防奉铁塔。 之后,奉铁塔站起身,道:“好,我会按照公主所言,排兵布阵。” 赫云舒点点头,道:“如此,再好不过。” 之后,奉铁塔便离开了。 可以看得出,他的心情并不好。 不过想想也是,失去了那么多年的朋友,心情能好才怪呢? 赫云舒的思绪,并未在奉铁塔的身上继续停留,毕竟,自己的营帐里,还有一个难缠的主儿呢。 于是,见奉铁塔走了,赫云舒也急着要走。 孰料,刚走到门口,凤暮寒就进来了。 赫云舒急着走,就简单打了个招呼。 凤暮寒却叫住了她:“公主殿下,有一帆的消息吗?” 赫云舒想了想,正色道:“暂时还没有。不过,让你的人准备好,随时准备去乾州。只是,不要对任何人走漏风声。” “是,公主殿下。” 该说的说完了,赫云舒疾步朝着自己的营帐走去。 营帐里,燕凌寒仍坐在那里,臭着一张脸。 赫云舒顿时就来气了,有什么大不了的,值得这样生气? 于是,她走了过去,踢了踢燕凌寒的腿,道:“我可真是看错你了,你怎么就那么娘们儿呢?屁大点儿事就气成这样,你的男子气度呢?娘们儿唧唧的……” 只可惜,她的话尚未说完,就被燕凌寒堵住了。 他突然将她拽下,用自己的唇封印了她所有的话。 这一吻,他发了狠,用了力气,直到将赫云舒的唇吻得通红,他才放开。 而这时候,赫云舒只觉得嘴都不是自己的了,特别是嘴唇,火辣辣的疼。 两人都喘着粗气,凝视着彼此。 赫云舒是有些生气的,而燕凌寒的眼神,却是眷恋而深情。 看他如此,赫云舒的怒气顿时就烟消云散,她将自己放在燕凌寒的位置上,突然就明白了燕凌寒生气的缘由。 她忙抱住了他,轻声道:“是我考虑不周。” 然而,燕凌寒并未说话。 他沉默着,眼神里有着赫云舒看不懂的内容。 赫云舒纳闷儿道:“你在想什么?” 燕凌寒不回答,只将她牢牢地扣进自己的怀里,恨不能,将她揉进他的身体,融进他的骨血,和他再不分离。 他爱极了她,也担心极了她。 他曾说,若赫云舒消失了,他必上天入地,将她找出来。若不然,他只怕一分一秒都活不下去。 可是,刚刚那一幕突然难住了他,他该如何找呢? 听着燕凌寒咚咚的心跳声,赫云舒轻拍着他的背,轻声嗔道:“你可真是个傻瓜。”紧接着,赫云舒想了想,然后猛然推开了燕凌寒。 正文 第一千二百四十八章 真正的战场 见赫云舒突然推开了自己,燕凌寒的心里是有些不安的。 然而赫云舒接下来所说的话,却是让他整个人都欢喜起来。 “夫君,你放心,我绝对不会主动离开这里的。如果以后我真的不小心离开了这里,我也一定会抓了所有的科学家,回到这里来找你。” 赫云舒郑重的语气让燕凌寒彻底放心,他的脸上也不再是寒冰密布,露了笑颜。 赫云舒扯了扯他的嘴角,道:“对嘛,这样才好看,刚才那臭着一张脸的样子,实在是太难看了。” 燕凌寒心里高兴,如此,赫云舒说什么出格的话,他也不会生气的。 夜色,渐渐弥漫在大地之上。 雨后的夜晚,空气清新。 哪怕是坐在营帐里,赫云舒还是能够感受到这清冽的空气。 她躺在燕凌寒的怀里,眼角眉梢都是笑意。 无论天涯与海角,大抵心安才是家。 哪怕这里是森严的两军阵前,可是,因为有了燕凌寒,她心里温暖又踏实。 静谧安然中,二人相拥而眠。 毕竟,睡眠的时间有限,之后,还有许多重要的事情要做呢。 而此刻的敏州城内,倒是不那么安静了。 掌管敏州的也是一位封地的王爷,他的封号是敏王。 此刻,敏王坐在自己的书房里,如坐针毡。 因为,他的对面,坐着一个浑身包裹在黑色中的人,几乎与外面的暗夜融为一体。 她一身黑衣,衣服上用金线所绣的猛虎张牙舞爪,栩栩如生。她披着同色的兜帽披风,气势威严,赫然便是凤天九。 她看着面前的敏王,杏眼圆睁:“敏王兄,今晚子时,便开门迎战吧。” “天九,不能等到天亮吗?”敏王诧异道。 他也算是活到了这个年纪,却从未听说过,哪场战事是从晚上开始的。凤天九直视着敏王,道:“敏王兄,眼下的局势不同以往,我已将大军集结于此。早一日结束,大家也早一日安心,不是吗?再者说,晚上开城门迎战,出其不意,奉铁塔必定毫无准备,如此,战事岂不是 容易许多?” 敏王想了想,继而点了点头,道:“天九,你的主意果然是高明。好,我这就去安排。” “好,敏王兄辛苦了。”凤天九嘴角轻扬,如此说道。 之后,凤天九并未在敏王府逗留。她身姿轻盈,出了敏王府之后,很快就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中。 而这一晚子时,敏州紧闭了多日的城门缓缓开启,无数的兵士挥舞着手中的武器,朝着奉铁塔的营帐杀来。 只是,让敏王意外的是,警戒的兵士很用心,哪怕他们的动作很小心,还是被发现了。 如此,意料中的突袭就变成了遭遇战,遇上早有准备的兵士,敏王的人,并未讨到什么好处。 而奉铁塔一马当先,率军作战,将敏王的人牢牢困住。 这一战,便是长达三个时辰。 可这一晚,真正的战场,并不在这里。 早在子时以前,赫云舒和燕凌寒就趁着夜色出了兵营,往峡谷的方向而去。 在她的预料中,凤天九会派人从峡谷下的河水中渡船而上,为的,就是突袭青城,控制凤云歌。 毕竟,凤天九将奉铁塔等人困在敏州,不过是一出调虎离山之计。 夜色中,赫云舒和早已埋伏在峡谷中的一万兵士汇合。 她的手中,拿着奉铁塔的令牌,穿了男装,以“赫将军”自称。 令牌对上,一万大军便归她指派。 夜色中,众人警惕地看着河中的动静。 渐渐地,在天快要破晓的时候,有水流滑动的声音传来。 水面之上,出现了一队船队。 船队有头有尾,声势浩大。 预想中的情形,出现了。 赫云舒和燕凌寒对视一眼,继而点了点头。 有些准备,是早已做好了的。 比如在上游,他们已经围了一个大池子,池子里倒满了火油。表层用稻草覆盖,遮掩气味儿。而在这个池子的上面,垒起了一个堤坝。 天色将亮时,船队进入了他们的包围圈。 一支带火的箭自赫云舒的手中射出,射在了那一片火油之上。 瞬间,池子变成了一片火海。 之后,上游垒砌的堤坝被扒开,水流奔涌而下,涌进了倒满火油的池子。 火油浮在水面上,借着水势一路向下,冲击着船队。 一切,不过是发生在片刻之间。 瞬间,船队乱了秩序,东奔西撞。 利箭的射出,是一种讯号。 埋伏的弓箭手齐齐以带了火的利箭射出,有射进河里的,但更多的,是射在了船上。 船只多为木质结构,很快就噼里啪啦地烧开了。 黎明的河面上,是一阵又一阵的惨叫声。 赫云舒和燕凌寒始终未露面,他们和他们身后的人手里皆拿着望远镜,时刻注意着船上的动静。 有人跳进水里游走,但游了没多远又被捉了。 只是,河水碧绿,若在河水之下游动,未必会发现,必然会漏掉那么几个人。 然而,赫云舒并不在意。 两个时辰后,河面上的火终于熄灭了。 兵士们开始清点,多数的船只都已经被烧毁,只留下残骸,进了水之后沉在了水里,而河面上的焦尸更是无数。 战场之上,从来只有冰冷的杀戮和惨淡的死亡,不具备任何的美感。 赫云舒看着眼前的一切,面色紧绷。 她清楚地知道,真正的考验,并未到来。 河面之上,兵士们忙忙碌碌,打扫战场。 而这个时候,在前面警戒的兵士疾步而来,到了赫云舒面前便躬下身子,急声道:“赫将军,另有一支船队,自南面而来。船队的数量,是刚才的两倍。” 瞬间,站在赫云舒身旁的人都惊呆了。 他们明明已经打败了一支船队,为何还有另一支? 他们迷惑,继而惶恐。 疲战之下,他们真的有能力应对下一场战事吗? 更何况,原先的布置已经使用过,哪怕是紧急布置故技重施,也必定会被敌人事先防备。一片迷茫的神色中,唯有赫云舒面目坚定,看着南面的方向,不曾有片刻的犹疑。 正文 第一千二百四十九章 怎么,还需要我亲自动手? 赫云舒往南看去,透过朦胧的水雾,在河面的尽头,她看到了船只的影子。 船只的速度很快,一路劈波斩浪,急速而来。 甚至,赫云舒几乎能听到船只齐刷刷破开水流的声音。 原先在河里的兵士慌忙从水里游出来,到了岸上。 他们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惶恐。 他们原本以为,刚刚的船队已经被打败,不会再有什么凶险了。可谁能料到,刚刚那一拨只是开餐前的小菜,真正难啃的骨头,在后面。 胜利之后的挫败,才更让人难以接受。 赫云舒看着急速而来的船队,神色复杂,谁也不知她那复杂的神情下,掩藏着怎样的波涛暗涌。 “弓箭手,准备!” 是赫云舒中气十足的声音。 这坚定的声音给众人吃了定心丸,埋伏在密林里的弓箭手开始准备,箭尖对准了船上。 很快,行在最前面的船只到了跟前。 这时,众人看清,这艘船是用精钢所制,而非木质结构。 而且,船只的周围,围上了坚硬的盾牌。 看来,他们是有备而来。 终于,船在距离他们五百米远的地方停了下来。 有人从船中走出,打量着赫云舒等人。 紧接着,另有一人被众人簇拥着走了出来。 此人一身黑衣,衣服上金线所绣的猛虎张牙舞爪,在初升的太阳的映照下,显得狰狞可怖。 是凤天九。 此刻,她站在船头,看向了赫云舒。 赫云舒也看着她。 赫云舒只是穿着男装,但并未改变容貌,看样子,凤天九认出了她。 而凤天九则不同,她是负责起事的人,需要露面的情况下,她只能以真面目示人。若不然倒会让人小瞧了。 “真没想到,你我之间,会走到今日这一步。”凤天九唇角微扬,说出了这样一句话。 赫云舒看着她,缓缓道:“一个心中连仁爱都没有的人,还指望谁能与你为伍吗?” 凤天九冷笑一声,环视着赫云舒身后胆怯的兵士,道:“怎么,还需要本王动手?” 她的言下之意是,赫云舒的人已经心生胆怯,不战自败。 赫云舒看着她,道:“你为何要走今天这一步?” “凤云歌的格局太小,只想着对付我,心里装不下别的事情。这样的人来做大魏之主,实在是太磕碜了。所以,我想取而代之,不行吗?” “用杀戮的方式得到这些,其心可安?” 凤天九看着赫云舒,道:“不,本王这样做,是为了让更多的百姓过上好日子。杀戮和流血都只是暂时的,之后,百姓一定会在我的带领下过上好日子。至于你,就不要做螳臂当车的事情了。” 训练有序的船队渐渐聚集,有弓箭手开始准备,对准了岸上的士兵。 凤天九看了一眼自己的部署,尔后道:“投降吧,本王可以留你一命。” 赫云舒却是笑了:“聪慧如你,难道还没有觉察到不对吗?”凤天九微愣,继而将所有的事情在自己的心里过了一遍:船只用精钢打造,不会被烧着;船上也配备了弓箭手,不用担心被偷袭;而赫云舒的火攻之计已经用在了刚才的船队上,眼下她黔驴技穷,再没有 法子应付眼前这一切。 至于援军,那是不可能来的。 在敏州,她派了足够多的人手,足以将奉铁塔的大军牢牢地锁定在那里,让奉铁塔无暇旁顾。 想着这些,凤天九笑了:“你是在做最后的挣扎么?” 赫云舒笑笑,只看着平静的水面,道:“难道你没有注意到,现在的水流实在是太小了吗?” 凤天九朝着水面看去,的确,河水流动的速度很慢,这足以说明,来自上游的水量很少。 然而以前,并不是这样的。 突然间,凤天九意识到了什么。 但是,已经迟了。 只见前方的峡谷间,突然响起轰鸣声,奔涌起滔天巨浪。浪头的速度很快,几乎是转眼就到了跟前。 “快退!”凤天九大声道。 后面的船只顿时就乱了,你撞我,我撞你,没有了原先的规整。 凤天九忙返回船舱,只可惜,她刚刚转过身,一个巨浪就朝着她的方向打了来,溅了她一身的水。 原先精美的衣袍此刻湿漉漉的贴在身上,显露出她玲珑的曲线,周围都是男子,这让凤天九愈发恼怒。 而奔涌的浪还在接二连三地打来。 凤天九没有去躲,她站在那里,眼神怨毒地看向了赫云舒。 赫云舒看着她,神色淡然。 如今,她与凤天九最多也只是陌生人了。 对于陌生人,只是淡漠而已,再没有多余的情绪。 身旁,有人劝道:“王爷,快进去吧。” 凤天九愤恨地转身,进了船舱。 就在这时,四面八方有歌声响起,声音很大,几乎要震破天地。 “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 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同舟……” 是《魏人歌》。 一时间,凤天九觉得有些纳闷儿。按理说,这个时候赫云舒应该派人来追才是,可她偏偏不派人才追,倒是让人唱起歌来,实在是奇怪。 而船只剧烈颠簸,凤天九在船中东倒西歪。 可即便如此,她还是敏锐地发现,周围有些人变了脸色,流露出伤感的神色。 战场之上,要么志得意满,要么满面灰败,可这伤感,从何而来? 思虑间,她突然意识到了赫云舒的高明之处。 这世上最高明最精深的计策,从来都是攻心为上。 这《魏人歌》来自先古,是大魏先祖所流传下来的,主要在青城附近传唱。 而她身边的人,之前自然是待在青城的。对于这《魏人歌》,再熟悉不过。 这是他们的乡音。 听到这样的曲调,会引人思乡。 一旦在外征战的兵士起了思乡的心思,便无心应战。 思虑至此,凤天九心中万分恼恨。 偏偏那歌声越来越大,穿过水浪的声声轰鸣,依然能够被准确地听到。 平日里还好,可慌乱的时候,会最大限度的激发一个人内心深处的恐慌,而安慰这恐慌唯一的源头,就是自己的家人。 而这歌曲,最是引人思家。 此刻,岸上的赫云舒看着眼前的一切,心如止水。 眼前,船只东倒西歪,船上的人也是慌乱不已。此时,赫云舒朝着不远处做了一个手势,示意他们可以开始了。 正文 第一千二百五十章 再回乾州 赫云舒的手势落下后不久,就有石头自峡谷旁的密林里投出,往船上飞去。 精钢所制的船只虽然可以免于被火烧着,可若是被击中,发出的声音也是最大的。 而这声音听在船舱内的人耳中,无疑会扩大数倍。 惊慌之下又听到巨响,很少人能够保持镇定。 之所以能够很好地应对眼前这一切,是因为赫云舒早有准备。 她知道,凤天九是一个谨慎的人。一个谨慎的人做事,向来是不容许出错的。 所以,她一定会投石问路。而刚刚的那只船队,便是凤天九投来的石头。 赫云舒早有预料,于是另外派了人,早已让人在上面宽阔一些的地方垒筑了堤坝。 而此处是一道窄窄的峡谷,突然变窄的河道会让水流变得愈发湍急,形成巨浪,于是,也就有了刚才那巨浪滔天的一幕。 无论是什么样的船只,都是怕水的。 眼前,渐渐有船只倾覆,倒在了深深的河水里。 赫云舒多管齐下,解决了原本的困局。 如此,原本惊慌的士兵渐渐安定了下来。 他们终于知道,原来他们的这位将军早有准备。 跟着睿智而果断的将军,是会让人欢欣鼓舞的。 如此,士气被重新点燃。 他们围聚在赫云舒身边,等待着她的号令。 而此时,巨浪仍奔涌而来,赫云舒没有任何的命令下达。 渐渐地,河水的流速趋于平缓,浪头也越来越小。 此时,有船只开始扬帆,准备逃走。 眼下,船只的动力来源是风帆,而非机器。 于是这时候,赫云舒事先准备好的弓箭手几派上了用场。 箭头包上棉花,浸染火油,射在船帆上,船帆就失去了原有的效用,烧成了一片。 失去了动力的船只,顶多只能顺着水流往下缓慢的流动。 顿时,船上的人开始慌了。 因为一场石头的击打,船只已经坑坑洼洼,失去了原先的平稳,在河面上东倒西歪,稍有不慎就会倒进水里。 眼前的一切是混乱的,有船只倒下,有人开始求饶,有人哀声悲号,有人大叫着,不知在说些什么…… 而赫云舒的目光,牢牢锁定在凤天九的那只船上。 突然,那艘船向水下沉去。 不是歪着倒下,而是直挺挺地往下沉,看来,是底部进了水。 想必,是凤天九命人凿开了下面,从下面逃了。 如此,船只进了水,自然会沉下去。 只是,赫云舒并不打算去追。 毕竟,这水是深绿色的,并不透明。去水下寻人,多有不便,且存在极大的变数,在没有把握的情况下,她不会贸然出手。 而凤天九既然逃跑,自然做足了准备。 更何况,她已经猜出了凤天九逃跑的方向,如此,守株待兔,岂不是更好? 待热闹看得差不多了,赫云舒命人乘小船下水,去清理剩余的人员。 一个时辰后,凤天九的人被清理一空,俘虏近千人。 “将军,这些船怎么办?”有人来请示道。 赫云舒看了看那些船,船都是好船,比官船还要好,看来是凤天九私下里找人做的。 听此人如此问,赫云舒笑笑,道:“派些人修一修,只要是还在水面上的,尽量修好。缺什么东西,命人去采买就是。” “是,将军。” 这些船只修好之后,倒是可以充当官船了。 这里的事情结束了,赫云舒不再久留,和燕凌寒一道骑着快马离开。 回到兵营的时候,已近正午。 此时,奉铁塔的大军已经攻进了敏州。 敏州聚集的十五万大军,死的死,伤的伤,最终有五万人被俘虏,被奉铁塔命人圈进起来,等候发落。 至于敏王和他的家人,已经被囚禁,不日后,他们将被遣送到青城,听后凤云歌的发落。 至于这些,赫云舒没多少心思去了解。 回了兵营之后,她对奉铁塔说了些什么,之后再次启程,往南而去。 她的目的地,是乾州。 此时,燕凌寒和她一起。 他们是秘密去往乾州的。 眼下敏州被攻破,乾江以北,便只剩下一个乾州了。 至于其余那几个声援凤天九的州县,兵士已经齐聚在敏州,眼下敏州被破,那些个州县人员稀少,自然是不攻自破。 如今的角逐,在乾州。 照理说,最稳妥的法子就是让大军快些进驻乾州,只要占领了乾州,凤天九哪怕是想出什么幺蛾子,也没机会了。 可大军的推进需要时间,敏州刚刚被攻破,俘虏需要妥善安置,受惊的百姓也需要进行安抚,这并不是一件小事情。 待安顿下来,没有一两日的时间是不行的。 可现在最欠缺的,偏偏就是时间了。 所以,赫云舒要先一步来乾州,以备不测。 幸好,之前这里留了人,又已经说服了凤一帆和定王。 所以这一次,赫云舒和燕凌寒并未留在外面,而是在凤一帆的秘密安排下,直接进了定王府。 赫云舒乔装成了凤一帆的贴身丫鬟,而燕凌寒则乔装成了定王的贴身护卫。 二人各负责一处,彼此相望。 这一日,定王府中风平浪静,并未发生什么事情。 夜里,也是异常的安静。 隔日一早,赫云舒早早地起床。 此时,凤一帆也已经起了。 赫云舒问道:“以前凤天九和你父王的联系频繁吗?” “还好,最迟两日还是会联系一次的。” “那最近的一次联系是什么时候?” “是前天。” “做什么?” 凤一帆想了想,道:“倒是没做什么,只是命人送来了一些名贵的药材,人参鹿茸之类的,说是给我父王补补身子。” “那你父王吃了吗?” “还没有。”风一帆如实道。 既然定王已经不再相信凤天九,自然不会吃她送来的东西。 所以,凤一帆觉得赫云舒问这样的话实在是奇怪。 她正奇怪着,却听到赫云舒笃定道:“不,你暗中传消息给你父王,让他尽快命人熬了这药,尽快服下。”瞬间,凤一帆瞪大了眼睛,她实在是不明白,赫云舒为何这样说?这不是明摆着害他的父王吗?若凤天九送来的药材有毒,她的父王岂不是要一命呜呼了? 正文 第一千二百五十一章 安静下的不平静 凤一帆疑惑地看着赫云舒,等着她的解释。 她想不通,为何赫云舒要让父王服下凤天九送来的药材? 迎着凤一帆疑惑的目光,赫云舒说道:“道理很简单,消除凤天九的疑心。只有消除了她的疑心,她才会对你父王下命令。而只有她下了命令,我们才可以见招拆招。” 现在,凤天九犹如鬼魅一般不肯现身,找不到她的下落。找一个人的下落最是不容易,最好的法子,就是将其主动引出来。 听罢,凤一帆明白了。 药可以熬,但未必要真喝。 明白了赫云舒的意思之后,凤一帆当即就出去了。 作为凤一帆表面上的婢女,赫云舒自然要紧紧跟随。 她们一路去了定王的书房,书房之中,定王正在看着些什么。 见到二人前来,定王的神情有些疑惑。 这时,凤一帆上前一步,道:“父王,你的脸色看起来不大好,是因为近来没有休息好的缘故吗?” 定王微微一笑,道:“没什么,我觉得还好。” 之后,凤一帆看向了一旁的婢女,道:“去寻些人参,为父王做个药膳,也好补补身子。” 听到人参二字,定王的眼角明显的跳了一下,但很快就恢复如常。 凤一帆只管吩咐下去,之后那入锅的人参,必然是凤天九送来的那些。 定王和凤一帆的身体都很好,故而定王府里并未备下人参,若说有,也就是凤天九送来的那些了。 婢女应声,自去忙碌。 凤一帆与定王说了些别的话,赫云舒站在一旁,心中不知在想着什么。 之后,凤一帆就回了自己的院子。 明面上,凤一帆并未恢复女儿身,仍是这定王府里的世子。 但他的身边素来是丫鬟多,时长日久,定王府的人早已见怪不怪。 赫云舒和凤一帆一起待在屋子里,心中思忖着什么。 出去了一趟之后,凤一帆告诉赫云舒,定王已经服下了那药膳。 自然,并非真的服下,而是做给别人看的。 赫云舒点点头,鱼饵已经放出,接下来,就等着鱼儿咬钩了。 终于,夜晚时分,定王接到了一封信,让他在今晚亥时打开城门,亲自带领一万精兵,往敏州的方向而去,打他们一个出其不意。 得了这信之后,在定王身边的燕凌寒即刻做出了决断,让他按照凤天九所说的去做。 大军的异动,向来是瞒不了人的。 要想瞒过凤天九,更是没有这个可能。 所以,不妨真的如此做。 赫云舒早有决断,所以,这件事不会造成任何严重的后果。 相反,还会把凤天九引出来。 于是,定王即刻开始点兵,以便准备在亥时的时候出发。 将一切准备就绪之后,定王带着人出城。 凤一帆留守乾州,一切由他来掌管。 亥时刚过,便有黑衣人出现在凤一帆的院子里。 对方从屋顶一跃而下,看起来是个高手。 可定王府有自己豢养的暗卫,此次定王离开,派了最精锐的人留守。 但即便如此,依然不是那黑衣人的对手。 这时候,燕凌寒出手了。 他是暗卫的装扮,用的是新学会的招式,不至于引人注目。 很快,黑衣人被打跑。 赫云舒猜测,这是凤天九派来的人。 眼下凤天九突袭青城无果,她一定会给自己寻找退路。 而她的退路,就是往南而去。 只是,在往南去之前,她不会轻易放过乾州。哪怕是临走了,也要在这里揩一把油。 所以,她会派人来抓凤一帆,如果凤一帆被抓,凤天九直接上位,事情就会简单得多。 想必,这也是凤天九的如意算盘。 只可惜,黑衣人被打退了。 过了没多久,有人进了院子。 暗夜中,那人一身黑衣,阔步而进。 她渐渐走到了光亮的地方,众人看清了她的脸。 那是一张未曾掩饰的脸,是凤天九。 此刻,她精神很好,容光焕发,哪怕是额角有一道细细的伤痕,还是无损她凌人的气势。 看来,白日里那一战,让凤天九挂了彩。 因为赫云舒的告诫,对于凤天九的出现,凤一帆并未觉得有什么意外。 她快走几步迎上去,道:“王爷,您怎么来了?” 凤天九微微一笑,道:“一帆,你何须如此客气?按照辈分,你该叫本王一句皇姑姑。” “是,皇姑姑。” 凤天九满意地笑笑,道:“你父亲走了,我怕你心里没个着落,来陪陪你。这里有客院吗?随意给我安排一个也就好了。” 凤一帆忙应道:“自然是有的。我这便命人去打扫。” 说着,凤一帆朝着外面走去。 凤天九却拉住了她,道:“不用,你找人带路,本王自己去就好。” 凤一帆在原地站住,找了人带着凤天九去了客院。 此刻,凤一帆的心里,是有些疑惑的。 以往,凤天九很少露面,可现在,她不仅露面了,还住进了定王府,实在是让她困惑。 困惑之余,她告诉了赫云舒自己的疑虑。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这是凤天九的试探。你该做什么就做什么,不要被影响就是了。但是,重要的文书和印信,是务必要放好的。”最后,赫云舒叮嘱道。 在这个时代,印信和文书是最重要的,调遣兵马最是需要这些。而这些东西,也最是不能让凤天九窃去的。 听罢,凤一帆点点头,表示自己会将一切放好,不让任何人知道。 赫云舒点点头,只要凤一帆能够做到无懈可击,凤天九也就闹不出什么幺蛾子。而若是凤天九因为得不到这些东西而撕破脸,那也没什么要紧。大不了一场恶战而已,哪怕这定王府混进了凤天九的人,可这里依然是定王府,而非摄政王府。在这里,凤一帆能做的事情有很多,对付起 一个外人,要比在别处好得多。 考虑到这一点,凤一帆的心安定了许多。 凤天九在这里住了下来,这一夜,她很安静。 但安静,只是暂时的。夜半时分,有人潜进了凤一帆的屋子。 正文 第一千二百五十二章 你屋子里有人 作为凤一帆的丫鬟,赫云舒是要留在这房里的。 此刻,她察觉到有人进了屋子,那人的脚步很轻,若是不仔细听,根本听不清楚。 赫云舒格外警惕,但并未出手。 此人如此小心翼翼,就是不想惊动屋子里的人,既然如此,她也就不必急着跳出来。 且先看一看,此人要做些什么。 那人渐渐靠近了凤一帆的床,像是在找什么东西。 只是,在屋子里找了一圈,并未有任何的发现。 但是,此人并未就此离开,而是模仿小猫叫了一声。 外面,响起另一声猫叫。 之后,此人将身一躲,躲到了屏风后面。 屏风是玉质的,通过镂空的手法雕刻出了繁复的图案,很是精美。 暗夜之中,屏风可以遮挡此人的身体,而透过这些镂空,他可以看到屋子里的情形。 看到这一幕,赫云舒约莫知道此人要做什么了。 就在这个时候,院子里隐隐现出火光。 紧接着有人大喊:“来人啊,快来人啊,走水了,走水了,快来救火啊。” 有火光,再加上有人大喊,凤一帆很快就被惊醒了。 她起身穿衣,忙朝着外面跑去。 赫云舒也假装被惊醒了,去追凤一帆。 追上的瞬间,赫云舒拉住了凤一帆,道:“你屋子里有人。” 凤一帆愣在那里,有些不明白赫云舒的意思。 这时,有下人过来,道:“世子,只是虚惊一场,火已经被扑灭了。” 凤一帆朝着起火的地方看了看,是靠近隔壁屋子的一处墙根儿。 此刻那里一团乌黑,隐隐有一些火星儿,看起来着火的地方并不大,故而很快就被控制了。 这时候,夜里的凉风吹来,凤一帆有些清醒了。她品味着赫云舒刚刚所说的话,明白了过来。 她屋子里的人,只怕就是来找她手里的印信的。只是,一番寻找无果,此人就出了这么一招。 这是一个惯常的理论,一个人在遇到危险的时候,一定会先去找自己最在意的东西。这是人的本能,而一个人的本能,最容易暴露秘密。 所以,屋子里的人是等着看待火灾来临时,她最先去找的是什么。 而她最先去找到东西,必然就是最重要的了。 现在对于她而言,最重要的东西就是父王留给她的那些文书和印信。 更何况,文书印信一类的东西,是最容易被烧毁的。 如此,也就有了眼前这一遭。 凤一帆明白于心,也就不觉得奇怪。 吩咐人将火彻底浇灭,以防万一之后,凤一帆重新走进了屋子。 然后,凤一帆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对身后的赫云舒说道:“真是烦人,睡得正香的时候被吵醒了。” 赫云舒笑笑,道:“反正也没出什么事情,世子爷继续睡就是了。” 她这是在暗示凤一帆,安心睡觉,一切有她。 凤一帆应了一声,起身朝着自己的床走去。 她重新躺下,很快就传出均匀的呼吸声。 赫云舒略感意外,没想到凤一帆的心理素质这么好。原本,她还有些担心呢。现在看来,是她多心了。 赫云舒灭了灯,在旁边的小房间里和衣而卧。 之后,藏身在屏风后面的人,有了动静。 那人自屏风后走出,轻轻地推开门,出去了。 他的脚步放的很轻,走在地上,如同鬼魅。只看到身影在动,可走路的声音却是极轻微极轻微的。 之后,屋子里的一切又归于寂静。 暗夜中,赫云舒嘴角轻扬,看来,凤天九的招数还真多,明的暗的一块儿来,当真是让人防不胜防。 而她身边的能人,也真是不少。 隔日一早,凤一帆是和凤天九一起吃饭的。 毕竟,凤天九算是客人,这里是定王府,凤一帆终归是要尽一尽地主之谊。 饭桌上,气氛倒是融洽。 吃罢饭,凤一帆问道:“皇姑姑,我父王有消息了吗?” 昨晚,定王率领一万精兵,是作为奇袭的军队出现的。既然是奇袭,自然是趁着晚上的时候进行,如此说来,现在也应该有结果了。 凤天九笑笑,道:“这个还没有消息传回来,不过,你父王英武威猛,当是无事的。” 她的话音刚落,便有人从外面走了进来,将一个纸条递给了凤天九。 凤天九展开纸条看了看,嘴角浮现出笑意。她将纸条拿给了凤一帆,道:“刚刚还在说呢,你瞧,现在消息就来了,你父王的奇袭很有效果,眼下已经返回,想必两个时辰之后就可以入城了。” 听罢,凤一帆的脸上浮现出笑意,道:“如此甚好。” 二人又寒暄了几句,之后,凤一帆起身告辞。 这时,凤天九叫住了她,道:“一帆,你父王就要回来了,你不去迎接他吗?” 凤一帆愣了愣,继而摇了摇头,说道:“不了,皇姑姑,眼下您在这里,我理应待在府里,好好照顾您。若不然父王回来了,只怕要怪罪我的。” “不碍事的,反正我在这里,也没什么事情。你想去做什么就去做,不用管我。” 凤一帆却是不依,道:“皇姑姑,这怎么行呢?您是贵客,我怎么好把贵客扔在这里不管?” “一帆,你长大了。”凤天九笑着说道。 凤一帆笑笑,道:“多谢皇姑姑夸奖。您先歇着,我去厨房瞧瞧,看中午准备什么饭菜。” “好,辛苦你了,一帆。” “皇姑姑,您实在是太客气了。”说完,凤一帆起身告辞,去了厨房的方向。 赫云舒紧随其后。 出了饭厅的门,凤一帆虽未回头,却急声道:“我父王他真的没事吗?” 赫云舒也有自己的消息来源,她点了点头,道:“放心吧,你父王没事。” 定王去敏州的消息,赫云舒传递给了奉铁塔。眼下定王是她的人,奉铁塔自然知道该如何应对。双方目的一致,要作假是很容易的。 眼下,定王的确是在回来的路上。 得到赫云舒肯定的回答,凤一帆总算是松了一口气。然而,这口气刚刚松开,赫云舒接下来的话又让她的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儿。 正文 第一千二百五十三章 面对面的较量 “你父王没有危险,但是咱们要有危险了。” 凤一帆听到赫云舒如此说道。 她顿时愣住,停了下来。 就在她准备回身问个究竟的时候,她听到身后传来赫云舒的轻声细语:“不要停下,继续走。” 后面,是有凤天九看着的。 敌我相对,最要紧的是不能露怯。一旦开始露怯,距离满盘皆输就不远了。 凤一帆很快领悟到这些,继续向前走去。 身后,赫云舒的声音依然在继续,虽然极低微,却足以确保凤一帆能够听到。 “凤天九会趁着你父王回来之前掌控乾州城,而要掌控乾州城,必须要先掌控你。所以,你要时刻保持警惕,不得大意。” 凤一帆深吸一口气,从小到大,她都是被作为世子来培养的。所以这一路走来,她也遇到了许多的凶险,具备了处变不惊的心绪。 可纵然如此,她还是感觉到了自己的肩上所承担的责任。 这责任前所未有的重,并不轻松。 一旦失败,不仅她和父王的性命受到威胁,就连整个乾州城的百姓都有危险。 更何况,她现在是和赫云舒合作的,若是乾州被凤天九占领,那么她之前所做的一切都会烟消云散,付之东流。而定王一脉,要永远被作为反贼来唾弃。 她不能容许这样的事情发生,所以,这里的一切,她都要好好守护。 只是,凤一帆并不能确定,凤天九要用什么样的计策来对付她。 提防一个人,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更何况是心智超群的凤天九。 一瞬间,凤一帆感觉到了从未有过的压力。 “不用怕,我有法子。” 身后,赫云舒的声音让她混乱的心思归于平静。 凤一帆继续向前走去,一路去了厨房,还真的选出了一些名贵的菜肴,命厨房里好生准备,俨然是悉心待客的模样。 之后,凤一帆依着赫云舒的指引,回了自己的院子。 到屋子里之后,赫云舒直接道:“把你的衣服脱下来。快!” 凤一帆还在疑惑,而赫云舒已经动手去脱她的衣服。 瞬间,凤一帆明白了,赫云舒是要假扮成她的样子。 凤一帆本能地后退,道:“不!” “你信不过我?”赫云舒开门见山道。 凤一帆摇了摇头,道:“不,这样的话,太危险了。” 她知道,赫云舒若是这样做,等同于将她即将面对的危险,转嫁到自己的身上。 如此一来,她自然可以安然无恙,却将赫云舒推进火坑。赫云舒是于她有恩的人,本能告诉凤一帆,她不能做这样忘恩负义的事情。 于是,她拒绝。 赫云舒却是笑笑,并不准备解释什么。她背过身,手指在脸上快速动作着。 赫云舒背对着凤一帆,她只能看到赫云舒的手在不停地动着。 片刻之后,赫云舒转过身来,凤一帆惊呆了。 若不是她们二人所穿的衣服是不一样的,她几乎怀疑自己面前有一面镜子。 像,太像了! 不,是一模一样。 此刻,赫云舒的脸和她的脸是一模一样的。 她从未见过这样神奇的技艺,但因为这神奇的技艺是赫云舒所展现出来的,所以,她为之深深折服,不怀疑分毫。但是,她依旧拒绝:“公主殿下,要假扮一个人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不是只有容貌相同就可以的。一言一行,一颦一笑,甚至是走路的姿势,微笑时嘴角的浮动,这些都是不好把握的。若是被凤天九看 出破绽来,你会有危险的。” 爱之深,恨之切。赫云舒是凤天九的女儿,可她非但不帮着凤天九,反而和其作对,凤天九的心里一定是愤恨至极的。 这两个人若是遇上,只怕赫云舒会有危险。 在凤一帆眼里,凤天九为人狠厉,比赫云舒要厉害得多。 这时,赫云舒仍然不解释,她收敛了脸上的笑意。重新再笑的时候,凤一帆着实吓了一跳。 赫云舒以她的方式在笑。 直到此刻,凤一帆才突然意识到,为何赫云舒来到乾州之后就假扮成了她的婢女。假扮是假,观察她的一举一动才是真,她不得不承认,此刻的赫云舒,的确是以假乱真。 “不用担心,我自有办法去应对。” “可是……” “没有可是。”赫云舒打断她,斩钉截铁地说道。 赫云舒的话有着不容置疑的决然,鬼使神差地,凤一帆去解自己的衣服。 然而,当她的手真的触摸到了衣带,她突然停下了动作,道:“公主殿下,我小心一些,应该没有问题的。” 想来想去,她还是不忍心看着赫云舒去承受本该她承受的危险。 赫云舒却是笑了,道:“傻瓜,你以为我是为了帮你吗?不,我是为了帮我自己。我让你离开这里,是有更重要的事情让你去做。只要你做得好,我就是安全的。” “什么事?”凤一帆急声道。 赫云舒伸手入袖,缓缓说了一个地名,她的脸上有着和煦的笑意:“一会儿你离开这里之后,就去这个地方。那里,有人在等着你。该做什么,他会告诉你的。” “可是……” “没有可是。遇事不能优柔寡断,不然,后患无穷。” 说话的时候,赫云舒眼神坚定。 看着这样的赫云舒,凤一帆找不出拒绝的理由。 之后,二人互换了衣服。 如此,凤一帆穿了女装,便无人将她和原来的凤一帆联系起来。 从这里出去,赫云舒安排人送凤一帆出去。 她自己则带着人,去了凤天九居住的客院。 她过去的时候,凤天九正坐在院子里的凉亭里,周围是一片荷塘,荷花开得正好,散发出阵阵清香,让人的精神为之一振。 凤天九正在喝茶,看到赫云舒来,她指了指一旁的石凳,道:“一帆,你快来坐。” 赫云舒笑笑,走了过去。 她以男子的方式坐下,一举一动,任是谁,也挑不出错儿来。这时,凤天九放下了茶杯,道:“一帆,咱们去迎接你父王吧。” 正文 第一千二百五十四章 我的好女儿 听到凤天九如此说,赫云舒微微一笑,道:“皇姑姑,您远来至此,不好如此劳累吧。若是父王知道了,只怕要怪罪侄儿。” 凤天九笑笑,道:“一帆,我与你父王情同手足,怎会如此见外?再者说,你父王现在是为我做事,也是为了我而出城涉险。而现在他回来了,我若是不亲自迎接,才是不合适吧?” 赫云舒微愣,继而笑了笑,道:“皇姑姑,您莫要挂怀。侄儿原本是担心您会劳累,既然您愿意,那咱们就去吧。” 凤天九开怀大笑:“这样才对嘛。” 凤天九的心思,赫云舒并不是不知道。 这又是一出调虎离山。 她若是离开这里,这定王府就是一座空城,凤天九自然可以在这里随意找寻她想要找的东西。 只是,只怕凤天九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此刻这定王府,已经没有她想要的东西了。 凤一帆走了,带走了一切。 如今,这定王府对于凤天九而言,全无用处。 不,更确切地说,哪怕是这整个乾州城,对于凤天九而言也全无用处。 眼下,奉铁塔的三十万大军已经齐聚在距此不远的敏州,不出两日,大军就会兵临城下。 谨慎如凤天九,是不会在这个时候困守乾州的。 她会尽快离开,但离开之前,她一定会带走她认为有价值的东西。 眼下,乾州最让凤天九垂涎的,只怕就是军队了。 赫云舒的思绪,不动声色。 她知道,凤天九的计策,并非仅止于此。在这之后,凤天九还有大举动。 思虑间,赫云舒已然起身,和凤天九一道朝着外面走去。 到了定王府门口,她带上了定王府的亲兵。 这亲兵足有五百余人,身着铠甲,英武非凡。 她和凤天九骑马,亲兵便跟在后面,步伐整齐划一,令人望而生畏。 她们去的,是北城门。 算算时间,一个时辰之后,定王就会带着人马从这里进来。 “赫云舒”下了马,站在了地上。 这时,凤天九突然扬起手中的剑,厉声道:“来人,有人假扮世子,抓了他!” 身后跟着的,都是定王府的亲兵,听到凤天九如此说,心系凤一帆安危的他们,顿时一拥而上。 此刻,凤天九神色肃然,她手里的剑尖指着“赫云舒”,道:“你究竟是谁?” “赫云舒”面露疑惑,道:“皇姑姑,我是一帆啊,不然还能是谁?” 这一开口,定王府的亲兵都愣了,这明明就是世子的声音。容貌和声音都对,他们实在是不懂,为何摄政王要说世子是假的? 凤天九下了马,站在了“赫云舒”面前,低语道:“我的好女儿,就由我来揭开你的庐山真面目吧。” 说完,她的手摸向了“赫云舒”的耳后。 鬼医付江是跟过她的,所以凤天九知道,高深的医术和手法,可以在短时间内改变一个人的容貌。她虽然不精此道,却也知道破解这伪装的法门,就在耳朵后面。 但是,这耳后,什么也没有。 瞬间,凤天九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慌乱。 她料定,赫云舒是必然会来乾州插一杠子的。而赫云舒帮过凤一帆,如果来了,必然会和凤一帆有所交易。 事实证明,她的猜测是对的。她的人察觉到,凤一帆身边的那个婢女不大对劲儿。 寻常的婢女,应当谦恭有礼,但是那婢女,却是神气十足,不像是婢女,倒像是主子。 于是,凤天九便怀疑,那就是赫云舒。 她知道,赫云舒是那样骄傲的一个人,骨子里都带着与生俱来的贵气。让她扮成一个卑躬屈膝的婢女,她假装不了的。 同时,她也知道,赫云舒是一个见不得别人遭遇危险的人,这样的人,最会大包大揽,把本该别人承受的东西放到自己身上来。 虽然赫云舒伪装成凤一帆让她表面上挑不出任何的错儿来,但是她依然笃定,此刻跟着她的,就是赫云舒。 于是,她要让赫云舒露出庐山真面目,然后,再以寻找凤一帆的下落为由,收服定王府的亲兵。 这一支亲兵的战斗力非凡,让她垂涎已久。虽然人数不多,但也够用了。更何况,真正的紧要关头,拼的是实力,而非谁的人多。 而这个法子,足以让赫云舒无法应对。 可是,事情发展到现在,还是出了错。 眼前的凤一帆,她的脑后平滑细腻,没有任何不对劲儿的地方。 原本,定王府的亲兵是等着看凤天九揭掉这伪装,好看一看是谁假扮了他们的世子。 然而,眼前的世子是真的。 此刻,凤一帆看着凤天九,道:“皇姑姑,您为何要质疑我的身份呢?” 凤天九一时语结,她说不出原因。 是她的猜测,猜测到赫云舒会这样做。 但是,猜测终究不是事实,不能拿来说事儿。 她实在是想不通,为何她的猜测会出了错儿。 但,眼下的情形已经不容许她想太多,在凤一帆的示意下,定王府的亲兵围了上来。 虽然乾州也跟随凤天九起事,但乾州的兵马依然是由定王和凤一帆掌管,这一点,不会改变。 而这些亲兵,自然也不接受凤天九的调派。 危险即将来临,凤天九自然不会坐以待毙,她立掌为刃,直奔凤一帆的脑后。 她要劫持凤一帆。 只要劫持了凤一帆,这支亲兵,依然会为她所用。 而这时,却有一道人影急速而来,挡开了这一掌。 这身手,凤天九是有些熟悉的。紧接着,她看大了此人的脸。 是赫云舒,她以自己本来的面目出现。 凤天九跳出一段距离,此刻,她看着赫云舒的眼神是怨毒的。 是她将赫云舒从大渝带到大魏来的,那时候,她希望赫云舒会成为自己的棋子。可她却没有料到,赫云舒根本不可能成为棋子。而现在,这个预想中的棋子正成为她最大的败笔。 此刻,她看着赫云舒,道:“你这会儿才来?” 赫云舒微微一笑,道:“不,你的猜测是对的。我之前是凤一帆,但是,现在的凤一帆,是真的凤一帆。”这样拗口的话,别人或许不懂,但凤天九全懂了。 正文 第一千二百五十五章 你以为,这就是我的全部吗? 此刻,凤天九终于领悟到,此时的赫云舒已经成了这样一个心思诡谲的人。 现在,她终于懂了。 她的人能够发现赫云舒的不对劲儿,不是因为她的人有多么机智,而是赫云舒故意显露出来的。为的便是让她认定,她赫云舒是真的来了这里。 如此,顺着这个思路往下想,她就会以为,赫云舒会假扮成凤一帆的样子。 因为赫云舒原先是和百里世家的人认识的,虽然她未曾见过,但是她猜测因为百里姝的缘故,赫云舒精通易容之术。 如此一来,带着假扮成凤一帆的赫云舒出门,她就可以揭掉赫云舒的伪装,让那定王府的亲兵为她所用。 但是,她如何能够料到,赫云舒居然将计就计。 不知何时,赫云舒不动声色地掉了包,原本是由她来假扮凤一帆,但后来,换成了真正的凤一帆。 如此,也造就了她眼前的困局。 的确,乾州是跟随她起事的。无论如何,在明面上,她和乾州城里所有人的目标应该是一致的。 可是现在,她公然质疑凤一帆。 而凤一帆是定王唯一的儿子,哦不,是女儿,但是,在众人的眼里,凤一帆就是世子。她公然怀疑了这世子爷,等于是自曝其短。 那么,这表面上维持的和谐全都毁了。 若不然,她也不会想要劫持凤一帆,可偏偏这个时候,赫云舒出现了。 看着她,凤天九质问道:“你是如何掉包的?” 赫云舒嘴角轻扬,道:“我自然有我的法子。” 她的法子,自然是利用了一个时间差。 从定王府来这里的路上,有一个小小的拐角。 她走在前面,过拐角的时候并未降低速度,而她飞跃而下,燕凌寒则快速将凤一帆送上了马背,如此一来,几乎是赫云舒刚刚离开马背,凤一帆就坐了上去。 如此快的速度,凤天九并未察觉。 但是,这些,赫云舒不会告诉凤天九。 她不会主动暴露燕凌寒的存在。 就让这,成为凤天九百思不得其解的秘密吧。 凤天九愈发恼怒,运足了内力,一掌朝着赫云舒拍去。 赫云舒准备抵挡,却不料,燕凌寒根本不给她这个机会。 就在这时,躲在暗处的燕凌寒突然现身,横起一掌直奔凤天九而去。 凤天九始料未及,慌忙转身应对。 “你是谁?”她问道。 而燕凌寒并不说话,只是与其打斗。 此时,在凤一帆的命令下,定王府的亲兵慢慢围拢上来。 凤天九意识到,这样的局面对她不利。 这时,她的口中发出奇怪的叫声。 片刻后,一道道黑色的人影自一旁的屋顶急射而出,朝着她聚集过来。 很快,燕凌寒的人也现身。 燕凌寒自己则到了赫云舒的身边,一心保护她。 凤天九看着眼前这一切,眸子中满是疑虑,她倒是未曾注意过,什么时候起,赫云舒的身边,居然围拢了这么多人。 她打量着眼前的人,皆是一身青衣,而护在赫云舒身前的那个,容颜朗逸,身手非凡,虽然穿着寻常的衣物,但绝非等闲。 “他们是什么人?”凤天九看向赫云舒问道。 赫云舒也看了看他们,道:“我的人,怎么,很意外吗?” 凤天九皱皱眉,在她的认知里,如今身在大魏的赫云舒要钱没钱,要地位没地位,如此,赫云舒的身边,不会有什么忠心且身手高强的手下。 身手高强的人,要么从小豢养,要么高价收买,论及哪一点,赫云舒都没有这个能力。 看来,是有一些超出她认知的事情发生了。 她灵机一动,道:“他们是燕凌寒给你派来的人,对吗?” 赫云舒冷笑一声,道:“你还好意思说这个?承蒙你所赐,他以为我是大魏的奸细,如今我与他已经形同陌路。在这样的情况下,你觉得他还会派人来保护我吗?” 凤天九摇摇头,道:“不,不是保护。燕凌寒是个极为嗜血的人,或许,他想要一统天下。如此一来,他收买你,而你为他所用,他派人来保护你,也就合理了。” 赫云舒笑笑,道:“这个故事真好听,你真应该去编故事。” 她们说话的时候,彼此的人在互相靠近。 一旦靠近到一定的距离,就会交手。 这时,一声奇怪的哨音在北面响起。 听到这个声音,凤天九的神色猛然一愣。 随即,赫云舒也反应过来,这是给凤天九的暗号。 这暗号应该是表明定王要回来了。 不出赫云舒所料,短暂的一愣之后,凤天九转身便逃。 她的人护着她,往南而去。 燕凌寒的人急速追上,和后面的人交了手。 而燕凌寒则护在赫云舒身边,以备不测。 这时,凤一帆奔了过来,急声道:“公主殿下,你没事吧?” 赫云舒摇摇头,道:“放心,我没事。” 如此,凤一帆才终于松了一口气,心有余悸道:“好险。” “都过去了。”赫云舒看着凤天九消失的方向,轻描淡写道。 但她心里明白,事情不会这样就过去。 赫云舒转身,看着凤一帆说道:“定王回来后,即刻带人去江边。” 说罢,赫云舒便骑着快马,往南而去。 她一路追出去,直奔凤天九。 终于,在江边,彼此都停了下来。 看着这波涛汹涌的江面,凤天九停了下来。 她转过身,看着追过来的赫云舒,道:“你还真是不死心啊。怎么,你还要捉我回去,献给凤云歌么?” 赫云舒看着她,神色淡漠:“凤天九,事已至此,你收手吧。” 凤天九的唇角扬起一抹讥讽的笑,她反问道:“我为何要收手?” “第一,你想要奇袭青城,这个计划已经失败了。第二,你手上的金子没了,你拿什么收买人为你做事?” 听罢,凤天九低吼道:“我的金子,竟是你搞的鬼?” “对啊。”赫云舒满不在乎道。这时候,凤天九突然就笑了,她得意道:“怎么,你以为,这就是我的全部吗?” 正文 第一千二百五十六章 魏南十四州 听到凤天九的话,赫云舒并不意外,聪明的人,从来不会把所有的鸡蛋都放到一个篮子里。 可即便那些金子不是凤天九所拥有的的全部,也是不小的一笔数额。若不然,刚刚凤天九也不会如此咬牙切齿了。 “哪怕不是全部,却也不少了,不是吗?”赫云舒反问道。 凤天九并未再继续这个话题,她转过身,看向了茫茫的江面。 这时,在茫茫的江面上,有船只的影子在尽头显现。 那是她的人。 凤天九笑出了声,她转过身,看着赫云舒说道:“我的好女儿,跟我走吧,从此之后,魏南十四州,便是我们母女的天下了。” 魏南十四州,是大魏的南面,也就是乾江以南的十四个州县。 只是,凤天九居然收买了这么多人吗? 似是看出了赫云舒的疑问,凤天九说道:“有什么好疑惑的呢,我的女儿?但凡是人,都会有自己的欲望。掌控他们的欲望,也就等于掌控了他们。” 赫云舒在沙滩上盘腿坐下,语气随意道:“反正你也要走了,不如,我们谈谈?” 凤天九笑笑,学着赫云舒的样子盘腿坐下。 虽然隔着一段距离,但二人终归是面对面了。 “权势对于你来说,就那么重要吗?”赫云舒如此问道。 曾经,在她父亲赫明城的讲述中,凤天九是那样温婉的一个人。可一个温婉的人,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嗜血狂魔?是因为权势吗? 只是,权势当真有这么大的能量,会让一个人面目全非,变成一个全然陌生的人吗? 她想不通。 凤天九看了看茫茫的天空,道:“权势不重要吗?我若不是摄政王,若没有这滔天的权势,只怕我早就死了。” “可你已经做了摄政王,也有了自保的本事。为何你还要造反,枉顾那么多人的性命?” 凤天九笑了,甚至笑出了眼泪:“呵,你如此蠢笨,真的是我的女儿么?权势当然重要,但至高无上的权势才是最重要的。我要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力,我要让凤云歌奈我不得!” 赫云舒沉默,她看着凤天九,眼神里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内容。 江风习习,略显萧瑟。 凤天九看着赫云舒,问道:“你又想问我为何要杀你父亲了,是吗?” 赫云舒点点头,牙关紧咬。凤天九深吸一口气,道:“对,关于为何杀死你父亲,我之前对你说了谎。的确,杀了他可以让你孤苦无依。一个孤苦无依的人,会懂得上进。我需要你变得强大,从而为我所用。但是,这只是很小很小的一个原因。我之所以要杀他,是因为我不能容许他知道我做的事。我希望在他的记忆里,永远记得我的好。他是我唯一的眷恋,我可以让所有人都知道我做过什么,可唯独不能让他知道。他得记得我的好 ,也只能记得我的好。” “你真自私!”赫云舒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 “或许吧,在这世间,谁不是自私的呢?就连你,你敢说自己不是自私的吗?”凤天九看着赫云舒,质问道。 赫云舒也看着她,道:“至少,我没有让我的自私伤害到别人,可你呢?” 凤天九笑笑,道:“我们的谈话,可真是继续不下去了。不过,最后,我们就来说说你吧。云舒,你太不乖了,居然不肯为我所用。偏偏你又如此聪明,还真是让我忌惮。” 赫云舒静默不言,她知道,凤天九是在套她的话。 但是,她不会上当。 “云舒,打击我的生意的人,是你吧?”见赫云舒不说话,凤天九开口问道。 “不义之人,人人得而诛之,还用得着我亲自动手吗?”赫云舒反问道。 凤天九仍是笑笑,道:“不,你错了,云舒,我可没做什么不义之事。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自保。” 站在不同的立场,一个人所做的事情就会有不同的解释,而赫云舒并不想和凤天九再掰扯什么。 渐渐地,船破开水面的声音渐渐清晰。 那是一整支船队,很长,船头站着满身铠甲的士兵,器宇轩昂。 看到这些,凤天九站起身。 赫云舒也站起身来,她并不去看那些船,而是看向了凤天九。 她的人,在慢慢靠近凤天九。 现在,是最紧要的时候了。 凤天九远远地看着赫云舒,道:“真没想到,到了这个时候,你居然还在犯傻。” 赫云舒不说话,却是拿出凤鸣剑,直奔凤天九而去。 凤天九身边的人渐次散开,保护着她。 燕凌寒和这些人缠斗在一起,而赫云舒则直奔凤天九而去。 不知何时,凤天九的手中也多了一把剑。 两剑相击,发出刺耳的声响。 当啷一声,凤天九手中的剑断为两截,剑尖落在沙滩上,悄无声息。 片刻的惊愕之后,凤天九很快缓过神来,她跳出一段距离,盯着赫云舒手中的剑,疑惑道:“这是、凤鸣剑?” 赫云舒不发一言,并不回答。 这凤鸣剑是恭老王爷送给她的,虽然貌不惊人,但却是一等一的好剑。 如此,能够轻而易举地断了凤天九的剑,赫云舒并不觉得意外。 赫云舒急追而上,一朵剑花挑出,直奔凤天九而去。 凤天九的身子陡然闪开,赫云舒则步步紧逼,丝毫不让。 赫云舒用了全力,凤天九便有些吃力。 最终,她运足力气,朝着最近的船上跳了上去。 就在这时,她看到不远处尘烟四起,马鸣阵阵,那是大军在行进。 看来,是定王回来了。 想到这里,凤天九的眼眸里闪出一丝狠厉。 看来这个定王,已经背叛了她。 而远方尘烟弥漫,人数不会少。单单是乾州的士兵,走起路来不会扬起这样大的烟尘。 大军将近,对于她而言就意味着危险。 于是,她大声道:“来人,快开船!” 她的声音很大,足以确保整个船上的人都可以听到。 但是,她的声音落下了很久,船依然纹丝未动。瞬间,凤天九察觉到了危险的气息。 正文 第一千二百五十七章 尊夫人有喜了 凤天九觉得,她所察觉到的危险的气息并非空穴来风,这种感觉很强烈。 可是,怎么可能? 这船上,应该是她的人才对。 可是,的确是有什么事情不一样了。 赫云舒站在江边,看着这一刻呆愣在船上的凤天九,若有所思。 就在这个时候,凤天九纵身一跃,从另一侧跳了下去。 随之,无数的利箭汇聚在她的身后。 扑通一声,凤天九落入水中。 利箭也跟着落入水中,但落入水中之后,利箭的功效大减。 扑通、扑通、扑通…… 几声落水的声响之后,燕凌寒的人入了水。 这时候,燕凌寒以极快的速度到了赫云舒身边,他不会允许她以身犯险。 他看得出,此时此刻,赫云舒是很想亲手捉到凤天九的。 可水面之下,变数太大了。 赫云舒想要挣脱燕凌寒,可眼神触碰到他的双眸,她就无计可施了。 他是为了她才来到大魏的,她知道,在他面前,自己不可以任性地不顾惜自己的性命。 于是,她放弃了。 这时,凤暮寒从船上一跃而下。 的确,这船上原本应该是凤天九的人才对,但赫云舒将凤暮寒秘密调开,命他来到此处,趁着夜色以小舟袭击,拿下了这船上的人,从而斩断了凤天九的退路。 一切,完美解决。 只是,终究是存在着凤天九这个变数。 她这个人,太机敏了。 赫云舒的眼睛紧紧地盯着江面,过了半刻钟的时间,有燕凌寒的人浮出水面,禀报道:“公主殿下,没有发现凤天九的踪迹。” “再找。”赫云舒命令道。 “是。”燕凌寒的人再次入水,在水下寻找凤天九。 这时,凤暮寒朝着船上的人打了一个手势,命人把船开得远一些,以防凤天九在别处上岸,或者是游得更远。 这时候,赫云舒突然在想,如果自己真的捉到了凤天九,该如何处置她? 杀了她么? 对于这个问题,赫云舒并不肯定。 凤天九到底是原主的生身母亲,若此时此刻,站在这里的是原主,她会愿意杀死凤天九吗? 赫云舒的心里,没有答案。 此时此刻,她倒希望,凤天九会自己死去。 她在江边站了很久,得到的消息依然是没有找到。 赫云舒看着茫茫的江面,过了这么久的时间都没有找到,凤天九多半是已经逃走了。 她手下能人众多,或许真的有可以让她逃脱的人。 又或许,是她自己的水性很好,从而逃脱了这里。 这时,定王率领大军赶到了。 来的不止是定王,还有奉铁塔,以及他所率领的大军。 很快,奉铁塔接受了赫云舒的建议,命人严守乾江两岸,一旦发现凤天九的踪迹,即刻来报。 一来,把守住乾江南岸,以防凤天九往南而去。 毕竟,在凤天九的嘴里,曾透漏过魏南十四州尽归她手的消息。 此事不可不信,故而不得不防。 若不然,任由凤天九混入魏南十四州,那就后患无穷了。 奉铁塔雷厉风行,仅仅半个时辰的时间,就将乾江两岸的防线布置完备。 之后,他走到赫云舒面前,道:“公主殿下,您辛苦了。” 赫云舒的嘴角扬起一抹浅淡的笑意:“奉将军,既然你来了,这里的一切就交给你了。” “好,公主殿下,您去歇着吧。” 赫云舒笑笑,然后带着燕凌寒离开。 往前走了几步,赫云舒看到凤一帆和凤暮寒见了面,二人正四目相对,她笑笑,继续往前走,并未停留。 赫云舒并未回定王府,而是去了他们之前在乾州落脚的那个米铺。 不知为何,将所有的事情做完之后,一种无以言说的疲累席卷而来。 有燕凌寒在身边,赫云舒觉得格外安心,她和衣而卧,很快就睡熟了。 外面的天色渐渐变得暗淡,燕凌寒始终未睡,关注着外面的消息。 大半天的时间过去了,凤天九依然没有任何的消息。 燕凌寒是不容许凤天九还活着的,在他看来,若凤天九活着,必然会对赫云舒造成威胁。 这一点,他不能容许。 于是他下了死命令,命人务必找出凤天九的下落。 下面的人立刻行动起来,去打探消息。 夜幕降临时,燕凌寒命人准备了饭菜,准备叫赫云舒起来吃饭。 可一连叫了几声,赫云舒都没有醒来的迹象。 没来由地,燕凌寒觉得不安。 在百里姝那里,他也学了些皮毛,会些粗浅的医术。 于是,他上前,坐在床前的矮凳上,开始为赫云舒号脉。 他的手放在了赫云舒的手腕上,瞬间,有一种奇怪的感觉翩然而至。 他恍然觉得,有一排排气泡从自己号脉的指腹划过,依次经过他的无名指、中指和食指。气泡划过的速度很快,一个接着另一个,没有停歇。 瞬间,燕凌寒的眉皱了起来,他从未见过这样奇怪的脉象。 他想,终究是自己学艺不精。 于是,他叫了人,命人去请大夫。 大夫很快就来了,开始为赫云舒号脉。 号完脉之后,大夫眉开眼笑,双手作揖:“这位公子,恭喜您了。” 燕凌寒并未去理“公子”这奇怪的称呼,只问道:“何喜之有?” “公子,尊夫人有喜了。” 顷刻间,燕凌寒似乎是被响雷击中,他的脑海里始终闪着这大夫说的话。 他觉得,这里面的每个字他都认得,可这些字连起来,他突然有点儿懵。 “公子,您要当父亲了。这是您的第一个孩子吧。”一旁,大夫继续说道。 “你说什么?”燕凌寒猛然醒悟,却是瞬间抓住了大夫的手腕,大声问道。 “公子,您……您要做父亲了。”大夫被他吓了一跳,不安道。 父亲! 燕凌寒品味着这个奇怪的称呼,有点儿回不过味儿来。 “哎呦!”这时,耳畔传来大夫的叫声。 这时,燕凌寒才留意到,自己仍然紧紧地抓着这大夫的手腕。 他忙松开,大声道:“快赏!快赏!” 之后,他便将这大夫和自己的手下一起推出门去。这样奇妙的一刻,他要独享。 正文 第一千二百五十八章 笑得停不下来 赫云舒醒来的时候,便看到燕凌寒的手放在她的手腕上,一张脸正笑得春情荡漾。 她暗觉好笑,道:“夫君,你魔怔了?” 燕凌寒仍是笑着,脸上的笑意有增无减,他上前,猛然抱住了她,片刻后又像是在顾忌着什么,稍稍松开了一些,却依然维持着拥抱着她的姿势。 “怎么了?”赫云舒奇怪道。 燕凌寒笑笑,凭空多了几分得意:“我不告诉你。” 赫云舒被逗乐了,道:“堂堂铭王殿下,竟是如此的孩子气,丢人不?” “我有娘子就好,丢人怕什么?” 赫云舒笑出了声,道:“若是大渝的人知道他们高冷的铭王殿下变成了这个样子,只怕眼珠子都要惊掉了。” 这时候,燕凌寒却是连话都顾不上说了,只是咯咯地笑着,一声连着一声,怎么也停不下来。 赫云舒微微皱眉,松开了燕凌寒,她先是摸了摸他的额头,不发烧,又瞧了瞧他的神态,也不像是被点中笑穴的样子,着实奇怪。 “你笑什么呢?”赫云舒诧异道。 然而,燕凌寒的笑还是停不下来。 赫云舒轻轻地在他的脸上打了一巴掌,可燕凌寒仍是看着她在笑,笑得赫云舒心里发毛。 她往门边挪去,叫了人进来,问道:“王爷怎么了?” 暗卫应道:“回王妃娘娘的话,没怎么,一切正常。” 赫云舒白了这暗卫一眼,道:“你们王爷这样子,像是正常的吗?” “王爷刚刚叫了大夫来,说是……” 然而,暗卫还没来得及把话说完,就被燕凌寒一脚踹了出去。 他想好了,这奇妙的一刻,他要独享的,谁也别想来插上一脚。 “到底怎么了?”赫云舒急了。 燕凌寒笑的时间久了,笑着肚子疼,就捂着肚子在笑。 看到这一幕,赫云舒又好气又好笑,嗔道:“你逗我玩儿?” “没有,娘子,我真的是太高兴了。”说着,燕凌寒抱住了赫云舒,却又稍稍松开了一些。 意识到燕凌寒的这个动作,赫云舒的手情不自禁地摸上自己的小腹,难道…… 这时,燕凌寒松开了赫云舒,他看着她,眉眼里都是笑意,盛满了温柔:“娘子,我们有孩子了。” 赫云舒不由自主地看上了自己的小腹,觉得不可思议。 她睁大了眼睛,试图在燕凌寒的脸上看出什么破绽来。 然而,燕凌寒的眼神是真挚的,没有半分的虚假。 赫云舒瞬间大笑起来。 她的腹中,有了燕凌寒的骨肉。 赫云舒大笑,却是吓坏了燕凌寒。 他怕赫云舒这大笑会动了胎气,忙抱住了赫云舒,想去捂赫云舒的嘴却又不敢真的去捂,一只手就那样伸着,不敢往前,却又觉得不能往后。 赫云舒打掉他的手,道:“夫君,你开心吗?” “开心。娘子,你快别这样笑了,若是动了胎气就不好了。” 赫云舒满不在乎道:“怕什么,不过是笑几声而已,我们俩的孩子,有那么脆弱吗?” 燕凌寒想了想,还真是这个理儿,就放下了自己的手。 他接着笑了起来,两个人就这样面对面站着,脸上的笑意像是开闸的洪水,怎么也止不住。 赫云舒笑累了,就倚在燕凌寒的怀里,道:“夫君,我累了,也饿了。” “好,你先躺着,我去端饭菜进来。”说着,燕凌寒将赫云舒放在了房间里的软榻上。 他出去,很快端了饭菜进来。 菜式不多,但都是赫云舒喜欢的。 赫云舒起身就要吃,燕凌寒却按住了她,道:“你不是累了吗?躺着就好,我来喂你。” 刚好赫云舒也懒得起来,既然有人要伺候她,她也就泰然受着了。 一碗馄饨,两个肉包子下肚,赫云舒顿时觉得浑身都有了力气。 她拉过燕凌寒,问道:“这孩子几个月了?” “什么几个月了?”燕凌寒一头雾水道。 赫云舒指了指自己的肚子,道:“这孩子啊,在我肚子里几个月了?” 燕凌寒更加迷惑了:“孩子在你的肚子里,我怎么能知道几个月了?” 赫云舒无力扶额,都说一孕傻三年,到了她这里,难道傻的是燕凌寒的智商么? 于是,她将话挑明:“刚刚不是大夫来了吗?你没问他这孩子几个月了?” “还要问这个吗?”燕凌寒诧异道。 瞬间,赫云舒放弃了。 罢了罢了,她还是不问了。 紧接着,她想了想自己的月事,本来前几天该来的,却没有来。这几日事情多,她并未留意,不曾想,竟是腹中有了孩子。 这真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如此想着,赫云舒的眼角眉梢都是笑意。 之后,二人躺在床上。 赫云舒躺在燕凌寒的臂弯里,脸上笑意不减。 燕凌寒的手小心翼翼地放在了赫云舒的肚子上,轻声道:“娘子,他现在会踢我吗?” 赫云舒乐了,道:“这孩子顶多一个多月的样子,现在啊,估计也就是蚕豆那么大吧。” 燕凌寒想了想蚕豆的大小,又看了看自己的指头肚儿,呃,他的孩子,居然还没有他的指头大么? 看着燕凌寒那一脸好奇宝宝的神情,赫云舒乐了。 于是,她有了逗弄燕凌寒的心思。 “夫君,你知道孩子要几个月才能生出来吗?” 燕凌寒瞪了赫云舒一眼,道:“你小瞧我是不是?都说怀胎十月,自然是需要十个月的时间。这点儿常识,我还是有的。” “好嘛,还不算太傻。那你知道孩子是从哪里生出来的吗?”赫云舒打趣道。 瞬间,这个问题难倒了燕凌寒。 他想了想,肚子是圆滑平整的,那么,这肚子里的孩子要从哪里生出来? 想不出来的燕凌寒只好诚实的摇了摇头,虚心求教赫云舒。 赫云舒想了想,关于从哪里生出来还真是不好描述,于是她拿手在自己的肚子上比划着,大义凛然道:“生孩子嘛,这还不简单!看到了吗?拿刀子从肚子上划一道口子,然后把孩子揪出来就行了。”听完的瞬间,燕凌寒的整个脸色都变了。 正文 第一千二百五十九章 你是最重要的 看到燕凌寒变了脸色,赫云舒知道自己成功地吓唬住了燕凌寒,忍不住笑出了声。 而燕凌寒则打量着赫云舒的肚子,愁眉紧皱。 “怎么了?”赫云舒推了推他,问道。 燕凌寒的神色恢复如常,道:“没、没什么。” 说罢,他抱紧了赫云舒。 赫云舒沉浸在这喜悦里,并未多想。 片刻后,燕凌寒在她的耳边轻声呢喃道:“娘子,我们回去吧。” “好。”赫云舒一口应允道。 现在,奉铁塔已经率兵围堵了乾江两岸,即便是凤天九能够成功逃走,也绝对没有机会再混入魏南十四州兴风作浪。 而且,聪慧如奉铁塔,必然会奏请凤云歌,尽快将魏南十四州彻查一遍,以防不测。 所以,这里的事情,已经没有什么是值得她操心的了。 更何况,她现在肚子里有了这个孩子,有子万事足,其他的无关紧要的事情,她也就不去操心了。 于是,对于燕凌寒说回去的提议,赫云舒欣然应允。 这时,燕凌寒补充道:“我的意思是,回大渝去。” 听罢,赫云舒微愣,竟是回大渝去么? 燕凌寒握住了赫云舒的手,赫云舒也握紧了他的,轻声道:“夫君,再给我一些时间,可以吗?” 的确,现在的凤天九已经难成气候,她不用再担心凤天九会造反,以至于生灵涂炭。 但是,她并不认为,凤云歌会是一个贤能的君主。 一个昏庸的君主统治这天下,要比区区一个凤天九的造反来得更为不堪和混乱。 燕凌寒抱紧了赫云舒,道:“这大魏的百姓如何,与我们无关。”赫云舒暗暗点头,的确,她是大渝的人,大魏的百姓过得好还是不好,与她无关。可是,这时候,她的脑海里浮现出恭老王爷的身影,她清楚地记得,恭老王爷曾经对她说过的话,无论到了任何时候,都 不可以枉顾百姓的性命。 如今,言犹在耳,清晰如昨。 而恭老王爷为了让凤云歌出兵,一头撞死在金銮殿的柱子上,当场殒命。 赫云舒无法想象恭老王爷那时候的心境,原本,因为凤云歌的父皇凤擎杀死了恭老王爷的几个儿子,他是恨极了凤擎,也恨极了凤云歌的。 可是,在危急的时候,他忘记了自己的仇恨,只一心想着那些百姓。他完全忘记了,即便凤天九要造反,毁掉的也是凤云歌的天下,和他这个闲散王爷有什么干系呢? 只是,一个人无论到了任何时候,都无法违背自己的本心。 的确,恭老王爷对凤云歌充满恨意,但是,在他的心里,他永远是一个为了百姓征战沙场的将军,看不得百姓受苦。在那一刻,他想到的不是凤云歌的江山如何如何,而是这天下的百姓会如何。 他是一个心中有大爱的人。 一个心中有大爱的人,做不出自私的决定。 只是,赫云舒倒希望恭老王爷自私一点儿,那样的话,他就不会做出那样决绝的决定,那么,待她回到青城,踏进恭王府的时候,依旧能够看到那张和蔼可亲的脸。 赫云舒在心中斟酌许久,道:“夫君,给我两个月的时间,好吗?” 燕凌寒没有说话,他知道,区区两个月的时间,根本无法解决大魏的困局。 当然,更为重要的是,赫云舒不愿意在这个时候离开。 不知过了多久,燕凌寒叹了一口气,道:“好,我陪你。” 赫云舒感激莫名,紧紧地抱住了燕凌寒。 她何其幸运,能够遇到这样一个懂她的人。 这时候,燕凌寒补充道:“但是,你要答应我一件事,是必须要答应的事情。” “好,你说。”赫云舒应道。 “无论到了任何时候,任何境地,你和孩子都是最重要的。其他的事情,都可以忽略不计。你首先要做的,是保护好你自己和孩子。当然,最重要的,依然是你。”此时此刻,燕凌寒的神色是郑重的。 他的眼神里,还有更多更复杂的内容,但是赫云舒看不破。 此刻,她认真的点头,道:“当然,我答应你。” 如此,燕凌寒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决定已经做出,燕凌寒命人开始准备回青城的事情。 夜深了,赫云舒和燕凌寒相拥而眠。 隔日,赫云舒去见了定王等人,同时辞别奉铁塔,言称自己会一人离开。 奉铁塔点点头,道:“如此也好。” 毕竟,在明面上,赫云舒是已经被他送回了青城的,如此,若是跟着大军一同回去,倒会惹起事端了。 紧接着,奉铁塔说道:“公主殿下,我手下有几个信得过的人,身手也可以,不如我派他们护送你?” 赫云舒嫣然一笑,道:“奉将军,如今凤天九已难成气候,天下太平,我一人回去就是了。再说了,奉将军还需待在这里处理事务,我自己一个人就好了。所幸我还有几个随从,可以沿途照顾我。” 如此,奉铁塔便不好再说什么。 赫云舒走出定王府,到门口的时候遇到了凤暮寒和凤一帆。 如今凤一帆仍然身着男装,和凤暮寒走在一起,便是两个玉树临风的公子,容颜俊朗,风姿卓然。 凤一帆先走上来,道:“公主殿下,听闻您要回去了。” 赫云舒莞尔一笑,道:“是啊,如今我留在这里也没什么用了,也该回去了。” 听罢,凤一帆的眼眸里,有愁色闪过。 赫云舒能猜出她的担忧,毕竟她的父王定王曾跟随凤天九造反,虽然后来临阵倒戈,但谁也不知凤云歌会如何处置。 听闻那敏州的敏王全家,被押送回青城的当日,就已经被拉到城门口五马分尸了。 据说,尸体的残肢这时候还在城门口摆着呢。 这实在是让人不寒而栗。 赫云舒近前一步,悄声道:“你放心,我会兑现我的承诺。” 早在说服定王的时候,赫云舒就承诺过,会保护好定王一家的安全。 既然她说了,就要做到。 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 再次得到了赫云舒的承诺,凤一帆的心渐渐安稳下来。 她知道赫云舒的无双智谋和胆略,满心相信赫云舒可以做到自己所承诺的事情。而这个时候,赫云舒低声说出的另一句话,让凤一帆彻底眉开眼笑。 正文 第一千二百六十章 再次惊呆了 “放心吧,有情人终成眷属。”赫云舒轻声说道。 瞬间,凤一帆的脸上绽开了笑颜。 那样明媚的笑意,看得赫云舒都有些羡慕了。 是啊,虽然前途未卜,可如果有一个人能够分担自己的伤悲,想起来何尝不是一件甜蜜的事情呢? 有情饮水饱,说的就是如此了。 赫云舒没有再打扰这二人的甜蜜相处,她很快告别,坐上了马车。 马车转了几转,最终在米铺停了下来。 暗处,燕凌寒是一直跟着她的。 虽然赫云舒觉得没有必要,但是燕凌寒还是很小心。他要在暗中跟着赫云舒,生怕凤天九会卷土重来,从而伤害赫云舒。 如此到了米铺,确定没人跟着,燕凌寒才算是放了心。 这时候,一辆崭新的马车停在米铺的后院。 马车是用上好的乌木所制,乌木沉实,因此可以最大程度的减少行驶过程中的颠簸。但这种木料的价格,是黄金的百倍还不止。 见了这马车,赫云舒不禁感慨道:“这是哪个傻子,居然用乌木来做马车?” 要知道,即便是富庶的人家,有个乌木所制的镯子就已经很了不得了。可眼前这马车,整辆车都是用乌木所制,也太让人叹为观止了。 一旁,燕凌寒悠悠道:“那个傻子,就是你的夫君。” 听罢,赫云舒差点儿咬到了自己的舌头。 好吧,她家的夫君,还真的能做出这种事情来。 赫云舒瞪了他一眼,嗔道:“你怎么什么都敢用?这可值不少钱呢。” 说罢,她抚摸着马车的车身,想着如果把这些乌木卸下来,能卖多少银子。 燕凌寒却捉住了她的手,道:“不值多少钱的。走,我们去吃东西。” 赫云舒苦笑道:“夫君,临走前你已经让我吃了那么多,现在还要吃吗?” 燕凌寒的视线一路往下,落在了赫云舒的小腹上,道:“现在不同往日,你的腹中有了孩子,所以你要多吃一些。” 实则,他真正想说的是,你要多吃一些,不然养分都被这孩子吸走了。 只是,他担心赫云舒多想,就没有说出口。 听到燕凌寒的话,赫云舒笑了笑,道:“哼,我就知道,你关心这孩子大过关心我。” 燕凌寒轻笑一声,道:“不,你最重要。” 赫云舒撇撇嘴,姑且信了。 这一日,暗卫进进出出,很忙碌的样子。 见他们这般忙碌,赫云舒也想去帮忙,孰料燕凌寒却捉住了她,不肯让她出去。 如此,赫云舒倒是乐得清闲,看看书,喝喝茶,睡睡觉。 忙活了这么久,有这么一段安闲的时光,赫云舒很是受用。 晚上的饭菜,照例是精心准备的,美味又营养。 他们离开的时间,定在了明天一早。 这一晚,赫云舒睡得很早。 睡熟了之后,她做了一个梦。梦见了一棵开得正好的桃树,树上桃花灼灼,分外美丽。桃树下,燕凌寒背对着她站在那里,他的肩上,坐着一个身穿粉衣的小女孩,挽着两个小小的发髻,娇俏可爱。她听到了小女孩的笑声,一声又一 声,清亮而纯真。 然而,当她开口呼唤他们,他们转过身来,赫云舒却看到燕凌寒的脸上和前胸,满是鲜血。 那样殷红的鲜血,刺痛了赫云舒的双眸。 “不!”她大叫,继而在睡梦中醒来。 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衣服被冷汗湿透了。 燕凌寒忙抱住了她,轻轻地拍着她的背,柔声道:“是做噩梦了吗?不要紧,梦都是相反的。我在,你别怕。” 在燕凌寒的声声安慰中,赫云舒渐渐缓过神来。 她没有对燕凌寒讲述自己的梦境,她顺着燕凌寒劝慰的话去想,梦都是相反的,一颗慌乱的心渐渐安稳下来。 燕凌寒拿来温毛巾,为赫云舒擦拭身子,又换了新的衣服。 身子舒爽之后,过了一会儿,赫云舒就睡着了。 这一睡,就睡到了日上三竿。 醒来的时候,看到外面的太阳,赫云舒揉了揉眼睛,惊道:“哎呀,我是不是误事了?” 说着,她就急忙起床。 这时,燕凌寒按住了她,道:“不急。什么误事不误事的,你就是最大的事。你什么时候起,咱们就什么时候走。” 起床,穿衣,梳洗,吃饭,燕凌寒让赫云舒慢慢来,这让急性子的赫云舒很不适应,如此,又花费了一个时辰的时间。 一个时辰后,赫云舒踩着矮凳上了马车。 掀开车帘的瞬间,她惊呆了。 要不要这么夸张! 这马车如大床一般宽敞就不说了,上面居然还铺了好几床厚厚的被子,上面还铺着玉席。 赫云舒回身看着燕凌寒,道:“我们真坐这个?” 燕凌寒看了看,道:“铺被子是为了防止颠簸,铺玉席是害怕你会热。不过你放心,这些都是上好的蚕丝被,很透气,不会太热的。” 听罢,赫云舒无力扶额,好吧,她家夫君果然是够谨慎。用乌木来做马车本来就很稳当了,再铺这么多被子,那可真就是稳当得没话说了。 果然,坐上之后,若不是掀开车帘往外看,她几乎感觉不到马车在动。这感觉,都快赶上在现代坐高铁了。 只不过,这样的马车也有一个弊端,那就是容易瞌睡。 然而,有燕凌寒这个人肉垫子在,觉得困赫云舒就睡觉,不困的时候就掀开车帘看沿途的风景,倒也自在。 如此走了半日,赫云舒并不觉得辛苦。 接近正午的时候,燕凌寒问道:“你想吃什么?我让人去做。” 赫云舒看了看外面,并没有什么人烟。她狐疑道:“怎么做?” 燕凌寒笑笑,道:“走,带你参观一下。” 说罢,燕凌寒命人将车赶到了小溪边,停了下来。 小溪边的草地上,野花盛开,点缀在绿茵茵的草地上,特别美丽。 而燕凌寒牵着赫云舒的手,走向了后面的另一辆马车。 从外面来看,这马车并没有什么不同,而当燕凌寒按了马车上的一个按钮之后,这马车里暗藏的乾坤才显露出来。看到这马车的真容,赫云舒再次惊呆了。 正文 第一千二百六十一章 夜半的哭声 只见按下按钮之后,马车的四壁慢慢下沉,渐渐隐藏在车体之中。 随之显露出来的,是一个小小的铁炉子。 甚至,在一旁还摆放着案板、菜刀、水桶之物,看起来,如同一个小小的微型厨房。 不过这“厨房”虽小,可厨房里该有的东西却是一样不少。 出于防火的目的,马车的底部是用铁做的,坚固耐用。 看到这马车,惊呆之余,赫云舒看向了燕凌寒,道:“你做的?” 燕凌寒得意地点点头,道:“对,我做的,如何?” “很好。”赫云舒由衷地赞道。 虽然在现代她见识过更好功能更为齐全的后勤保障车,但是在这里,能够看到这样的一个移动的小厨房,还是着实令她感到惊讶。 有了这样的一个马车,想要吃饭的时候随时可以做,不用再担心饿了的时候找不到城镇落脚。 不得不说,燕凌寒的智慧,超出了她的想象。 而如此睿智的男人,居然是她的夫君,她与有荣焉。 “想吃什么?”燕凌寒问道。 赫云舒嘴角轻扬,俏皮道:“难道说我想吃什么都能吃到吗?” “当然。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你想吃什么都可以。”燕凌寒保证道。 赫云舒嫣然一笑,道:“那好吧,我们吃小米粥。至于菜嘛,这里临近小河,就做鱼吃吧。这里的野菜也很新鲜,随意扯两把下锅,就是一道美味了。” “好。”燕凌寒一口应允道。 之后,他看向了马车上的随风,道:“你来煮饭,我去抓鱼。” 随风连声应着,嘴里小声嘟囔着什么。 “你说什么?大声点儿。”燕凌寒不悦道。 “主子,我什么都没说。”随风连连摆手,以示自己的清白。 一旁,赫云舒拆台道:“不,夫君,他说了,他说自己命真苦,又要变成大厨了。” 燕凌寒轻笑一声,道:“以前是我拿来练手的梳头女,现在成了大厨,地位明显提高了,还有什么不高兴的吗?” 如此隐隐的威胁之下,随风再不敢说什么,忙低着头去淘米做饭了。 燕凌寒则到了河边,让赫云舒在河边的草地上坐好,他则折了根棍子,在河边静待时机。 看到河底有黑影掠过,燕凌寒迅速将手里的棍子掷了出去。棍子再出水的时候,底端便多了一条肥美的大鱼。 燕凌寒将鱼丢给随风去收拾,自己则带着赫云舒去一旁的林子里散步。 夏日的林子里,绿茵遍布,脚下是松软的草地,往远了看,青山如黛,天空高远,当真是绝美的风景。 行走在林子里,牵着燕凌寒的手,赫云舒嘴角含笑。 有美景在前,良人在侧,当真是别无所求了。 走得累了,赫云舒就在草地上躺下。 头顶是湛蓝的天空,清新高远,耳畔不时传来几声清脆的鸟叫,令人心旷神怡。 赫云舒闭上眼睛,慢慢地感受着微风拂过脸颊的惬意。 在她的旁边,燕凌寒也躺了下来。 他看着她嘴角的笑意,脸上的笑容便更加灿烂。 不知过了多久,不远处传来随风的呼唤声。 二人起身,朝着马车旁走去。 这时,在一棵树下,随风已经支起了一张桌子。桌子上摆着刚刚熬好的小米粥,几样清炒的野菜和一道糖醋鱼,饭香阵阵,让人忍不住食指大动。 几人坐下吃饭,气氛融洽。 吃罢饭,他们重新上路。 吃过饭后,人总是容易困倦,赫云舒就倚在燕凌寒的怀里,美美的睡了一觉。 再醒来的时候,太阳已经有了西沉的迹象。 赫云舒掀开车帘往外看了看,外面是一片林子。 往前看,是一座山。 看来,今天是赶不到镇子上落脚了。 不过也无碍,他们的马车足够大,被子也足够松软,哪怕是最豪华的客栈里的床,也比不得这张床的舒适。 最终,他们在一个山脚下停了下来。 随风上山捉了兔子来,他们就开始做烤兔肉。 兔肉新鲜,烤的火候儿也刚刚好,故而味道很不错。 吃罢饭,头顶的天空上就有了星星。 野外的星空,周围的边际足够扩大,星星也格外闪耀。 它们高高的挂在天空上,像是华贵的黑色丝绸上闪亮的钻石,耀眼夺目。 看够了星星,二人便去马车上睡觉。 马车足够舒适,周围的空气也好,故而赫云舒很快就睡着了。 然而,睡梦中,她却听到了凄惨的哭声。一声连着一声,像是没有止境。 她揉揉眼睛,自困睡中醒来。 周围黑黑的,只有马车的一角,夜明珠散发出柔和的光芒。 而不远处传来的哭声,还在继续。 这时候,燕凌寒已经醒了。 他轻拍着赫云舒的背,道:“你接着睡,我命人去看看。” 赫云舒点点头,道:“好。” 燕凌寒便叫了随风,让他带着人去看看。 过了一会儿,随风回来了,禀报道:“主子,是附近村落的村民,说是赋税太重,想要一死了之,已经被属下劝回去了。” 赫云舒微愣,道:“大魏的赋税不是一成么?难道变了?” 随风应道:“据说,已经变成了三成。” 赫云舒想了想,道:“去查查看,这三成的赋税是地方官自作主张,还是凤云歌下的令。” “是,王妃娘娘。” 被这件事一搅和,赫云舒就没了睡觉的心思。 虽然出于谨慎,让随风去打听一下。可在她的心里,已经隐约有了答案。地方官的胆子再大,也不敢私自加收赋税。这件事,多半是凤云歌下的令。 果然,没过多久随风回来,查到的内容的确是凤云歌下令加收了赋税。 “这命令是什么时候出来的?” “也就是昨天。” 赫云舒不禁一声冷笑,算算时间,打败凤天九的消息想必就是昨天送到青城的吧。不曾想,凤云歌的动作居然这么快,可这么快的动作,偏偏没有用到正当的地方。这时候,赫云舒突然想起了一个故事,她觉得,这个故事无比契合此时的凤云歌。 正文 第一千二百六十二章 别喝! 赫云舒想起的,是一个在现代人人耳熟能详的故事。 在苍茫的非洲大草原上,羚羊在睡梦中醒来,而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没命的奔跑,因为它知道,自己若是跑得慢了,就有可能被狮子吃掉。 而与此同时,狮子也醒了过来,快速奔跑,因为它知道,自己若是跑得慢了,就会因为抓不到猎物而被而死。 羚羊怕自己被吃掉,而狮子怕自己饿死,所以它们都拼了命的奔跑,从而成为了大草原上跑得最快的两种动物。 而现在的凤云歌,如同那只羚羊,然而,那头在后面一直追着他的狮子没了,所以,他无所忌惮。 一个无所忌惮的人,什么荒唐事儿做不出来呢? 一旁,燕凌寒拍了拍赫云舒的肩膀,道:“好了,不要再多想了。一切,等回青城之后再说。” 赫云舒点点头,的确,现在想再多也是没用的。如今她在这里,即便想做些什么,却也是鞭长莫及。 只是,因为这一点儿忧思,这个晚上,注定是无法安眠了。 睡不着的时候,燕凌寒就抱着她,和她说着话儿。 隔日一早,赫云舒很早就起了。 黛青色的山峦在晨曦中醒来,山林里的小动物开始活跃起来,跳的跳,叫的叫,热闹极了。 不管人类如何忧心,这些动物总是在这里日复一日的开始新的生活,无忧无虑。 看着这些,没来由地,赫云舒的心情好了起来。 可这时,却有一种从未有过的恶心的感觉自空荡荡的胃中袭来,让她忍不住干呕起来。 最终,却是什么也没吐出来。 燕凌寒大惊,上前扶住了赫云舒,急声道:“你怎么样?是哪里难受?要紧吗?” 赫云舒笑着摆摆手,道:“不要紧的。” 这种感觉虽然陌生,但是以她在现代偶尔看过电视剧的粗浅经验来看,人在有孕之后,的确是会有晨吐的现象。 这和身体无关,是一种很正常的现象,所以,赫云舒并未放在心里。 而燕凌寒却始终忧心忡忡的样子,似乎在心里许久都没做出的一个决定,在这一刻终于清晰,继而坚定。 如此又走了五日,在这一日的傍晚,总算是到了青城。 入了城之后,马车并未往公主府而去。 赫云舒诧异的看向了燕凌寒,燕凌寒的眼神有片刻的躲闪,之后说道:“不早了,先去我那儿吧。” 赫云舒笑笑,不疑有他,也就顺着燕凌寒的意思去做了。 想来也是,公主府虽然内外都是她的人,但到底缺少一些什么,不比燕凌寒那里来得自在。 如此,赫云舒便去了燕凌寒那里。 她过去的时候,百里奚和和百里姝正在准备晚饭。 看到赫云舒下了马车,百里姝就慌忙奔过来,一把扶住了她。 赫云舒笑笑,道:“你这么小心翼翼的,干嘛?” 这时候,百里姝却拿住了她的手腕,神情很是专注。 赫云舒会心一笑,看来,百里姝是在为她把脉。 把脉之后,百里姝乐了,道:“嗯,很好,很好。恭喜某人,要当父亲了。” 说完,她看向了燕凌寒。 燕凌寒倒是神色如常,没有百里姝所期望看到的惊喜。 她觉得有些奇怪,但很快按捺住了,拉着赫云舒往屋子里走去。 燕凌寒却一把拎过随风的衣领,道:“你走漏的消息?”随风一愣,很快就意识到燕凌寒所说的是赫云舒有孕的事情。他缩了缩脑袋:“主子,这个不可以说吗?我想着告诉姝儿,她也好早些准备一些滋补的药膳给王妃吃。王妃一路劳顿,想必十分辛苦,能够吃 些滋补之物,对她的身体会很有好处的。” 他专拣好听的话说,燕凌寒的神色很快就不那么僵硬了。 随后,燕凌寒松开随风,去了他自己的房间,关上了门。 看到自家主子如此,随风觉得有些奇怪。 仔细想想,自从知道王妃有孕之后,主子是高兴了一阵子,但后来好像就没有那么高兴了。 这的确是很奇怪。 随风正这般想着,百里奚和就招呼道:“随风,你来帮我烧火。” 未来的岳父有了吩咐,随风很快就没心思想别的了,他忙一溜儿小跑去烧火,原先的思绪也就此中止。 而赫云舒则被百里姝拉进了她的屋子,对于赫云舒的有孕,她表现得很积极。 “快说说,你想要儿子还是女儿?” 赫云舒笑笑,道:“怎么都好。” 百里姝白了赫云舒一眼,道:“你可真随意。不过现在月份太小,还看不出来,过个个把月吧,我就能看出来了。” 赫云舒莞尔一笑,道:“你还懂这个?” 百里姝没好气的看了赫云舒一眼,道:“你这是看不起谁呢?我是百里世家的嫡女好么?这么点儿小事还能难得倒我?” 赫云舒笑靥如花,道:“好好好,你都懂,百里大夫,以后我可就指望你了。” “好,都包在我身上。”百里姝义薄云天道。 过了一会儿,随风来叫二人吃饭。 如此,二人才牵着手从屋子里出来。 一旁,随风哀怨道:“我回来了也不着急见我……” 百里姝踹了他一脚,道:“你能生孩子吗?你能的话我也急着见你!” 顿时,随风一脸苦相。 赫云舒看着这一对欢喜冤家,忍不住笑了。 晚饭照例是丰盛的,虽然有些药膳,但都是温和的,只有滋补之效,不会有什么副作用。 吃完饭,赫云舒跟着燕凌寒回了房间。 坐了一会儿之后,燕凌寒起身,道:“娘子,我命人炖了一道甜汤,我去端来。” 赫云舒笑笑,道:“好。” 随后,燕凌寒出门,再回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一碗汤。 汤是白色的,上面飘着几粒枸杞,很好看。 燕凌寒吹凉,将这碗汤递给了赫云舒。 赫云舒接过,燕凌寒却不松手。 她奇怪道:“夫君,你在想什么?” “没、没什么。” 说着,燕凌寒松开了手。赫云舒将汤送到唇边,这时,门被人从外面踹开,百里姝冲了进来,大喝道:“别喝!” 正文 第一千二百六十三章 不该有的人 听到百里姝的疾呼,赫云舒的手一顿,停了下来。 这时,燕凌寒猛然上前,拦住了百里姝。 百里姝却着急地推开燕凌寒,脸上有些不耐烦的神色。 在赫云舒的印象中,百里姝第一次对燕凌寒流露出这样的神色,那样厌恶,那样痛恨。 “怎么了?”赫云舒诧异道。 说着,她将那碗汤放在了一旁的桌案上。 在她看来,此时此刻的百里姝和燕凌寒都太奇怪了。 百里姝第一时间去看那碗汤,片刻后,她的脸色很快有了变化,嘴里嘟囔道:“奇怪……” 赫云舒看了看那汤,又看了看燕凌寒,多半明白了些什么。 这时,百里姝狐疑地看向了燕凌寒,诧异道:“你究竟在搞什么鬼?” 燕凌寒不说话,神色复杂。 赫云舒冲着百里姝勉强笑了笑,道:“你先出去吧,这件事,我们自己解决就好。” 百里姝想说些什么,但看到赫云舒一脸了然的笑意,想说的话又咽了下去。 赫云舒的聪慧,她是见识过的。事情交给赫云舒自己来处理,她很放心。 于是,百里姝走出门,从外面将门关上。 百里姝走后,赫云舒的脸上笑意全无,她冷冷的看着燕凌寒,道:“你为何改了主意?” 百里姝如此紧张那碗汤,只能说明一个问题,那碗汤里,有着对她不利的东西。只是,她很确定眼前的人就是她的夫君燕凌寒,她的夫君,怎么会做伤害她的事情呢? 只是,真真切切地闻到这碗汤之后,百里姝的神色有了变化,说明这碗汤是没什么猫腻的。 但百里姝不是一个冒冒失失的人,若没有足够的理由,她不会在夜里冲进来,还说出那样的一句话。 这其中,必定是有缘由的。 而这一切缘由的源头,来自于她眼前的男人,她的夫君,燕凌寒。 燕凌寒目光闪躲,并不想说什么的样子。 赫云舒笑了一声,道:“呵,原本我以为,我们之间是可以无话不谈的,可现在看来,不过是我的一厢情愿罢了。既然如此,你好自为之吧。” 说完,赫云舒就要走。 燕凌寒猛然上前,小心翼翼地抱住了她。 他的下巴靠在了她的肩膀上,声音哀婉而悲伤:“不希望你受苦。” “什么?”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彻底把赫云舒弄糊涂了。 “不希望你肚子上被划一刀。既然生孩子是那么痛苦的一件事,那我们,自己过就好。” 听罢,赫云舒有些诧异。这时候,她突然想起自己曾经对燕凌寒说过的,所谓生孩子,就是要在肚子上划一刀,把孩子揪出来。 一瞬间,她觉得又好气又好笑,重重地拍了一下燕凌寒的手,道:“难道因为这个,你就要结果了这腹中孩子的性命?” “这世间,没有谁比你更重要。”燕凌寒轻声呢喃道。 一时间,赫云舒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她轻拍着燕凌寒的手,道:“好吧,其实我是逗你玩儿的。生孩子虽然也会疼,但没有那么可怕,也不至于在肚子上划一刀。在我们那里,只有不容易生的孩子,才需要在肚子上划一刀拿出来,不过有麻醉 药,不是很疼的。” 浑身紧张的燕凌寒在听到赫云舒的话之后松懈下来,口中连连说道:“那就好,那就好。” 赫云舒在心里把燕凌寒笑话了一个遍,可最终,却是笑不出来了。 说到底,他曾经想要如此做,还是因为太顾念她的缘故。 “那你,为何又改变了主意?”赫云舒抚摸着燕凌寒的手,轻声问道。 “我总觉得,这件事得让你知道。我不能瞒着你去做事。” 赫云舒转过身,和燕凌寒站了个面对面。四目相对间,赫云舒说道:“夫君,所谓夫妻,就是要彼此信任,彼此沟通。有什么话我们都可以沟通的,不可以瞒着,知道吗?这次幸亏是你多想了一些,若不然,我这腹中的孩子要是没了,我一辈子也 不会原谅你的。当然,我也做得不对,不应该吓唬你。是我先做错了。” “没有,娘子没有错,都是我的错。以后,不会有这样的事情了。”燕凌寒轻声说道。 他去打听了最温和的打胎药,命人悄悄地煎了,可最终,还是没有走出那一步。 也幸好,他没有走出那一步。 赫云舒捉住燕凌寒的手,慢慢地放在了自己的小腹上,柔声道:“夫君,这是我们的孩子,需要我们共同的呵护。以后等这孩子大一些,就能够听到我们的谈话了。到那时,你要多说话给他听。” “好。”燕凌寒眉眼温和的应道。 一出小小的闹剧,就这样落幕。 两颗心并未因此而有所嫌隙,反而是更加甜蜜。 这一晚,心无芥蒂的燕凌寒拥着心爱的女子,睡得十分香甜。 第二天一早,吃过饭之后,赫云舒回了公主府。 只是为了掩人耳目,她戴了面纱,穿着也十分寻常,且是从后门入府。 原本,公主府里都是她的人。可这一次回来,她明显的察觉到,府里多了些不该有的人。 赫云舒不动声色,一路去了自己的屋子。 来伺候她的人,是白琼。 走到赫云舒身边,白琼悄声道:“主子,是凤云歌的人。” 赫云舒点点头,心中了然。 原本,为了揪出凤天九安插在奉铁塔的大军中的奸细,她将计就计,如今从明面上而言,她已经被奉铁塔送回了京中。 只是,回到京中之后,“她”就被凤云歌带走了。 而这公主府又安插了凤云歌的人,看来她回来的消息,凤云歌很快就要知道了。 不过,这件事是瞒不了人的,更何况,赫云舒也没有打算去瞒着。 虽然发现了府里有凤云歌安插的人,而赫云舒并未有什么动作,只是一如既往地做着自己的事情。 她“一路劳顿”,故而一回来就睡觉了。没过多久,她听到外面传来吵吵嚷嚷的声音,其中还夹杂着凤云歌的厉声呼喝。 正文 第一千二百六十四章 没来由的多情 “让开,朕要进去!” “陛下恕罪,公主殿下吩咐过,不许任何人打扰!” “放肆!” …… 赫云舒下了床,走出去。 外面,凤云歌正气急败坏,险些要伸手打白琼。 赫云舒上前几步,道:“陛下。” 见到赫云舒,凤云歌的怒气才消散了些许。他恶狠狠地瞪了白琼一眼,朝着赫云舒走了过来,脸上也有了温和的笑意。 赫云舒身子微躬,微施一礼,道:“陛下恕罪,是我吩咐白琼不许人来打扰的。只是不曾想到陛下会来,是我交代的不好,请陛下见谅。” 凤云歌声音轻柔,道:“不碍事的,是朕太着急见你了。” 说着,他要去扶赫云舒,被赫云舒不经意的躲开。凤云歌收回了自己的手,打量着赫云舒,说道:“朕已经听奉将军说过了,这一次之所以能够大败凤天九,多半是你的功劳。只是,从明面上来说,你早早的被送了回来,功劳不能算在你的头上,实在是委 屈你了。” 赫云舒笑了笑,道:“不碍事的。” “云舒,不管怎样,你做的事情,朕都会记得的。”凤云歌看着赫云舒,郑重道。 赫云舒莞尔一笑,道:“陛下,说起来,我还要请陛下先恕罪呢。” 凤云歌两手一摊,道:“云舒,你何罪之有?” “陛下,是这样的。为了说服定王,我代替陛下许诺他,只要他助我一臂之力,临阵倒戈对付凤天九,便饶过他全家的性命。说到底,这件事是我僭越了,只是定王有功,此事……” 凤云歌打断赫云舒的话,道:“云舒,没有什么僭越,你做这件事,还是为了朕。朕的心里,都明白的。所以,你许诺的事情,便是朕许诺的事情,应当作数的。” 说话的时候,凤云歌看着此时的赫云舒,一颗心里满是旖旎的情绪。 他想,赫云舒该有多在乎他,才能够和自己的母亲对抗呢?说起来,她不过是个弱女子而已,却为了他的江山社稷,孤身一人前往军营,做了那么多的事情。到头来,还不要半分的功劳。 如此不为名不为利,只能是为他了。 这样厚重的情意,这样的奇女子,当真是让他深深动容。 可她,偏偏又这样羞怯,不肯承认对他的倾慕。这让他的心像是被猫爪子挠过似的,焦急难耐。 赫云舒看着眼前奇奇怪怪的凤云歌,道:“陛下,您想多了。我之所以做这件事,纯粹是见不得百姓受苦。” 凤云歌的心里,着实又惊叹了一番。啧啧,明明帮了我,却不愿意说是帮了我。这样的女子,不邀功,不献媚,果真是和寻常的女子不一样。 他情难自禁,道:“云舒,做朕的皇后吧。” 赫云舒后退了几步,道:“陛下,你说什么胡话呢!” 看着此刻赫云舒脸上受惊的神情,凤云歌不禁在反思自己,是不是有些操之过急了。他想了又想,还是决定稳重一些,故而他笑笑,道:“云舒,是朕口无遮拦,你莫要放在心上。” 赫云舒笑笑,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她准备趁着这会儿凤云歌的心情好,一股脑儿把该说的事情都说了。 “陛下,我有一个不情之请。” 这时,凤云歌在椅子上坐了下来,他拍了拍椅子的扶手,道:“云舒,说什么不情之请呢?只要是你说的,都是应当的。”赫云舒一阵恶寒,可想到凤一帆,生生忍住了一身鸡皮疙瘩带来的战栗,她咬咬牙,道:“陛下,定王之所以被凤天九鼓动造反,是因为凤天九知道了定王的一个秘密。定王担心陛下若是知道了这个秘密, 他全家会性命不保,所以才会被凤天九所胁迫。” “什么秘密?”凤云歌问道。 他的眼神里,探究多过愤怒。 赫云舒继续道:“凤一帆是女儿身。” “女儿身?”凤云歌斟酌着这几个字,勉强算是接受了。 虽然骇人听闻,但终究是事实。而且,凤云歌此时关注的焦点不在这件事情上面,所以,并没有深究。 而赫云舒,恰恰利用了凤云歌的不深究。 如今她先发制人,把这件事说在前面,之后就不用害怕有人会拿着这件事做文章。而定王一家,也就不会有什么危险了。 经此一事,再回乾州掌管封地只怕是不可能了。但是,留在青城做一个闲散王爷还是可以的。 不管怎么说,经历了这么多事,一家人还能够完完整整的在一起,何尝不是一种幸福呢? 赫云舒被凤云歌看得心里发毛,忙转了话题,道:“陛下,眼下魏南十四州的情况如何?” 听罢,凤云歌大手一挥,道:“简单,宁可错杀一百,不可放过一个。魏南十四州的当权者,全部杀掉,一个不留!”赫云舒一阵胆寒,这个时候她突然想起,她初来大魏的时候,对于凤天九,凤云歌明明是战战兢兢的。可现在,凤天九难成大事,凤云歌倒是志得意满起来,连宁可错杀一百,不可放过一个这种话都说出 来了。 早前他若是有这份气度,也不至于被凤天九欺压了那么多年。 现在的他,倒有些小人得志的意味。 说起来,身为一个帝王,凤云歌的格局,实在是太小了。 赫云舒想了想,道:“陛下,不如,我为您讲一个故事吧。” “好,你说。”“从前有一个国王,他有一个很美貌的姬妾。有一次他大宴群臣,这个姬妾也陪在一旁。只是,宴会进行到一半的时候,灯突然灭了。这时候,这姬妾突然告诉国王,说刚才有人趁着灯灭摸了她一下,而她 抓掉了那人帽子上的帽缨,只待灯一亮,就可以找出这个人。” 故事讲到这里,赫云舒突然停了下来,看着凤云歌,道:“陛下可知这位国王是如何做的?” 凤云歌的眼眸里闪过一丝厉色,道:“如此胆大包天的狂徒,自然是等亮灯之后看看谁的帽子上少了帽缨,之后再严加处置。最轻,也是个凌迟之罪。” 这时候,赫云舒却是笑着摇了摇头,道:“不,陛下,你错了。” 顿时,凤云歌诧异地睁大了眼睛。他错了吗?哪里错了? 正文 第一千二百六十五章 打翻了醋坛子? 正当凤云歌狐疑的时候,赫云舒继续道:“那位国王并没有设法惩罚那个登徒子,而是趁着灯未亮起之前大声道,‘戴着帽子喝酒不痛快,大家都摘了帽子吧。’如此,灯亮起后,众人都摘了帽子,至于是谁 的帽子上少了帽缨,也就不得而知了。” 听罢,凤云歌愤愤道:“这个国王真是窝囊。”赫云舒摇了摇头,道:“不,陛下,这正是他的高明之处。他懂得不因小失大,后来,遭逢祸乱,有一个人奋力保护这位国王。危险过后,国王问及缘由,才知道奋力保护他的这一位便是当年的那个登徒子 。” “所以呢?”凤云歌狐疑道。 他有些不明白,赫云舒讲的这个故事和他要惩罚那魏南十四州的当权者有什么关系。 在他看来,哪怕是错杀了,也不能放过一个隐患。若不然,后患无穷。 于是,在所有的法子里,他选择了最简单的那一个。杀人,不过是手起刀落而已。于他而言,只是一句话,一道圣旨就可以做到的事情,实在是太简单了。 赫云舒看着凤云歌,道:“陛下,杀人是最简单的,可陛下身为大魏之主,不能专挑简单的事情来做。以我之见,陛下应当借着这次的事情收服人心。” 凤云歌有心反驳,可看着赫云舒认真的样子,他并未说出自己的真心话,而是顺着赫云舒的话往下说道:“好。只是收服人心,谈何容易?”“不,这次正是机会。眼下奉将军带人在乾州一带查探,陛下可派钦差前去,装模作样地查探一番。之后,待钦差班师回朝,陛下便可大发赦令,赦免他魏南十四州当权者的罪过。说到底,凤天九之所以说服了他们,是因为凤天九抓住了他们的软肋。但凡是人,都会有软肋的。只要不是大奸大恶之徒,为了大魏的稳定,没有什么是不可以饶恕的。再者说,魏南十四州尽归她手的事情是凤天九说出来的,或 许,她只是虚晃一枪。如果陛下真的惩罚了这些人,岂不是正中了凤天九的离间计?” 凤云歌在沉思。 赫云舒趁热打铁道:“陛下,眼下凤天九引起的乱子刚刚过去,不宜生事。若是陛下在这个时候大开杀戒,民心不稳,只怕会出大乱子……” 她的话还在继续,凤云歌突然打断了她,道:“云舒,好,你的意思,朕都明白了。你放心,朕会按照你说的去做的。” 此时此刻,凤云歌的反应很迫切,但赫云舒却觉得,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她总觉得,凤云歌并没有把她说的这些话听进去。 可眼前,凤云歌的神情分明是诚恳的。 这时,凤云歌继续道:“云舒,你这样为朕着想,朕都记在心里了。” 听罢,赫云舒一阵愕然,这都哪儿跟哪儿啊。 她正要解释,这时凤云歌身边的小喜子却急匆匆走了进来。 见这小喜子十分惊慌的模样,凤云歌有几分不悦,道:“何事惊慌?” 小喜子忙跪倒在地,禀报道:“陛下,贵妃娘娘要生了,太医来报,说是有些不大顺。” “贵妃娘娘?”凤云歌默念着这四个字,花了一会儿工夫在意识到小喜子说的人是凤明月。 凤明月腹中的,是他的弟弟凤云霄的孩子。 凤云歌心里,是十分珍视这个孩子的。 只是,因为凤明月自己作死,想要设法弄死这个孩子,且意图嫁祸给赫云舒,才最终惹怒了凤云歌。 最终,凤云歌软禁了凤明月,宫人也很少在他面前提到凤明月。 故而这时候乍一听到“贵妃娘娘”这四个字,他有些反应不过来。 确认了是凤明月肚子里的孩子有凶险,凤云歌急急忙忙往外走。 临到门口的时候又转过头来,冲着赫云舒说道:“云舒,你且等一等,朕会谢你的。” 说完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凤云歌急匆匆地走了。 赫云舒吝啬地连一个眼神都没多给,她瞥了一眼凤云歌坐的椅子,看了看一旁的白琼,道:“这椅子不好看了,拿走。” 白琼应声,上前来搬走了那把椅子。 不知为何,赫云舒还是觉得屋子里有一股难闻的味道,于是她就开了窗,好好透透气。 这公主府里,是有凤云歌的眼线的。 若不然,凤云歌也不会这么快得到消息赶过来。 只是,如今她既然回来了,就不会容许还有眼线存在。 赫云舒亲自出手,提着她的凤鸣剑上了房顶,将藏在屋顶还有树上的凤云歌的人都给赶走了。 他们并未出手,赫云舒乐得清闲,瞪了几眼就把人赶走了。 如今,这公主府里的人,是有燕凌寒的人混在里面的。 自从凤云歌的人一来,他们就盯上了。 赫云舒将自己察觉到的人赶走之后,就挥手叫来了白琼,问道:“还有别的吗?” 白琼摇了摇头,道:“没有了,公主殿下。” 赫云舒笑笑,道:“那好,我便功成身退了。” 说着,她一跃而下,准备从房顶跳到地上去。 只是,她刚刚跳下去,整个人就落入了燕凌寒的怀抱。且,第一眼看到的,就是燕凌寒铁青的脸。 赫云舒乐了,捏了捏燕凌寒的脸,道:“夫君,你是因为凤云歌来了这里不开心吗?你放心,我已经把他赶走了,他留在这里的人,也被我赶走了。我是不是很厉害?” 然而,这讨巧的话,并未让燕凌寒的神色缓和半分。 他依旧铁青着脸,抱着赫云舒就往屋子里走。 这时候,赫云舒才留意到,在不远处,百里姝正站在那里。 她双手环胸,幸灾乐祸地对着赫云舒做了一个口型:“自求多福。” 赫云舒皱皱眉,一番苦思冥想,还是没想出自己到底哪里做错了。 这时,燕凌寒将她放在了软榻上,脸色还是很难看。 赫云舒看着他,忙急中生智道:“夫君,你放心,凤云歌坐过的椅子已经被我扔掉了,不信的话你问白琼。就连这屋子,我都开窗换过空气了。你放心,你现在呼吸的,绝对和凤云歌的不是同一种空气。” 然而,燕凌寒的脸色,依旧没什么变化。 顿时,赫云舒心里犯了嘀咕,气成这个样子,难道不是因为打翻了醋坛子吗?她正疑惑的时候,却听到燕凌寒冷声道:“敢问阁下,你的夫君是死了吗?” 正文 第一千二百六十六章 幸亏,我是你看上的人 听到燕凌寒如此说,赫云舒瞪了他一眼,道:“你胡说什么呢?” 燕凌寒则盯着赫云舒,眼神很不友善。 “你这是发的哪门子邪火儿?”赫云舒不悦道。 燕凌寒在一旁坐下,握住了赫云舒的手,道:“你如今不同往日,凡事都要小心,像这种上房顶的事情,以后是万万不能做了。” 听到这里,赫云舒总算是明白了,原来问题的症结在这里呢。 想了想,赫云舒也有些后怕,都说孩子月份小的时候要多注意一些,她刚刚还提着剑上了屋顶,真的没问题吗? 赫云舒医术不好,她忙抓住燕凌寒的手,道:“快,快让百里姝进来!” 燕凌寒的神色缓和了些许,道:“现在你知道问题的严重性了吧?” “少废话,快让百里姝进来!” 燕凌寒很快出去,把百里姝叫了进来。 号过脉之后,百里姝笑了笑,道:“没事,放心吧。” 如此,赫云舒刚刚提起的一颗心才算是放了下来。 她瞧了燕凌寒一眼,道:“一来就发火,我还以为怎么了呢?现在知道结果了,放心了吧?” “以后你不能这般鲁莽了。” 赫云舒瞧了他一眼,道:“好,我知道了。看来,孩子还是比我重要。看把你紧张的,还要吼我呢,你真是脾气大了,不好伺候了。” 她说这话,是故意气燕凌寒的。 燕凌寒却是急了,顾不得有百里姝在场,忙上前说道:“我没有!我分明是担心你!” 百里姝捂了眼睛,打趣道:“我说二位,被打情骂俏了行么?咱能直接开始做正事儿不?” “什么正事儿?”赫云舒狐疑道。 百里姝瞥了燕凌寒一眼,道:“还不是你们家这位夫君太谨慎,瞧着你有孕了,非让我来瞧瞧你这公主府里有没有什么对你不利的东西,可怜我百里世家的嫡女,还要来做这等小事。” 赫云舒笑笑,道:“辛苦你了。” 百里姝微微一笑,道:“还是你会说话,不像你们家这位,动不动就张嘴威胁人。” 赫云舒嫣然一笑,道:“好了,不准欺负我们家夫君。” 百里姝连连点头,道:“好好好,我走好了吧,不打扰你们卿卿我我了。” 虽说要走,百里姝却是走进了里屋,丝毫没忘记自己来的目的。 说起来,女子有孕之后,周围的一些东西的确有可能对孩子不利。这一点,还是要很小心的。 赫云舒起身,笑着拉住了燕凌寒的手,道:“好了,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燕凌寒看着赫云舒,道:“总之,以后你要小心一些。” “好,夫君的话,我记住了。” 但是,燕凌寒显然没那么相信赫云舒的话,他招手叫过白琼,吩咐道:“以后若是再眼睁睁地看着王妃做这等凶险的事情,就自己回去领罚,以后都不必出来了。” 听罢,白琼十分惶恐,忙点头应是。 赫云舒无力扶额,好吧,看来她家夫君果然是不信任她的。 百里姝在屋子里检查了一番之后,冲着燕凌寒说道:“放心好了,没什么问题。” “院子。” 顿时,百里姝瞪大了两只眼睛,道:“不是吧,你这院子还让我检查?” “不,不仅仅是院子,是整个公主府。”燕凌寒冷冰冰的说道。 百里姝一拍桌子,道:“燕凌寒,你拿我当长工使呢!” 燕凌寒愣是连一个眼神都没给,直接说道:“哦,我没说清楚,是每天都要来公主府看一遍。你医术好,换了别人,我信不过。” 百里姝撸撸袖子,简直要冲上来打人了。 这时,燕凌寒悠悠道:“大渝有件事情需要有人去做,说起来,随风正合适……” “好,燕凌寒,算你狠!”百里姝止住了步子,咬牙切齿道。 如此,百里姝再不说什么,老老实实地开始排查起院子里的一草一木来。 赫云舒笑笑,道:“啧啧,夫君,幸亏我是你看上的人。” “不然呢?” 赫云舒看着在院子里苦哈哈干活的百里姝,道:“不然,只怕会很惨。” 燕凌寒嘴角轻扬,道:“你知道就好。” 公主府内,一片和谐。 而此时的凤云歌,正赶往凤明月的宫殿。 路上,不断有人前来,向凤云歌禀报关于凤明月的最新的情况。 眼下凤明月的肚子已经痛了几个时辰,可是孩子还是没有要生下来的迹象。 宫里已有许久不曾诞下婴儿,所以产婆和太医的经验都有限,很是着急。 这着急的情绪,也传染给了凤云歌。 他大步走进凤明月的宫殿,听到的便是凤明月凄惨的叫声。 那声音无比凄厉,甚至有几分瘆人。 女子生产的房间,男子是不能进去的,不然会不吉利。 凤云歌在外面站好,让人进去通禀。 很快,太医和产婆都出来了。 产婆的手上血淋淋的,一张脸上满是惊慌。 凤云歌皱了皱眉,道:“贵妃娘娘腹中的孩子如何?” 产婆和太医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说。 凤云歌怒喝一声,道:“说!” 产婆和太医齐齐跪下,道:“陛下,只怕是不大好。贵妃娘娘身子乏力,后续无力的话,贵妃娘娘腹中的龙子只怕是……” 后面的话,二人都不敢说了。 凤云歌面色冷毅,目光阴沉,道:“进去告诉贵妃娘娘,让她务必提起力气,生下这个孩子,若不然,朕便杀了她的弟弟。” “是,是,陛下。” 太医和产婆慌忙应声,又起身走了进去。 这时候,有人从里面走了出来,是如意阁的那位云贵人。 她径直到了凤云歌面前,躬身施礼,道:“陛下,贵妃娘娘眼下正是生产之际,您如此吓唬她,只怕是不好吧?” 凤云歌瞥了她一眼,他倒是听说过,凤明月被软禁之后,这位如意阁的云贵人时常到这里来,如今又这般热心的替凤明月说话,实在是让他不悦。 故而,他冷冷道:“朕要做事,无须向你说明缘由。” 凤云歌的话音刚落,便有一声嘹亮的啼哭从里面传来。孩子,生了。 正文 第一千二百六十七章 非常意外 不知为何,听到孩子的啼哭声,云贵人突然泪流满面。 见她如此激动,凤云歌有些狐疑。 在他狐疑的目光中,云贵人很快转过身,疾步走了进去。 没过多久,孩子被抱了出来。 只不过,孩子并非是由产婆或奶娘抱着,而是被云贵人紧紧地抱着。 看得出来,对于抱孩子这种事,她并不熟悉。而刚刚出生的孩子十分柔软,她生怕伤到了孩子,故而小心翼翼地用双手捧着,身子微躬,仿佛手上捧着的,是一件稀世珍宝。 凤云歌一心急着看孩子,并未多注意云贵人奇怪的举动。 他往前走了几步,终于,他看到了孩子。 刚刚出生的孩子,五官尚不清晰,一张小脸皱巴巴的,但是,眉眼却像极了凤云霄。 他与凤云霄是孪生兄弟,像极了凤云霄,便是像极了他。 凤云歌看着这孩子,心里满是温柔。 这时,产婆兴奋道:“恭喜陛下,是个皇子。” 原来,是个儿子。 凤云歌笑笑,觉得很好。 其实,他并不在乎这个孩子是男孩还是女孩,只要能够安安稳稳地生下来,在这世上留下他的弟弟的血脉,他也就心满意足了。 当然,是个儿子,就更好,会更像凤云霄一些。 只是,欣喜的凤云歌并未留意到,此时的云贵人十分紧张的模样。 因为紧张,她的手有些抖,连带着孩子都有些不稳。 凤云歌扶了一下,不悦地看向了云贵人,道:“你若是抱不好,就让产婆来抱。” “是,陛下。”云贵人低下头,不敢看凤云歌的眼睛。 孩子被产婆接了过去,他的眼睛慢慢闭上,十分困倦的模样。 看了许久,凤云歌才挪开了自己的目光。 他转过身,看着外面茫茫的天际,心中轻声呢喃道:云霄,你现在在哪里?如果你还活着,回来看看你的儿子吧。你有儿子了。 然而,天空格外寂寥,不会给他任何的答案。 凤云歌站了一会儿,转过身来看着那产婆,又看了看那奶娘,道:“好生照顾皇子。” “是,陛下。” 刚出生的孩子,最好还是待在自己的母亲身边。 奶娘很快将孩子抱了进去,而云贵人的目光始终追随着那孩子。 凤云歌准备离开,眼角的余光却留意到了云贵人,他顿住脚,看向了云贵人,道:“还不走?” 云贵人忙收回自己的目光,道:“是,陛下。” 凤云歌一路走了出去,出了这宫院之后,凤云歌停了下来。 他转过身,看着云贵人,道:“你与贵妃娘娘关系很好?” “臣妾的事情,陛下是知道的。与其说是与贵妃娘娘关系好,倒不如说臣妾是在意这孩子。” 凤云歌点点头,道:“如此再好不过。贵妃心思不纯,你莫要被她利用了。” “是,陛下。” 之后,凤云歌再未说什么,一路回了自己的寝殿。 半道儿上,有暗卫上前,说了些什么。 原本,暗卫以为凤云歌听到了这消息会大发雷霆,不料,凤云歌却是笑了,问道:“是公主自己上屋顶赶人的?” “是的,陛下。” “公主,果然和寻常的女子不同。”凤云歌的话,倒有些夸奖的意思了。 一旁,暗卫不安道:“陛下,眼下公主府里没了我们的人,会不会不太好?” 凤云歌看了他一眼,道:“你想得太多了。” 这话有些严厉,之后,暗卫便不敢再说什么了。 实则,凤云歌心里想的是,连那颗心都是他的,如此,他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原本,他让人去公主府,就是担心有人会借机生乱。眼下这公主府的主人回来了,他的人自然是应该离开的。 眼下正是关系微妙的时候,不能为了这些小小的事情伤了和气。 这般想着,凤云歌的心里,全无芥蒂。 他回了自己的寝殿,心里很是愉悦。 而另一边,在凤云歌离开之后,云贵人又重新回到了凤明月的宫院。 此时,凤明月虚弱的躺在床上,十分困倦的样子。 她几乎要闭上眼睛,却又克制着,不让自己闭上眼睛。 云贵人走进去的时候,凤明月的眼睛睁大了一些。 云贵人走近,站在凤明月的床前,道:“如今孩子既然已经出生了,你就好好对待这孩子,要好好保护他,知道吗?” 凤明月点点头,道:“多谢妹妹了。你这阵子的帮助,我都记在心里了……” 云贵人打断了她,道:“好了,你刚刚生完孩子,歇着吧。” 凤明月点点头,闭上了眼睛。 只是,虽然她闭上了眼睛,但脑子里的思绪并未就此停止。 她在想,或许,自己还可以做些什么。 而此时,赫云舒坐着马车离开了公主府。 她一路向东,准备去恭王府。 算算日子,恭老王爷已经去世一个多月了。之前离开青城的时候很匆忙,赫云舒并未有什么时间可以和凤星辰话别,如今她回来了,说什么也要去一趟的。 不知现在,凤星辰如何了。 如此想着,赫云舒有几分担心他。 凤星辰虽然不再像以前那样混不吝,可一个人的心智,是很难在短时间内变得成熟的。说到底,他不过是个十七八岁的男孩子而已。放在现代,正是叛逆的时候。 如今他的父亲没了,不知他会如何想,又会如何应对。 赫云舒心怀忐忑,终于到了恭王府的门外。 从外面来看,如今的恭王府,和之前没什么不同。 赫云舒下了马车,看了看两边的守门人,道:“小王爷在吗?” “回禀公主殿下,在的。” 赫云舒点点头,迈步走了进去。 眼下正是盛夏,恭王府里的布置一直很好,花团锦簇,亭台楼阁,无一不是精巧至极。 地面上纤尘不染,看来,这府里的奴才并未偷懒,奴才不偷懒,便是主人督促得勤勉。 如此说来,情况应该不是很糟糕。 赫云舒稍稍安心,随着下人的指引往前走。 终于,她看到了凤星辰。只是,眼前的场面,还是让她感到非常意外。 正文 第一千二百六十八章 有人看着他 烈日之下,凤星辰单手执剑,剑随人动,变换着无数的身姿。 汗水浸湿了他的衣衫,又顺着衣角滴落。 地上,已经湿了一大片。 终于,凤星辰察觉到了动静,停了下来。 这时,赫云舒终于得以看到了他的脸。 此时若不是在这恭王府,若不是下人将她带到这里,只怕赫云舒当真认不出,眼前的人竟是凤星辰。 原本,凤星辰容颜俊朗,皮肤白皙,脸颊丰润,活脱脱如同那大观园中被无数人宠爱的贾宝玉。 可现在,他的皮肤变黑了很多,两只眼睛格外有神,只是那脸颊陷了下去,一张脸显得更加立体。 赫云舒突然觉得,眼前的凤星辰,不再是一个孩子,而是一个男人了。 看到赫云舒,凤星辰明亮的眸子里像是注入了一些别的内容,他上前,道:“公主殿下,你回来了。” “是,我回来了,小舅舅。”对于凤星辰,赫云舒依然用着原来的称呼,这让她觉得亲昵。 而凤星辰并未纠结于这个称呼,他面色未改,道:“可曾受伤?” 赫云舒摇了摇头,道:“没有。” 短短的两句话,赫云舒觉出了不同。 现在的凤星辰,不仅是在容颜上有了改变,在说话上,也比以前沉稳了许多。 像是一个纨绔不知世事的少年,终于长大。 但是,这样的凤星辰,恭老王爷再也看不到了。 赫云舒觉得有些伤感,只是,如果能选择,恭老王爷宁愿凤星辰永远不会变成这样吧。 当一个人开始长大,就意味着他有了自己应当承担的责任。 一个人一旦开始承担责任,自然会少很多趣味。 为人父母者,都希望自己的孩子快乐。 只是,如今在凤星辰的脸上,看不到快乐二字了。 赫云舒轻轻地叹了一口气,道:“小舅舅,你要放过你自己。”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让凤星辰如遭雷击。是的,他自虐般的练剑,不分黑夜和白天,是因为他在后悔。他在想,如果从前的自己不那么无知,不那么纨绔,不那么混账,如果他早早地开始懂事,开始为恭老王爷分担,是不是后来的悲剧,也就不 会发生。 可是,他的父王永远地离开了,他的假设,永无成立的可能。 这让他懊恼,而这无法排除的懊恼,让他愈发不知休止的练剑。 也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这些日子以来,他的心里,只有无尽的暗夜。 他如同走在漆黑的荒原上,无论是他的前方还是他的背后,都是漆黑一片,没有任何的光亮。 黑暗,几乎要吞噬了他。 而这时,他看到了赫云舒,那仿佛是一团光亮,照亮了他的晦暗。 听到赫云舒的话,凤星辰缓缓开口,道:“我该如何放过自己?我、又有什么资格放过自己?” 赫云舒咬了咬嘴唇,道:“恭老王爷去世前,一定对你说了什么吧。回想一下他的话,那里,会有你想要的答案。” 原本,恭老王爷在金銮殿上撞柱而亡,必然是早就打算好的。既然如此,在此之前,他一定会对凤星辰说些什么。 那几乎,就是恭老王爷的遗言了。 赫云舒的话让凤星辰开始思索,他思索着那一晚,他的父王对他说的许多话。 父王说,希望他生活得快乐,无忧无虑。希望他能有自己的妻子,自己的孩子,可以陪伴左右,可以承欢膝下。 还有很多很多的话,却无一例外是让他过得开心的。 那么,他现在的日子,算是开心吗? 他不开心。 他如何开心得起来呢?他的父王,他唯一的亲人,没了,这让他如何开心? 迷茫中,凤星辰看向了赫云舒。 赫云舒看着他的眼睛,道:“小舅舅,过得开心并不意味着没心没肺,而是问心无愧,是活得舒坦。你当然可以练剑,也可以去做很多事,但前提是,是认认真真的做事,而非自我虐待。” 赫云舒的话像清冽的甘泉一般注入凤星辰枯竭的心田,他一直紧绷着的那颗心,突然放松了。 一旁,赫云舒继续道:“小舅舅,你只需认真对待生活,不骄不躁,做应该做的事情,一步一个脚印。” “我、我能做什么呢?”凤星辰自嘲道。 赫云舒摇了摇头,道:“不,你能做的事情,还有很多。小舅舅,请你静观时局,等待时机。” 她坚定的眼神让凤星辰深深动容,他想,或许,自己可以相信赫云舒一次。 这时候,赫云舒笑了,道:“小舅舅,恭老王爷一直希望你能够成家,或许,你可以先把这件事解决了。” 凤星辰嘴角略微上扬了一下,很快又恢复了冷峻的面容。他只当赫云舒是在消遣他,并未多想。 又停留了一会儿之后,赫云舒起身离开。 看着赫云舒的背影消失在门外,凤星辰看了看天,自言自语道:“这天,怎么这么热啊。” 一旁,凤星辰的小厮南星几乎要哭出来。 青城进入盛夏早已多日,骄阳似火,可他的主子却在骄阳下练剑,一日又一日,仿佛感觉不到这滚烫的热度。而今天,主子终于知道热了。 南星带着哭腔道:“主子,出去走走吧。” “走?去哪里?”凤星辰问道。 南星忙说道:“主子,据说新开了一家铺子,用冰捣碎,掺着水果吃,既解暑又美味。” 凤星辰踟蹰了一下,道:“好,那就去吧。” 南星欣喜若狂,忙命人去准备马车,一刻都不敢怠慢,生怕凤星辰会改了主意。 终于,凤星辰坐上了马车,朝着南星所说的那铺子而去。 这铺子里的东西的确是新奇,西瓜切成小块儿,去了籽,又掺了一些甜瓜之物,颜色五颜六色,搭配的很好,因为加了冰,很是解暑。 凤星辰连要了两碗,终于落了一个舒爽。 看他的神情轻松了些许,南星如释重负。 吃完之后,凤星辰就出门,只是,自他出雅间的门到楼梯口,一直有人看着他。察觉到这视线,凤星辰就看了过去。 正文 第一千二百六十九章 另一件大事 凤星辰看了过去,发现那是一个穿着轻纱锦衣的少年。 这少年容貌清秀,柔柔弱弱地坐在那里,身材小小的,几乎连那身衣服都撑不起来。 而当他看过去,少年顿时低了头,脸红到了耳根。 短暂的一瞥之后,凤星辰收回了自己的视线,继续向前走去。 到了门口的时候,南星上前,道:“主子,那人跟着我们。” 凤星辰并未回头,只说道:“不管他,继续走。” 之后,他上了马车,马车朝着恭王府驶去。 后面,有一辆马车跟着他们。 经过一个拐角的时候,凤星辰朝着后面看了一眼,后面的马车上,有人掀起车帘,朝着他的方向看过来,正是刚才看到的那个柔弱少年。 凤星辰微微皱眉,他算不上是什么重要的人物,自问不值得谁来跟踪。只是,即便是跟踪,也没有这么拙劣吧?派这么一个人来跟踪,图什么呢? 他想不到更深的可能,只吩咐南星,道:“甩掉他。” 南星应声,命车夫加快速度。 终于,过了几个拐角之后,后面没了那辆马车,被甩掉了。 凤星辰一路回了恭王府,走了进去。 而此时的赫云舒,正站在丰王府的外面。 一别数日,不知凤婷婷如何了。 原本,为了抵消高文杰心中的怨气,丰王结束了自己的生命,只希望高文杰能够放下心中的芥蒂,和自己的女儿凤婷婷修成正果。 而这一切,凤婷婷都不知情,只当自己的父王是生了一场急病死去的。 在丰王临死前,他安排好了一切,那狠毒的顾氏被赶了出去,如今,凤婷婷是丰王府的主人。 只是,赫云舒担心的是,凤婷婷生性温良,而顾氏和那凤倾颜又诡计多端,稍有不慎就有可能着了她们的道儿。 正是因为有着这样的担心,赫云舒才想要来看一看。 赫云舒走上前,命白琼上前询问,得到的结果是凤婷婷并不在府中。 赫云舒点点头,看来,她今天是来的不巧了。 只是,她所担忧的内容,问这守门的人必然是问不出什么来的。 如此,赫云舒只得改日再来。 她上了马车,正准备离开的时候,听到白琼在外面说道:“公主殿下,婷婷郡主回来了。” 赫云舒欣喜地拉开车帘,看了过去。 不远处,一辆马车正朝着这里驶过来。 很快,马车停下,凤婷婷从里面走了出来。 多日不见,凤婷婷的身子又清减了一些。 这时候,凤婷婷急走几步到了赫云舒的马车前,脸上有着欣喜的神色:“姐姐,你回来了。” 赫云舒笑笑,踩着矮凳下了马车,道:“是,多日不见,你还好吗?” “谢谢姐姐挂心,我很好。” 看到凤婷婷状态不错,赫云舒就知道,顾氏那母女应该是没出什么幺蛾子。 如此,再好不过。 二人进了王府,凤婷婷吩咐人去准备晚饭,留赫云舒在这里吃饭。 赫云舒欣然同意,她与凤婷婷许久未见面,现在倒是可以说说话儿。 二人正说话的时候,凤婷婷身边的丫鬟过来禀报道:“郡主,倾颜郡主想要见您。” 凤婷婷眸色微冷,道:“告诉她,如果银子缺了就去账房领。只不过,每个月的数额都是固定的,她若是拿着钱去接济旁的人,那她自己的钱就没了。” “是,郡主。” 丫鬟走后,凤婷婷主动说道:“起初我不曾防备,凤倾颜就拿着府中的东西出去变卖,让府里损失了许多好东西。只不过,现在她再想这样做,是不可能了。” 赫云舒笑笑,道:“现在,你真的有些当家做主的模样了。” 原本,她还有些担心凤婷婷会拿捏不住这王府上上下下的人,现在看来,事实并非如此。 果然,经历会让一个人成长。原先那个明知道顾氏要害她性命也选择原谅的凤婷婷,已经长大了。听到赫云舒的话,凤婷婷苦笑了一下,道:“姐姐,我不学着当家又能如何呢?我与凤倾颜姐妹一场,她只要不是太过分,我都能容忍。至于凤子琨,我自然会请好的先生来教导,只是,如果他自己不学好 ,我也无能为力。凡事,我只要尽到了自己的努力就好了,其他的,强求不来的。” “你能看开就好。一个人做事,只要不是大奸大恶 ,能让自己的心里过得舒坦就是最好的。其余的,不必太在意。” 凤婷婷点点头,道:“姐姐,这一路,谢谢你陪着我走过来。如果没有你,我真不知道该怎么挺过来。” “你我之间,大可不必说这样的话。现在,你和高公子怎么样?” 说到这个,凤婷婷的眼眸里涌现出满满的温情,她笑笑,然后说道:“还好吧。他很上进,在兵部的差事也做得很好,已经有所升迁。” “那就好。”赫云舒笑着应着。 很快,晚饭就准备好了。 二人边吃边聊,很是开心。至于那食不言的规矩,早就抛到了脑后去。 直到吃罢饭,二人还是有些意犹未尽。 凤婷婷便请求赫云舒留下来,只是,赫云舒惦记着燕凌寒,狠了狠心,婉言谢绝了。 赫云舒回到公主府的时候,燕凌寒已经在了。 她嫣然一笑,走过去抱住了燕凌寒,道:“夫君,你等了很久吗?” 燕凌寒嘴角轻扬,回身抱住了赫云舒,道:“没有,我也是刚来。累吗?” 赫云舒摇了摇头,道:“不累。” “那就好。来,到这里歇着。” 说着,燕凌寒抱着赫云舒到了软榻边坐下,给赫云舒剥橘子吃。 见赫云舒吃着,燕凌寒便说道:“凤明月生了,是个儿子。” 赫云舒微愣,继而道:“那就好,希望有了孩子之后,她的心性能够收敛一些。” “但愿吧。” 之后,倒是过了几天的安稳日子。 凤云歌听了赫云舒的劝,果然派了钦差到魏南十四州去。 半个月后,钦差回到了青城。 之后,凤云歌发出赦令,言称既往不咎,令魏南十四州及其他参与谋反者自行反省。 此举一出,满朝皆是称赞凤云歌宽容大度。这件棘手的事情解决之后,赫云舒知道,另一件大事需要开始做了。 正文 第一千二百七十章 放弃了 另一件大事,自然是和如今三成的赋税有关。 只有乱世才会用重税,眼下的局势,显然不是乱世。 出于劝说的目的,赫云舒直接去了宫里。 她去的时候,凤云歌正在勤政殿批阅奏折。 赫云舒走进勤政殿,迎面遇上了凤云歌。 凤云歌很开心,一张脸上写满了笑意。 瞧着他的笑脸,赫云舒觉得很膈应,所以并未绕圈子,直言道:“陛下,今天我来,是因为一件事情。” “好,你先坐。坐下说。” 赫云舒点点头,在一旁坐了下来。 凤云歌坐回了桌案后,道:“好,云舒,你说吧,什么事?” “陛下,我从乾州回来的时候,听路边的农户说,如今的赋税已经涨到了三成,有这回事吗?” 凤云歌点点头,面露难色道:“嗯,是有这么回事。凤天九这次这么一闹,耗费了许多的军饷。若是不加收赋税,国库只怕要空虚了。眼下,这也是没法子的事。” 赫云舒忍着骂人的冲动,道:“陛下,眼下这乱子刚过去,万事以稳为主,加收赋税的事情会让百姓苦不堪言。时间久了,会出大乱子的。”凤云歌笑了笑,道:“云舒,你可能是刚来大魏,不清楚这里的情况。其实,朕只要将这满朝文武管控制好了也就可以了。一两个百姓的怨声载道,不足为虑。况且,朕是大魏之主,若是连这些乡野小民的 心思都要顾及,朕这个皇帝,还有什么好当的?” 原本,赫云舒准备了许多劝说的话,她也有足够的时间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可是现在,看着凤云歌脸上那得意得有些忘形的笑意,赫云舒放弃了。 一颗种子要想生根发芽,它自己须得有发芽的能力才行。而凤云歌,是那颗被煮熟了的种子。即便给它浇再多的水,施再多的肥,投注再温暖的阳光,也不过是徒劳无功而已。 所以,她放弃了。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凤云歌从出生起就被告知要和凤天九斗,要胜过凤天九,于是,胜过凤天九这件事,成了他生命里最大的事情。 而现在,这件最大的事情完成了。凤天九起事失败,再也不可能翻身,再也不可能和他斗了。 所以,凤云歌觉得,他可以高枕无忧。 一个高枕无忧的人,不会有危机感的。他觉得自己可以掌控一切,所以,任何事情都可以不放在心上。 此时此刻,赫云舒甚至怀疑,凤云歌曾承诺过的不动魏南十四州的当权者这件事情,根本就是骗她的。 心生放弃之后,赫云舒压下了心里所有劝说的话,只恍然大悟道:“陛下果然是绝顶聪明的人,我倒是从未想到这一层。陛下高瞻远瞩,果然是寻常人所不及的。” 凤云歌愈发得意,他大笑,道:“云舒,你果然是最了解朕的。” 该做的事情没了做的必要,赫云舒也没了继续待下去的心思。她很快起身告辞,留下了意犹未尽的凤云歌。 出了皇宫之后,坐上马车,赫云舒心中的思绪,渐渐明朗起来。 出了宫,她并未回公主府,而是去了茶楼。 去茶楼之前,她命白琼给凤星辰送信,让凤星辰也到这茶楼来。 他们,要秘密的见一面。 到了茶楼,赫云舒进了一间雅间。 伙计跟了上来,殷勤道:“客官,您点什么茶?” 伙计手中的单子上,有很多名贵的茶,味道都是不错的。 然而,赫云舒看了一圈,只说道:“要一壶白水,另外,再要一壶碧螺春。” “好,客官,您稍等。” 说完,伙计出去了。 再回来的时候,端来了两壶茶。 赫云舒选了那壶白开水,喝了起来。 没过多久,凤星辰就来了。 他一身素服,匆匆而来。 此刻,赫云舒的神情是严肃的。 凤星辰意识到了这种严肃,神情也凝重了几分,道:“发生了什么事?” 许是意识到了自己的严肃,赫云舒笑了笑,缓和了一下气氛,道:“没什么,只是想请小舅舅喝喝茶而已。” 凤星辰觉得有些奇怪,但是并没有多问,端着桌子上的茶开始喝了起来。 这时候,赫云舒问道:“你们恭王府,和朝中的官员,有什么交好的人吗?” 听到这个,凤星辰苦笑了一下,道:“你又不是不知道,因为那件事情,我父王做了那么久的闲散王爷,和朝中的官员早就没什么来往了。如果说是有,也就是和冯老先生有几分交情吧。” “人不在多,有用就行。不过,眼下倒是有件事,需要你去做。” “什么?”听到这个,凤星辰顿时来了兴致。 现在的他,好似刚刚苏醒的猛虎,一双眼睛里迸射出的光芒,让人骇然。 赫云舒放下手中的杯子,道:“小舅舅,可能要让你失望了。我想请你做的事情,是到老王爷之前的部下那里去走动走动。” 听罢,凤星辰皱皱眉,道:“且不说这样做有用无用,我父王与那些老部下已经十几年不曾有过联系了,如今我若是登门拜访,怕不是要吃闭门羹了。”赫云舒却是摇了摇头,道:“不会的。恭老王爷的义举,让所有人都心生叹服。特别是他以前的那些老部下,都是很敬重他的。你若是不信,大可以去老王爷的墓前去看一看,我若是所料未错,去他墓前吊 唁的人,不会少。而且,你也无须刻意登门,只需去老王爷的墓前去看一看,总会遇到那么几个的。之后,也就水到渠成了。” 凤星辰点点头,道:“好,我会去看看的。原本我还以为,你会告诉我如何报仇。” 赫云舒笑笑,道:“小舅舅,这报仇的路,你不是早就已经走上了吗?这仇人太大,要一步步来。” 瞬间,凤星辰全明白了。 有些事情,原本就不是一蹴而就的,须得慢慢来。 他将壶中的茶一饮而尽,道:“好,我这就去。” “好。” 之后,凤星辰往外走去。只是,临到门口的时候,凤星辰转过身来,他打量着赫云舒,也打量着赫云舒面前的杯子,额头就这样紧皱起来。 正文 第一千二百七十一章 别样的情绪 看到凤星辰这样看着她,赫云舒奇怪道:“怎么了?” 凤星辰诧异道:“既然是来茶楼,为何喝白水?” 赫云舒微愣,继而说道:“很简单,水是白水,但所有的茶,不都是靠白水的冲泡而来的吗?所谓追本溯源,我这也算是掌握源头了吧。” 听罢,凤星辰恍然大悟的点点头,然后告辞离开。 见凤星辰离开,赫云舒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好吧,哪有什么玄而又玄的理由,不过是因为她现在有孕在身,不适宜喝茶罢了。 凤星辰走后,赫云舒停留了一会儿,之后就坐上马车回了公主府。 稍晚一些的时候,燕凌寒来了。 见赫云舒一脸平静,燕凌寒有些奇怪。 他并不以为赫云舒能够说服凤云歌减轻赋税,而赫云舒现在这般淡然,难不成是他猜错了? 正当燕凌寒这么想着的时候,赫云舒开口道:“燕凌寒,我放弃了。” 这没头没脑的话,或许别人听来会一头雾水,但燕凌寒心中却是了然的。 他走近,抱住了赫云舒,道:“没事,慢慢来。” 虽然这条路很难,但只要两个人在一起,就不是难事。 赫云舒嘴角轻扬,抱住了燕凌寒,道:“夫君,真正凶险的时候就要来了。” 燕凌寒轻拍着赫云舒的背,道:“你无须忧虑,这朝中的文官,已经尽在我的掌控之中。” 赫云舒微讶,原本,她是知道这朝中的文人都钦慕无忧先生的。 只是她没有想到,在不声不响中,燕凌寒居然已经做到了这些。 果然,他之前和现在的忙碌,都不是没有缘由的。 赫云舒嫣然一笑,道:“我的夫君,果然是一等一的好。” 听了这夸奖,燕凌寒笑得愈发开心:“足够好到做你孩子的父亲吗?” “当然。”赫云舒骄傲道。 听着自家娘子如此自豪的声音,燕凌寒满意的笑了。 他将怀中的女子抱得更紧,道:“傻瓜。” 之后的几天,赫云舒一直没有离开公主府。 而外面的消息,却是源源不断的送进来。 先是凤星辰按照她的计策去了恭老王爷的墓前,果然就遇到了那么几个人。 那些人,是恭老王爷原先的部下。他们为恭老王爷的死叫屈,故而时常来他的墓前祭奠,这才遇上了凤星辰。 原本,对曾经的凤星辰,他们是没什么好感的,甚至觉得凤星辰根本就是一个纨绔子弟,辱没了恭老王爷的一世清名。 可这次一见,单单是从外形上,他们就受到了不小的震撼,甚至,有那么一个瞬间,他们几乎以为站在眼前的就是曾经那个叱咤风云的恭老王爷。 现在的凤星辰,像极了恭老王爷年轻气盛的时候。 仿佛受到一种鼓舞一般,他们与凤星辰交谈。 一开始,只是为了缓解尴尬的随意寒暄。 可说下去之后,他们发现凤星辰的谈吐与以前相比有了很大的改变的时候,他们和凤星辰之间,就有了很多话题。 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 得到凤星辰的这个消息,赫云舒心情很好。 眼下,每一件事情都在走向正轨。 只要脚踏实地,稳扎稳打,一些目标的实现,也就不是问题。 对于未来,赫云舒充满信心。 这一日,赫云舒正待在府中歇息。 这时候,白琼来了,言称奉将军到访。 赫云舒微微诧异,随即意识到来的人是奉铁塔。 她问道:“奉将军回京了?” 白琼点点头,道:“回公主殿下的话,是的。” 赫云舒起身,朝着正厅而去。 果然,在正厅的客座上,赫云舒看到了正在喝茶的奉铁塔。 赫云舒微微一笑,道:“奉将军,您倒是稀客。” 奉铁塔放下手中的杯盏,站起身来,道:“公主殿下,您客气了。此次出征,您帮了不少的忙,只是,因为先前的事情,不能为您请功,倒是白白便宜了我,真是对不住。”赫云舒笑着坐下,道:“奉将军,你我的初衷是一样的。所以,不必再说什么对得住对不住的话。只要百姓安好,怎么都好。再者说,之前为了挖出凤天九埋在军营里的眼线,那将计就计的计策是我出的, 至于将军后来假托将我送回青城,那也是不得不做的事情。这一切都是我自己的计策,所以,这对不住的话,就更无从提起。” 奉铁塔笑了笑,道:“虽是如此,可公主殿下做了那么多的事情,旁的人却是一概不清楚,我真替公主殿下憋屈。” 这一次,赫云舒笑出了声,之后,她问道:“奉将军,你如此用心地上阵杀敌,就是为了扬名天下吗?” “当然不是。”奉铁塔斩钉截铁道。 赫云舒话锋一转,开起了玩笑:“既然奉将军自己都不是这样为名为利的人,为何觉得我会是呢?难道说,奉将军自视清高,觉得我的心性不如你吗?” 一句话把奉铁塔说的站了起来,他忙说道:“不不不,公主殿下,我绝无此意。” 赫云舒莞尔一笑,道:“好了,奉将军,我与你说着玩儿的。我也知道你没这个意思,我只是想告诉奉将军,你不在乎的,我同样也不在乎。” 奉铁塔松了一口气,重新坐了下来。 赫云舒看着此刻的奉铁塔,道:“奉将军这一次,是升官了吧?” 凤天九是凤云歌心中的大敌,奉铁塔这一次也算是立了大功一件,没理由不得到奖赏。 听到赫云舒如此问,奉铁塔点了点头,道:“倒是升官了。但却,非我所愿。” 赫云舒心中了然,道:“陛下明升暗降,收了你手中的兵权,是吗?” 奉铁塔猛然抬起头,看着赫云舒。 没错,赫云舒说的是对的。 他看着眼前的这个女子,讶异于她总是能够看清一些别人看不清的问题。 这样的睿智和聪慧,不似寻常的世家嫡女。那些个世家嫡女的心思多半花在打扮上,而赫云舒却不同。生平第一次,外形五大三粗内心却七窍玲珑明智多思的奉铁塔心中,涌动起别样的情绪。 正文 第一千二百七十二章 太奇怪了 意识到奉铁塔的目光和平日里不同,赫云舒笑道:“奉将军,你在想什么?” 奉铁塔猛然回过神来,道:“昨晚没睡好,走神了。” 赫云舒笑笑,没说什么。 这时候,奉铁塔倒像是想起了别的什么事,变得踟蹰起来,一副想说什么又有些犹豫的样子。 见他如此,赫云舒开门见山道:“奉将军,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 得了赫云舒的话,奉铁塔开口道:“是有一件事情,我觉得有些奇怪,却又有些猜不透其中的原因。” “说说看。”“之前陛下派钦差到了魏南十四州去查访,只是,这些钦差前脚刚走,后面就接连有人遇害。而且遇害的,都是魏南十四州的当权者。过了没几天,陛下的赦令就下来了。可他们其中的不少人,都已经死了 。” “竟有这样的事情!”赫云舒惊讶道。 她倒是没有想到,在这件事情里,还藏着这样的隐情。 按照常理而言,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凤云歌不可能不知道。可凤云歌并未提起这件事,那就说明,这件事根本就是凤云歌自己做的。 他自己做的丑事,又怎么会公之于众呢? 想清楚这一点,赫云舒心中对于凤云歌的失望,已经到了极点。 凤云歌这个人,为了达到他自己的目的,他是没有底线的。 既然他能做下这样的事情,就别怪她出手了。 赫云舒细想了想,心里有了应对的计策。 只是,这些,她并未对奉铁塔提起。 之后,赫云舒转移了话题,道:“奉将军,你这一次回来,定王一家来了吗?” “来了,眼下正在宫里。” 赫云舒点点头,接下来,就看凤云歌如何安置定王等人了。 说完了正事儿,赫云舒笑道:“令妹呢,没带着?”奉铁塔笑笑,道:“说起来,心悦比我早一步回京。只不过我今日回来,匆忙回了一趟府中,并未见到她。据府中的人说,这阵子心悦总是早出晚归,看起来很忙碌的样子。我倒是想不出,有什么事情能让 她这般忙碌?” 赫云舒神秘地一笑,道:“奉将军,你是真的想不出呢,还是刻意回避了什么,不愿意去想?” 奉铁塔微愣,继而手足无措,神情惊慌道:“不会吧。” 赫云舒高深莫测地笑了笑,道:“奉将军觉得呢?” 这时候,奉铁塔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忙站起了身,道:“公主殿下,我……我先走了。” 赫云舒起身,道:“好,奉将军,请吧。” 之后,奉铁塔慌慌张张地走了。 一旁,白琼诧异道:“公主殿下,瞧着这奉将军也挺稳重的,为何提到他的妹妹,他竟然这般惊慌?” “他与妹妹相依为命,素来珍视这个妹妹。而我的话会引导他以为,他的妹妹有了心上人,如此一来,他能不着急吗?” 这时,白琼恍然大悟。 没错,赫云舒之所以这样说,就是为了转移奉铁塔的注意力。 她知道,奉铁塔是一个聪明的人,所以,赫云舒不会让自己引起他的疑心。她现在做的事情,在没有到最后关头的时候,是不能让旁的人知道的。 所以在此之前,她务必要万分小心。 也正是因为这样的缘故,她才会说出那样的话。 不过,她的话,并非没有依据。 奉心悦被奉铁塔这般宠着,日子素来是养尊处优,没什么烦心事儿的。如此说来,她突然变得早出晚归,如此忙碌,实在是不同寻常。 从惯常的情况来说,能让一个及笄之龄的女子如此上心的,也就只有心仪的男子了。 至于这奉家的事儿,就让奉铁塔烦心去吧。 如今,她要忙着手里的这件事。 之后,赫云舒待在房中,力图让自己的计策更加完善。 吃过午饭之后,赫云舒正要午睡,凤一帆就来了。 看上去,她神采奕奕的。而且,她穿了女装。 赫云舒起身相迎,笑道:“看来,你得以恢复女儿身了。” 凤一帆笑道:“如此,也算是因祸得福吧。陛下原谅了我父王,承诺不再追究之前的事情。以后,我们就住在青城了。所以,日后少不了要来打扰公主殿下了。” 赫云舒笑笑,道:“好啊,欢迎你来。” 因为魏南十四州的事情,赫云舒现在很不相信凤云歌,所以,她叮嘱道:“回去告诉你父王,务必要小心府中的防卫。” 赫云舒言尽于此,凤一帆却是懂得了。定王一家虽然不能再重回原先的封地,可到底是经营数年的王府,再不济,这自保的能力还是有的。再者说,凤云歌既然公开承诺过不动定王,他若是反悔,也必定是暗地里下手。只要足够警惕,就没有 问题。 又待了一会儿之后,凤一帆离开了。 而赫云舒继续斟酌自己的计策,力求做到最好。 晚一些的时候,燕凌寒来了。 赫云舒将自己的计策告诉他,燕凌寒听了,即刻命人赶往魏南十四州,开始实施赫云舒的计策。 算算路程,等到收网的时候,怎么也得半个月之后了。 这段时间,燕凌寒就可以着手京城的部署。 一切,悄然进行着。 赫云舒乐得安闲,待在公主府里。 这一天晚上,她已经睡了,可夜半时分,却被院子里的动静给吵醒了。 “怎么回事?”赫云舒揉揉眼睛,问道。 一旁,燕凌寒也注意到了外面的动静,他轻拍着赫云舒的背,道:“没事的,你睡吧。我去看看。” “好。”赫云舒含糊的应着,刚刚睁开的眼睛重新又闭上了。 只是,虽然闭上了眼睛,但是她的脑子却是清醒的。 燕凌寒出去,很快又回来。 赫云舒睁开眼睛,道:“发生什么事了?” 这时,燕凌寒轻笑一声,道:“咱们府里,进贼了。” 听罢,赫云舒疑惑了,的确,府中进贼的事情是很平常的。高宅大院里,哪家没有小贼来光顾呢? 只是,为何进了贼,燕凌寒竟是如此的高兴?奇怪,太奇怪了! 正文 第一千二百七十三章 一个很好看的男人 赫云舒觉得奇怪,就拉着燕凌寒要问个清楚。 燕凌寒笑着抱住了她,道:“说起这个贼,你肯定是意想不到的。” “是谁啊?” “奉铁塔的妹妹,奉心悦。” 听罢,赫云舒哑然失笑,道:“奇怪,她怎么会这个时候到这里来?” 燕凌寒应道:“我没见她,让白琼去问的。她不肯说,只说要在这里住宿一晚。” 赫云舒叹了一口气,轻笑一声,道:“看来,我得起来去看看了。” 燕凌寒将她抱得更紧,道:“算了,很晚了,你睡觉吧。我已经让白琼安排她住下了。就算是有什么事,等明天再说吧。” 赫云舒想了想,这样也好,就安心的继续睡了。 第二天早上,赫云舒早早起床,命人去叫奉心悦来吃早饭。 不一会儿,白琼就带着奉心悦走了过来。 奉心悦的脸上,愁云密布。 赫云舒倒是好奇,被奉铁塔宠成这样的她,究竟有什么烦心事。 她指了指一旁的座位,道:“坐吧。” 奉心悦闷声坐下,一言不发。 赫云舒问道:“你怎么会来这里找我的?” 瞬间,奉心悦苦了脸,道:“在这青城里,我又不认识别的人,想来想去,也就只有你了。” 赫云舒莞尔一笑,道:“那你为何不待在家里,和你哥哥吵架了?” “公主殿下,你别提那个暴君!” 看来,是两个人闹矛盾了。 赫云舒的手指轻轻地敲在桌子上,道:“你是偷跑出来的吧?” 奉心悦抬起头,诧异道:“你怎么知道?” “我猜的。”赫云舒笑着说道。 之前,奉铁塔说过,在他回来之前,奉心悦早出晚归,不知道在忙些什么。那么,他回来之后,一定会对奉心悦有所限制,如此,奉心悦要想出门,只能偷偷跑出来。除此之外,没有别的法子。 这时,奉心悦恨恨道:“就该让他好好着急着急,谁让他那么对我的?” “哦?奉将军怎么对你了?”“他太专制了,居然让人看着我,不让我出门。公主殿下,你说说看,我好歹也是正当年华,整天把我关在家里是怎么回事啊?把我带到军营让我闷声不吭也就是了,可这里是青城啊,难道我还不能出门了 ?” 说到这个,奉心悦妙语连珠,说话跟放炮仗似的,一下子说个没完。现在的她,满腹都是对奉铁塔的怨气。 听罢,赫云舒笑了笑,道:“那个能让你如此上心,甚至不惜晚上从家里跑出来的人,是谁?” 听到赫云舒冷不丁来了这么一句话,奉心悦的眉心明显一跳。她正想问赫云舒是怎么知道的,就回想起当初在兵营里赫云舒的连番妙计。 好吧,在聪明人面前,是千万不可以说谎的,因为一眼就会被看穿。这一点,她在他哥哥那里已经验证过无数次了。 于是,奉心悦也不反驳,直接道:“是有这么一个人,不过,我哥哥可不知道,你千万别告诉他,也别告诉他我在这里。” 赫云舒微微一笑,道:“既然你们两情相悦,就让你哥哥见见他嘛。说不定,你哥哥会欣然同意把你嫁给他呢。” 说到这个,奉心悦面露难色,小声嘟囔道:“可是,我连他是谁都不知道呢。” 赫云舒微讶,闹了半天,原来是单相思。她笑笑,道:“那你倒是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说不定我可以帮你。” “真的?”奉心悦狐疑道。 “当然,你见我说过假话吗?” 奉心悦想了想,之后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一般,斩钉截铁道:“好,我告诉你。” 赫云舒放下筷子,仔细听奉心悦说话。 “是这样的,我那天在一个铺子里吃东西,就看到了一个男的。他长得黑黑的,两只眼睛特别好看,就像是在兵营里的夜晚看到的星星一样,很有神。还有啊,他长得也特别好看,看人的时候特别迷人……” 原本,赫云舒还准备根据奉心悦的描述帮她找人,可这么一听,她这话完全是害了花痴的玄幻一般的描述,要根据这个描述去找人,只怕能找出无数人了。 赫云舒的手托着下巴,打断了奉心悦滔滔不绝的回想:“还有别的吗?比如他穿的衣服,随从啊,坐的马车啊之类的,你留意过吗?”听完,奉心悦茫然的摇了摇头,道:“不知道,我就顾着看他的脸了。反正那张脸是真好看。哎,等等,你说马车,哦,我记起来了,那马车是黑色的,很大。我跟着他,可被他甩掉了,要不然,我就能知 道他家在哪里了。” 赫云舒无力扶额,这说了跟没说有什么区别,黑色的马车,还很大,这也能找出无数辆了。 赫云舒再次问道:“那你还在别的地方见过他吗?”奉心悦闷闷不乐的摇了摇头,道:“就见过那一次,之后就再也没见过了。说来也奇怪,从那天之后我经常到那吃东西的地方去,也派人在那里蹲守,可偏偏就再也没见过他。唉,找了那么多天,还是一点 儿收获都没有,真让人沮丧。” 赫云舒笑了笑,道:“不要着急,可能是缘分还没到吧。缘分到了,你们一定会再见面的。” “那就借你吉言了。”说完,奉心悦就忙着埋头扒饭,狼吞虎咽地吃着。 看着她这副样子,赫云舒说道:“你慢点儿吃,别噎着。” 奉心悦嘴里含着饭,含糊不清地说道:“我得抓紧时间吃饭,然后一会儿出门找人去。” 又扒了一些饭之后,奉心悦就着急忙慌的走了。 走之前还不忘告诉赫云舒,晚上一定要给她留门儿。 赫云舒笑着应了,之后就继续吃饭。 吃罢饭,赫云舒擦擦嘴,对白琼说道:“派个人去告诉奉将军一声,就说奉小姐在这里,让他不要着急,也不要急着来找她。” “是,公主殿下。” 之后,赫云舒回了自己的屋子。回去的时候,她意外地发现,燕凌寒还没走。 正文 第一千二百七十四章 放手 见燕凌寒还没走,赫云舒走过去,道:“怎么,舍不得走了?” 燕凌寒笑着抱住了赫云舒,道:“那是自然,如此美艳的娇妻,要是舍得走才奇怪呢。” 赫云舒轻轻地捶了他一下,道:“得了吧,都老夫老妻了,哪来那么多事儿?” “娘子这么说,是觉得嫁给为夫没新鲜感了么?” “没有啊,我们都成亲这么久了,不也该到老夫老妻的时候了?” 燕凌寒算了算,明明成亲才一年多啊,怎么就很久了? 二人又腻歪了一会儿,之后,燕凌寒就依依不舍地走了。 燕凌寒走后,赫云舒坐在窗前看书。 这一天的天气不算很热,清风徐来,柔风和婉,倒也惬意。 然而,赫云舒手中的书刚刚翻了两页,就看到白琼走了过来。 这脚步声惊扰了赫云舒的安静,她合上,看向了白琼,问道:“是奉将军来了吗?” 白琼微愣,继而应道:“回公主殿下的话,是的。” 赫云舒笑了笑,然后朝着外面走了过去。 她过去的时候,奉铁塔正在正厅的门口焦急地等待着。 见她过来,几乎是飞奔着就过来了。 赫云舒索性就站着不走了,等着他过来。 到了跟前,奉铁塔忙问道:“公主殿下,心悦呢?” “出去了。”赫云舒轻描淡写道。 “去哪儿了?”奉铁塔大惊。 赫云舒轻松的笑了笑,道:“奉将军,心悦也不是三岁的小孩子了,她出趟门而已,你用不着如此大惊小怪吧?” “公主殿下,您是不知道……”说着说着,奉铁塔欲言又止,片刻后,他说道,“哎呀,反正她最近情况不大对,我得看着她才放心。” 赫云舒嫣然一笑,道:“就因为,她可能看上了一个男人?” 奉铁塔一惊,原本还想着不告诉赫云舒呢,现在看来,她已经知道了。 奉铁塔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道:“看来,你已经知道了。” “对啊,心悦什么都跟我说了。” “那男的是谁?”顿时,奉铁塔一脸如临大敌的模样。 见他如此紧张,赫云舒笑了笑,道:“奉将军,你用得着这么紧张吗?” “当然用得着,我就心悦这一个妹妹,我得保护好她。” 赫云舒扬手指了指正厅,道:“走吧,去里面说。” 奉铁塔虽然着急,但是也不好意思忤逆赫云舒的决定,跟着她进了正厅。 到了正厅之内,赫云舒坐好,命人给奉铁塔上茶。 之后,她问道:“奉将军,在你看来,什么是最好的保护?” 赫云舒的问话让奉铁塔一时哑然,他不知道什么是最好的保护,他只知道,他要护着他妹妹,不可以让她受到任何人的欺负。 最终,他嗫嚅道:“总之,心悦她太小了,我怕她被人骗了。” “算算时间,心悦今年也就该及笄了吧。难不成,你是想就这么看着她,一辈子不嫁人?” “当然不是。”奉铁塔急着反驳道。 赫云舒笑了笑,道:“既然如此,她去见自己想见的人,你为何要拦着呢?” “关键是得知道这人是谁啊,万一是个恶棍呢?”奉铁塔担忧道。 赫云舒微微一笑,道:“不妨告诉你,其实心悦还不知道这人是谁呢。只因为见了一面,心悦就被他吸引了,所以才会每天出来找人。” “这怎么行!”奉铁塔一下子就急了,站了起来。 赫云舒阻拦道:“奉将军,你要做什么去?” 一句话,把奉铁塔给问到了。 是啊,他做什么去?按照他的本意,自然是想赶快把奉心悦找回来。可找回来之后呢,继续关着她吗? 看着奉铁塔茫然的神情,赫云舒直言道:“奉将军,一味地拦和堵是解决不了问题的。这件事啊,你还得从长计议,慢慢来。” 奉铁塔坐了下来,道:“不瞒公主殿下,我越来越看不懂我这个妹妹了,原先她很听话的,可最近实在是太不像话了。现在还夜里逃跑,害我找了一晚上。” “这没什么奇怪的,她长大了,想要拥有自己的天地。而且,她自己的事情,她也需要自己做出决定。” “自己做出决定?这怎么行?她还小!” 听到奉铁塔的话,赫云舒笑了。这个话题绕来绕去,最终还是绕到了奉心悦年龄小这件事情上。 于是,她看向奉铁塔,道:“所以,这件事你准备怎么做?” 奉铁塔无言以对,因为他知道,自己的法子是不行的。 于是,他殷切的看向了赫云舒,道:“公主殿下,心悦的心思,我实在是猜不透。公主殿下若是不嫌弃,不妨指点一二。” “那好吧,看心悦对这件事的痴迷程度,硬拦是不行的。所以,你需要顺着她。” “顺着她!”奉铁塔惊声道。 赫云舒瞧了他一眼,道:“奉将军,是你让我给你出主意的,你听我把话说完行不行?” “好好好,你说,你说。” 赫云舒继续道:“第一,一会儿你从这里回去之后,不要去找她。第二,如果你不放心,可以派人悄悄跟着她。眼下,你做到这两点也就可以了。” “就这样?”奉铁塔狐疑道。 “就这样。”赫云舒笃定道。 “可是……” “没有那么多的可是,你现在只能这样做。”赫云舒打断他的话,直言道。 对于聪明人,向来是不用把话说满的。 赫云舒相信,她的话是什么意思,奉铁塔一定全部都懂了。 可是,懂了是一回事,做到又是另一回事。 对于奉心悦,奉铁塔应该学会放手,他知道自己应该放手,却又不能安心放手。 他的矛盾,赫云舒无心理会,她能够做到的,只是给出建议而已。 她要做的事情太多了,没有时间也没有过多的精力花费在这样的事情上。 奉铁塔点了点头,然后告辞离开。 这一天晚一些的时候,奉心悦回来了。 从她的表情来看,今天又是一无所获。 赫云舒告诉她奉铁塔来过了,也安抚她在这里安心住下。 奉心悦有几分诧异,但赫云舒的话,她还是相信的,也就按照赫云舒说的去做了。隔日上午,赫云舒准备出门买些东西。可刚刚走出大门,正准备上马车的时候,就看到不远处,凤云歌身边的小喜子正骑着马朝着这里赶过来。 正文 第一千二百七十五章 众人的诧异 看到小喜子,赫云舒停了下来,并未上马车。 很快,小喜子骑着马到了跟前。 他翻身下马,将手中一个红色的帖子双手呈上,恭敬道:“公主殿下,这是陛下亲手所写的喜帖。” 喜帖? 赫云舒接过看了看,说是喜帖,倒不如说是满月帖来得更为确切。 这满月宴,是和凤明月那个刚刚满月的儿子有关的。 正所谓宴无好宴,自从到大魏以来,赫云舒细想了想,所参加的宴会没有一个是顺利的。 所以,对于这宴会,她本能地抵触。 再者说,这宴会还是和凤明月有关的,这更让她觉得诡异。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没心思去参加这个宴会。 于是,赫云舒合上帖子,看向了小喜子,道:“不去行吗?” 小喜子面露难色,道:“公主殿下,陛下交代过,请您务必要去。还说,请您放心。” 赫云舒不禁一笑,凤云歌之所以说让她放心,是因为他也知道,凤明月不是一个善罢甘休的人。 既然如此,这个宴会倒是有几分好玩了。她也想看看,生了孩子之后的凤明月,到底有没有什么长进。 于是,她点点头,道:“好,放心吧,我会去的。” 得了赫云舒的准话儿,小喜子就回去复命了。 而此时,在宫中,凤明月倒是一脸的志得意满。 经过了一个月的休整,她的身子已经恢复了,尤其是她的这张脸,稍有变化,却是更胜从前。 变化是在不知不觉间产生的,云贵人日日待在这里,感觉不到这种变化。可那些许久未见到她的人,就不一样了。 这时候,她看着不远处正抱着孩子的云贵人,嘴角扬起一抹不易觉察的笑意。 的确,栽了这么大的一个跟头,她从未想过要善罢甘休。以前是,现在也是。 如今好不容易有一个满月宴的机会,她自然不会错过。 同时她也知道,赫云舒一定会小心提防她。就连凤云歌只怕也是如此。 特别是,当自己现身在满月宴上之后。 但是,她怎么会蠢到自己动手呢? 隔日,便是这满月宴了。 凤云歌所请的,是朝中的权贵和一些王爷。 因为是满月宴,所以宴会的时间定在了上午,地点就选在了宫里的吟风阁。 这吟风阁四面通透,周围绿树成荫,夏季待在上面最是凉爽。 名义上,这孩子是凤云歌的第一个皇子,所以,他格外重视。这一日的宴会,无论是菜品还是别的种种,都是最好的。 甚至,为了这满月宴,凤云歌还命人烧制了专门的瓷器,以示庆贺。 赫云舒准时出门,也准时到了吟风阁。 她过去的时候,多半的人都已经到了。 凤云歌亲自出来迎接她,倒是惹来了不少人的侧目。 毕竟,她的母亲是凤天九,那么,凤云歌在众目睽睽之下对她的厚待,多半是惹人非议的。 于是,赫云舒悄声道:“陛下,你还是坐回去吧。我自己一个人进去就可以的。” 凤云歌应道:“云舒,你不用担心我。” 说着,他与赫云舒走在一处,神色自若。 赫云舒则是咬了咬牙,谁担心他了?她不过是觉得被这么多人看着不舒服罢了。 之后,赫云舒就坐在了为她所设的座位上。 这座位,距离凤云歌的座位很近。 只是,凤云歌身边的位置还空着两个座位,想必,是留给凤明月和那云贵人的。 这时候,内侍高声道:“贵妃娘娘到,云贵人到!” 一时间,众人都朝着入口处看去。 这一看,众人都有些傻眼。 怎……怎么会? 其中,最吃惊的人,还要数凤云歌。 他惊坐而起,看着慢慢走近的凤明月,然后,又缓缓看向了赫云舒。 赫云舒倒是一脸平静,看着缓缓走来的凤明月。 无怪众人如此惊讶,因为此刻凤明月的脸,和赫云舒的极为相似。 若是含混一些,几乎可以说一模一样。但仔细看,也只有七八分的相似而已。 可这七八分的相似,已经足够让众人惊讶了。 诧异,写在了每个人的脸上。 而处于众人目光中心的凤明月,却是神色自若,走近之后,她冲着凤云歌微施一礼,道:“妾身见过陛下。” 凤云歌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凤明月的这张脸。 自从凤明月要拿孩子陷害赫云舒,凤云歌就软禁了她,再未见她。甚至是凤明月生孩子的那一日,他也没有见过。 生下孩子之后,他要见也只是让乳娘把孩子抱来看,并不想见到凤明月。 可今日这满月宴,孩子的母亲不来是不行的。 于是,凤云歌让她来了。 只是,他没有想到,多日不见,凤明月几乎是换了一张脸。 原本,二人之间只是有一些细微的相似,可现在,这相似的程度大大增加。凤云歌甚至怀疑,若是在晚上,他几乎要将凤明月当成赫云舒。 为什么? 这个女人,又在玩什么鬼把戏? “你安的什么心?”凤云歌看着面前的凤明月,低声暗道。 凤明月嘴角轻扬,道:“陛下,您这话是什么意思,臣妾不明白。” 凤云歌看了看朝臣,每个人的脸上多半都有些狐疑的神色。他轻咳一声,道:“坐下吧。” 众人纷纷坐下,如此,这满月宴也就正式开始了。 很快,穿着轻纱粉衣的宫女开始为众人上菜。 菜色一律是精美的,无论是甜点、热菜还是凉菜,每一样都精致无比,很是可口。 可是众人的心思,却全然不在这菜上。 他们都有些疑惑,为何贵妃和云舒公主会如此相似? 这贵妃娘娘,明明是许太师的女儿啊。难道说,这其中还有什么隐情吗? 此时,凤云歌的脸脸色并不怎么好看,他知道,今天自己是务必要解决众人心中的疑问的。不然宴会结束以后,每个人还不知要生出多少揣测来。他想了想,然后起身道:“都说两个人在一起的时间久了,会变得越来越像对方,就连容貌也是如此。朕以前还不信,现在看来,是不得不信了。云舒公主与贵妃娘娘关系很好,眼下更是连容貌都有几分相 似了,真是有缘。” 凤云歌的话,众人自然是买账的。 不是亲缘关系的两个人,也是有可能长相相似的。更何况,也不是全然相似。 只不过,凤云歌的这些心思,赫云舒虽然心里明白,却是不以为然。此时此刻,她心里想着的,是另外一件事情。 正文 第一千二百七十六章 预想中的阴谋 赫云舒心里所想的,仍是对于凤明月的戒备。 在这满月宴上,她的直觉告诉她,凤明月一定会对她动手。 所以,对于这件事,赫云舒满心戒备。 反倒是凤明月此刻的容貌,她并不十分关心。 原本,凤天九之所以找上了凤明月,就是要让凤明月充当她的女儿。凤天九与凤明月之间,是有几分相似的。 而她又是凤天九的女儿,那么,她和凤明月之间,也有那么一些相似度。 眼下凤明月怀孕生子,容颜会有一些细微的变化,若是再动一些手脚,全部都像她也是可能的。 见识过现代以假乱真的整容技术,对于这些,赫云舒见怪不怪。 她倒是以为,这不过是凤明月声东击西的战术罢了。 先是出现,挑起众人对于她容貌的关注,之后再借机动一些手脚,也就水到渠成了。 赫云舒正这般想着,此次满月宴的高潮就来了。 既然是满月宴,小皇子是一定会出现的。 而这满月宴的高潮,就是凤云歌为这刚刚满月的小皇子当众赐名。 随着凤云歌一声令下,小皇子就被奶娘抱了过来。 赫云舒瞧了一眼,是一个胖嘟嘟的孩子,脸圆圆的,皮肤白白的,两只眼睛睁着,甚至瞧见她的时候,还笑了那么一下。 孩子的笑容,纯净而美好,总是让人生出愉悦的情绪来。 赫云舒不禁一笑,赞道:“这孩子长得真好看。” 一旁,凤明月说道:“云舒妹妹,谢谢你的夸奖。” 赫云舒笑了一下,算是回应。 此时,凤云歌已经想好了名字,只是,为了以示君臣同庆之意,他说道:“朕倒是想了那么一个名字,只是不知道好不好,今日便说出来,众位爱卿也给朕出出主意。” 话虽如此说,可谁敢说他取的名字不好呢?这一遭,多半是走过场罢了。 朝臣自然是一番恭维之词。 之后,凤云歌说道:“朕取好的名字是凤念霄,众卿以为如何?”先说话的是许太师,他赞道:“陛下,这名字甚好,甚好啊。念字拆开来看就是今和心,也就是用心过好今天,而霄有云霄之意,这合起来的寓意便是用心过好每一日,便可直飞云霄,成就伟业,当真是个 好名字啊。” “许太师所言甚是,这名字平仄相当,读来甚是顺口。” “就是就是,这名字当真是好极了。” …… 之后,众臣接连说话,无一不是赞美这名字的。 但是他们不会知道,凤云歌之所以给这孩子取这样一个名字,是因为凤云霄的缘故。 念霄,便是念着凤云霄的意思了。 凤云霄活着的时候,谁也不知道这个人,谁也不知道这个名字,凤云歌的本意,想必是要让这孩子替凤云霄弥补之前的遗憾吧。 赫云舒心中这般想着,表面上不动声色。 而此时,她却听到了轻轻的啜泣声。 只是,这啜泣的声音很轻微,被淹没在众人的溢美之词里。 赫云舒看了过去,发现哭的人是那位弱质纤纤的云贵人。 此刻,她的脸扭向一边,拿帕子擦着泪。 连日来的查探,赫云舒已经知道了这云贵人的底细。 她便是曾经陪着凤云霄到大魏的那位红玉姑娘,而在宫中,便摇身一变,成了这云贵人。 确切地说,她是凤云霄的妃子,而非凤云歌的。 看样子,她对凤云霄情根深种,所以才会听到凤念霄这个名字的时候,这般激动。 云贵人的伤悲,凤明月也察觉到了,她扭头说了什么,之后,云贵人忙擦擦眼泪,不再哭了。 可自此之后,她总是一副茫然若失的样子,不知在想些什么。 小皇子的名字,就这样确认了下来。 之后,凤云歌带着小皇子去了宗庙。 有了名字之后,凤念霄的名字便可以写在皇家玉牒之上,成为真正的皇家人。 凤云歌走了,这宴会便由凤明月来主持。 过了一会儿之后,这宴会也就散了。 预想中的阴谋并没有见到,赫云舒有几分意外。 只是,看凤明月的脸色,似是很不好的样子。 不过,至于她的脸色为何不好,赫云舒是没有闲心担忧的。她并未久留,就这样走了出去。 今日的宴会,凤一帆和凤婷婷也来了。 到了外面之后,几人就走在了一起。 和从前相比,凤婷婷沉稳了许多,她担忧道:“姐姐,贵妃娘娘的脸怎么会和你的这么像?” 凤婷婷是不相信凤云歌的话的,因为她真真切切地知道,赫云舒和这位贵妃娘娘的关系并不好,也并没有时常黏在一起。 赫云舒笑了笑,道:“怕什么?她若是有什么阴谋,尽管使出来也就好了。我不怕。” 凤婷婷正想再说些什么,赫云舒用胳膊肘碰了她一下,示意她别再说了。 凤婷婷微微诧异,然后顺着赫云舒的视线,看到了凤一帆。 周围,不少人朝着凤一帆投来诧异的目光。 这样的目光,自从凤一帆来了这宴会之上就没有停止过。 原本,她是定王府的世子,一直以男人的身份出现。可现在恢复了女儿身,众人都像是看着怪物一样看着她。 凤一帆是男子心性,她不以为意,只昂首阔步的走着。 对于那些探寻或是不怀好意的目光,她视而不见。 凤婷婷往凤一帆的身边走了一些,试图为她分担那么一些目光。 赫云舒笑笑,和她们俩一起朝着前面走去。 她们三个人,随便哪一个都是令人瞩目的焦点。 如今走在一起,自然是让人看不够的。 而赫云舒和凤婷婷与凤一帆走在一起,只是为了让凤一帆舒心一些罢了。 凤一帆虽然不在意这些目光,但看到赫云舒和凤婷婷寸步不离地跟在她的身边,她还是很感动的。 只是,做惯了男子,她说不出那些感谢的肉麻话,便直言道:“公主殿下,婷婷郡主,谢谢。” 凤婷婷和赫云舒一齐笑了笑,道:“不要紧的。” 出了宫门之后,三人上了各自的马车,分开走了。而此时,回到了自己宫里的凤明月,却是气白了脸。 正文 第一千二百七十七章 知道了她的软肋 盛怒之下,凤明月推倒了一旁的玉瓶。 玉瓶落在地上,溅起了满地的碎片,发出剧烈的声响。 这时候,云贵人缓步走来,道:“姐姐,为何生这样大的气?” 凤明月看向云贵人,一双眼睛里满是怒火:“本宫为何生这样大的气,你当真不知吗?” 云贵人抬起头,看着愤怒的凤明月,道:“姐姐生气,是因为我没有当好这颗棋子吗?” 凤明月的身子一怔,愕然的看着云贵人。 云贵人嘴角轻扬,道:“姐姐,你以为我当真看不出,你是在设计我啊?” 凤明月面色一白,道:“我听不懂你在说些什么。” “是听不懂,还是假装听不懂?”云贵人步步逼近,追问道。 还没等凤明月说些什么,云贵人继续道:“姐姐,你让我在满月宴上假装鬼上身,拿热汤去泼赫云舒,替你报仇,不是吗?” 凤明月摇摇头,道:“不,不是替我报仇。而是替我们报仇。一定是她,一定是她杀了云霄,杀了我们共同的,男人。” 听到凤云霄的名字,云贵人的神色明显怔了一下。凤明月趁热打铁道:“原本这是一个绝好的机会,因缘际会,我的脸和赫云舒的脸极为相像。这会吸引她的很大一部分的注意力,如此,你泼热汤的时机也就刚刚好。热汤泼在赫云舒的身上,她顾上疼,一定顾不上别的。如此一来,留给我们发挥的余地就大了。只要我们配合默契,陛下一定会相信,杀死云霄的人,就是赫云舒。你也知道,赫云舒这个人实在是太诡异了,眼下陛下又对她很上心,我们若是 不把握好机会,以后想要下手可就难了。偏偏,你就让这个机会溜走了。”听罢,云贵人一声冷笑,道:“机会?送死的机会吧?不,更确切地说,是我去送死的机会,而你则可以借着这个机会除掉赫云舒这个威胁,从而高枕无忧,对吗?你要借刀杀人,我就是那把刀,不是吗? ” 凤明月没有想到,眼前的云贵人,并不是那么一个好糊弄的主儿。她笑了笑,道:“原来,你口口声声说要为云霄报仇,都是说着玩儿的。你心里在意的,还是你自己的这条命,对吧?可是,我是让你假装鬼上身的啊,既然是鬼上身,无论做任何事都和你没有任何的关系 。”云贵人冷笑道:“凤明月,收起你这伪善的嘴脸!我当然要报仇,但是,我也绝对不会做任何人的棋子。如何报仇,我有自己的方式。至于你,好好对这个孩子,你若是再敢生出歹心,我一定会毫不犹豫地 、杀了你!” 说着,云贵人猛然上前,攥住了凤明月的脖子。 她用了力气,凤明月很快就觉得难以呼吸,脸也变了色。 就在凤明月以为自己要窒息而死的时候,云贵人突然松开了她。 凤明月跌坐在地,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有那么一瞬,她真的以为自己会被云贵人掐死。 可幸好,还是差了那么一点儿,她还活着。 云贵人站在那里,居高临下道:“凤明月,不要说什么鬼上身。云霄他不是鬼,他还活着,还活着!” 说到最后,云贵人几乎是歇斯底里,神情癫狂。 凤明月却是摇头,道:“不,你清醒一些,他死了,不然这么长的时间,他不会不回来的。为什么到现在,你还是不肯接受这个事实。凤云霄他死了,被赫云舒害死的,你最好记住这一点。” 云贵人生气了,她蹲下身,扬起手狠狠地打了凤明月一个耳光。 她用了极大的力气,这一耳光,让凤明月歪倒在地。 云贵人看着凤明月,道:“我用不着你来教训我,我自然会报仇,只不过,是以我自己的方式。而你,只需管好念霄!” 说完,云贵人大步离开。 至此,凤明月方才明白,云贵人之所以日日到这里来,并非是因为她,而是因为这个孩子。 因为担心她会对这个孩子不利,所以,云贵人才会日日来看着。 看来,她爱凤云霄的确是爱到了极致,若不然,也不会如此处心积虑地保护凤云霄的儿子。 只是,一个人是不能暴露自己的软肋的。若不然,会反受其害。就比如她,因为过早的表露出对弟弟的在意,所以,凤云歌通过威胁杀死她弟弟来控制她。 而现在,她也知道了云贵人的软肋。 知道了一个人的软肋,也就可以控制她。 想到这里,凤明月的嘴角露出了微笑。 此时,她的脖子上有两点显眼的青紫,搭配着她脸上的笑容,显出几分阴森来。 这时候,赫云舒已经回了公主府。 她刚回去,燕凌寒就来了。 他今日并未以无忧先生的身份出现在满月宴上,可是,看他的脸色,宴会上所发生的一切,他必然是已经知道了。 “这是怎么回事?这个凤明月,究竟在想什么鬼主意?” 对此,燕凌寒是有几分担心的。 赫云舒倒是轻松得多,道:“怎么,怕她在你面前伪装我?” 燕凌寒微微皱了皱眉,道:“无人能在我面前伪装你。” 如果是赫云舒,他必定能一眼认出。 赫云舒微微一笑,道:“那就是了。她不能在你面前伪装我,所能做的就很有限,没什么可怕的。” “倒不是可怕,我只是觉得诡异。一个人的容貌,怎么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发生这么大的变化?这里面,必有蹊跷。” 赫云舒想了想,道:“在我们那里,有这么一类医生。他们专门在人的脸上动刀子,这里割些东西,那里添些东西,或者磨一磨骨头,就可以让人的容颜发生一些改变。” “可是,这里是大魏。”燕凌寒重申这一点。赫云舒笑了笑,道:“对啊,我就是想告诉你,只有在我们那里,才有这样高超的手法。在这里,想必是没有的。至于凤明月的改变,说起来也很简单,我们之间本来就有几分相似,而有孕之后,人难免会 发生一些变化。如果再刻意用脂粉之物来修饰,就会更加逼真。若是不涂脂抹粉,凤明月必定没那么像我的。而且,凤明月今日化妆的痕迹很明显,这样,就很能说明问题了。” 听完赫云舒的话,燕凌寒的担忧瞬间化为乌有。然而,转瞬间,他的神情重新变得凝重、严肃。 正文 第一千二百七十八章 更大难题的开始 见燕凌寒如此,赫云舒问道:“是魏南十四州的事情有眉目了?” 燕凌寒点了点头,道:“他们现在已经到了青城之外,明日就能进来。” 赫云舒面色微凛,看来,又要有一场惊心动魄了。 “那我们,就拭目以待吧。” 一天的时间,是很容易过去的。 隔日一早,朝臣开始上早朝。 早朝之上,群臣奏禀要事。 凤云歌表面上听着,一颗心却不知道飘到了何处去。 就在这时,一个巨大的声响传来,这声音沉闷、浑厚,具有极大的穿透力。 一时间,金銮殿上的人都有些懵。 这一日,燕凌寒以无忧先生的身份出现在了这里。 他站在朝臣的队伍里,看着凤云歌的反应。 此刻,凤云歌的神情明显地一愣。 随后,他诧异道:“这是什么声音?” 凤云歌的话音刚落,又是一声响。 这声响比刚才的更大,震得每一个人的耳膜嗡嗡直响。 许太师最先反应过来,大声道:“陛下,这是鸣冤鼓的声音,是鸣冤鼓的声音!” 听到鸣冤鼓三个字,众臣皆是一怔。 关于这鸣冤鼓,大魏的每个人都知道它的作用。 鸣冤鼓设在宫门口,每日都会有禁军在此把守。只是,几乎在所有人看来,这鸣冤鼓就是一个摆设。 因为要敲响这鸣冤鼓,必定要滚过鸣冤鼓前的七十七块钉板。钉板上的每一颗钉子都足有五寸多长,而滚过这么多的钉板,这人多半是不可能活着的。 所以,除非是有天大的冤屈,若不然,不会有人来敲响这鸣冤鼓。 而太平盛世,谁又能有天大的冤情呢? 可现在,鸣冤鼓,响了。 这里的许多人,对于这鸣冤鼓的声音都没什么印象。那是因为,自从鸣冤鼓设立之后,也只有一个人敲响过鸣冤鼓而已。 而这,已经是很多很多年以前的事情了。 因为没有听过,所以觉得陌生。也只有许太师,听出了这鸣冤鼓的声音。 众所周知,鸣冤鼓的鼓皮是用九十九张牛皮做的,须得用重锤敲击,敲击之后,会发出巨大的声响。 这声响,整个青城的人都可以听到。 而现在时间还早,万籁俱寂,这声音也就能够传得更远。 意识到是鸣冤鼓之后,凤云歌命小喜子去看看情况。 这时候,禁军统领走了进来,禀报道:“陛下,有人敲响了鸣冤鼓。此时鸣冤鼓前,已经聚集了不少的百姓。” 凤云歌看向了京兆尹,命令道:“你去看看。” 京兆尹应声,很快走了出去。 因为鸣冤鼓被敲响,每个人的好奇心都被吊了起来,站在那里等待着。 按照惯例,若是没有天大的冤情,是不会有人敲响这鸣冤鼓的。 他们有些好奇,敲响这鸣冤鼓的人,究竟有着怎样的冤屈。 很快,京兆尹就回来了,额头上渗出一层薄汗。 进来之后,他跪倒在地,禀报道:“陛下,是魏南秦州来的人,说他的父兄无辜惨死,希望陛下能够为他申冤。” 听到京兆尹如此说,凤云歌的脸色瞬间就变了那么一下。 燕凌寒看着此刻的凤云歌,神色淡然。 来的,是魏南十四州之中秦州的人,而这秦州的守城官,是被凤云歌秘密派人杀死的。 燕凌寒派人去查,从而确认了这一点,也就有了今天这一出。 他们来喊冤,来向杀死他们亲人的人喊冤,注定是没有结果的。如今坐在龙椅上的这个人,是不会理会他们的冤屈的。 只是,这一点,他们这些人并不知道。他们仍满心期望,期望当今陛下能够为他们伸冤。 此时,凤云歌的脸色很快恢复如常,他重重地拍了一下椅子的扶手,怒声道:“到底是谁,竟然这般胆大妄为。这魏南十四州的人,是朕下令赦免的。究竟是谁,要跟朕作对!” 许太师先站了出来,道:“陛下,此事尚不明了。毕竟,只有这么一个而已,或许,是他们横遭意外了。” 这话,正中凤云歌的下怀。 他轻咳一声,道:“许太师之言甚是有理。京兆尹,速速派人去查探。” 凤云歌的话音刚落,禁军统领再一次走了进来。 “何事?”凤云歌皱着眉说道。 “启禀陛下,鸣冤鼓前,已经聚集了不少人,有青州的,林州的,湖州的,还有其他的一些人,但都是魏南十四州的人。而且,他们控告的内容是相同的,都是亲人无辜惨死,求陛下做主。” 禁军统领的话音落下,朝臣面面相觑。 如果一个人还可以说是意外,可现在这么多人,这就是一桩阴谋,而非意外了。 不明所以的许太师上前,道:“陛下,看来,此事是有阴谋的。陛下,还是尽快派人前去查探,揪出这幕后黑手吧。” 凤云歌面色微冷,看向了刑部尚书,道:“速速挑选可靠的人前去魏南十四州,务必要把这件事情查个水落石出。” “陛……陛下……”禁军统领想说什么,却又欲言又止。 “又怎么了?”凤云歌不耐烦地问道。 “陛下,他们是带着棺木来的。如今,这棺木就摆在鸣冤鼓前,共有尸体……一百零九具!” “竟有这等事!”凤云歌怒道。 这算什么,竟然把这些死人的棺木放在了鸣冤前,这算什么,冤魂索命吗? 凤云歌看向那禁军统领,道:“速速命人去把棺木移开,这么多的棺木放着,不觉得晦气吗?” 可禁军统领依然站在那里,纹丝不动。 凤云歌怒容满面,道:“朕的话,你没有听到吗?” “陛下,不是卑职不想移开这棺木,实在是这些人就死抱着棺木,不肯让人动。周围又围了不少百姓,卑职怕若是强行来,会辱没了陛下的圣明。” 凤云歌瞪大了眼睛,看来,这是在逼他了。 他重新在龙椅上坐下,看向了燕凌寒,道:“无忧,你且来说一说,这件事该如何做?”燕凌寒向前一步,道:“陛下,事已至此,听之任之是不行的,强硬地移开这些棺木也不可取。不如命刑部的人仔细查探,借着查验尸体的名义把这些棺木移到刑部去。如此一来,这些人也就说不出什么来 了。” 听到燕凌寒的话,凤云歌欣喜道:“无忧,还是你的主意好!” 之后,凤云歌命刑部的人按照燕凌寒所说的法子去处理这件事。但是凤云歌不知道,这个决定,是更大难题的开始。 正文 第一千二百七十九章 心如止水 得到凤云歌的命令之后,刑部开始调集人手,处理这件事情。 只是,来伸冤的人很多,刑部人手不够,又从大理寺调集了许多的人过去。 终于,在正午之前,来伸冤的人和那棺木一道,都进了刑部。 刑部的人一一记录案情,开始查案。 凤云歌为了显露自己的贤明,命人在青城包下了不少的客栈,让这些人去住。 但是,这些人却像是商量好了似的,他们出了刑部,并不到别的地方去,就坐在刑部门口,说是在这里等消息。 刑部的人得了命令,是要妥善安置这些人的。 于是,他们开始劝说这些人到客栈里去住,也说明不会要一文钱。 可是,依然没有人去。 如此,无论刑部的人怎么劝,这些人都置之不理,就坐在刑部的门口,给出的理由依然是在等查案的消息。 这个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凤云歌的耳朵里,此时他正在勤政殿,听到这个消息,他几乎是怒不可遏。 原本以为这些人是好糊弄的,随便给每个人编造一个死因也就可以了。可谁能料到,这些告状的人一个比一个难缠。 凤云歌思考着这件事,逐渐意识到了这件事的不同寻常。 这件事的背后,必然有人推波助澜。 的确,他暗中派人杀了许多人,可即便这些人的家人要告状,也不会聚的这么齐。他们之中,一定有人安排这件事。 那么,会是谁呢? 这样狠辣的手法,难道会是凤天九吗? 眼下,凤天九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实在是让他忌惮。 他派出去许多人,可依然没有找到凤天九的踪迹。 她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谁也不知道她究竟在哪里。 对于这件事,他原本就有些焦虑。现在这么多的人要来伸冤,愈发加重了他心中的焦虑。 而眼下,这焦虑变成了怀疑,确切地说,是变成了对凤天九的怀疑。 难道说,这个阴魂不散的女人,还依然有着残存的势力吗? 有倒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看来,真正的高枕无忧的时刻,还没有到来。 鸣冤鼓一事,引起了青城百姓的注意。而那些喊冤的人又日夜围堵在刑部门口,甚至有那么一些善良的人,开始为这些人送饭。 如此一来,凤云歌就不好派人强硬地赶他们走。 而他们坐在刑部门口,很是扎眼。 但凡是有人路过,看到这么多人围在刑部门口,必然会打听其中的缘由。 想必很快,整个青城的人都会知道这件事。 而青城之中,来来往往的客商很多,他们来来回回,必定会把发生在这里的事情告诉青城之外的人,如此一来,岂不是整个大魏的人都会知道这件事? 对于这件事,凤云歌有诸多的焦虑,却又束手无策。 满腹忧心之下,他去了公主府。 这一日,赫云舒恰好在府中,并未出门。 凤云歌开门见山道:“云舒,鸣冤鼓的事情,想必你已经知道了吧。” 赫云舒点点头,道:“是,我知道了。” “依你之见,这件事该如何做?” 事情的真相,赫云舒心如明镜。可此时,她脸上的神情却是疑惑的,她看着凤云歌,问道:“陛下,要想彻底解决这件事,自然是让刑部的人快些查探,快些结案。难道除此之外,还有别的法子吗?” 凤云歌隐在袖子里的手暗暗握了握,道:“云舒,朕所说的是,这些人围堵在刑部门口,传出去实在是不大好听。你想想看,有没有什么法子能够说服这些人离开?”赫云舒奇怪的看着凤云歌,道:“陛下,为何要让他们离开呢?的确,他们围在刑部门口,这件事是不怎么好。可陛下,这件事你要往好了想,待事情真相大白,陛下为他们伸了冤。到那时,他们必定人人 都传唱陛下的英明。如此一来,他们围在刑部门口,非但不会惹人非议,反倒是会为陛下传播美名啊。” 凤云歌难看的脸色,并未因赫云舒所说的话而有所好转。 因为他心里很清楚,必定是找不出什么真凶来的。 而他,也绝不可能让刑部的人找出真凶。 这时候,赫云舒却是热切道:“陛下,不如我去刑部看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关于查案子,我还是很有经验的。” 凤云歌却是摇了摇头,道:“不,云舒,前段时间你辛苦了,这件事情交给刑部的人去查就好。” 赫云舒自然知道,凤云歌是不敢让她来查这件事情的。因为他害怕,害怕她会查出真正的凶手。 因为这真正的凶手,就是凤云歌自己。 既然凤云歌不让她插手,她自然也不会死乞白赖的去做这件事。 这时,凤云歌说道:“你有凤天九的消息吗?” 赫云舒看着凤云歌,道:“陛下,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怀疑我么?” 凤云歌摇了摇头,道:“云舒,朕并无此意。只是,这一次的事情实在是太蹊跷了。这些人素不相识,却一起来这里喊冤,这件事,很不寻常。” 赫云舒点点头,道:“不瞒陛下,这一点我也留意到了。至于这其中的原委,我不知情,也就无法做出判断。” 凤云歌叹了一口气,道:“唉,这天下怎么这么不太平呢。” 听罢,赫云舒什么也没说。 明明是他自己兴风作浪,却又在感慨天下不太平,当真是绝了。 如果凤云歌不节外生枝,按照他所发出的赦令真正的赦免那些人,而不是暗中派人杀掉他们,那么现在这一切,也就不会发生。 所以,对于凤云歌的感慨,赫云舒并未多言,也没有什么话好说的。 又停留了一会儿之后,凤云歌就离开了。 看着他离开,赫云舒神色淡漠。 对于凤云歌,她早已丧失最后的期待,如今,她早已心如止水。 因为不再有期待,也就谈不上失望。 接连两日,那些人依旧围在刑部门口。 早在前一日,这些人来喊冤的事情就已经传遍了青城的大街小巷,成为了街谈巷议的热门话题。 这样的舆论,让凤云歌显出几分焦躁来。于是,一番苦思冥想之后,他有了一个主意。 正文 第一千二百八十章 真凶 打定主意之后,凤云歌叫来了禁军统领,宣布了自己的命令。 禁军统领的速度很快,当即便出了宫,带着人往刑部而去。 按照凤云歌所下的命令,他们要带着那些喊冤的人到客栈里去住。 说起来,凤云歌的企图很简单。 天下皆知,禁军是专门护卫皇宫的人,哪怕是朝中权贵,也无人敢忤逆禁军。 所以,凤云歌让禁军带着这些人去客栈里住。他料定,这些人不敢不从。 而且,从明面上来说,他派出禁军去请这些人住客栈,也算是给足了这些人脸面。任是谁,也说不出什么来。 毕竟,身为大魏之主,他从未命禁军去护送过谁,哪怕是当朝权贵,也没有这样的礼遇。而现在,他派禁军去护送这些人,在旁人眼里,自然是显得他极为重视这些人。 禁军从宫里出来之后,赫云舒就知道了这个消息。 这个时候,燕凌寒也在她身边。 得知出来的是禁军,赫云舒就猜出了凤云歌的意图。 她看向了燕凌寒,道:“夫君,或许我们可以稍稍改变一下计划,给凤云歌一个教训。” 燕凌寒点点头,道:“也好。” 说到底,这桩案子是查不到真凶的。 凤天九倒台之后,刑部上上下下的人全换了,如今都是凤云歌的人。他们是不敢把案子查到凤云歌头上的。 虽然这桩案子注定查不到真凶,可这并不意味着什么都做不了。 查不到真凶,却可以伪造真凶。更确切的说,虽然刑部无法将真凶的名号查到凤云歌的头上去,可他却可以制造虚假的证据,从而将这件事推到凤云歌的头上去。 而这,就是燕凌寒最初做这件事的初衷。 眼下,凤云歌让禁军去处理这件事情,正好给了他一个绝佳的机会。 赫云舒附在燕凌寒的耳边,悄声说了些什么。 听罢,燕凌寒点点头,大步出门。 燕凌寒走后,赫云舒招手叫来了白琼,吩咐道:“去找些人,买一些猪血放着,有多少买多少。另外,去找些旧衣服来。” 听到赫云舒的命令,白琼有些疑惑。 她实在是想不通,猪血和旧衣服能有什么用。 见白琼迟疑,赫云舒轻咳一声,道:“白琼,你在想什么?” 白琼缓过神,忙应道:“主子,我这就去。” 赫云舒笑了笑,由她去了。 一刻钟后,禁军统领带着手下的禁军到了刑部门口。 此时,那些来喊冤的人就坐在刑部门口的台阶上,左右都有,把台阶坐满了。只在最中间的位置留了两人宽的空隙,方便刑部的人通过。 他们不吵不闹,就坐在那里,盯着自己的鞋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禁军统领带着人走近,朗声道:“各位,近来天气炎热,陛下体恤各位,故而命本统领带着大家去客栈里住。大家这便起身,跟本统领走吧。” 能做禁军统领的人,身上必然是有几分功夫的。有这样的功夫底子,说话的声音就格外大,足以让刑部门口的每一个人都听得到。 只是,他们听了之后,并没有像禁军统领设想的那样会跟着走。 他们仍然坐在那里,虽然眼睛看着这禁军统领,但眼神很空洞。 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要离开。 禁军统领暗暗咬牙,只以为这些人在这里坐的久了,兴许耳朵会有些迟钝。于是,他将自己刚才所说的话又说了一遍。 可是,让他意外的是,哪怕是他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那些人依然围坐在刑部门口,丝毫没有要离开的迹象。 禁军统领不禁沉了沉脸,道:“怎么不走?” 众人面面相觑,这时,有一个胆大些的人出来说道:“大人,我们在这里等消息,哪里也不去。” “可是,你们去了客栈里住,一样会得到消息的。而且,客栈里比较凉爽,又不让你们付钱,何乐而不为呢?”禁军统领耐心解释道。 “大人的好意,我们心领了。只是如今亲人枉死,尚不知真正的缘由。哪怕是珍馐美食,广厦万间也难以让我们心安。倒不如就待在这里,可以快些得到消息。” 禁军统领看着说话的这人,只见他不卑不亢,神色自若。 周围的人虽未开口说话,但并未反驳,可见是认同此人的看法。 禁军统领心中一怔,暗觉这件事情不那么好处理。 于是,他命禁军在此等候,他自己则骑着快马返回了宫中,将一切禀报给凤云歌。 凤云歌听到这个消息,满腹的得意瞬间化为乌有,刚刚他还在为自己的计策而得意,可转瞬间,所有的一切成了空。 他以为自己的计策足够好,可那些人根本不买账。如同一拳打在棉花上,全无用处。 凤云歌忍不住有几分恼怒,下了命令:“你堂堂一个禁军统领,难不成一点儿办法也没有?朕不管你用什么法子,天黑之前,那些人绝对不能出现在刑部门外。” 禁军统领抹了一把头上的冷汗,俯首应道:“是,陛下。” 如此,禁军统领再次返回了刑部的门口。 此时,骄阳似火,正是一天之中最热的时候。 可那些人依旧坐在地上,丝毫没有离开的迹象。 任凭禁军统领如何苦口婆心地劝说,他们依然坐在那里,纹丝不动。 太阳一点一点地西斜,隐隐有要落山的迹象。 看到天色不早,禁军统领不禁有几分着急。 所幸这时候看热闹的人都已经回家准备吃晚饭了,周围并没有什么围观的人。禁军统领想到凤云歌下的死命令,狠了狠心,怒声道:“来人,送这些人去客栈。” 这个送,便是强硬地送了。 禁军纷纷上前,开始拉扯那些坐在地上的人。 他们不从,和禁军撕扯着。 这些人之中,有女人,也有孩子,他们无助地大声哭喊。 很快,有看热闹的人聚拢了过来。 眼见着人越来越多,禁军统领有几分胆寒,最终,他摆摆手,带着自己的人离开。然而,第二天早上,当天慢慢变亮的时候,早起的人们惊愕地发现,刑部门口,遍地是殷红的鲜血。 正文 第一千二百八十一章 是凤云歌自己作死 眼前,鲜血遍地,发出刺鼻的血腥味儿。 这样骇人的场景,使得那些早起的人忍不住发出阵阵惊叫声,然后惊慌地跳着脚跑开。 这声音惊动了刑部里面的人,有人懒洋洋地开门查看,可看到眼前的场景,却是吓得双腿一软,几乎要倒在地上。 大片大片的鲜血就这样倾泻在地上,看得人触目惊心。 而空气中弥漫的刺鼻的血腥味儿,更是强烈地刺激着人们的感官,提醒他们如此骇然的一幕,就如此真切地发生在他们的眼前。 刑部的人慌慌张张,将这件事禀报给了如今的刑部尚书宁安福。 宁安福得到了这个消息,当即稳了稳心神,即刻入宫。 在勤政殿内,他见到了刚刚用完早膳的凤云歌。 待这宁安福将刑部门口的场景说完,凤云歌大怒。 然而他眸光一转,道:“宁爱卿,你先出去。” 宁安福听令,很快就走了出去。 之后,凤云歌将禁军统领孙如峰叫了进去,质问他为何要杀死那些等在刑部门口的人,杀就杀了,为何不懂得善后,不处理掉那些鲜血。 凤云歌的话如同连珠炮一般,把孙如峰彻底炸蒙了。 他诧异道:“陛下,卑职并未做过这件事。” “你说什么?”凤云歌质问道。 孙如峰再次道:“陛下,昨天卑职回来,并未完成陛下的任务。当时陛下没有明示,卑职也就没有下一步的动作。” 听完孙如峰的话,凤云歌忍不住站了起来。 他料定孙如峰是不敢在他面前说谎的,那也就是说,刑部门口那些人的死,和禁军没有关系。 那么,和禁军没关系,又和谁有关系呢? 凤云歌诧异着,有些想不通其中的缘由。 就在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青城之中,各种各样的传言已经甚嚣尘上。 昨天,禁军要请走那些围坐在刑部门口的人,青城的许多百姓都看到了。甚至在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候,那些人和禁军还产生了冲突。 这一点,当时很多人都看到了,瞒不了人。 而这兴起的传言不是别的,正是说当今陛下为了摆平这些人,杀人灭口。 也有人质疑,言称当今陛下没有理由要杀人。 可转瞬又有人抛出新的疑点,这样大规模的杀戮,除了出自当今陛下的授意,还有谁能够做到? 疑点重重之中,有人开了脑洞,会不会是那些躺在棺材里的人根本就是陛下命人害死的?而陛下为了掩盖自己的所作所为,就杀死了那些告状的人? 一时间,什么样的传言都有。 而传言的矛头,无一例外的指向了凤云歌。 毕竟,和那些围坐在刑部门口的人有冲突的,也只有禁军而已。 不过是半日的时间,这样的传言就已经传遍了青城的大街小巷。 几乎是在传言大规模兴起的同时,凤云歌得到了这个消息。 他怒不可遏,当即就推倒了面前的桌子。 而此时,公主府中,赫云舒和燕凌寒相对而坐,神色淡然。 没错,刑部门口的一切出自于赫云舒的手笔。那血不是人血,而是猪血。而那些围坐在刑部门口的人,昨晚已经被燕凌寒的人藏了起来,今天早上已经趁乱出了青城。 之后,在这世间,再无人能够找到他们的踪迹。 这个暗亏,凤云歌是吃定了。 他杀死了那些人,自以为没有人能够将这些人的死查到自己的头上。于是,赫云舒用这样的法子,让凤云歌承担了杀人的罪名。 的确,凤云歌毕竟是皇帝,对天下苍生有生杀予夺之权。可在赫云舒看来,任何人都不应该枉顾其他人的性命。 于是,她想出计策,做了这件事。 而现在,这件事终于告一段落。 此刻,燕凌寒看着眼前的赫云舒,握了握她的手,道:“这件事进行得这样顺利,多亏你的巧思妙计。” 赫云舒笑了笑,然后挠了挠燕凌寒的手心,道:“说起来,这件事能够这样成功,有一个人的‘功劳’是必不可少的。” “是凤云歌自己作死。” 赫云舒点了点头,的确,若不是凤云歌自以为是,想要派禁军将这些人带到客栈里去住,那么之后的一切,也不会这样顺理成章。 在赫云舒这里,这件事情已经结束了。 但是对于凤云歌而言,这件事情还远远没有到结束的时候。在这兴起的传言之中,他扮演了一个不光彩的角色。他派人杀了那些人,又隐瞒了一切,自以为一切天衣无缝,任是谁,也无法查出其中的真相。可现在,他的遮羞布被人扯下,他摆脱不了这个杀人的罪 名。的确,他是天下之主,可以杀这天下间的任何一个人。可问题的关键是,他明明下令赦免了这些人,却又将这些人杀掉,这才是天下人最不能原谅的一点。出尔反尔,对于一个帝王而言,是最致命的缺点 。 做完这件事,赫云舒美美的睡了一觉。 晚一些赫云舒起床的时候,就看到奉心悦朝着她的屋子走来。 这几天,奉心悦一直住在这里。她每天都会出去寻找那个让她一见倾心的男人,可一连几日,一无所获。 这让她有几分气馁。 此刻,她低垂着头,面无表情,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 看她走近,赫云舒指了指一旁的椅子,道:“坐。” 奉心悦有气无力地坐下,叹了口气。 赫云舒笑笑,道:“还在为没找到那个人伤心呢。” 奉心悦点点头,她看着赫云舒,眼神里满是不解:“我与他既然相见,便是有缘。可既然有缘,为何又见不到了?” 赫云舒想了想,道:“这世间的缘分,是很奇妙的一件事。你总会等到那个人,或早或晚。只是,缘分也是强求不来的,你无需刻意去找,属于你的缘分,总会在不经意的时候到来。” “可是,如果我不快些找到他,他喜欢别人了怎么办?” “那不正好说明你们之间没缘分吗?”赫云舒笑着反问道。 听到赫云舒的话,奉心悦仔细斟酌,尔后欢喜地跳了起来。她这么一高兴,倒是把赫云舒给弄懵了。 正文 第一千二百八十二章 变成了另一个人 赫云舒狐疑道:“何事如此开心?” 奉心悦笑道:“公主殿下,我还是觉得我和他很有缘分。说不定他也在找我呢。” 赫云舒笑笑,心道,奉心悦,你这脑洞未免也太大了。 这时候,奉心悦拍了拍手,道:“好了,公主殿下,我决定听您的话。” 赫云舒再次疑惑了,她说什么了吗?迎着赫云舒狐疑的眼神,奉心悦说道:“公主殿下,刚刚不是你说的吗?缘分这种事,总会在不经意的时候到来。所以,我决定让一切顺其自然,我不刻意去找了。但是我相信,我和他一定可以再见面的。 ” 赫云舒哑然失笑,道:“当然。” 她知道,奉心悦说的这些话,不过是为了给自己一个台阶下。为了寻找那个人,她耗费了许多的时日,找来找去,她灰心了。 可哪怕是灰心了,也是要留给自己一些希望的。 更何况,她与奉铁塔是那样亲密的兄妹,住在公主府这么久,她一定也想自己的哥哥了吧。 果然,这时候,奉心悦说道:“公主殿下,这几日多有打扰,今天我便回去了。” 赫云舒嫣然一笑,道:“我这公主府里没什么人,你能在这里陪我说说话,倒是给我解闷了。” 奉心悦笑容满面,道:“那好,公主殿下,以后我会常来的。” 赫云舒笑笑,道:“好。现在就要回去吗?” 奉心悦点点头,道:“是该回去了。说起来我已经出来好几天了,还不知道我哥哥急成什么样子了。我要是再不回去,我哥哥可怎么办哟。” 赫云舒笑了笑,这奉心悦倒是够古灵精怪的。离家出走的是她,到头来一肚子道理又表现得如此善解人意的,还是她。 之后,赫云舒派人送奉心悦回府。 只是,派出去的人回来复命的时候,有些犹豫不决的样子。 见他如此,赫云舒问道:“发生什么事了吗?” 那人应道:“公主殿下,属下回来的时候经过如意巷口,另一边有一人骑着快马经过,似是婷婷郡主。属下追过去,就不见了她的踪影。” 赫云舒微微皱眉,道:“能确定是婷婷郡主吗?” 此人点点头,道:“有七成的把握。” 赫云舒知道,这些人经过燕凌寒的训练,说话都是很谨慎的。眼下他说有七成的把握,那几乎就是真的了。 为了谨慎起见,赫云舒命白琼准备了几样糕点,让她送去丰王府。 半个时辰后,白琼去而复返,言称凤婷婷并不在丰王府中。 听罢,赫云舒看了看外面的天色,黛眉紧皱。 此时天已经黑了,她想不出凤婷婷有什么理由要骑着快马离开府中。 难道是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吗? 赫云舒正想找人再次出去查探消息,这时候,燕凌寒来了。 得知原因后,燕凌寒扶着赫云舒在软榻上坐下,道:“无需着急,我这便命人去高文杰的住处看看。” 赫云舒点点头,如今丰王府里的一切皆是听从凤婷婷的命令,如果有什么值得凤婷婷惊慌的事情,就一定是来自于高文杰了。 燕凌寒派出去的人腿脚很快,一刻钟之后就回来了。 眼下,高文杰并不在自己的住处。 没过多久,派去兵部的人也回来了。 一个时辰之前,高文杰才刚刚从兵部衙门离开。至于他之后去了哪里,没有人知道。 算算时间,发现凤婷婷的时间,也是在一个时辰之前。 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关联吗? 根据仅有的线索,赫云舒思考着这个问题。 这时,燕凌寒的手轻轻地放在了赫云舒的肩膀上,他轻声道:“娘子,这件事交给我来处理,你就不要费心了。” 可是,赫云舒如何能够安心? 只是,着急也是没用的。 燕凌寒已经派人出去打探消息,如果有消息,一定会以最快的速度传递回来。 之后,赫云舒得到了新的消息。 今日凤婷婷是在自己的成衣铺子的,只是最后接待了一位客人,还和那位客人说了许久的话。再然后,她就慌慌张张地出门了,不知去了何处。 看来,那位客人是有些问题的。 然而,更多的消息还没有传过来。 在等待消息的时候,赫云舒抵不住那股子困意,睡着了。 燕凌寒轻手轻脚的抱起她,将她放到了床上。 他抚摸着赫云舒的脸颊,在她光洁的额头上亲吻了一下。他心疼自己的娘子,最近发生了很多事情,她一直没有安闲的时候。 这样劳累的她,真是让他心疼。 更何况,她的肚子里怀着他的孩子,总是会困倦,十分辛苦。 想到这些,燕凌寒就有些怨恨起这肚子里的孩子来。 此刻,他瞧着赫云舒的肚子,带着些许的怒意说道:“你这孩子,对我娘子好一点儿,若不然,等你出来了,我一天揍你十遍!” 说着,他的声音不自觉地变大,又忙将这声音压了下去,生怕惊醒了赫云舒。 这一晚,燕凌寒躺在赫云舒的身边,一夜未眠,生怕她什么时候醒过来。 然而,这一晚,赫云舒一直睡得很好。 等到第二天天亮的时候,赫云舒醒了过来。 醒来之后,她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懊恼道:“我怎么睡着了,真是没用!” “不准这样说自己。”燕凌寒捉住赫云舒的手,急声道。 赫云舒任由燕凌寒握着她的手,道:“有消息了吗?” “有一些,但都无关紧要。” 赫云舒皱了皱眉,就在这个时候,她听到外面传来脚步声。 “谁?”赫云舒问道。 “公主殿下,是奴婢。” 是白琼的声音。 赫云舒披衣下床,道:“怎么了?” “公主殿下,婷婷郡主来了。” 赫云舒打开门,欣喜道:“快请她进来!” 此刻,白琼面露难色,踟蹰道:“公主殿下,婷婷郡主不肯进来,坚持让公主殿下去门口。” 屋内,燕凌寒觉出几分不对,上前拉住了赫云舒。 虽然也知道这件事很奇怪,但赫云舒还是坚持道:“放心吧,不要紧的。” 之后,赫云舒朝着门口走去。 终于,她看到了凤婷婷。然而,此刻的凤婷婷,像是变成了另一个人。 正文 第一千二百八十三章 做一回赌徒 此时的凤婷婷,全无往日温和顺从的模样。 她看着赫云舒,一双眼睛里满是愤怒和不甘。 赫云舒看着此时的凤婷婷,也看着她垂在身侧的紧攥的双拳,显而易见,此时的凤婷婷,是很愤怒的。 赫云舒开口问道:“婷婷,你怎么了?” 凤婷婷盯着赫云舒,冷声道:“公主殿下,我怎么了?您会不知道吗?” 赫云舒看着她,心里隐隐有了猜测。 能让凤婷婷如此伤神的,只怕也就只有丰王的事情了。 看来,她已经知道了事情的真相。 可是,赫云舒有些想不通的是,哪怕是凤婷婷知道了真相,那么,这件事和她赫云舒有什么关系呢? 说到底,丰王是为了成全她和高文杰的幸福才选择自杀的,这和她,没什么关系。 可是,此时此刻,凤婷婷如此愤怒,很明显,这愤怒是冲她而来。 赫云舒也盯着凤婷婷,道:“婷婷,有什么事不如敞开说,你用不着如此拐弯抹角。” 凤婷婷冷笑一声,道:“是么,我的公主殿下?亏我把你当成姐姐,可你呢,明明知道我父王是为何死的,可你偏偏不告诉我,让我一个人蒙在鼓里这么多天,你于心何忍?于心何忍!” 说到最后,凤婷婷几乎是歇斯底里。 赫云舒神色淡漠,道:“婷婷,丰王之所以选择这条路,那么,他一定是不想让你知道这件事的。所以……” 凤婷婷抢过赫云舒的话,道:“所以,你就选择瞒着我,对吗?” “我想,这也是丰王的意思。” 这时,高文杰从远处赶来,他站在凤婷婷的身边,苦口婆心地劝道:“婷婷,你相信我,这件事和公主殿下没有关系。” 听到这样的话,凤婷婷突然就笑了,她侧身看着高文杰,道:“是么?” 之后,她转过脸,看向了赫云舒,道:“一个是我倾心相待的人,一个是我视若亲姐姐的人,可到头来,骗我最狠伤我最深的,也是你们!” “婷婷,你冷静一些。”赫云舒耐心道。 凤婷婷恶狠狠地看了赫云舒一眼,然后转过身,飞一般地跨上骏马,跑了。 高文杰慌忙去追,很快也不见了踪影。 赫云舒深吸一口气,然后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很快,燕凌寒就进来了。 他看着微微皱眉的赫云舒,道:“这件事和你无关,你无需忧虑。” 赫云舒却是摇摇头,对于这件事,她并不乐观。按理说来,如果凤婷婷知道了全部的事情,不该这样对她。从头到尾,在丰王的事情上,她自问问心无愧。 而且,她也是在丰王死去之后知道真相的。 可是,凤婷婷偏偏如此恼恨她,那就说明,凤婷婷了解到的,是曲解的事实。而在这个曲解的事实里,定然有人将她当成了害死丰王的罪魁祸首。不然,凤婷婷不会是现在的表现。 燕凌寒轻拍着赫云舒的手,道:“好了,别想了。我已经让人去看了,一旦高文杰无事,即刻就把他带过来。” 赫云舒点点头,也只能如此了。 高文杰自己是不会蠢到把这件事情告诉凤婷婷的,那么,一定有别的人充当了这个角色。 而这个人,必然是和高文杰关系密切的人。若不然,没有理由知道这件事。 一个时辰后,高文杰来到了公主府。 赫云舒去正厅见了他,此时的高文杰,脸上满是颓唐。 看样子,是在凤婷婷那里吃了闭门羹。 “还有谁知道这件事?”赫云舒开门见山道。 高文杰咬了咬嘴唇,脸上的神情是痛苦的。最终,他咬了咬牙,道:“公主殿下,其实,我还有一个姐姐。” “她是谁?”赫云舒继续问道。 高文杰摇了摇头,道:“不,公主殿下,我不能告诉您她是谁。我知道这件事是我姐姐添油加醋,让婷婷误会了您。您相信我,我一定可以解决这件事情的。” 赫云舒并未顺着这个话题往下说,而是话锋一转,道:“你姐姐叫什么名字?” 高文杰想了想,道:“她叫高红玉。” 一下子,赫云舒的脑海里捕捉到了一些讯息。 高文杰对他姐姐的身份讳莫如深,对于这名字却是不怎么犹豫就说了出来,那就说明,现在高文杰的这个姐姐必然是用了化名。现在的她,必然没有用高红玉这个名字。 或许,在高文杰看来,这只是一个搁置了很久都没有用过的名字而已,不值一提,所以才会毫不犹豫地说出来。 但是红玉二字,给赫云舒的印象实在是太深了。 这个时候,赫云舒想起不久前刚刚确认的一个消息,宫里如意阁里的那位云贵人,就是曾经跟随凤云霄出现在大渝的红玉姑娘。 红玉姑娘,高红玉,这二者之间,是否有着某种关联? 想到此处,赫云舒决定做一回赌徒。 于是,她看着高文杰,脸上是志在必得的神情:“你姐姐,就是宫里的那位云贵人吧?” 听到赫云舒的话,高文杰瞬间睁大了眼睛。 转瞬,他想要去掩饰自己的惊讶,可几乎是在同时,他意识到,太迟了。 聪慧如赫云舒,必然从他刚才惊讶的神情中发现了一切。 他此时才想着要去掩饰,太迟了。 赫云舒赌赢了。 宫里的那位云贵人,就是高文杰的姐姐,高红玉。 也是她,将事情的真相告诉了凤婷婷。 这时,高文杰扑通一声跪在了赫云舒的面前,祈求道:“公主殿下,求您千万要放过我姐姐,求您了!”赫云舒看了高文杰一眼,摇了摇头,道:“不,高公子,我想你弄错了。在这件事情之中,是你姐姐不放过我。这件事和我并没有什么关系,可凤婷婷却如此生气,必然是你的姐姐说了什么不利于我的话。 想要害我的人是她,你倒想着让我不要放过她?” 一时间,高文杰不知说什么才好。 在他慌乱踟躇的时候,赫云舒凝神细思。几乎是在下一个瞬间,赫云舒就洞悉了那位云贵人要害她的原因。 正文 第一千二百八十四章 放出烟幕弹 这个原因,就这样昭然若揭。 昔日,这位云贵人化名红玉姑娘,是跟着凤云霄去过大渝的。确切一点儿来说,她虽然也住在宫里,却并不是凤云歌的妃子,而是凤云霄的。 而且,去大魏的时候凤云霄肯带着这高红玉,说明这两个人之间的关系不一般。 而现在,凤云霄死了,高红玉很容易把这件事算在她的头上。如此说来,高红玉做这样的事情也就不令人感到奇怪了。 之后,赫云舒看着眼前的高文杰,道:“算了吧,高公子,你做不了你姐姐的主。这件事,你就不要再掺和了。” 说完之后,赫云舒转身就走。 从正厅出来之后,赫云舒并未回自己的房间,而是坐上马车,一路去了宫里。 她算到了高红玉的计谋之中,最后通往的路是哪里。而现在,她要去斩断这条路。 弄清楚这云贵人就是高红玉之后,她的目的就不难发现。 高红玉之所以将这件事和她扯上关系,就是为了让凤婷婷和她反目成仇。往日里,她与冯婷婷的关系一直很好。 向来,最容易打败一个人的,不是对手,而是亲密的人。 因为只有亲密的人才知道,这个人的弱点和软肋是什么。 高红玉是想借着这件事让凤婷婷和她反目成仇,然后从凤婷婷那里得到一些讯息。而得到这些讯息之后,高红玉会将这一切告诉凤云歌。 因为只有凤云歌,才能处置她。除此之外的其他人,没有这个能力。 而现在,赫云舒绕过凤婷婷这一层,直接去找凤云歌。 当然,最稳妥的法子还是去说服凤婷婷。 但是,现在凤婷婷刚刚知道事情的真相,心情不稳定,在这个时候,劝说是没有用的。反而会起到反效果。 所以,赫云舒不会做徒劳无功的事情。 最终,在勤政殿,赫云舒见到了凤云歌。 此时,凤云歌正坐在那里,批阅奏折。 见赫云舒过来,他放下了手中的朱笔,欣喜道:“云舒,你来了。” 赫云舒走近,并未掩饰脸上的愁容。 凤云歌起身快走几步,关切道:“云舒,你怎么了?” 赫云舒摇摇头,然后看向了外面,道:“陛下,我想去御花园走走。” 凤云歌并未深究,径直道:“好。” 之后,二人并排朝着御花园走去。 眼下正是夏季,御花园之中,正是一片姹紫嫣红的景象。各色的花儿竞相开放,装点着偌大的御花园。 奈何此时天气炎热,如此美好的胜景,也没有人愿意近前去观赏。 凤云歌带着赫云舒,一路去了凉亭。 这凉亭周围是人工湖,湖面上波光粼粼,种着小巧的睡莲,很是美丽。 一阵风来,自有凉意无限。 坐下之后,凤云歌将亭子里伺候的宫人赶了出去,关切道:“云舒,你怎么了?” 赫云舒看向凤云歌,道:“陛下,有凤天九的消息了吗?” 凤云歌摇了摇头,说也怪了,他派出去那么多人,却并未得到关于凤天九的任何消息。这个人像是突然之间凭空消失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吗?”凤云歌问道。赫云舒皱了皱眉,道:“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她不会轻易放过我。或许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就会突然出现,然后给我致命的一击。她这个人你是知道的,她太狠了,狠到谁都不放过。我又坏了她的好事 ,她必然是恨极了我的。” 凤云歌接过赫云舒的话,道:“云舒,你放心,有朕在,绝对不会让凤天九伤害你的。” 赫云舒不点头,也不摇头,只是说道:“你觉得,这宫里有凤天九的人吗?” 听赫云舒如此说,凤云歌几乎本能地要反驳,可转瞬想了想,话是不能说的太满的。于是,他开口,缓缓道:“百密一疏的事情是经常有的,所以,这件事不好说。” 赫云舒点点头,道:“或许,凤天九自己不会现身,她会假手于人,找人污蔑我,陷害我……” 这时候,凤云歌打断了赫云舒的话,道:“云舒,你放心,朕一定会保护好你的。不管是谁,不管他说了什么,朕都是不会相信的。” 虽然赫云舒一点儿都不相信这句话,但是,她还是点了点头,道:“陛下,我并不要你的全然相信,只是,如果有人在陛下面前说了什么,请您一定要给我辩解的机会,不要把我一棍子打死。” “不会的,云舒。”凤云歌再次保证道。 之后,凤云歌岔开话题,说了一些开心的事情。 于是,离开的时候,赫云舒的神色缓和了一些。 她一路出了宫,在宫门口坐上了马车。 坐上马车之后,赫云舒的嘴角,扬起一抹笑意。 如今,这烟幕弹已经放出,她倒要看看,高红玉还敢不敢轻举妄动。 赫云舒所料未错,此时,如意阁内,高红玉正瞧着面前的宫女,道:“你是说,陛下是在御花园的凉亭里见云舒公主的?” “是的,主子。” 听罢,高红玉皱了皱眉,的确,御花园的凉亭足够通透,凡是经过那里的人都可以看到。可正是因为如此,那里才是最隐秘的地方,所有人都能够看到他们,却没有人知道他们说过什么。 他们,说了什么呢? 高红玉的心里,犯起了嘀咕。 赫云舒是将丰王的事情告诉陛下了吗?高红玉如此想道。 但是,她没有确切的答案。 当时,凉亭之中,凤云歌将所有人都赶了出去。 如此一来,虽然所有人都知道赫云舒来了宫中,可她和陛下说了什么,却是无人知晓。 想到这里,高红玉暗暗握拳,之后,她出了如意阁,借着送莲子羹的名头去了勤政殿。 勤政殿内放了冰块,再用大扇子扇出凉风,使得这里的空气十分舒爽。 得到通报的高红玉走了进去,亲手端着那碗莲子羹,到了凤云歌的跟前,温言软语道:“陛下,天气燥热,最容易上火,且先用了这碗莲子羹吧。” 凤云歌看了高红玉一眼,然后拿起汤匙,喝起了那碗莲子羹。 高红玉站在一旁,道:“陛下,听闻公主殿下进宫了,她人呢?” 听到她的话,凤云歌猛然放下了手中的汤匙。汤匙落入碗中,发出清脆的声响,震得高红玉止不住身子一颤。而当她再次朝着凤云歌看过去,就发现凤云歌正看着她,眼神里闪露着凶狠而戒备的光芒。 正文 第一千二百八十五章 难倒了燕凌寒 看到凤云歌这么看着她,高红玉的心里,止不住一怔。 很快,她掩饰了脸上的慌乱,低下了头。 而凤云歌则盯着她,手指轻轻地敲在桌子上:“你最近,似乎对云舒公主格外留心?” 高红玉弓着身子,道:“陛下,臣妾只是随口一问。” 听罢,凤云歌没有说话。 不知过了多久,他缓缓开口,道:“你最好是随口一问。凤明月心思颇多,你莫要被她绕进去了。否则,就当真是万劫不复了。” 高红玉低垂着眼眸,道:“是,陛下。” “去吧。”之后,凤云歌下了逐客令。 高红玉俯身退出了勤政殿,出来的时候,凉风一吹,她才发觉自己的后背已经满是冷汗。 这时候,她有些看不清楚赫云舒这个人了。 原本,她的计策是万无一失的。把丰王死去的真相告诉凤婷婷,然后再将丰王的死归咎于赫云舒的暗示。反正丰王已经死了,这是一件死无对证的事情。不管是谁,也找不出为赫云舒开脱的证据。 如此一来,凤婷婷和赫云舒必定反目。这样的话,她就可以趁虚而入。 毕竟,在这青城之中,与赫云舒亲近而又比较容易被设计的,也只有这凤婷婷了。 只是,事情的发展,和她设想的不大一样。 高红玉想了想,眸子里闪过算计的光。 之后,她朝着凤明月的宫殿走去。 而此时,赫云舒已经回到了公主府。 她坐在窗前,梳理着整件事情。 的确,她并未将实情告诉凤云歌,只是稍稍提了一下有可能有人会陷害她的事情。 这是一招虚棋。 当时,她是与凤云歌在凉亭里说话的,凉亭这种地方,旁人看得到,却不知他们说了什么。她赌的,就是高红玉的疑心。 心怀鬼胎的人,心里是不安宁的。一旦发生了什么事情,就会往自己最担心的事情上去想。所以,在很大的程度上,高红玉会以为她将这件事情告诉了凤云歌。 而在高红玉的设计里,是想要通过从凤婷婷那里挖取的秘密,从而在凤云歌面前陷害她赫云舒。 现在,赫云舒亲手断了这条路。因为她的提醒,凤云歌会对所有提到她的人心存戒备。 如此一来,只要高红玉在凤云歌面前提起她,就会引起凤云歌的戒备和反感。 有时候,先入为主是很重要的。第一个在心里闪现的念头,不会那么容易在心里消除。 这,便是赫云舒进宫找凤云歌的目的了。 如今这件事情已经做成,后续没什么需要担心的。 现在,赫云舒担心的是凤婷婷。 遭此大变,她的心里还不知难受成了什么样子。 这时,燕凌寒走了进来,心疼道:“你若是不放心,不如去看看。” 赫云舒苦笑了一下,摇了摇头,道:“高红玉先入为主,挑的又是凤婷婷的软肋。如今她尚未冷静下来,无论我说什么,她都听不进去。我去了,反而会起到反效果。现在,最好的法子,就是等。” “等?”燕凌寒疑惑道。 赫云舒点点头,道:“没错,就是等。等凤婷婷自己清醒,等她自己去回味整件事情,她不是个傻子,事后总能回过味儿来的。我等着,等着她回过味儿来,然后来跟我道歉。” “如果,她不来呢?”燕凌寒说道。 赫云舒看了看窗外的天空,缓缓道:“如果她不来,就当,我没这个朋友了吧。” 燕凌寒听出了这话里的伤感,他走近,然后轻轻地拍了拍赫云舒的肩膀,道:“好了,不必担心。任何人都不值得你如此忧心。” 赫云舒笑了笑,然后将手放在了自己的小腹上。 是啊,如今这腹中有了她和燕凌寒的骨肉,她不能忧思过度,若不然,对孩子不好。 如此想着,赫云舒站起身,牵着燕凌寒的手朝着外面的小花园走去。 小花园里,爬藤的粉色月季开得正好,在眼光的照射下显出几分热烈的美。 美好的景物,总是能够最大程度的开解一个人的忧愁。 赫云舒笑笑,看向了身侧的燕凌寒,道:“夫君,为孩子取好名字了吗?” 说到这个,燕凌寒微微皱眉,道:“还没有。从前觉得取名字是很简单的一件事,可现在看来,真是难比登天。” 实际上,燕凌寒想出了许多的名字,最后又一一否定,觉得哪个名字都不好。 最近,这成了让他最苦恼的一件事情。 “这也算是初次为人父母的烦恼吧。”赫云舒笑着打趣道。燕凌寒点点头,深以为然:“我孩子的名字,必定要取一个极好极好的,不能随便。你瞧闪惊雷那名字,难道说是生他的时候天空中闪过了一道惊雷吗,这名字,也太随意太没含义了。我一定要取一个最好 的名字给我的孩子。” 燕凌寒一本正经的神情,惹笑了赫云舒。 说来也正常,每一个人的名字都包含了父母的期盼。而父母对孩子的期盼,实在是太多太多。将这太多太多的期盼承载在一个名字上的时候,难免会犹豫不决,拿不定主意。 于是,赫云舒伸出手,轻轻地挠了挠燕凌寒的手心,道:“不急,慢慢来。” 时光浅淡,虽然如今在大魏,每走一步都是如履薄冰,但是只要两个人在一起,就什么都不怕。 有情饮水饱,说的就是如此了。 月季花丛中,一对璧人紧紧相拥,情意绵绵。 而此时,凤明月的宫殿中,就没有那么和谐了。 凤明月和高红玉相对而坐,这一次,高红玉将一切敞开了说,甚至,她将高文杰是自己的弟弟这件事告诉了凤明月。 起初,凤明月有些惊愕,不过很快就接受了这个事实。 她面容平静的听着高红玉的讲述,心里却是云起浪涌,想着一个个可能的计划。听着听着,凤明月的心里有了另一个计划,一个踩在高红玉的肩上,让高红玉的这个计划变得更加完美更加无懈可击的绝佳计划。 正文 第一千二百八十六章 就这么办了 计划在凤明月的心里渐渐成型,而她的脸上,却依然是平静的,依然在听高红玉说话。 待高红玉说完,凤明月叹了一口气,道:“你想着设计赫云舒,实在是太异想天开了,” 高红玉倒是很有信心的样子:“盛名之下,其实难副,她未必有那么邪乎儿。凡事,总要试过才知道。” 凤明月叹了口气,半真半假道:“你自己千万要当心,这个女人,很邪乎的。” 高红玉听了,不禁嗤之以鼻。 在大渝,她是见识过赫云舒的本事的,但是,在她看来,那时候的赫云舒,多半是借了铭王燕凌寒的光,如果仅凭赫云舒一人,未必能做成什么事。 这时候,凤明月看向了高红玉,道:“你来找我,不只是为了让我听你的故事吧?” 高红玉点了点头,道:“当然不是。赫云舒害死了我们的夫君,这个仇,是一定要报的。” “你想如何报?” “现在我还没想好,如果我想出了具体的计策,一定会告诉你的。当然,你也一样。” 听到高红玉的话,凤明月点了点头,道:“当然。” 如此,各自心怀鬼胎的两个人,彼此说着虚伪的话。 如此又过了一日。 隔日,赫云舒在府里的小花园里走着,试图让美景开解自己的心。 只是,无论眼前的景色如何美丽,她的心里,还是有些惦记凤婷婷。 说到底,凤婷婷是个可怜的人。生母早逝,原先顾氏又待她这样糟糕,现在好不容易有了一些转机,却又知道了这样的真相。 凤婷婷是没什么知心人的,原先她体态过于丰腴,无人愿意和她交好。后来是她自己不愿意和人交流,而如今的丰王府里,凤倾颜虎视眈眈,外面还有一个顾氏伺机而动。她的处境,并不怎么好。 如今加上这件事情,不知凤倾颜会如何做。而凤倾颜背后的顾氏,又是一个狠辣的角色,这实在是让人担心。 不知为何,这一日赫云舒有些心烦意乱。 她停了下来,坐在凉亭里歇息。 就在这时,她看到白琼慌慌张张地走了进来。 “怎么了?”赫云舒问道。 白琼走近,然后咬了咬嘴唇,道:“主子,顾氏指认,说婷婷郡主杀了凤倾颜。” 赫云舒猛然起身,道:“这怎么可能!” 说罢,赫云舒嘴唇紧抿,朝着外面走去。 虽然如今凤婷婷对她的态度不明,但是凤婷婷出了事,她还是无法做到置身事外。 赫云舒上了马车,命车夫一路往丰王府而去。 她去的时候,就看到京兆尹的衙差在那里进进出出。 看样子,这件事已经惊动了官府的人。 赫云舒快步而进,正好和押解凤婷婷的衙差走了个碰头。 “慢着!”赫云舒制止道。 衙差见是赫云舒,不禁停下了脚步。 很快,京兆尹自后面跑上前来,道:“公主殿下,如今婷婷郡主身犯命案,证据确凿,必须要带回去审问。” 赫云舒看了他一眼,尔后走向了凤婷婷,站在了她的面前,郑重道:“婷婷,凤倾颜是你杀的吗?” 凤婷婷看着赫云舒,很是意外,她苦笑了一下,道:“如果我说不是,你会相信吗?” “我会。”赫云舒毫不犹豫地说道。 赫云舒认定凤婷婷一个善良的人,杀人的事情,她做不来。 听到赫云舒的回答,凤婷婷的眼眸里,呈现出意外的神色。 而赫云舒并未再看凤婷婷,而是看向了京兆尹和一干衙差,道:“婷婷郡主有郡主的封号,若无实证,你们切不可带走她。既然你说证据确凿,那就不妨把你掌握到的证据摆出来吧。” 京兆尹看了看赫云舒,心里有了几分掂量。陛下待赫云舒不同,他是知道的。如今若是得罪了赫云舒,就等于是得罪了陛下。可得罪了陛下,那就是掉脑袋的事情了。 他转念想了想,反正这件事情证据充足,经得起考验,所以也就点点头,道:“是,公主殿下。” 之后,京兆尹摆摆手,命人从后面拿了些东西过来。 第一样是一把带血的匕首,匕首上的血迹还没干。 京兆尹说道:“公主殿下请看,这把匕首的样子和倾颜郡主身上的伤口形状是一致的。” 赫云舒点点头,示意京兆尹拿出另外的证据。 这时,京兆尹指了指凤婷婷身上的血迹,道:“公主殿下请看,婷婷郡主的身上溅了血迹。物证就是这些了,除此之外,还有一个人证。” 说着,京兆尹摆摆手,命人带了一个人上前。 此人是个中年妇人,赫云舒隐约记得,此人是负责厨房洒扫的。 “公主殿下,此人可以证明,当时婷婷郡主和倾颜郡主起了争执,之后她听到一声尖叫,冲进去的时候就发现倾颜郡主被杀死了。” 赫云舒看了看那中年妇人,道:“是这样的吗?” 不知是赫云舒的目光过于骇人还是因为别的原因,听到赫云舒的话,中年妇人身子一震,然后低头应道:“回公主殿下的话,是这样的。” 赫云舒看了看这妇人,又看了看凤婷婷身上的血迹,最后,她看向了京兆尹,道:“物证没用,人证也没用,这些东西并不能证明人是婷婷郡主杀的。” 听罢,京兆尹近前一步,道:“公主殿下,卑职知道您心系婷婷郡主,可律法滔滔,实不容情啊。” 赫云舒看了他一眼,道:“所以,你是在质疑本公主的话?” “卑职不敢。” “放了婷婷郡主。从现在开始,这件事由本公主来负责。”赫云舒不容置疑地说道。 京兆尹为难道:“公主殿下,这……” 不等京兆尹说完,赫云舒挥挥手,命自己的人上前,从京兆尹的手里,夺过了凤婷婷。 不过是转瞬间,凤婷婷就从京兆尹的手里,到了赫云舒的手里。 当即,京兆尹不悦道:“公主殿下,这件事只怕不好这么办吧。” “本公主就这么办了,如何?”赫云舒轻蔑道。 看着赫云舒凛然的神色,京兆尹不敢言语,最终,他看了看左右,然后吩咐道:“守好这里。” 说完,他转身便走。看着他的背影,赫云舒若有所思。 正文 第一千二百八十七章 赫云舒的笃定 京兆尹走后,赫云舒看向自己的人,吩咐道:“守好这里,其余人,跟我来。” 说完,赫云舒朝着里面走去。 这时候,凤婷婷依然站在那里,一副吓坏了的神情,不知在想些什么。 赫云舒近前,拍了拍她的肩膀,什么也没有对她说。 之后,赫云舒看向了跟在她身后的白琼,道:“白琼,你留下来,照顾婷婷郡主。” 白琼应声,站在了凤婷婷的身边。 按照那中年妇人所说,凤婷婷和凤倾颜起争执的地方是在正厅,如此,赫云舒就朝着正厅走去。 此时,正厅的门口,有京兆尹的衙差在把守。 赫云舒亮明身份,走了进去。 此时,凤倾颜躺在正厅中间的地上,她的身上已经被人盖上了白布。 赫云舒走近,蹲下身,拿开了盖在凤倾颜身上的白布。 白布之下,凤倾颜浑身上下的衣服都被鲜血染红了,伤口在腹部,看来是伤及内脏,造成了出血。 对于这伤口,赫云舒有几分猜测,只是,更为细致的查探,她没什么经验。 专业的事情交给最专业的人来做,从来都是最正确的选择。 于是,赫云舒看向了身后的随从,将自己的名帖递给了他,吩咐道:“你去一趟大理寺,请冯亦鸣冯仵作过来。” 随从应声,带着赫云舒的名帖去请人。 冯亦鸣做惯了仵作,对于验尸,他最有经验,也最有发言权。 虽然最开始是赫云舒提点了冯亦鸣,但是验尸这回事,除了要有理论做支撑,必要的实践经验也是必不可少的。冯亦鸣身在大理寺,做惯了这样的事情,请他来最好不过。 所以,赫云舒请冯亦鸣来做这件事,而非自己亲自下手。 之后,赫云舒退到一旁,打量着这屋子里的一切。 正厅之中,有两只椅子倒在地上。地上还溅着星星点点的血迹,一旁的桌子上,还有一个血手印。 赫云舒正打量着这一切,凤婷婷和白琼一起走了进来。 此刻,凤婷婷的脸上,心如死灰。她看向赫云舒,道:“别白费力气了,这件事,注定是无力回天了。” “为什么?” 凤婷婷苦笑了一下,道:“因为,杀死凤倾颜的人是顾氏。这样的话说出去,有谁会相信呢?” 赫云舒微愣,原来如此。 “当时,只有你们三个人在正厅之中吗?”赫云舒问道。 “是。” “其他人呢,还有你的丫鬟,去了哪里?” 凤婷婷摸了摸酸胀的额头,道:“我心情不好,没有留意。” 赫云舒点点头,道:“好,你去歇着吧,这里交给我。” 凤婷婷刚要拒绝,转念想到了什么,就走了出去。 赫云舒思忖着这件事情,若有所思。 这时候,外面传来内侍的声音:“陛下到!” 看来,是凤云歌来了。 赫云舒走出去,迎面遇到了凤云歌。 在凤云歌的背后,跟着的是京兆尹。 看来,是京兆尹将凤云歌请来了。 赫云舒尚未开口,凤云歌就前倾着身子,悄声道:“云舒,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你若想救凤婷婷,朕就可以成全你。” 赫云舒看着他,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凤云歌的意思很简单,他以为自己可以只手遮天,做成任何事。而这,正好是一个向她示好的机会。 然而,赫云舒却是摇了摇头,道:“不,陛下,我会亲自向您证明,凤婷婷不是杀死凤倾颜的凶手。” 对于赫云舒的拒绝,凤云歌有几分意外。 然而,他很快就缓过神来,道:“好。” 之后,凤云歌转过身,看着京兆尹,道:“公主殿下既然要查案,你理应配合。” 京兆尹忙俯身应是。 当着凤云歌的面,京兆尹将自己掌握到的证据再一次做了说明,和刚才说的一模一样,无非就是那两个物证,一个人证。听完京兆尹的话,赫云舒缓缓开口,道:“其一,你所说的婷婷郡主身上的血迹,那是伤者流出的血侧面喷溅上去的,而非正面。如果真的是婷婷郡主杀了凤倾颜,那么,她身上的血迹就是正面喷溅上去的 ,应该会更多。可刚才你也看到了,婷婷郡主身上并没有那么多血迹。”这时,赫云舒指了指地上的尸体,道:“毕竟,凤倾颜的身上有那么多血,可是凤婷婷的身上,只有一些而已。而且还集中在身体的侧面,这一点很不寻常。当然,这只是佐证。另外,至于那匕首的形状和 凤倾颜身上伤口的形状相同,这除了能说明是这把匕首杀死了凤倾颜之外,什么都不能代表,也不能说明就是凤婷婷拿着刀杀了人。” 京兆尹上前,道:“公主殿下,这件事是有人证的啊。”赫云舒看向了那中年妇人,道:“若本公主没有记错,她应该是厨房负责洒扫的。一个在厨房负责洒扫的人,却出现在了正厅门口,这一点,正常吗?一个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偏偏出现在这里,难道大人还 会觉得她说的话是可信的吗?” 京兆尹一时无言。 这时候,冯亦鸣赶来了。 冲着凤云歌见过礼之后,冯亦鸣走到凤倾颜的尸体旁边,仔细查看着。 然后,在凤倾颜的指甲缝里,冯亦鸣发现了一些丝质的东西,像是从什么人的衣服上抓下来的。 在那细微的丝线上,可以辨认出,那是一种暗紫的颜色。 而凤婷婷刚才所穿的衣服,明明是浅绿色的,而且浑身上下,没有任何暗紫的颜色。 这时,京兆尹看了看周围,诧异道:“公主殿下,婷婷郡主呢?” 赫云舒看了他一眼,道:“本公主让她去歇着了。” 京兆尹看了看凤云歌的脸色,道:“公主殿下,婷婷郡主如今是有一些嫌疑的,查案子的时候,她最好在场。” 赫云舒点点头,道:“好。” 之后,赫云舒看向自己的手下,道:“去请婷婷郡主过来。” 很快,她的人去而复返,却是神色慌张道:“公主殿下,婷婷郡主并不在房里。” “她逃了!”京兆尹大声道。这声音很大,赫云舒不禁看了那京兆尹一眼,面带不悦。 正文 第一千二百八十八章 哪里来的底气 赫云舒看着那京兆尹,笃定道:“不,她不会逃的。” 之后,赫云舒看向了自己的随从,道:“去祠堂看看。” 随从应声,自去寻人。 赫云舒觉得,以凤婷婷现在的心境,她最有可能去的地方是祠堂。因为祠堂里,有她父亲的灵位。这样脆弱的时候,她很有可能想要和自己的父亲说说话,哪怕她所能够面对的,只是一个冰冷的灵位。 正是因为有着这样的猜测,赫云舒才让自己的手下去祠堂找人。 站在一旁,京兆尹将这一切看在眼里。他料定,凤婷婷就是杀死凤倾颜的凶手,而现在,她必定是逃了。 一个逃了的人,这位公主殿下必定是找不到的。 甚至,他觉得,这根本就是这位公主殿下的权宜之计,想要婷婷郡主快些离开。 片刻之后,他倒要看看,没办法把人带过来,这位云舒公主要如何向陛下交代。 然而片刻之后,瞠目结舌的人,正是这京兆尹。 只见凤婷婷走了过来,身边跟着赫云舒刚刚派过去的随从。 看来,凤婷婷刚刚的确是去祠堂了。 京兆尹目瞪口呆,见赫云舒朝着他看了过来,忙低下了头。 这时,赫云舒说道:“婷婷郡主只不过是去祠堂看了看自己的父王而已,并未逃跑。” 很快,凤婷婷就到了跟前,冲凤云歌行礼。 凤云歌的眼神落在凤婷婷的身上,极快地扫了几眼。 果然,如赫云舒所说的那般,凤婷婷身上所溅的血迹很少,且集中在侧面。 可是凤倾颜的尸体上,明明有很多血迹。这的确可以成为一个佐证,但并非是强有力的证据。 此时,冯亦鸣依然在勘验尸体。 一刻钟后,尸体终于勘验完毕。 冯亦鸣起身,冲着凤云歌微施一礼,道:“启禀陛下,凶手是一个惯用左手的人。” “何以见得?”凤云歌问道。 冯亦鸣拿起那把沾了血的刀,道:“陛下请看,这把刀没有任何的弯度,但是倾颜郡主身上的伤口却是斜的,确切一点儿来说,是往右斜的。若是右手执刀来杀人,伤口是向左斜的。” 听罢,凤云歌想了想,的确是这个道理。 “还有别的发现吗?”凤云歌问道。 冯亦鸣点点头,道:“陛下,还请您帮个忙。” “说。” “找两个人来,抬着倾颜郡主的尸体,让她站着。” 凤云歌点点头,命人来做。 如此,凤倾颜的尸体就“站”了起来,看着有几分可怖。 京兆尹不禁捂着眼睛,脸扭向了别处,赫云舒倒是淡然得多,静静地看着这一幕。 之后,冯亦鸣招手让凤婷婷近前,将那把带血的匕首递给了凤婷婷,道:“婷婷郡主,请您刺过去。” “什么?”凤婷婷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之后,她看向了赫云舒,见赫云舒冲她暗暗点头,凤婷婷就握住了那把刀,朝着凤倾颜的尸体刺过去。 就在那刀尖要挨着凤倾颜的尸体的时候,冯亦鸣拿木板挡住了。 冯亦鸣指着那用木板挡住的位置,道:“陛下请看,婷婷郡主刺中的位置在这里。而倾颜郡受伤的位置在这里。” 凤云歌看了过去,的确,那受伤的位置比凤婷婷刺中的位置要低。 如果高一些还有可能是跳起来刺人的,可受伤的位置偏低,杀人那么紧张的事情,没有人会蹲下身来刺人。如此就可以说明,真正的杀人者,身高是比凤婷婷低的。 而且,冯亦鸣刚刚已经论断过,杀人凶手惯用左手。可刚刚凤婷婷用的是右手,这一点,也是不符合的。 这时,京兆尹插嘴道:“如果,倾颜郡主是倒在地上被人刺伤的呢?”这一次,开口的是赫云舒,她指了指一旁桌案上的血手印儿,道:“大人请看,这手印儿和倾颜郡主手上的血迹吻合,大小也吻合,如果倾颜郡主是倒在地上受的伤,她是没机会爬起来的。而且,这屋子里 有多处血迹,这些足可以证明,她是站着受的伤,尔后才倒下的。” 京兆尹正想反驳说哪怕是倒在地上受的伤,如果因为疼痛在地上滚动过,也会在屋子里多处留下血迹。 然而话到了嘴边,京兆尹突然灵光一闪,意识到,如果是受伤后滚动过的话,在地上留下的血迹彼此之间会连着,且有拖拽的痕迹。可眼下,屋子里的血迹并没有这样的痕迹。 如此,到了嘴边的话,京兆尹并未说出来。 这时,他察觉到凤云歌幽幽的目光朝着他看过来。 京兆尹不禁缩了缩脖子,刚刚他那般笃定凤婷婷就是杀人凶手,现在看来,他是错的。 之后,凤云歌看向了赫云舒,道:“那真正的凶手,到底是谁?” 赫云舒没有说话,只是看向了凤婷婷。 凤婷婷咬了一下嘴唇,道:“是顾氏。” “顾氏?”凤云歌重复着这个名字,一番绞尽脑汁之后,终于记起顾氏是丰王的续弦。 意识到顾氏是谁之后,凤云歌疑惑道:“可是,凤倾颜不是顾氏的女儿吗?” 赫云舒点点头,道:“没错。” 察觉到凤云歌的反应,凤婷婷低下了头,没错,说顾氏杀了凤倾颜,没有人会相信的。 一瞬间,一扇刚刚向她拉开的窗子,就这样紧紧关上。她的世界,重新恢复了黑暗和无助。 是啊,亲生母亲杀死亲生女儿的事情,有谁会相信呢? 顷刻间,凤婷婷心如死灰。 这个时候,赫云舒却看向了京兆尹,道:“你们的人在刚刚案发之后就来了,对吗?” 京兆尹忙应道:“回公主殿下的话,的确如此。有一队衙差正在附近巡逻,正好听到有人说杀人了,他们就过来了。” 赫云舒点点头,这和她所预料的情况相符。在丰王府外,她是留了人看着的,她刚刚得到消息,赶过来的时候京兆尹的人就已经到了。 那就说明,几乎是在案发之后很短的时间里,京兆尹的人就赶到了这里。 得到这个讯息,赫云舒唇角轻扬,笃定道:“那么,凶手就快要被带过来了。”听到她的话,凤云歌和冯亦鸣齐齐看了过来,他们实在是想不通,赫云舒的底气来自于哪里。 正文 第一千二百八十九章 偏帮凤婷婷 疑惑的人不止是凤云歌和冯亦鸣,还有站在一旁的京兆尹和凤婷婷。 他们疑惑地看着赫云舒,然而,赫云舒并不解释,只看着前面不远处。 很快,有公主府的人朝着这里跑过来。 有一人跑在最前面,另有几人带着一个什么人走在后面。 跑在最前面的那个人很快就到了跟前,禀报道:“公主殿下,已经找到了顾氏。她伪装成送菜的妇人,正要逃走。” 赫云舒点点头,道:“好,把人带过来。” 这时,凤云歌走到了赫云舒跟前,道:“云舒,你是如何将人找出来的?” “其实这并不难猜,京兆尹的人来得很快,顾氏想要不引人注意的逃走,务必要换下身上带血的衣服。而这需要时间,京兆尹的人来了之后就封锁了门口,她出不去。既然出不去,就必然在这府里。” 凤云歌点点头,恍然大悟道:“既然如此,你为何不让京兆尹的衙差也帮着找?”“陛下有所不知,顾氏如今就是一只受了惊吓的蛇,一点点的风吹草动,就足以让她惊慌错乱。而她在这丰王府里生活了多年,她若是受了惊吓,必定会以自己最快的速度逃走,抑或是隐藏起来。这样的话 ,要想捉住她就没那么容易了。所以,我只能不动声色,让我的人去找。” 听了赫云舒的解释,凤云歌深以为然。 只是,有更深一层的原因,赫云舒并未言明。 因为她知道,这个原因现在是不能说的。即便是她说了,也没有人会相信。 凡事,要一步步来。 这时,顾氏被人带了过来。 凤云歌看了看,她的确符合冯亦鸣的论断,比凤婷婷矮一些。至于是不是习惯用左手,这一点现在倒是看不出来。 此时,顾氏穿着一身农妇的衣服,脸上也是灰头土脸的,可这张脸,确是顾氏无疑。 顾氏一来,就恶狠狠地看着凤婷婷,痛心疾首道:“凤婷婷,你还我女儿!还我女儿!” 赫云舒看着顾氏,道:“你的女儿怎么了?” “我的倾颜,她死了,死了啊。”说着,顾氏泪如雨下。 赫云舒侧身,看了看后面,此时,凤倾颜的尸体已经被重新盖上。 于是,赫云舒疑惑道:“你刚来,怎么就知道是凤婷婷杀死了你的女儿凤倾颜呢?” 顾氏一时语结,片刻后,她说道:“不是凤婷婷还能有谁?她早就把我们母女当成眼中钉,肉中刺,就是她杀了倾颜!” 这时,有随从上前,凑在赫云舒的耳边悄声说了几句话。 听罢,赫云舒命令道:“塞住她的嘴。” 很快,就有人上前,随便找了块破布塞住了顾氏的嘴。 之后,赫云舒看向了那个原先的人证——在厨房负责洒扫的那个中年妇人。 赫云舒看着她,缓缓道:“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这妇人低着头,攥着自己的衣角,不说话。 赫云舒依旧看着她,说道:“你是准备现在说,还是准备到了京兆尹的大牢受刑之后再说?” 听罢,妇人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磕头如捣蒜,连声道:“我说,我说!” 之后,这妇人供述了一切。 原来,这几日,凤婷婷的状态很不好,总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顾氏知道了这个消息,就在凤倾颜的帮助下,来到了府上。 因为凤倾颜的设计,凤婷婷身边没人跟着,她们就进了正厅,之后顾氏也进来了。 而这妇人是在厨房负责洒扫的,力气极大,顾氏收买了她,就命她守着门口,不许人进来。 里面传出惊叫之后,顾氏仓皇而出,便对这妇人交代,让她一口咬定,就说是凤婷婷杀了凤倾颜。 然后,顾氏就急匆匆地走了。 听到这妇人说完,凤云歌的脸就跟着沉了沉。他倒是没料到,在他的眼前,还有人胆敢说谎。 而赫云舒则看着这妇人,道:“好,算你还诚恳。” 之后,赫云舒挥了挥手,命人拿掉了顾氏嘴里塞的破布。 顾氏扬手指向那妇人,破口大骂道:“你这老虔婆,为何要诬陷我!” 赫云舒看了看顾氏,道:“难道你不是知道她的儿子患了重病,才出重金收买的吗?” 顾氏身子一怔,道:“不,我不知道。” 赫云舒点点头,道:“是么?这妇人家的床底下,有一个包袱,包袱里面装着一百两黄金,是你昨天给她的,不是吗?” 顾氏低着头,沉默不言。 赫云舒看了顾氏一眼,道:“好,就算你不知道。喏,这个东西,你总该认识吧?” 说着,赫云舒将一个耳坠递给了顾氏。 顾氏接过,这时候,凤云歌看得清清楚楚,顾氏是用左手接过东西的。 一个人无意识下做出的反应,往往是最真实的。 顾氏接过耳坠看了看,然后就慌慌张张地往自己的耳朵上摸。 她的反应无疑证实,这耳坠就是她的。 而且,顾氏的耳朵上,的确是丢失了一个耳坠。 赫云舒看着顾氏,道:“这耳坠,是从凤倾颜的手里拿到的。” 赫云舒的话,让顾氏的身子止不住一怔。 继而,她抬起头,看着赫云舒,道:“公主殿下,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你一心偏帮凤婷婷,无论我说了什么,公主殿下都是不会相信的。” 赫云舒冷笑一声,道:“好啊,那你就说说,你看到了什么吧。”顾氏定了定神,道:“我今天来看望倾颜,来的时候凤婷婷和倾颜就在这正厅里了。我听到二人的争吵声,就慌忙走了进来。可我进来的时候就看到凤婷婷手里拿着一把刀子,朝着倾颜的身上刺。血一下子 就出来了,我吓坏了,就慌忙跑出去叫人。之后的事情,想必公主殿下就已经知道了。” 听罢,赫云舒问道:“说完了?” 顾氏想了想,道:“说完了。” 赫云舒突然就笑了,道:“顾氏,你这话里的漏洞,可真不是一般的多啊。” 顾氏微愣,之后又强自镇定,她自认自己的话里没什么漏洞。赫云舒必然是在诈她。但是,接下来赫云舒所说的话,却是大大地出乎了顾氏的预料。 正文 第一千二百九十章 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 赫云舒看着顾氏,缓缓道:“怎么,以为本公主是在诈你么?好,那本公主就来说一说,你的漏洞有哪些。” 顾氏看着赫云舒,不禁睁大了眼睛。赫云舒也看着她,悠然道:“其一,当本公主问你所看到的内容时,你迟疑了一下才回答。试问,如果你真的看到你女儿被凤婷婷杀死了,这本应该是张口就来的事情。更何况,现在有这么多人在场,多的 是有人为你伸冤,你本应迫不及待地说出事实,可你为何要想一想再回答,这并不符合常理。” 待赫云舒的话音落下,顾氏道:“公主殿下,您这个说法,未免也太牵强了吧。倾颜刚刚死去,我正是最悲伤的时候,在这样的情况下,难免会有些走神,回答问题的时候就慢了一些。”赫云舒点点头,道:“好,就算你说的是对的。那本公主再问你,如你所说,你进来的时候就看到凤婷婷拿刀去刺凤倾颜。在这样的情况下,你理应惊慌大叫着去阻止,可是,如那妇人刚才所言,根本不曾听到你的惊叫声。再者说,你说自己看到血一下子出来,就慌着出去叫人,好,姑且算你说的是对的。如你所言,被凤婷婷刺中的是你的女儿凤倾颜,难道说这个时候,你竟然不亲自去阻止,反倒是要舍 近求远,去找别人来帮忙吗?” 听到这里,顾氏藏在袖子里的手紧握了一下。 赫云舒依旧看着顾氏,道:“好,即便是如你所言,你出去找人,那你找来的人呢?本公主的人是在厨房找到你的,可在这正厅的左边,就有巡逻的护院。你再次舍近求远,所图为何呢?” 顾氏应道:“如今这丰王府是凤婷婷当家做主,我若是找人帮忙,须得找自己信得过的。所以,我就去了厨房找人。” “是么?” “当然。”顾氏确认道。“顾氏,看来你是不到黄河心不死了。好,就按你所说的,你是去厨房找人了。那么,京兆尹的人早就来了,你为何不出现?之前陛下也来了,你仍然没有出现,这又是为什么?难道说在你的眼里,这两位 居然不能帮你伸冤么?” 一时间,顾氏无言以对。 这时候,赫云舒的一个手下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一件衣服,衣服上沾染着血迹。听了手下的汇报,赫云舒命手下将那衣服展开在顾氏的眼前,缓缓道:“顾氏,你之前说你看到凤婷婷拿刀刺凤倾颜就走了,如果是这样的话,你身上应该没溅上血迹才是。可你换下的这身衣服上,却有这 么多的血迹。你该如何解释?当然,你可以说衣服不是你的。本公主可以找人去顾府一问究竟,你觉得,这谎言能维持多久呢?而且……” 话说到这里,赫云舒突然停了下来。 她上前几步,站在了顾氏的面前,然后一把扯开了她的外衣。 此时,顾氏的里衣上,遍是殷红的血迹。 一旁,冯亦鸣说道:“陛下,鲜血能将里面的衣服浸透,足以说明伤口流血的速度很快。如果距离伤者很远,是不可能溅上这么多的鲜血的。” 闻言,凤云歌点了点头。 这时,赫云舒说道:“顾氏,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顾氏咬了咬嘴唇,双膝一软跪在了地上,痛心疾首道:“陛下明鉴,民妇的夫君亡故后,王府里一直是这凤婷婷当家做主。她克扣我们母女的例银,还……” 这时,赫云舒打断了顾氏的话,道:“顾氏,或许你老了,记性不好。容本公主提醒你一句,在丰王生前,就已经将你休弃。如此一来,丰王府便不必照料你的吃喝,至于这例银,也就无从谈起。”“启禀陛下,是……是民妇一时口误,凤婷婷克扣了民妇的女儿凤倾颜的例银。倾颜已到婚嫁之龄,穿衣打扮所需的银子并不少,再者说,还要准备嫁妆。可是凤婷婷掌管丰王府,例银就已经克扣得不剩什么,至于攒钱买嫁妆,更是没有的事情。眼见着倾颜的年岁一天比一天大,民妇心里着急,今日便来此找她理论。孰料婷婷郡主一张口就说没有,民妇再问的时候她就拿出了一把刀,说要钱没有,若是再 多嘴,就杀了我们母女二人……” “你说谎!”凤婷婷冲上去,怒道。 赫云舒拉住了她,道:“让她说。” 凤婷婷不解地看着赫云舒,赫云舒并不多言,只看着顾氏。顾氏继续道:“婷婷郡主如此说,民妇自然心生不服,事关倾颜一辈子的大事,民妇不能退让,就与婷婷郡主理论。孰料婷婷郡主一下子就恼了,拿着匕首要刺我。倾颜是个孝顺的孩子,她想阻止,却不料 ,就这样被婷婷郡主一刀刺死了。” “你说谎!”这一次,开口的人是冯亦鸣。 他指着顾氏,道:“你说谎。凤倾颜身上的伤口,是惯用左手的人留下的。而这个人,绝不是惯用右手的婷婷郡主。” 这时,凤云歌冷笑一声,道:“顾氏,你这颠倒黑白的本事,当真是炉火纯青。冯仵作是我大魏最有经验的仵作,他的话,难道你还想反驳吗?”顾氏听了,敲了敲自己的脑袋:“陛下,我记错了,我记错了。是这样的,婷婷郡主拿刀要刺我,刀被我夺了过来。倾颜原本是想护着我的,却不曾留意到刀已经到了我的手里。阴差阳错之下,我手里的刀 就刺中了倾颜。是这样的,就是这样的。刚刚我吓坏了,记错了,事情的真相,就是这样的。” 她重申着这个事实,试图让在场的人相信她的话。 到了这个时候,凤婷婷终于深切地意识到,她最担心的事情,就这样来了。 是的,亲生母亲杀害亲生女儿的事情,是没有人会相信的。 到头来,那个罪魁祸首,依然是她。 这时候,凤婷婷心如死灰。 正当她万念俱灰的时候,却感觉到一双手放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凤婷婷看过去,发现是赫云舒。 让她意外的是,此刻的赫云舒眼神坚定,没有一丝一毫的犹疑。 凤婷婷微微诧异,难道说,赫云舒有法子解决眼前的困局? 仅仅是这么想了一下,凤婷婷就下意识地摇了摇头,不,眼前的困局,是没有办法解决的。 失望,重新占据了凤婷婷的心。而这个时候,她听到赫云舒说话的声音。那声音像是一束光亮,照亮了她此刻晦暗不堪的心。 正文 第一千二百九十一章 你该死! 赫云舒说话的时候,是看着顾氏的。她语速平稳,没有丝毫的慌乱,似乎一切都已经成竹在胸:“顾氏,你这编故事的本事,可真是越来越好了。但是,你使唤凤倾颜赶走了这里的所有人,却偏偏忘记了, 这屋顶上,有本公主的人。” 说着,赫云舒指了指上面。 她的话音刚落,有一人从上面飞落而下。 之后,赫云舒看了凤云歌一眼。 凤云歌心神领会,道:“顾氏,你还想欺君不成?欺君之罪,是要诛九族的。你虽被丰王休弃,可到底在这丰王府留了个儿子。你若是继续说谎,朕现在就可以送你们母子上黄泉路走一遭!” 凤云歌的话,掷地有声,回荡在这正厅之中,听得顾氏心神一悸。 顾氏一下子就怕了,她跪伏于地,道:“陛下,是……是民妇想要来威胁婷婷郡主,却不料误杀了倾颜。民妇实属无心之过,实属无心之过啊。” 顾氏开始为自己喊冤,声音一声比一声凄厉。听到顾氏如此说,赫云舒却笑了,她看着顾氏说道:“顾氏,你可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啊。你心里的如意算盘骗得了别人,却骗不过本公主。这些日子,你在顾府过得很不好。所以,你就想重回丰王府,一 方面是因为这里生活优渥,另一方面是因为你的儿子凤子琨在这王府之中。只是,如何重新回来,是一个值得深思的问题,对吗?” 顾氏看了赫云舒一眼,道:“公主殿下,民妇愚钝,不知道您在说什么。” 赫云舒神色淡然,道:“你当然可以装傻。因为你根本不是误杀了凤倾颜,而是故意杀了她!” 赫云舒的话掷地有声,听在每一个人的耳朵里,脸上都是不可思议的神情。 顾氏是凤倾颜的亲生母亲,一个亲生母亲,怎么可能故意杀死自己的女儿? 不可能! 这绝对不可能! 在这一瞬间,这几乎是盘踞在每一个人心头的巨响。 所有人都以为,顾氏绝对不可能故意杀死凤倾颜。 他们看着赫云舒,等着赫云舒给出一个解释。 偏偏,赫云舒什么也没有说。 顾氏则看着赫云舒,道:“公主殿下,您位高权重,自然可以随意污蔑人。可您也别忘了,举头三尺有神明,说话之前,还是要想想的好。” “是么?”赫云舒看着顾氏,神色轻松,之后,她继续道,“好啊,我让你死个明白。” 之后,赫云舒看向了冯亦鸣,道:“冯公子,听说你新做出了一种东西,可以探查人体内受伤的位置。” 冯亦鸣点点头,道:“是。刚刚来的时候着急,并未带着,现在,已经有人送了来。” “借我用用。” 冯亦鸣应了一声,然后找到站在一旁的大理寺的人,从他手里接过了一个布包。 布包打开,里面是一只碗,装着一些透明的东西,看起来黏糊糊的,微微晃动着。 赫云舒看得出,这和桃树分泌出的桃胶相似。只不过眼下天气炎热,它呈现出液体一般的形态,遇冷则会凝固。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冯亦鸣将碗中的东西倒进了凤倾颜的伤口。 伤口很细,可这东西就像是液体一般,轻而易举地流了进去。 一个人慢慢死去,身体里的温度也会渐渐消失。 半刻钟之后,这东西开始凝固。 冯亦鸣小心翼翼地将东西取了出来。 赫云舒看得清清楚楚,发现它呈现出小写字母y的形状,像是一根笔直的树杈,又横生了枝节,向着其他的方向延展。 旁的人看着这一幕,有些不解的看着赫云舒。 的确,这匕首刺入身体的形状怪了些,可这又能说明什么呢?在众人疑问的目光中,赫云舒缓缓开口,道:“凤倾颜的致命伤是伤到了心肺,以至于呼吸困难,这使得她不得不张大嘴巴呼吸。可是,大家不觉得奇怪吗?若如顾氏所言,她是误伤了凤倾颜,那么误伤之 后理应尽快松手才是。可她偏偏没有,刀刺中凤倾颜之后又向上拐了个弯刺中了凤倾颜的心肺,而这,也是造成凤倾颜死去的真正死因。” 至此,人们方才明白,为何赫云舒要将那东西放进凤倾颜的伤口。 眼下,他们恍然大悟。 明白之后,他们有些相信了赫云舒的话,但还是觉得有些匪夷所思,一个母亲,出于什么样的目的会对自己的亲生女儿下手呢? 惶惑之下,他们看向了顾氏。 而顾氏低着头,苍白得毫无血丝的脸暴露了她此刻的慌张。若是再看仔细一些,会发现顾氏的身子在微微颤抖。赫云舒冷笑一声,道:“顾氏阴狠,做事自然想要万无一失。她这般心高气傲的性格,被丰王休弃,回到了顾府,必然是受尽了冷落。她急着回来,却也知道单单算计凤婷婷根本无济于事。哪怕她设计杀了 凤婷婷,还是要有人来背这个锅。凤婷婷若是死了,此事必然会彻查一番。她无法保证自己能够置身事外,毫发无损。而若是杀了凤倾颜嫁祸于凤婷婷,那就一劳永逸了。顾氏,我说的,对吗?” 她的话音刚落,顾氏猛然抬头,身子像离弦的箭一般扑向了赫云舒。 而顾氏的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把明亮的银簪。 顾氏面容阴狠,大叫道:“你该死!” 赫云舒冷笑着正要躲开,冯亦鸣却将自己的整个身子挡了过来。 顾氏手中的簪子就扑哧一声扎进了冯亦鸣的背部,有血,顺着簪子流了下来,落在地上,开出了一朵朵殷红的花。 好在跟随凤云歌的侍卫还算机敏,即刻上前制服了顾氏。 “云舒,你没事吧?”凤云歌快步上前,急切道。 赫云舒摇了摇头,然后担忧地看向了冯亦鸣。 银簪扎在了冯亦鸣的背上,虽然未曾伤及要害,但扎入的位置很深,血流个不停,还是有些凶险。顺着赫云舒的视线看过去,凤云歌的心里,止不住咯噔一声。 正文 第一千二百九十二章 有人要下猛料了 凤云歌看到,虽然冯亦鸣的身上受了伤,脸上却没有痛苦的神情。他看着赫云舒,脸上满是担忧。 在这一瞬间,凤云歌似乎明白了什么。 没有任何犹豫地,他挥手叫过一旁的侍卫,吩咐道:“来人,传朕的旨意,宣整个太医院的人即刻前来,为冯公子治伤。” 侍卫应声,回去传话。 赫云舒自袖中取出一包止血药粉,倒在了冯亦鸣的伤口处,道:“忍着些。” 冯亦鸣应着,嘴角甚至还有那么一丝浅淡的欣慰的笑意。 药粉撒上之后,伤口处会有一阵剧烈的疼痛。而痛过之后,伤口就不再流血。 之后,凤云歌命人扶着冯亦鸣朝着一旁的房间走去。 凤云歌安慰着赫云舒,道:“放心吧,太医会治好他的。” 赫云舒点点头,看向了已经被侍卫制服的顾氏。 此时,顾氏目光阴狠,只恨不能将赫云舒生吞活剥。 赫云舒淡然自若地承受着她的目光,她抚了抚自己的额头,道:“陛下,我累了。劳您差遣,找人处置了顾氏。” “自然。” 凤云歌应着,之后就将这个差事交给了京兆尹。 京兆尹领命,命人将顾氏押到大牢里去。 就在要走的时候,不远处却跑来一个人,口中大叫道:“母亲!母亲!” 那是顾氏的儿子,凤子琨。 听到这个声音,顾氏慌忙低下头,不敢去看自己的儿子,口中只说道:“快走!快走!” 然而,不知是衙差故意还是怎的,最终顾氏偏偏就和凤子琨走了个面对面。 “母亲!”凤子琨跪在地上,痛声道。 顾氏恨不得把头埋进土里去,不想让儿子看到自己现在的样子。 赫云舒并未再去看,只坐在椅子上,一心等着太医快些来。 这时,一直沉默的凤婷婷走了过来。 她站在赫云舒面前,看着略显疲惫的赫云舒,心中五味杂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赫云舒抬头看着凤婷婷,道:“今日的事情,但凡是我遇到了,无论是谁,我都会出手相助的。你无须对我说些什么,往日的种种,须得你自己想清楚了才好。” 她并不想让凤婷婷对她心存感激,上次的事情,她希望凤婷婷自己能够想清楚。若不然,后患无穷。 欲速则不达,赫云舒懂得这个道理。 听了赫云舒的话,凤婷婷点点头,然后走到了一旁去,站好,不再说话。 这时候,太医来了。 赫云舒起身,和凤云歌一起走到了隔壁的房间。 太医开始治伤,他们手法娴熟,拔出了那根簪子。对伤口重新进行止血,然后包扎。 一切有条不紊,却是看得赫云舒心里一揪一揪的。 她从不愿意欠别人人情,虽然刚才那一幕她能够躲得过,可冯亦鸣到底是为了帮她才受的伤,这让她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一番包扎之后,冯亦鸣勉强站了起来,他看了看赫云舒,笑了:“公主殿下,你不用担心,我没事的。” 赫云舒面色凝重,道:“冯公子,我府上还有一些良药。待回府之后,我会送过去的。” 冯亦鸣连连摆手,道:“公主殿下,您这样实在是太客气了,我……” 这时,站在一旁的凤云歌轻咳一声,道:“冯公子,你刚刚受过伤,现在赶快回去休息吧。” 冯亦鸣应了一声,然后在侍卫的搀扶下朝着门口走去。 赫云舒紧随其后,看着冯亦鸣上了马车,在侍卫的护送下朝着冯府而去。 凤云歌站在赫云舒的身后,静静地看着这一幕。 然后,赫云舒辞别凤云歌,回了公主府。 回府之后,她找出一些百里姝给的良药,往冯府而去。 她去的时候,冯亦鸣已经歇下了。 接待她的,是冯老先生。 面对爱孙心切的冯老先生,赫云舒歉疚道:“老先生,实在是不好意思。令公子为了救我受了伤……” 不料,冯老先生却是打断了赫云舒的话,道:“公主殿下,你这话就奇怪了。亦鸣救你是他自己愿意的,他做了自己愿意做的事情,你为何要感到歉疚呢?” 赫云舒一时无言,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冯老先生笑了笑,道:“你觉得歉疚,是因为你觉得无法给他回应,是吗?” 冯老先生的话一语中的,点明了赫云舒此时的心境。 的确,她知道冯亦鸣的心思,但她无法回应,也不能回应。承受一个人不计回报的好,是一件很累的事情。 明人面前不说暗话,赫云舒点了点头,没说什么。 冯老先生依然笑着,道:“好了,回去吧。” 赫云舒也不知道再说些什么,和冯老先生告别之后,就转过身,回去了。 赫云舒前脚出了冯府,宫里的人后脚就来了。 来的是一队内侍,带来的是上好的滋补药品。 看着眼前摆着的一大堆东西,冯老先生不禁苦笑了一下。 或许在旁人看来,这是陛下对冯府的看重。但是冯老先生心里却明白,陛下是想让冯亦鸣的身体快些恢复,这样,赫云舒的内疚也就减轻一些。说到底,是为了赫云舒。 明白这些之后,冯老先生叹了一口气,他这孙子的感情,注定是要无疾而终了。 而赫云舒一路回了公主府,因为觉得疲惫,回去之后就睡下了。 再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黯淡了下来。 屋子里点着灯,燕凌寒就坐在她的床前,握着她的手。 “我没事。”赫云舒抢先说道。 燕凌寒苦笑了一下,道:“我知道。” 之后,赫云舒顺势歪进了燕凌寒的怀里。 哪怕前方艰险万重,可只要有这个人,只要有这个怀抱,一切就无所畏惧。 吃了饭之后,在燕凌寒温暖的臂弯里,赫云舒睡着了。 隔日,按照燕凌寒的叮嘱,赫云舒老老实实地待在府里,哪里也没去。 将近巳时,白琼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一个帖子。 赫云舒拿过看了看,不禁笑道:“看来,是有人要下猛料了。” 白琼不解地看着赫云舒。 赫云舒看了看她,道:“送帖子来的人,一定还在门口等着回话吧。” “是的。” “告诉他,明天,我会准时赴约的。” “是。” 之后,白琼退下。赫云舒的面前,那帖子摊开着,上面白纸黑字,清楚明白。 正文 第一千二百九十三章 如意算盘 “明日辰时,我带我姐姐来望天楼见您,解除误会。” 落款是高文杰的名字。 赫云舒看着这帖子,在这其中看出了阴谋的味道。 若高文杰真的想解除误会,他理应自己来送这个帖子,而不是假手于人。 赫云舒招手唤出一个暗卫,吩咐道:“去跟着来送帖子的人,看看他要去哪里,见什么人。” “是,主子。” 暗卫应声而去。 赫云舒依然坐在那里,看着眼前的帖子。 帖子上的字迹遒劲有力,龙飞凤舞。 而帖子的纸张精美,闻起来有淡淡的茉莉花香。 一个男子,总会用这样有香味儿的帖子? 这个露出破绽的地方,实在是太显眼了。 或者说,露出破绽本身就是对方的阴谋之一。 赫云舒轻笑一声,将这帖子搁在了一旁。 不多时,派出去的暗卫回来了,禀报说送帖子的人进了宫。 听到暗卫如此说,赫云舒点点头,然后挥挥手,让暗卫出去了。 看来,事情变得越来越有趣了。 只不过,想必对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望天楼是她的。在她的望天楼里搞事情,当真是活腻歪了。 她倒要看看,对方究竟要耍出什么花样儿来。 这一日晚些时候,燕凌寒来的时候,赫云舒并未提起这件事。 她觉得自己可以应对,因此无需让燕凌寒知道。 第二日辰时,赫云舒如约去了望天楼。 赫云舒走进去,店小二就迎了出来,殷勤道:“客官,您几位?” 赫云舒点点头,道:“有一位姓高的客人吗?我来找她。” “哦,有的,有的。”店小二迟疑了一下,尔后如此说道。 “带路吧。”赫云舒说道。 店小二点点头,然后引着赫云舒往前走。 经过前面的拐角的时候,赫云舒看到了云念远的身影。 这阵子,云念远一直在帮赫云舒处理华年商行的事情,帮了她许多忙。 与此同时,云念远也看到了她。 而赫云舒朝着他眨了一下眼睛,然后跟着店小二继续朝着上面走去。 最终,店小二站在了香茗居的外面。 顾名思义,这香茗居是隔出来的一间茶室。 赫云舒走进去,一阵茶香迎面而来。 香茗居内,还种着一些盆栽的茶树盆景,摆在桌案上,绿油油的,清新怡人。 走到里面,有一人背对着赫云舒坐着。 从身形来看,是个男子。 可他的肩背太窄了,衣服就显得松松垮垮的,装男人装的并不像。 赫云舒故意道:“阁下,就是高公子的姐姐么?” “男子”缓缓转过头来,赫然是凤明月的脸。 她笑着站起身,道:“赫云舒,我们又见面了。” 赫云舒的脸上有着伪装的惊恐,就连声音里也透着几分恐惧:“凤明月,你要做什么?” 凤明月笑着,道:“不做什么啊,就是送个男人给你,要么?” “不要。”说着,赫云舒转身就走。 而这时,香茗居的人被人从外面推开,走进来的,是神色迷离的高文杰。 他像是一个饿极了的人突然看到了一桌美食一样,当即就朝着赫云舒扑了过来。 赫云舒往一旁躲去,这时,凤明月抓住了她,道:“我的公主殿下,我送给你的这份大礼,你可喜欢?” 赫云舒冷笑一声,反手捉住了凤明月的手,道:“我不太喜欢。” 凤明月的身手远不及赫云舒,但是很显然,她早有预料。 她招招手,窗外便飞进几条人影。 这些人,原先都是凤云霄的人,现在听命于凤明月。 凤明月招招手,命他们制服赫云舒。 这时,赫云舒却是稍稍松开了凤明月。 待她准备离开的时候,见角度刚刚好,赫云舒的手猛然上前,速度迅猛地抓住了凤明月的脖子。 “你们若敢再上前一步,我就杀了她!”说着,赫云舒加重了几分力道,迫使凤明月的呼吸困难起来。 如此,凤明月的人就不敢轻举妄动。 这时候,凤明月却是笑了,道:“公主殿下,你看出了帖子上的猫腻,却依然敢到这里来,为什么?” 赫云舒轻笑一声,轻描淡写道:“不为什么,就来看看你要耍什么鬼把戏,不行么?这么好看的戏码,可是不多见的。” “是么?”凤明月问道。 “当然了,难不成贵妃娘娘觉得,这一出戏码不好么?”赫云舒反问道。 凤明月笑了笑,眼神玩味的看着赫云舒,有一种等待猎物落网的势在必得。 赫云舒笑了笑,道:“你这么看着我,是等着我中迷香,对吗?” 顿时,凤明月如遭雷击,呆愣在那里。 她有些震惊。 的确,帖子上的破绽是她故意显露出来的,为的就是引赫云舒前来。因为高红玉和高文杰姐弟情深,高红玉是不愿意设计自己的弟弟的。当然,高红玉不能做,她凤明月倒是可以做。 故意露出这样的一个破绽,就是为了让赫云舒觉得送帖子的人不是高文杰,也不是高红玉,而是另有其人。 而这,会大大的勾起赫云舒的好奇心。 一个聪明的人,总会有些自负。 而当一个人变得自负,就会以为自己可以掌控所有的情况。 所以,凤明月选择了望天楼。 在青城所有的酒楼之中,望天楼是隐秘性最高的。房间的隔音也最好,不会被人打扰,也不用担心会打扰别人。 而且,凤明月是刻意选择了这香茗居。因为香茗居内,茶香袅袅,如果这香味儿之中掺杂一些别的味道,也就不容易被闻出来。 如此,凤明月便可以在里面掺入迷香,做成自己想做的事情。 赫云舒欣赏着凤明月的震惊和呆愣,她轻笑一声,道:“没想到,这出戏比我想象中的好看多了。” 凤明月嘴唇翕动,不可置信道:“你怎么可能算得出一切?怎么可能!” 最后一句,凤明月几乎是歇斯底里地吼出来的。 她自诩聪慧,可她的聪慧在赫云舒面前,像是一个小矮子对巨人的挑衅,又像是那挡车的螳螂,根本就不堪一击。 她不相信自己会一次次惨败。 于是,凤明月思考着反败为胜的可能。 就在这时候,门被人从外面敲响。 于是,凤明月一下子就笑了。她有办法了! 正文 第一千二百九十四章 我为何不敢? 凤明月诡异的笑容,赫云舒察觉到了。 于是,赫云舒看了看门口,道:“进来。” 门被人从外面打开,出现在门口的人,是凤婷婷。 她穿着一身素白的纱裙,看到屋内的一切之后,眼神里有着掩饰不住的惊讶。 她看到了什么呢?倒在地上的高文杰,正试图扒着椅子站起来。而赫云舒的手紧攥着凤明月的脖子,一旁,还有几个虎视眈眈的男人。 几乎没有任何思考地,凤婷婷朝着赫云舒跑了过来。 这时候,凤明月突然说道:“公主殿下,我也不知道高公子怎么就突然中了药。是我不好,我现在就把他弄醒让他好好服侍您,您不要生气了。” 一句话,就诬陷这一切是赫云舒所为。是赫云舒居心叵测,想要设计高文杰,做些龌龊的事情。 与此同时,凤明月的人也反应很快,他们纷纷跪倒在地,哀求道:“公主殿下,是属下办事不力,请您不要生气了。” 听到这样的话,凤婷婷的脚步猛然一顿,僵直地站在那里。 看到这一幕,凤明月的嘴角,有着阴谋得逞的微笑。 反正设计今日这一遭,也是为了让凤婷婷愈发疏远赫云舒,让这二人之间的嫌隙变得越来越大。 所以,虽然她被赫云舒制服,因为她的当机立断,她依然稳操胜券。只要让凤婷婷误以为赫云舒对高文杰有意,一起也就成了。 而赫云舒并未解释,这让凤明月愈发得意。 她料定是自己反应的速度太快,赫云舒根本就跟不上她的思维。 然而,这时候,让凤明月诧异的一幕出现了。 只见凤婷婷接着走过来,速度甚至加快了几分。 她径直站在了凤明月的跟前,就在凤明月以为凤婷婷要问些什么的时候,脸上却挨了结结实实的一个巴掌。 怎么会这样! 凤明月有些不敢相信发生的事情,可脸上火辣辣的痛感是真实的,做不得假。 就在她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凤婷婷的另一个巴掌就忽地扇了过来。 凤明月想躲,无奈赫云舒将她钳制得很紧。 这二人,竟像是事先商量好了似的。 凤明月恼了,道:“凤婷婷,你魔怔了不是?赫云舒觊觎你的男人,这你也能忍?” 这话,很是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凤婷婷突然就笑了,道:“凤明月,你虽然当了这贵妃娘娘,却还是没有半分的长进。我姐姐,岂是你能诋毁得了的?” 说完,凤婷婷又一巴掌扇了过去。 赫云舒突然就笑了。 听到赫云舒的笑声,凤明月突然明白过来,赫云舒之所以没有解释,是因为她觉得无须解释。 只是凤明月有些不明白,什么时候起,凤婷婷和赫云舒的关系又恢复到了现在这般密切的地步? 凤婷婷不是和赫云舒反目成仇了么?她得到了确切的消息,凤婷婷在公主府门口斥责过赫云舒。可是为何,为何二人又和好了? 然而,留给她思考的时间并不多。 这时,赫云舒一声喝令,便有几人从窗外飞身而进。 不出几招,就已经将凤明月的人制服了。 赫云舒松开了凤明月,拍了拍手,道:“今天这出戏,着实精彩。” 凤明月有几分恼怒,可她的人被制服,这让她无计可施。 很快,就连她自己,也被赫云舒的人制服。 赫云舒笑笑,然后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她看了看凤明月等人,然后看了看自己的人,吩咐道:“去一趟宫里,就说本公主在外面吃饭,遇到有人假扮贵妃娘娘,请陛下示下,这件事该如何处置。” “赫云舒,你……” “我怎样?”说着,赫云舒看向了凤明月,道,“哟,你该不会想说自己就是贵妃娘娘吧?可是,后宫嫔妃,无事不能出宫的。宫中把手森严,贵妃娘娘一定出不来,所以,你肯定不是贵妃娘娘。” 凤明月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赫云舒这是要借凤云歌的手惩治她。如此,赫云舒不费吹灰之力,却可以让她凤明月吃不了兜着走。 至此,凤明月实在是想不到,原本以为的胜券在握,现在竟然是一败涂地。 这天上地下的境遇,实在是让人眩晕。 这时,赫云舒自袖中取出一瓶药膏,递给了凤婷婷,道:“去,让高公子闻一闻。” 凤婷婷接过,走到了高文杰的身边,将这药膏放在了高文杰的鼻尖。 这药膏有一股淡淡的松香味儿,高文杰闻过之后,不过是几息的时间,就已经恢复了神志。 之后,他打量着屋子里的一切,似乎明白了一些什么。 他看向凤婷婷,慌忙解释道:“我姐姐来信,让我到这里找她。我上楼的时候撞到一个人,脑袋就有些不清醒了。后来的事情,我就记不得了。” 凤婷婷点点头,并不说什么。 之后,她站到了赫云舒的身边。 这时候,赫云舒看着凤明月的那几个人,道:“这几个人太碍眼了,杀了吧。” 一听这话,凤明月瞪着眼睛说道:“你敢!这里是望天楼,你若是敢在这里杀人,华年商行的人不会饶过你的。你若是得罪了华年商行的人,日后只怕是一针一线,一饭一食都买不到了!” “是么?”赫云舒笑着问道,之后,她打量着这间屋子,道,“说来也是,这么漂亮的屋子,若使用来杀人就太不合时宜了。既然这样的话……” 就在凤明月以为赫云舒放弃了杀人的念头的时候,却听到赫云舒缓缓说道:“既然这样的话,那就拉出去杀好了。” “赫云舒,你敢!” “我为何不敢?”赫云舒反问道。 这时,凤婷婷有几分着急,她凑在赫云舒的耳边说道:“姐姐,这望天楼是华年商行的产业,你若是从这里带走了人杀了,以后只怕是会有麻烦。” 赫云舒轻松地一笑,道:“放心吧,不碍事的。” 于是,在凤明月歇斯底里的叫声中,赫云舒挥挥手,让她的人将凤明月的人带了出去。 就在这时,奉茶的店小二端着茶进来了。 看到这店小二,凤明月的眼眸里,升腾起希望的光芒。她知道,自己又有机会了! 正文 第一千二百九十五章 天真得可以 看到这望天楼的店小二走了进来,凤明月顿时计上心来,大声道:“小二,快去告诉你们掌柜的,有人要在你们望天楼杀人!” 望天楼的名号,青城的人都是知道的。这望天楼隶属于华年商行。而华年商行的商铺几乎遍布在整个大魏,若是得罪了华年商行的人,日后出门只怕是连一碗饭一个包子都买不到。 而且据传言说,这华年商行的幕后东家,大有来头。 所以,在大魏,是没什么人敢惹华年商行的人的。而这望天楼是这华年商行最繁华的酒楼,若是这里发生了杀人事件,必定会有损于望天楼的名声,从而就会大大的得罪华年商行的人。 因此,听到凤明月如此说,凤婷婷慌忙去捂她的嘴巴,可已经迟了,很显然,身子猛然一怔的店小二听到了她所说的话。 就在凤婷婷用眼神示意赫云舒快些想个办法阻止的时候,却看到赫云舒神色淡然,就像是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一样。 凤婷婷知道,赫云舒不是个迟钝的人,眼下她这样镇定,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现在所发生的一切,尽在她的掌握之中。 如此,凤婷婷也就不再担心,心里悬着的一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 很快,她就惊讶地看到,短暂的怔愣之后,店小二放下手里的茶盘,淡定自若的走了出去。 凤明月大惊,大喊道:“快去!快去告诉你们掌柜的!” 可是转瞬间,那店小二就跑了个没影儿。 一时间,疑问写在了凤明月的脸上,她实在是想不通,为何这店小二的反应会这么平静。这时,赫云舒走到凤明月面前,冷声道:“别白费心机了,你以为就你那点儿小伎俩,能瞒得过我吗?不妨告诉你,这个店小二被我买通了。所以,无论你说什么,都不会有结果的。而你,也不要再妄想通 过这望天楼来制服我。” 顿时,凤明月泄了气。她倒是没有想到,赫云舒居然手眼通天到了这个地步,竟然连这望天楼的店小二都能够被她买通。 可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现在赫云舒已经让人去宫中送信,若是陛下派人来,那可真就太糟糕了。 于是,凤明月眼珠一转,落在了高文杰的脸上。继而,她看向了赫云舒,神秘兮兮道:“赫云舒,我们来做一个交易吧。” “什么交易?”赫云舒很感兴趣的说道。 “我告诉你一个秘密,而你放了我,如何?”凤明月提议道。 毕竟现在陛下的人还没来,没有亲眼看到她在这里。如此,随便找一个人来充当赫云舒所说的那个貌似她的人就好,只要这个人不是她,一切也就无所谓。 这样的话,事情就依然有转机。 而且她确认,她手里的这个秘密,赫云舒一定会感兴趣的。 果然不出她所料,只见赫云舒点了点头,道:“可以是可以,不过也要看看你这个秘密究竟是什么,值不值得我来做这个交易。”凤明月点点头,然后目光落在了高文杰的身上,她神色平静,道:“说起来,这个秘密是和高公子的姐姐有关的。而我的秘密就是,我可以告诉你他姐姐的真实身份。相信我,知道了这个真实身份,你一定 不会吃亏的。” 这时候,高文杰开始慌了。 一旁,凤婷婷倒是冷静得多。 她也想要知道,那个与她会面过的,自称是高文杰的姐姐的人,背后究竟有着怎样的身份。 “好啊,你说说看。”赫云舒说道。 “其实,高文杰的姐姐,就是宫里的碧贵人。”凤明月如此说道,神情逼真。 听到这个答案,赫云舒突然就笑了,她缓缓开口,道:“不是碧贵人,而是云贵人吧。” 瞬间,凤明月的脸色就变了。 她实在是没有料到,赫云舒居然连这个都知道了。 她原本想诓骗赫云舒,没想到自己被识破了。 这时候,赫云舒冷冷一笑,道:“居然想用一个假秘密来糊弄我,你真是天真得可以!” “不,我还有秘密可以告诉你!”凤明月不死心地说道。 赫云舒摆摆手,道:“罢了,你这没完没了的假秘密,你有心思说,我还没心思听呢。” “不,这次是真的!”凤明月大声道。 然而,赫云舒依旧是一脸的无所谓。 因为她知道,她表现得越不屑,越无所谓,凤明月所说出的秘密就会越真实,越隐秘。 果然,凤明月说道:“冯清渠和凤天九之间的关系非同一般,现在,她必然是和冯清渠在一起!” 听到这样的话,赫云舒心中一震,冯清渠是冯亦鸣的父亲,此前还陷害过她。这件事惹怒了冯老先生,冯老先生就做主让冯清渠离开青城,去一个州县看守农庄,让他好好反省反省。 虽然心里有些相信,但是表面上,赫云舒不屑道:“是么?你只怕又在骗我了吧?他们之间,能有什么不同寻常的关系?” “赫云舒,我说的都是真的。你若是不相信,那就是你的损失。凤天九设置的温柔乡,哪个男人能够躲得过?她早就把冯清渠吃得死死的了。” 赫云舒看着凤明月,脸上的神情依然是不怎么相信的。 凤明月急着证明自己的话,大声道:“你不知道吧,这两个人还有一个孩子呢。据说是个男孩,养在别处!” 听过之后,赫云舒不说相信,也不说不信,只是坐在那里,沉默不言。 “赫云舒,我已经把这个大秘密告诉你了。你快放了我!”凤明月急切道。 时间已经过去了很久,凤明月害怕再过一段时间,凤云歌就会派人过来了。 在此之前,她是一定要说服赫云舒的。 若不然,惹恼了凤云歌,那才是她的末路。 相较于凤明月的急躁,赫云舒倒是安静得多。 她神色平静,缓缓地看向了门口的位置。顺着赫云舒的视线,凤明月也看了过去,这一看,她心里止不住咯噔一声响。 正文 第一千二百九十六章 足可睥睨天下的男子 凤明月清清楚楚地看到,门外似乎站了人,还不止一个。 本能地,凤明月以为那是凤云歌派来的人。 而赫云舒却知道,那不是凤云歌派来的人,那根本就是凤云歌自己。 这望天楼是她的,所以,但凡是有人来,她必然是最先得到暗示的。 早在凤明月开始言之凿凿的说出那些话的时候,赫云舒就已经得到了暗示,凤云歌来了。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在凤明月说完之后,她什么也没有说。 因为她根本就没有打算放过凤明月,放过一个潜在的敌人,她没有那么傻。尤其是可以借刀杀人的时候,她不会心慈手软。 所以现在,该是凤云歌决定凤明月的命运了。 此时,凤明月面色惨白。但是她依然向赫云舒投来求救的目光,希望赫云舒能够救她。 然而,赫云舒根本就不曾看她。 这时,门被人从外面打开。 随之而进的,是脸色铁青的凤云歌。 他快步而进,到了凤明月面前,并没有别的话,抬起脚就踹了下去,直中凤明月的心口。 当即,凤明月倒在地上,爬不起来。 凤明月无论如何也没有料到,来的不是凤云歌的随从,而是凤云歌自己。 如今,她辩无可辩。 无论如何,她从宫里偷跑出来的事情是瞒不了人了。而凤云歌原本就对她多有厌恶,那么知道了这件事,这厌恶必定是有增无减。 踹了这一脚之后,凤云歌仍然觉得不解气。 他拔出侍从的佩剑,扬起剑就要往凤明月的脑袋上砍。 凤明月大叫道:“陛下,念霄还小,离不开自己的母亲啊!” 一句话,让凤云歌的剑生生地停在那里。 的确,念霄是他的弟弟凤云霄唯一的孩子,他什么都可以不顾忌,唯独这个孩子,他不能不顾及。 他希望凤念霄能够健康顺利的长大,可这孩子现在才一个月大,是离不开自己的母亲的。而且,日后念霄会长大,他也不希望念霄知道,是他杀了凤明月。 所以,凤云歌的剑并未砍下去。 最终,他扔掉了手中的剑,怒声道:“凤明月,日后你便幽居宫中,永远都不可以再出来。也不可以再算计云舒,否则,你、你弟弟还有你的所有家人,都将会给你陪葬!” 之后,凤云歌挥挥手,便有人上前,带走了凤明月。 很快,屋子里的人就少了许多,有了几分寂静。 凤云歌上前,看着赫云舒说道:“云舒,今日的事情,让你受惊了。” 赫云舒轻描淡写道:“还好。” 凤云歌正想说些别的什么,赫云舒率先转移了话题,道:“陛下,凤明月说的事情,你怎么看?” 凤云歌微愣,继而说道:“凤天九的确有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只不过,她是何时怀孕并生下孩子的,朕居然一点儿都不知道。” “陛下,这件事交给我来查吧。”赫云舒提议道。 意识到赫云舒想要做什么,凤云歌摇摇头,拒绝道:“不,云舒,这件事是有些危险的。朕会派人去查看的。” 赫云舒也摇了摇头,道:“陛下,你身边有像我这么得力的人手吗?” 凤云歌沉默,的确,赫云舒的聪慧和智谋,无人能及。 只是,这件事实在是太凶险了。他并不希望赫云舒以身犯险。 “这件事,就这么定了吧。陛下,告辞。”说着,赫云舒朝着外面走去。 凤婷婷慌忙跟上。 到了外面,往前面拐了几道弯,凤婷婷依然跟着赫云舒。 赫云舒转过身看着她,道:“有事吗?” “姐姐……” 赫云舒打断了凤婷婷的话,道:“如果你心里的疙瘩依然没有解除,那么,这声姐姐不叫也罢。再者说,眼下凤明月不在这里,你也无需假装。” 孰料,凤婷婷却是摇了摇头,道:“不,姐姐,我是真心实意的。如果说我之前还有什么疑问的话,那么经过今天这一遭,就什么疑问也没有了。” 听罢,赫云舒有些狐疑。 这时,凤婷婷继续道:“姐姐,凤明月做下今天这样的事情,实在是太粗鄙了。” “你竟一点儿也不怀疑我么?”赫云舒问道。 她知道凤婷婷对于高文杰的在意,因为在意,最常见的表现就是吃醋。听说有别的女子觊觎自己所爱的人,哪怕是别人的设计,却还是多多少少会有一些醋意的。 然而,凤婷婷竟是丝毫也不怀疑,也没有任何吃醋或者不自在的表现。这的确是有些出人意料了。 更何况,凤婷婷还说,之前心里是有些疙瘩的,可经过这件事,反而毫无芥蒂了。 这就更加不寻常了。 而赫云舒坚信,所有不寻常的事情背后,必然有一个合乎常理的原因。只不过,这个原因她暂时没有想到罢了。 于是,她等着凤婷婷的解释。 这时,凤明月一笑,靠近了赫云舒,悄声道:“姐姐所中意的人是人中龙凤,哪怕高公子在我心中堪比日月,可与姐姐中意的人相比,也不过是萤火之光罢了。” 听罢,赫云舒唇角微翘,听到有人夸奖她的夫君,她的心里还是很高兴的。 是啊,她的男人是燕凌寒,足可睥睨天下的男子。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她有了燕凌寒,那么这世间的其他男子,也就什么都不是了。 正是因为凤婷婷有着这样的认知,所以在明白这样的阴谋之后,她就明白了。 这是一场设计,一场离间她和赫云舒的设计。 如此,她很容易就能够想到,这次的设计是为了加深上一次高红玉和她的谈话所引起的嫌隙。可是,她怀疑现在的事情,于是,连带着上一次的事情,也就一起怀疑了。 如此,她对赫云舒再无芥蒂。 她不再相信高红玉的话,而是选择相信自己的判断。 在她的认知里,赫云舒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是她听信了别人的蛊惑,冤枉了赫云舒。 真正做错了事情的那个人,是她凤婷婷。 想到这里,凤婷婷有些愧疚,她低下头,道:“对不起,姐姐,我误会了你。”听到这个,赫云舒突然就笑了。 正文 第一千二百九十七章 我们就快要回去了 赫云舒笑着看向凤婷婷,道:“傻瓜,何必要说对不起?既然你叫我一声姐姐,那么妹妹犯了错,我为何不能原谅?而且,我从来都不觉得我们会因此而决裂,我一直在等着你想通这件事情。” 听到这个,凤婷婷几乎要哭出来。 赫云舒则拍了拍她的肩膀,道:“打住,我最受不得别人哭了。走,不早了,我们去吃东西。” 说着,赫云舒带着凤婷婷拐了个弯,进了其中的一间屋子,然后命人送饭菜进来。 望天楼的饭菜,一向是整个青城最好的。 于是,凤婷婷吃得很满足。 吃罢饭,赫云舒说道:“婷婷,你先回去吧。我这里还有些事情。” 凤婷婷点点头,然后告辞离开。 赫云舒知道,有人在等着她。 那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她的表哥云念远。 在来的时候,她遇到了表哥,而他,不看到她安然无恙,不亲口问清楚所有的缘由,他是不会安心的。 这是赫云舒的笃定,也是她对云念远的相信。 果然,凤婷婷前脚刚走,云念远后脚就走了进来。 云念远在这望天楼里做事也有一段时间了,所以,赫云舒的安然无恙,他是早已得到了消息的。 只是,终归还是有些不放心,须得亲眼瞧过才能安心。 所以,他一直在这里等着。 赫云舒笑着起身,道:“表哥,我又不是三岁的小孩子,你怎么还这么不放心?” 云念远微微皱眉,道:“你这丫头,还会打趣我了?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 赫云舒笑笑,道:“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凤明月想要在这里设计我。不过她一定没有想到,望天楼是我的。所以,她想动什么手脚,根本逃不过我的眼睛。” 听到这个,云念远终于放了心。 他笑笑,道:“你没事就好。” 此刻,赫云舒笑颜如花,道:“表哥,我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什么?”云念远诧异道。 “你要当舅舅了。”说着,赫云舒的脸上笑意十足。 “舅舅?”云念远重复着这个称呼,神色恍然,一时没有想清楚其中的奥妙。 转瞬,他灵光乍现,竟是一下子站起身来,指着赫云舒说道:“你的意思是,是,是……” 然而,是什么,云念远太过激动,怎么也说不出来。 赫云舒笑着点头,道:“没错,表哥,我的腹中,已经有了燕凌寒的骨肉。” 笑意,在云念远的脸上荡漾开来。 他一下子笑出了声,脸上是抑制不住的激动。 一切朝着最好的方向发展,真好。 高兴之余,云念远坐了下来,道:“要不,回大渝去吧?” 赫云舒想了想,道:“是要回去的,但是现在还不行。” 云念远神色微顿,没有继续劝下去。 他知道,他这个表妹素来是意志坚决的,但凡是她决定的事情,没有人能够改变。与其苦口婆心地劝说,倒不如顺了她的心意,尽自己最大的能力护她安好。 赫云舒莞尔一笑,道:“表哥,我们就快要回去了。” 最近一段时日,没有了来自于凤天九的桎梏,凤云歌彻底开始放飞自我。先是加重了赋税不说,更是对连番的旱灾不屑一顾。如此下去,民怨必定沸反盈天。 凤云歌的江山,就快要保不住了。 燕凌寒已经在暗中开始筹备一些事情,假以时日,一切也就水到渠成。 二人又说了一些话,之后,云念远送赫云舒上了马车。 只是,上了马车之后,赫云舒并未回公主府,而是要去冯府。 马车在路上走着,这时候,坐在外面的白琼说道:“公主殿下,婷婷郡主和高公子在前面。” 赫云舒掀开车帘,看了过去。 只见前面不远处的路边,凤婷婷和高文杰站了个面对面。两个人的神色都有些凝重,嘴唇一张一合,不知在说些什么。 赫云舒没有偷窥别人的嗜好,很快,她就放下车帘,没有再去看。 如今,凤婷婷明白了事情的真相,日后她能不能和高文杰走下去,还真是不好说。 说到底,也是造化弄人。 在事情的最开始,凤婷婷如何能想到,她和高文杰之间,居然还牵扯着深仇大恨呢? 想到这里,赫云舒不禁叹了一口气。如果没有父辈的仇怨,他们两个人,该是多好的一对啊。 很快,冯府就到了。 赫云舒进去的时候,冯亦鸣正趴在软榻和冯老先生下棋。 下棋的间隙,祖孙二人说着话,气氛融洽。 看到赫云舒进来,冯老先生一边招呼着赫云舒坐下一边说道:“亦鸣这个臭小子,棋艺是愈发精进了,我得想个好法子,让他输一次。” 赫云舒微笑着坐下,道:“冯公子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嘛。” 冯老先生应了一声,开始专注地应对眼前的棋局。 而冯亦鸣的心,很显然已经不在这棋局上了。 自打赫云舒进来,他的一颗心就乱了。 这不,胡乱落下的一枚棋子,决定了他的败局。 败就败了,此时冯亦鸣忧心的是,自己就这样趴在软榻上,未免也太不雅观了。 旁的人看到了都无所谓,可眼下,赫云舒在这里。 这时,冯老先生呵呵一笑,道:“哈哈,我赢了。” “是,爷爷,你赢了。”冯亦鸣随口应道。 冯老先生笑着看向自己的孙子,道:“不过,我胜之不武啊。” 那一双通透睿智的眼睛,像是看清了冯亦鸣心中所有的弯弯绕。 冯亦鸣的脸止不住一红,垂了下去。 赫云舒微微一笑,道:“老先生,我有些事情想向您请教。不过,冯公子受了伤,我们就不打扰他休息了吧。” 冯老先生明白了赫云舒话里的意思,他站起身,道:“亦鸣,你好好养伤。” “爷爷,你们就在这里说吧。我的伤不碍事的。” 冯老先生却是眼睛一瞪,道:“怎么不碍事了?你纵然年轻,可这身子的底子却是万万不能破坏。快,趴好。” 自己爷爷的吩咐,冯亦鸣自然是不敢忤逆的。 赫云舒笑了笑,然后和冯老先生一起走了出去。到了外面,原本脸上还带着笑意的冯老先生,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 正文 第一千二百九十八章 傻眼了 冯老先生沉下脸,看着赫云舒,之后竟是后退一步,朝着赫云舒深深地躬下腰去,行了个大礼。 赫云舒一惊,慌忙要扶他起来。 孰料,冯老先生却是抬手阻止了她,沉声道:“多谢,多谢你没有在亦鸣面前说出一切。” 顿时,赫云舒就明白了。聪慧如冯老先生,必定从她的神情中看出了什么。而且,她昨天才来看过冯亦鸣,不大可能今日又来。更何况,现在刚过午时不久,寻常的情况下,是不会在这个时候登门拜访的。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 有一些紧要的事情了。 而她又提议出来说,这就是一种隐晦的表达,是不希望谈论的事情被冯亦鸣知道,所以,冯老先生就不难猜出,这件事是和冯亦鸣的父亲冯清渠有关的。 果然,年纪大的人,都是越活越精明的。 这时,冯老先生缓缓直起了身子。 他抬手向前,道:“去外面说吧。” 赫云舒点点头,随着冯老先生朝着前面走去。 终于,到了外面的小花园之后,冯老先生开口道:“说吧。” 赫云舒点点头,道:“我得到消息,眼下凤天九很有可能和您的儿子在一起。而且我还听说,他们两个,很有可能有个儿子。” “确认了吗?”冯老先生问道,嘴唇微微颤抖。 他通透了一辈子,可到头来,竟是看不懂自己的儿子了。 赫云舒想了想,道:“并不十分确认。所以,才来找您帮忙。” 冯老先生点点头,道:“好,这件事交给我,回去等我消息吧。” 赫云舒点点头,道:“好。” 之后,赫云舒再未逗留,离开冯府,往公主府而去。 而另一边,凤云歌也回到了宫中。 他回去之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亲自下旨,要软禁凤明月。 这道旨意,是他亲自带给凤明月的。 他将这圣旨丢给凤明月,冷声道:“凤明月,朕一次次留下你的性命,不过是看在云霄的份上罢了。只是,再多的宽容,终究也是会被耗尽的。你好自为之。” 说完,凤云歌转身就走。 这时,照料凤云霄的乳娘突然惊叫了一声。 凤云歌看了过去,面沉似水,道:“怎么了?” 说着,他走了过去。 那乳娘神情惊恐,呆愣在那里。 凤云歌快走几步看过去,发现孩子的嘴唇有些乌紫。 他当即大喝一声:“快请太医!” 诡异的是,孩子的嘴唇虽然有些乌紫,但是他的神情却没有什么变化。甚至,他还在笑。这笑容清澈,不带有丝毫的杂念,只是这样的笑容和这乌紫的嘴唇搭配起来,让人觉得有些诡异。 见状,凤云歌皱皱眉,眉宇间有着隐隐的怒气。 好在,太医很快就来了。 太医的手法很快,当即就取出一枚银针,扎在了孩子的人中上。 扎针之后,银针又很快被取出,随之,有一枚血珠流了出来。 这血珠,有着暗紫的光。 “回陛下,大皇子是中了毒。”太医说道。 “可以解吗?”凤云歌颤声道。 “回陛下的话,可以的。因为发现得及时,而且毒量很小,只要解毒及时,不足以造成什么危害。”之后,太医开始配药。 凤云歌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 紧急的处理之后,凤念霄的嘴唇不再那样乌紫,但并未恢复正常的颜色。 要想清理余毒,务必要服下药汁才是。 只是,可怜了这么小的孩子,要喝下那么苦的药汁。 但至少,已经没有什么隐忧了。 这时,凤云歌负手而立,问道:“毒物的来源,可以查到吗?” 太医回禀道:“可以的,陛下。大皇子中毒的时间很短,容微臣仔细查看一番。” 凤云歌点点头,道:“好。” 之后,太医开始检查凤念霄的嘴唇和口腔,然后,他的目光打量着这间大殿。 最终,他的目光落在了凤明月的身上。 此时,凤明月心情灰败,并未留意。 这太医却是猛然上前,捉住了凤明月的手,急声道:“陛下,毒物的来源,在这里。” 凤云歌看了过去,只见凤明月的指缝里,有一些紫色的东西。 一瞬间,凤云歌几乎是怒不可遏。 亏他还存着一丝善心,念在凤云霄的面子上善待她,可谁能料到,这个女人竟是蛇蝎心肠,居然连自己年幼的孩子都要残害! “陛下,臣妾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臣妾是冤枉的啊!”凤明月大声哭号道。 而现在,凤云歌已经不再相信她的话了。 他夺过侍从手里的剑,朝着凤明月伸出来的手就砍了下去。 利剑落下,凤明月的两只手,没了。 顿时,凤明月发出凄厉的哀嚎声。 这哀嚎的声音很大,震得殿外檐角上挂着的铜铃都颤了几颤,发出了声响。 而凤念霄更是吓得大哭起来。 孩子的哭声让凤云歌恢复了几分理智,他扔掉手里的剑,去看凤念霄。 只是,他从未抱过孩子,面对摇篮中哭泣的凤念霄,他僵直着两只手,束手无策。 就在这时,有一人从外面慌慌张张地跑进来。 凤云歌定睛一看,进来的人是云贵人。 只见云贵人快步到了摇篮旁,弯腰抱起了凤念霄,动作熟稔而轻柔。 说来也奇怪,被云贵人抱起之后,凤念霄很快就停止了哭泣。甚至,还冲着云贵人笑了一下。 凤云歌顿时就安心了下来。 他转身看着凤明月,道:“闭嘴!若再吓着孩子,朕现在就杀了你!” 凤明月吓得不敢再发出一点声音,只咬紧了牙关,脸上豆大的汗珠如雨滴般落下。 之后,凤云歌看向了云贵人,道:“以后,这孩子由你来养,如何?” 云贵人的脸上,显露出惶恐的神色,她手足无措道:“陛下,真的可以吗?可是,姐姐她……” “没有可是,朕做主,以后你就是这孩子的母妃。”说着,凤云歌话锋一转,道,“不,念霄从来只有你这一个母亲而已。” 一句话,否定了凤明月身为凤云霄的母亲的资格。听到这句话,凤明顿时傻眼了。 正文 第一千二百九十九章 就听娘子的 短暂的怔愣之后,凤明月几乎要发狂。 凤云歌轻飘飘的一句话,否定了她身为凤念霄的母亲的身份。 可是,凤念霄母亲的身份,如今是她最大的护身符。 凤明月看向凤云歌,声音凄厉:“陛下,此事必然是有人陷害臣妾。这孩子是从臣妾的肚子里生出来的,没有人能比臣妾更疼他。臣妾绝对不可能对他下毒的啊。” 殷红的鲜血,渐渐从凤明月断掉的手腕里流出来。 她的脸色,渐渐变得苍白,毫无血色。 而她的眼神,却是死死地看着凤云歌,希望凤云歌能够相信她的话。 然而,凤云歌再未看她,叮嘱云贵人照顾好孩子之后,凤云歌拔腿就走。 凤明月一下子慌了,她大声道:“陛下,云贵人的真名叫高红玉,她留在宫里,是别有用心……” 然而,凤云歌早已走远,听不到这些话了。 这时,云贵人将孩子交给乳母,吩咐她去外面等着。 乳母依言照做,抱着孩子出去了。 云贵人,哦,或许应该叫她高红玉,她缓缓地踱着步子到了凤明月的身边,用脚踢了踢她苍白的面颊,道:“凤明月,能有今日这般的遭遇,你感觉如何?” “是你!是你!”凤明月忽然明白过来,目光阴狠地看着高红玉。高红玉得意地一笑,道:“凤明月,你以为自己才是最聪明的,对吗?不,你错了,真正的聪明人,从来不会觉得自己是最聪明的。因为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只有把自己当做最愚蠢的那个人,才能够面面 俱到,做出最聪明的事情。只可惜,这个道理,你明白得太晚了。” 此刻,凤明月终于彻头彻尾地意识到,自己被高红玉设计了。 在她有孕的时候,高红玉一直陪在她的身边,且态度恭敬,事事以她为主。这让她觉得高红玉是个可以拿捏的人。可现在,她明白了,那只是高红玉暂时的伪善。 那是一条蛰伏的毒蛇,当它蛰伏过足够的时间,就会吐出鲜红的芯子,释放出最毒的毒液,杀死任何她想要杀死的人。 这毒蛇,就是高红玉了。 电光石火间,凤明月冲着高红玉怒吼道:“你不准伤害念霄!”听到这样的话,高红玉突然就笑了,她的口中发出啧啧的声音,尔后说道:“怎么?你现在改主意了?之前你不是很恨这个孩子吗?还想着拿这孩子去陷害赫云舒,难不成这些事情你都忘记了?现在在这里 装什么慈母,不觉得太晚了么?” 这个时候,凤明月突然意识到,为什么凤云歌觉得她会伤害念霄。那是因为她之前做过的错事。 可是,自从念霄降生以后,他那粉嘟嘟的面颊,天真无邪的微笑,让她晦暗的心里收获了许多的愉悦。对于这个孩子,她有了从未有过的期待,也深切的体会到了作为母亲的欣悦。 可现在,日后要抚育念霄的,就是高红玉了。 高红玉这个蛇血心肠的女子,还不知要如何虐待念霄? 一时间,凤明月心如刀绞。 然而,从身体里流出的鲜血渐渐带走了她身体里的温度,也带走了她残存的意识。 终于,她架不住那沉重的眼皮,昏迷了过去。 在那残存的意识里,凤明月听到高红玉渐行渐远的脚步声和她轻描淡写的吩咐声:“给她包扎,莫让她死了,若是死了,就不好玩儿了……” 这时候,赫云舒已经回到了公主府。 折腾了这么一遭,她并没有觉得很累,精神依然很好。 她回去没多久,燕凌寒就来了。 知道燕凌寒这阵子的辛苦,赫云舒早已命厨房熬了滋补的汤。 眼下见燕凌寒过来,忙命人端了过来。 燕凌寒走过去,牵住了赫云舒的手,不容置疑道:“凤天九的事情,我会去做的。” 这话,便是让赫云舒不要插手了。 这一次,赫云舒难得地乖巧,轻声道:“好。” 燕凌寒原本准备了一箩筐的话想要说服赫云舒,眼下见她答应得这样爽快,倒是有些诧异了。 见燕凌寒这般奇怪的看着她,赫云舒笑笑,道:“怎么,我的脸上有东西?” 燕凌寒摇摇头,道:“没有,我是太意外了。” 赫云舒伸出食指,点了点他的额头,道:“傻瓜,我是要做母亲的人了。自然要稳重一些,天大地大,也没有我肚子里的孩子重要。” 听罢,燕凌寒终于放心了。 他勾了勾赫云舒的手指,道:“说好了,这件事,你不准插手。冯老先生那里一旦有任何消息,及时通知我。” 赫云舒点点头,俏皮道:“遵命。” 燕凌寒笑笑,刮了一下赫云舒的鼻尖。 赫云舒推了他一下,道:“快喝汤,不然都要凉了。” 燕凌寒这才坐下身,听话地喝起汤来。 只是,此时燕凌寒并未看到,赫云舒看向他的目光里,带着些微的苦涩。 如此又过了两日。 两日后,从冯老先生那里送来消息。 眼下冯清渠在耀州的一个农庄里,而前阵子,农庄里刚刚多了一位厨娘。算算时间,厨娘出现的日子,恰好也是凤天九失踪的日子。 这消息,多半是可以确定了。 之后,赫云舒将这个消息告诉了燕凌寒。 其实,即便是她不告诉,燕凌寒也一定会知道的。 与其如此,倒不如她主动说出来。 得到这个消息,燕凌寒点点头,道:“好,我去一趟耀州。” 其实,凤天九的存在,一直让燕凌寒觉得忧心忡忡。毕竟,如今的凤天九是恨极了赫云舒的,放任着这样一个危险分子存在,燕凌寒的心里很不安。 所以,一想到能够快些拿下凤天九,这让燕凌寒有几分迫不及待。 看着燕凌寒迫不及待的样子,赫云舒拉住了他的手,道:“急什么?我还没做好今天和你分别的准备呢。” 燕凌寒看着娇嗔的赫云舒,不禁笑了笑,道:“好,就听娘子的。明天再去。” 如此,又歇了一晚。 隔日早晨,燕凌寒带着人早早启程,去了耀州。而这一日,公主府内,也多了一个不速之客。 正文 第一千三百章 不担心燕凌寒 看到这不速之客,赫云舒有几分意外,她诧异道:“表哥,你怎么来了?” 来的人,正是她的大表哥,云念远。 听到赫云舒的话,云念远微微一笑,道:“得铭王殿下的命令,来保护表妹。” 赫云舒被云念远逗乐了,道:“表哥,你这说话的方式,可真是越来越风趣了。” 云念远本不是个风趣的人,他的风趣,是故意的。 他以为燕凌寒走了,赫云舒会担忧,会害怕,所以,他想要表现得轻松一些,好让赫云舒宽心。 但是等他真的见到了赫云舒,却意识到,赫云舒看起来并没有那么担心。 这并不寻常。 赫云舒和燕凌寒之间的关系,他是最清楚的。 而且,燕凌寒此次前去,是有一定的危险性的。 毕竟,燕凌寒要面对的,是阴险狡诈又诡计多端的凤天九。有道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哪怕凤天九现在是出于劣势,但仍然不能小觑。 单单是云念远自己,都有些担心燕凌寒。 可反观赫云舒,倒是淡然得多。 这让云念远有几分费解,故而微微皱了眉。 见云念远如此,赫云舒问道:“表哥,你是觉得我不该如此安心,对吧?” 云念远知道,自己的心思是瞒不过赫云舒的。于是,他点了点头,坦诚道:“若说你一点儿也不担心,我是不相信的。” 赫云舒叹了口气,道:“表哥,若说是一点儿都不担心,怎么可能呢?可是夫君临行前说了,让我安心一些,这样肚子里的孩子才会好。所以,为了肚子里的孩子,我也要安心一些。” 这个理由,勉勉强强说服了云念远。 的确,人在有了孩子之后,是会为自己的孩子考虑的。哪怕,眼下这个孩子还在肚子里。据说,为人父母的人,都是凡事以孩子为重的。 之后,云念远挑了一个离赫云舒近的院子,在公主府住了下来。 赫云舒有些疲累,就回了自己的屋子。 回到屋子里,赫云舒坐了下来。 其实,对云念远说的话,她是胡诌的。 她是真的不担心燕凌寒,那是因为她知道,燕凌寒此次前去,必然是见不到凤天九的。 既然是见不到,也就无需担忧什么。 这一日上午,赫云舒独坐在窗前,看着窗外的那棵合欢树,不知在想些什么。 中午的时候,赫云舒和云念远一起吃饭。 吃罢饭,赫云舒看向云念远,道:“表哥,我要出去一趟,你去吗?” “去哪里?”云念远狐疑道。 “去一个茶楼,见一个朋友。” “我得去的。妹夫走之前吩咐了,让我保护好你。”云念远笑着说道。 赫云舒微微一笑,道:“好,那就一起吧。” 云念远想了想,道:“这样吧,我扮成你的车夫,这样比较不引人注意。” 赫云舒点点头,道:“好。” 如此,赫云舒坐着云念远所驾的马车出了门。 她要去见的不是别人,正是凤星辰。 早一些的时候,她让白琼去给凤星辰送信,故而她去的时候,凤星辰已经到了。 几日不见,凤星辰又结实了一些,也沉稳了许多。 只是,那一双眼睛,是越来越明亮了,像暗夜中的星辰,和他的名字很像。 见面之后,二人简单地沟通了一些近期的事情。 这段时间以来,凤星辰和恭老王爷之前的部下相处得很好,几乎已经到了无话不谈的地步。而那些人对凤星辰也是刮目相看。 得到这个讯息,赫云舒微微一笑,道:“小舅舅,这段日子辛苦你了。” 凤星辰苦涩地一笑,道:“该说谢谢的人,是我。” 这时,赫云舒话锋一转,道:“小舅舅,眼下有一件事情,倒是需要你早做准备。” “你说。” “集结所有你能够集结的人手,随时候命。但是要记得一点,宁缺毋滥。哪怕是人少一些,也要足够可靠,不能出丝毫的岔子。” 凤星辰点点头,郑重道:“好,我会尽快做这件事情的。不过,是有什么事情要发生吗?” 赫云舒模棱两可道:“或许有,或许没有。总之,要早做准备才是。等你确定了人数,告诉我一声。当然,我会尽量再多找一些人的。” 凤星辰点点头,道:“好。” 该说的事情说完了,凤星辰很快就走了。 赫云舒也出了茶楼。 不料,刚出茶楼,身后就有什么人风风火火地冲了过来。 赫云舒很警觉,她闪身一躲,后面的人就冲到了前面去。 赫云舒瞧了瞧,这个人倒是认识的。 是奉心悦。 几乎是在赫云舒看到奉心悦的同时,奉心悦也看到了她。 赫云舒正要问些什么,奉心悦却一边朝前跑一边火急火燎地说道:“公主殿下,对不住啊,我有点儿事,等会儿再给你赔罪。” 说着话,奉心悦就像是一阵风似的消失在墙角。 赫云舒笑了笑,这个奉心悦,还真是欢脱。 这时,奉铁塔从后面走上前来,道:“公主殿下,实在是对不住。小妹她素来顽劣,冲撞了您。” 赫云舒笑了笑,道:“罢了,不碍事的。不过,她要去做什么,这么着急?” 奉铁塔皱了皱眉,道:“谁知道呢?刚出了雅间的门就跟见了鬼一样的朝着这边跑了过来,谁知道她这是中了什么邪?” 说完,奉铁塔话锋一转,道:“公主殿下,我先走一步,心悦这个样子,实在是让人放心不下。” 赫云舒点点头,道:“好。” 之后,奉铁塔大踏步离去。 这时,白琼上前,悄声道:“公主殿下,您怎么样?” 赫云舒活动了一下筋骨,并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想来不是过闪躲的速度快了一些,不至于有什么问题。故而赫云舒微微一笑,道:“放心吧,我没事。” 如此,白琼才放下心来。然而,到了这一天晚上,赫云舒的肚子却疼了起来。是那种细细密密的疼,不一会儿的功夫,赫云舒的额头上,就已经渗出了豆大的汗珠。 正文 第一千三百零一章 此一时,彼一时 见赫云舒如此,白琼顿时慌了神,忙去找云念远。 得到这个消息,云念远也是如临大敌。 他虽年长赫云舒几岁,却从来不曾照顾过有孕的人,也不知道该如何做。 好在,他是知道百里姝的,忙命白琼前去,速速把百里姝叫过来。 得了云念远的话,白琼才算是有了一点儿主心骨,忙动身去找百里姝。 云念远也顾不得什么,匆忙去了赫云舒的房里。 此时,赫云舒躺在床上,面色发白,看得让人心疼。 云念远飞一般奔过去,蹲在赫云舒的床前,道:“小妹,你怎么样?” 赫云舒扯动嘴角,露出一丝牵强的微笑,道:“表哥,不碍事的。兴许疼过这一阵儿也就没事了。” 然而,云念远却是不敢掉以轻心。 他懊悔道:“早知道,今天就和你一起上茶楼了。” 今日他所假扮的,是赫云舒的车夫。车夫自然不能跟着主子上楼去喝茶,可现在,他倒是懊悔自己的谨慎了。 赫云舒拍了拍他的手,道:“表哥,不碍事的。这点儿疼,我还受得住。” 云念远心疼不已,一颗心里满是懊悔。 他将自己的手放在赫云舒的手里,道:“你若是疼得狠了,就抓我的手。” 他看得出,赫云舒忍得很辛苦。 云念远的话,一下子击中了赫云舒的心房。她不再假装,紧紧地握住了云念远的手。 她的肚子,真的很疼。 曾经,她受过枪伤,挨过刀,甚至还被弹片拍得脑门儿直流血。然而,却都不像今日这样疼,这种疼,细细密密,像是每个细胞都在被切割,被凌迟。 好在,百里姝很快就赶来了。 她过来的时候,云念远的手已经被赫云舒掐出了血痕。而赫云舒的头发和下面的枕头,早已被那汗水打湿。 百里姝来不及多说,她推开云念远,取出自己随身带着的银针。 百会穴、涌泉穴、虎口处……银针一一落下,尔后微微旋转。 百里姝手法娴熟,几乎是在落下第一根银针的瞬间,赫云舒的疼痛就缓解了些许。 到最后一根银针落下,赫云舒的呼吸平稳了,面色也渐渐恢复了红润。 百里姝也终于松了一口气,毫不客气地骂道:“赫云舒,你还当自己身轻如燕呢!” 在来的路上,白琼已经将事情的原委告诉了百里姝。 这时候,赫云舒也诧异了:“不过是轻轻地躲了一下而已,不至于吧?” 百里姝瞪了她一眼,嗔道:“现在不同往日,你怀了身孕,身子本就与往常不同。刚刚这是岔气了,若不是我及时给你疏导,这股气是怕会要了你的命。你自己务必要记着,以后切不可这么鲁莽了。” 赫云舒朝着百里姝吐了吐舌头,好吧,是她大意了。 只是,她倒是没有想过,自己居然连这样的动作都不能做了。 百里姝的手放在了赫云舒的手腕上,神情严肃。 看着她的神情,赫云舒没来由地紧张起来,担心肚子里的孩子。 好在,百里姝的神色渐渐舒展开来,她长出了一口气,道:“好了,没事了。” 赫云舒朝着百里姝竖了竖大拇指,道:“不愧是百里世家的嫡女,一出手就不同凡响。” 百里姝瞪了她一眼,然后看向了一旁的云念远,甩手扔给他一瓶药膏,道:“这药给你,涂完不留疤的。不然你日后要是看上了哪家的姑娘,可就说不清了。” 这话,倒是让云念远的脸微微泛红。 他接过药膏,见赫云舒无事,就出去了。 见他走了,百里姝冲着赫云舒打趣道:“啧啧,你表哥都这么大的人了,还害羞呢?” 赫云舒瞧了她一眼,揶揄道:“你以为人人都是你啊,像你这样的,也就只有随风能受得了。” “你说什么呢?找打!”说着,百里姝作势就要打赫云舒。 赫云舒并不阻挡,也不闪躲,只神气十足地指了指自己的肚子。 顿时,百里姝就怂了。 她绝对有理由相信,她若是敢动赫云舒一根汗毛,燕凌寒必然会拔了她的皮。 单单是得罪了燕凌寒还好说,谁若是敢招惹赫云舒,燕凌寒只怕是要分分钟变身活阎王的。 于是,她不得不怂。 这时,白琼端着一碗粥走了过来,道:“公主殿下,喝些粥补补元气吧。” 赫云舒点点头,道:“好。” 刚才这一阵子的疼,的确是让她有些乏力了。 于是,她端着碗,开始喝起粥来。 眼见着就要见到碗底了,赫云舒抬起头,看了看百里姝,道:“你还不走?” 百里姝点了点头,却又摇了摇头,道:“你这话也对也不对,我今天不走了。而且,在燕凌寒回来之前,我都不能走了。” “为何?”赫云舒诧异道。 百里姝白了赫云舒一眼,道:“当然是你们家王爷的差遣啦。本来我还准备种完手上的药草再过来,现在看来,我以后还是跟着你吧。这样比较保险。” “原来是这样啊。那好,那一会儿让白琼给你找个院子住下。”赫云舒随口道。 “你倒是不客气。”百里姝打趣道。 赫云舒呵呵一笑,道:“我为何要客气?这是我们家夫君的安排,有道是夫君是天,主宰一切,我当然要听从我们家夫君的安排了。” “行了啊,你什么时候听过燕凌寒的话,向来都是他听你的!”百里姝纠正道。 “此一时彼一时嘛。”赫云舒眨眨眼睛,俏皮道。 一碗热粥下肚,周身的疲累便烟消云散。 这一晚,赫云舒睡意安然。 隔日一早,吃罢饭之后,赫云舒难得地休息一下。 这时候,白琼走了过来,禀报道:“公主殿下,奉将军和奉小姐来了。” “有事吗?”赫云舒问道。 白琼的话里带了几分的怨气,道:“若不是那奉小姐,主子昨天也不必遭罪了。” 赫云舒瞧了她一眼,纠正道:“白琼,你这话说的就不对了。奉心悦并不知我的状况,怪不了她的。倒是你,一会儿等人来了,千万不能带着情绪。你应当知道,我有孕的事情,不能让外人知道。” “是,主子。” 之后,赫云舒起身,在正厅见奉铁塔和奉心悦。孰料,一见面,奉心悦就朝着她扑了上来。 正文 第一千三百零二章 对不起了,百里姝 眼见着奉心悦扑了上来,这一次,白琼比赫云舒更谨慎。 她很快就挺身上前,伸出手拦住了奉心悦。 奉心悦不得不停了下来,她打量着白琼,诧异道:“白琼,你这是做什么?” 奉心悦在公主府里住过几日,故而知道白琼的名字。 白琼随口扯了个谎,道:“你这般迅速,会撞着公主殿下的。” 奉心悦愈发糊涂了:“有吗?我就是想抱抱公主,给她赔罪的呀。” 这时,赫云舒笑着上前,道:“好了,坐吧。” 说完,赫云舒自己先坐了下来,以防奉心悦再扑她。 奉铁塔则冲着奉心悦说道:“心悦,回来坐好。” “哦。”应了一声之后,奉心悦才不情不愿的回到了奉铁塔的身边,乖乖坐好。 奉铁塔起身,冲着赫云舒微施一礼,道:“公主殿下,昨日之事,多有得罪。” 赫云舒笑了笑, 道:“不过是件小事罢了,不值一提。” 实则,在心里,赫云舒在想是不是她露出了什么破绽,让奉铁塔看出了她有孕的事实。毕竟,若不小心撞到了寻常人,是不值得也不必道歉的。 可奉铁塔偏偏来道歉,这让赫云舒有了几分警惕。 然而,赫云舒将所有的事情想了一遍,并未发现自己有什么地方露出了破绽。 虽说她昨夜腹痛,但也只有府中为数不多的几个人知道。这些人都是燕凌寒从大渝带来的,不会出什么纰漏。 于是,想了一圈之后,赫云舒的心重新安定下来。 这时,奉铁塔说道:“此事是公主殿下宽宏大量,若是冲撞了旁人,只怕心悦会有麻烦。” “奉将军,你这话就言重了。心悦冰雪聪明,十分讨人喜爱,任是谁也不忍心责罚的。不过,昨天心悦慌慌张张的,做什么去?” 奉铁塔尚未开口,奉心悦却等不及说了:“公主殿下,你还记得吧,我跟你说过的,之前我见了一个人。昨天,我又看到他了,可追出去,又不见人影了……” 奉心悦正说着,奉铁塔扯了扯她的袖子,又瞪了她一眼,顿时,奉心悦就住了嘴,乖乖坐好。 赫云舒莞尔一笑,道:“看来你们还是很有缘分的,这不就又见面了吗?” 奉心悦听到这话,不禁有几分高兴。 之后,几人又聊了些别的。 过了一会儿,奉铁塔就起身告辞。 赫云舒将他们送到门口就回来了。 而奉家的马车上,奉心悦正奇怪的看着自己的哥哥,诧异道:“哥哥,昨天我又没撞到公主殿下,我们今天为何要来给她赔罪?” 奉铁塔瞥了自己的妹妹一眼,道:“凡事谨慎一些,终归是没有错的。再说了,昨天你的确是做错了,若是换成别人,必定会好好的责罚你。不过公主宽容,也幸好是如此。” 奉心悦恍然大悟的点点头,却又突然想通了一般指着奉铁塔说道:“不,哥哥,你在说谎。难道你忘了,你一说谎的时候眼睛就会多眨几下。” “有么?”奉铁塔掩饰道。 可如此一掩饰,眼睛又忍不住多眨了几下。 如果说奉心悦刚才还是信口胡诌,那么现在,她几乎可以断定,自己的哥哥是在说谎了。 于是,奉心悦想着奉铁塔刚才的种种表现。 忽然,她一拍大腿,惊声道:“哦,我知道了!哥哥你看上了公主殿下!” 一句话,像是一道惊雷炸过奉铁塔的脑海。他所有的思维,也在这一刻溃不成军。 本能地,他去捂奉心悦的嘴,生怕她再说出别的什么话来。 直到奉心悦把他的手抠的生疼,奉铁塔才放开了她。 奉心悦一边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的空气,一边恶狠狠地瞪着奉铁塔。等她终于把气儿喘匀了,一手指着奉铁塔说道:“你是要捂死我啊!” 奉铁塔眼神躲闪,道:“没有,是你胡说八道!” “哼,我算是知道了,你就是口是心非。喜欢上公主殿下就喜欢上了呗,你至于跟做贼似的吗?” “没有的事情,你不要瞎说。”奉铁塔闷声说道。 之后,任凭奉心悦如何说,奉铁塔就是不承认。 但是奉心悦认定了如此,一个劲儿地揶揄奉铁塔。 这二人的嬉闹,赫云舒自然毫不知情。 回到自己的房间之后,她就在看新送来的消息。 眼下,燕凌寒已经一路往冯清渠所在的地方而去,想必后天就能到地方了。 想到这些,赫云舒的神色有着些微的黯然,如此说来,有些事情也就快要发生了。 这一日,赫云舒依旧独自坐在窗前,看着窗外的合欢树,不知在想些什么。 云念远走过来的时候,就看到赫云舒想事情想得正入神。 云念远不禁停住了脚步,仔细打量着赫云舒。 他本能地觉得,赫云舒似乎有事情在瞒着他。 可具体是什么事情,他猜不出来。 这时,白琼正好从旁边经过。 云念远叫住她,问道:“王爷送来的消息,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吗?” 白琼摇了摇头,道:“没有。” “那你们主子为何如此忧思?” 白琼依旧摇头,嘴里嘀咕道:“谁知道呢,已经这样好几天了。” 见问不出什么来,云念远就挥了挥手,让白琼走了。 “哟,担心你妹啊。” 突然,百里姝从云念远的身后冷不丁地出现。 云念远往旁边跳开几步,很是戒备的样子。 百里姝瞪了他一眼,道:“怕什么?我又不吃人!” 云念远瞥了她一眼,没有说话,很快就走了。 见状,百里姝嘀咕道:“真是个怪人!表哥是个怪人,表妹也是个怪人,真是怪到一起去了。” 屋内,赫云舒听到了这话,回过神来,冲着百里姝说道:“这又在嘀咕什么呢?” 百里姝快步进了屋,声讨道:“还不是你那个表哥,见了我跟见了鬼一样。我长得有那么可怕吗?” 赫云舒笑了笑,道:“我表哥性子稳重,哪像你啊。” 百里姝知道,若是论嘴皮子功夫,她是无论如何也说不过赫云舒的。故而她叹了口气,道:“好吧,你强你有理。”此时,赫云舒看着百里姝,心境平和,心里想的却是:对不起了,百里姝。 正文 第一千三百零三章 不得不做 赫云舒心中所想,百里姝自然毫不知情。 直到百里姝走后,赫云舒才发现自己的手心里,已经汗湿一片。 然而,有些事是不得不做的。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可没有人知道,她做出现在这个决定有多难。 而她,也不想让任何人知道。 有些事情就要发生了,而另外的一些事情,也需要抓紧时间去做了。 这一日将近正午的时候,赫云舒出了门,去了一家酒楼。 酒楼的雅间里,凤星辰正等着她。 一见面,二人就说了一些事情。 最后,凤星辰再一次确认道:“只是把人打伤吗?” 赫云舒无比确定地点点头,道:“对,只打伤。你找一个高手去,还必须要按照我说的打,不能出半点儿纰漏。一会儿就去。” 虽不知其中的缘故,但凤星辰还是点了点头。他相信赫云舒的智谋,或许说,他从未怀疑过。所以,无论赫云舒让他做什么,他都会照做的。 二人简单的吃了一些饭,之后凤星辰就先一步离开了。 为了掩人耳目,凤星辰是坐着马车离开的。 但是他掀开车帘之后却发现,马车里已经坐了一个人。 这人,还有几分熟悉。 意识到这人是谁之后,凤星辰并未声张,泰然地坐了进去。 “你是云舒的、朋友?”凤星辰问道。 此时,坐在他对面的不是别人,正是云念远。 听到凤星辰如此问,云念远点了点头,道:“对,可以这么说。” “幸会。”说着,凤星辰朝着云念远抱了抱拳。 云念远却没有多余的动作,开门见山道:“你们在聊些什么?” 凤星辰神色淡然,道:“问出这样的话,想必你是不知道我和云舒的关系吧?我是她的小舅舅,所以,我们偶尔会在一起吃饭,联络感情。” “就这么简单?”云念远狐疑道。 凤星辰点了点头,道:“对,就这么简单。不然还能有什么复杂的事情吗?” 云念远打量着凤星辰的神色,并未看出什么不对,就点了点头,然后下了马车。 云念远今日所假扮的,还是赫云舒的车夫。 恰好他坐在公主府的马车上之后,赫云舒也从里面走了出来。 跟在赫云舒身边的白琼,手里提着一个大大的食盒。 云念远和赫云舒微笑示意,然后赫云舒上了马车。 到了马车上之后,赫云舒另外找了人来驾车,把云念远叫到了里面去。 里面的小矮桌上,已经摆出了一些冒着热气的菜肴,散发出诱人的香味儿。 赫云舒笑着招呼道:“表哥,你快来,这些都是我命人给你准备的,都是招牌菜。你快尝尝看。” 说着,赫云舒将一双筷子递了过来。 云念远接过筷子,只是,指尖触到筷子的瞬间,云念远突然觉得,今天的赫云舒,似乎太热情了一些。 他的视线一路往下,落在了那些饭菜上。 饭菜投他所好,无疑是极好的,很是清淡,摆盘也很好。 于是,他笑着邀请道:“小妹,这么多我一个人也吃不完,咱们一起吃吧。” 赫云舒嫣然一笑,道:“表哥,我刚才已经吃了许多了,实在是不能吃了。” 云念远微微一笑,并未说什么。 他拿起筷子,开始吃起菜来。 看到云念远开始吃,赫云舒的心渐渐安宁起来。 只是,吃了一会儿之后,云念远手里的筷子突然掉了,之后,他的身子朝着旁边一歪,几乎要倒下去。 赫云舒早有准备,出手扶住了他,让他轻轻地靠在车壁上。 这时候,云念远却突然睁开了眼睛,抓住了赫云舒的手腕。 赫云舒心中一紧,尔后欢欣道:“表哥,原来你没事啊,真是太好了。‘ 然而此刻,云念远的神情却是复杂的,他看着赫云舒,道:“云舒,你在做什么?” “没做什么啊。”赫云舒说道。 云念远却摇了摇头,道:“不对,一定是有什么事情。” 赫云舒扑哧一笑,道:“表哥,你想的也太多了吧。” 然而,云念远的表情依旧凝重,没有半分的缓和。 他看着赫云舒,赫云舒也看着他。 四目对视中,赫云舒最先败下阵来,道:“好,我都告诉你。” 顿时,云念远也松懈了些许,道:“好,你说。” 赫云舒看了看左右,然后凑近了一些,低声道:“表哥,你听我说,事情是这样的……” 然而,赫云舒凑近之后,却是猛然出手,击中了云念远的后脑勺。 云念远始料未及,晕了过去。 赫云舒扶着他躺在座位上,道:“表哥,我不得不这么做。” 之后,马车停在了一处陋巷之中,赫云舒命人将云念远带回他自己的住处。 做完这些,马车驶出陋巷,往公主府而去。 赫云舒算了算时间,如此说来,时间刚刚好。 赫云舒回了公主府,刚进门就看到百里姝风风火火地往外冲。 “怎么了?”赫云舒叫住她,问道。 百里姝急声道:“父亲被人打伤了,我得回去看看!” “那倒是个要紧事,你快回去看看。不,我也去!”说着,赫云舒拔腿就走。 百里姝却抓住了赫云舒,道:“不,你别去了。我得骑快马去,你现在不能骑马。好好在府里待着吧,我去瞧瞧,没什么事情我就回来了!” 说完,百里姝匆匆忙忙的走了。 赫云舒目送她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然后默默地走回了自己的房间。 回到了自己的屋子里之后,赫云舒的手放在了自己的小腹上,心中止不住的一紧。 有些事情,也就要发生了吧。 这一天傍晚,百里姝仍未回来。不过捎了信儿回来,说要再看看百里奚和的伤,明天再回来。 赫云舒回了信儿,让百里姝专心给百里奚和治伤,不必着急回来。 这一天晚上,赫云舒吩咐府里的人,让他们务必谨慎一些。 吩咐完之后,赫云舒就去睡觉了。 夜半时分,赫云舒醒了过来,但并未睁开眼睛。有脚步声在屋子里渐渐响起,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正文 第一千三百零四章 是替天行道的啊 听着这越来越近的脚步声,赫云舒心境泰然。 终于,脚步声在她床沿边停了下来。 一个声音蓦地响起,像是黑夜里的鬼魅,勾魂摄魄:“云舒,我的女儿。我们、好久不见。” 赫云舒知道自己不必假装,于是,她睁开眼睛,看到了凤天九逼近的脸。 因为距离的靠近,这张脸放大了几分,凤天九的脸,清晰无比。 那脸上的笑意,带着几分狰狞。 “是你啊。”赫云舒说道。 凤天九笑着靠近了赫云舒,道:“对,是我,很意外吗?” “不算很意外吧,我知道你不会死的,也知道你一定不会放过我的。” 凤天九冷笑了一下,道:“你果然够聪明。不愧是我凤天九的女儿,只可惜,一个和我心思不同的女儿,不要也罢!” 说着,凤天九的手,朝着赫云舒的脖子按去。 赫云舒顺势一滚,然后抓起被子,朝着凤天九扔了过去。 然后,她站了起来,大声道:“来人!” 凤天九一巴掌打掉了那被子,冷声一笑:“呵,我的女儿,刚刚我还夸你聪明呢,这又糊涂了不是?我既然能进来,那么这里保护你的人,也就形同虚设了。” 赫云舒的脸上,浮现出震惊的神色:“你、你杀了他们?” “杀人多费劲,敲晕就是了。”凤天九轻描淡写道。 之后,她继续朝着赫云舒出手,招招不留情。 赫云舒闪躲着,拔下了头上的簪子。 簪子的一端异常锋利,可以充当武器。 看到这一幕,凤天九就笑了:“云舒,你黔驴技穷到要拿簪子当武器了么?” 赫云舒并不言语,在凤天九下一次攻上来的时候刺伤了她的手。 凤天九收回自己的手,看到了上面的血迹。 她伸出舌头舔了一下,然后看着赫云舒,道:“很好。” 之后,她的嘴里发出一个奇怪的声音。 这声音响起之后,门被人从外面撞开,有人应声而来。 赫云舒看过去,发现那是十余个黑衣人。 “你想做什么?”赫云舒问道。 凤天九微微一笑,道:“我想做的事情很简单,就是来自于你的配合。若不然,我倒不介意看一出好戏。” “什么好戏?”凤天九笑了笑,然后看了看那几个黑衣人,道:“说来也简单,以你的身手,或许可以打得过我,却打不过这么多的高手。这些人轮番和你打,打个一天一夜怎么也是够的。而你自己一个人,却是无论如何 都打不了一天一夜的。待你精疲力尽之时,与他们表演一出活春宫,如何?” 此刻,赫云舒的心中,冰寒一片。 虽然早已对凤天九没了期待,但亲耳从凤天九口中听到这些话,还是让她觉得无比刺耳。 这是一个母亲能够说出的话吗? 赫云舒有几分痛心。 在她没有身孕之前,她对于一个母亲的身份没有任何的了解,所以也没有更深刻的体会。但是自从腹中有了这个孩子,她感觉到了自己的变化,她会无时无刻不担心肚子里的这个孩子。 那么,凤天九呢,她也是一个母亲,她曾经担心过吗? 看到赫云舒紧攥的眉,凤天九嘴角轻扬,道:“如何,你要试一试吗?” 赫云舒盯着凤天九,道:“你到底是一个母亲,之前设计让乞丐玷污我,现在又说出这样的话,你于心何忍?于心何忍!” 最后一句话,赫云舒几乎是喊出来的。 她的愤怒,是真实的。听到这样的话,凤天九的脸上有着片刻的不自然,但很快就恢复如常,轻描淡写道:“哦,我曾经是个母亲,但后来,世事太残酷了,一点儿一点儿就把我的柔软给磨完了。现在的我,你就当我是铁石心肠 吧。” “那么,对你和冯清渠的儿子,你也是如此吗?” 凤天九突然就笑了一下,道:“哦,你说那个孩子啊,不过是个笼络冯清渠的工具罢了。你会为一个工具操心吗?” 最后,凤天九如此反问道。 赫云舒突然自嘲地笑了一下,她真傻,还问出这样的话。 “你到底想做什么?” “说起来是很简单的事情,但是你放心,我不会伤你性命的。” 赫云舒突然就笑了:“你还有诚信可言吗?” “但是,现在除了相信我,你没有别的办法了,不是吗?” 赫云舒想了想,道:“我有一个要求。” “好,你说。” “你想要做的事情,我可以配合你。但这件事之后,你我桥归桥,路归路,日后再无瓜葛。”赫云舒冷声道。 “好,一言为定。”之后,凤天九挥挥手,命刚刚进来的人出去。 屋门重新被关上。 凤天九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道:“说起来很简单,以你的名义送一封信去宫里,让凤云歌来一趟。” “你要弑君?”凤天九乐了,道:“哦,你是说凤云歌吗?他也算是君吗?云舒,你也是个有脑子的人,你自己想想看,一个随随便便就能让百姓增加赋税的人,一个前脚下旨赦免后脚就能暗下杀手的人,也算是一个君主 吗?这样的君主若是坐久了皇位,只怕天下就要大乱了。我来,是替天行道的啊。” 赫云舒撇撇嘴,道:“呵,我们的看法,倒是难得地一致了一次。但是,弑君之后呢?”凤天九笑了笑,道:“之后就很简单了啊。我找人先假扮他,然后再让假扮的人下旨,禅位给我,不就水到渠成了?而你,会成为皇太女,日后这大魏的江山,就要由你来继承了。这件事,对你我都有利, 而且,还能除去凤云歌这个祸害。” “主意倒是个好主意,但你能确定可以成功吗?万一失败了呢?” “不,不会失败的。”转瞬,凤天九改了口,道,“就算是失败了也不要紧,败的是我,不是你。你依然可以做你的云舒公主,反正,你是受我胁迫的嘛。总之,这件事对你而言,没有任何的损失。” “那好吧。”赫云舒点点头,同意了。 然后,她扔掉了手里的簪子。这时,凤天九突然上前,将一枚黑色的药丸拍进了赫云舒的嘴里。 正文 第一千三百零五章 凤天九的打算 赫云舒想要抠出那枚药丸,但凤天九拍进去的力度很大,药丸已经入了喉咙,终究是无济于事了。 一旁,凤天九收了手,笑道:“云舒,要怪就怪你太聪明了。虽然你答应了我,但是我总要做一些措施。你放心,只要你按照我说的去做,事成之后,我一定会给你解药的。” 赫云舒恶狠狠地瞪着凤天九,冷声道:“你只怕是要害死我。” “云舒,你一定是误会我了。怎么会呢?” 夜色中,赫云舒和凤天九相对而坐。 二人互有戒备,就这样,到了第二天早上。 凤天九找来纸笔,放在了赫云舒的面前,道:“好了,开始写吧。” 赫云舒看了凤天九一眼,道:“你不看时辰的吗?现在正是上朝的时辰,再者说,我一直没给过他好脸色,今天却一大早就给他送信过去,你不觉得太反常了吗?如此反常,你就不怕他起疑心。”听罢,凤天九就笑了,道:“云舒,这就是你不懂男人了。男人向来都是最自负的,你给他半分好脸色,他都会以为你是十分的倾慕。而你突如其来的示好,只会让他觉得自己魅力无边,从而征服了你。高 兴还来不及,怎么会怀疑呢?” 说着,凤天九把纸笔朝着赫云舒的方向推了推。 赫云舒似是被凤天九说服,开始提起笔来。 提笔之后,她顿了顿,道:“该怎么写?” 凤天九突然笑了一下,道:“不会吧,你连这个都不会?难不成,你收服鼎鼎大名的铭王殿下,竟是连什么技巧都没用,半分的阴谋都没使?” 赫云舒神色漠然,道:“我与他是情之所至,不用什么技巧,更用不着什么阴谋诡计。” 凤天九冷笑了一下,道:“呵,好吧,你就写十个字‘自深梦中醒来,思君更甚’。如此,也就可以了。” 赫云舒心中一阵恶寒,提笔在纸上写下了这十个字。 见状,凤天九满意地笑了。 待墨迹完全干掉,凤天九将这张纸叠了叠,然后交给自己的人,送到宫里去。 这时,赫云舒看着凤天九,道:“你最好告诉守在门口的人,若是有凤云歌之外的人来找我,不要让他们进来。若不然,只怕有不必要的麻烦。” 听到这样的话,凤天九有几分讶然:“怎么,你竟然会为我考虑?”赫云舒的神色依旧淡漠,道:“你都喂了我毒药,我若是不多为你考虑,你死了,我找谁要解药去?再者说,谁知道你要在这公主府里做什么事,若有人来找我,兴许有那么一两个关系亲近的,若是因此而 被你杀了,岂不是我的罪过?” 凤天九笑了笑,道:“好吧,那就如你所愿。” 之后,二人皆是沉默。 她们之间,除了虚与委蛇,向来没有多余的话。 赫云舒闲得无聊,就开始拿起手边的一本书,看了起来。 凤天九看着此刻的赫云舒,道:“都到了这个时候,你还看得进去?” 赫云舒笑了笑,道:“不然呢,等着哭吗?那你可要失望了,我的眼泪,只怕都在我父亲没了的时候流尽了。” 凤天九点了点头,道:“好吧,你随意。” 赫云舒没再搭理她,依旧低头看自己的书。 渐渐地,太阳的光透过窗户照进来,照在赫云舒的书上,有着温暖的颜色。 察觉到指尖的温暖,赫云舒心底里的寒意,消散了些许。 这时,有声音在门外响起:“主子,人来了。” 赫云舒正在掀书的手一顿,竟然这么快么?算算时间,尚不足一个时辰。 凤天九看了赫云舒一眼,道:“没想到,咱们这位皇帝陛下对你还挺上心的,这么快就来了。” 赫云舒放下书,站起身来,道:“走吧,去看看。” 凤天九笑了笑,道:“不,该去看看的人是我,而不是你。” 之后,门开了。 自始至终,都有人守着这门口。 “看来,你不需要我了。”赫云舒说道。 凤天九半真半假的笑了笑,道:“不,云舒,我还是需要你的。那丢失的金子,我总要找回来呀。” 凤天九能知道藏在乾江水底的金子是她拿走的,赫云舒并不觉得奇怪。 毕竟,她在乾江出现过,所以,凤天九会怀疑她,是很自然的事情。 用不着假装的事情,赫云舒向来不会假装,于是她点了点头,道:“没错,金子是我拿走的。不过,你都准备要做皇帝了,很快就是坐拥天下的人物,你还需要这么点儿金子么?” 凤天九咬了咬牙,道:“赫云舒,那可不是一点儿金子,那是好几千万两。一次拿走那么多,你倒是不客气!” “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总说自己是我的母亲,我倒是没得到过什么好处。如此,也算是收点儿利息吧。”“好,你先拿着就是。”说着,凤天九朝着门口走去,走了一半,她转过身看着赫云舒,道,“奉劝你一句,你服下的毒药是天下至毒,无药可解。所以,你不要想着出什么幺蛾子,而且,门外守着的这两个 人,也不是等闲之辈。惹了他们,不等毒药发作,他们就会先杀了你。” 赫云舒点点头,道:“好,我知道了。” 说完,她继续坐下看书,心无旁骛的样子。 凤天九扫了她一眼,很快就出去了。 然而,凤天九出去没多久,很快又回来了,脸上的神情有些懊丧。 “怎么,失败了?”赫云舒问道。 凤天九看了赫云舒一眼,坐了下来,道:“那倒没有,只是来的不是凤云歌,是他身边的侍从,说凤云歌有要事要处理,要接你去宫里。” “哦,这样啊。”赫云舒随口应道。 只是,凤云歌自己来,不过是迟早的事情。无论如何,凤天九是不会放心让赫云舒去宫里的。那样的话,变数就太多了。 赫云舒猜测,凤天九必然是用了什么计谋,这侍从回去之后,凤云歌很快就会来了。 果然,很快,消息再次传来。凤云歌,来了。 正文 第一千三百零六章 没有重要到这个份儿上! 听到凤云歌来了的消息,凤天九很快就站了起来。 只是这一次,她目光殷切地看向了赫云舒,道:“云舒,走吧,出去。” 赫云舒故意道:“怎么,你要让我一起去见凤云歌?” 凤天九摇了摇头,道:“那倒不是。方才我已经告诉那侍从,你生病了。所以,片刻之后,有人要在这里假扮你。你在这里,实在是很不合适。” 赫云舒撇撇嘴,道:“那好吧。” 之后,赫云舒站起身,朝着外面走去。 到了门口之后,赫云舒转过身看着凤天九,道:“哦,对了,一定要在逼问出玉玺的下落并找到之后再杀了凤云歌,若不然,只怕会有后患。” 听罢,凤天九一笑,道:“云舒,你以为你都能够想到的问题,我会想不到吗?” “哦。”赫云舒应了一声,道,“算是我多嘴了吧。” 之后,赫云舒顺着指引,朝着外面走去。 最终,凤天九的人把她关在了距此不远的一个房间里。 房间内很安静,然而赫云舒却能够听到一些声音。 从这些声音来判断,凤云歌进入房间的时候身边并未带其他人,故而他一踏进房间,就被凤天九的人制服了。 之后,凤天九开始逼问玉玺的下落,但是很显然,凤云歌并不配合。 没有拿到玉玺之前,凤天九不敢轻举妄动。 没过多久, 凤天九出现在了赫云舒的视线里。 她面色阴沉,道:“走!” “去哪里?”赫云舒问道。 “走就是了。”凤天九闷声道。 赫云舒点点头,跟在了凤天九的身后。 凤天九带她去的,是她的房间。 只不过,眼下这房间里已经站了许多人。凤云歌被五花大绑,按在地上。 只是,看到赫云舒的瞬间,凤云歌的眼睛里,有着雀跃的光。 “云舒,你没事吧?”凤云歌大声道。 赫云舒摇了摇头,道:“我没事。” “她有没有伤害你?”凤云歌一边恶狠狠地看着凤天九,一边问道。 赫云舒依旧摇头。 这时,凤天九的手放在了赫云舒的肩头,笑道:“云歌,你就不怕今日这一切,是我和云舒联手而为?” 凤云歌坚定地摇了摇头,道:“不,不会。” 凤天九突然就笑了,道:“啧啧,男人的情意,还真是让人看不透。难不成,在你眼里,赫云舒比你的江山还重要么?这会儿你该担心的,不是赫云舒的安危,而是你的江山。” “凤天九,如此篡位得来的江山,你能够坐得安稳吗?”凤云歌质问道。 凤天九瞥了他一眼,道:“篡位的人是凤擎,不是我!” “没有的事情!我父皇的皇位是皇爷爷传给他的。” 凤天九恶狠狠地瞪着凤云歌,甚至还有些气不过,冲过去踹了凤云歌几脚:“放屁!若不是你那皇祖母为人阴狠,派人将我掳走,坐上皇位的就是我!这个皇位,早就该是我的!我的!” 二人互相摆着自己的道理,赫云舒知道,这注定是一场掰扯不清楚的事情。双方各执一词,终究是谁也无法说服谁。 最终,两个人许是说得累了,都不再开口。 凤天九索性拔过下属的匕首,在凤云歌的脸上划了一道儿。之后,她握紧匕首,刺进了凤云歌的左臂,在里面转了一个圈。 凤云歌疼得直咬牙,一张脸因为疼痛而扭曲变形。 凤天九却是笑了,得意道:“你说啊,你说!现在你怎么不说了?” 赫云舒看得出,此刻的凤天九,神情有几分癫狂。 这个时候,她突然想起了百里姝曾经说过的话。有的人会为了短时间内提升功力而服用一种叫做巨力草的东西,服用之后,此人的身手会大幅度增强。但随之而来的,还有不好的影响,比如,服用之人的脾气会变得越来越暴躁,又比如,服用了巨力草 的人若是稍有不慎,就会因为血管爆裂全身出血而死。 根据燕凌寒的调查,凤天九就是在短时间内提高了自己的功力。而凤天九身边的鬼医付江被他们所收服,而付江亲口证实,凤天九的确服用过大量的巨力草。 而此刻的凤天九,的确是过于生气了。刚刚还是云淡风轻,可转瞬间就已经是狂风暴雨。 一个正常的人,情绪不会在短时间内有着这样大的改变。 但知道了巨力草,赫云舒也就见怪不怪了。 刺伤了凤云歌之后,凤天九并未找人给他治伤,反而是命人从厨房拿来辣椒面和盐,洒在了那伤口之上。 顿时,凤云歌再也抵挡不住,发出阵阵惨叫! 凤天九蹲下身,捏住了凤云歌的嘴,道:“说!玉玺在哪里?” 凤云歌痛到了极致,牙关紧咬,双眼圆睁,他死死地盯着凤天九,目光凶狠。 “就凭你也想知道玉玺的下落,做梦!”说着,凤云歌朝着凤天九吐了一口唾沫。 看到这一幕,赫云舒并不意外。 在其他的事情上,凤云歌或许愚笨,但是在对付凤天九这件事情上,他睿智无边。 这是他与生俱来的能力,因为他从小受到的教育并非是成为一个好的帝王,而是该如何除掉凤天九。 故此,这是他从小练就的能力。所以,当他面对凤天九的时候,总是会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任何一个人,要想击败一个人从小就练就的能力,并非易事。 这一次,凤天九的阴狠狡诈,暂时栽了。 而这个时候,凤天九眸色微转,之后,她直起身子,走到了赫云舒面前。 她手里的那把带着血的匕首,贴在了赫云舒的脸上。 之后,凤天九看向了凤云歌,道:“你自己不怕疼,那她呢?” 说着,凤天九把手里的刀子朝着赫云舒的脸贴近了一分,顿时,赫云舒的脸上,留下了一道血痕。 这时候,凤云歌突然就笑了:“凤天九,你该不会以为,朕会为了赫云舒放弃江山吧?她或许重要,但绝没有重要到这个份上!” “是吗?”凤天九笑着问道。之后,凤天九从赫云舒的脸上挪开了匕首,她的视线一路往下,最终落在了赫云舒的腹部。 正文 第一千三百零七章 竟有这等事? 凤天九的目光落在了赫云舒的腹部,之后,她手里的匕首也跟着移动到了赫云舒的腹部,在上面比划着。 她一边比划一边说道:“你说,赫云舒的心里到底有没有你?要不,挖开她的心瞧一瞧?” 凤云歌冷笑一声,并不理会。 凤天九并不着急,道:“你不好奇,我倒是好奇了。哦,那就剖开瞧瞧!啧啧,我倒是有些期待了。” 说着,凤天九将手中的匕首举高,又猛地刺下。 “不要!”是凤云歌的怒吼,声音里带着几分颤抖。 几乎是在匕首的尖挨到赫云舒的衣服的瞬间,凤天九的手停了下来,她看向了凤云歌,道:“云歌,什么不要?” 凤云歌深吸一口气,道:“且不说别的,云舒毕竟是你的女儿,你怎么下得去手?” “我为何下不去手?”凤天九反问道。 凤天九说的如此理直气壮,一时间,凤云歌竟然无言以对。 这时候,赫云舒紧握的拳头渐渐松开。 的确,今日之事,她有所图谋。但是,无论是什么样的计策,无论事成之后会得到怎样丰硕的成果,她都不会允许自己肚子里的孩子受到丝毫的伤害。 所以,刚才的那一瞬间,她动了杀机。无论如何,她都不会允许凤天九会对她肚子里的孩子做什么。 而现在,危机暂时解除。 这时,凤天九开始追问凤云歌传国玉玺的下落。 这一次,凤云歌没有再迟疑,径直说道:“在勤政殿靠西放着的柜子里,第三层,从左往右数,第三格。” 凤天九点点头,道:“好,我的耐心有限,你最好不要说谎。” “你尽管派人去取就是。” “好。”之后,凤天九就独自一人出去了。 再回来的时候,她身边多了一个大夫,很快地为凤云歌包扎伤口。 之后,凤天九再次离开。 如此,屋子里除了她和凤云歌,剩下的就是凤天九的人。 他们都蒙着脸,只露着两只眼睛,但那眼睛里所流露出来的光,很是凶恶。 赫云舒倒是顾不得这些,道:“陛下,你为何要将藏玉玺的地方说出来?若是等她找到了玉玺,你只怕就没命了。” “那又如何?”说着,凤云歌还冲着赫云舒眨了两下眼睛。 这就意味着,那藏玉玺的地方,大有玄机。 瞬间,赫云舒明白了这一点。或许,那是一处机关,打开了之后就会有人得到讯息。 毕竟,凤云歌今日到这里来,并没有带很多人。而他若是有法子通知人前来,局势必然会大有不同。 看来,在对付凤天九这件事情上,凤云歌还是有些脑子的。 只是,在这其中,赫云舒倒是觉察出了另一层内容。 只怕,这也是凤云歌对于她的试探,试探她和凤天九是不是一伙的。 明白了这一层,赫云舒的心中并无多少波澜,依旧神色如常。 之后,凤天九从外面进来,带走了赫云舒。 此时的凤天九不曾留意到,她将赫云舒带走之后,凤云歌的眼眸里,闪过诡异的光。 凤天九将赫云舒带到了隔壁的房间,一进去就问道:“刚刚你和凤云歌说话,有没有发现什么?” 赫云舒摇了摇头,道:“既然你都听到了,就该有自己的判断,何必来问我呢?” “难道,你们之间就没有什么暗语吗?”凤天九质问道。 赫云舒依旧摇头,道:“你只怕是误会了吧,我和他之前,能有什么暗语?” 凤天九有些不相信,道:“若我所料未错,之前的很多事情,都是你帮着凤云歌来对付我的吧。既然你们合作已久,不会没什么暗语。” 赫云舒突然冷笑了一下,道:“不,你错了。我能和凤云歌合作,并非是因为他有什么魄力,而是因为我和他有共同的敌人……” 凤天九打断了赫云舒的话,重复着其中的一个词语:“敌人?在你心里,我竟然是敌人?” 赫云舒点点头,道:“你是我的杀父仇人,不是敌人是什么?” “赫云舒,你的杀父仇人是你的亲生母亲,所以,你要杀了你的亲生母亲来为你的父亲报仇么?如此一来,你就成了一个弑母的人。这是你希望看到的结果吗?” 赫云舒死死地盯着凤天九,道:“纵然不是,也没有办法了。”这时,凤天九揉了揉自己的眉心,道:“好了,我不想再纠结于这个话题。我已经说过了,我之所以杀了你的父亲,是不想让他看到现在的我。我只想让他记得那个温婉的我,至于现在的云锦瑟或者凤天九 是什么样子的,他不必知道。更何况,如果他还活着,如果他知道他曾经爱过的女人成了这个样子,你以为他会开心吗?云舒,换句话来说,有时候死是一种解脱,而活着,却是一场旷日持久的鏖战。” 说着说着,凤天九的语气突然深沉了许多。 赫云舒没有兴致理会她的深沉,神色淡漠。 见赫云舒没什么兴致,凤天九就换了话题:“一直跟在你身边的那个身手高强的人,是谁?” 这时候,赫云舒恍然大悟,道:“所以,他就是被你调走的那只虎?” “对啊,调虎离山嘛。若是有他在,我还真没什么胜算。所以,他到底是谁?” “哦,你说这个啊,其实也不是谁。不过是他有难的时候我帮过他,他知恩图报,就承诺留在我身边保护我一年的时间,如此而已。” 听罢,凤天九笑了笑,道:“如此轻松随便,倒像是江湖故事了。” “你信也好,不信也罢,随你。”赫云舒随口道。 凤天九依旧笑了笑,没说什么。 之后,二人各自沉默。 过了一会儿,外面传来敲门的声音。 “进来!”凤天九命令道。 很快,有人从外面应声而入。 赫云舒看过去,是一个身形干练的人,身手很灵活。 他附在凤天九的耳边,悄声说了什么。听完之后,凤天九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道:“竟有这等事?” 正文 第一千三百零八章 调虎离山 说完这句话之后,震惊写在了凤天九的脸上。 但也只是一瞬间,很快她就恢复了平常的神色,转过身快步走了出去。 紧接着,凤天九的声音再次传进了赫云舒的耳朵。 的确,在她的房间里,她安置了窃听器。而她的耳朵里,则有一个微型的耳机。 于是,房间内的所有声音,她都能够听得到。 这时,她再次听到了凤天九的声音:“凤云歌,你竟然耍我?” “什么?”凤云歌声音沉稳,带着几分疑惑。 凤天九耐着性子说道:“有了传国玉玺,却还需要专门的印泥,对吧?” 刚刚,她的人拿到了传国玉玺,可试着拓印了一下却发现,和往常的有所不同。 仔细看过之后发现,不同的并非是印戳的形状,而是印泥。 以往的玉玺印下之后,应对着阳光的时候,会发现在红色的印泥之上,隐隐可见龙的形状。 可现在印下之后,并不是这样的。 听凤天九说完,凤云歌疑惑道:“刚刚天九姑姑要的就是玉玺,也没说还要印泥啊。” 凤天九突然就恼了,一脚将凤云歌踹倒在地,踩在了他的伤口上。 凤云歌受不得这钻心的疼痛,惨叫出口。 凤天九怒斥道:“凤云歌,不要再想着糊弄我。否则,我保证,你一定会死得很惨!” 凤云歌很快说道:“放传国玉玺隔壁的格子里面,就放着印泥。” 凤天九很快命人去取,可派过去的人刚刚离开,另一拨人就跑了过来,禀报道:“主子,有禁军的人朝着这里过来了。” 听到这样的话,凤天九猛然转过头,看向了凤云歌,道:“你在耍什么阴谋诡计?” 凤云歌看着凤天九,道:“天九姑姑,以往朕每次出门,都不会超过一个时辰。眼下很显然已经超过了这个时间,如此,禁军会来查看情况也在情理之中。难不成皇姑姑以为,朕还能传消息出去不成?” 凤天九想了想,很快就释然了,道:“你来的时候不是带了个小太监吗?让他去门口告诉禁军,你会在这里多待一些时间,让禁军先回去。” 听罢,凤云歌面有难色,最终却是点了点头,道:“好吧。” 然而,凤云歌答应了,凤天九却反悔了:“不行,你那小太监唯唯诺诺的,刚才就吓得尿了裤子,若是让他去,定然会坏事。” 紧接着,赫云舒听到摔门的声音。 看来,是凤天九从那房间里出来了。 之后,赫云舒自己所在的房间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凤天九走了进来。 她打量着赫云舒,道:“禁军统领带着人往这里来了,你出去应付一下。” 赫云舒指着自己,道:“我吗?” 凤天九点了点头,道:“对,就是你。” 赫云舒也点了点头,道:“那好吧。” 之后,赫云舒起身朝着外面走去。 临出门之前,凤天九警告道:“赫云舒,你最好不要耍花样。别忘了,毒药的事情。” 赫云舒转过身,点了点头,道:“放心吧,不会忘的。我自己的性命,也只有我自己最珍视。” 之后,赫云舒朝着外面走去。 到了门口的时候,禁军统领刚好带着人过来。 见到这禁军统领之后,赫云舒就将凤天九教给她说的话说了一遍,只字不差。 听完之后,禁军统领仔细地打量了一下赫云舒,然后就走了。 赫云舒完成了凤天九所说的事情,也就走了回去。 她的身边,是一直有凤天九的人跟着的。 眼下这府中虽然表面上和之前一模一样,实则每一处都布下了凤天九的人。 的确,凤天九是一个很谨慎的人。 但是,她还是犯了一些错误。 意识到这些,赫云舒依旧不动声色。 她知道,这禁军统领不会真的离开,而是就近找个地方荫蔽。 虽然话是按照凤天九的吩咐说的,但凤天九自己却忽略了,每一个人说话的措辞有每一个人的方式,如果非要让一个人按照另一个人说话的方式去说话,就如同驴唇不对马嘴,最终也只会增加怀疑罢了。 能做禁军统领的人,都不是傻子。 而且,凤云歌刚刚说出了玉玺存放的位置。玉玺存放之地何等重要,必然是有专人暗中保护。那么,凤云歌不在宫中的时候有人去取玉玺,这足够可疑。 眼下,凤云歌的人必然已经被惊动了。 想必,刚刚出现在门口的禁军是一出调虎离山,借以暂时转移凤天九的注意力。 而凤云歌的人,此时必然已经偷偷地潜入府中,寻找凤云歌的下落。 如此想着,在凤天九所派之人的“陪同”下,赫云舒一步步走回被关押的房间。 只是,距离那房间尚且有一段距离的时候,赫云舒听到了打斗的声音。 声音很清晰,夹杂着惨叫的声音,很是刺耳。 赫云舒继续往前走,很快她就看到,凤天九的人和另一波来历不明的人打斗在一起。 想必,那就是凤云歌的人了。 凤云歌的人在人数上占优势,但是凤天九的人也不弱,接连有凤云歌的人被打死。 赫云舒看了几眼,看出了其中的门道。 凤天九的人力气极大,身形极快,像是嗜血的狂魔,又像是暗夜的鬼魅,一招连着一招,似是不知疲倦。 这个时候,赫云舒再一次想起了巨力草。 赫云舒记得百里姝曾经说过,服用过巨力草的人,眼睛里会有红血丝。而这红血丝和寻常的又有些不同。寻常的红血丝像是一条线,而这红血丝则是断断续续的,像是一条虚线。 赫云舒仔细瞧了,发现那些人眼睛里的红血丝,果然是断断续续的。 “带她回房间!”是凤天九的声音。 凤天九很介意赫云舒在这里看着,在她看来,赫云舒的眼睛太毒了,总是能够发现别人发现不了的东西。 这样毒辣的眼睛,凤天九真怕赫云舒会看出什么连她自己都没发觉的东西来。 见凤天九的忌惮已经到了这个份儿上,赫云舒唇角微扬,走了进去。而外面的这场打斗,才刚刚开始。 正文 第一千三百零九章 你这个女魔头! 赫云舒坐在屋子里,依然能够听到外面的声音。 从凤天九的情绪来看,是凤天九的人占了上风。 打斗一直持续了两个时辰,直到最后一个凤云歌的人被杀死,凤天九终于狂笑出口。 杀死了这些人,就意味着杀死凤云歌再无悬念。 去做一件没有悬念而又收获丰硕的事情,是很值得开心的。 偌大的院子里,传来凤天九毫无遮拦的笑声。 而屋子里的凤云歌,情绪就没那么好了。 恐惧,第一次爬上了他的心头。 的确,今天他做的每一件事情,都是有所图谋。 如实说出玉玺所在的位置,表面上是碍于要救赫云舒,实际上却是因为要吸引他自己的人过来。 传国玉玺是何等重要的东西,他派了身边最为警觉的人守护着。一旦玉玺有什么风吹草动,就无法逃过他的人的眼睛。 所以,他是故意引人来的。 后来,人果然来了,却一个个落入了死地。 这一刻,凤云歌觉得自己是彻头彻尾的失败。原本他以为自己对凤天九足够了解,却不曾料到,她的身边,居然有这么多身手高强的人物。 果然,无论到了任何时候,都不要小觑一个人。 只可惜,现在才来明白这个道理,太晚了。 凤云歌的心里,一片晦暗。 凤云歌开始恐惧,在赫云舒的计划里,是预料之中的事情。 此刻凤云歌有多恐惧,之后她的计策就会有多么的成功。 这时候,赫云舒听到了开门的声音。是凤天九走进了凤云歌所在的房间。 凤天九的声音里透着满满的得意:“亲手送那么多人送死,感觉如何?” 凤云歌的声音是愤怒的:“你这个女魔头!” 凤天九笑了,道:“凤云歌,能够亲眼欣赏到你气急败坏的样子,真好。” 这时,有另一个声音响起,略显急促:“主子,禁军统领带着人要往里闯。” “去取印泥的人回来了吗?” “回主子的话,还没有。” 凤天九深吸一口气,道:“去看看取印泥的人到哪儿了。另外,吩咐人死守公主府的大门,绝不可以让禁军的人进来!” “是,主子!” 听到这里,赫云舒忍不住笑了一下。 死守公主府的大门,这件事说来简单,却并不容易办到。 因为公主府的外面,是一条宽阔的大街。 大街之上人来人往,若是公主府门口的动静闹得大了,必然会惊动九门提督的人。一旦惊动九门提督,此时驻扎在青城之外的十万大军就会倾巢而出,直奔这里而来。 以凤天九的人手,对付一些人尚可,却无法对阵十万大军。 所以,公主府门口的动静,务必要小。 若是闹得大了,吃亏的还是凤天九。 很快,凤天九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她急忙叫住自己的随从,道:“不,我改变主意了。让禁军的人进来!” 下面的人虽然不知道凤天九为何改变了主意,却还是照做了。 一场真正的角逐,就要开始了。 凤天九的人到了门外,去请禁军统领孙如峰进来。 孙如峰并非愚钝之辈,他带了一些人进来,却又对另外的人吩咐道:“你们在外面守着!” 他的言下之意就是,如果他在一定的时间内没有出来,那么余下的这些人,就要早做准备了。 到底是多年共事的人,孙如峰只是这样说了一句话,他们就全懂了。 之后,孙如峰带了几个人,随着凤天九的人走进了公主府。 孙如峰得到的答复是,凤云歌小醉微醺,歇在了客院,此时正由云舒公主在旁边伺候。 于是,几乎是在孙如峰踏进公主府的同时,凤天九冲着赫云舒提出了自己的要求:“到客院去,我会找人假扮凤云歌。而你只需坐在床边就是。” 听到这样的话,赫云舒抬起头看着凤天九,道:“你最好保证你的计划能够成功,若不然,我就是同犯了。” 凤天九笑了笑,道:“放心吧,一定会成功的。” 赫云舒没有再看凤天九,径直走了出去,随着凤天九的人一起,去了客院。 的确,这是凤天九在拉她下水。 因为如果事情败露,那么凤云歌就会通过孙如峰的嘴知道,她曾经这样帮助过凤天九。 心理阴暗如凤云歌,必然会揪着这件事情不放。如此一来,对于她以后要做的事情,就会有很大的弊端。 几乎在这一瞬间,赫云舒意识到了凤天九的险恶用心。 不过,既然已经识破了凤天九的居心,见招拆招就是。 如此,赫云舒心思安然,走进了那个客院的主屋。 主屋内的床榻上,有一个男人背朝着外面躺着。 铺的是上好的金丝软席,盖的是绝佳的冰丝软缎,枕的是玉枕,每一样东西都精妙绝伦,尽显富贵。 依着凤天九的人所说,赫云舒坐在了床边。 不多时,禁军统领孙如峰就在外面说话了:“陛下,属下有要事禀报。” 赫云舒起身,朝着外面说道:“是孙统领吗?” “回公主殿下的话,正是属下。” “进来吧。”赫云舒如此说道。 之后,脚步声响起,孙如峰很快就走了进来。 他身穿禁军的服制,器宇轩昂,腰间佩戴着一把宝剑,而他的右手一直按在剑柄上。 这是随时准备出招的手势。 赫云舒微微一笑,指了指床上的人,道:“陛下喝了点儿酒,有些困,就说要歇一会儿。” 孙如峰探头看了看,尔后冲着赫云舒躬身施礼,道:“公主殿下,属下有要事要回禀陛下,还请公主殿下唤醒陛下。” 赫云舒面露难色,然后咬了咬嘴唇,道:“那、好吧。” 之后,她倾身向前,推了推床上的那人。 而孙如峰,则一直紧盯着赫云舒的动作和那躺在床上的人。 然而,赫云舒推了几推,床上的那人却依然睡着,没有醒来的迹象。 随之,赫云舒看向了孙如峰,道:“孙统领,可否稍等片刻?” 见状,孙如峰不好再说什么,就点了点头,道:“是,属下遵命。” 之后,孙如峰退了出去。 很快,凤天九出现在屋子里。 她冲着赫云舒笑笑,道:“你倒是挺配合的。” 赫云舒朝着凤天九伸出手,道:“既然你也觉得我很配合,那么,快些把解药给我吧。” 凤天九笑了笑,道:“不急。” 就在这时,门外有人慌慌张张地冲进来,禀报道:“主子,那孙如峰一到了门口就派了人出去,去的是九门提督府邸的方向!”顿时,凤天九目光如炬,那目光像是两条迸射的火焰,嗖地射向了赫云舒。 正文 第一千三百一十章 我要皇位 在凤天九愤怒的目光里,赫云舒安之若素。 她回看着凤天九,一脸的淡然:“怎么了?” 凤天九怒道:“是不是你刚刚向孙如峰透漏了什么?” 赫云舒无辜道:“你这话可就冤枉我了。刚刚你的人一直在这里,我的话也都是按照他们说的说的。不信你问问他们,我有没有说错什么?” 凤天九看了看旁边的人,没有人对赫云舒说出的话提出异议。 那也就说明,刚刚赫云舒的确没说错什么。 那么,孙如峰是如何看出破绽的? 一时间,凤天九想不清楚这个问题,但现在,这个问题已经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在九门提督得到消息之前,如何截断这个消息的传达。 眼下,杀死前去报信的禁军,无疑是最稳妥也最简便的法子。 几乎是在这一瞬间,凤天九有了决断。 她当即派人出去,截杀孙如峰派出去的禁军。 之后她开始仔细思索,问题究竟出在哪里? 凤天九想不出的问题,赫云舒早已心如明镜。 的确,刚刚她暴露了太多的破绽。 起初,孙如峰在外面说话的时候,只说有要事要禀报,并未说自己是谁,但赫云舒却表示已经知道了他就是禁军统领孙如峰。 这会让孙如峰起疑。 赫云舒与孙如峰并无深交,顶多是在宫里见过两面而已。那么,在这样的情况下,仅凭声音就能够听出是他,这并不符合常理。 不符合常理的事情背后,必然是有原因的。而这个原因就是,赫云舒早已知道来的人是孙如峰。而孙如峰自己来这公主府不过是很短的时间,他确认,引着他进来的人中途没有离开过。那么唯一的解释就是,有人暗中关注着他的动静,并及时告诉了赫云舒。也只有这样,赫云舒才能够知道来的人是 他。 很显然,身为公主府主子的赫云舒,并不需要这样做。 那么深想下去,问题就没有那么简单了。 当然,这并不是赫云舒给孙如峰的唯一提醒。 在赫云舒开口唤醒床上的那人的时候,她挡着凤天九的人的视线,将床上那人身上所盖的冰丝软缎稍稍往下压了压,露出了那人的里衣衣领。 凤云歌的里衣衣领应当是明黄色的,而床上这人的衣领却是白色的。 孙如峰看到了这一幕,而赫云舒也冲他暗暗点头,证实了这一点。 而赫云舒的态度也会让孙如峰明白,这里有人暗中控制,且实力不弱。 如此,孙如峰就会有所行动。 那么,会去派人通知九门提督,就是很正常的事情了。 只是,诸事缠身的凤天九,现在不会把问题考虑得那么仔细。 于是,任凭她如何绞尽脑汁的去想,都想不出其中的奥妙。 而赫云舒神态悠闲地坐在那里,并不像是有什么心事的样子。 凤天九的愤怒和懊恼,赫云舒可管不着。 只是,一刻钟之后,派去截杀禁军的人还没回来,凤天九有几分坐不住了。 这件事,失之毫厘,差之千里,若是让禁军的人和九门提督府的人搭上话,那么驻扎在城外的十万大军就会倾巢而出,那么,她凤天九今日的计策,也就全部付之东流了。 眼下只差那印泥了,绝不能在这个关口出错。 这时,凤天九怒声质问道:“去取印泥的人呢,还没回来吗?” “回主子的话,还没有。” 闻言,凤天九按了按自己的眉心,然后吩咐道:“去看看,截杀禁军的人怎么还没回来。” “是,主子。” 此刻,凤天九焦头烂额。 然而左等右等,取印泥的人没回来,派去截杀的人没回来,派去查看情况的人也没回来。 凤天九显得有些气急败坏。 此时此刻,她像是行走在迷雾中的一只船,看不到方向,也看不到周遭的一切。 这种混沌的感觉让她丧失了镇定,变得不再那么理智。 看着此刻的凤天九,赫云舒心境淡然。 的确,凤天九派出去取印泥的人被她的人截住,不会回来了。 这印泥,凤天九是别想取到了。 而去九门提督府邸送信的禁军,暗中有她的人护卫,没那么容易被凤天九的人杀死,却也不会在短时间内到九门提督府。 之所以安排这一切,是因为赫云舒在等,等禁军攻进来,等凤云歌真的开始恐惧,开始崩溃,开始绝望。 她等待着这个时机。 很快,凤天九的人就来禀报:“主子,孙如峰要带着禁军进来。” 听罢,凤天九握了握拳,看来,是时间久了,孙如峰自己等不及了。 如果来硬的,床上躺着的这人是糊弄不了孙如峰的。 那么现在,只有将凤云歌当做人质了。 在这一瞬间,凤天九有了决定。 之后,她一边吩咐人看好赫云舒,一边去了关押凤云歌的房间。 凤云歌被凤天九的人押着,去了赫云舒的院门口。 正巧,和带着禁军而来的孙如峰站了个面对面。 最坏的预料被证实,孙如峰顿时如临大敌,宝剑出鞘,对准了凤天九等人。 “凤天九,快放了陛下!” 凤天九笑了笑,道:“孙如峰,你这话说得可真蠢。若此时你我易地而处,你会放了凤云歌吗?” 在这样的情况下,是没有可能和谈的。 孙如峰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道:“凤天九,你想要什么?” 凤天九狡黠地笑了笑,道:“我要什么,孙统领都能给么?” 孙如峰咽了一口唾沫,道:“你说说看。” “我要皇位。”凤天九言简意赅道。 “你痴心妄想!”孙如峰恨恨道。 听罢,凤天九两手一摊,道:“唉,原来孙统领做不了这个主啊。” 之后,她转过脸看着凤云歌,道:“陛下,怎么办呢?孙统领做不了这个主。” 凤云歌看着此刻的凤天九,恨意顿生。 他的人已经被凤天九处理掉,如果禁军再次被凤天九制服,那么他就任何希望都没了。 现在,在禁军身上,在孙如峰身上,凤云歌倾注了全部的希望。 故而他看着孙如峰,目光热切。然而此刻,孙如峰的内心,一筹莫展。 正文 第一千三百一十一章 凤天九的建议 赫云舒看着此刻的孙如峰,知道他的为难之处在哪里。 眼下凤云歌在凤天九的手里,要想完好无损地救出凤云歌,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自然,孙如峰的担心,凤云歌心里也是清楚的。 他看着孙如峰,直言道:“孙如峰,你尽管打败这个女魔头,至于朕,你不用顾及。朕纵然是死,也绝不能让这个女魔头好过。” 听到这话,赫云舒心中忍不住一声冷笑。 凤云歌纵然可以说这样的话表明自己的无所畏惧,但是孙如峰却不敢真的不顾及凤云歌的性命。因为这样的话,凤云歌必定会秋后算账,到那时,他也难逃一死。 一瞬间,孙如峰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 但是很显然,留给他思考的时间并不多。 凤云歌也不可能容许他长久的沉默下去。 顶着这空前的压力,孙如峰咬了咬牙,道:“凤天九,我已经命人去九门提督府送信了,你若是再冥顽不灵,等待你的只有死路一条!” 凤天九突然就笑了,道:“孙如峰,你这威胁,可真不吓人。” 这时,孙如峰迟迟不敢动手,凤天九的人反倒是动手了。 双方一交手,就是难舍难分。 凤云歌紧张观战,而凤天九却是一派闲适,丝毫不担心的样子。 赫云舒冷静的站在一旁,等待着。 果然,孙如峰带来的人很快就出于劣势了。 禁军虽然护卫宫中,但是鲜少有人敢闯皇宫,故而这些禁军虽然身手较好,但到底是缺乏实战经验,比不得凤天九的人,身经百战。 颓势显露出来之后,凤云歌开始慌了。 直到眼前的禁军一个接一个地倒下,凤云歌心里的担忧一阵强过一阵。 当孙如峰的腹部中了一剑,倒在地上吐出一口鲜血的时候,凤云歌心中的恐惧达到了顶峰。 然而,凤天九并不准备杀死孙如峰,只派人抓住了他。 尔后,凤天九看向了凤云歌,得意道:“陛下,还有别的人要来吗?” 一时间,凤云歌无言以对。 先是他的暗卫,后是禁军,接连被凤天九所击败,这让他无比挫败。 此刻,他甚至嗅到了死亡的气味儿。 只要印泥一拿来,凤天九必定会杀死他的。 这是一件毫无悬念的事情。 难道说,他活了二十余年,今日便是他生命的终结之日吗? 恐惧,席卷了凤云歌。 赫云舒看着这一幕,觉得火候儿还不够。 这时,凤天九走到了凤云歌面前,抽出匕首,在他的另一条手臂上刺了一下。 鲜血涌出,染红了凤云歌的衣服。 凤天九神情快意,道:“能够这样在你身上白刀子进,红刀子出,是我梦寐以求的事情。今天,终于成真了。” 凤云歌恶狠狠地看着此刻的凤天九,眼神中满是不屈。 凤天九笑了笑,然后拍了拍凤云歌的脸,道:“怎么,想杀了我?可惜,你没机会了。不过,我倒是可以给你指一条活路,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 凤云歌的眼神里升腾起希望的光,又很快沉寂下去。 因为他很快就意识到,在这样的境况之下,凤天九是绝对不可能放过他的。如果有,也只是虚假的善意罢了。 果然,凤云歌所料未错,下一刻凤天九所说的话是:“只要你跪下,虔诚地称我一声陛下,我就留你一条性命,如何?” “你休想!”凤云歌咬咬牙,如此说道。 “那好啊,我们就来玩一玩。”说着,凤天九拿着手里那滴着血的匕首,在凤天九的肩膀上又刺了一下。 凤天九选择的下手位置很微妙,她避开了要害之处,却又让凤云歌痛不欲生。 此时此刻的她,像是一只优雅而嗜血的猫,慢慢踱着步子,欣赏凤云歌这只落魄的老鼠如何死去。 而凤云歌死撑着,死撑着不让自己发出惨叫,不让自己发出呻吟的声音。 这是他最后的坚持,他到底是皇族中人,有着自己的傲骨。哪怕是死,也绝不能让敌人看到自己的示弱。 于是,他强忍着。 然而在他的身上接连刺了几刀之后,凤天九手中的匕首转了一个方向,落在了他的心口。 他的胸腔里,那颗心脏剧烈的跳动着。 匕首的尖贴着他的心口,哪怕是隔着衣服,他都能感觉到匕首那锋利的刃,只要凤天九轻轻地用一下力,匕首就会刺破他的皮肉,进入他的心脏。 而他,将会就此殒命。 一瞬间,凤云歌察觉到了匕首的冰冷和死亡的临近。 此刻,周身的伤痛似乎都淡化了,只有那扑通扑通的心跳声,昭示着他此刻的紧张。 恐惧,席卷而来,包围了他。 此时此刻,在凤云歌的世界里,只感受到无穷的恐惧。 他像是一个突然入水的人,恐惧从四面八方奔涌而来,就这样淹没了他。 凤云歌有些喘不过气来,像是一条濒死的鱼。 见凤云歌如此,凤天九起了欣赏的兴致。 她拿着那把匕首,在凤云歌的心口处比划着,试探着。 凤云歌的眼神紧紧地锁定在匕首的尖上,一颗心狂跳着,几乎要从喉咙里蹦出来。 他双拳紧攥,本就修剪得极短的指甲陷进肉里,掌心随之流出血来。 凤天九欣赏着这一幕,无比快意。 之后,她手中的匕首停止了滑动,落在了心口正中央的位置。她抬起头,笑着看着凤云歌,道:“你觉得,从这个位置刺进去,如何?” 凤云歌的目光从匕首上挪开,看着此刻的凤天九。 他双目圆睁,里面是化不开的怒意。 而恐惧潜藏在怒意之下,是他不愿表露出来的倔强。 然而,凤天九的目光何等毒辣,只一眼,她就看穿了凤云歌的恐惧。 她近前,悄声道:“怎么,要不要考虑一下我之前的建议?” 她的建议,自然是让凤云歌跪下,称她为陛下。 凤云歌微闭了眼睛,双膝微微颤抖,隐隐有弯曲的势头。就在这时,他听到了打斗声。原本他以为是自己的幻觉,可那打斗的声音,竟是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 正文 第一千三百一十二章 对赫云舒出手 打斗的声音越来越大,直到凤天九也被惊扰。 这个时候出现打斗的声音,凤天九是有几分意外的。 凤云歌的暗卫和禁军接连被制服,凤天九觉得自己再无担忧。 可现在这打斗的声音,又是出自于哪里呢? 随着这打斗的声音越来越近,凤天九的心里出现了几分不安。 从有这声音开始,已经有了一段时间,可她并未得到什么讯息,这就说明,凡是看到了这场打斗的人都深陷其中,不能脱身。 会是什么样的强敌,居然让她的人一个不少的困在其中? 凤天九想不出这样的强敌,故而有些困惑。 在她困惑的时候,凤云歌悄悄弯下去的膝盖渐渐挺直。 察觉到周围并未有人留意到他,他的脸上,有了几分泰然的神色。 凤天九正要派人去一看究竟,就已经有人攻了进来。 来的人一身青衫,是全然陌生的一张脸。 随之而来的人也是一身青衫,但身形敏捷,不是善与之辈。 “你们是何人?”凤天九皱皱眉,质问道。 然而,无人回答她的话。 而凤云歌看着这些人,眼神热切,像是终于见到了朝思暮想的恋人。 凤天九的人很快聚拢了过去,准备对付这些身穿青衫的人。 这时,赫云舒眼角的余光,却关注着身后的屋顶。 屋顶之上,有了人影。 这是一出调虎离山,只不过这一次调走的老虎,是凤天九的人。 之后,人影渐次落下,开始靠近凤云歌。 终于,出其不意地,他们打晕了看押凤云歌的人,成功地带走了凤云歌。 这个时候,凤云歌急不可耐道:“你们是什么人?” 然而,来的人并不说话。 察觉到凤云歌被人救走,凤天九很快转过身来,想要去重新捉住凤云歌。 毕竟,凤云歌在这个时候还是很重要的。 到底是有了濒临死亡的体验,这时候的凤云歌身手很敏捷,像是一只兔子一样,嗖地一下子就躲在了来救他的人的身后,越过前面这人的肩头,打量着凤天九。 见状,凤天九不由得一声冷笑,若是她,纵是一死,也绝不会狼狈的躲在别人的身后。 她冷冷地看着凤云歌,揶揄道:“陛下倒是好身手呢,受了伤还能跑这么快,还真是不容易。” 凤云歌并不接这个话茬,只对身边的人冷声吩咐道:“快,杀了这个女魔头!” 身边的人听令,手虽握紧了手中的剑,却并未有所行动。 凤云歌察觉到,身边的这些人,似乎并不怎么听他的话。 他仔细打量着这些人,看上去都上了些年纪,不那么年轻。但精神很好,瞧着身手也很好的样子,但脸却是陌生的。如果青城中有这号人物,他不会不知道。 意识到这一点,凤云歌心里咯噔一声,他这该不会是出了狼穴又入了虎口吧?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由远而近:“陛下怎么样?” 这个声音嘶哑,略显沧桑。 凤云歌猛然看过去,眼前的人站似苍松,行若疾风,双眼明亮如星。 他发现这人有些眼熟,却又说不清楚到底是谁。 到底是凤天九敏锐些,却又不十分确定地试探道:“星辰?” 的确,来的人就是凤星辰。 他冲着凤云歌躬身施礼,道:“陛下,微臣救驾来迟。” 因了凤天九的那一点提醒,凤云歌忙说道:“原来是小王叔,快快请起,快快请起!” 凤星辰直起身子,看向了凤天九,道:“你竟然存着害死陛下的心思?” 凤天九笑了,道:“凤星辰,你是从哪里蹦出来的猴子,竟敢来坏我的好事?” 凤星辰尚未来得及说什么,凤云歌径直命令道:“星辰王叔,快,凤天九意图弑君,快杀了她!” 之后,凤星辰不再多言,提剑便战。 意识到凤星辰的神勇,也见识到这一帮和凤星辰一起的青衫客不俗的身手,凤云歌的心里,有了几分安定。 恐惧自周身褪去之后,身上的痛意开始占了上风。 此时凤云歌浑身上下的衣服已经被鲜血染透,衣角还不断地滴着血。原先被恐惧提着的那口气,此刻竟是完全消散了。 眼下,凤云歌只觉得身子酸软,浑身使不上力气,一阵眩晕后,他倒在了地上。 赫云舒朝着凤云歌的方向瞥了一眼,很快就收回了自己的视线。 眼下,凤星辰与凤天九打斗。 纵然凤星辰练功勤勉,可到底比不上凤天九。 他不是凤天九的对手,这一点,从他们刚开始过招的时候赫云舒就看了出来。 她看出了这一点,那一帮青衫客自然也看了出来。 很快,就有青衫男子加入了凤天九和凤星辰的战局。 凤星辰趁机退出,和赫云舒遥遥一望,然后暗暗点头,告诉她一切顺利。 赫云舒也点点头,告诉他自己这里也一切顺利。 凤天九和两个青衫男子过招,五招之后,她感觉到了吃力。 她的人开始朝她聚拢,但青衫男子越战越勇。 凤天九有些纳闷儿,凤星辰的身边,何时聚拢了这么多的高手? 她倒是不知,从前那般纨绔的凤星辰竟然有这般能耐。 一切反常的事情背后,必然都是有原因的。 眼角的余光里,凤天九看到了赫云舒。 她一脸淡然的站在那里,似乎眼前所发生的一切,根本入不了她的眼。 是了,一切就出在赫云舒的身上。凤天九暗暗咬牙,自从赫云舒出现在大魏,她要做的事情很少有顺利的。算计凤云歌,不顺利。后来她造反,还是不顺利。好不容易聚集的金子也被赫云舒设计掉包了。而现在,她苦心筹谋,想要将凤云 歌取而代之,现在俨然是遇到了强有力的阻碍。 一切的源头,都在赫云舒的身上。 意识到这一点,凤天九抽身而退。 尔后,她横起一掌,直奔赫云舒而来。 这一掌她用尽了全力,手背上青筋暴起,速度与力量兼而有之。 凤天九可以确认,这一掌击中赫云舒,必定会让她心脉俱损而死! 几乎是一瞬间,她就逼近了赫云舒。 看到这一幕,凤星辰有心来救,却已经太晚了。 凤天九像是一支离弦的箭,射向了赫云舒。赫云舒早有防备,就在她准备不伤及腹部而完好地躲开的时候,整个人却被抱起,稳稳地落在了一旁。 正文 第一千三百一十三章 我怎么敢胡来呢? 几乎是那只手挨上她的瞬间,赫云舒就已经察觉到了来者是谁。 那熟悉的气味儿,温润的触感,因为激动而略显急促的呼吸,无一不在提醒着她,此刻抱起她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她的夫君,燕凌寒。 在她的这个计划里,燕凌寒是不能出现在这里的。因为若是有燕凌寒在,必定不容许她承受丝毫的危险。 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若不是暂时假装被凤天九制服,今天的事情,就没有那么容易做到。 所以,她将计就计,假装中了凤天九的调虎离山之计,让燕凌寒带着人去冯清渠的住处。 但是,她没有想到,燕凌寒还是察觉了,赶了回来。 一时间,赫云舒有些心虚。 因为若是燕凌寒在一切事了的时候回来,这里所发生的一切都已经掩盖过去,那么,她可以将这件事说得不那么凶险,如此一来,这一关才容易过去。 可现在,燕凌寒偏偏就回来了,而且还亲眼目睹凤天九要伤害她。 那么,这件事就没有那么简单了。 他一定会生气的。 在这一瞬间,赫云舒几乎顾不得去想别的事情,忙去看燕凌寒的脸。 此刻,燕凌寒的脸上戴着银色面具,并未以他本来的面目出现。 但是,仅仅从那双眼睛里,赫云舒感觉到了那滔天的怒意。 甚至,他都没有看她。 赫云舒心知理亏,顾不上去留意凤天九,却是扯了扯燕凌寒的袖子,软声道:“夫君。” 然而,燕凌寒的眼睛里,没有半分的波澜。 真是糟糕!赫云舒的心里,懊恼的想道。 而这时,凤天九的声音也传了过来:“你是谁?” 这话,是冲着燕凌寒说的。 但是,燕凌寒并没有什么闲心要和凤天九说话。 他把赫云舒往后拉了拉,交给了随风。 之后,他径直上前,二话不说,迎头便开始冲着凤天九出招。 燕凌寒的招式凌厉,每一招都攻击凤天九的要害,丝毫也不留情。 凤天九一一应对,起初并未显露出仓皇之态,但是时间一久,耐力就不那么持久了。 而反观燕凌寒,依然是招招狠辣,力度不减。 凤天九一边招架着燕凌寒,一边朝着赫云舒看了过去,道:“是你的人吧?” 赫云舒一心想着燕凌寒会不会生她的气,根本没时间去留意凤天九的话。 见赫云舒不回答,凤天九只当她是默认了,她大声道:“云舒,你让你的人来杀你的亲生母亲,你于心何忍?” 赫云舒仍旧不说话。 而燕凌寒对这话也置若罔闻。 这时候,凤星辰提着剑加入了凤天九和燕凌寒的战局。 凑着靠近燕凌寒的时机,凤星辰悄声道:“凤天九就交给我的人来处理吧。” 他认出了燕凌寒,同时也有所顾忌。不管怎么说,凤天九终究是赫云舒的亲生母亲,身为女儿,自然是不能做出弑母的事情的。不然,会遭天谴的。 同样的,燕凌寒和赫云舒是一体的,赫云舒不能做的事情,燕凌寒自然也不能做。 这是凤星辰的考虑。 但是,在燕凌寒的心里,并没有这个概念。 在他看来,眼前的凤天九,只是一个一心想要杀死赫云舒的人罢了,至于其他的身份,他毫不在意,也不害怕去承受什么后果。 所以,燕凌寒的招式没有任何的削减。 凤星辰却是急了,低声道:“你们是一体的。” 燕凌寒忍不住一顿,对于他自己,他是毫不在意的。但是,他却不能让赫云舒背上弑母的罪名。 这个罪名,太大了。 趁着燕凌寒迟疑的时候,凤星辰拉了他一下,很快让青衫男子补上了燕凌寒的空缺,迎战凤天九。 局势越发胶着,到了要分胜负的时候。 燕凌寒退出了战局,走向了赫云舒的方向,却并未站在赫云舒的旁边。 很显然,他还在生气。 赫云舒敏锐地看出了这一点,然后挪到了燕凌寒的身边,背着其他人的目光扯了扯燕凌寒的袖子,软软糯糯道:“夫君,不要生气了。” 燕凌寒瞥了她一眼,道:“我有什么值得生气的?” “夫君,我保证,我没受一丁点儿的伤。不信,我可以让你验伤的。”赫云舒一脸认真地说道。 燕凌寒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他自然知道她现在没有受伤,可是,如果他没有赶过来呢,如果他晚来了一步呢,他几乎不敢去想象,若是那样的话,会发生怎样严重的后果? 这时候,许是觉得脱身无望,凤天九大喊道:“赫云舒,让这些人放了我,我给你解药!” 凤天九的声音很大,燕凌寒准确无误的听到了每一个字。 他的眉瞬间拧了起来,看着赫云舒。 既然凤天九说起解药,那么,赫云舒现在一定是服下了毒药。 燕凌寒握紧双拳,来不及想别的,大声道:“住手!” 话音落下,与凤天九对战的青衫客停止了打斗。 凤天九跳远了一些,正当她在调匀气息,准备和赫云舒说话的时候。 赫云舒却是冲着燕凌寒说道:“夫君,你不用担心,我已经服了解毒丸。这解毒丸是百里世家的秘药,不会对身体有害,但所有的毒药都奈何不了它。我没事,不信你给我号脉看看。” 燕凌寒知道些粗浅的医术,再不济,中了毒的脉象他还是能够看出来的。 他的手,放在了赫云舒的脉搏上,果然如赫云舒所说的那般,脉象平和,不是中毒的征兆。 这时,赫云舒趁热打铁道:“夫君,我肚子里有了我们的孩子,我怎么敢胡来呢?” 燕凌寒的鼻子里发出一身冷哼,然后松开了赫云舒的手腕。 都已经胡来过了,还说什么不胡来,谁信呢? 赫云舒的信用,在燕凌寒这里降到了零点。 那一边,凤天九却是等不及了,道:“云舒,我给你解药,你放我走,如何?” “抱歉了,我没中毒。”赫云舒淡然道。 凤天九不信,药是她亲自喂下去的,至于那毒药,也是一等一的毒辣。毒发之后,甚是惨烈。 但赫云舒神色淡然,由不得她不信。 这时候,青衫男子得到了凤星辰的示意,开始攻击凤天九。 凤天九一边招架,一边朝着赫云舒喊话。 然而,这时候的赫云舒,只顾着和燕凌寒解释,根本没心思听凤天九说话。 凤天九失去了这个捷径却又想要快些脱身,使出的招式也愈发凶狠,力道也越来越大。就在这个时候,令人意想不到的一幕发生了。 正文 第一千三百一十四章 赫云舒,你等着我的报复! 只见一团血色的雾气在空中弥漫,绽放在和凤天九对战的青衫男子面前。 而凤天九,消失在这团血色的雾气里。 青衫男子身手矫健,很快就往后退开。 他以为这是凤天九使出的阴谋诡计,但鼻间的血腥味儿是真实的。 这时,从血色的雾气里迸射出一句强而有力的话:“赫云舒,你等着我的报复!你等着!” 这话恶狠狠的,像是来自地狱的恶魔的诅咒,让人不寒而栗。 听到这样的话,原本冷落赫云舒的燕凌寒忍不住伸出手,揽住了赫云舒的肩膀。 很快,血色的雾气在阳光下消失,有什么东西重重地掉落在地上。 青衫男子看了过去,却是忍不住作呕。 落在地上的是一个人,但是已经不具有人的形状和体态。 衣服还是凤天九的,但显得有些空荡荡,露在外面的手臂,却已经不能再称之为手臂。上面的血肉翻开,露出森森白骨。 至于那张脸,更是惨不忍睹。 赫云舒只看了一眼,就想起了那个关于巨力草的传言。 传闻,服用了巨力草的人,最后会血管爆裂而死。 那么,现在看来,这传闻是真实的。 凤天九,死了。 从此以后,这个诡谲的,思想异于常人的女人,终究是死了。 赫云舒抬头望着天空,喃喃道:“父亲,下令杀你的人,死了。” 但是奇怪的是,赫云舒的心里,没有欢喜的感觉。 她很平静,平静得有些出奇。 而燕凌寒则在想,凤天九临死前所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凤天九的报复,是什么?她留了什么后招吗? 燕凌寒的眼神极快地在随风的脸上扫过,随风顿时就明白了燕凌寒的意思,这是让他去抓凤天九的人,要留活口。 只有留了活口,才能从这些人的嘴里挖出有用的东西。 随风会意,很快去行动。 这时候,凤星辰走了过来,看着赫云舒说道:“你还好吧?” 赫云舒点点头,道:“我没事。” 凤星辰打量着那些已经被制服的凤天九的人,奇怪道:“这些人之前身手很好,怎么现在不行了?” 赫云舒看了那些人一眼,道:“道理很简单,他们服用了巨力草,既然服用过,内力自然会增强。只是,巨力草也有与它的效用相克的药草。” 说着,赫云舒指了指不远处。 那里有一个小小的花坛,花坛里长着一些类似兰草的植物。细长嫩绿的叶子,伸展在阳光中,那就是和巨力草相克的植物了。而浓烈的阳光,会极大地增加它的效用。 至此,凤星辰恍然大悟。 这时候,不远处的房间内,传来一个声音:“陛下,陛下,您终于醒了。” 是禁军统领孙如峰的声音。 赫云舒和凤星辰对视一眼,明了了彼此心中所想。 之后,赫云舒看向燕凌寒,道:“夫君,你先等我一会儿,好不好?” 燕凌寒不点头,也不摇头,他转过身,很快就消失在赫云舒的视线里。 此刻,对于凤星辰而言,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到来。 “沉住气。”赫云舒如此说道。 凤星辰笑了一下,道:“不用担心我,我能应付得过来。” 赫云舒点点头,道:“好,走吧,去见我们的皇帝陛下。” 之后,二人一前一后,朝着凤云歌所在的房间走去。 他们过去的时候,凤云歌已经站起身来。他身上的伤口已经被包扎完毕,衣服也换过了,没有了原先的狼狈。 凤云歌站起身,俨然是皇帝的做派。 见到凤星辰,他急忙问道:“外面怎么样了?” 凤星辰微微躬身,道:“回陛下的话,凤天九已死,其他的宵小之辈,正在捉拿。” “真的?凤天九死了?”凤云歌迫切的问道。 凤星辰点点头,道:“千真万确。” 笑容,瞬间爬上了凤云歌的脸。 他顾不得身上的伤口,甩开步子,朝着外面走去。 终于,他看到了倒在地上的凤天九。 也只有那身上的衣服和血肉模糊的脸,可以隐约辨出是凤天九了。 看清楚之后,凤云歌仰天大笑。 他的心里,满是快意。 凤云歌忍着身上的疼痛,弯腰捡起地上的一把剑,朝着凤天九走去。 凤天九刺伤了他,那么,他要还回去。 于是,他扬起手中的剑,一下一下地刺在凤天九的身上。更确切地说,是刺在凤天九的尸体上。 而凤云歌脸上的神情,是愉悦的。 赫云舒和凤星辰看着这一幕,心中满是鄙夷。 面对活着的凤天九,凤云歌几乎是要屈膝下跪的。可面对凤天九的尸体,凤云歌倒是强硬起来了,强硬得能对一具尸体为所欲为,凤云歌的本事,可真是大得可以。 就这么刺了一阵子,凤天九还觉得不解气,他招手叫过身后不远处的禁军统领孙如峰。 孙如峰也受了伤,走路的速度并不快。 不等孙如峰走近,凤云歌就急不可耐地吩咐道:“快,找人扒了凤天九的衣服,朕要让她在青城中曝尸十日!” 如果说赫云舒和凤星辰刚才还是心生鄙夷,那么现在就是唾弃了。 扒光一具尸体,凤云歌的想法,还真是够龌龊的。 没有任何迟疑的,赫云舒上前,道:“陛下,你不能这么做。” 凤云歌的眼神极冷的在赫云舒的脸上扫过,道:“怎么,心疼了?” 赫云舒看着此刻的凤云歌,道:“陛下,我与凤天九不和,你素来是知道的。关于这一点,我不愿意多说。只是,对一具尸体做下这样的事情,实在非帝王所为。还请陛下三思。” “你当真是在为朕考虑?”说着,凤云歌的眼神在赫云舒的身上逡巡着,似乎要看出一个答案来。 赫云舒尚未答话,就有一个青衫男子匆匆而来。 他的手里,是一个朱红色的匣子。 这匣子凤云歌再熟悉不过,匣子里的东西,是传国玉玺专用的印泥。正是凤天九刚才苦苦等待而始终没有到来的东西。 凤云歌不禁一阵后怕,原本,只差了这么一会儿而已。若是这印泥早送到一些,那么此刻站在这里的就不是他凤云歌,而是凤天九了。 青衫男子将印泥送上,道:“刚刚截杀了一个凤天九的人,这东西是从他手上拿到的。” 之后,凤星辰接过装有印泥的盒子,交给了凤云歌。 然而,凤云歌并不接这盒子,他看着凤星辰,眼神意味深长。赫云舒知道,之前过了凤天九那一关,那么现在,该过凤云歌这一关了。 正文 第一千三百一十五章 等着接招吧 赫云舒心里清楚,凤天九那一关固然凶险,但眼下凤云歌这一关,也不可小觑。 但凡是无能的人,总是会嫉妒有才干的人。特别是身为一个帝王的无能,这种无能会让他愈发警觉,这种警觉让他分分钟变成嗅觉灵敏的猎犬,总是能够准确无误的辨认出周围最有才干的人。 比如今日这件事,凤天九的匕首在凤云歌身上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为所欲为,几乎要杀了凤云歌。而凤云歌的暗卫和禁军接连而来,却仍然奈何不了凤天九。 但是,当凤星辰带着人赶来,反倒是解决了这个困局。 按理说,凤云歌应该感谢凤星辰才对,但是,很显然,此刻他并不这么想。 无能之人的疑心,向来是极大的,特别是身为一个无能的帝王。 一个无能的帝王身边,若是有太强悍的人存在,会让他心生忌惮。 故而此刻凤云歌看着凤星辰,并不接他递过来的盒子。 虽然,这盒子里是至关重要的印泥。 凤云歌打量着凤星辰,目光深沉,说出的话也是意味深长:“王叔,你的身边,何时多了这么些个有能耐的人?” 这个问题,在赫云舒的预料之内。 因为早有准备,所以对于凤星辰来说,这并不是一个很难回答的问题。于是他微微躬身,道:“陛下,是这样的。这几位是青衫七侠,是我父王的旧友。他们途经青城,听闻父王已经亡故,就前来吊唁,因此就遇到了。微臣便将他们留在府中小住几日,今日出门经过这里,见 这里有些不大寻常,又看到孙统领进了这里,许久都没有出去。微臣唯恐有什么凶险,就去请几位侠客相帮一二。这几人也都是古道热肠的人,二话不说就来帮忙了。” 听罢,凤云歌点了点头,心里却在思考这青衫七侠是何许人也。 细想了想,倒是有些印象。 还是在他小的时候,听闻这江湖中出现了七个古怪的侠客。这几人劫富济贫,在百姓之中很有声望。 特别是青城以南的地方,但凡是提到青山七侠的名号,妇孺皆知。 意识到这几位是何许人之后,凤云歌心中稍安,他看向凤星辰身后的那青山七侠,道:“今日之事,有劳诸位了。” 为首的那位侠客抱了抱拳,道:“此事不过是相帮旧友之子,无须阁下言谢。” 转念,想起这几位的身手,凤云歌微微一笑,道:“各位大侠,诸位武功高强,流落在江湖之中实在是太屈才了。不如来宫里任个一官半职,如何?” 为首的那人爽朗一笑,道:“多谢好意,只是我等出入江湖多年,向来不懂什么规矩。所以,只怕是享不了这个清福了。” 听罢,凤云歌勉强一笑,道:“那好吧,只是不知诸位身居何处,日后朕也好去拜访。” 为首的那人依旧是一笑,道:“不必了,我等居无定所,不大好找。只不过最近这一段时间,只怕是要在青城待上一阵子了。” “哦,这是为何?”凤云歌好奇道。 为首的那个青衫男子看向了凤星辰,道:“想来旧友之子的日子过得不大舒坦,我等念及旧情,总要相帮一二,不然还真是不大放心。” 换言之,他们最近这段时间不会离开,是为了保护凤星辰。 至于为何要保护,那就不言自明了。 凤云歌听了这话,轻咳了几声,道:“如此也好,朕日后倒是有时间可以见到诸位了。” 说完,他冲着身后的禁军统领孙如峰使了一个眼色,示意他接过凤星辰手上的印泥匣子。 至此,凤云歌的这一关,算是过去了。 起初,凤云歌是想为难凤星辰的,至少,凤云歌想要弄清楚,为何凤星辰的身边有这样身手高强的人物。 现在谜团解开,他的心里,稍稍安定了一些。 不过是借助外来的力量罢了,凤星辰自己,并不值得忌惮。 虽然现在的凤星辰不再是以前那个纨绔小王爷,但依然不足为虑。 说到底,今日发生在这里的事情,不过是小范围的人知道罢了。 既然是小范围的人知道,那么,他不对凤星辰进行嘉奖,也就不会被人说闲话。 心中的谜团暂时解开之后,凤云歌的眼神再次寻找着凤天九的尸体。 但是,找不到了。 不知何时,那尸体竟然不见了。 凤云歌猛然看向了赫云舒,道:“你做的?” 赫云舒直言不讳地点点头,道:“是。陛下身为一国之君,实在是不能做扒光尸体这种事情。所以,为了陛下的名声考虑,我已命人将尸体带走了。” 凤云歌轻蔑地一笑,道:“她是你的母亲,你到底还是惦记着。” “陛下如何想我无法左右,但这件事,绝不是陛下所想的那样。” 从凤云歌的神情上来看,赫云舒说的话,他显然是不相信的。 但是,赫云舒并不害怕。 就算是她弄走了凤天九的尸体又如何,不过是一具尸体罢了,她倒是不信,凤云歌还能弄出什么幺蛾子来。 凤云歌没有再说什么,他看了看身后的孙如峰,吩咐道:“回宫。” 见状,赫云舒就知道,她心中对于凤云歌的卑劣的认知,又猜对了。 现在,凤云歌就准备这样不声不响的走掉,至于凤星辰是如何救了他的性命,他准备就此掩盖过去,不再提起。 但是,她赫云舒如何能允许呢? 这个计策进行到现在,如果任何实质性的东西都不能为凤星辰带来,那么她这一番筹谋,岂不是付之东流? 此刻,赫云舒看着凤云歌的背影,心道,凤云歌,你等着接招吧。不等走出这公主府,就会有惊喜等着你的。 果然,凤云歌还没走出去多远,便有人进来禀报道:“陛下,九门提督带着大军进城了!先遣军马上就到!” 此人话音刚落,另一个方向也跑来一个人,大声道:“陛下,禁军已经全部出动,正往公主府而来!”接连接到两个人的禀报,凤云歌心中的怒气几乎要爆炸。他攥紧了双拳,怒气蓄势待发。 正文 第一千三百一十六章 门儿都没有! 赫云舒看着此刻怒气飙升的凤云歌,几乎要发笑。 想要不声不响地出了这公主府的门,对凤星辰今日所做的事情置若罔闻,他凤云歌倒是想得美。 可你想得美,也得问问我赫云舒同不同意啊。 短暂的迟疑之后,凤云歌很快控制住了自己的怒气,即刻便吩咐道:“快,去告诉他们……” 然而,凤云歌的话还没有说完。 九门提督就带着人从外面闯了进来,看到凤云歌之后,即刻跪倒在地,道:“陛下,微臣救驾来迟,请陛下恕罪。” 凤云歌尚未来得及说话,那一边,禁军副统领也带着人赶到了。 来了之后,这禁军副统领也是跪倒在地,说出的话和九门提督如出一辙:“陛下,臣等救驾来迟,请陛下恕罪!” 凤云歌深吸一口气,道:“起来吧。” 九门提督和禁军副统领接连站了起来。 这时候,先开口说话的是九门提督,他诧异道:“陛下,是谁救了您?” 此刻,纵然是凤云歌再不情愿,也不好睁眼说瞎话,只得硬着头皮道:“是星辰小王叔。” 九门提督恍然大悟,冲着凤星辰施了一礼,道:“小王爷,有劳了。” 之后,那禁军副统领也是冲着凤星辰微施一礼。 凤星辰一一还礼,道:“保护陛下,是我等应尽的职责,无须言谢。” 凤星辰则是暗暗咬牙,原本他还想着将这件事情遮掩过去。他不提,凤星辰自己自然不敢出去说,可现在只怕是不能了。 一来,九门提督带着人浩浩荡荡地来了这里,后面还有十几万大军跟着进城,这么大的动静,是瞒不了人的。此刻,这青城里的百姓,必然已经被惊动了。 二来,大量的禁军出动,这动静也小不了。 而禁军和九门提督同时出动,就只有一种可能,是身为陛下的他陷入了困境。 这一点被外人所知,那么,凤星辰所做的事情就掩盖不了了。 虽然有些懊恼,但也没有别的法子。 当着众人的面又夸奖了一番凤星辰之后,凤云歌带着人离开。 自然,离开的时候免不了被围观。 毕竟,这么大的动静,公主府门口围了不少看热闹的人。 凤云歌出去的狼狈样儿,他们都看得一清二楚。 赫云舒则是和凤星辰相视一眼,道:“他还想着赖账,门儿都没有。” “窗户都不给他留。”凤星辰补充道。 赫云舒笑了笑,今日的事情,也算是成功。 只是,一想到回去之后要面对的事情,赫云舒的心情就有些不大好了。 凤星辰察觉到了赫云舒的情绪变化,道:“要不,我陪你?” 赫云舒瞧了他一眼,道:“算了吧,我们家那位是个超级大醋坛子,你若是去了,只怕会被酸的骨头都不剩。罢了罢了,还是我自己担着吧。不过,你回去了也要注意安全。” 最后,赫云舒如此叮嘱道。 凤星辰点了点头,道:“放心吧,不会有事的。” 之后,凤星辰带着人离开。 赫云舒看着他身后的青衫七侠,不由得会心一笑。 这次的事情,倒是赶巧了。她让凤星辰召集人手,不曾想,这几位倒是上门了,说是吊唁旧友。见识了这几位的身手之后,凤星辰也就让他们加入了进来。 想来,若不是这青衫七侠,事情或许不会这么顺利。 这时,一阵风吹过来,赫云舒摇了摇头,呃,都到了这个时候,她还想这些干嘛。 快些想想如何应对燕凌寒才是要紧事,自家夫君生气了,还是大气,想到这个,赫云舒头皮发麻。 于是,她一步一步挪回了自己的院子。 她回去的时候,燕凌寒正命人打扫着。 这里被凤天九破坏了一些,燕凌寒正将它们恢复原样。 此刻,燕凌寒正站在窗前,背对着她。 赫云舒咬咬牙,走了过去。 她的脚步放得很轻,走得近了之后想要从后面抱住燕凌寒。 赫云舒的打算很简单,从以往的丰富经验来看,应付燕凌寒的怒气并不是一件很难的事情,只要她柔情似水,浓情蜜意,那么,无论燕凌寒有多么生气,到最后都会烟消云散的。 然而,她的手刚伸过去,燕凌寒就身子一转,走到了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去,丝毫不给赫云舒机会。 赫云舒暗搓搓收回自己的手,又跟着燕凌寒到了椅子旁,准备往他的腿上坐。 燕凌寒却是把腿一偏,不给坐。 赫云舒看着一脸傲娇的燕凌寒,道:“夫君,你还生气呢。” 燕凌寒不说话,也不看赫云舒。 啧啧,还真难哄。 赫云舒正想别的法子呢,这时候,百里姝就如同一阵风一般从外面闯了进来。 比她的人先到的,是她愤怒的声音:“好你个赫云舒,为了把我吸引走,居然找人伤了我父亲!” 听罢,赫云舒不禁头皮发麻,她家夫君还没有搞定呢,现在又多了一个泼辣的百里姝。 转瞬间,百里姝到了跟前,想要跟赫云舒比划。 赫云舒正在想自己要不要躲,整个人却已经被燕凌寒抱了起来。 百里姝不干了,火上浇油道:“燕凌寒,她赫云舒这次连你都敢骗!” 燕凌寒瞥了百里姝一眼,道:“那又如何?” “揍她啊,你抱好,我先来。”说着,百里姝就挽起了袖子。 然而,燕凌寒却是身子一转,道:“我的娘子,除非是我动手,否则,谁都不能动她一根汗毛。” “燕凌寒,我呸,你就是护妻狂魔!等着吧,早晚有一天,她连你也给卖了!哼!”说完,百里姝气鼓鼓地走了。 百里姝走后,赫云舒正准备借着这股劲儿搂住燕凌寒的脖子,孰料,燕凌寒这就把她放下了。 赫云舒的手伸了一半,又缩了回来。 而自家夫君又坐回了椅子上,一脸尔等勿近的模样。 一时间,赫云舒犯了难。 如何哄好一个生气的夫君,可真是一个大问题。面对这个空前的大问题,赫云舒愁眉紧锁,想不出招儿。 正文 第一千三百一十七章 你没事就是最大的好 赫云舒正一筹莫展的时候,白琼在外面禀报道:“公主殿下,申先生求见。” 听罢,赫云舒一愣,随即就意识到白琼所说的人是她的表哥云念远。 “快请他进来!”赫云舒说道。 之前,为了不让表哥掺和进来,赫云舒打晕了他。 只是,现在,表哥一定是什么都知道了。 话一出口,赫云舒觉得头皮发麻,的确,这件事还真是不好交代。 就在她思考着怎么跟云念远解释的时候,云念远就已经大步走了进来。 看到赫云舒的瞬间,他猛然站住,两只眼睛一动不动地打量着赫云舒,直到确认她无事,才大踏步走了过来,长出一口气,道:“小妹,你可真是太莽撞了。” 赫云舒歉疚地上前,道:“表哥,这次的事情,对不住了。” 云念远深吸一口气,道:“罢了,说到底你是怕我在这里看不得你受苦,从而抑制不住救你的冲动。这样的话,你的计策就无法实行。小妹,没什么的,你没事就是最大的好。” 这话让赫云舒愈发歉疚:“表哥,是我考虑不周。” “小妹,不要紧的。你不要胡思乱想。”说着,云念远这才留意到了一旁的燕凌寒。 看到燕凌寒凛然的神色,云念远约莫明白了什么。 随即,他看向赫云舒,道:“既然妹夫在这里,我同他说句话。” 赫云舒顿时连连点头,道:“好,好,好……” 现在她巴不得有人能和燕凌寒说说话,毕竟她一个人面对着来自于燕凌寒的冰冷,实在是太难熬了。 云念远走向燕凌寒,俯身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 燕凌寒的身子陡然一震,脸上的表情瞬间缓和下来。 之后,云念远直起身子,走向了赫云舒,道:“小妹,我走了,你歇着吧。” 赫云舒尚未应允,云念远就走了出去。 而赫云舒目光殷切,巴不得云念远能够转过身来,在这里多停留一会儿。 只是,待赫云舒仔细地看着云念远的背影,就发现他走路有些颠簸。他的左腿,似乎是受伤了。虽然他极力掩饰,但还是被赫云舒看了出来。 “表哥,你的腿怎么了?”赫云舒急声道,快走几步跟了上去。 云念远笑笑,道:“摔了一下,不碍事的。” “好端端地,怎么会摔了?” “放心吧,没事的。”说完,云念远渐渐走远。 赫云舒招手叫过此前跟着云念远的暗卫,问道:“怎么回事?” 暗卫俯身应道:“主子,表少爷醒来的时候想要找您,只是太着急了,从楼梯上摔了下去……” 后面的话,赫云舒就有些模糊了。 竟是如此! 一时间,赫云舒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这时,燕凌寒站在了她的身后,摆摆手让那暗卫离开了。 之后,他抱起赫云舒,道:“别想了,休息。” 说着,他不由分说地抱着赫云舒朝着里面走去。 床铺已经收拾好,燕凌寒把赫云舒直接放了上去。 他动作轻柔,脸上的神情依旧冷峻,但已经不似先前那般冰冷。 “我是不是很坏?”赫云舒问道。 燕凌寒看了她一眼,道:“别想那些有的没的,睡会儿。” 这话,俨然是命令的口吻。 赫云舒想了想,她也的确是挺累了,也就顺从燕凌寒所言,闭上眼睛,开始睡觉。 这一睡,就睡到了暮色昏沉。 醒来的时候,屋子里已经点了蜡烛。 燕凌寒就挨着她躺着,一手枕在脑后,看着天花板。 赫云舒往他的位置靠了靠,这一次,燕凌寒并未推开她,而是顺势伸出手,把她揽入怀中。 “还生气吗?”赫云舒小心翼翼地问道。 燕凌寒看了她一眼,道:“我告诉你,这事儿没那么容易过去。” 虽然现在他知道了赫云舒的全盘计划,但依然无法释怀,在赫云舒的计划里,他居然被排除在外。 这让他无法接受。 虽然单纯从计策的角度来说,这是一个很好的计策。但是从情感上而言,哪怕是再给他一万年的时间,他也无法理解,无法释怀。 他知道,在赫云舒的计划里,她必须是孤身一人。这样的话,才能够把凤天九吸引过来。只有将她吸引过来,之后的一切才有继续的可能。 可是,他依然无法接受。 赫云舒握住燕凌寒的手,道:“夫君,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赫云舒的声音软软糯糯,不知为何,听到这样的话,燕凌寒一下子就心软了。 他把赫云舒往自己的怀里又紧了一些,道:“你这女人,可真是不让人安心。” 这话,莫名地戳中了赫云舒的软肋。 不知从哪里来的一股子力气,她挣脱燕凌寒的怀抱,从上面抱住了他。 她的吻毫无章法的落下,却又带着无以言说的激动,似乎裹挟了千万年的深情,在这一刻尽情释放。 燕凌寒热切的回应着她,只恨不能将她融入自己的骨血,从此再不分离半刻。 一番深吻之后,两个人都有些精疲力尽。 赫云舒伏在燕凌寒的胸口,道:“夫君,你不许对着我冷脸。” 燕凌寒的手抚摸着赫云舒柔顺的发丝,暗暗点头。 缓过劲儿之后,燕凌寒的手摩挲着赫云舒的脸颊,道:“饿不饿?我让厨房准备了吃的。” 燕凌寒不说还好,他这一开口,赫云舒只觉得自己的肚子开始敲鼓抗议。 算算时间,的确是好久没吃了。 很快,一桌丰盛的饭菜就已经摆到了桌子上。 赫云舒大快朵颐,吃得很是舒心。 说来倒是奇怪了,除了最开始有那么几次晨吐之后,就再也没有吐过。而她的胃口也越来越好,饭量与日俱增。 看着眼前的空盘子多了好几个,赫云舒放下了筷子,道:“不吃了,饱了。” 燕凌寒看着她,道:“确定不吃吗?这河虾是我让人从河里捞来的,很新鲜。” 说着,他夹起一个河虾仁儿,放在了赫云舒的唇边。 赫云舒想了想,送上门来的美食,断然没有拒绝的道理。 于是,她心安理得地吃了。 然而,来自于燕凌寒的美食诱惑,远未停止。吃着吃着,赫云舒突然闭紧了嘴巴,任凭燕凌寒如何诱惑,却是怎么也不肯吃了。 正文 第一千三百一十八章 和最爱的人在一起 见状,燕凌寒诧异道:“怎么了?” 赫云舒瞧着燕凌寒,道:“说起来孩子现在还很小呢,不需要那么多的营养。所以,我要少吃一些,不然这肉都长在我身上了。” 燕凌寒被逗乐了,道:“这都哪儿跟哪儿啊?难不成你以为我是因为害怕孩子饿着才让你吃饭的?幼稚!” “不然呢?”赫云舒反问道。 “我是怕你饿着。” 赫云舒顺杆儿往上爬,得寸进尺道:“夫君,在你眼里,是我重要,还是孩子重要?” 原本赫云舒以为,这是一个很难回答的问题,燕凌寒会想上一阵子。 却不料,他竟是用一种看着傻子的眼神看着赫云舒,之后脱口而出道:“当然是你,这还用问?” “难道孩子就不重要?” “不及你。”燕凌寒言简意赅道。 听到这话,赫云舒就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且不说是在这个历来看重子嗣的时代,哪怕是在开明的现代社会,也有许多夫妻因为生育的问题儿分道扬镳,却不料,这个问题到了燕凌寒这里,竟是如此的简单。 这时,燕凌寒起身,道:“走吧,去歇着。” 赫云舒笑着摇头,道:“吃了这么多,咱们出去走走吧,顺便消消食。” 燕凌寒点点头,道:“也好。” 之后,二人起身,朝着外面走去。 外面的天已经黑透了,幸而院子里挂着灯笼,不至于让这院子太过黑暗。 院子里的一切已经恢复了原样,打斗时被毁坏的一切也都已经重新安置。 虽然路两边挂着灯笼,但是燕凌寒还是提了灯笼,为赫云舒引路。 燕凌寒牵着赫云舒的手,缓缓走着。 二人的脸上,都有着恬淡的笑意。 走了一阵之后,赫云舒在路边的石椅上坐了下来。 燕凌寒也坐下,依然握着赫云舒的手。 二人抬头望着天空,黑暗的夜幕之上,无数的星辰在闪耀,像是黑丝绒上闪耀明亮的钻石,漂亮极了。 “真美啊。”赫云舒情不自禁道。 “是啊。”燕凌寒应和着。 赫云舒的脑袋靠在了燕凌寒的肩膀上,道:“能和你这样坐着看星星,真好。” “傻瓜。”燕凌寒轻声道。 之后,他们都没有再说话。 微风习习,送来甜润的花香,这一刻的美好,赫云舒很享受。 过了一会儿,燕凌寒起身,道:“夜深了,我们回去吧。” 赫云舒点点头,道:“好。” 二人走回了房间。 只是,真的躺在床上之后,赫云舒睡意全无。 真正放松之后,赫云舒梳理着自己的思绪,今日的事情看起来凶险,但幸好,没有发生什么意外。 凤云歌平白受了这一场惊吓,而凤星辰也从此进入了凤云歌的视线。至于凤天九,也再也不能成为她的隐忧。 她为父亲报了仇。 这件事,就此了断。 见赫云舒睡不着,燕凌寒握着她的手,道:“你是在给凤星辰铺路?” 赫云舒点点头,道:“你我的志向都不在朝堂,我倒是觉得,若是统治大魏,凤星辰倒是一个不错的人选,你觉得呢?” 燕凌寒点点头,深以为然。 想着想着,赫云舒有了些困意,慢慢地就睡着了。 燕凌寒吹灭了蜡烛,也躺在了床上。 只是,他睡意全无。 他清楚地记得,凤天九临死前所吼出的那句话:“赫云舒,你等着我的报复!” 这话像是一句咒语,始终在燕凌寒的脑海里回想,怎么也忘不掉。 凤天九是不会无缘无故说这样一句话的,所以,她一定是留了什么后招。 听到凤天九这么说之后,他就让随风去抓凤天九的人,一定要留活口。 之后倒是也抓到了那么几个人,可用尽了刑罚,竟是什么也没问出来。 刑罚足够严酷,足以确保这些人没有说谎,那么唯一的解释就是:凤天九的计策足够严密,这些人都不知道。 而计策越严密,知道的人就越少。 而这,才是让燕凌寒担忧的问题。 凤天九的后招,究竟是什么呢? 暗夜中,燕凌寒苦苦思索着这个问题。 隔日一早,赫云舒很早就醒了。 洗漱后吃罢早饭,赫云舒看向燕凌寒,道:“有什么消息吗?” 燕凌寒点点头,道:“有。经过昨天的事情,青城中的人都知道是凤星辰救了凤云歌,对他很是称赞。说什么虎父无犬子,更有甚者,还说凤星辰之前的纨绔是大智若愚……” 听罢,赫云舒一阵讶然,这倒是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不过,事情终归是朝着好的方向发展了。 “凤云歌那边呢?”赫云舒问道。 “他在宫里让太医治伤,眼下倒是没什么动静。” 赫云舒微微一笑,道:“现在的局势,就算是他想没动静也不行了。凤星辰救了他的命,也就等于挽救了他的江山。他凤云歌想让这件事情悄无声息地过去,断然没有这种可能。” 燕凌寒倏然一笑,打趣道:“你为何不杀了凤云歌,直接让凤星辰来做这个皇帝?如此一来,岂不是省事儿?” 他是故意这样问的,实则他的心里很明白,赫云舒做不了这样蝇营狗苟的事情。 更何况,如果这样做了,凤星辰也是坐不稳这个皇位的。而恭老王爷又是那么刚直的一个人,哪怕是要报仇,也不会选择如此低级的方式。若不然,实在是难以告慰恭老王爷的在天之灵。 而赫云舒深知一切,自然不会做这样的糊涂事。 燕凌寒的这个问题,不言自明,所以,赫云舒只是一笑,并未回答。 因为她知道,燕凌寒是懂她的。在他面前,她无须解释那么多。 二人相视一笑,所有的答案都在眼神里。 赫云舒觉得,这种通透的感觉,很好。 二人坐在窗前,喝茶,闲聊,哪怕是什么都不说,也没有丝毫尴尬的感觉。不知为何,这时候赫云舒突然想起了自己之前看过的一句诗。她把这诗念给燕凌寒听:“我多么希望有一个门口,早晨,阳光照在草上。我们站着,扶着自己的门扇,门很低,但太阳是明亮的。草在结它的 种子,风在摇它的叶子,我们站着,不说话,就十分美好。” “真好听。”燕凌寒赞道。 “是我们那里的诗,不错吧?”赫云舒笑着问道。 “很好。” “那你也给我念一遍。” “好。”燕凌寒笑着应了,把这诗句重新念给赫云舒听。 眼前阳光明媚,身边是最爱的人,没有比这更好的了。只是,但凡美好的时候,总是有人来煞风景。 正文 第一千三百一十九章 岁月静好 这煞风景的不是别人,正是随风。 此刻,他在门外探头探脑,先是被燕凌寒瞧见了。 燕凌寒视若罔闻,只顾着跟赫云舒说话。 然而,随风并未离开。 赫云舒留意到随风,觉得兴许是有什么事情,就招招手,让他进来。 随风快步走了进来,脸上的神情有几分着急:“主子,凤云歌宣凤星辰入宫。” 这话,是说给赫云舒听的。 听罢,赫云舒的脸上并没有意外的神情。 说起来,这件事在她的意料之中。 原先,因为九门提督和禁军副统领带着人来护驾,那么大的阵仗,几乎惊动了整个青城的人。 所以,不用任何人刻意传播,眼下几乎青城的所有人都知道,这一次凤云歌遭了难,是凤星辰带着人救了他。 这样性命攸关的事情,如果事后凤云歌还没什么表示的话,势必会落一个薄情的罪名。身为帝王,他不敢冒这个险。 所以,他是一定会宣召凤星辰入宫的,还会给予一定程度的奖赏。 当然,入宫之后,凤云歌会再次试探凤星辰。 只是这些,赫云舒并不担心。 见状,燕凌寒诧异道:“你竟一点儿都不担心?” 赫云舒摇了摇头,道:“并非不担心,而是相信凤星辰自己能够处理这件事。他并非愚笨之人,应付这种事,并非难事。” 燕凌寒点点头,深以为然。 如果凤星辰需要事事依靠赫云舒来做才能够完成,那么,她也不会选择凤星辰来做这件事了。 “他知道吗?”接着,燕凌寒问道。赫云舒看了看燕凌寒,知道他说的是选择凤星辰来成就大业的事情,她摇了摇头,道:“不,我并未告诉他。一个人困窘的时候固然能够保持良好的品格,但有了权势之后,多多少少总会有一些改变。而现 在,我尚且不确定这些,所以,我不会告诉他。” “如此也好。”燕凌寒说道。 赫云舒笑笑,倚在了燕凌寒的怀里。她拿过燕凌寒的手,放在了自己的小腹上,嘴角含笑,缓缓道:“夫君,我们的孩子已经两个多月了。” 燕凌寒的手轻轻地放在赫云舒的小腹上,脸上有着新奇而喜悦的微笑。 不远处,随风看着这二人,不禁笑了。 看到他们,总让人生出岁月静好的感觉。那种感觉,足以让他拿命去守护。 这时,随风看到白琼走了过来。 他生怕白琼惊扰了这二位主子,忙走过去截住白琼,道:“白琼,什么事?” 白琼悄声道:“倒也不是什么大事,是婷婷郡主来了。” “有事吗?” “说是知道了昨天的事情,急着来探望公主殿下。” 随风点点头,道:“好,知道了,我去说。” 就在随风准备转身的时候,另一个婢女走了过来,道:“白琼姐姐,奉将军带着奉小姐来了,说是探望公主殿下。” 随风正要离开,听到这婢女的话不禁脚步一顿,若单单是凤婷婷,倒是可以让她直接过来。毕竟,关系更为亲密。 可是,若是掺杂了奉铁塔和奉心悦,就不能那么随意了。 于是,随风看向了白琼,道:“你先去挡一挡,我去问问主子的意思。” 白琼点点头,很快就离开了。 随风则一路走了进去,燕凌寒见了他,不禁皱了皱眉,道:“你没完没了了是不是?” 随风忙将事情的原委告诉了燕凌寒,听罢,燕凌寒点点头,看着赫云舒说道:“好,让他们进来吧。我刚好有事情去做,他们来了,也可以陪陪你。” 赫云舒点点头,道:“好。” 之后,燕凌寒带着随风离开。 赫云舒则去了正厅,她过去的时候,凤婷婷正站在正厅的门口,焦急地朝着她的方向张望着。 在凤婷婷的身旁,是同样在打量着的奉心悦。 看到赫云舒出现,凤婷婷的脸上,有着喜悦的神色,笑着迎了上去。 赫云舒笑着走近,道:“你来,是因为昨天的事情?” 凤婷婷往后看了一眼,见奉心悦并未跟过来,便悄声道:“姐姐,经历了这么凶险的事情,你还好吗?” “放心吧,我没事。”说着,赫云舒轻轻地拍了拍凤婷婷的手。 说话的时候,赫云舒的脸上有着和煦的笑容。 见状,凤婷婷的心稍稍安定了一些。 到正厅门口的时候,奉家兄妹俩已经站在了门口,看到赫云舒的瞬间,两人都有一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落座之后,免不了要说一说昨日的事情。 赫云舒避重就轻,简单的说了一下,当然,并未提及自己的计策,一切只当是一个意外。 几人听了,一阵唏嘘,但看到赫云舒无事,也就心安了。 这一日的午饭,几人是在一起吃的。 吃过饭之后,奉家兄妹俩先走一步,凤婷婷则留了下来,再一次关照了一下赫云舒的心情。 见赫云舒是真的无事,她也就没有再问什么。 见凤婷婷的神色有些落寞,赫云舒问道:“是不是和高公子出了什么问题?” 凤婷婷并未避讳这一点,她点了点头,道:“是。” “说说看。” “姐姐,我与他,再回不到从前了。” 赫云舒轻轻地拍了拍了拍凤婷婷的肩膀,道:“不着急,把一切交给时间吧。如果过去了很久,你还是无法忘记这段感情,无法忘记他,到了那个时候,再做判断吧。我想,这也是你父王的意思。” 凤婷婷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这时,赫云舒看着她,说道:“婷婷,有句话你可能不爱听,但是我还是要说。” “没关系的,姐姐,你说吧。” 赫云舒看着凤婷婷说道:“婷婷,换个角度去想,你父王是一直跟着凤天九做事的。若没有之前那桩意外,现在的他,又会如何呢?” 听到赫云舒的话,凤婷婷突然睁大了眼睛。她有些吃惊,然后开始仔细思考赫云舒的话。渐渐地,她意识到了一些之前一直被自己忽略的、而又至关重要的东西。 正文 第一千三百二十章 不能让凤云歌一个人说了算 经过赫云舒的提醒,凤婷婷终于开始理智地思考这件事。 的确,如果没有那桩意外,父王的境况,又会是如何呢? 他跟着凤天九做事,而如今凤天九先是造反,现在又做出弑君的事情来,已然命丧黄泉。 覆巢之下,岂有完卵?凤天九败了,父王又能好到哪里去呢? 客观地说,以凤云歌的狭隘,即便是最好的结果,父王也难逃一死。甚至有可能,还会抄家灭族。 想到这些,凤婷婷看着赫云舒,道:“姐姐,你觉得我父王也考虑到了这一点吗?”赫云舒点点头,道:“你父王跟着凤天九多年,想必是对她有一些了解的。有些颓势可能外人看不出来,但你父王却能察觉到。选择自杀虽然是迫于无奈,但必然也考量了局势。说句不中听的话,你父王选 择了最好的结局。” 凤婷婷知道,赫云舒说的有道理,但是,她依然无法认同父王的做法。或许,有那个万一呢?只要人活着,总会有万一的,不是吗? 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她知道,赫云舒说这些是想让她明白,父王做出那样的决定,并非完全是因为要成全她和高文杰的感情,同时也考量了时局,是想要减轻她心中的内疚。 可她,仍然迈不过心里的那道坎。 这时,赫云舒拍了拍凤婷婷的肩膀,道:“好了,别多想了。开开心心的过每一天,这一定是你父王愿意看到的。所以,振作起来。” 凤婷婷重重地点头,抱了抱赫云舒,然后离开了。 凤婷婷前脚刚走,凤星辰后脚就来了。 看样子,他是刚从宫里出来。 一见面,他就直言道:“我是绕道来的,没人发现我。” 赫云舒笑笑,道:“我知道。你这么着急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凤星辰点了点头,道:“他让我入宫,旁敲侧击地问了我许多青衫七侠的事情,我并未漏出什么破绽。只是到最后,他说要为我赐婚。至于哪一家的姑娘,他倒是没说。” 听罢,赫云舒微微一笑,这一次,凤云歌的脑袋倒是不糊涂了。 借着给凤星辰赐婚的名头,可以将他的人光明正大地安插过去。 赫云舒想了想,问道:“你怎么想的?” “父王生前多次说过希望我早些成婚,对于这件事,我倒是不排斥的。只是,若是这件事让凤云歌来安排,父王九泉之下就要不得安宁了。” 赫云舒点点头,道:“既然他想给你赐婚,那就让他赐。只不过,赐婚的人选,绝不能让他凤云歌一个人说了算。” “何意?” 赫云舒微微一笑,说了些什么。 听完,凤星辰连连叫好。 赫云舒亦是一笑,道:“好,回去等着媒人上门吧。” 凤星辰应了,大步离开。 之后,赫云舒命人放出消息,就说凤星辰到了适婚之龄,正在挑选中意的姑娘。 眼下,凤星辰是这青城之中炙手可热的人物。虽然说之前凤星辰也是这青城之中家喻户晓的人物,但说得不好听一些,那都是纨绔的恶名。 可现在,事情刚好反过来。 凤星辰救了凤云歌,出现在人们面前的形象又是如此的硬朗,和之前迥然不同,这让人们不禁刮目相看。 如果一个人自始至终都是好的,在人们心里倒不会引起太大的波动。可若是一个人先前是坏的,突然变成了一个极好极好的人,人们的心里必然会翻江倒海一般。 而现在,凤星辰就给人们留下了这样的印象。再者说,因为这一次的事情,凤星辰被封为安远侯。说起来,这是所有侯爷里最年轻的了。若是哪家的姑娘现在嫁过去,就是妥妥的侯爷夫人,过去就能当家做主。不像是寻常的人家,上面有婆婆公公哥 哥嫂嫂威慑着,没有半分的自由。 可在凤星辰这里,全无这些麻烦事。 所以,赫云舒料定,她只要将这个消息放出去,这整个青城的媒婆都要动起来了。 赫云舒所料未错,她放出去的这个消息像是油锅里溅了火星,效果轰动。 整个青城的媒婆都倾巢而出,甚至还因为上门要求说媒的人太多而坐地起价。 不过是短短一个时辰的时间,这青城媒婆的佣金,竟是提高了百倍。 而恭王府的门槛,也几乎要被媒婆踏破了。 刚送走一个,又来一个,到最后,恭王府的门口,媒婆竟是排起了队,成了一条长龙。 这一天,燕凌寒回来的很早。 而赫云舒所做的这件事情,他也都知道了。 故而一见面,燕凌寒就忍不住竖起了大拇指,道:“高,实在是高!” 赫云舒故作不知,道:“夫君,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燕凌寒笑着抱住了赫云舒,拿食指点了点她的额头,道:“你啊,还非得让我夸得再具体一点儿是不是。好,我说。”之后,燕凌寒抱着赫云舒坐了下来,继续道:“凤云歌说要给凤星辰赐婚,但人选未定。而你这么一闹,青城之中有女儿的人家只怕都要行动起来了。这其中自然少不了朝中的官员。如此一来,凤云歌反倒是不好指定人选了。毕竟,选了其中一个,也就等于得罪了其余的所有人。这样得不偿失的事情,凤云歌不会做的。最终,也只能说让凤星辰自己选一个中意的。这样一来,主动权就回到了凤星辰的手里 ,不至于受制于人。” “啧啧,听夫君这么一说,我才明白,原来我是这么聪明的一个人啊。” 燕凌寒被这话逗乐了,笑道:“对啊,我家娘子本来就聪明,难道你是今天才知道的吗?” 赫云舒得意地点点头:“不,我早就知道了。” 夜色静谧,却又充满欢笑。 不出赫云舒所料,之后凤云歌果然没有指定赐婚的人选,而是让凤星辰自己斟酌。 话虽如此说,但背地里,凤云歌自然不会什么都不做。 该做的准备,必然还是要做的。如此,可以增加胜算。 这一晚,赫云舒睡得很早。 只是,到了夜半时分,她被外面嘈杂的声音吵醒了。 在那嘈杂的声音里,她还听到了一个女人的哭声。是谁呢? 正文 第一千三百二十一章 折中的法子 赫云舒醒了过来,却听不出门外这哭声是何人的。 燕凌寒则拉住她,道:“夜深了,别起来了。” 赫云舒黛眉微蹙,道:“这哭声听起来怪伤心的,也不知是谁。我还是去瞧瞧吧。” 无奈,燕凌寒只得点了点头。 若是公主府里的人,必然不敢在这个时候哭泣,打扰他们休息。如此说来,只能是从外面来的人。 是谁,会在这个时候来呢? 燕凌寒正要和赫云舒一起出去,赫云舒拦住了他,道:“夫君,你歇着吧,我自己去看看就好。” 燕凌寒明白赫云舒的意思,就点了点头,没有跟着。 赫云舒出了门,白琼已经提着灯笼候着。 之后,白琼禀报道:“主子,是那位奉小姐,和上次一样,翻墙进来的。一来就要找主子,还哭哭啼啼的,问她发生了何事又不肯说。” 赫云舒点点头,道:“我知道了。” 怪不得她觉得这哭声陌生,原来是奉心悦。 能让这么个无法无天的人伤心成这个样子,还不知道是何等的大事。 赫云舒到门口的时候,奉心悦正被拦在那里。 一双眼睛早已哭红了,俨然如熟透了的桃子一般。 赫云舒走近,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道:“心悦,你这是怎么了?” 奉心悦抬起头,看到赫云舒,几乎要扑过来抱住她。 白琼眼疾手快,一手拦住了奉心悦,道:“奉小姐,您这边请。” 白琼所指的,是隔壁的客院,也是上次奉心悦来的时候住的地方。 待到了屋子里,赫云舒问起缘由,奉心悦还没开口,就先落泪了,很是伤心的样子。 赫云舒也不急,单手托腮,等着她哭完。 好在,这奉心悦倒没哭多久。之后,她擦了擦眼泪,道:“公主殿下,求您帮我想个法子。” 赫云舒点点头,道:“想法子倒是可以的。但是你总得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啊。” “是这样的,昨天许多人家都去恭王府提亲,这件事您知道吧?” 赫云舒点点头,道:“嗯,我知道。可是,旁人提亲就提亲,和你有什么干系?你何必哭成这个样子?” “公主殿下有所不知,我哥哥听说了这件事,也遣媒婆拿了我的生辰八字,送到恭王府去了……” 说完,奉心悦泣不成声。 话已至此,赫云舒算是明白了。奉心悦喜欢的是那位只见过两面的公子,如今这人还没有找到,奉铁塔在这个时候为她说媒,着实是断了她的念想。 如此,也无怪奉心悦为何会这般伤心了。 赫云舒正想安慰她几句,这时候,白琼凑在赫云舒的耳边说道:“主子,奉将军来了。” “让他进来。”赫云舒悄声说道。 别人家的家务事,她毕竟不好插手。所以,还是把这个难题交给奉铁塔来解决吧。 不多时,奉铁塔脸色铁青的走了进来。 他看了一眼自己那正哭得伤心的妹妹,然后走到赫云舒的面前,躬身施礼,道:“见过公主殿下。” 赫云舒微微一笑,道:“奉将军无须如此客气,快起来吧。” 奉铁塔直起身子,道:“小妹顽劣,打扰了公主殿下,实在是对不住。” “不碍事的。也幸而她愿意来这里,若是去了别处,只怕奉将军就不好寻找了。” 奉铁塔有些汗颜,随即走向了奉心悦,道:“闹够了没有?跟我回去!” “我不!”奉心悦愤愤道。 奉铁塔耐着性子劝着,可奉心悦至始至终就是一句话,不肯回去。 最后,奉铁塔恼了,弯腰扛起奉心悦就要走。 奉心悦气急了,拍打着奉铁塔。 可这拍打对于奉心悦而言是用了全力,但是对于奉铁塔来说,不过是挠痒痒一般。 很快奉心悦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她大声道:“哥哥,你若是一意孤行,我就死给你看。你能看着我一日两日,还能这一辈子都看着我吗?” 这话,让奉铁塔顿时停下了步子。 他转过身,看向了赫云舒,想要请她拿个主意。 虽然在战场之上他足智多谋,但是面对自己的妹妹,他实在是黔驴技穷,没有半点儿的法子。 赫云舒轻咳一声,站了起来,道:“都坐下,我来说个折中的法子,如何?” 听到赫云舒的话,奉心悦和奉铁塔二人都有些期待。 奉铁塔放下了奉心悦,二人一前一后,坐了下来。赫云舒继续道:“这件事说起来也简单,你们各退一步。对于奉将军而言,虽然希望心悦有个好归宿,却也不急于这一时。星辰小王爷虽然一表人才,但若是心悦不喜欢,也并非良配。所以,奉将军也退一 步,不要这么着急。”说完了奉铁塔,赫云舒转过脸看着奉心悦,道:“心悦,你心心念念着那个只见过两面的公子,这无可厚非。但是却不可因此枉顾了你哥哥待你的心思。无论到了何时,她都是担心你的。所以,你也要体谅 他一些。如果你二人能够互相退一步,我倒是有个法子。” “什么法子?”奉心悦和奉铁塔异口同声地说道。赫云舒莞尔一笑,道:“说来也简单,奉将军,不如你给心悦一个月的时间好好找一找她中意的那位公子。以一个月为期,若是心悦不能找到此人,你再考虑这桩婚事也不迟。所以,心悦,若是一个月之后 仍找不到此人,那么你就要听从你哥哥的安排,如何?” 听罢,奉铁塔倒是能够接受,奉心悦却是皱了眉,道:“公主殿下,只能是一个月吗?”赫云舒点点头,道:“我之所以说是一个月,并非是信口胡诌。一来,去星辰小王爷那里提亲的人非常多,定下婚事之前终归是要见一面。只是,人再多,一个月的时间也足够见完了。再者说,给你一个月 的时间寻找此人,也足够了。青城就这么大,没有道理一个月也找不到此人。” 奉心悦想了想,点了点头,同意了。 转瞬,她看向了自己的哥哥,道:“哥哥,我同意这个约定。可是,哥哥,你派几个人和我一起找,好不好?” 奉铁塔深吸一口气,道:“好吧。” 如此,这件事算是完美解决。 奉家兄妹俩走了,赫云舒也回到了屋子里,继续睡觉。只是,燕凌寒不乐意了。 正文 第一千三百二十二章 你的心里是有我的 看到燕凌寒因不乐意而皱眉,赫云舒摸了摸他的脸,都:“怎么了?” 燕凌寒怨气十足道:“这奉家兄妹俩倒是无赖,凡事都来找你,也不分个时辰。” 赫云舒笑了笑,道:“这么点儿小事,也值得我们铭王殿下如此生气?” 燕凌寒扶着赫云舒躺下,道:“还不是想让你好好休息一下。好了,不说了,快睡。” 赫云舒满脸是笑,这种被人关怀的感觉,还不错。 一夜好眠。 之后的两日日,倒也顺遂。 只是,到了第三日的时候,宫里突然来了人,请赫云舒入宫一趟。 赫云舒知道凤云歌是要旧事重提,躲是躲不得的,便去了。 在凤云歌的寝殿,赫云舒见到了他。 之前凤云歌受了伤,浑身上下的伤口有十几处,倒是让这宫里的太医费了好一番心思。 到了今日,总算是好多了。至少穿着一身完好的衣物坐在那里,不会被人看出虚弱来。 凤云歌一身明黄色龙袍,端坐在龙椅之上。 赫云舒走近,微施一礼,道:“见过陛下。” 凤云歌眼神深情,道:“云舒,经此一事,你没事,就是最大的好。朕被胁迫时,也是一心想护着你的。” 听到这话,赫云舒心里一阵鄙夷。 还好意思说什么是护着她的?他所谓的护着她,不过是权宜之计罢了。 的确,当时凤天九以她的性命胁迫凤云歌,逼他说出玉玺的下落,凤云歌也从了。但是,真正的目的却是借着玉玺引出他的暗卫,从而来救他。 只是,当时赫云舒就已经看出,凤云歌此举,有另一层深意在里面。 这是对她的试探,试探她是否真的和凤天九是一伙的。因为有一次在宫里,凤云歌动用玉玺的时候,赫云舒是看到了的。 既然看到了,必然知道那玉玺是有机关的。 所以,凤云歌想要借此知道,赫云舒究竟是不是凤天九的人。 说起来,不过是一场试探罢了。如今倒来说是什么护着她,真是呵呵了。 心里如何想的,这一次赫云舒并未遮掩,径直道:“陛下的这次试探,可还满意?” 凤云歌笑了笑,他知道,这一点,也是瞒不过赫云舒的。他看着赫云舒,道:“云舒,你相信朕,朕那个时候,是真的想护着你的。你若是死了,朕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这话,赫云舒就更不信了。 当时,面对凤天九的胁迫和威压,若不是凤星辰及时带着人赶到,凤云歌那弯下去的膝盖只怕要彻底弯下去了。 危难之时,一个连自己的尊严都不要的人,怎么会顾得上考虑别人呢? 心里不信,赫云舒也没有必要作假,她沉默着,以此代表了自己的心声。凤云歌看着赫云舒,并不着急,他喝了一口茶,继续道:“云舒,经此一事,朕倒是明白了,你是真心护着朕的。所以,此后余生,朕不希望再有遗憾。你放心,朕会命人择选良辰吉日,正式迎娶你为朕的 皇后。” 听罢,赫云舒的脸上诧异万分。 她什么时候给了凤云歌这种错觉,她怎么不知道?赫云舒当机立断,道:“陛下,我想你是搞错了,我从未护着陛下,至于凤天九那档子事,不过是因为我与她也有仇怨罢了。我与你有相同的仇人,所以,就有了一致的目标。但这其中,不掺杂任何的情感 。”凤云歌一脸期待,道:“不,云舒,你被你自己的心欺骗了。你的心里是有我的,不然,你一定不会这样做。原本我想着等你自己想通这件事,可经过这件事,我觉得人生苦短,未曾实现的愿望,还是快些 实现的好,以免有什么变数,你说呢?” 赫云舒正色道:“不,陛下,关于这件事,你未免太一厢情愿了。我从不曾倾心与你,我所做的每件事情,都是因为我自己想要这样做。所以,陛下还是不要错想的好。”凤云歌微愣,之后继续道:“云舒,说这样的话,你是认真的吗?还是说,你是故意拒绝,想要看看朕能够拿出怎样的诚意?云舒,朕既然要娶你,自然是以皇后之位迎娶。至于聘礼,你想要什么就有什么 ,哪怕是倾尽天下,以这天下为聘,朕也在所不惜。” 赫云舒轻笑了一声,道:“当真如此么?好啊,不如陛下就下一道旨意,将这皇帝之位禅让与我,让我来做这大魏的女帝,如何?” 瞬间,震惊写满了凤云歌的脸,他诧异道:“云舒,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赫云舒直言道:“刚刚不是陛下说的吗?要以天下为聘,既是以天下为聘,便是将这整个天下都送给我喽。怎么,陛下不舍得?” 凤云歌松了一口气,道:“云舒,你这话可真是吓到朕了。做朕的皇后,这天下一样是你的。” 赫云舒笑笑,道:“看来陛下还是不愿意下赌注的啊,既然如此,这件事就这么算了吧。” “云舒!”凤云歌低吼道。 赫云舒面色依然沉静,她朱唇轻启,道:“陛下,你自然可以强行下旨,但是,我有一百种法子来抗旨和逃婚,如果陛下想要让天下人欣赏这一出闹剧,自然可以这样做。” 凤云歌双拳紧攥,怒声道:“在你眼里,嫁给朕,做朕的皇后,竟是如此不堪的一件事吗?”赫云舒直视着凤云歌,道:“陛下,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底线和不想做的事情。如果陛下一定要触及我的底线,那么,也就别怪我会反击了。如今凤天九已死,我只想在大魏过几年清闲的日子,还请陛下成全 。” 凤云歌死死地盯着赫云舒,恨不能用眼神在赫云舒身上戳出一个洞来。 而自始至终,赫云舒神色自若,泰然受着。 这时候,内侍小喜子突然匆匆忙忙的从外面跑了进来。 凤云歌正在气头上,用眼神制止了他。 然而,小喜子竟是不怕。他神情焦急,一溜烟儿到了凤云歌身边,附在凤云歌的耳边,低声说了些什么。顿时,凤云歌一脸的不可置信:“姐姐?你是说,姐姐回来了?” 正文 第一千三百二十三章 失而复得 听到凤云歌说“姐姐”二字,赫云舒微愣了片刻。 随即,她就意识到,凤云歌所说的“姐姐”,是凤芊柔。 意识到这一点,赫云舒暗暗握了握手指。 当初,凤芊柔存着害她的心思,惹怒了凤云歌,从而被凤云歌软禁。甚至有那么一度,凤云歌是想杀了凤芊柔的。 但到底是一家人,凤云歌最终也下不了这个手。 凤芊柔自己却是怕了,想要逃走。 只不过,逃走的时候遇到了她和燕凌寒。如此,敲晕了凤芊柔之后,燕凌寒就命随风去把她埋了。 可事情就出在随风这里,他百密一疏,竟忘了确认凤芊柔是否真的死了就将她埋了。 等随风再回去的时候,埋人的坑已经空了,凤芊柔不知所踪。 为此,燕凌寒狠狠地惩罚了随风,随风也险些因为这件事丢了性命。 只是,从那以后,随风就愈发仔细地关注凤芊柔的下落。可查了许多时日,没有半分的消息。 孰料,眼下这凤芊柔竟是要回来了。 失踪的这些日子,她都经历了什么? 一瞬间,赫云舒将这所有的事情想了个遍,也涌出了不少的疑问。 而这个时候,凤云歌已经站起身,急匆匆地向外走去。 凤云歌的焦急,赫云舒能够想出其中的原因。 虽然原本凤云歌恨极了凤芊柔,想要杀掉她,但是,毕竟没有下得了这个手。而凤芊柔的失踪会让凤云歌无所适从,而现在凤芊柔回来了,凤云歌会有一种失而复得的欢喜。 因为失去过,所有重新得到的时候,才会更加的喜悦。 赫云舒看着凤云歌以极快的速度跑了出去,她也跟了上去。 有些事情躲是躲不掉的,倒不如一看究竟。 凤云歌一路跑着,一路到了宫门口。 而此时的宫门口,站着一位女子。 女子身形纤弱,穿着一身粉色的衣裙,袅袅婷婷的站在那里,似弱柳扶风。 而那张脸,小巧可人,柳叶眉纤细修长,面若敷粉,赫然便是凤芊柔的模样。 她果然还活着,只是,赫云舒记得,失踪之前的凤芊柔,那张脸是坏了的。不曾想,失踪之后又重新回来,这张脸已经恢复了原样,甚至比从前多了许多的明媚。 凤云歌愣在那里,好一会儿才敢上前,颤声道:“皇姐,是你吗?” 凤芊柔的脸上,显露出几分疑惑,她指着凤云歌,道:“你认得我?” 凤云歌点点头,发觉这件事有些不大寻常。 他看向了一旁把守宫门的禁军。 禁军忙说道:“回陛下,刚刚在宫墙外巡逻的时候,见到了这个女子。属下觉得她有些像长公主殿下,所以就自作主张,告诉陛下一声。” 听罢,凤云歌点点头,尔后看向了凤芊柔。这张脸无疑是凤芊柔,可仅凭一张脸就确认凤芊柔的身份,的确是有些草率了。 凤云歌突然上前,撸起了她的袖子,在她的手肘处,果然有一处红痣。 红痣妖娆,其色如血。 “皇姐,真的是你!”说着,凤云歌上前,抱住了她。 而此时,凤芊柔的神情是惶惑的,她有些不知所措,道:“你竟真是我的弟弟吗?” 这话让凤云歌察觉到了不对,他松开了凤芊柔,道:“你不认得我了吗?” 凤芊柔摇了摇头,尔后指了指自己的脑袋,道:“我这里受了伤,忘记了许多事。所以……” “你当初,是如何受伤的?” “我不记得了。” “那你,是如何找到这里来的?”凤云歌问道。 凤芊柔的眼神依旧带着几分惶惑:“我今日来买布,误打误撞见了几个人,他们非得说我是个什么公主,要把我带到这里来。你竟是认识我的吗?” “没错,我是你的弟弟。而你,是这大魏的长公主殿下。好了,我们进去说。”说着,凤云歌拉着凤芊柔往里走。 凤芊柔倒是顺从,只是,经过赫云舒身边的时候,她停下脚步,看着凤云歌问道:“咦,这个貌美的姑娘,是谁?是你的皇后吗?” 凤云歌深深地看了赫云舒一眼,尔后说道:“现在还不是。走吧,我们进去。” 之后,二人朝着里面走去。 赫云舒和凤芊柔对视了一眼,发现那双眼睛古井无波,没有任何的内容。 赫云舒不相信凤芊柔是真的失忆了,她失踪了几个月的时间,如今回来,必然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只是,除了最初的诧异之外,这件事终究没在赫云舒心里激起多大的涟漪。 见没了自己的事情,赫云舒就出了宫,一路回了公主府。 回去之后,该干嘛干嘛,心情丝毫没有受到影响,就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然而,不淡定的人是燕凌寒。 燕凌寒是在赫云舒回去一个时辰后回去的,他神色焦急,显然,他已经得到了消息。 而紧跟在他身后的随风,脸色也十分难看。 见他们如此,赫云舒微微一笑,道:“发生什么事情了? 瞧你们这个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怎么了呢。” 燕凌寒上前,带着几分不确定说道:“凤芊柔回来了,这件事你知道吗?” 赫云舒点点头,道:“知道啊,我还见到她了,怎么了?” 燕凌寒一下子就激动了起来,但凡是和赫云舒有关的事情,他总是无法做到淡定自若。 “凤芊柔失踪了这么久,现在又回来,这件事不简单。” 赫云舒点点头,附和道:“的确是不简单。” “你竟一点儿都不担心?”赫云舒神色轻松,道:“我有什么好担心的?当初凤芊柔身居高位,我独自一人时,她尚且不能将我怎样。而到了今时今日,她就更奈何不了我了。且不说我手里有富比天下的华年商行,除此之外,冯老先 生的支持,还有你我多日的筹谋,哪怕是凤云歌想要动我都需要掂量掂量,更何况……” 说到这里,赫云舒突然停了下来,没有继续说下去。 燕凌寒倒是急了:“更何况什么?”这时,赫云舒突然就笑了,她看着燕凌寒,目光缠绵而深情。 正文 第一千三百二十四章 他们的担心 赫云舒看着燕凌寒,接着说道:“更何况,我还有你。往近了说,你能时时刻刻护我周全。往远了说,哪怕有朝一日真的发生了极凶险的事情,这围聚在大渝边境的将士,便会得了你的号令,疾驰而来,深 入大魏腹地,不是吗?” 听罢,燕凌寒一愣。 他以为,她从来不知。 的确,眼下守在大渝边境的将士,并非寻常的守城兵。早已悄无声息地换成了燕凌寒的亲兵,他的亲兵,所向披靡,拥有最强的战斗力。 这是他为赫云舒设下的保障,万一这里的事情发生了什么意外,他依然能够以极快的速度保护赫云舒。 做这件事,他从来不曾告诉她。不曾想,她全部都知道。 一时间,燕凌寒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赫云舒笑着走向他,握紧了他的手,道:“所以,我什么都不担心。而你,也无须担心。不过,现在我倒是明白了一件事。” “什么?”燕凌寒狐疑道。赫云舒掩嘴一笑,道:“我总算是明白了当初先太后为何不让你来做这个皇帝,知子莫若母,她必然是看出你这个儿子色迷心窍,有朝一日做了皇帝,必然也是一个昏君。如今你尚且是王爷,就敢瞒着陛下 私自调兵。若真是做了皇帝,还怎么得了。如此说来,先太后倒是有这个远见卓识。” 燕凌寒笑了笑,道:“你呀,竟还打趣起我来了。”赫云舒莞尔一笑,尔后看向了站在燕凌寒身后神色凝重的随风,道:“随风,这件事虽是你的疏忽,但你已经为此受到了惩罚,不必因此伤怀。我们到大魏来,本就是困难重重,没了这个困难也会有那个困 难,如今这件事刚好可以拿来练手。所以,不必放在心上的。” 随风沉默,继而点了点头,走了出去,从外面关上了门。 赫云舒推了推燕凌寒,道:“这件事你切不可责怪他。随风跟在你身边多年,生里来死里去的,你们俩可不能因为这件事生分了。” 燕凌寒轻轻地拍了拍赫云舒的手,道:“放心吧,不会的。” 如此,赫云舒才稍稍放心了。 赫云舒知道,自己和燕凌寒的感觉都不会错的。凤芊柔这次回来,必然是寻仇的。 这不,第二日,宫里就来人了。 来的是凤云歌身边的小喜子,传的却是凤芊柔的令,说是请她入宫一叙。 赫云舒并不推脱,径直去了。 见到凤芊柔,是在她寝殿外的凉亭之中。 凤芊柔原先所住的寝殿,已经荒废了许久,不能住人。眼下是新打扫出了一个宫院,供凤芊柔居住。 只是,这宫院虽然是新打扫出来的,但是景致极好,位置也很宽敞,足见凤云歌对她的重视。 见到凤芊柔之后,赫云舒并没有多余的话。 倒是凤芊柔,又是命人上茶又是端点心的,热情的很。 她拉着赫云舒的手,道:“云歌都告诉我了,说你是他中意的女子。他老早就有了立你为后的心思,不知你意下如何?” 赫云舒抽回自己的手,道:“长公主殿下,我与陛下没有这个缘分。” 凤芊柔皱皱眉,道:“怎么会是这个样子呢?难不成,你竟是有别的心上人吗?” 赫云舒摇了摇头。凤芊柔面露哀伤,道:“云舒,你或许不知,我这弟弟待我极好。而我们的父皇母后又没了,有道是长姐如母,立后是一件大事,我总得为他操心着。而他的整颗心都在你的身上,你当真不能再考虑考虑吗 ?”赫云舒看着凤芊柔,道:“长公主殿下,你虽然失去了从前的记忆,可你总得明白,强扭的瓜不甜。没有感情的两个人在一起,终归是过不下去的,最终,也不过是成为一双怨偶罢了。除了白白枉费往日的 情谊之外,并无其他的益处。” 听罢,凤芊柔愣了愣,然后喝了口茶,道:“哦,原来是这样啊。那好吧,方才的话,你就当我没说。” 赫云舒低头,装作喝茶的样子,却并未让那茶水入口。 该有的谨慎,她一分都不会少。 又坐了一会儿之后,赫云舒也就回去了。 只是,回去的路上,半路被人截住了。 截她的不是别人,正是凤星辰。 赫云舒下了马车,与凤星辰在隔壁的茶楼里说话。 凤星辰面色焦急,道:“这个时候,你怎么还敢往宫里去?” 赫云舒反问道:“我为何不敢?” “我记得,你与那凤芊柔是有过节的。如今她这样不明不白地回来了,实在是蹊跷。你着实不该和她见面,这个女人,最是阴狠。” 听罢,赫云舒点点头,道:“连小舅舅都觉得这件事情不寻常,看来,这件事果然是有猫腻的。” 凤星辰轻拍了一下桌子,正色道:“休要说什么打趣的话!这不是一件寻常的事情,你须得仔细着些。宫里能不去就不去,凤芊柔这个女人,无所不用其极,你可不能着了她的道儿。” 赫云舒笑笑,道:“小舅舅,放心吧,这件事我心里有数的。” 见赫云舒神色轻松,并不像是为此忧心的样子,凤星辰不放心地说道:“云舒,我知道你聪明。但是,这件事实在是不能掉以轻心啊。”赫云舒点点头,道:“小舅舅,我知道的。凤芊柔这一次是想改头换面,以纯良的形象出现,妄图消除我的戒心。而当我的戒心消除之后,她也就该显露出庐山真面目了。有道是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我了 解她的底细,她却不知道我几斤几两,所思所想的是什么,所以,现在该担心的人是她,而不是我。” 细细地将赫云舒的话品味了一番之后,凤星辰意识到,赫云舒并非是一点儿准备也没有。相反,她思虑周全。如此,他也就放心了。 之后,赫云舒问了一些别的事情,继而,两个人就分道扬镳了。只是,赫云舒不曾料到,在公主府里等着她的,还有一位呢。 正文 第一千三百二十五章 幸福的人 是在下了马车之后,赫云舒看到了在公主府门口等着她的人。 是凤婷婷。 看到之后,赫云舒不由得叹了口气。 啧啧,又来一个劝她要小心的人。同样的话一天说上好几遍,也真是够累人的。 赫云舒一下马车,凤婷婷就奔了过来。 白琼小心护着,生怕她冲撞了赫云舒的肚子。 赫云舒则不动声色地把白琼拉开,笑着迎向了凤婷婷,道:“你怎么来了?” 凤婷婷看了看左右,道:“姐姐,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走,我们进去说。” 赫云舒笑笑,道:“好。” 到了里面,凤婷婷打开了话匣子,所说的话和凤星辰所说一般无二,无非是提醒她要小心戒备凤芊柔。 听凤婷婷说完,赫云舒没有直接说她对凤芊柔的判断,而是讲了凤芊柔之前化名花芊柔,入大渝皇宫的事情。 听罢,凤婷婷恍然大悟道:“竟还有这等事?” 赫云舒点点头,道:“可不嘛,她两次都斗不过我,这又来第三次,也是无趣。不过你放心好了,我足够戒备,保准让她讨不到什么便宜。” “可是,姐姐,我总觉得凤芊柔这次回来邪门儿得很。你说,她是不是得了高人指点?” 赫云舒笑笑,道:“纵使是有高人指点又怎样,高人自己都死了,还能指望她教出来的人能把我怎么样吗?” 凤婷婷想了想,好像是这个道理。 只是,这件事仔细想起来,还是不能让人安心。 有那么个人虎视眈眈地存着害人的心思,实在是让人不得安心。 赫云舒瞧出了凤婷婷的心思,道:“婷婷,你觉得我勇敢吗?” “当然,姐姐是我见过的人里面最勇敢的。” 赫云舒嫣然一笑,继续发问:“婷婷,你觉得什么才是勇敢?” 凤婷婷虽然不知道赫云舒为何会这么问,却也是老老实实的说出了自己的见解:“勇敢,就是无所畏惧。”赫云舒深以为然,道:“的确,勇敢就是无所畏惧。可这无所畏惧若是不知道前面有凶险而盲目前行,那就算不上勇敢,顶多是鲁莽。可若是知道前面艰险重重却依然初心不改,砥砺前行,那才是真的勇敢 。” 凤婷婷点点头,随即又诧异道:“好端端地,姐姐和我说这些做什么?” 赫云舒轻松的笑了笑,道:“没什么。那你觉得,我是哪一种勇敢?” “自然是后一种。”凤婷婷不假思索地说道。 听罢,赫云舒拍了拍凤婷婷的肩膀,道:“这不就对了。我这么勇敢的一个人,怎么会害怕凤芊柔?我早有准备,所以,也就不担心什么。” “姐姐,你当真一点儿都不担心吗?那可是长公主殿下,听闻陛下现在对她言听计从,这可不是个好兆头。” 听到这个,赫云舒皱了皱眉,道:“说起来,也是有些担心的事情的。” “是什么!姐姐,你快说说看!到底是什么,我能不能帮上忙?你快说呀!” 赫云舒瞧向了凤婷婷,道:“我担心的,是你。” 这话可把凤婷婷闹糊涂了,她狐疑道:“我有什么值得姐姐担心的,我现在好的很。”“我当然知道你好的很。可是,你与我交往过密,这件事许多人都是知道的。所以,为了对付我,有些人很可能会从你那里下手,之前的那件事情就是最好的证明。也怪我当初考虑不周,早知如此,当初就 不应该和你走得太近……” 赫云舒话未说完,凤婷婷就打断了她:“姐姐,我们之前从来都是我缠着你,要与你玩在一处。所以,姐姐无须为此事忧心,也无须自责什么。姐姐,我从未后悔与你相识。” “可是,你要知道,像这样的事情,以后还会发生的。这一次是高文杰的姐姐拿你开刀,或许下一次,就是凤芊柔,凤云歌了。这些,原本不是你该承担的。所以,我有个打算。” “什么打算?” “眼下青城是是非之地,我倒是有一个安全的去处,不如你去那里暂时些时候,如何?”听罢,凤婷婷坚定地摇了摇头,道:“不,姐姐,我不会走的。留在这里我还能帮帮你,怎么能一走了之呢?再不济,王府里也有那么多身手高强的护院和暗卫,姐姐若是需要人手,随时可以调派。而我, 也可以任凭姐姐差遣。”话音落下,凤婷婷像是想起了什么,继续道:“姐姐放心,日后无论是再听到怎样的闲言碎语,我都不会再怀疑姐姐。今生今世,我都不会再对姐姐起疑心。而且,日后我做事都会留个心眼,绝不会再着了 别人的道。” “傻瓜,我想让你离开,并非是担心你会受人挑拨,以至于你我心生嫌隙。而是因为不忍心让你因为我而受到牵连,你懂吗?”凤婷婷点点头,道:“我明白姐姐的担心,姐姐有姐姐的道理,但是,我有我的坚持。我那么多伤心难过的时候,姐姐都陪着我走过来了。那么,到了姐姐不顺遂的时候,我也不能一走了之。我做不出这样 的事情。” 赫云舒看出了凤婷婷的坚决,也知道自己多说无益,也就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她转移了话题,道:“你那个弟弟呢,现在还好吧?” “还行吧,顾氏被关起来之后,他很难过。但是最近一段时日,消停了许多。他毕竟是父王的骨血,只要他不做出格的事情,什么事情我都能依着他。” 赫云舒笑了笑,道:“难得你这样通透。” 二人又说了一会儿话,之后,凤婷婷就离开了。 这一晚燕凌寒来的时候,赫云舒已经备好了饭菜等着。 看到饭桌前笑意盈盈的赫云舒,燕凌寒疑惑道:“是有什么喜事吗?” 赫云舒起身,笑着拉起燕凌寒到桌前坐下,道:“夫君,被这么多人关心着,我可真是个幸福的人。” 燕凌寒忍不住笑了,道:“这又是发的哪门子感慨?”待赫云舒讲明了今日的种种,燕凌寒听了,心里倒有些酸涩的感觉。 正文 第一千三百二十六章 有妻万事足 燕凌寒心中的酸涩,并非毫无缘由。 在他眼中,赫云舒是这世界上最好的人,值得拥有这世上所有的最好的东西。 可是,在她自己看来,仅仅是承受了别人些微的关心,她都会那样开心。说起来,还是对她好的人太少了。 如此想着,燕凌寒拥紧了赫云舒。 这下,赫云舒更开心了。 燕凌寒笑着伸出手,点了点赫云舒的红唇,道:“值得这样开心?” 赫云舒笑靥如花,道:“当然。” 燕凌寒抱起赫云舒,在一旁的软榻上坐下。 燕凌寒低头看着怀中的女子,与初相识的时候相比,她多了些妩媚,而这妩媚,让她整个人更加生动,让他怎么也看不够。 这时候,赫云舒伸出手,点了点燕凌寒因笑容而扬起的嘴角,道:“看来,夫君的开心也来得很容易嘛。” “有妻万事足。” 赫云舒笑着,抱紧了燕凌寒的腰。 一夜安眠。 隔日一早,就有宫人来公主府传话,言称两日后在宫中的御花园举行宴会。 而这宴会,自然是为了凤芊柔所设。 凤芊柔的失踪,也仅仅是小范围的人知道。多数的人只以为凤芊柔仍在宫里,只是不曾出来罢了。 而这次的宴会,则是给凤芊柔一个露脸的机会。 有道是宴无好宴,对于这个宴会,赫云舒并没有什么期待,也没有为此多费心思。 倒是凤婷婷,火急火燎地来了。 看到她,赫云舒微微一笑,道:“怎么,还需要我把昨天说的话再重复一遍?” “姐姐,你就一点儿都不担心吗?”赫云舒笑了笑,道:“不是不担心,而是不值得担心。你想想看,从前的凤芊柔性情暴躁,什么情绪都会显露在外,处处彰显着她身为长公主的尊贵。可如今她也算是重活了一次,难道说,她还会像从前那 样吗?” 凤婷婷品味了一下赫云舒所说的话,尔后恍然大悟道:“姐姐的意思是,这一次凤芊柔会反着来,喜怒不形于色,然后再趁着姐姐不注意的时候给予致命的一击?” “不错。她不会让自己的狐狸尾巴那么快就显露出来,所以,现在她一定会极其和善,如此处心积虑的她,又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搞鬼呢?” 因为知道凤芊柔不会在这个时候耍什么阴谋诡计,所以,赫云舒并不担心什么。 只是,宫里的人并不是只有凤芊柔一个,凤芊柔不动手,旁的人未必就会收手。 然而这一点,赫云舒并不准备告诉凤婷婷。 有些事,她心里自有打算。 转眼间,就到了举行宴会这一日。 宴会是在上午举行的,恰逢这一天的天气并不十分炎热,而御花园之中,有一个被绿叶层层覆盖的大亭子,可容纳数人,而又清凉惬意。 赫云舒去的时候,多半的人都已经到了。 位子是早就拟定好的,按照身份的尊卑所设。 赫云舒随着宫人的指引,到了自己的位子上。 只是,她坐下的时候向来有个习惯,喜欢把手在位子上先放一放,之后再落座。 然而,手放下去的时候,赫云舒感觉到了一些尖锐的东西。 看来,这椅子下面有猫腻。 赫云舒神色未变,照常往下坐,与此同时,她打量着周围,果然发现有个宫女朝着她的方向看,神情紧张。 这个人,赫云舒看到了,白琼也看到了。 赫云舒的手指动了动,白琼就懂了赫云舒的意思,让身后的人去查查这宫女的底细。 她虽然坐下了,却悄无声息的从手腕里取出了一块钢板,垫在了椅子上面。 之后,她在那个宫女的脸上,看到了失望的神色。 因为燕凌寒在这宫里安插了一些人手,所以,赫云舒很快就得到消息,那个宫女,是如意阁的人。 而如意阁,就是那位云贵人,也就是高文杰的姐姐高红玉的宫院了。 说起来,这个女人当真是够阴狠的。弄下今日这一出,借刀杀人。因为这宴会是为凤芊柔所设,一应需要准备的东西也是凤芊柔命人准备的。 若是这宴会上出了问题,旁的人也必然以为问题出在凤芊柔的身上,而不会怀疑到高红玉。 只是,高红玉弄这么一出,又是为何呢?仅仅是要弄伤她吗? 还是说,她另有所图? 赫云舒正如此想着,就听到了宫人的呼号:“长公主殿下驾到!” 众人齐齐起身,朝着亭子的入口处看去。 不远处,一身红衣的凤芊柔缓步而来,身后跟着一群宫女,尊贵无比。 凤芊柔笑着看向众人,语气温和:“各位无须多礼,请坐吧。” 众人应了,之后坐下,唯独赫云舒还站着。 凤芊柔走近,语气比方才更加温和:“云舒妹妹,你这是怎么了?为何不坐下?” 赫云舒面露难色,指了指身边的椅子,道:“长公主殿下,这里准备东西的宫人,似乎不大尽心。” 凤芊柔瞬间就懂了,她看了看身后的侍从,道:“去,把云舒公主的椅子换了。” 很快,就有宫人上前,换掉了赫云舒的椅子。 之后,这换掉的椅子会到何处去,赫云舒就不担心了。 眼下凤芊柔是一心要树立谦和的形象的,所以,谁若是胆敢破坏她塑造这个形象,必然是要吃一番苦头的。 能够借着这件事给高红玉添些堵,赫云舒还是很愿意的。 而且,看着两个与她不对付的人互相斗,也是一件不错的事情。 之后的事情,赫云舒不再操心。而这宴会顺风顺水,到了离开的时候,赫云舒是和凤婷婷一起走的。 二人同坐一辆马车,赫云舒想了想,还是问道:“云贵人的真实身份,你已经知道了吧?” 凤婷婷点了点头,道:“知道,姐姐已经告诉我了。” “她似乎对我很有敌意,我倒是没什么。只是,她毕竟是高文杰的亲姐姐,以后若是遇到我和她有冲突,你不要插手,明白吗?” 凤婷婷知道,赫云舒这是怕她难做。 然而,凤婷婷心如明镜,道:“不,姐姐,我不可能任凭别人算计你而无动于衷的。这样的事情,我做不来。” 见凤婷婷如此坚决,赫云舒也就没有说下去。 赫云舒和凤婷婷分开,一路回了公主府。 回去之后没什么事,赫云舒乐得安闲,睡了一觉。 因为白日里睡了一觉,以至于晚上的时候赫云舒就没什么睡意。 燕凌寒就躺在床上陪她说话,因为说起了从前,也就回忆起了许多美好的过往。 美好的回忆总是让人心情愉悦,之后,赫云舒缓缓睡去。只是,刚刚睡着,赫云舒就听到外面传来了一个凄厉的叫声。 正文 第一千三百二十七章 百里姝的颓然 听到这个凄厉的叫声,赫云舒瞬间就醒了过来。 与此同时,燕凌寒也醒了过来。 醒过来之后,赫云舒很快就意识到,这是百里姝的声音。 她立刻翻身下床,燕凌寒则轻轻地按了她一下,示意她别那么快。 赫云舒放缓了动作,之后和燕凌寒一起朝着外面走去。 打开门之后,百里姝已经站在了门口。 此刻,百里姝脸色苍白,满脸都是汗,嘴唇因激动而微微颤抖。 甚至,赫云舒还听到了牙齿打颤的声音。 百里姝是医者,见惯了生死,向来是平和的,赫云舒从未见过她如此惊慌失措的模样。 故而她心里咯噔一声,道:“怎么了?” 百里姝上前一步,狠狠地抓住了赫云舒的手腕,颤声道:“随风……随风他……” 然后,那后面的话,她怎么也说不出来。 燕凌寒急了,道:“你快说,随风怎么了?” 百里姝深吸一口气,尔后急促道:“随风他去了宫里。” “为何?”百里姝又深吸了一口气,竭力让自己平静下来,道:“之前你到这里之后,他会回去陪我。这两日没回去,起初我并不觉得有什么,可今天晚上,我已经睡熟了,却觉得门外有动静。只是当时太困了,就没 有出去看。只是,在那半睡半醒之间,心里总觉得不大安宁,就起来看看。然后我就发现门口有一个盒子,盒子里面是随风买下那房子的地契和他所有的积蓄……” 听到这里,赫云舒明白了百里姝的担忧。 随风把自己所有的东西都给了百里姝,颇有些交代后事的意思。 而百里姝怀疑随风去了宫里并非没有原因,此前,正是因为随风的疏忽,才让凤芊柔得以逃脱。相较于她,百里姝无疑更加了解随风,如此,也就会知道随风跟随燕凌寒多年,是一个多么负责任的人。 他自己负责的事情出了错,虽然燕凌寒已经惩罚了他,但是在随风心里,这件事是过不去的。 再者说,除此之外,最近并没有什么事情值得随风瞒着燕凌寒去做。想来想去,也就只有这一件了。 燕凌寒看了看二人,道:“在这里等着,我去。” 说完,燕凌寒腾身而起,身影很快消失在夜色之中。 百里姝施展轻功,也要跟过去。 赫云舒拉住了她,道:“听话,在这里待着。” 百里姝现在这个时候,正是心慌意乱的时候,的确是不应该去。 可是,理智归理智,百里姝还是无法放心。 赫云舒想了想,道:“这样吧,在宫门口附近有一家茶楼,是华年商行名下的。咱们去那里等,如何?” 百里姝连连点头。 赫云舒简单收拾了一番,然后和百里姝一起坐着马车去了那个茶楼。 二人坐在二楼,将窗户开了一条缝,仔细地打量着外面。 百里姝万分着急,一双手交握在一起,因为用力而骨节泛白。 赫云舒在她一旁,柔声安慰着。 只是,百里姝心头的阴云,自始至终都没有散去。 等待是漫长的,而目之所及的是一片黑暗,让人生出无数的恐惧和悲观的遐想。 终于,外面传来细微的响动。 百里姝忙打开窗户,随即,燕凌寒抱着一个人从外面飞身而进。 百里姝很快又关了窗户,借着明亮的烛光,她惊愕地看到,燕凌寒怀中的人是随风,他穿着一身黑色的夜行衣,此刻,那衣服像是刚刚从水里捞出来似的,湿淋淋的。 但是,百里姝却知道,那不是水,而是血。 很快,血腥味儿弥漫了整间屋子。 百里姝有些慌乱,显得手足无措。 赫云舒当机立断,扔了一把匕首给燕凌寒,道:“割开他的衣服,快些找出伤口,止血!” 这声音惊醒了百里姝,若论手法,没有人能比她更娴熟。而她自己,也深知这一点,同时她也明白,这个时候,最不能浪费的就是时间。 她抢过燕凌寒手里的匕首,顺着随风的衣服割了下去。 燕凌寒则靠近赫云舒,捂住了她的眼睛,让她背对着随风。 “怎么回事?”赫云舒压低了声音问道。 “凤芊柔很狡猾,并不在自己常住的那间寝殿。如此,随风就惊动了禁军的人,一场恶斗,只是,尽管如此,随风还是趁乱刺伤了凤芊柔。若不是我去的及时,只怕……” 后面的话,他没有说出来,那是他不忍心触及的字眼。 随风跟着他多年,二人之间的感情,早已如兄弟一般。 终于,百里姝看到了随风的伤口。 伤口集中在腹部,大大小小有十几处,血淋淋的。 出于习惯,百里姝随身带着止血的药粉,药粉撒上去之后,血流出的速度变慢了许多。 但是,此刻随风气若游丝,面色苍白。 他失去了太多的血液,以至于身上凉凉的。 与此同时,赫云舒也看到了这一切。 她急声道:“应当给他输血。” 说着,赫云舒自手腕中拿出了那一套简易的输血的装置。 幸好,百里姝的血型和随风的血型相符,可以为随风输血。 之后,赫云舒为随风简单的包扎了伤口。 她心里很清楚,这里并非久留之地。 刚才燕凌寒抱着随风的时候,随风浑身上下都是血。虽然燕凌寒的后面跟了人处理这些痕迹,但暗夜之中,只怕还是会留下一些线索,所以,务必要尽快离开这里,以免宫里的人按图索骥,找到这里。 赫云舒想了想,然后自手腕中取出了一副简易的担架,将随风固定在上面之后,命人带着离开此地。 最终,他们回到了之前的住所。 此时,百里奚和已经醒了。 看到随风的伤口之后,百里奚和不禁皱了皱眉。 “怎么了,父亲?” 百里奚和指了指某处伤口,道:“你看,这里面流出的不止是血,还有别的东西。看来,是伤到了内脏。若是不处理这个问题,只简单的缝合伤口,并无用处。” 瞬间,百里姝一阵哑然。 的确,虽然百里世家医毒双绝,内脏受损也可以调理过来,但是利器伤及内脏,造成了无法修补的伤害,便回天无力。瞬间,百里姝双膝一软,颓然地倒在了地上,脸上满是绝望。 正文 第一千三百二十八章 其他的,都无关紧要 只是,虽然心中满是绝望,百里姝心中仍然存着最后的一丝希冀,满怀期待地看向了自己的父亲百里奚和,道:“父亲,真的一点儿办法也没有吗?” 虽然不忍心,但是百里奚和还是摇了摇头。 如同天地有尽头一般,医术即便是再精绝,也有它的局限。 至少,在百里世家,并没有这样的手法。 瞬间,百里姝的内心被失望占据,她的心像是漂浮在波涛汹涌的大海上,周围满是铺天盖地的绝望。 那绝望的潮水一浪接着一浪,几乎要将她淹没。 而这个时候,她听到了一个声音:“或许,我可以试一试。” 先是突然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百里姝看向了声音的来处。 她惊讶地发现,说话的那个人,是赫云舒。 百里姝向来都知道,赫云舒总有一些稀奇古怪的法子,比如那输血的东西,又比如那可以让伤口不疼的药物,那些东西都超出了她的认知,却又真实存在。 这让她的心里,生出了无限的希冀。 “真的吗?”百里姝问道。 赫云舒皱了皱眉,道:“可以一试,但若说是把握,大概也只有六成。” 百里姝一阵愕然。 倒是百里奚和更加冷静一些,他说道:“你先说说法子。”赫云舒点点头,道:“内脏损伤后之所以必死无疑,是因为伤口感染了一种叫做细菌的东西。细菌快速繁殖,给内脏造成了无法弥补的伤害,从而无力回天。而我机缘巧合,得到了一种东西,可以把这种叫 做细菌的东西杀死。这样再将内脏上的破损处缝合、消毒,应当就没有大碍了。” “为何是应当,而不是必然?”百里奚和追问道。 “道理是这个道理,但是我并未实践过,所以,有几分不确定。”赫云舒谨慎道。 她的谨慎并非没有道理,这世间的细菌千千万,再者说,她那个时代的细菌和这个时代的必然也是不相同的。如此一来,杀死细菌的药物也就不大相同,是否真的有效,犹未可知。 再者说,她到底是不通医术,所会的不过是一些紧急的救护手法和常识,管不管用,她真的说不好。 而此刻,百里姝眼神绝望,看向了躺在床上的随风。 因为输血的缘故,随风的身体温暖了许多,脸色也不像先前那样苍白。 但是,他并未醒过来。 看着沉睡的随风,百里姝心中很恐惧,她害怕,害怕随风就这样一睡不醒。 她救活了那么多人,可此刻面对着她此生的挚爱,竟是束手无策。 最终,是百里奚和做了这个决定:“那就,试试吧。” 赫云舒点点头,道:“好。现在马上收拾出一间干净的屋子。” 之后,赫云舒背过身,自手腕中取出了一瓶消毒液,递给了百里奚和,道:“将这个东西喷洒在屋子里,一定要快,每个地方都要顾及到。” 百里奚和点点头,然后去做这件事。 很快,房间就准备好了。 燕凌寒和百里奚和亲手将随风抬了过去。 之后,屋门关上。 赫云舒拿出了一套消毒服让百里奚和换上,百里奚和虽然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还是乖乖换上了。 屋子里,只留了他们两个人。 随风腹部的伤口是狰狞的,将其切开之后,赫云舒看到了受损的内脏。 注射了抑制细菌的抗生素之后,赫云舒缝合了受伤的内脏。然后将腹腔里面的脏东西一一清楚,再缝合外面的伤口,依次消毒,包扎,每一个步骤都万分小心,来不得半分的马虎。 做完这一切,已经是两个时辰之后。 终于松了一口气之后,一直高度紧张的赫云舒有些站不住,身子一晃。幸好扶住了床沿,才不至于倒下去。 百里奚和扶了赫云舒一把,两个人走了出去。 门外,百里姝一下子就扑了上来,急声道:“怎么样?” 赫云舒神色复杂,道:“现在该做的都做了,一切,就看天意了。” “我要去看他!”说着,百里姝就要往里面闯。赫云舒一把拽住了她,道:“你若想让随风活命,必须要听我的。其一,进这间屋子的时候,一定要穿我身上的这种衣服。其二,每一天你都要守着这里,不能让任何人进出。其三,你要每天用这个药水给 这间屋子消毒。这三点,每一点你都要做到,否则,随风就会有性命之忧。” 百里姝连连点头,表示一定遵从赫云舒的话。 这时,燕凌寒早已上前扶住了略显虚弱的赫云舒。 赫云舒靠在燕凌寒的身上,看着百里姝说道:“走吧,去燕凌寒的屋子里拿这些东西。” 之后,她想要自己走过去。 燕凌寒却将她整个人抱了起来,在众目睽睽之下进了自己的屋子。 之所以让百里姝来这里拿,并非是东西真的在这里,只是她需要一个空间把手腕里的东西拿出来罢了。 将一应的东西交给百里姝之后,燕凌寒把赫云舒按在了床上,以一种命令的口吻说道:“从现在开始,你什么都不要做,什么都不要想,闭上眼睛,安心睡觉。” 赫云舒点点头,眼睛微微闭了闭,却又很快睁开,道:“夫君,我有个想法。我这个法子很好的,可以掩饰今晚的这件事,可以借刀杀人的……” 而燕凌寒神色冷毅,毫不留情地打断了赫云舒的话:“什么都不许说,就算是你说了我也不会做的。对于你来说,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睡觉,休息!其他的,都无关紧要。” 燕凌寒的话,是不容置疑的。 因为他知道,今晚的赫云舒有多辛苦,他心疼她的辛苦。 所以,现在哪怕是天大的事情,也别想打扰她的歇息。 赫云舒想了想,时间还够,于是,她闭上眼睛,按着燕凌寒的吩咐乖乖睡觉了。 只是,半个时辰之后,赫云舒睁开了眼睛。她心中的计策已经渐趋成熟,一个借刀杀人而又完美的转移视线的法子,就这样浮现在赫云舒的脑海里。 正文 第一千三百二十九章 你倒是懂我 计策在赫云舒的脑海里已经成形,借助燕凌寒安插在宫里的人手,她有足够的把握能够做到这件事。 说起来,她的计策很简单。 的确,今天晚上是随风去刺杀了凤芊柔。但是,要想转移矛头,并不是一件很难的事情。加上在之前的宴会上,高红玉在她的椅子上做手脚,这件事必然会让凤芊柔心生忌讳。 如此一来,她只需将这件事转移到高红玉身上去,将一些带血的衣服丢到高红玉的如意阁去,再不经意地被凤芊柔知道。事情的矛头就可以转移到高红玉的头上去。 只是,当赫云舒把自己的打算告诉燕凌寒之后,燕凌寒仍是坐在那里,纹丝不动。 赫云舒有些不解,道:“怎么,你觉得这个计策不靠谱吗?” 燕凌寒摇了摇头,道:“并不是,我觉得你的这个计策很靠谱。” 这下,赫云舒疑惑了。既然觉得她的计策靠谱,为什么又什么都不做呢? 随即,赫云舒却是一笑。 燕凌寒之所以并不急着去做,那就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他已经做了这件事。 而这时候,燕凌寒冲着她点了点头,证实了她的猜测。 赫云舒情不自禁,搂住了燕凌寒的脖子,道:“你倒是懂我。” “那是自然。”说着,燕凌寒颇有些骄傲的语气。 之后,燕凌寒抱着她躺在了床上,道:“没事了,安心睡吧。” 赫云舒点点头,道:“好。” 没了心事,一股子困倦席卷而来。赫云舒合上双眼,渐渐睡熟了。 这里,一片安静。 而宫里的喧嚣,自然也传不到这里来。 燕凌寒让自己的人动手,把随风换下来的血衣放进了宫里去。 因为是晚上,宫人不敢打扰高红玉歇息,于是乍一见到这血衣,就觉得事出不祥,慌里慌张地想要去丢掉。 而去丢掉血衣的时候,偏偏被禁军发现了。 今晚凤芊柔遇刺的事情,在禁军里早已传开了。 于是见到这带血的衣服,一些猜想也就显而易见。 至于这里的是是非非,赫云舒自然并不知晓。虽然疲累,但是第二日,因为记挂着随风的伤势,赫云舒早早地就醒了。 赫云舒穿着消毒服过去的时候,百里姝仍然守在那里。她看着躺在床上的随风,眼神里有着显而易见的伤悲。 赫云舒的脚步声惊扰了百里姝,她猛然抬起头,看到是赫云舒之后,忙拉着赫云舒过去,好瞧一瞧随风到底如何了。 隔着几步远的距离,赫云舒看着随风。 此时的他昏睡着,睡颜安静。 赫云舒走过去,把自己的手放在了随风的额头上,并不烫。 赫云舒松了一口气,外伤之后,最怕的就是发烧。因为发烧意味着感染了细菌,现在并没有发烧,说明一切的措施都是合理的。这样最好不过。 百里姝急声道:“他怎么样?” “目前没有大碍。” 听罢,百里姝皱皱眉,道:“那也就是说,还是有一些危险的。” 赫云舒点点头,在这一点上,她并不想瞒着百里姝。于是她耐心解释道:“在伤口没有愈合之前,就仍然存在着感染的可能。所以,在此之前,一定要万分小心。” 百里姝重重地点头,道:“好,我记下了。” 之后,赫云舒又交代了一些需要注意的内容,然后就离开了。 她要悄无声息地赶回公主府,因为她总觉得,今日的公主府,不会太过安静。 因为公主府里都是她的人,所以,赫云舒无声无息的回了公主府。 她悠闲地躺在软榻上,心思却没闲着。 不多时,白琼走了进来,道:“公主殿下,宫里的喜公公来了。” 所谓的喜公公,便是小喜子,是在凤云歌跟前伺候的人。而现在,因为凤芊柔回来了,他紧跟着伺候凤芊柔。 听到白琼所言,赫云舒点点头,然后迈步走了出去。 此时,小喜子守在院门口,见到赫云舒,他小跑着就奔了上来,殷勤道:“公主殿下,陛下有旨,请您去宫里一趟。” 赫云舒的脸上有着诧异的神色:“现在就要去吗?” 小喜子确认地点了点头,道:“回公主殿下的话,现在就要去。” “是有什么事吗?这么急?” 小喜子看了看左右,然后凑近了一些,道:“公主殿下,是这样的。宫里出了一些事,具体的情况,等您去了宫里就知道了。” 赫云舒点点头,道:“那好吧,我收拾一下。” 小喜子点头应着,守在了院门口。 赫云舒回了自己的房间,拿了一些必要的东西,然后就随着小喜子一起出门了。 进了宫之后,小喜子把赫云舒一直带到了凤芊柔的寝殿。 此时,凤云歌坐在正殿之中,面色沉闷。 赫云舒走近,微施一礼,道:“不知陛下叫我来,所为何事?” 凤云歌抬头看着赫云舒,道:“皇姐昨晚遇刺了,你擅长查案,不如来查一查这件事吧。” 赫云舒的脸上有着讶然的神情:“竟有这种事?” 凤云歌点点头,道:“千真万确。” 赫云舒疑惑道:“宫里有禁军层层把守,谁能进来呢?” “现在尚且不清楚,须得查一查才好。”说着,凤云歌话锋一转,语气也有些凌厉,道,“朕已经告诉你是皇姐遇刺,为何你开口先问的,不是皇姐的情况?” 赫云舒直视着凤云歌,眼神没有丝毫的躲闪,道:“既然陛下在这里,就说明长公主殿下伤得并不重。而且宫里的太医医术高明,必然能够医治好长公主殿下。” 凤云歌面色微顿,道:“那是自然。” “陛下,不知现在可有什么线索?或者说,长公主殿下有没有看清楚伤她的人长什么样子?” “除了在如意阁发现了血衣之外,并没有什么别的线索。”凤云歌如实道。 赫云舒点点头,道:“陛下,兴许这血衣会告诉我们一些信息,不如,现在就将那血衣拿来看看吧。” 说着,赫云舒隐在袖子里的手握了握袖袋里的东西。有了这个东西,有些事情就容易多了,甚至,可以一劳永逸。 正文 第一千三百三十章 一本正经说瞎话 凤云歌一声令下,血衣很快就被送了过来。 此时那血衣被放在托盘里,仍然散发着刺鼻的血腥味儿。 看到这血衣,赫云舒皱皱眉,道:“这里有些暗,拿到门口去看看吧。” 端着托盘的太监看向了凤云歌,得到了凤云歌的首肯之后,他端着那托盘慢慢地走向门口。 赫云舒紧跟着,而她手里的东西,已经悄无声息地洒在了血衣之上。 从暗处到明处,足够让这东西溶解在血衣之内。 到了门口之后,赫云舒看着血衣,不靠近,也不触摸,只仔细打量着。 赫云舒看着血衣,而凤云歌打量着赫云舒。 将这血衣看完之后,赫云舒看向了凤云歌,道:“陛下,这血衣的料子不错,可见这幕后之人对这凶手很是看重。想必,是非富即贵的人物。” 凤云歌点点头,道:“还有呢?” 赫云舒想了想,道:“这血衣是被人从中间划开的,想必是为了救这凶手,为了处理这伤口而划开了衣服。那也就是说,凶手是有帮手的。” 听到赫云舒的分析,凤云歌却调转了矛头,道:“你如何知道凶手受了伤?”赫云舒看了看凤云歌,尔后说道:“这衣服上沾满了血迹,若这血迹是长公主殿下的,此时必然是凶多吉少。可陛下眼下并不心急,可见长公主殿下的伤势并不十分危急。既然如此,这血只能是凶手的,若 不然,还能是谁的呢?” 凤云歌点点头,没有说话。 赫云舒却是说道:“陛下,看你这样子,不像是让我来查案的,倒像是来审问我的。莫非陛下以为,这凶手竟是和我有关系的么?” 这样直白的话,让凤云歌无以言对。他怔愣了片刻,道:“不,朕绝无此意。只是皇姐刚刚回来就遇到了刺杀,朕实在是放心不下。” “哦,这样啊。”赫云舒点头应着,然后继续问道,“陛下,不知长公主殿下现在伤势如何?” 凤云歌应道:“所幸并未伤到要害,已经醒了。” 赫云舒提议道:“不如去问问长公主殿下,那凶手到底有何特征?也让她瞧瞧这血衣,是不是那凶手的?” 凤云歌想了想,道:“好。” 之后,他亲自带着赫云舒往凤芊柔的寝殿而去。 寝殿之中,站着几个医女和太医,时刻关注着凤芊柔的情况。 此时凤芊柔在床上躺着,双眼微闭。 听到脚步声之后,她睁开了眼睛。 凤芊柔的面颊之上,浮现出痛苦的神色。 看到凤云歌走近,她声音惨淡,道:“云歌,我是不是要死了?” 凤云歌近前一步,按了按凤芊柔的手,道:“皇姐,你放心吧,不会的。” 随即,凤芊柔看向了赫云舒,道:“云舒,谢谢你来看我。” 赫云舒看着此时尽显柔弱的凤芊柔,道:“公主殿下言重了,我也是刚刚知道这件事情。陛下让我来查这件事,有些细节,还是需要长公主殿下确认一下。” “那好,你问吧。” 赫云舒看了看身后的太监,示意他上前一些。之后,她指了指那血衣,道:“长公主殿下,您辨认一下,这血衣是凶手的吗?” 凤芊柔睁大眼睛看了看,道:“是的,就是这样的衣服,很黑,但是布料很滑。” 说着,她的手在血衣上摸了摸,确认了这种触感。 “那公主殿下可曾看到凶手的脸?” 凤芊柔想了想,道:“他蒙着面,看不清楚长什么样子。但是那双眼睛特别凶狠,就像是和我有什么深仇大恨似的。我实在是不知道,我到底哪里得罪了他,居然让他如此恨我?” 说完,凤芊柔看向了凤云歌,以一种很是受伤的语气说道:“云歌,之前的我,很十恶不赦吗?” 凤云歌皱了皱眉,道:“皇姐为何如此问?” 听罢,凤芊柔的语气有些哀伤:“看来,我就是十恶不赦的人吧。若不然,怎么会有人想要来刺杀我呢?” 看着此刻柔柔弱弱的凤芊柔,凤云歌的保护欲空前高涨,他握了握拳,道:“不,皇姐一直是极好极好的人。别人意图不轨,想要伤害皇姐,那是他的错,和皇姐无关。” 赫云舒又问了一些昨晚刺杀的细节,然后就以不再打扰凤芊柔休息为由,离开了凤芊柔的寝殿。 凤云歌紧跟了出来,到了外面,他直接问道:“发现什么了吗?” 赫云舒摇摇头,道:“这件事的线索太少了。只是,如长公主殿下所言,她是临时更换了居住的寝殿。这件事连陛下都不知道,凶手是如何知道的。这件事,实在是令人深思啊。” 凤云歌灵机一动,道:“你的意思是,这宫里有奸细?” 赫云舒皱皱眉,道:“现在说这个还早,只是,若不是知道长公主殿下更换了住所,如何能够刺杀她呢?” 凤云歌回忆了一下,道:“可是,据禁军所言,在皇姐原先居住的寝殿也见到了凶手,可见凶手并不知道皇姐换了居住的寝殿,后来的刺杀,想必是误打误撞。” 听到这个论断,赫云舒却是摇了摇头,道:“陛下,如果这是对方故布疑阵呢?” “故布疑阵?”凤云歌品味着这四个字,尔后说道,“你的意思是,凶手为了不显露出他知道皇姐换了寝殿,是故意要去皇姐原来住的地方虚晃一枪的。如此,就可以保护那奸细?” 赫云舒点点头,道:“现在看来,凶手十分狡猾,并非没有这样的可能。” 凤云歌想了想,道:“好,朕会彻查皇姐宫里的人。” “陛下,血衣是在何处发现的,可有什么别的发现?” 凤云歌皱皱眉,道:“云舒,今日就先查到这里吧。你先回去歇一歇,如果有什么事情,朕会叫你来的。” 赫云舒并不拒绝,道:“好。” 如此一本正经的说了这么多的瞎话,她也是很累的。 这下又得了凤云歌的话,赫云舒自然是欢欢喜喜地出宫了。 她当然知道,凤云歌之所以并未让她完全插手,还是因为不信任她的缘故。但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坐在回宫的马车上,想到事情已经悄无声息地拉开序幕,赫云舒的嘴角有着不加掩饰的笑意。 赫云舒所做的事情,无声无息,却又足以致命。 只是,在事情没有做成之前,赫云舒并未告诉任何人。 就连燕凌寒,她也一并瞒着。 如此,两日的时间渐渐过去。终于,第三日,宫里传来消息:凤芊柔,死了。 正文 第一千三百三十一章 快刀斩乱麻 这个消息是燕凌寒亲自带来的。 此时,他站在赫云舒的面前,脸上有着不加掩饰的惊讶。 原本,他是有所怀疑的。怀疑凤天九临死前所说的报复就是凤芊柔的到来,毕竟,凤芊柔的身份不同,对凤云歌所能够起到的影响也非同小可。 当然,更为重要的是,凤芊柔是对赫云舒有敌意的。 所以,他有充分的理由怀疑,凤芊柔就是凤天九留的后手。 就在他以为会有一场腥风血雨的时候,没料想,凤芊柔就这样死了。 这让他有些意外,更何况,随风虽然伤到了凤芊柔,但并未伤及要害。按理说,并不会对凤芊柔造成致命的伤害。 而且,得到消息的途径绝对是可靠的。那么,凤芊柔的确是死了。这件事,不会有假。 虽然死得蹊跷,但是她死了这件事,是毋庸置疑的。 故而,燕凌寒的心里写满了问号。 只是,让他诧异的是,听到这件事,赫云舒神色如常。 虽说赫云舒性子沉稳,向来能够做到处变不惊,但听到这个令人意外的消息,她仍是如此的淡然,神情没有丝毫的松动,这并不寻常,除非…… 很快,燕凌寒就意识到,赫云舒知道其中的原委。 甚至说,一切就是她促成的。 “你是如何做到的?”燕凌寒惊讶道。 听罢,赫云舒微微一笑。果然,和这个懂她的男人在一起,会免去许多口舌。 他们心意相通,所以很多时候,有些事情她不说,燕凌寒就会明白。 比如,现在。 “做得干净吗?”燕凌寒追问道。 赫云舒笑了笑,道:“放心吧,绝对干净。任是谁,也无法将这件事和我联系起来。” “那就好。”说着,燕凌寒松了一口气。 这一口气松下来之后,燕凌寒问道:“说说看,你是如何做到的?”“说起来,是随风的伤提醒了我。人在受伤之后,最怕的就是感染一种叫做细菌的东西。若是感染了厉害的细菌,哪怕是极轻微的伤口,也会让人毙命。所以,在凤云歌让我入宫查案的时候,我将含有细菌 的粉末洒在了那血衣上。凤芊柔触摸了血衣,而她的手上,是有伤口的。所以一切也就顺理成章了。” 听罢,燕凌寒暗觉惊奇。只是,一旦这惊奇的事情和赫云舒联系起来,他也就见怪不怪了。 一直以来,赫云舒总是能够做到令人叹为观止的事情。这一次,也不例外。这时候,赫云舒继续道:“说起来,凤芊柔不过是一个无足轻重的人物,虽然她是有备而来,甚至有可能是凤天九留下的后手,但终究只是一个小角色。对付她,不过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但是,终究是要 花费一些心思,我大概是懒了,不想花这个心思,所以,就让她再死一次好了。” 然而,这话落在燕凌寒的耳朵里,却听出了一些别的内容。这时,赫云舒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肚子,道:“现在我有了腹中的孩子,并不想在大魏久待。所以,这里的事情,越早结束就越好。我现在的精力要放在前朝,而非是这些无关紧要的是非恩怨。所以,我就选 择了一个一劳永逸的法子。” 燕凌寒点点头,道:“这样最好。凤芊柔在大渝的时候就存着害你的心思,此前她屡次加害,若非你聪慧,早就着了她的道儿。这一次她死了,也算是为她做过的事情偿命了。” 赫云舒看向窗外,道:“不必说她了。现在,这场栽赃,完美了。” 燕凌寒不禁一笑,会心道:“的确如此。” 原本,随风去刺杀凤芊柔,之后,为了栽赃高红玉,燕凌寒命人把随风的血衣放进了高红玉的如意阁,而这血衣,也被禁军发现,最终被凤云歌所知。 此前,凤云歌或许只是怀疑而非确认,但现在,事实确凿。 因为在凤芊柔遭到刺杀之后,宫里的戒备空前加强,在凤芊柔的宫院里,还布下了不少的暗卫。如此,凤云歌可以确定,无人可以闯进这宫里。 那么,在他看来,凤芊柔的死必定是借助宫女亦或是太监的手做到的。而这,和之前的怀疑方向不谋而合。 正因为凶手是宫里的人,所以才能够悄无声息地置凤芊柔于死地。 之后再联系到那血衣的来处,在凤云歌那里,这件事也就有了定论。 至于高红玉会如何狡辩,那就不是她赫云舒需要担心的问题了。 说到底,高红玉纵然聪慧,却也只是一个小角色,不值得她浪费太多的心思。 前朝发生的种种事端,才是她需要关注的重点。 眼下凤星辰已经进入朝臣的视线,人们终于发觉到,这位曾经纨绔不堪的小王爷,一旦正经起来,颇有恭老王爷当年的风范。 原先的恭老王爷,在大魏俨然是战神一般的存在。 而现在的凤星辰,丝毫不逊色。能够在凤天九的手中救出身受重伤的当今陛下,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一旦这个形象开始深入人心,有些事情就容易多了。 这一阵子,去恭王府拜访凤星辰的人也变得多了起来。 而凤星辰做事有理有据,更是赢得了赞叹。 虽然这几日赫云舒并未和凤星辰见面,但彼此之间是互通消息的。 所以,恭王府发生的种种,赫云舒都了如指掌。 甚至,凤星辰不知道的是,恭王府内,早已安插了赫云舒的人。 之所以将人安插到恭王府去,赫云舒是想要确认,凤星辰是否真的表里如一。 虽然她相信自己的判断不会出错,但是有时候,以往的印象会左右一个人的判断。但是,赫云舒需要客观地了解凤星辰,所以,她在恭王府安插了人手,以便能够做到最大限度的了解。 从现在了解到的信息来看,凤星辰依然表里如一。 赫云舒站在窗前,思考着种种事情。 燕凌寒站在她身边,眼神爱怜而温柔。这时,有一个暗卫匆匆而来,脸上有着显而易见的喜色。 正文 第一千三百三十二章 谁说你学艺不精? 大约是因为高兴,暗卫走路的速度很快,生龙活虎。 听到响动,赫云舒朝着那暗卫看了过去。 与此同时,暗卫也看到了他们,他欢喜道:“二位主子,统领醒了。” 这暗卫口中所说的统领,就是随风了。 听到这个消息,赫云舒和燕凌寒相视一笑。 过了这几日,随风总算是醒了。 这是一个好兆头,二人将一切的事情都放下,匆匆地赶了过去。 眼下随风身上的伤口并未愈合,所以二人进去探望随风的时候,换上了无菌服。 此时的随风,半躺在床上,脸上的气色好了很多。 而百里姝坐在床前的凳子上,正握着随风的手,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看到燕凌寒进去,随风挣扎着要起来。 燕凌寒皱了皱眉,道:“躺着!” 如此,随风就不敢乱动了。 随风看着燕凌寒,脸上的神情是愧疚的:“主子,是我学艺不精,没能……” 随风刚刚开口,燕凌寒径直打断了他:“谁说你学艺不精?本王身边的人,个个都是顶好的。谁若是说我手下的人不好,我可是要打人的。” 赫云舒白了燕凌寒一眼,嗔道:“明明是劝人的话,听起来怎么就那么别扭呢?” 之后,她看向了随风,道:“你放心吧,凤芊柔已经死了。” “可是……” 赫云舒打断了随风的话,道:“没有可是,总之,若不是你先伤了她,事情不会那么容易。归根结底,这件事还是你的功劳。” 随风心中稍安,他还想要说些什么,却被百里姝捂住了嘴。她不容置疑道:“你才刚醒,不要说话了。” 燕凌寒亦是轻咳一声,道:“好了,你好好养伤,别的什么都不要想。” 随风暗暗点头。 见百里姝情绪不高,赫云舒也无意久留,很快就拉着燕凌寒一道出去了。 只是,他们出去的时候,百里姝也一起出来了。 看样子,百里姝是有话要说。 见赫云舒留意着她,百里姝看了看屋内,走出了一段距离之后,她说道:“去那边坐坐吧,我有话要对你们说。” 赫云舒点点头,道:“好。” 之后,几人走到凉亭里坐下。 赫云舒和燕凌寒先后坐了下来,百里姝却是站着,开门见山道:“我知道我说这样的话兴许是不合时宜的,但是,以我的立场,这些话,我必须要说。” 燕凌寒隐约猜到了什么,他点点头,示意百里姝说下去。百里姝深吸一口气,说道:“虽然随风是孤儿,当初是你救了他,也给了他现在的财富和地位。可终究,也是过着刀口舔血的日子而已。我不愿他如此,我希望他安稳。日后他会是我们百里世家的女婿,纵 然他不通医术,学着管理管理药铺也是好的。再不济,就算他什么都不做,安稳度日也总是好的。” 赫云舒明白了百里姝的意思,然后担忧地看向了燕凌寒。 她怕他会发怒。 随风跟在他身边多年,就像是自己的左右手一样,早已经习惯了。可现在,有人要让他的左右手离开,赫云舒能够想象得出,这种分离对于燕凌寒而言,并不轻松。 虽然他表面上冷淡如斯,但是赫云舒心里却明白,燕凌寒是一个内心极为火热的人。 于是,她握住了燕凌寒的手。 燕凌寒也握了握她的,看了她一眼,示意她放心。之后,他看向了百里姝,道:“这件事,是你们俩的意思?” “不,是我的意思。”百里姝纠正道,随即,她意识到了什么,很快就说道,“很快,这也会是随风的意思。” 彼此相爱的两个人,是需要为对方做出牺牲的。百里姝确认,随风是在意她的。那么,为她做出一些牺牲,也就是很必然的事情了。 她料想,随风不会拒绝。 现在,就看燕凌寒愿不愿意放人了。 于是,她明亮的双眸死死地盯着燕凌寒,等着要一个答案。燕凌寒一阵沉默,最后,他终是点了点头,道:“我同意。但是,至于你说的随风去了你们百里世家可以什么都不做,这话我是不认同的。随风是一个顶天立地的人,他做不来吃闲饭的事情。他跟着我多年 ,再不济,给他百八十间铺子毫无问题。这财富纵然比不上你们百里世家雄厚,却可以给他安身立命的根本。他是从我燕凌寒手下出去的人,绝不会吃闲饭。” 长长的一段话说完,燕凌寒牵着赫云舒的手离开。 赫云舒知道,燕凌寒是有些生气的。 只是,纵然生气,却没有发泄的途径。 他无法去指责百里姝,因为百里姝的出发点是好的。 可偏偏是因为无法指责,燕凌寒才会愈发愤懑。 赫云舒懂他此刻的心理,她拽着他停下来,道:“你若是心里不舒服,不如找座山,去吼几嗓子。或者,你想做些别的什么,我都可以陪着你。” 怎料,听她说完,燕凌寒却是笑了,他靠近赫云舒,亲吻了她的脸颊,道:“我不该生气的。我若是生气,我娘子会担心我。” 赫云舒伸出手,摸了摸他的脸,道:“你当然可以生气,不要紧的。” 燕凌寒摇了摇头,道:“其实想开了没什么值得生气的,毕竟是为随风好。再者说,待我们功成身退,是要找一处地方避世隐居的。到那时,总不能带着随风。既然迟早要分开,现在分开也没什么不好。” 赫云舒点点头,表示认可燕凌寒的话。她知道,与其说燕凌寒的这些话是在说服她,倒不如说是在说服他自己。 所以,赫云舒认可他所说的所有。 燕凌寒说,她就听着。 说着说着,燕凌寒突然停了下来,他认真的看着赫云舒,一双如墨的眼眸里,盛满了数不清的柔情蜜意。 赫云舒有些诧异,好端端地,为何这样看着她? 这时候,燕凌寒的下一句话就来了:“其实,你之所以那么快的下了杀死凤芊柔的决定,也是在为随风考虑吧。”一时间,赫云舒有些惊讶,随即又释然地一笑。 正文 第一千三百三十三章 无声的较量 果然,燕凌寒是最懂她的人。 的确,她之所以那么快的决定杀死凤芊柔,除了不想徒增麻烦之外,就是不希望随风因为这件事情而遇到危险。 毕竟,之前凤芊柔是见过随风的。 赫云舒无法确定,凤芊柔会不会认出刺杀她的人就是随风。但凡是有那么一些些微的可能性,赫云舒都是不允许的。 她希望这件事情是万无一失的。 因为,如果凤芊柔察觉到了一些细节,从而判断出刺杀她的人就是曾经要埋了她的随风的话,那么随风就会遇到危险。 纵然随风可以隐秘起来,可是,一个人就算是再隐秘,也会露出些微的马脚,从而出现不可弥补的意外。 赫云舒知道,这种意外是燕凌寒所不能承受的。 但凡是随风遇到丝毫的危险,燕凌寒都不可能置身事外。 所以,为了预防万一,杀死凤芊柔是最快也是最妥善的解决办法。 这个考虑,赫云舒原本是不准备告诉燕凌寒的,可现在他自己察觉了,她也不会隐瞒什么。 得到了赫云舒的答复,燕凌寒点点头,然后握紧了赫云舒的手。 他转过身,看了看随风所住的那间屋子,眼眸中流露出不易觉察的背上。之后他转过身,道:“我们走吧。” 赫云舒点点头,道:“好。” 二人一起离开此地,悄无声息地回了公主府。 回到公主府后不久,宫里又来了人。 来的是小喜子,衣服外面披着一层白衣。 这是宫里的规矩,但凡是宫中有显贵死了,宫里伺候的太监和宫女一律是要身穿白色的孝衣,以示哀伤之意。 见了赫云舒,他急忙说道:“公主殿下,长公主殿下仙逝了,陛下请您去一趟。” “竟有这等事?好,我这就去。”说着,赫云舒随着小喜子一道朝着外面走去。 如此,赫云舒一路去了皇宫。 她知道,此时燕凌寒也以无忧先生的身份去了宫里。 最终,赫云舒被带去的,是凤芊柔的寝殿。 此刻,凤云歌坐在正殿内,神色悲怆。 在他脚边不远处,高红玉跪在那里,满脸皆是伤悲的神色。 见了赫云舒,他神色凄哀,道:“云舒,朕的皇姐,没了。” “陛下节哀。”赫云舒的语气,不咸不淡,似是无波的湖,没有丝毫的波澜。 凤云歌有些气恼:“皇姐没了,你竟一点儿都不难过吗?” 赫云舒抬头看着凤云歌,道:“陛下,此前发生的种种你也是知道的,长公主殿下待我如何,您心知肚明。既然如此,恕我直言,对于她的死,我实在是悲伤不起来。” 听罢,凤云歌愈发恼怒的看着赫云舒。 赫云舒直视着他,眼神没有丝毫的躲闪。 这时,跪在那里的高红玉说道:“陛下明鉴,听闻长公主殿下仙逝,云舒公主居然没有丝毫的悲伤之色,这很不寻常。臣妾怀疑,长公主殿下的死和云舒公主有关!” 赫云舒只微微地瞥了高红玉一眼,并没有多余的话。 她心里很清楚,自己只有什么都不说,胜算才会大。 凤云歌的眼睛死死地盯着赫云舒,道:“云舒,朕问你,你当真、一点儿都不难过吗?” 凤云歌声音响亮,裹挟着帝王的威压,听得一旁的高红玉都忍不住哆嗦了一下身子。 赫云舒的神色依旧淡漠,缓缓道:“是的,陛下。” 就像是找到了佐证一般,高红玉的声音愈发响亮:“陛下您看,如今她竟是连假装都不肯了。” 凤云歌听了,脸上现出一丝狰狞。甚至,他的脚开始暗暗用力。 就在高红玉等着这一脚踹在赫云舒的身上,等着欣赏赫云舒的惨相的时候,却觉得胸口猛然一疼,像是被重锤砸过一般。 凤云歌踹的那个人,是她。 高红玉张口吐出一口鲜血,不可置信道:“陛下,您……” 不等高红玉说完,凤云歌的另一脚也踹了过来,与此同时,凤云歌口中愤愤道:“收起你这副假装的嘴脸!” 瞬间,高红玉一下子就明白了过来。 因为凤芊柔待赫云舒不好,所以,对于凤芊柔的死,赫云舒不会觉得悲伤是很正常的事情。反倒是她,一得到凤芊柔死了的消息,就来凤云歌面前哭个不停。 直到此刻她才意识到,自己犯了多大的错误。 对于凤芊柔,高红玉一向是不待见的。在大渝的时候,她跟在凤云霄身边,对于凤芊柔以花芊柔的身份出现,本就是排斥的。回到了大魏之后,她与凤芊柔也没什么交集。 所以,从内心深处来说,对于凤芊柔,她实在是没什么好感。那么对于凤芊柔的死,也就没有多少悲伤。 可现在,她却表露出了伤心的样子,这倒是无端招惹凤云歌的疑心了。 联想到血衣的事情,一时间,高红玉的心里,颇不平静。 而凤云歌,则怒视着她。 这让高红玉愈发慌乱,一直以来固有的淡定居然在此刻消失的无影无踪。 看着这一切,赫云舒神色平静。 她无须假装自己的伤悲,这在凤云歌的眼里是率直,是心胸坦荡。而高红玉的哭哭啼啼,则是假惺惺了。 如此,赫云舒不动声色,再次将事情的矛头指向了高红玉。 在凤云歌的注视下,高红玉有些不大淡定,她语无伦次道:“陛下,您听我解释。” 凤云歌神色微顿,道:“好啊,你解释吧,朕等着。” 高红玉心中稍安,可等到要开口的时候,她却发现自己无话可说。她能解释什么呢?解释自己为何假装伤悲呢?若是解释了,岂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这时候,高红玉的眼神越过凤云歌,看向了赫云舒。 但见赫云舒神色平静,没有丝毫的起伏,直到这一切,高红玉才真真切切地意识到,赫云舒不是一个好对付的角色。 这个人的城府,实在是太深了,深到她无法估量。 高红玉一时无言,而凤云歌还等着她的解释。 这沉默的一幕落在凤云歌的眼里,便成了心虚。 他的心里隐约升腾起恨意,看向高红玉的目光也愈发凶狠。在这个紧张的时候,赫云舒却开口了。 正文 第一千三百三十四章 真想快些回去 赫云舒缓缓开口,道:“陛下,您叫我来,所为何事?” 凤云歌转过脸看着赫云舒,他想了想,然后说道:“没事了,你回去吧。” 赫云舒点点头,道:“好。” 之后,赫云舒转过身,朝着外面走去。 到门口的时候,赫云舒碰到了以无忧先生的身份出现的燕凌寒。 二人互看了一眼,燕凌寒就什么都明白了。 之后,赫云舒一路去了宫门口,坐上了回公主府的马车。 她的心里很清楚,凤云歌让她来,并非是无事。 起初,必定是对她起了疑心,想要一探究竟吧。 而现在,这疑心消失殆尽。 马车晃晃悠悠,一路到了公主府。 赫云舒回来没多久,燕凌寒也来了。 来了之后,燕凌寒坐在赫云舒身边,朝着她竖起了大拇指。 “这是何意?”赫云舒狐疑道。 “高!实在是太高了!也不知是谁,竟有如此慧眼,娶了这样一个聪慧的娘子!” 赫云舒扑哧一笑,白了燕凌寒一眼,道:“你能不变着法子夸自己吗?” 燕凌寒凑近了一些,道:“能找到如此聪慧的娘子,绝非寻常人,为何不能夸?” 赫云舒揪了揪燕凌寒的脸,道:“真不知你这脸皮有多厚?” 燕凌寒笑着凑得更近了一些,吻住了赫云舒的唇,封住了她所有想要说的话。 窗外,阳光明媚,蝉鸣的声音此起彼伏。 傍晚时分,空气渐渐凉爽下来。 燕凌寒看着午睡刚醒的赫云舒,道:“不如,我带你去一个好去处?” “什么地方?”赫云舒说道,语气慵懒。 燕凌寒神秘地一笑,道:“走吧,你一定会喜欢的。” 说完,他带着赫云舒出了公主府,坐上马车一路往南而去。 见燕凌寒如此,赫云舒对于即将看到的东西充满了憧憬。 于是,她不再追问,安心地靠在燕凌寒的怀里。 渐渐地,她闻到了一阵清香。 “是荷花!”赫云舒惊喜道。 她掀开车帘,果然看到了大片大片的荷花,有粉的,有白的。 它们亭亭玉立,绽放在夕阳里,有一种柔和的美。 “真美啊!”赫云舒情不自禁道。 “喜欢吗?”燕凌寒拥住了她,凑在她的耳边轻声问道。 “当然喜欢!”赫云舒亲了一下燕凌寒的脸颊,兴奋道。 终日在府里看着那些人工痕迹颇多的景致,乍一看到这些,赫云舒的心里,涌出难掩的兴奋。 这时候,燕凌寒拥紧了赫云舒,带着她出了马车,一路朝着荷花深处而去。 之后,他们落在了荷花深处的一只木船上。 木船虽略显破旧,但尚且还能用。 站在船上,赫云舒看着周围的荷叶,嘴角含笑。 荷叶的叶子绿油油的,像是一个个大圆盘,由那一根细细的茎托举着,有一种说不出的美感。 一片绿色的荷叶之间,点缀着各色的荷花,如同众星捧月一般,凸显出荷花卓尔不群的美。 往远处看,荷叶无边无际,像是一片绿色的海洋。 “这是什么地方?”赫云舒问道。 “藕池啊,无意中发现的,这地方很不错。” 赫云舒点点头,认可燕凌寒的话。 这里的确很不错。 置身此处,赫云舒不禁想起,有一次在宫里,燕凌寒也是带着她在荷花池中荡舟。 那时候,燕凌寒还给她烤了一条极美味的鱼。只是,赫云舒后来才知道,那进了肚的鱼居然还是燕皇的宝贝,说是什么大渝的吉祥物。 想起这些往事,赫云舒不禁笑了。 赫云舒侧身看向大渝的方向,道:“夫君,我所有美好的回忆都是在大渝发生的,真想快些回去。” “不急,我们就快要回去了。” 赫云舒笑笑,道:“当然。” 赫云舒在小船中坐了下来,燕凌寒则暂时充当了船夫,摇动船桨朝着里面而去。 突然,燕凌寒将船停了下来,道:“等着我。” 之后他一跃而起,在荷叶上轻踮着脚尖,走远了一些。 赫云舒起身看着他,燕凌寒很快就回来了。 这时候,他的手里多了一些莲蓬。 莲蓬鼓囊囊的,看来,莲子已经饱满了。 不等赫云舒开口,燕凌寒就落在船上,剥开了其中的一个莲蓬。 果然,莲蓬是饱满的。 剥掉那绿色的外衣,莲子雪白莹润。 燕凌寒掰开莲子,拿掉了里面味苦的莲心,然后把莲子放进了赫云舒的嘴里。 赫云舒品尝了一下,味道果然很好。 得到了赫云舒的认可,燕凌寒愈发开心,剥莲子的速度也快了许多。 既有美景,又有美味,赫云舒的心情,是前所未有的愉悦。 在大魏能够这样开心,是不多见的。 于是,她想要锦上添花。 她献宝一般看着燕凌寒,道:“夫君,你有没有吃过荷叶饭?” 燕凌寒蹙蹙眉,道:“荷叶饭?那是什么,是要把荷叶剁碎煮饭吃吗?” 赫云舒摇摇头,道:“才不是呢。不过,你很快就可以品尝到荷叶饭了。所以现在,你快去摘些荷叶来吧。” “遵命!”说罢,燕凌寒就开始行动。 不过是片刻的功夫,他的手里就有了厚厚的一摞荷叶。 如此,他们满载而归,回了公主府。 赫云舒去了厨房,要自己做荷叶饭给燕凌寒吃。 燕凌寒却是阻止了她,道:“你说如何做?我来就是。” 赫云舒轻笑一声,道:“夫君,难不成你以为我有了腹中的孩子,竟成了一个无用之人么?” 燕凌寒摇摇头,道:“谁说的,我娘子是顶有用的人。只是,有用的人向来都只需要张嘴吩咐,不须亲自动手的。” 赫云舒一笑,也就随他去了。 该做的做好之后,下人开始烧火,二人就专心等着荷叶饭快些熟。 厨房是准备了晚饭的,半个时辰后,荷叶饭也送到了赫云舒的房间。搭配上厨房准备的菜肴,荷叶饭的清香尽显无遗。 燕凌寒仅吃了一口,就叹为观止。 他倒是不知,荷叶还能这样用。 一顿饭之后,二人都有些累了,准备歇息。就在这个时候,百里姝来了。 正文 第一千三百三十五章 其实,你可以自私一点 看到百里姝,燕凌寒的神色止不住的一暗。 赫云舒轻轻地握了握燕凌寒的手,然后走向了百里姝,招呼着她坐下。 百里姝略显紧张的看了燕凌寒一眼,然后坐了下来,接过了赫云舒递过来的茶,捧在了手心里。 百里姝的这个动作让赫云舒敏锐地意识到,百里姝这次来,只怕是没什么好事,至少,对于燕凌寒来说,不是一件好事。 因为这茶的温度并不低,可百里姝却忽略了这一点,把这茶捧在手心里。这只能说明一个问题,百里姝现在很紧张,紧张到忽略了这茶灼热的温度。 而让百里姝紧张的事情,也就只有一件了。 赫云舒走到燕凌寒身边坐好,握住了他的手。 燕凌寒的手伸开,反手握住了赫云舒,示意她自己无事。 一阵沉默之后,百里姝终于开口:“我这次来,是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们。” “好啊,你说。”见燕凌寒不说话,赫云舒就开口应道。 百里姝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喜色:“随风的伤口开始愈合,精神也好了许多。父亲和我都为他把了脉,已经可以确认,随风没有大碍了。” 赫云舒微微一笑,道:“如此甚好,你终于可以不用担心了。” 只是,百里姝的脸上并没有轻松的神色。紧接着,她咬了咬嘴唇,看向了燕凌寒,道:“我这次来,是有件事情想找你帮忙。” “说。” 百里姝的两只手交握在一起,紧紧地攥着,她深吸一口气,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开口道:“眼下随风的伤势已无大碍,我想带他回大渝。” 燕凌寒顿了顿,道:“好。” 百里姝咬了咬嘴唇,道:“只不过,现在有个问题。” “说。” 似是鼓足了很大的勇气一般,百里姝抬头看着燕凌寒,道:“若是我开口让随风离开,他必定是不愿意的。所以……” 她的言下之意,便是让燕凌寒来说这个话了。因为她知道,燕凌寒所说的话,随风一定不会拒绝。 沉默了一会儿之后,燕凌寒点了点头,道:“好。” 百里姝起身,道:“那就、就明天过去吧。” 说完,百里姝逃也似的往外走。 到了门口的时候,百里姝的脚步顿了顿,她没有回头,却是开了口,道:“燕凌寒,这一次,是我自私了,算是我欠你的。” 之后,百里姝快速离开,就好像身后有什么东西正追着她一样。 此时,赫云舒无心去看百里姝,只一心留意着燕凌寒。 她知道,燕凌寒和随风之间的感情非比寻常。 虽说早前是燕凌寒救了随风,但两个人一起经历了太多的事情,他们同甘苦,共患难。这种感情和战友之间的情谊很像,却又远比战友之间的情谊更加浓厚。 用句毫不夸张的话来说,这二人,早已是一个人了。 如今随风要离开,燕凌寒心里不难受是假的。 只是他不愿意表露出来罢了。 赫云舒看着燕凌寒,道:“其实,你也可以自私一点的。” 只要燕凌寒自私一点,只要他不开口让随风走,那么任凭百里姝如何说,随风是一定不会走的。 燕凌寒却看向了赫云舒,道:“不,他应该走。” 之后,燕凌寒就很快转移了话题,不再提这件事。 赫云舒能够理解此刻的燕凌寒,因为和随风关系亲厚,所以,燕凌寒才想让他离开,去过安稳的日子。 之前有很多次,他或是随风命悬一线,他从来都没有动过让随风离开的念头。他觉得这太矫情,而且,随风也没有必须要离开的理由。 随风是孤儿,无牵无挂。 可现在一切都和以往不同了,随风多年来对百里姝的苦恋燕凌寒看在眼里,而现在两人终于拨开乌云见月明,在这个时候,燕凌寒是不会说什么的。 可正是因为燕凌寒不会说什么,赫云舒才会更加心疼他。他这种打落了牙齿往肚子里咽的脾性,可真让她懊恼。 可是,燕凌寒不愿意提起,赫云舒也就没有再把话题转移到这件事情上来。 二人说起了别的,虽然没什么兴致,但都假装的很好。 这一晚,二人早早地就睡了。 夜半时分,赫云舒自睡梦中醒来,她尚未睁开眼睛,就伸出手习惯的摸向身边的位置。 可她的身边,没有人。 赫云舒忙睁开眼睛,果然,燕凌寒没有在这里。 屋内,一片漆黑。 赫云舒轻声唤道:“夫君,你在屋子里吗?” 没有人回答。 赫云舒披衣下床,推开门去了外面。 外面同样是一片漆黑,只有天空之中挂着星星点点的几颗星星,孤独的闪耀着,说不出的萧索。 周围是寂静的,只有夏虫的鸣叫声,一声连着一声,似是不知疲倦。 赫云舒用暗号呼唤暗卫,暗卫很快就应声而来,站在了赫云舒的面前。 赫云舒问起燕凌寒的下落,暗卫的手指了指前面的屋顶。 赫云舒看了过去,随即意识到那是以往随风所在的位置。 随风是燕凌寒最亲近的暗卫,所以他时时刻刻保护着燕凌寒的安全。哪怕燕凌寒休息了,他仍守着,不会轻易离开。 而暗卫所指的那个屋顶,是最好的观察位置。 赫云舒悄无声息地上了屋顶,夜色中,燕凌寒一身黑衣,他坐在那里,周身散发着冰冷的气息。 此时的燕凌寒不知在想些什么,很是入神。 直到赫云舒坐在他的身边,他才如梦初醒。 下意识地,燕凌寒去解自己的衣服,披在了赫云舒的身上,道:“夜里凉,穿上。” 赫云舒乖乖听话,缩进了燕凌寒的怀里。 她握着他的手,轻声道:“夫君,你愿意和我聊聊随风吗?” 燕凌寒微微沉默,然后说道:“好。” 然而,答应了之后,燕凌寒却不知从何处说起。 大概是因为经历了太多的事情,所以真的要提起的时候,却不知道该说哪一件了。他们经历了那么多事情,每一件都清晰如昨,印象深刻。若真的挑选一件开始说,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这时候,赫云舒开口道:“不如,就从你们初次相见的时候开始说起吧。”燕凌寒点点头,道:“好。” 正文 第一千三百三十六章 存心丢我的脸? “我初次见他,是在我第一次出征回来的路上。和大队人马一起走太过无聊,我就自己一个人走了小路。路过一个山坡的时候,我看到一只野狗正在拖着一个人往山里走。起初我以为那是个死人,可就在快 要过去的时候我却发现,他的手动了一下。意识到这人还活着,我就救了他。” 燕凌寒说话的时候,赫云舒一直看着他。 说到这里的时候,他笑了一下。之后,燕凌寒继续道:“没错,他就是随风了。我救了他,也给了他银子,让他自谋生路。他却是个死心眼的人,非要跟着我,像个跟屁虫一样。我赶不走他,也就随他去了。那时候我正是不要命的年纪, 发疯练功,一天也不闲着。随风就开始学我,我去哪里,他就跟到哪里……” 赫云舒看得出,说起这些事情的时候,燕凌寒的心情很好。 于是,她没有打扰他,认真地听着他说。 说着说着,燕凌寒突然问道:“在我所有的暗卫之中,随风的轻功是最好的。他若是拼尽全力,连我都赶不上他。你可知道为何?” “为何?”赫云舒问道。燕凌寒笑了一下,道:“因为他觉得,如果轻功好就可以带着我最快的脱离险境,所以才开始苦练轻功。第一次听他这样说的时候,我还骂他是懦夫。在我看来,不管遇到什么敌人,拼死一搏也就是了,最 不济,不过是一死而已。他说的那是什么话,带着我离开,那算什么,逃兵么?这个,我是很看不上的……” 赫云舒发觉,这一晚的燕凌寒,显得格外絮叨。 可赫云舒却觉得,这絮叨很好。 至少,可以让他说出心里的事情,不至于太过憋闷。“……没成想,随风这小子的鬼话,有一天还真的应验了。我遇到了强敌,下定了必死的决心,随风却发了狠,趁着对方不注意,背起我运起轻功就走。那一次,随风的腿险些就废了,将养了一年才恢复… …” 听着这些,赫云舒握紧了燕凌寒的手。 果然如她所猜想的那般,燕凌寒和随风一起,经历了许多的事情。 这一晚,燕凌寒说了很多,说了关于随风的种种,说了两人一起出生入死的事情。事情很多,也都过去了很长时间,但是燕凌寒现在说起来,仍然事无巨细,记得很清楚。 这一说,就说到东方现出了鱼肚白。 察觉到渐渐亮起的天色,燕凌寒抱紧了赫云舒,道:“罢了,今天就说到这里吧,我们回屋。” 说完,他紧抱着赫云舒,下了屋顶,进了房间,重新躺在床上。 赫云舒睡意全无,燕凌寒却闭上了眼睛。 一个时辰后,燕凌寒醒来,说要去见随风了。 赫云舒执意与他一起去,燕凌寒同意了。 二人一起去了那暂时的居所,此时的随风,还在那间屋子里住着。 赫云舒二人过去的时候,百里姝正陪着随风吃饭。 几日不见,随风已经能自己吃饭了。看得出,他的精神很好。 见赫云舒二人进来,百里姝忙站起身,道:“你们聊,我去厨房看看鸡汤好了没有。” 说完,不等二人答话,她就急匆匆朝着外面走去。 经过赫云舒身边的时候,赫云舒拉住了她,道:“走吧,我们一起。” 如此,赫云舒和百里姝一起,离开了屋子,从外面关上了门。 随风早已放下了碗,想要站起来,燕凌寒一把按住了他,道:“坐好。” 随风就乖乖听话,坐在了那里,他局促道:“这一次,是我给主子添麻烦了。” 燕凌寒瞥了他一眼,毫不客气道:“大白天的,说什么胡话呢?明明是你身先士卒,才让王妃有机会杀了那凤芊柔。” “真的?”随风不相信地说道。 燕凌寒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道:“本王说的话,何时假过?” 随风想了想,脸上紧张的神情渐渐消失了,又恢复了惯常的那般样子。 燕凌寒瞧了瞧他,道:“既然你身子好了,有件事我也就可以放心地让你去做了。” “属下谨遵主子吩咐。”“说来也简单,之前不是和你老丈人说过了吗,要从他那里抽调一些人手,充实军医队里的人手。可你老丈人一直有顾虑,所以我想着,干脆这件事交给你去做好了。刚好这阵子也没什么事,你就去一趟百 里世家,把这件事情落实了。记着,要挑最好的人,不能滥竽充数,否则,我饶不了你!” “是,属下遵命。只是……” “什么?” “只是百里前辈未必会同意啊……” 随风的话尚未说完,燕凌寒就白了他一眼,道:“他凭啥不同意?我这么俊俏的手下都便宜了他家闺女,他还想咋的?” 说完,燕凌寒从怀中拿出了一张金票,递给了随风。 随风随手接过,看到那上面的数额,却是不禁睁大了眼睛,语无伦次道:“主、主子,这、这是一千万两黄金?” “不然呢?”燕凌寒反问道。 “给我这么多钱干嘛?”随风不解道。燕凌寒伸出手,如同往常那般不客气的敲了敲随风的脑袋,道:“你是不是傻?我让你去百里世家,总不能说让你去挖人吧?凡事总得有个理由不是,你这次去百里世家,理由就是去提亲,这么光明正大的 理由,谁能反对?” “原来是这样啊。”随风恍然大悟,转瞬又不安道,“主子,提个亲而已,用不了这么多钱。再说了,你平时给我的银子,我都攒着呢,足够了。” 燕凌寒又敲了一下随风的脑袋,恨铁不成钢的说道:“你到底是我手下的人,虽说他们百里世家财大气粗,可我的人也不是吃软饭的。咋的,你还存着吃软饭的心思,存心丢我的脸?” “属下不敢。” “那不就对了,收下。到时候去了百里世家,拿出来吓死他们!”燕凌寒愤愤道。 随风应了,把金票收好。 这时候,燕凌寒继续道:“既然你的伤已经好了,那事不宜迟,明天就动身吧。” “明天?”随风有几分不确定。他仔细地打量着燕凌寒,心想是不是自己忽略了什么,今天的主子,看起来有些不大对。 正文 第一千三百三十七章 真正的离别,才刚刚开始 见随风看着自己,燕凌寒瞥了随风一眼,不客气道:“看什么?” “主子,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有啊,我瞒着你的事情多了,你问哪一件?”燕凌寒随意道,转瞬,他瞧了瞧随风,道,“你该不会是觉得你的伤刚好我就让你做事,显得不近人情?” “主子,没有的事。” “那不就得了,好了,就这样说吧。听说那百里世家的好药很多,你这身子刚好,难免体力不济,到时候去了百里世家,什么药好就用什么,千万别跟他们客气。” 听着这些,随风不安道:“主子,我若是走了,谁来保护你?” 燕凌寒瞪了他一眼,道:“你这次伤在脑袋里了是不是?现在万事皆安,没有危险,有什么好保护的?再者说,我的身手很差吗?还是说我保护不了自己,须得事事仰赖你?” “主子,我没有这个意思。”说着,随风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嘀咕道,“今天怎么这么大的脾气啊。” “被你气的!”燕凌寒瞪着眼睛说道。 随风什么都不怕,就怕燕凌寒发火。 如此,燕凌寒一发火,他心里的那一点儿怀疑的苗头顿时就烟消云散了。 该说的都说完了,燕凌寒并未久留,离开了随风的房间。 他向来都不是拖泥带水的性子,若是这个时候说得太多,反而会令人起疑。 见到赫云舒之后,燕凌寒就带着赫云舒一起离开了。 随风离开的时间,是第二日的辰时。 燕凌寒没有去送。 这一日,他的心情不大好。 赫云舒陪着他,并不多说什么。 她知道,在这件事上,燕凌寒无须安慰,他自己能想通所有的事情。 只是,赫云舒知道,随风虽然已经离开,但是对于燕凌寒而言,这真正的离别,才刚刚开始。 一个人在身边长久的陪伴,足以变成另一个人的习惯。 人离开了,但是习惯还在。 果然,在这一日的晚上,燕凌寒派人去打探一个消息,起初,他叫的是随风的名字。 这名字很顺口,是平时叫惯了的。 原本,燕凌寒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 只是,话一出口,随风没有应声而来的时候,燕凌寒才意识到,随风已经离开了。 他叫了旁的人去做这件事,脸色不大好看。 隔日,有布告贴了出来,言称长公主凤芊柔得了急病,不治而亡,将在三日后下葬皇陵。因此陛下下令,此后三日,城内不得宴饮享乐,无论男女,不得穿颜色鲜艳的衣服。 得到这个消息,凤星辰和凤婷婷一前一后来了公主府。 先来的是凤星辰,见面的第一句话,他问道:“做得干净吗?有没有留下破绽?” 赫云舒瞧了他一眼,道:“小舅舅,你这话可就危言耸听了,这件事和我没关系。” “当真?” “不然呢,我有必要骗你吗?” 凤星辰想了想,还真没有。故而他狐疑道:“那是谁杀了凤芊柔?” 赫云舒起身,缓缓道:“这话你在这里说说也就罢了,布告上写的清清楚楚,凤芊柔是得了急病死的,不是被人杀死的。” 凤星辰想了想,道:“那好吧。” 凤星辰前脚刚走,凤婷婷后脚就来了,她一脸急色,压低了声音说道:“姐姐,这是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 “凤芊柔死了,姐姐还不知道吗?” “知道啊。” “姐姐不觉得蹊跷吗?好端端地,她怎么就死了?”凤婷婷诧异道。 “布告上不是说得清清楚楚吗?是得急病死的,兴许是老天爷见她作孽太多,把她带走了。”赫云舒神色自若,没有露出丝毫的破绽。 之所以没有说明一切,并不是因为她不信任凤星辰和凤婷婷,只是这件事说与不说并没有什么区别,也没有必要增添不必要的麻烦。所以,也就没有非要说出来的必要。 如此,倒不如不说。 见事情和赫云舒无关,凤婷婷也就放心了。陪着赫云舒说了一会儿话只之后,凤婷婷就走了。 只是,走了不过半个时辰的时间,她又回来了。 再次回来的时候,眉宇之间有着淡淡的忧伤和不忍。 “怎么了?”赫云舒问道。 凤婷婷缓缓道:“姐姐,刚刚我从这里出去的时候,遇到高公子了。” “嗯,然后呢?”赫云舒问道。 “他向我打听一件事。”说出这句话,凤婷婷显得局促不安。 “什么事?”问出这句话的同时,赫云舒就隐约猜到了一些。 “高公子说近几日突然没了他姐姐的消息,想让我帮着打听打听,他姐姐是不是出什么事了……”说着说着,凤婷婷的声音越来越低,到最后竟是声如蚊蚋,连她都听不到自己的声音了。 之后,凤婷婷咬了咬牙,道:“姐姐,对不起,我不该说这件事。是我的错,你就当什么都没听到吧。” 此前,正是因为高文杰的姐姐高红玉的挑拨,她才和赫云舒之间有了嫌隙,更确切一些来说,是她对赫云舒产生了怀疑。 现在事情好不容易过去了,她竟然在赫云舒面前表露出对高红玉的关心,这实在是太不应该了。 她慌忙解释道:“姐姐,只是因为是高公子托我的,我才说的。我只是不忍心……” 说着说着,凤婷婷说不下去了。 她觉得自己越说越乱,却都没有说出她心里想说的话。 “你不用说了,我懂。”赫云舒看着神情慌乱的凤婷婷,缓缓道。 “姐姐,我……” 赫云舒打断她的话,道:“所以,你现在想要帮帮那高文杰,还是说,你想帮高红玉?” 一句话,瞬间点醒了凤婷婷。 她从前就是温良懦弱的性子,那时候,顾氏要害死她,她依然心存善念,希望顾氏能够认识到在自己的错误,停止对她的加害。 后来她明白,那不过是自己一厢情愿的臆想罢了。 一个人,很难主动意识到自己的错误。 那个时候的自己,实在是蠢得可以。 可现在,她又做了这样的事情,实在是越活越回去了。想清楚了这些,凤婷婷的心里有些忐忑,故而她心虚地看向了赫云舒。 正文 第一千三百三十八章 不情之请 迎着凤婷婷的目光,赫云舒看了过去,道:“所以,你想好该怎么回答我的问题了吗?” 凤婷婷点点头,道:“姐姐,我想清楚了。我不该再回来,更不该提起这件事。” “那好,我就当你没回来过。至于那些话,更是从来都没有听到过。”赫云舒言简意赅的说道。 听到赫云舒如此说,凤婷婷几乎要哭出来。 她知道,赫云舒既然这样说了,就是不准备怪罪她。 刚刚,她的心里很害怕,害怕赫云舒会怀疑她,怀疑她和高红玉是一伙的。 幸好,赫云舒并未如此。 她依然如往常一般,是个通透的人。 凤婷婷激动地握住了赫云舒的手,语无伦次道:“姐姐,谢谢、谢谢你。” 赫云舒莞尔一笑,道:“你我之间,无须言谢。再者说,一个人总会不经意间说错话的,谁都会犯这个错误,这无可厚非。” 一句话,开解了凤婷婷的担忧。 赫云舒只是将凤婷婷所言当成是说错了话,既然是说错了话,不是有意为之,没什么不可以原谅的。 凤婷婷泪凝于眸,道:“姐姐,谢谢你。” 赫云舒笑笑,道:“不客气。” 此时此刻,凤婷婷凝视着赫云舒,眼神里满是感激。 从前,她最落魄最无助的时候,一直是赫云舒陪在她身边。 那时候,她懦弱不堪,身材臃肿,是赫云舒陪伴她,也帮助她,帮助她一点一点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而如今的她,拥有整个丰王府。她打理着家里的生意,独当一面。也因为这容貌,成了青城之中街谈巷议的话题,甚至,也有了不少上门提亲的人。 换做从前的自己,一定会觉得无法想象吧。 毕竟,若是按照从前的她,必定早已被顾氏和凤倾颜害得骨头都不剩了。 现在的她,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如果没有赫云舒的陪伴、鼓励和帮助,不会有现在的她。 这一点,凤婷婷心里很清楚。 她将赫云舒看得很重。尤其是,曾经差点儿失去她的时候。 人总是在将要失去的时候才会幡然悔悟,明白曾经拥有的东西是多么的珍贵。这样才会更加珍惜失而复得的东西。 上一次,因为高红玉的挑拨,她险些上了当,要和赫云舒决裂。幸亏,她没有这样做,否则,她一定会终生抱憾的。 这时候,赫云舒拍了拍凤婷婷的肩膀,道:“你若是再这么看下去,我会以为你看上了我。” 听到这般轻松的语气,凤婷婷就知道,赫云舒是真的没有生气。 她笑笑,道:“姐姐,你若是愿意嫁给我,我必定会倾尽丰府的家财迎娶你。只可惜,我不是男人。” 赫云舒笑出了声,道:“那就谢谢你的厚爱了。” 凤婷婷的心里,终于轻松了下来。 不久之后凤婷婷离开公主府,一出门就看到了在外面徘徊的高文杰。 看到她,高文杰忙凑了上来:“怎么样,有消息了吗?” 凤婷婷摇了摇头。 “怎么,连云舒公主都没有得到半分的消息么?” 凤婷婷依旧摇头,道:“不,我没问。” “为何?”高文杰不解道。 凤婷婷神色疏离,道:“我想了想,还是觉得自己不能去问这件事。你姐姐存心害我,挑拨我与我姐姐之间的关系,这太恶毒。我不会、也不能帮着你们。” 高文杰耐心道:“婷婷,你是不是太敏感了?我只是想让你帮着打探一下我姐姐的消息罢了,怎么就和恶毒扯上关系了?” 凤婷婷看了他一眼,道:“我不想在我姐姐面前提起你姐姐。以德报怨的事情,我做不来。还有,高公子,你明知道你姐姐存着什么心思,却还拜托我去打探关于她的消息,这对我,公平吗?” 高文杰的心,突然就慌了。 这个时候的凤婷婷,让他觉得有些陌生,陌生到他不知如何去应对。 这一刻,他觉得自己口干舌燥,什么都说不出来。 等他回过神来,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凤婷婷已经坐上了马车。 高大的马车绕过他,朝着丰王府的方向驶去。 马车上,凤婷婷默然落了泪。 婢女递来丝帕,凤婷婷猛然意识到了什么,她接过了丝帕,却是解释道:“是风太大了,吹的我眼睛疼。” 说完,凤婷婷觉得自己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也就没再说什么。 公主府中,凤婷婷走了之后,赫云舒独自待着,拿着一本书在看。 这时候,白琼走了过来,道:“主子,高文杰高公子求见。” 赫云舒的眼神从上挪开,自言自语道:“见见吧,若是不见,反倒是惹人起疑。” 白琼应声,去请高文杰进来。 赫云舒是在正厅之中见到高文杰的,此时的他,一身青色衣衫,站在那里,略显落寞。 可以看得出,最近的他,消瘦了许多。 赫云舒走近,在主位上坐下。 高文杰向她见礼,依旧是一贯的彬彬有礼。 赫云舒抬抬手,道:“罢了,起来吧,无须多礼。” 高文杰直起身子,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他想了想,道:“公主殿下,卑职今日前来,是有一事相求。” “说。” “想必公主殿下已经知道,宫里的那位云贵人是卑职的姐姐高红玉。我们自幼相依为命,感情深厚,只是最近一段时间,突然失去了她的消息。不知公主殿下是否方便,从中打探一二?” 赫云舒看着高文杰,直言道:“哦,不是很方便。” 高文杰一愣,印象中,赫云舒是人畜无害的样子。他原本以为,自己提出这个要求,赫云舒必定不会拒绝。 却不料,赫云舒一开口就封死了他所有的路。 高文杰暗暗握紧了手指,道:“公主殿下,卑职斗胆,是否可以问一下原因。” 赫云舒打量着高文杰,道:“若说起原因,高公子自己心里不是最清楚的吗?”看到赫云舒那通透的眼神,高文杰的心里,止不住一怔:难不成,被她看出来了? 正文 第一千三百三十九章 充当了棋子 下一刻,赫云舒朱唇轻启,缓缓说出的话证实了高文杰心中的担忧。 赫云舒直言不讳,道:“高公子,你并非没有得到高红玉的消息,而是已经得到了她的消息,却还是想着让本公主去打探一番,之后再顺水推舟,想着让本公主出面帮她,不是吗?” “你、你怎么会知道?”高文杰惊愕道。赫云舒看着高文杰,神色自若,道:“这并不是很难猜的一件事。高红玉不是第一天入宫,不管发生任何事情,不可能连一个能为她传递消息的人都没有。你一定有你们沟通的方式。如果她真的有事了,你 一定会得到消息,不可能得不到消息的。” 赫云舒所说的话,并非没有依据。 此前,高红玉既然能和凤云霄一起去大渝,那就说明,她绝非等闲之辈。一个这样的人,已然在大魏经营了数年,如果说她连自己传递消息的渠道都没有,那是不可能的。 所以,赫云舒断定,高文杰必定已经知晓了高红玉在宫里的情况。 这一点,他能瞒过凤婷婷,却瞒不了她。 一阵沉默之后,高文杰点了点头,道:“是,公主殿下,我说谎了。我的确是得到了我姐姐的消息,她现在的处境很不好,请您帮帮她。” 赫云舒反问道:“高公子,如果丰王现在还在世,如果他有了难处,求你帮忙,你会帮他吗?” 这个问题不用思考,高文杰的心里就已经有了答案。 转瞬间,他明白了赫云舒话里的意思。 赫云舒的意思是,推己及人,他高文杰自己都不能做到的事情,凭什么要求她做到? 高文杰握了握发紧的手指,道:“公主殿下,您可以再考虑一下吗?” 赫云舒看着高文杰,道:“高公子,已经知道答案的问题,还需要再问下去吗?” 瞬间,高文杰心灰意冷。 赫云舒是个说一不二的人,既然她一开始就拒绝了,那么,无论他再说什么,都是徒劳无功的。 这时候,赫云舒说道:“两个人在一起,最重要的是坦诚。在这件事情上,你骗了婷婷,想要利用她的善良。这一次,我可以不告诉她,但是,我不希望再有下一次。” 说完,赫云舒走出了正厅。 该说的已经说清楚了,也就没有再说下去的必要。 而且,只怕连高文杰自己都不知道,这一次,他不过是充当了他姐姐高红玉的棋子而已。 赫云舒回了自己的房间,安然静坐。 最多下午,在宫里的高红玉就能得到这个消息了。 那么最迟明日,宫里就会来人了。 赫云舒没有料错,第二日早上,她刚刚吃过饭,在凤云歌身边伺候的小喜子就来了,言称请赫云舒入宫一趟。 赫云舒点头应了,然后随着小喜子一道坐上了去宫里的马车。 这一次,赫云舒是在勤政殿见到凤云歌的。 此时,他端坐在桌案之后,一双眉紧拧着。看到赫云舒过来,他抬起头,打量着由远而近的赫云舒。 赫云舒走近,微施一礼,道:“见过陛下。” 凤云歌抬抬手,示意赫云舒起来,尔后他开门见山道:“云舒,朕的心情不好。这件事,朕也就直接说了。皇姐的事情,是不是你做的?” 赫云舒抬头,直视着凤云歌的眼睛,道:“回陛下的话,不是。” “难道你就不想知道,朕为何会如此问你?” 赫云舒自嘲地笑了笑,道:“有的人想要推脱罪责,自然会拉别人来垫背。可能我这次运气不好,她选中了我。”见赫云舒猜出了一些什么,凤云歌点点头,道:“云贵人是高文杰的姐姐,朕也是刚刚知道这件事。只是,既然高文杰已经求到了你面前,你为何不肯相帮一二?毕竟,他是婷婷看上的人,而你与婷婷的关 系素来亲厚,不是吗?” “的确,陛下说得对。我与婷婷素来亲厚,可是这件事我实在是帮不了。其一,从大是大非的角度来说,这件事事关长公主殿下的性命,我不敢贸然行事……” 听到这里,凤云歌突然就冷笑了一下,道:“若说这世间有你赫云舒不敢做的事情,朕实在是不敢相信。” 赫云舒也笑了笑,道:“看来,陛下还是很了解我的。的确,从胆量上来说,我的确敢做这件事。可是,第二,高红玉她之前害过我,对于害过我的人,我是很记仇的。帮她,我做不到。” 凤云歌的手在桌子上敲了敲,道:“听起来,你的理由很充分。但是,你只怕还是摆脱不了这个嫌疑。” “什么嫌疑?”赫云舒问道。 “暗害皇姐的嫌疑。你刚才也说了,对于害过你的人,你是很记仇的。皇姐改过你,还不止一次。” 赫云舒点点头,道:“的确如此,她的确害过我很多次。但是,她这次回来已经和之前大不相同。对于一个不会害我的人,我没有必要出手。” 这时,凤云歌反问道:“可是,高红玉同样没有做这件事的理由。” “是么?我倒觉得,她很有理由做这件事。” “你说说看。”凤云歌坐直了身子,等着赫云舒开口。 “且不说别的,就以现在的情况来说,她成功地引起了陛下对我的怀疑,这难道不是最大的收获吗?” “说下去。”“再者说,陛下说高红玉没有理由做这件事,我是很不认同的。原本,长公主殿下化名花芊柔,借着大蒙的使团进了大渝的后宫。那时候,她做的有些事情,和陛下的弟弟凤云霄的初衷是不相符的。而这, 也间接导致了凤云霄最后在大渝的落败。难道陛下真的可以确认,对于长公主殿下,高红玉就没有一丝一毫的怨怼吗?” 听赫云舒说完,凤云歌没有反应。 他死死地盯着赫云舒,张口说出的话却是:“赫云舒,朕从未说过,高红玉曾经跟云霄去过大渝。”之后,他目光阴沉,周身有怒气在聚集,隐隐有爆发的迹象。 正文 第一千三百四十章 道不同,不相为谋 对于凤云歌的疑问,赫云舒看着他,回答道:“陛下,这并不是很难猜的一件事。” “噢?你倒是说说看。”“之前原本是没有怀疑的,只以为这高红玉是陛下的嫔妃。但是,凤云霄死的时候,她太伤心了。对于她的伤心,陛下当时并没有阻止,脸上也没有任何不适。那时候我就觉得,她不是陛下的妃嫔,而是凤 云霄的。如此再联想到在大渝的时候紧紧地跟在凤云霄身边的红玉姑娘,这件事并不难猜。” 凤云歌想了想,赫云舒的推测合情合理,于是,刚刚对赫云舒兴起的怀疑,在这一刻又烟消云散了。 他将话题重新转移到之前的事情上,问道:“在你看来,在大渝发生的事情,足以让高红玉下这样的狠心吗?” “在大渝发生的事情或许不至于。但是回到大魏之后,又发生了很多事情,至于在这个过程中高红玉的心思会有怎样的变化,就不得而知了。” 这一次,赫云舒没有把话说满,而是让凤云歌自己去想。 有些事情,凤云歌心里也是清楚的。 之前,因为凤芊柔一味地想要害死赫云舒,起初凤云霄也是反对的。但是凤芊柔不听劝,做了许多的错事。甚至有很多事情,损害了他和凤云霄的利益。 对于这件事,当时凤云霄也是颇有微词。 凤云霄知道的事情,高红玉必然也是知道的。 当时凤云霄还活着,或许高红玉不会多想。但是,现在凤云霄死了,对于逝者的缅怀会让活着的人做出一些狠心的决定,以告慰死者的亡灵。 如此想下去,凤云歌觉得,自己或许洞察了高红玉想要杀人的动机。 而若是要杀人,高红玉也有这个能耐。 凤云霄死后,他的人一部分跟了凤明月,另一部分则归在了高红玉的手下。 这些人之中,有不少人是在宫里的。所以,做这件事,高红玉是有这个能耐的。 想到这些,凤云歌抬头看着赫云舒,道:“云舒,你真是个聪明的人。” “陛下谬赞了。”赫云舒谦和道。 这时,凤云歌站了起来,他绕过桌子,步步靠近赫云舒,在赫云舒面前约有五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 他缓缓开口,道:“云舒,你还是不愿到朕的身边来吗?” 赫云舒看着此刻的凤云歌,道:“陛下,强扭的瓜不甜。” 凤云歌的脸上浮现出疑惑的神色,他问道:“云舒,之前你为朕做了那么多的事情,如今又为何要拒朕于千里之外呢?” “陛下,关于这个问题的答案,之前我已经说过了。那是因为之前我们有共同的敌人,我势单力薄,而陛下需要我出谋划策,我们共同合作,所以,也就有了之前的事情。所有的原因,不过如此而已。” “难道说,你对朕,就没有一丝一毫的好感吗?” 赫云舒看着他,说道:“陛下是人中龙凤,是天下女子争相嫁与的对象。可是,我是个贪心的人,我的男人,须得与我一生一世一双人。”“一生一世一双人?”凤云歌默念着这句话,晦暗的眸子里有了一线生机,“云舒,朕的后宫之中,没有皇后。你若是愿意,朕可以立你为后,当然,朕也可以遣散所有的妃嫔,从此以后,这后宫之中,便只 有你一人而已。”听罢,赫云舒摇了摇头,道:“陛下,我想你误会了我的意思。我所说的一生一世一双人,不仅是在我遇到这个人之后,哪怕是在我遇到这个人之前,他也不能有别的喜欢的人,更不能与别的女人有染。我 爱的人,心里只能有我一个人。”听到这样的话,凤云歌的眸子里,闪现出惊愕的色彩,片刻之后,他笑了,道:“赫云舒,你当真是贪心。难不成,你还要你的男人守身如玉么?在这个世界上,只有女人需要为男人守身如玉,而男人,时 时刻刻都拥有选择的权利。而朕,愿意为你放弃这个权利。” “陛下,这就是我们的不同了。道不同,不相为谋。” 凤云歌轻笑一声,道:“赫云舒,由此看来,你这一辈子,注定是要做孤家寡人了。在这个天下间,没有人能做到你所说的事情。” “或许吧。”赫云舒神色淡漠,说了这样三个字。 “想必,那誉满大渝的战神燕凌寒,也做不到你所说的吧。在你离开之前,他的确是不近女色,可现在,你不在大渝了,他不仅娶了正妃,还接连娶了几位侧妃。这些事,你都是知道的吧?” 赫云舒点点头,道:“承蒙陛下每日送去的画,这些事,我都知道。” “好,赫云舒,那朕等着看,看你是否真的要孤独度过此生。” 赫云舒无所谓的说道:“陛下若是有兴趣,尽管等着看好了。” “你回去吧。”紧接着,凤云歌下了逐客令。 这正合赫云舒的心意,于是她就和凤云歌告别,出了勤政殿,一路去了宫门口,坐上了回公主府的马车。 坐在马车上,赫云舒思虑着近来所发生的事情。 在朝堂之上,起初因为凤云歌的朝令夕改,暗中下手杀人,凤云歌的威信降低了许多。 而近来,接连有十万火急的书信送往朝廷,言称有几十个州县受了旱灾,民生凋敝。因此地方官上书凤云歌,希望能够减免赋税,让灾民安稳度日。 毕竟,现在三成的赋税实在是太重了。在风调雨顺的时候或许可以勉强应付,可现在正是大旱之时,很多州县几乎是颗粒无收,在这样的情况下,别说上交赋税了,哪怕是百姓自己,都没有粮食度日。 可是,这样紧急的书信送到了凤云歌手中,只落了一个搁置处理的下场。 有朝臣心思急切,就在早朝之时向凤云歌当面问及此事,凤云歌的答复依然是搁置处理。有大臣问得急了,凤云歌甚至还发了火,说长公主殿下没了,他无心处理任何事。 一个漠视百姓的皇帝,注定是受人鄙夷的。 原先凤天九和凤云歌争权夺利的时候,朝臣见风使舵,归在各自的阵营之中,一心想着勾心斗角,鲜少有做实事的人。 可现在凤天九倒了,树倒猢狲散,原先依附于她的那些人也都被凤云歌处理掉了。而取代这些人的人之中,不乏一心为民的忠贞之士。 可再忠贞的大臣,也奈何不了一个昏庸的帝王。 赫云舒在想该如何解决这件事,如此就想得入了神。回过神来的时候,赫云舒发现了不对。 正文 第一千三百四十一章 奉王妃之命,铲除你 赫云舒发觉了不对,她想着事情的时候,马车是一直走着的。 她把所有的事情想了一个遍,觉得过去了很长的时间,但是,马车依旧没有停下来,这也就意味着,马车依然没到公主府。 这不正常。 从宫里到公主府,没有那么远,顶多一刻钟的时间也就到了。 “停车!”赫云舒说道。 可是,马车非但没有停下来,反而越走越快。 一声响亮的鞭打声之后,驾车的马儿一声嘶鸣,马车的速度加快了许多。 这时候,赫云舒意识到,赶车的,不是她的人。 若是在以往,她大可以跳车了事,可是现在,她需要顾虑肚子里的孩子。 于是,赫云舒自手腕中取出冰针。 冰针飞驰而出,穿过车帘,击中了在前面驾车的人。 一声沉闷的倒地声之后,马车的速度降了下来,很快,马车停下。 赫云舒并没有贸然出去,周围是寂静的。 她从手腕里摸出凤鸣剑,一剑挑落了车帘。 车帘落下,外面的一切映入了她的眼帘。 这是一处树林,周围没什么人。 赫云舒心里犯了嘀咕,难道说,只有驾车的这个人心怀不轨吗? 然而很快,赫云舒听到了一阵杂乱的脚步声。 随之而来的,是一队黑衣人。 他们蒙着面,看起来一个个身手极好的样子。 黑衣人在赫云舒面前一字排开,亮出了手中的利剑,对准了她,为首的那人冷声道:“受死吧!” 之后,他们攻了上来。 赫云舒唇角微扬,道:“那也要看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说罢,她提着凤鸣剑迎了上去。 赫云舒手中的凤鸣剑舞的风生水起,变化无穷。 这些人提着剑和她斗,无异于寻死。 仅仅十招之内,赫云舒就已经挑翻了五个人。 对方意识到赫云舒剑术超群,随即改变了策略。 开始有人退出打斗的范围,摸出了弓箭,想要暗袭。 眼角的余光里,赫云舒扫到了这一幕,神色不由得一暗。 和她玩阴的,真是找死! 凑着眼前这人闪躲的间隙,赫云舒顺势摸出了自己的弩箭,利箭接连发射出去,射中了那几个准备暗箭伤她的人。 下一招,她猛然转身,提剑解决了想要从背后伤她的人。 见识到赫云舒的非凡身手,余下的几人有了惧意,想要逃脱。 但是,赫云舒是不会放他们离开的。 她实在是有些好奇,这些人究竟是听了谁的命令? 如今凤明月被凤云歌软禁,高红玉自己又自顾不暇,那么在这大魏,还有谁跟她过不去,想要取了她的性命呢? 这个问题的答案,赫云舒实在是太好奇了。 所以,她是不会放他们走的。 于是,赫云舒提剑拦住了几人的去路,冷声道:“这就想走,没那么容易吧?” 其中一个黑衣人看了赫云舒一眼,道:“不然呢,你还想如何?” 赫云舒打量了一下这几人,道:“瞧着各位的样貌,倒也都是顶天立地的汉子。如今却来暗害我这个小女子,害了之后还不声不响的就走。这实在是太不地道了吧。” “你想怎样?” 赫云舒想了想,道:“别的不说,总得让我知道是谁想要杀我吧。万一是有误会呢,还可以解释一下,不是吗?” 几人对视了一眼,道:“这一点,你无需知道。” 赫云舒以剑支地,道:“那就对不住了,若是不说的话,你们就走不了了。” 言毕,几枚麻醉冰针自她的手中飞驰而出,射中了眼前的几人。 几人想要闪躲,可已经太迟了。 很快,他们就晕了过去。 确认没有人醒着之后,赫云舒上前,掀开了几人脸上的黑巾。 这一看,赫云舒不禁皱了皱眉。 看这样子,这几人不像是大魏的人。 大魏海拔高,阳光浓烈,故而这里的人,皮肤都略显黝黑。除非是终日养尊处优,不用时时见太阳的人才会保持着白皙的皮肤。 可是眼前这几人,虎口上的老茧都已经很厚了,不像是养尊处优的人。不是养尊处优之人,皮肤又没有那么黑,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他们不是大魏的人。 只是,不是大魏的人,这些人又能是哪里的人呢? 赫云舒正疑虑的时候,就看到不远处有人急速靠近。 是燕凌寒。 他的速度很快,几乎在片刻之间就到了她的面前。 “夫君,你来了。”赫云舒笑着说道。她的语气稀松平常,就好像是素日里问燕凌寒晚上吃什么那样随意。 燕凌寒却是紧拧着眉,道:“这些是什么人?” 赫云舒摇摇头,道:“不知道,他们不肯说。眼下我只能确认,他们不是大魏的人。” “罢了,不用费心了。带回去问问也就知道了。” 很快,随后而来的暗卫跟了上来,带走了被迷晕的那几人。 燕凌寒则带着赫云舒上了马车,他自己亲自驾车,带着赫云舒一路往公主府而去。 回去之后,那几人已经被关在了公主府的一间柴房里。 赫云舒简单的吃了些饭,之后就去柴房找燕凌寒。 她过去的时候,柴房已经被清理过了。 此时这里就像是一间真正的柴房,就好像,刚才所发生的种种都是一场虚幻。 然而,从这几人死寂的眼神和瑟瑟发抖的身体上,赫云舒知道,刚才的他们,一定经历了比死还要可怕的事情。 燕凌寒审问人的手法,一向是骇人听闻的。 所以,见到这几人如此,赫云舒并不意外。 “招了吗?”赫云舒看向燕凌寒,如此问道。 “招了。”说这话的时候,燕凌寒的神色有些懊恼。 于是,赫云舒愈发好奇了。 她随手指了指最近的那个人,道:“你是哪里的人?” “大、大渝。” “哦,原来是大渝的人啊。那你为何要杀我?” “奉、奉王妃之命,铲、铲除你。”那人哆嗦着嘴唇说道。 赫云舒忍不住笑了,这可真是太好玩儿了。只不过,她倒是想不起来,她到底和大渝的哪一位王妃结下了这样的深仇大恨,居然会让对方为了杀死她,不远千里从大渝派人过来。 正文 第一千三百四十二章 毛骨悚然 “是哪一位王妃?”赫云舒接着问道。 “铭王妃。” 听到这三个字,赫云舒扑哧一声又笑出了声。 她看了燕凌寒一眼,道:“啧啧,原来是铭王妃要杀死我啊。只是,为什么呢?” “王、王妃娘娘说,你是以前的铭王妃,和王爷感情深厚,她怕你会回去,动摇了她铭王妃的位置。” 赫云舒的脸上笑意不减,道:“哦,原来是这个样子啊。” 赫云舒的态度令那些人摸不着头脑,燕凌寒则是牵了她的手,朝着外面走去。 到了外面,赫云舒拉着燕凌寒停了下来,道:“夫君,你听见没?你的王妃要杀我呢。” “这件事,我会解决的。”燕凌寒冷声道。 那个府中的女人,他见都没有见过,不过是他的障眼法罢了,如今居然敢动赫云舒,实在是活得不耐烦了。 赫云舒却是摇了摇头,道:“不,夫君,既然她是你的障眼法,眼下你没有回去,就还不能动。左右她手底下这些小喽啰也伤不了我分毫,随她去吧。” “我还以为,你会生气。” 赫云舒轻笑一声,道:“我有什么好生气的?就因为她要杀我么?不值得。” 对于赫云舒而言,这件事到了这里,已经结束了。 只是,她的好奇心还没有得到满足,于是她问道:“是谁替代了你,那位‘铭王妃’,又是何许人也?” “替代我的是我的一个手下,至于那‘铭王妃’,我没见过,也不知道名字。” “你倒是心大,连自己的王妃都不知道叫什么。” 燕凌寒瞧了赫云舒一眼,道:“你这是存心作弄我?” “我有吗?显然没有。”赫云舒一脸无辜的说道。 燕凌寒猛然上前,吻住了她的唇,如此,赫云舒想说什么都没机会了。 燕凌寒紧抱着她,像是在惩罚她,又像是情在深处,身不由己。 赫云舒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推开他,愤愤道:“这里这么多人,你倒是放得开。” “没人敢看。”燕凌寒笃定道。 赫云舒白了他一眼,回了自己的屋子。 燕凌寒随后而至,抱住了她,道:“那个女人是皇兄赐下的。” 赫云舒的心里升起一丝疑虑,她喃喃道:“竟是燕皇赐下的么?他是不是发觉了什么?” “皇兄是最了解我的人,他一定知道,我已经来了大魏。所以,为了避免其他人起疑,他会制造我仍在大渝的事实。如此,赐婚是最好的法子。” 赫云舒微微诧异,道:“你的意思是,燕皇早就知道了。” 燕凌寒点点头,道:“没错。” “可是,他为什么没有阻止你?” 燕凌寒笑了一下,道:“他不会阻止我的。他知道我的性子,也知道阻止不了我,只能由着我。” “我倒是羡慕你们之间的兄弟情,足够率真,也足够亲密,真好。” 燕凌寒笑了笑,眼神中都是满足。 是啊,有这样一位皇兄,是他的幸事。 如此又隔了一日,是凤芊柔下葬皇陵的日子。 这一日,青城之中,哀乐阵阵。 所有百姓闭门不出,门前挂着白布。 送葬的队伍一路往皇陵而去,白幡迎风而动,盛大而哀伤。 听到外面的哀乐声,赫云舒的脸上,并没有多余的表情。 她仍坐在窗前看书,神色淡然。 燕凌寒陪在她身边,把一件事当成笑话讲给她听:“你知道吗?这一次给凤芊柔送葬的,除了宫里的宫女,还有满朝的文武大臣。” 赫云舒皱皱眉,道:“皇室中死了人,文武大臣本来不就要穿素衣送葬的么?” “这个是自然,只不过,凤云歌命他们披麻戴孝……” 听到这里,赫云舒忍不住笑出了声。 依照大魏的习俗,人们只为自己的父母披麻戴孝,以示孝敬之意。 可这一次,凤云歌居然命令满朝的文武大臣为凤芊柔披麻戴孝,实在是太耸人听闻了。 不管任何时候,这种经年累月传下来的习俗是不能改变的。眼下,让朝臣为凤芊柔披麻戴孝的旨意是凤云歌亲自下的,这会让朝臣意识到这位皇帝的荒诞不羁。 一个荒诞的皇帝,实在是不能让人臣服。因为谁也不知道,下一次他会做出什么惊世骇俗的事情。 而且,送葬的队伍要一路出城去皇陵,路上要经过许多地方。 虽然这一日百姓们不得外出,却免不了要在屋子里偷看。 如此一来,凤云歌这荒诞的行为很快就会被整个青城的人知道。 这样,会让凤云歌失去民心。 只怕,此时的他,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究竟犯了怎样的错误。 的确,此时的凤云歌并没有想到这些,也不屑于思考这些。这时候的他,正站在高红玉面前。 他身后的内侍,端着一个托盘,托盘上面,放着一杯毒酒。 此刻,凤云歌声音冷漠,道:“朕念你跟着云霄多年,不会让你身首异处。这酒中掺杂了曼陀罗的汁液。汁液入酒,起效的速度很快。所以,你喝下去之后,很快就会死的,不会太痛苦。” 高红玉仰脸看着凤云歌,道:“陛下,此事不是臣妾所为。” “做贼的人,岂会承认自己就是贼呢?”凤云歌轻描淡写道。 “陛下,难道你还不曾意识到,这件事是赫云舒的阴谋吗?”高红玉大声说道。 凤云歌瞟了高红玉一眼,道:“她可不像你这么会攀咬人。” “陛下,您千万不要被赫云舒骗了,她这个人,绝对是不简单的。不然为何现在凤天九已经死了,她还是不离开青城呢?她这个人,一定还是另有图谋的!”高红玉大声说道。 “还有呢?”凤云歌问道。 高红玉心中大喜,以为事情有了转机,她忙说道:“陛下,您被她的美貌蒙蔽了。她这个人,心狠手辣,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臣妾怀疑,就连云霄的死,都和赫云舒脱不了干系。” 听到这里,凤云歌突然就笑了。看到凤云歌的笑容,高红玉突然意识到自己忽略了什么,继而毛骨悚然。 正文 第一千三百四十三章 竟是如此! 但凡是身为帝王的人,必定是有些自负的。 他觉得自己是天下间的至尊,是最尊贵无双的人,他所说的每一句话,所做的每一个决定,都是最正确的,不容置疑。 而高红玉张口就说凤云歌被蒙蔽了,这是一个大忌。 此刻,高红玉意识到了这些,但是,已经迟了。 “灌!” 一个字,决定了高红玉的命运。 高红玉瞬间就慌了,她跪爬到凤云歌的脚边,哀求道:“陛下,云霄殿下曾经说过,无论我犯了何等错误,都请您饶我一命!” “是么?这么‘重要’的事情,云霄倒是从未提起过。”凤云歌如此说道。在“重要”二字上,他加重了语气,尽显嘲讽之意。 “陛下,臣妾有一封密函,是云霄殿下亲笔所写。”说着,高红玉自袖子里拿出了一封信。 凤云歌看了一眼,接了过来,上面的字迹,的确是凤云霄的。 这一点,不会有假。 信上的内容和高红玉所说的一般无二,不过是说有朝一日高红玉若是犯了错误,让凤云歌饶她一命。 看过之后,凤云歌将信收好,道:“所以,你是承认了自己的错误,承认自己谋害了皇姐?” “陛下,您这是何意?” 凤云歌扬了扬手中的信,道:“云霄说的是,如果你犯了错,让朕饶你一命。云霄是朕最亲近的人,他既然留下了这样一封密函,朕一定会照办的。” 高红玉慌忙往下磕头,道:“臣妾谢陛下不杀之恩。” 凤云歌却伸出自己的脚,挡住了高红玉磕下去的头,道:“别急,朕的话还没有说完。” 高红玉抬起头,不解地看着凤云歌。 凤云歌看着她,缓缓道:“云霄说的是你若是犯了错误,让朕饶过你的性命。所以,你是否承认,自己犯了错误?” 将凤云歌这奇怪的话放在心里想了几遍之后,高红玉明白了凤云歌话里的意思,他的意思是,除非她承认是自己犯了错,承认谋害了凤芊柔,否则,这密信就没有任何作用。 若她不承认自己错误,那凤云歌随意就可以找个理由杀了她,同时,也不违背这密信上所说的内容。 看来,凤云歌是在抠字眼了。 可是,她如何能承认这个错误,如何能说是自己谋害了凤芊柔。 这样的话若是说了出来,即便现在凤云歌饶过了她,日后还是要秋后算账,她同样免不了一死。 “陛下……”高红玉哀求着。 凤云歌神色冷漠,道:“这个错误,你若是承认,就快着些。若是不承认,也须得快些。朕的时间宝贵,没有闲工夫浪费在你的身上。” 高红玉声音颤抖,道:“陛下,这件事当真……” “高红玉,朕已经说的很清楚了。朕没有多余的时间浪费在你的身上。” 一瞬间,高红玉的心里,泛起绝望的死水。 她知道,自己现在已经没有别的路可以走了。 无可奈何地,她说道:“是,陛下,臣妾承认错误。” 这是她无奈的选择,这样说了,现在还可以活命。若不这样说,现在她就会死。 凤云歌的声音沉了沉,道:“说!你是如何加害皇姐的?”高红玉暗暗咬牙,她已经走到了这个份儿上,没有退路了。于是,她无可奈何道:“回陛下的话,是这样的。臣妾和长公主殿下不合,故而存了害她的心思。刺杀她的人是云霄殿下原来的手下,人已经死了 ,但是那剑上有毒,被剑伤过的人,只有一死。” 听罢,凤云歌盯紧了高红玉,他的手指着她,怒道:“好你个高红玉,你好狠毒的心思!” 此时,高红玉辩无可辩,现在的她,无话可说。 凤云歌骂够了,直接下了命令:“来人,将高红玉暂押在如意居,没有朕的命令,谁都不可以去探望她!” “是,陛下。”随从应声,带着高红玉往门口走去。 “慢着!”是凤云歌的厉喝声。 顿时,高红玉吓坏了,以为凤云歌改变了主意,依然要杀她。 她双腿颤抖,若不是两边有人架着她,只怕她早就已经倒下了。 “云霄留给你的人,全部交给朕,若是有一人遗漏,朕即刻要了你的命。”凤云歌的话,狠厉无比。 高红玉绝对有理由相信,她但凡是再行差就错,凤云歌就会毫不留情。到那时,没有了凤云霄的密信庇护的她,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片刻后,高红玉连连点头,表示一定会将所有的人交出来,绝不会遗漏任何一个人。 她说出了一些名字,说完之后,她看向凤云歌,问道:“陛下,贵妃娘娘那里的人,也要一并说出来吗?” 瞬间,凤云歌看穿了高红玉的小心思,有道是临死也要拉个垫背的,她高红玉落败了,那么,凤明月也别想好过。 哪怕,如今的凤明月,早就无法和高红玉相比了。 凤云歌轻蔑地笑了笑,道:“当然。” 之后,高红玉又说出了一些名字。 凤云歌命人记下了这些名字,此后,这件事他自会定夺。 眼下,还是需要解决当前的事情。 凤云歌夺过侍从手里的剑,一剑刺穿了高红玉的肩膀。 他的皇姐,也是伤在了肩膀上。 血,一下子流了出来。 高红玉疼得倒吸了一口凉气,不可置信道:“陛下,您、您答应放过臣妾的……”凤云歌看着她,声音比神色更为冷漠:“不,你记错了。朕只是依照云霄密信中所言,饶你一命,并未说过放过你。朕并未伤在你的要害,朕的剑上也没有毒,你不会死的。只不过是疼上一些时日罢了,与 朕的皇姐相比,你已经好太多了。”听罢,高红玉心中稍安,可凤云歌愈发冰冷的话,随之又来了:“当然,朕不会找人给你治伤,就让这伤慢慢好吧。只不过,伤好了之后,朕会再刺一剑的,周而复始,没有结束。死算什么,那是最简单的 事情,朕要让你、生不如死!” 凤云歌冰冷的话,几乎让高红玉浑身的血在这一刻冻结。原来,竟是如此! 正文 第一千三百四十四章 意想不到的事情 只是,无论高红玉如何不愿意,这悲惨的结局,她注定是无法躲过了。 很快,凤云歌的侍从就把高红玉押进了如意阁。 当然,如意阁从上到下,所有的人都换了一遍。 高红玉以后的日子,注定是不会好过了。 肩膀上的伤口越来越疼,几乎让高红玉背过气去。 疼痛让高红玉愈发清醒,她在心里暗暗下定了决心,有朝一日,必定要将这样的苦楚千倍万倍地还给赫云舒。如此,方能泄她心头之恨! 一个时辰后,赫云舒得到了高红玉被关押在如意阁的消息。 得知了这个消息,她的脸上并没有多余的表情。 眼下,她忧心的是旱灾的事情。至于高红玉,那早就已经料到的结局,不值得她再为之分心。 倒是旱灾的事情,当真是十万火急。 据说今天又收到了几个州县的上书,言称旱灾越来越严重,减免赋税已经于事无补,请求凤云歌派人去赈灾。 只是,因为今日是凤芊柔下葬的日子。所以,虽然这些上书送到了凤云歌的案头,他却是连看都没看一眼。 如此迫在眉睫的事情,就这样被凤云歌搁置了下来。 赫云舒清楚地知道,自己不能去和凤云歌提这件事。 以往凤天九还在的时候,因为要对付凤天九的缘故,她提出一些建议,凤云歌还会听从。 可现在,凤天九死了,她若是去妄议朝政,无异于触动了凤云歌的逆鳞。 这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只是,她不说,自然也有人去说。 自从来了大魏,燕凌寒伪装成无忧先生,日日辛苦。这辛苦,自然不会毫无收获。 这朝中,已有不少人唯无忧先生马首是瞻。 或许可以说,是无忧先生收买了他们。但是这收买,并非是靠着钱财,而是靠着一腔正气。 所有人对于正直的向往都是无畏的,无忧先生的形象足够正直,也值得人们效仿。 一个拥有满腹才学又被陛下赐下官职却推辞不受的人,那是只有在古籍中才会出现的人物。 而现在,大魏朝出现了这样的人物,生动而鲜活,便是无忧先生了。 有道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和无忧先生待得久了,也会无意识的朝着无忧先生靠拢。 如此,也可以说是无忧先生收买了他们,只是这收买,是如此的光明正大。 所以,旱灾的事情,燕凌寒会尽力而为。 赫云舒正这般想着,不曾想燕凌寒竟然回来了。 他靠近了她,将她紧紧地抱在了怀里。 他抱得那样小心,又那样紧,仿佛怀中的赫云舒是一只爱动的鸟儿,他一个不小心,这鸟儿就会振翅飞走,再也不会回来。 赫云舒察觉到了燕凌寒的异常,不禁推了推他,道:“夫君,你怎么了?” 燕凌寒低声道:“没什么,是太想你的缘故。” 赫云舒轻笑一声,道:“你才刚出去多大一会儿啊,这就想我了?” “当然。” 燕凌寒抱了她一会儿,很快又出去了。 赫云舒只当他是一时兴起,没有多想。 这一晚,燕凌寒回来得很晚。 赫云舒疑惑道:“是有什么事情吗?” 燕凌寒一愣,继而点了点头,道:“是因为旱灾的事情。我联络了几个人,准备明日早朝的时候向凤云歌进言。”赫云舒微微诧异,道:“时间选在明天,是不是有些太急了?虽然旱灾的事情也很着急,但是眼下凤芊柔刚刚下葬,凤云歌只怕是没心思处理这些事情的。你若是在这个时候触怒了他,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 燕凌寒沉默了一会儿,道:“择日不如撞日,就明天吧。” 赫云舒鲜少见燕凌寒说这样的话,故而仔细地打量着他。她发现今日的燕凌寒好像是有什么心事,故而就问了出来。 燕凌寒却是一笑,道:“没什么,只是担心这件事情不能成功罢了。毕竟事关那么多百姓,是一点儿都不能马虎的。” 赫云舒听了,不再疑心什么。 因为第二日要上早朝,燕凌寒早早地就起床,去了宫里。 因为想要快些知道消息,所以赫云舒在燕凌寒的袖袋里放了一枚窃听器。当然,这件事燕凌寒也是知道的。他并不阻止她这样做。 于是,早朝上所发生的事情,赫云舒都听到了。 是燕凌寒带着十几个人请命,都是刚直的官员,他们请求凤云歌减免赋税,并派人去受灾严重的地方去赈灾。 而凤云歌只是胡乱地应了几句就要下朝。 燕凌寒却是急了,要一个说法。 以往的燕凌寒,是不会这样毛躁的。 于是,凤云歌就斥责了几句。最后,燕凌寒竟是恼了,声色俱厉道:“陛下,百姓如今处在水深火热之中,陛下不想着如何安置他们的生活,倒在这里呵斥不休,实在不是君主之所为。既然如此,无忧愿离开朝堂,随便去哪一个州县, 哪怕只能为他们带去一粒米,一滴水,也好过在这里口干舌燥地争辩!” 凤云歌也恼了,扬言让燕凌寒快些走,不要碍他的眼。 之后,另有几人声援燕凌寒,言称要和他一起离开。 听到这里,赫云舒觉出了不对。依照燕凌寒的性子,是不会这样毛躁的。 他做事不会这么任性,那么,一定是发生了些什么。 是什么呢?眼下大魏理应是没什么事情发生的。凤天九死了,或许她手下有遗留的人,但是都不成气候,也不足为惧。 赫云舒实在是想不出,有什么事情会让燕凌寒这样失态,以至于打乱全盘的部署。 赫云舒招手叫出了暗卫,问道:“最近有什么不同寻常的事情发生吗?” 暗卫摇了摇头。 赫云舒挥挥手,让他离开。 眼下这些暗卫都是派在她这边的,如果燕凌寒那里有了什么事情,这些人是不会知道的。 而燕凌寒身边的人,又都是守口如瓶的性子。 所以,要想得到答案,只能通过燕凌寒了。 赫云舒心思沉沉,一直在想着可能发生的事情。 没过多久,燕凌寒就回来了。 赫云舒有太多的话想要一问究竟,只是,她没想到的是,先开口的那个人,是燕凌寒。 “皇兄出事了。”燕凌寒沉痛道。 赫云舒一阵惊愕,道:“他怎么了?” “我留在大渝的人送来消息,说是皇兄突然就晕倒了。现在是燕永奇把持朝政,颇有些谋朝篡位的意思。”燕凌寒忍着内心的愤懑,竭力平静的向赫云舒讲述这件事。 赫云舒暗暗握拳,道:“消息从大渝送到这里来,需要多久?” “三日。” 赫云舒一阵愕然,燕凌寒是昨日收到消息的,那也就是说,在四日前,燕皇就已经昏迷了。 四天的时间,足够发生许多事情了。 “那我们快些回去!”赫云舒当机立断道。 燕凌寒却是摇了摇头,道:“不,我回去,你留下。” 赫云舒看着此刻的燕凌寒,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在燕凌寒看来,此时的大渝是凶险的。而留在大魏,倒是相对安全。 他希望赫云舒留在安全的地方。 赫云舒却是拼命摇头,斩钉截铁道:“不,我要和你在一起。”燕凌寒抱着赫云舒坐下,道:“娘子,你现在不是一个人。你肚子里有我们的孩子,所以,你不能任性。我只是回去看看,小三子敢忤逆别人,未必敢忤逆我。我倒要看看,他能做出什么幺蛾子来。你也知 道,我此番回去,须得快一些,带着你,会耽误行程的。” 燕凌寒的理由很好,足够说服赫云舒。 可是,燕凌寒的理由越充足,赫云舒就越是担心。 这个时候,她突然想到,因为她的缘故,燕凌寒把自己的亲兵都调派到了与大魏接壤的边境,并未如往常那般留守京城。 如此一来,如果发生什么事情的话,燕凌寒当真就是孤立无援了。 “不,我要回去。”赫云舒坚持道,片刻后,她说道,“你可以先走,我不耽误你。我可以落后几日去,这个时候,我只有在你身边才会感到安心。” 这个时候,燕凌寒竟是笑了,他摸了一下赫云舒的脸,道:“你这样黏着我,我很受用。只是,这里的事情还没有结束,这般半途而废,不像是你的做派。” “燕凌寒,这世间的所有事情,都不及你来得重要。” 燕凌寒把赫云舒抱进自己的怀里,道:“你这样看重我,我实在是高兴。只是,你实在是没有回去的必要。而我,也不会有什么事的。” 但,赫云舒还是觉得跟着燕凌寒才会安心。 最后,燕凌寒下定了决心一般,道:“有件事我一直瞒着你,现在也该让你知道了。” “什么?”赫云舒疑惑道。 燕凌寒的语气这样严肃,倒是让她不得不怀疑,他即将要说出口的事情,必定是要颠覆她的认知的。 “你可知,皇后的真实身份。” 赫云舒一愣,随即意识到,燕凌寒口中的皇后,指的是大渝的皇后。 原本,他们都以为皇后就是安淑公主的生母,可后来,皇后竟是要暗害安淑公主。也就是在那个时候,他们才知道,皇后真正的孩子不是安淑,而是二皇子,燕风离。 而皇后,来自大魏。那时候,皇后倒是说了自己的身份,只是他们都心存疑虑。 “她是谁?” “皇后的真实身份,是凤天九的亲姐姐。她比凤天九先一步失踪,却和凤天九一样,都流落到了大渝。我怀疑,这是一场阴谋。但是具体的阴谋是什么,我还不得而知。这件事,还是要交给你来查。” 的确,这不是一件小事情。 但是,这件事情,并不能说服赫云舒留下来。 “云舒,我求你,求你留下来。”燕凌寒抱紧了赫云舒,如此说道。赫云舒的心,一下子就软了下来。 正文 第一千三百四十五章 离开了 燕凌寒从未这样跟她说过话,这一刻,赫云舒几乎没有思考,脱口而出道:“好。” 终于,燕凌寒放心了,他轻拍着赫云舒的背,道:“放心吧,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赫云舒点点头,道:“好。” 有时候,让自己所爱的人放心,也是一种成全吧。赫云舒如此安慰自己。 之后,赫云舒自手腕中取出了一把枪,交给了燕凌寒。 她告诉燕凌寒这是一种暗器,只要对准敌人按下开关,就可以让对方当场毙命。 燕凌寒是个聪慧的人,赫云舒只教了两次,他就学会了。 以前,她从未在这里用过枪,是觉得不合时宜。毕竟,这里还是冷兵器的时代,一把枪的出现,很可能会带来一些不利的影响。 可这一次,她顾不了那么多了。 一切的准则,都没有燕凌寒的安全来得重要。 甚至,赫云舒还将一些微型的炸药交给了燕凌寒,也将使用的方法告诉了他。 虽然跟燕凌寒交代了许多,但是赫云舒还是觉得自己有什么重要的内容没说,故而显得有些焦躁。 燕凌寒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道:“你是太着急了,没必要这样的。” 话虽如此说,赫云舒却无法让自己真正安定下来。 这种无以言说的不安,一直持续到燕凌寒离开。 燕凌寒是在这一日下午离开的,他准备了最好的快马,一路疾驰而去。 在路边的茶楼上,赫云舒看着他一点一点地离开自己的视线。 直到过去了很久,她依然站在那里。 虽然她努力说服自己,她是为了让燕凌寒安心才留下来的。 可是,心里的不安还是一浪高过一浪,没有休止。 她希望待在他身边,哪怕,只是看到他。 那样的话,至少她可以真真切切地看到他,至少,她会安心,而不是像现在这般牵肠挂肚愁肠百结。 可是,他不愿意。 赫云舒知道,现在的燕凌寒心里很乱,所以,她愿意充当那个成全的人,以换取他心中的安宁。 这时候的燕凌寒,不能一面担心着燕皇,一面担心着她。 所以,她选择让燕凌寒对她安心。 是她,成全了他。 可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成全,从来都是带着牺牲的成分的。 可那个人是燕凌寒,所以赫云舒愿意成全,也甘心把这种不安留给自己。 赫云舒用了极大的耐性说服自己,终于,她挪动脚步,下了茶楼,上了公主府的马车。 如此,赫云舒一路回到了公主府。 不曾想,这里有人正等着她。 是凤星辰。 可这个时候,赫云舒谁也不想见。 但是转瞬,赫云舒又告诉自己,她不能任性。 她依然要处理好所有的事情,这是她的战场。 于是,赫云舒很好的掩饰了自己,径直走向了凤星辰,语气平和,道:“小舅舅,你来了。” 凤星辰点点头,然后指了指正厅的位置,道:“这件事有些复杂。走,我们去里面说吧。” 赫云舒低声应了,和凤星辰一起去了正厅。 在正厅坐下之后,凤星辰直入主题,道:“今天早朝上发生的事情,你知道了吗?” 赫云舒点点头,道:“知道了。” “无忧先生现在已经出走,不在朝堂里。有很多人的人心都慌了。” “慌就慌吧,不要紧的。”赫云舒语气淡漠,回应了凤星辰的话。 凤星辰微微诧异,在他的印象中,赫云舒是不会这样随意地说话的。印象中的她,没说一句话都会仔细斟酌,不会胡言乱语,更不会任性妄为。 而赫云舒刚刚所言,倒像是在赌气。故而他打量着赫云舒,想要看出些什么来。 赫云舒抬起头,看着此刻的凤星辰,直言道:“小舅舅,做大魏的皇帝,你有这个兴趣吗?” 凤星辰更加惊愕了。 他再一次认识到,眼前的女子,还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你是不是不大舒服?”凤星辰如此问道。 这便是在怀疑她有病,故而精神不济,胡言乱语了。赫云舒摇了摇头,道:“不,我很清醒。现在的局势你也看到了,凤云歌这个样子是做不好皇帝的。他这个皇帝若是继续做下去,还不知有多少人要惨死。既然如此,倒不如换了他。你倒是一个很好的人选 ,第一,凤云歌的父亲杀了你的几个哥哥,你们这也算是世仇了。而老王爷的死,又是那么令人愤懑。你抢了他的皇位,也算是报仇了。其二,你也是皇族中人,由你来做这个皇帝,也算是名正言顺。” 这个时候,凤星辰恍然大悟:“所以,这才是你让我结交那些人的真正目的?” 赫云舒点了点头,道:“没错。” 早在处理凤天九的事情当中,赫云舒就存了这个心思。只不过没有告诉凤星辰罢了。 现在,算是她坦白了一切。 如此,她等着凤星辰的答复。 皇位,对于任何一个人来说,都是一个极大的诱惑。 但是,凤星辰却在犹豫。 过了好一会儿,他依然沉默,什么也没有说。 赫云舒急了,道:“你在想什么?还是说,你有什么担心?” 凤星辰点点头,道:“的确,我是在担心。我担心自己承担不了这个重责,身为帝王,所做的每一个决定都关乎天下百姓。若是稍稍出错,就会有无数人因此而送命。这个担子太重了,我怕我担不起来。” 赫云舒悬着的心,突然就放了下来。 原来,凤星辰担心的是这个,而不是做这件事的时候可能面对的凶险。 “没事的,小舅舅,我想,今日的你有了这样的担心,日后坐上了皇位,一定会时时刻刻警醒自己,不让自己做错事的。” 凤星辰依然沉浸在这巨大的震惊之中,又过了好大一会儿,他才缓了过来,这时候,他说道:“有一件事,你一定要答应我。若不然,我是不会同意去争夺皇位的。” 赫云舒看着此刻讨价还价的凤星辰,心里疑窦丛生。 她实在是想不清楚,这个时候的凤星辰还有什么好顾虑的。然而,凤星辰一开口,赫云舒就知道,自己想错了。 正文 第一千三百四十六章 如果我说,那个人是你呢? “云舒,有朝一日,哪怕我真的坐上了皇位。如果我觉得力不从心,做不好这件事,到那个时候,请你一定要让我有放弃的权利。那时候,你就可以另外找人来替代我,这个世上,比我有能耐的人太多了, 你总能找到这样的人的。”凤星辰如此说道。 听完这句话,赫云舒突然就笑了,她倒是没有想到,凤星辰是这样一个清心寡欲的人。哪怕有朝一日皇位到了手,他都忍心让出去。 能这样想的人,不是把皇位当做权力,而是当做责任。 唯有这样的人,才能够做好一个皇帝。 这时候,赫云舒愈发觉得,自己的选择是对的。 于是她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凤星辰的请求。之后,她说道:“现在,我们就来说说旱灾的事情吧。对了,我们刚才说到哪儿了?” “刚才说到无忧先生出走,朝臣人心惶惶。”凤星辰提醒道。 “以无忧先生的声望,出现这样的事情是正常的。暂且观望一番,看看凤云歌会如何做。” 凤星辰点点头,转瞬又疑虑道:“可是,咱们能等,那些受灾的百姓等不了啊。” 这个时候,赫云舒想起了恭老王爷曾经跟她说过的话,无论到了任何时候,无论做任何决定,都不能枉顾百姓的性命。 今天,在凤星辰的身上,赫云舒同样看到了这种善心。 虽然凤星辰曾经纨绔,曾经不着调,可是一旦他开始认真起来,传承自恭老王爷的善良还是发挥了最大的作用,成就了现在的凤星辰。对于凤星辰的疑问,赫云舒直言道:“两日前,我就已经让华年商行名下各地的粮铺筹集粮食。昨日,筹集到的第一批粮食已经送到了灾民手中,让他们不至于被饿死。只是,这只是权宜之计,朝堂之上, 还是需要仔细筹谋。” 听到这些,凤星辰起身,冲着赫云舒行了一个大礼,道:“云舒,我代受灾的百姓谢谢你。” 赫云舒起身,道:“不必。” “我知道该如何做了,告辞。” 说完,凤星辰走了出去。 第二日,赫云舒就知道凤星辰做了什么事。 他做了一个募捐,号召青城之中的人捐钱捐物,帮助灾民度过这个难关。 这无异于和凤云歌公开叫板,但是,凤星辰没有惧意。 而且,这次的事情,凤云歌是奈何不了凤星辰的。 说到底,凤星辰不过是以一己之力筹集钱财罢了,不犯国法,凤云歌也就无从处罚他,顶多只是在心里记恨一番罢了。 听到这个消息,赫云舒觉得,自己应该去捧捧场。 于是,她去了募捐的地点——恭王府的大门口。 此时,一排的桌子齐齐地摆着,有人在记录,有人在整理已经募集到的钱财,有人在来来回回的搬运东西。 只是,这时候来捐赠的,都是一些商户和普通的百姓,见不到朝中官员的人影。 毕竟,有点儿脑子的人都知道,眼下凤云歌不下旨赈灾,凤星辰倒是做了这件事,这有点儿和凤云歌对着干的意思。 所以,不少人心存惧意,不敢来开这个头。 在马车上,赫云舒看到了这一切,也想到了这些。 她想,或许,自己可以来开这个头。 却不想,还不等她走下马车,已经有人比她更快。 是冯老先生。 他的手里捏着一张银票,递给了正站在那里的凤云歌。 凤云歌接过一看,两只眼睛瞪得老大:“这么多!” 冯老先生微微一笑,道:“刚刚卖了几幅收藏的画,如此而已。” 他的话说得很平常,但是任是谁都知道,冯老先生收藏的都是千古名画,随便拿出一幅来,都是无价之宝,是有价无市的东西。 可现在,他居然把画卖了,实在是让人唏嘘。 可唏嘘之后,却是深深的敬佩。 在这个时候能够做到这样的事,当真是难得。 凤星辰也有些感怀,他收下了银票,道:“冯伯父,谢谢了。” 冯老先生笑了笑,然后转身就走。 看到这一切,赫云舒知道,凤星辰今日的募集,必定会圆满成功了。 冯老先生在大魏是举足轻重的人物,他来了,就是一种无声的声援。 这会给很多人吃下定心丸。 经过赫云舒身边的时候,冯老先生看了赫云舒一眼,然后把手放在了嘴边,轻咳了两声。 赫云舒明白了他的意思,点了点头。 之后,二人错身而过。 赫云舒走到凤星辰面前,将自己手里的银票交给了他。 “你怎么也来了?”凤星辰压低了声音说道。 赫云舒回答道:“原本是想当第一个吃螃蟹的人的,没成想,被冯老先生捷足先登了。” “多谢。”凤星辰如此说道。 赫云舒淡淡一笑,转身离开。 赫云舒坐着马车离开,但并未回公主府,而是在第二个街口停了下来,进了路边的一个茶楼。 进去之后,赫云舒径直去了二楼一个名为白雪居的雅间。 果然,在这房间里,她看到了冯老先生。 冯老先生一边招呼着赫云舒坐下一边说道:“云舒丫头,你怎么来了?” 赫云舒故意道:“怎么,刚刚您轻咳了两声,又把手以喝茶的姿势放到了嘴边,又摸了摸自己的胡子,竟不是暗示我要来此地吗?” “哦?是吗,你倒是说说看,这分别是什么意思?” “您面朝西,轻咳了两声,意思就是往西走的第二个街口。手以喝茶的姿势放到嘴边,意思是茶楼。您的胡子是白色的,而我一路走过来,只有这白雪居的名称里有白色,所以,也只能是这里了。” 冯老先生捻须而笑,道:“你这丫头,倒是个机灵鬼。” 赫云舒笑笑,没有过多的言语。 转瞬,客套的话都说完了,赫云舒径直道:“您让我来这里,不会是单单喝茶这么简单吧?” 冯老先生的神色变得严肃了些许,道:“当然不是。如今的时局,你是怎么看的?” “凤云歌做不好这个皇帝。”赫云舒如此说道。 明人面前不说暗话,在冯老先生面前,她也无须假装什么。都是通透的人,没必要藏着掖着。 冯老先生点点头,道:“我也这么认为。” 这个时候,赫云舒想起了那个传言,传闻先皇曾经给冯老先生留下了一道密旨。据说在那道密旨里,有先皇钦定的皇帝人选。 于是,赫云舒问道:“那个传言,是真的吗?” 冯老先生想了想,道:“半真半假吧。” “所以,真的有这样的一道圣旨?” “是。” 赫云舒凑近了一些,压低了声音说道:“那么,先皇钦定的皇帝人选,是谁?” 赫云舒的话,问得有些僭越了。冯老先生暗叹赫云舒的直白,他笑了笑,道:“如果我说,这个人是你呢?” 正文 第一千三百四十七章 思念的滋味 听冯老先生如此说,赫云舒微微一笑,道:“前辈,您就别拿我开涮了。先皇根本就不知道我的存在,又怎么会把我当做皇帝的人选呢?” 冯老先生笑了笑,尔后郑重道:“丫头,这姑且算是我打的一个哑谜吧。待有朝一日时机成熟,我会告诉你答案的。我保证。” 赫云舒心存疑虑,道:“如果那个钦定的人选不甚如人意,前辈还是会坚持吗?” 冯老先生却是摇了摇头,道:“不,先皇圣明,他所钦定的人选,一定是最合适的。” 见冯老先生这般笃定,赫云舒也不好再说什么。 二人又说了一些别的,之后就各自离开。 赫云舒回到了公主府,思考着冯老先生所说的话,却是百思不得其解。 看来,冯老先生是知道那圣旨上的内容的,那么,先皇钦定的皇帝人选,究竟会是谁呢? 赫云舒想了许久,都没有想出答案。 最后,她索性不再去想,去忙别的事情了。 终于,这一天过去了。 傍晚时分,赫云舒派出去打探消息的人送回了消息。 自打冯老先生一出面,有些观望的人就开始现身。如此一来,倒是募集到了不少的钱财。 早在中午的时候,凤星辰就派人去买粮,以便尽快送到受灾的百姓那里去。 得到这些消息,赫云舒安心不少。 从凤星辰做的这些事情来看,的确是挺老成的。 既是如此,她也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现在需要考虑的,就是来自于凤云歌的阻力了。 因为对于受灾这件事情,凤云歌并未表态。 他没有表态的时候凤星辰却做了这件事,在一定程度上,这是对凤云歌的忤逆。 如此一来,依照凤云歌睚眦必报的性格,他不会坐视不理。 至于凤云歌会如何做,赫云舒倒是想到了几种可能。对于不同的可能,她也想好了对策。 渐渐地,外面的天色黯淡了下来。 赫云舒收起所有的思绪,准备歇息。 每天的这个时候,她总会真真切切地感觉到燕凌寒的离开。那个往常一直陪着她的人,现在真的不在这里了。 每一次意识到这些,赫云舒都有些惆怅。 她独自坐在床上,思念燕凌寒。 按照行程来看,明日燕凌寒就能到大渝京城了。 如今的大渝,还不知道是何种景象。 幸好有燕风离和燕曦泽在,情况应该不会太过糟糕吧。 赫云舒尽量往好的地方想,可心里的那股子不安,还是挥之不去。 之后的几日,依然如此。 那股子不安搅得赫云舒的心里不得安宁,甚至有那么一些懊恼。她巴不得自己现在就能肋生双翅,一下子飞到燕凌寒的身边。 就在这个时候,赫云舒有了一个打算。 她想要在一个月的时间内结束大魏的事情,然后快些回到燕凌寒的身边去。 心里有了这个念头,赫云舒就在思考着这件事情的可能性。 细想了想,或许可以办到。的确,她希望是凤星辰来做这个皇帝,但是,她不能事事都替凤星辰去办。要做皇帝的人是凤星辰,所以,他总得去经历一些风雨,只有这样,才能考验他的脾性,打磨他的意志,有朝一日他真的做了皇 帝的时候,才不至于一败涂地。 而现在,她需要做的,不过是明确一些方向罢了。 主意已定,赫云舒就开始思考具体的方法。 如此一想,她就来了精神,毫无睡意。 昨日,对于凤星辰私自举行的募捐,凤云歌已经有了反击。 在早朝之上,他当众夸奖了凤星辰的所作所为,然后把凤星辰所做的事情说成了是自己私下的授意,平白捡了一个大便宜。 可是,这件事的真相旁人不知道,和凤星辰亲近的几个人却是知道的。自然,也骗不过那些明眼人。 因为这件事若真的是凤云歌做的,他不会如此悄无声息。 他们义愤填膺,想要为凤星辰去要个说法。 凤星辰却是淡然得多,他说他做事的初衷就是为了要帮助这些百姓。既然现在百姓们已经受了益,他的目的也算是达到了。至于凤云歌的颠倒黑白,并不重要。 听闻凤星辰如此说,那些为他抱屈的人纷纷称赞凤星辰大度。 赫云舒知道这件事,很是肯定凤星辰的态度。 有道是宰相肚子里能撑船,有些事情不该在意的时候就不要去在意,若不然,不过是徒增烦恼罢了,除此之外,并没有什么别的作用。 可见,这一点,凤星辰看得很开。 知道凤星辰如此,赫云舒也就放心了。 而她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就事关凤星辰的终身大事。这不是一件小事情,选定的这个人是要长长久久的陪在凤星辰的身边的。枕边人能起到的作用是很大的。若娶了不中意的人,的确是可以把她当做一个摆设,不必过多的理会,却也有可能招致不必要的麻 烦。 而凤星辰日后要走的路只会越来越凶险,所以,这个人,一定要选好。 如此,因着这个理由,赫云舒和凤星辰见了一面。 凤星辰也不傻,知道这件事事关重大,很是认可赫云舒的意见。 赫云舒问道:“那你有没有中意的人选?” 凤星辰神色如常,道:“倒是见了那么几个,但是没有特别中意的。既然如此,随便是谁都可以。”赫云舒想了想,道:“到底是需要和你相伴一生的人,不能马虎。能够对你有所帮助固然重要,可我还是希望这个人能够是你喜欢的。这样吧,你把已经去府上提亲的人的名单给我一份,我瞧瞧。然后甄选 出一些人,办个宴会,仔细瞧瞧,如何?” 凤星辰点点头,道:“也好。” 一个时辰后,赫云舒拿到了名单。 看到名单上那长长的一串名字,赫云舒着实惊讶了一番。 虽然她知道凤星辰是个香饽饽,但是看到这么长的名单,还是难免诧异。赫云舒的手指在一个又一个的名字上划过,没有片刻停留。只是,在看到其中一个熟悉的名字的时候,赫云舒的手顿了一下,停了下来。 正文 第一千三百四十八章 我不叫喂 顾芳妍。 赫云舒的口中,默念着这个名字。 最初,顾芳妍就是痴恋凤星辰的,甚至还因为这件事闹了不少的笑话。没成想,现在的顾芳妍,仍是痴心不改。 赫云舒继续看下去,看到了奉心悦的名字。 说起奉心悦,也很棘手。 奉心悦的哥哥奉铁塔现在在军中是个举足轻重的人物,也因为之前平定凤天九的叛乱被封了侯,一时间风头无两。 能够争取到奉心悦固然是好,可是,奉心悦苦恋着那个只见过几次面的男人,倒也是难办。 最终,赫云舒选出了一些人,顾芳妍和奉心悦也名列其中。 和凤星辰商量了之后,宴会定在了两日后。 地点在恭王府的一个别院,这别院在青城也是较为出名的。因为恭老王爷先前以闲散王爷著称,玩花逗鸟,一派闲适。 这个别院,就是在那个时候购下的。 别院里别的没有,却是搜集了各个品种各个颜色的月季花。现在正是月季花盛开的时候,据说那里甚是美丽。 所以,赫云舒就将宴会的地点选在了这个别院里。 决定好了地点和日子,接下来就是往各个府里递帖子了。 这些,自然由凤星辰手下的人去做。 很快,就到了举行宴会的这一日。 赫云舒自然是不能以自己的真实身份参加这场宴会的,所以她做了一番伪装,以凤星辰的远房表妹自居,也去了别院。 她过去的时候,人已经来了许多了。但是,走来走去的人里,并没有奉心悦的身影。 对此,赫云舒并不意外。眼下一月之期尚有几日的时间,奉心悦不来也在情理之中。 只是,即便少了奉心悦一人,这里的景象还是很壮观的。寻常时候,可看不到这么多人。 见到此番盛况,赫云舒不由得一笑。 看来,凤星辰的名头还是很响亮的。 且不说别的,单单说成婚之后,新娘子不用费心思虑如何孝顺公公婆婆,光是这一点,就足以令许多人趋之若鹜了。 而凤星辰又是正儿八经的王爷,身份也摆在那里。 所以今日这别院,几乎聚集了整个青城的适龄女子。 眼前衣香鬓影,一个个女子打扮得花枝招展,争奇斗艳。 如此一来,这满园娇艳的月季花倒成了陪衬。 看来,她们也早已做足了工夫,知道来参加宴会的都是嫁入恭王府的竞争对手,才会卯足了力气打扮,恨不能把那万贯家财都穿在身上,戴在头上。 这一个个的女子行来走去,倒成了陈列这华丽衣物和名贵首饰的活架子。 赫云舒看得眼花缭乱,之后就在背阴处的一个月季花丛边坐了下来。 石椅清凉,又有阵阵花香传来,赫云舒安然坐着,神色淡然。 一旁,不停地传来女子们议论的声音。 “也不知今天星辰王爷会不会过来。” “这还用说吗?王府里没有主事的人,所以啊,王爷是一定会来的。” “还真是这个道理。” ……听到这些女子的议论声,赫云舒暗觉好笑。明明一个个的都把对方当做了情敌来看,却又要装作这般随和的样子来交谈,实则一双眼睛片刻都没闲着,把对方的衣服、首饰和衣服的搭配看了个清清楚楚, 以此来判断对方几斤几两。 明明一个字都不想和对方说,却又如此拿捏着,也是够累的。 周围的议论声此起彼伏,说的都是和凤星辰有关的内容。 赫云舒一边喝水一边听着,只把这当成一个笑话来看。 很快,宴会正式开始的时候就到了。 有丫鬟前来,将这些女子领到了花园正中央的凉亭里。 这凉亭里很大,坐在凉亭之中,惠风和畅,可以将整个园中的月季尽收眼底,说不出的漂亮。 只是这等美景,懂得欣赏的人太少了。 几乎所有的人都眼巴巴的看着那入口处,甚至有那么几个心急的,直接拽住了丫鬟的袖子,问凤星辰什么时候会来。 丫鬟摇头摆手,只说不知。 如此又过了一会儿,倒是来了一个管家模样的人。 赫云舒知道,这的确是丰王府的管家。 他面带歉意,道:“各位小姐,实在是对不住。我家王爷今日突然有事,不能来这里了,实在是抱歉。” 这话犹如一碗水倒进了沸腾的油锅里,瞬间就沸腾了。 听到这个,知道今天所有的期盼落了空,有些人的心里,就不那么舒服了。 于是,有人愤而离席,言辞中甚是不中听,也有人静静地离开,不多说什么。 赫云舒一直坐在那里,不曾离开。 到最后,另外的五个人也如她一般坐在那里,没有离开。 赫云舒瞧了瞧,这五人之中,是有顾芳妍的。 的确,这是赫云舒的一个计策,意在甄选出这些人之中心思沉稳的人。 一个心思沉稳的人,才能行事有理有据,凤星辰需要的,正是这样的人。 赫云舒正想着这些,不曾想,顾芳妍走到了她的跟前来,出言不逊道:“喂,你是谁?” 赫云舒看了看顾芳妍,道:“哦,你是在说我吗?可是,我不叫喂。” “少废话,你到底是谁?” 赫云舒不理她,依旧低头吃点心。 顾芳妍压低了声音说道:“瞧瞧你这平庸的姿色,如何能配得上芝兰玉树的星辰王爷,趁早回家去吧!” 听顾芳妍这么说,赫云舒突然觉得,或许,她可以利用顾芳妍的嚣张,来试探剩下的那几人。 于是,她抬起头,回答了顾芳妍的话:“我留在这里是为了吃点心啊,难道你不觉得,这里的点心很好吃吗?哦,你别急,等我吃完了这些点心就会离开的。” 瞬间,顾芳妍放松了戒心,不过是一个吃货罢了,实在是不足为虑。 于是,她接连走到了剩下的那几人面前,依旧是压低声音说了些什么。 她的声音很低,也只有她和面前的人能够听到而已。 而赫云舒读得懂唇语,故而知道了顾芳妍说的话是什么。 其实,没什么特别的,遇到嚣张跋扈的就服软,哭诉自己对凤星辰一往情深,求对方成全。遇到神态平和看起来好欺负的就恶语相向,不乏威胁的言辞。通过观察这几人的反应,渐渐地,赫云舒的心里,有了论断,也有了中意的人选。 正文 第一千三百四十九章 棘手的事情 赫云舒选人的标准说简单也简单,说复杂也复杂。总而言之,这个人要有随机应变的能力,不能被别人左右了自己的情绪。 比如此刻,面对顾芳妍的哭诉或是威胁,她应当镇定,从容应对。 一番观察,赫云舒最终选定了两个人。一个是丞相周福海的嫡女周紫英,另一个是吏部尚书黄天昊之女黄洛菲。 这二人看起来相对沉稳,只是,这只是初步的选择。 下一步,赫云舒要分别派人查探这二人的品性。到底是要做凤星辰的王妃的人,是万万不能马虎的。 一切,在悄无声息地进行着。 与此同时,赫云舒也时时关注着来自大渝的消息。 燕凌寒时常有消息送来,但是从送来的消息上可以看出,大渝的情况尚且在燕凌寒可以控制的范围之内。 看到这一点,赫云舒就安心了一些。 待她做完手上的事情,也就可以回大渝了。 她要做的第一件事,也就是要帮凤星辰选一个王妃,这件事正在悄然进行着。 而她要做的第二件事,则是为凤星辰争取到更多的帮手。 眼下,凤星辰已经和原先跟随恭老王爷的那些人打成了一片,关系匪浅。 赫云舒绝对有理由相信,对于这些人,凤星辰是能够一呼百应的。 只是,这些人多是武将,在朝堂之上,武将能够起到的作用毕竟是有限的。 她要想方设法,为凤星辰争取到更多的文臣。 只是,那些趋炎附势的小人赫云舒并不考虑,这样的人,纵然有满腹才学,也不过是一棵墙头草罢了,难成大事。 倒是那些从不依附于旁人,高洁傲岸的人物,正是赫云舒的上上之选。眼下他们纵然官职低微,但只要心存一腔正气,一旦遇到施展才华的天地,他们就会大有作为。 而眼下他们正是不得志的时候,人在不得志时结交的人,往往是有真情谊的。 所幸,燕凌寒留下了一些这样的读书人,赫云舒用的很顺手,之前就让他们去和这些朝中品性高洁而又不得志的人结交,眼下已经初见成效。 只是,若想让他们真正钦佩凤星辰,凤星辰还是要做出一些足以让人叹服的事情来。 仅凭之前凤星辰救过凤云歌这件事,无法起到足够的效用。 于是一连几日,赫云舒都在思考,要做一件什么事,既符合当前的局势,又能让凤星辰和凤云歌区别开来。 很自然的,赫云舒联想到了之前募捐的事情。 募捐的事情明明是凤星辰一手操办的,却被凤云歌顺手捡了个便宜,说成是来自于他的授意,活生生地把凤星辰的功劳抢了过去。 这件事纵然让朝中一些人对凤星辰改观,但是效用还不够。 而赫云舒所想的,就是利用这件事情,好好的做一做文章。 就在赫云舒苦于找不到突破口的时候,接连有消息传到了青城,被百姓们所知晓。 据说那送去赈灾的粮食以次充好,惹得不少的灾民吃了这样的粮食之后,腹痛不止,甚至还有几个人因此而死去。 刚刚得到这样的消息,赫云舒是很震惊的。 因为粮食是凤星辰出面购买,然后送到灾区去的。 眼下这一批粮食出了问题,凤星辰是有很大的麻烦的。 于是,赫云舒快速开始调查这件事。 一天后,事情有了结论。 得出这个结论,赫云舒的心情是暗淡的。 凤星辰送去的粮食的确是好的,但是运送到各个州县的时候却被人掉了包,换成了最次品的陈粮,这才使得吃了这些粮食的百姓腹痛不止,甚至还死了人。 明白了这一切,赫云舒乔装一番,准备去恭王府找凤星辰商量对策。 然而,还未靠近恭王府,赫云舒就听到了一阵嘈杂的声音。 那声音很大,是指责凤星辰的。 虽然隔得很远,但赫云舒还是清楚地听到了那些声音。 “说什么是忠肝义胆的恭老王爷之后,我呸,还不是原先的那副样子,纨绔子弟,只想着怎么坑害人!” “谁说不是呢?那天来此募捐的有许多人,捐出来的都是真金白银,到头来,却是便宜了这小子,实在是令人愤懑!” “说起来,咱们都是被他给骗了!他拿了咱们的银子说是去买粮食,却只是中饱私囊,让那些银子进了他自己的腰包!” “对!今日咱们一定要在这里等着,等着他出来给咱们一个说法!” …… 一时间,说什么的都有,却无一例外是对凤星辰的谩骂。 赫云舒远远看过去,恭王府的大门紧闭着,没有人进出。 而恭王府外,黑压压地围了一群人,冲着恭王府的大门指指点点。甚至,还有人朝着恭王府的大门扔菜叶子。 此时的恭王府前,狼藉一片。 然而,虽然围聚在这里的人足够多,但是,还是不断地有人朝着这里聚拢而来。 赫云舒皱了皱眉,这并不正常。 说起来,粮食的事情不过是刚刚发生,就连这消息,也是今天才送到青城的。这些原本应当是当权者知道的消息,为何这些百姓现在都知道了? 寻常人是没办法办到这件事的,除非是有人授意。 可是这件事情最是引起恐慌,寻常的官员,没有胆子散播这样的事情。 如此说来,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了。 是凤云歌的手笔。 也只有他,可以悄无声息地透漏出这件事,在短短的时间内被这么多的百姓所知道。 一瞬间,赫云舒洞察了凤云歌的居心。 他是想要借机打垮凤星辰,毕竟,凤星辰眼下在青城不过是刚刚崭露头角,此番若是遇到了这样的事情,以后就会被狠狠地踩进泥土了,势必要一蹶不振了。 而这刚刚建立起来的信任也会瞬间土崩瓦解,压垮凤星辰。 想到这里,赫云舒倒是有些担心凤星辰了。 从前的凤星辰,无论做任何事情都很顺利,从未受过这样的煎熬,真不知现在的他,会是何种境况?赫云舒提着一颗心,思考着如何进入恭王府,就在这时,车帘被人掀起,一个人猛地跃了进来。 正文 第一千三百五十章 反击 进来的人是凤星辰。 看到他,赫云舒安慰的话还没说出口,凤星辰倒是先开口了:“没吓着你吧?” 听到这话,赫云舒就知道,她的担心是多余的。 至少,百姓围门这件事情,并未对凤星辰造成什么大的伤害。 因为现在的他还知道关心她,那就没什么事。 一个人真的受到打击的时候,是没有心思顾及他人的。 于是,赫云舒笑了笑,道:“小舅舅,你放心吧,我没事。” 凤星辰点点头,道:“那就好。眼下这阵仗不小,还真怕吓到了你。” 赫云舒莞尔一笑,直言道:“我倒是担心会吓到你。” 凤星辰突然就笑了,道:“这样的小事,还吓不到我。凤云歌是想整垮我,但是,他的如意算盘,注定是不会如愿了。” 见凤星辰这般笃定,赫云舒微微诧异,道:“难不成,你早有打算?” 凤星辰点点头,道:“我派人送去的粮食交到了地方官的手里,但是送到之后,我的人没走。但终究是棋差一招,没有料到他们将粮食换了,却是得到了一些意外的消息。” “是什么?” “在我送出粮食的同时,凤云歌派出去了几路人马,和各个州县的当权者见了面,面对面吩咐了用陈粮以次充好的事情。只是,我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已经有些晚了,没能早一步出手,阻止他们。” 赫云舒皱皱眉,这件事凤云歌的确做得很隐秘,他没有送出书信,也不曾下达公文,因为若是事败,书信和公文都会成为证据,证实他这个帝王的冷血无情。 所以,凤云歌选择了派人亲口传达这些事情。 因为当面说的话,除非是双方之一的人泄露出去,否则,这件事的真相永远也不会有人知道。 那么,凤星辰是如何知道的呢? 心里有了这样的疑问,赫云舒就问了出来。“说来也是巧合,我派出去的人和凤云歌派出去的一拨人住在了同一个客栈。半夜的时候,凤云歌的人遭到了刺杀,我的人在隔壁听得清清楚楚,然后还趁乱救了一个人。那个人就将所有的事情和盘托出了 。” 听罢,赫云舒不由得一声冷笑。 凤云歌这个人,做别的事情不行,唯独做这些偷鸡摸狗的事情最是在行。 的确,他的如意算盘打的很好,派人面对面传达自己的意思,然后再将人杀了。哪怕有朝一日地方官那里出了纰漏,凤云歌还可以说那些人是假冒的,一样可以把自己撇清。 如此一来,他就可以将这顶屎盆子死死地扣在凤星辰的头上,让凤星辰承担一世的骂名。 这一招,的确是够狠。 想通了这些,赫云舒缓缓道:“既然如此,咱们就给他一个教训吧。” 凤星辰点点头,道:“好。”见凤星辰答应得这样爽快,赫云舒说道:“小舅舅,你须得知道,这件事情过后,凤云歌更是会把你视为眼中钉,肉中刺,日后你做的每一件事情,都需要万分小心,稍有不慎,就会有性命之忧。饶是如此 ,这件事你还是要去做吗?” 凤星辰淡淡一笑,道:“当然要做。我知道将要面对的是什么,你无须为我忧心。” 见凤星辰早有准备,赫云舒也就放心了。 该做的事情二人心里都有数,也都悄悄吩咐人去做了。 事情,最先在距离青城最近的密县开始。 这一年,密县的旱灾还是较为严重的,许多人的家里都没了粮食。 于是,一帮“饿极了”的百姓趁着夜色冲进了县衙,在县衙存放东西的仓库里,看到了整袋整袋的粮食。 他们打开一看,里面的都是新粮,颗粒饱满,成色均匀,是一等一的好粮食。 而这个时候,有人记起,当初粮食送来的时候,就是用这样的粮食袋子装着的。 故此,他们吵闹开了。 此时正是旱灾最严重的时候,饿极了的人们都无心睡眠,听到这里的动静,纷纷聚拢了过来,真真切切地看到了眼前的景象。 这时候,有人回忆起,他们所吃的粮食下锅之前,不是用这样的袋子装的。 据说,这袋子是华年商行特有的,别处没有这样的袋子,也伪造不来。 意识到这些,人们开始炸锅了,一窝蜂的涌进了地方官的府邸,将他从被窝里揪了出来。 百姓们声势浩大,那些府衙里的衙差根本排不上用场。 盛怒的百姓甚至支起了大锅,在下面放了柴火,言称要烧死这地方官。 眼前的百姓一个个要吃人的模样,这地方官也是个胆小的货色,顿时就吓瘫了,把里面的隐情说了出来。 只是,他到底是没敢说出是出自于凤云歌的授意,只说是上面有人如此吩咐。 得到这个消息,百姓们觉得太敷衍,拉扯着这地方官往大锅里送,逼着他说出实情。 这地方官吓坏了,就将一切和盘托出。 当众人知道是当今陛下下令将这陈粮拿给他们吃的,起初他们都有些惊愕。 而那些家里因此死了人的百姓很快就反应过来,不肯善罢甘休。 这时候,那地方官倒是充当起了说客:“你们纵然心有不服又能如何,做这个决定的是当今陛下,你们若是闹开了,陛下一个命令就能派兵来屠城,到那时,可就不是饿死几个人的小事了。” 可是,群情激奋的时候,这样的话是唬不住人的。 当今陛下又如何?一个不能待子民好的皇帝,要来何用?他们身为普普通通的百姓,所求的不过是一餐一饭,一个容身之所而已,如果连这个卑微的愿望都无法得到满足,那么反了又如何? 故此,地方官的话非但能浇灭众人的怒火,反倒是在这怒火上浇了油,让这怒火更为盛大。 于是,密县的百姓连夜聚集起来,浩浩荡荡地往青城而来,要一个说法。 无独有偶,其他的州县也有类似的事情上演。 受灾的百姓们抛家舍业,浩浩荡荡地往青城而来。 这样大的事情,凤云歌先一步得到了消息。 只是,还没等他封锁消息,这件事就已经传遍了整个青城。 凤云歌怒不可遏,派人彻查此事。 可查来查去,也只查到几个在各地游走的商人的头上。而此时的他们,早已不知到何处去了,查无踪迹。 在凤云歌焦头烂额的时候,他下令藏起好粮,让百姓们吃陈粮以至于出了人命的事情,在青城传得沸沸扬扬,成了街谈巷议的热门话题。而第二日,对于凤云歌而言,一件更为恶劣的事情发生了。 正文 第一千三百五十一章 压断树枝的积雪 这一日,在南城门的门口,有一个人吊死在城门上。 此人穿着禁军的衣服,腰间挂着禁军独一无二的腰牌,而在此人的胸前,挂着一面硕大的白布,白布上面的字迹红艳艳的,像是用鲜血写成的。 上面写的内容不是别的,正是认罪书。 在这认罪书上面,他自称是受了当今陛下的命令,前往密县发布命令,命令当地的地方官以次充好,将陈粮给百姓们吃,以至于造成了严重的后果。 事情发生以后,他自觉无颜存活于天地之间,故而以此了结了自己的性命,算是为自己赎罪。在这认罪书的最后,他说去传递这样的命令的禁军并不是只有他一个,其余的人也都被派到了不同的州县,去给当地的地方官传达命令。甚至,他还列举出了一些州县,而那些州县,正是因为吃了陈粮而 死伤数人的地方。 这人出现在城门之上,无声无息,没有惊动任何人。 而守城的兵士发现之后,生怕惹起什么事端,就忙着把这人放下来。 谁知道这人系绳子用的是死扣,费了好大的劲儿都没解开。 这一耽误,城门口的这一幕就被来来往往的百姓们瞧见了。 看到这上面的内容,众人俱是惊骇不已。 一传十,十传百,几乎整个青城的百姓都知道了,纷纷朝着城门口聚集过来。 这时候,虽然那尸体已经被放了下来,但并没有机会藏起来。 围观的百姓拉住了那守城兵士的衣服,不肯让他们把这尸体带走。 奈何百姓们人多势众,守城的兵士亦是无计可施。 若是那么一两个人或许还可以杀鸡儆猴,可是这么多的人,法不责众,也就无法治谁的罪。 很快,这件事就惊动了九门提督。 九门提督掌管青城各个城门口的兵士,责任重大,他忙去了宫里,从而,凤云歌也就知道了这件事。 知道后,凤云歌怒不可遏,几乎要发狂。 可是,事情已经出了,须得想个解决的法子。 九门提督硬着头皮,讨一个法子。凤云歌却是一拍桌子,怒道:“事到如今,你管朕要法子?你这九门提督就是这样当的,出了事情让朕来给你背黑锅?这件事,就是你九门提督失职!且不管这件事是真是假,你手底下的人是怎么做事的, 怎么能让那么一具尸体就挂在城门上,还被那么多人看到?” 面对凤云歌如此盛怒,九门提督吓得连大气都不敢出。 他缩了缩脖子,不敢言语了。 怒气,在凤云歌的脑海里灼烧着,愈演愈烈。 与此同时,他也知道,来自不同州县的百姓,此刻正往青城聚拢而来。 焦头烂额的事情,真是一件接着一件。 直到现在,凤云歌还是想不清楚,到底是哪个地方出了问题? 这件事,明明是他用来栽赃凤星辰的。而且,他很谨慎,直接派人去通知各个地方官,也没有用书信的方式传达自己的命令,之后为了以防万一,再杀掉传信之人。这个计策,原本是很稳妥的。 可是为何进行到现在,居然出了这么大的纰漏? 他非但没有栽赃到凤星辰的身上,倒是把自己搭了进去。 此时此刻,凤云歌没有料错。 原本,青城的人是卯足了劲儿指责凤星辰的。可现在他们终于知道了,这件事的始作俑者,并不是凤星辰,而是当今陛下,凤云歌。 多数百姓的心依旧是良善的,他们知道自己错怪了凤星辰,就自发到了恭王府门口,托守门的人对凤星辰说一声抱歉。 守门的人也一一应了。 此刻,赫云舒和凤星辰站在恭王府对面的茶楼上,安静的看着这一幕。 赫云舒笑了笑,道:“小舅舅,为何不亲自下去,接受他们的道歉?这是你应得的。” 凤星辰摇了摇头,道:“不需要。其实,这些百姓也挺不容易的,被舆论支配着,也没什么主见。” “或许吧,但有一件事情,他们是心明眼亮的。他们会清楚地分辨出,谁才是对他们好的皇帝。身为百姓,对于帝王是谁并不在意,他们在意的是自己能否过好眼下的日子。”凤星辰附和道:“是啊,他们所求的实在是太简单了,可是若是碰上了一个糊涂的君主,如意的日子也就成了梦幻泡影,无法实现。如同那些被陈粮害死的百姓,只怕他们到死都不会相信,杀死他们的,是 那高高在上的九五之尊。” 赫云舒长叹一声,没有说话。 恭王府门口,来致歉的百姓们来来往往,络绎不绝。 接连不断送来的消息让赫云舒知晓,此刻青城之中,对于凤云歌的声讨正愈演愈烈。 一个要害死自己子民的皇帝,实在是太让人忌讳了。 赫云舒等着看凤云歌会如何处理这件事情,很快,她就等来了消息。 凤云歌派人在城中各处张贴布告,声称这件事是有人刻意为之,是诬陷。 得到这个消息,赫云舒轻笑了一声,想必此刻的凤云歌正在气头上吧,若不然,这么没脑子的布告,实在是不该贴出来。 试想,若是没有充足的理由,谁敢污蔑当今圣上? 如赫云舒所料,最终,这个布告也没有被百姓信服。 而那些来青城的百姓,在半路上遇到了袭击,之后又在神秘人的帮助下脱离了危险。 但是,他们并未继续来青城,而是转道回了自己的家乡。 这些神秘人,是赫云舒和凤星辰派去的。 如此造成一定的声势就好,不必让他们真的来青城。这个时候,还不宜惹恼了凤云歌。 而经此一事,凤云歌为了避嫌,自然会穷尽自己之所能,好好善待这些受灾的百姓。 至此,赫云舒的目的也达到了,她为凤星辰洗脱了冤屈,同时把这罪名还给了凤云歌。而青城之中的百姓,虽然对凤云歌多有不满,但并不敢有什么造次之举。对于君王,他们有着天生的惧怕,聚在一起说说皇帝的坏话还好,可若是让他们动真格的,不逼到一定的份儿上,他们是不敢这样 做的。 但是赫云舒心里明白,诸如冬季里压断树枝的积雪,那是一点一点累积起来的。而眼下,这积雪正一点一点累积,若要压断这树枝,不过是时间问题。一切的矛盾,积聚到一定的程度,终会愈演愈烈,一发不可收拾。 正文 第一千三百五十二章 深思下去 在赫云舒思考这些事情的同时,在宫里的凤云歌,紧皱着眉。 他依然无法释怀这件事。 他实在是想不通,在这件事情上,究竟是哪里出了纰漏? 这时候,小喜子走了进来,脚步踟蹰,一副犹犹豫豫的样子。 凤云歌的心情正是不好的时候,不由得瞪了瞪眼睛,怒道:“何事?” 小喜子瑟缩着脑袋,忙说道:“回禀陛下,云贵人哭着喊着,求见陛下。” 凤云歌看了小喜子一眼,道:“她又要做什么妖?” “云贵人说,她知道最近发生的事情是谁做的。若不是事关这件事,奴才也不敢来打扰陛下。” 凤云歌沉思了一会儿,然后说道:“去,把她带来。” 很快,云贵人,也就是高红玉被带到了凤云歌的面前。 被软禁的这几日,高红玉憔悴了许多,肩膀上的伤口还没好,许是因为腐烂的缘故,散发出一股难闻的味道。 闻到这股味道,凤云歌不禁掩住了自己的鼻子,不悦道:“有什么话,就快说。” 云贵人跪在那里,说道:“陛下,近来发生的事情多有蹊跷,臣妾怀疑一个人。” “谁?” “赫云舒。” 听到这个名字,凤云歌一愣,转瞬,他看向了云贵人,命令道:“说下去。”“陛下想想看,陛下之所以用这么快的速度斗倒了凤天九,除了陛下的英明决断之外,来自于赫云舒的计策也起到了很大的作用。当时,正是因为凤天九不知道为陛下出谋划策的是谁,才想不出法子来对付 。最终,她败在了陛下的手里。可是,陛下您想想看,您如今的困惑,是不是凤天九当初的困惑呢?” 凤云歌顺着这个思路去想,果然发现了一些相同的内容。和昔日的凤天九一样,他困惑,因为仅凭凤星辰,做不到这样的事情。正如昔日的他在凤天九眼中,也做不出那些事情一样。 凤云歌继续深思下去,发现了更多的内容。甚至在最近发生的事情之中,他看到了赫云舒的影子。 赫云舒做出的事情,向来是稳准狠,却又让人找不出丝毫的蛛丝马迹。就如同挨了一闷棍,却不知挥出这一棍子的人是谁一样。 只不过,如今帮助他的赫云舒,现在成了那个害他的人。 凤云歌有些懊恼,原本,他以为赫云舒是倾心待他的,却不料,那竟是一条美女蛇么? 还是说,原先的种种,不过是他自己一厢情愿罢了。因为,赫云舒的的确确没有给过他任何回应。 起初他以为赫云舒羞怯,可现在,他有一些清醒了,或许,真的只是自己的臆想罢了。 凤云歌的懊恼愈发浓烈,甚至,还有一些情感上的受伤。 他以为自己是天下之主,所有的女子都该倾慕他的。可单单是在赫云舒这里,他遇到了最大的阻力。 这个女人的眼里,没有他。看到凤云歌神色迷离,跪在那里的高红玉知道凤云歌的思绪跑偏了,她忙着纠正道:“陛下,您想想看,当初赫云舒伤了凤星辰,说是为了恕罪,她在恭王府住了很长的时间。这么久的时间,若是二人之间 发生些什么,也是正常的事情。或许,那个时候的他们,就已经结盟了。” 凤云歌一愣,继而想起了凤星辰的从前。 从前的凤星辰,实在是不值一提。不过是一个纨绔子弟罢了,犹如一个长不大的小孩子,整天跟这个置气,同那个斗嘴,仗着自己的身份为所欲为。 可是,现在的凤星辰呢? 身手利落无比,出事干脆果决,原先白皙的皮肤也渐渐变得黝黑,据说,那是因为时常练功夫的缘故。 他曾惊诧于凤星辰的改变,却以为那是恭老王爷的功劳。可现在看来,这功劳不是恭老王爷,是赫云舒的。 这个诡谲的女人,真的做到了这一点吗? 凤云歌的心里,还存着一些些微的希望。 或许,那是他仅存的自尊。 他仍愿意相信,高红玉所说的和他推测的都不是真的,赫云舒是在意他的,她不可能不在意他,他是当今的皇帝,是整个大魏最有权力的人啊。 这时,高红玉趁热打铁道:“陛下,此事要趁早啊。” 凤云歌看了高红玉一眼,道:“此事,朕自有定夺。你回去吧。” 高红玉还想要说些什么,但是,看到凤云歌那凛冽的目光,想要说的话又咽了回去。 她有些失望的起身,准备在内侍的押送下回到那死寂的如意阁去。 就在她走到门口的时候,她听到凤云歌对小喜子如此说道:“去找个太医,为云贵人治伤。” 听罢,高红玉心中大喜,她知道,她说的话,凤云歌还是听进去了一些。若不然,他是不肯为她请太医的。 如此,最好不过。 终有一日,她要将赫云舒陷害在她身上的苦难,统统还到赫云舒的头上去。 高红玉走了,而凤云歌还在沉思。 他思考着这件事,心里渐渐有了决断。 此时的赫云舒,依然待在公主府内。 她给凤星辰送去了消息,这阵子暂时不要见面。若是有什么事情,派人传递消息就是。 赫云舒清楚地知道,任何一个人的智商,都是不能被低估的。 尤其是不能低估自己的对手。 因为一旦开始低估自己的对手,难免会轻敌。 而轻敌的人,都会死得很惨。 赫云舒如此明了地知道这些,所以在任何时候,她都不会低估自己的对手。 只有把自己的对手想象成和自己一样聪慧甚至比自己还要聪慧的人,才能尽可能多的想出应对问题的法子,让自己立于不败之地。 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这个简单的道理,赫云舒早已明明白白。 赫云舒待在公主府内,心态平和。 她唯一担心的,是肚子里的孩子。 算算时间,现在这孩子已经有三个月了。 据说,三个月的孩子在肚子里会稳固得多,不像前几个月那样凶险。 这给赫云舒带来了很大的安慰。 这一日上午,她独自坐在窗前的软榻上,轻轻地抚摸着自己的肚子,柔声道:“孩子,我们很快就可以和你父王见面了。” 这一刻的她,语气平和,周身散发着母性的光辉,和以前的冷静果决有了很大的不同。这个时候,白琼缓步走来,禀报道:“主子,凤云歌来了。” 正文 第一千三百五十三章 另有所图 白琼如此说着,脸上的表情是凝重的。 赫云舒却是一笑,道:“白琼,这凤云歌也不是第一次到这里来,今日你为何这般如临大敌的模样?” 白琼走近,低声道:“主子,凤云歌的脸色,并不怎么好。看样子,是来者不善。” 赫云舒点点头,认可白琼的话,道:“是啊,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他脸色若是能好还奇怪了。” 说着,赫云舒站起身来。 白琼跟在赫云舒的身后,心里满是不安,她凑近了一些,道:“主子,奴婢总觉得他今日来不大正常,要不,就不见了吧。” 赫云舒摇摇头,道:“为什么不见呢?这个时候若是不见,才是有问题呢。” 说完,赫云舒朝着外面走去,她步伐坚定,没有片刻的犹疑。 白琼则是满腹心事,跟在赫云舒的身后。 赫云舒一路去了正厅,在那里,她看到了脸色铁青的凤云歌。 她走近,微施一礼,道:“见过陛下。” 凤云歌并未理会赫云舒,倒是看向了赫云舒身后的白琼,道:“朕有些话要跟云舒公主说,你且先退下。” 白琼微微踟蹰,直到接收到赫云舒的手势才转过身,朝着外面走去。 白琼走后,凤云歌看向赫云舒,道:“你这丫鬟,倒是够忠心的。” 赫云舒笑了笑,道:“陛下,我纵然是没有别的本事,调教一个忠心的丫鬟还是不成问题的。” “是,朕从来不曾怀疑过你的能力。”说着,凤云歌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他看着赫云舒,然后指了指对面的位置,道,“云舒,你也坐下吧。” 赫云舒点头应了,然后在凤云歌对面的位置坐了下来。 的确,凤云歌选择的位置是经过了考量的。只有坐在他的对面,才能够不错过她每一个细微的表情。 赫云舒心中了然,表面上依旧不动声色。她缓缓坐下,脸上的神情并没有什么变化。 先开口的是凤云歌,他看着赫云舒,道:“云舒,最近发生了许多的事情,说起来,朕倒是好久没有这样看着你,和你心平气和的说说话了。” 赫云舒得体的一笑,道:“陛下贵人事忙,自然是没时间的。” 凤云歌没有一刻不仔细打量着赫云舒的神色,这时,他看着赫云舒,缓缓道:“最近青城发生的事情,你也都听说了吧?” 赫云舒点点头,道:“回陛下的话,听说了。” 凤云歌的脸上,渐渐浮现出失望的神色。他的语气略带伤感,道:“云舒,朕以往若是发生了什么事,你一定会为朕出谋划策的。为何今时今日,你知道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却依旧无动于衷呢?”赫云舒应道:“陛下,之前的计策都是为了对付凤天九。可是现在凤天九已经成为了陛下的手下败将,而陛下拥有这整个天下,是这大魏独一无二的王,所以,我私以为,陛下或许不喜欢别人指手画脚,所 以,也就不曾说过什么。” 听罢,凤云歌摇了摇头,道:“不,云舒,朕需要你的计策。这件事,朕是真的迷茫了。云舒,你能相信朕吗?这件事,不是朕做的。” 赫云舒点点头,道:“陛下,有道是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是非公道自有公论,一切只待时间来裁决。陛下大可不必为这些事情而烦心,只要陛下一心爱民,多做对百姓好的事情,谣言自然不攻自破。” 赫云舒的话,滴水不漏。 凤云歌却没有继续这个话题,他话锋一转,道:“或许是因为皇姐没了的缘故吧,朕这段日子总是会有些伤感。云舒,朕有一个意见,不知你是否同意?” “是什么,说说看。”凤云歌看着赫云舒,眼睛眨也不眨:“云舒,朕对你一往情深,可是,你却无心于朕。朕虽然伤心,却也知道强扭的瓜不甜的道理。既然我们做不成一对神仙眷侣,那么,就做一对兄妹,依旧是这世上最亲 近的人,你意下如何?” “陛下,现在这样不好吗?”赫云舒反问道。 凤云歌笑了一下,道:“云舒,不知道为什么,朕总是希望能够和你亲近一些。所以,不要拒绝朕。朕回宫之后便会拟旨,封你为长公主,如何?” 赫云舒想了想,道:“陛下,我无意得到任何不属于我的封赏,但如果陛下愿意,那就如此吧。” 凤云歌起身,脸上有着雀跃的神情:“云舒,那便好了!朕长你几岁,相信朕,朕会是一个很好的哥哥的。若是有人欺负你,朕会为你做主。” “好。”赫云舒如此应着。 凤云歌走近了一些,道:“云舒,这件事你既然同意了,那朕就回去拟旨了。你可别笑话朕如此迫切,没办法,朕实在是太希望这早些成为事实了。” “好。” 之后,凤云歌转身离开,步伐迈得很大,一副迫不及待的样子。 凤云歌前脚离开,白琼后脚就飞一般奔了进来,她上上下下的打量着赫云舒,惊慌道:“主子,你没事吧?” 赫云舒看了白琼一眼,道:“你看我现在的样子,像是有什么事情吗?” 白琼摇了摇头。 的确,赫云舒一如往常,看不出什么来。 之后,赫云舒起身,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这时候的白琼,依然有些疑惑。 明明凤云歌来的时候脸色很难看,可是走的时候又那般愉悦,实在是太不寻常了。 见白琼愁眉紧锁,赫云舒就将刚刚发生的事情告诉了白琼。 白琼一脸的不可置信:“主子,凤云歌真会那么好,给主子长公主的名号?” 赫云舒瞧着白琼,道:“他当然不会那么好心。实际上,他是另有所图。” 听到赫云舒的话,白琼彻底迷糊了。 她实在是想不通,为何给赫云舒长公主的名号,让她的身份更加尊贵,却是另有所图呢?凤云歌所图的,是什么?有什么图谋是需要给予别人更高的地位和尊荣得到的吗? 正文 第一千三百五十四章 宫里来人了 白琼心中的疑问,越聚越多。 于是,她向赫云舒问起原因。 赫云舒看向窗外,窗外的那棵楠树,叶子正是葱绿的时候。一阵风来,楠树的叶子随着风儿颤动,发出细微的响声。 之后,她缓缓道:“有些事情,早已是牵一发而动全身了。就如同这楠树,纵然它自己想要安静下来,可这风儿不会让它安静。纵然风儿轻微,周围的树叶也会碰撞它,让它不得安宁。” 听到赫云舒如此说,白琼依然是百思不得其解。她问的是凤云歌的事情,为何主子却提起了楠树?就在这时,赫云舒说道:“自从我开始帮凤星辰做事开始,就料到有朝一日一定会被凤云歌察觉。现在,他察觉了这件事,所以,他要给我这长公主的尊荣,意图让凤星辰明白,我亲近的人是他而不是凤星 辰。” 顿时,白琼一拍脑袋,道:“哦,主子,我明白了。您的意思是,凤云歌想要借着这件事,在您和星辰小王爷之间制造嫌隙?” 赫云舒点点头,道:“没错。至高无上的尊荣,是要给最信任的人的。凤云歌给了我这长公主的虚名,就是为了让凤星辰明白这一点。” 的确,凤云歌的这个计策很好。 但是,他不会想到,她和凤星辰之间的关系没有那么脆弱。 她最初与凤星辰结识的时候,凤星辰还只是一个纨绔子弟,可现在的他,干练果敢,早已不是当初的那个凤星辰了。 他们在一起经历了那么多,关系早已坚如磐石,凤云歌的这点儿小伎俩,不会造成任何的伤害。 反而,只会让他们的关系更加亲密。 但是,赫云舒心里却明白,制造她和凤星辰之间的嫌隙,并不是凤云歌如此做的唯一目的。 若她所料未错,明日凤云歌所下的圣旨里,必定不会那般简单。 赫云舒果然没有料错,第二日,在早朝之上,凤云歌命人当着众臣的面宣读了封赫云舒为长公主的圣旨。 只是,这圣旨的内容有些令人寻味。 在这道圣旨里,他向众臣言明了赫云舒的真实身份,比如她是大渝兵部尚书赫明城之女,比如她身为铭王妃的事实。 这道圣旨一出,众臣一片哗然。 起初,他们只知道赫云舒是凤天九的女儿,却不知赫云舒的身份还有这么多的秘密。 他们更加没有料到的是,赫云舒居然是大渝的人,而且还是那位战神铭王燕凌寒的王妃。 历来大魏和大渝之间,多有战事。而十次有九次,都是燕凌寒身为统领,打败大魏的。 所以,朝臣之中有不少的人,特别是武将,听到燕凌寒的名字,都是恨得牙根儿痒痒的。因为他们自己或是他们的亲人,都曾在与燕凌寒的对阵中身受重伤,抑或是,丢掉了性命。 于是,朝臣知道这件事之后,都纷纷进言,言明不可立赫云舒为长公主。 但,凤云歌一意孤行。 甚至,他还张贴了皇榜,命人将此事昭告天下。 相较于朝臣的激动,百姓们的反应倒是平静得多。 他们生活在青城,对于战事没有太多直观的认知,对于他们而言,所谓战事,不过是一个增加赋税的由头罢了。 在一片舆论中,赫云舒安之若素。 因为早有预料,所以,也就没有什么好意外的。 这一日,奉铁塔登门了。 他的神情有些严肃,一进门就问起赫云舒的身份。 赫云舒直言不讳,说出了自己的真实身份。 奉铁塔仍是有些不相信:“你当真是大渝的人?” 赫云舒点点头,道:“没错。” “燕凌寒是你的夫君?” “是。”赫云舒再次点头,如此应道。 “好吧,我知道了。”说完,奉铁塔走了出去,没有多余的话。 这时,白琼看着奉铁塔的背影,道:“主子,这位奉将军,奇奇怪怪的。” 赫云舒淡然一笑,没有说什么。 如赫云舒预料的那般,她与凤星辰之间的关系,并未因为这件事而有任何影响。 而另一边,对于这件事,凤婷婷的反应倒是平静地多。 她的父王是丰王,是跟着凤天九做事的。所以,对于赫云舒的身份,凤婷婷多多少少有一些了解。所以,当赫云舒的真实身份暴露出来的时候,她并不惊讶,反而,她想要开始做更多的事情。 近几日,不断有受灾的百姓聚拢到青城来。只是守城的兵士不肯放人进来,让这些灾民都困在了城外。 凤婷婷无意中得到这个消息,就派人去施粥。只不过,施粥的时候,却是用的赫云舒的名义。 之前,她做善事或是救助百姓的时候,都是用的赫云舒的名义,这一次亦然。 她希望能够为赫云舒争取一些好的名声。 因为在她看来,赫云舒不是什么大渝的兵部尚书之女,也不是什么战神铭王的王妃,在她的眼里,赫云舒就是她的姐姐,陪伴过她也帮助过她的姐姐。 所以,她愿意为赫云舒做任何事情。 赫云舒是在一日之后知道这个消息的,听到之后,她不由得一笑。 她料到了凤云歌会有这么一个暗招,但是,她并不戒备,也不反感,反倒是有些期待。 她也想看一看,这些原本与她亲近的这些人,是看中她现在的这个身份,还是因为她这个人。 赫云舒做好了准备,所以也有足够的心态去应对,无论发生任何事情,她都能够妥善应对。 但是,赫云舒知道,同样的,凤云歌不会就此善罢甘休。 既然他已经知道她暗助凤星辰,那么,凤云歌就不会这么轻易地放过这件事。 正当赫云舒想着这些事情的时候,奉铁塔又来了,一见到赫云舒,他就没头没脑的说道:“你是你,和你的身份无关。” 说完,他转身就走。 白琼再次诧异了:“主子,这位奉将军,是中邪了吗?” 赫云舒微微一笑,道:“并非中邪,姑且算是,想通了吧。” 之后的几日,赫云舒的日子过得很安然。然而这一日,宫里来人了。 正文 第一千三百五十五章 鳄鱼的眼泪 这一次,宫里来的人是小喜子。 只不过,他一并带来的,是凤云歌的一道圣旨。 圣旨上言明,凤云歌在宫中孤寂,便邀请赫云舒这个身为长公主的妹妹去宫里小住几日。 这个圣旨表面上看起来稀松平常,但背地里却暗藏杀机。 让赫云舒去宫里住,也就等于生活的环境发生了变化,而且,赫云舒敢断定,去了宫里,凤云歌一定不会让自己带婢女的。 凤云歌这是要让她,孤立无援。 一个孤立无援的人,似乎总是容易出问题。 这是凤云歌对她的试探,也是他对凤星辰的要挟。 赫云舒知道,自己不能拒绝这道旨意。 于是她接了旨,试探性地让白琼跟着她一起去。 果然如她所预料的那般,小喜子出手拦住了白琼,脸上依旧是那样谄媚的笑容:“长公主殿下,宫里的人手一向是齐备的,陛下已经上上下下安排好了,必定不会让公主殿下受委屈的。” 赫云舒点点头,尔后转身看向了白琼,吩咐道:“既然如此,白琼你就留下吧。过不了几日,本长公主便会回来的。” 她如此说,是让白琼安心。 同时,也是让凤星辰安心。 之后,赫云舒转过身,随着小喜子的指引,上了宫里派来的马车。 这宫车华丽无比,由八匹高头大马拉着,气势非凡。 马车里的一切也是精美无比,里面已经放上了银质的盆子,盆子里放着冰块,如此便可保证这马车之内空气凉爽,清新怡人。 赫云舒坐了进去,闭目养神。 宫车晃晃悠悠,很快就进了宫。 小喜子带他去的地方,是勤政殿。 踏进勤政殿的大门,赫云舒突然觉出了一些讽刺的意味。勤政殿,应当是给勤政的人准备的,但是凤云歌这个人,实在是说不上勤政。 那些个受灾州县的奏折,之前摆在他的案头那么久,他都没有打开看过,更别提去想法子改善那些灾民的生活了。 赫云舒走进去的时候,凤云歌坐在桌案之后。 桌案上的奏折层层叠叠,堆放在一起,这时候,赫云舒有些看不清凤云歌的脸。 把赫云舒送进这里之后,小喜子就出去了。 赫云舒微施一礼,道:“云舒见过陛下。” 凤云歌微微一笑,看着赫云舒,道:“云舒,你跟朕还是这般见外。眼下你已经是长公主了,或许,你可以叫朕一声皇兄。朕早已说过,朕会是一个很好的哥哥的。” 赫云舒听了,缓缓道:“陛下,称呼这回事,终究还是要习惯的。我之前从未如此称呼过陛下,乍一这样称呼,实在是不顺耳,不如,且先让我适应适应吧。” 凤云歌点头应了,道:“好。” 之后,凤云歌从椅子上站起身来,绕过桌案来到了赫云舒的面前,道:“走吧,去看看朕为你准备的宫院。” 赫云舒点点头,跟在了凤云歌的后面。 凤云歌却故意放慢了几步,和赫云舒并排走着。 他们走过高高的宫墙,走过月季花开满的小道,也走过垂柳遮天的小径。 这时候,凤云歌突然就笑了,他转过脸看着赫云舒,道:“云舒,你知道吗?朕一直期待着这样的场景,或许你不会知道,和自己的亲人就这样不紧不慢的走着,是一件多么奢侈的事情。” “或许吧。”这时,凤云歌自顾自地说道:“朕和母后,没有过这样的亲密,至于父皇,他向来严厉至极,那更是不敢奢望。朕与云霄,又是注定不能同时出现的两个人。而皇姐,平白和自己的皇姐这般走着,似乎不大 合适。所以,无论去哪里,从来都只是朕一个人,难道做了皇帝,就注定是孤家寡人吗?” 凤云歌的语气略带伤感,而赫云舒的心里,却没有丝毫同情的感觉。 鳄鱼的眼泪,如何能同情呢?因为下一刻,鳄鱼就是要张开血盆大口,把人吃掉的啊。 见赫云舒并不说话,凤云歌的语气里带上了几分不悦:“云舒,你不准备安慰安慰朕吗?” 赫云舒的语气不咸不淡:“抱歉了陛下,我从来都不会安慰人的。或许,这是我最大的缺陷吧。” 凤云歌笑了两声,没有再说话。 这时候,那宫院也到了。 这宫院的大门是朱红色的,看起来十分气派,单是从外表看,就能够想象得到,里面是何等的华丽。 赫云舒迈步走了进去,里面的布置果然是最精巧的。无论是墙壁还是地板,无论是桌椅还是摆设的小物件儿,处处都彰显着华贵之气。 院子里早已站了一队宫女,见赫云舒二人进去,就忙跪地行礼。 凤云歌抬了抬手,道:“起来吧。” 众人起身,规规矩矩的站在了一旁。 凤云歌带赫云舒看这座宫院,为她介绍每一处景致。 不得不说,这里的景致也极为精巧,几乎每走一步,眼前的风景都是不同的。 带着赫云舒看了一圈之后,凤云歌讨巧一般问道:“云舒,这里的布置,你可还喜欢?” 赫云舒点点头,道:“很不错。” 凤云歌笑了笑,道:“你喜欢就好。当然,你若是不喜欢,朕还可以带你看看其他的宫院。宫里这么多地方,总有你喜欢的地方。你难得来这里,总要住得舒服了才好。” “不必了,这里就很好。” 凤云歌笑了笑,道:“好吧,你初来乍到,熟悉一下吧。朕还有些政事要忙,等得了空儿,再来看你。” 赫云舒点点头,道:“好,陛下慢走。” 之后,凤云歌便走了。 之前,一连走了那么多的路,赫云舒觉得有些累了,想要休息一下。 于是,她走到一个宫女面前,问道:“寝殿在哪里?” 孰料,那宫女只是低垂着眉眼,并不看她。之后竟是一扭脸,走掉了。 赫云舒再去瞧其他的宫女,她们也都挪开了视线,并不和赫云舒对视。 这时候,赫云舒隐约明白了什么。原来,凤云歌所耍弄的,竟是这个套路么? 正文 第一千三百五十六章 恭喜陛下喜得龙子 想明白了这一点,赫云舒微微一笑,不再去问任何人。 她直接走进了一个大殿,在里面的软榻上躺了下来,闭目养神。 她纵然闭着眼睛,却是高度戒备的,周围的一切动静,都逃不过她的耳朵。 所以,只要周围有什么动静,她一定会第一时间醒过来。 现代长时间的特种兵生涯,造就了这样的她。即便是以这种状态休息,她依然能够彻底地放松自己的身心。 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是两个时辰之后。 赫云舒看了看外面浓烈的太阳,意识到已经是午后了。 她有些饿了,但是,外面偌大的宫院里,看不到一个人。 看来,是不会有人为她送饭了。 赫云舒不禁冷笑了一声:不给她送饭,就以为能饿到她了吗? 之后,赫云舒的手放在了手腕间,取出了一些食物。 和往常不同的是,这次的食物她是经过了挑选的。选择的都是一些有营养的食物,毕竟她现在要顾及肚子里的孩子,不能大意了。 吃完这些食物,赫云舒精神抖擞。 外面,蝉鸣的声音一阵高过一阵,像是整个皇宫里的蝉都集中到了这个宫院里。 但,即便蝉鸣声嘈杂无比,但是赫云舒依然可以保证让自己的思绪不受到干扰。 她知道,这一切都是凤云歌故意为之。 华丽的宫殿,不听话的宫女,这些都是安排好的。 凤云歌做足了面子上的活儿,却又让这些宫女不服从她的命令,为的就是让她明白,他凤云歌才是主宰一切的那个人。 在这大魏,没有人可以和他耍心眼。 只是,这个伎俩在赫云舒看来特别幼稚。 她料想,在之后的这几日,凤云歌是不会出现的。 而这些宫女们,依旧会像今日这样对待她。 但是,仅仅是这些,并非是凤云歌全部的计划内容。 他把她困在宫里,似乎有些要震慑凤星辰的意思。 在这个时候,如果他对凤星辰做些什么,不知道凤星辰能否撑得住。 这时,赫云舒想起,燕凌寒临走前,是给她看过一张名单的。名单上写的是他安插在宫里的人,有宫女,也有太监,他们分布在不同的宫院,做着不同的事。 看过之后,赫云舒就记住了这些名字。 她想,或许自己可以和这些人取得联系,通过他们和凤星辰传递信息。 就在赫云舒如此想着的时候,窗外传来细微的响动。 赫云舒看过去,有一抹淡青色的衣角一闪而过。 那是宫女的服制。 继而,在窗口的地上,赫云舒看到了一张卷成一团的纸条。 赫云舒看了看周围,没人注意这里。于是她走过去,捡起了这纸条。 纸条上的内容很简单:主子若有差遣,便可去宫院中闲逛,属下的头饰上有一朵木兰花簪。 然后,在纸条的最后面,画着一个符号。 正是因为这个符号,赫云舒才能够确认,这正是他们的人。 说起来,这个符号还是她教给燕凌寒的,是“战斗”的英文单词。 因此看到这个,赫云舒就知道做不得假了。 赫云舒将纸条放进手腕里,然后走了出去。 她在院子里闲逛,又故意走到了宫院门口。 这时候,有一个年纪大些的嬷嬷走了过来,拦住了赫云舒,道:“长公主殿下,这宫院里的景色甚好,您还是在这里待着吧。” 赫云舒秀眉微挑,道:“怎么,你这是要软禁本长公主吗?” 那嬷嬷微微低头,道:“奴婢不敢。只是长公主殿下能不能出这个宫院,陛下毕竟是没有交代过。长公主殿下若是一意孤行,奴婢只怕是会有丢掉性命的危险,还请长公主殿下多多体恤。” 赫云舒垂眸,道:“罢了,不能出就不出去好了。” 之后,赫云舒转身,在宫院里闲散的走着。 这时,赫云舒看到了那个头戴木兰花簪的宫女。 她特别注意过,院子里的宫女,只有此人的头上戴着木兰花簪。 赫云舒缓步而去,路过这宫女身边的时候悄声道:“设法传信给凤星辰,我无事,让他镇定。” 那宫女微微点头,又悄无声息地走开。 只是,这时候的赫云舒尚且不知,那守门的嬷嬷看着她的背影,嘴里嘀咕道:“这位长公主殿下的腰身,怎么竟像是有孕的女子?” 她这话被一旁的宫女听到了,忙捂住了她的嘴,道:“嬷嬷,你不要命了是不是?听闻陛下待这位长公主殿下多有不同,你如此说,只怕是会让陛下以为你是在污蔑她。” 那嬷嬷忙住了嘴,不敢说什么。但她那疑惑的目光却一直追随着赫云舒,直到她走进了一间大殿。 赫云舒所进的这间大殿,是依据方位来选定的。 这里的建筑讲究坐北朝南,所以,最紧要的主殿,一定是朝向南面的。 进去之后,赫云舒发现,自己的选择没有错。 之后的几日,果然如赫云舒所料,宫女们待她一如最初那般刻薄,端来的饭菜不是馊的就是过咸过淡的,根本就入不了口。 而这几日,凤云歌也一直没有出现。 这更加证实了赫云舒的猜测。 从宫外传来的消息来看,凤云歌的确是找了凤星辰的麻烦,但是凤星辰都一一妥善应对了,没有出什么差错。 经此一事,赫云舒倒是对凤星辰刮目相看了。 由此看来,自己不久之后离开,也可以无忧了。 凤云歌是在赫云舒进宫之后的第五日重新走进这宫院的,他来的时候,赫云舒正在吃早膳。 只不过,这早膳的粥是夹生的,菜也只有几样咸菜,还隐隐有发霉的迹象,散发出一股难闻的味道。 见到这一幕,凤云歌顿时变了脸,惊诧道:“云舒,这几日你竟是吃这些东西过活的吗?” 赫云舒放下碗筷,抬眼看向了凤云歌,道:“怎么,陛下不知道吗?我还以为,这是陛下的特别安排呢。” 在“特别”二字上,赫云舒加重了语气。 凤云歌的眼睛瞪得老大,道:“怎么可能?朕怎么可能这样做呢!” 之后,凤云歌怒斥了伺候的宫女,甚至还杖责了几个人,又命人重新为赫云舒准备了精美的饭菜。 赫云舒坐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凤云歌拙劣的表演。 之后,凤云歌又是一阵嘘寒问暖,并再三保证,这绝非出自他的授意。 赫云舒点头应了,并没有多余的话。 其实,凤云歌今日的举动,何尝不是这个计划里的一部分呢? 她在宫里的生活,因为他的一句话而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这样的情况,很符合凤云歌给自己的定位吧。毕竟,他是把自己看作掌控一切的人啊。 安抚好赫云舒之后,凤云歌迈步朝着外面走去。在他走到门口的时候,守门的那个嬷嬷突然跪了下来,满脸喜色道:“恭喜陛下喜得龙子。” 正文 第一千三百五十七章 你竟敢打朕? 听到这嬷嬷如此说,凤云歌的面色有些疑惑,他诧异道:“龙子?哪里来的龙子?” 那嬷嬷一脸喜色,道:“陛下,长公主殿下怀有身孕,您不知道吗?” 凤云歌的脸色瞬间黑了下来,语气也阴沉了几分:“你在说什么?”这嬷嬷不明所以,继续道:“陛下,老奴曾经是负责接生的嬷嬷,对于妇人有孕一事,向来是看得最准的,从未出过差错。只不过老奴曾经犯了过错,这才被贬到这里来看门。只求陛下看在老奴能瞧出长公 主殿下有身孕的事情上,饶恕老奴的罪过吧……” 只是,这老嬷嬷后面说的话,凤云歌一句也没有听进去。 他的意识仍然停留在这嬷嬷所说的第一句话上,那就是,赫云舒有了身孕。 凤云歌站在那里,怔愣了许久,然后看了看身后呆愣着的小喜子,大声道:“去请太医。” 说完,凤云歌急速转身,朝着赫云舒所住的主殿大步而去。 凤云歌走进大殿的时候,赫云舒正坐在桌案前,拿着一块点心在吃。 这时候,凤云歌想了一下,和从前相比,现在的赫云舒的确是丰腴了一些,只不过是他时常见到她,没有留意罢了。 而此刻将现在的她与最初的她联系起来,才发现了这一点。 突然间,凤云歌的心里,说不出的懊恼。 然而,他依然耐着性子,等着太医来。 他想,或许,是那嬷嬷看走了眼。 这时,赫云舒留意到了凤云歌,不禁转过脸,问道:“陛下,你怎么又回来了?” 凤云歌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气息,道:“云舒,朕想着你一连饿了这几日,也不知身体是否有所损害,所以就想着叫个太医来瞧瞧,若是无事,朕也就可以放心了。” 说完,凤云歌一直打量着赫云舒的脸色。然而,她神色如常,看不出任何的破绽。 赫云舒点点头,道:“陛下倒是考虑得细致。” 凤云歌笑笑,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不作他言。 不多时,小喜子引着太医来了。 来的太医是太医院里最擅长摸喜脉的。 行礼之后,依着凤云歌的吩咐,太医开始为赫云舒把脉。 凤云歌坐在一旁,只觉得一颗心被吊在那里,不上不下,难受得很。 不过是短短的一刹那,凤云歌却觉得像是过去了很久很久。 终于,太医的手从赫云舒的手腕上拿开,之后,他起身,跪在了凤云歌的面前,略有踟蹰。 终是等不及,凤云歌问道:“长公主殿下的身子,如何?” 太医低着头,谦恭道:“启禀陛下,长公主殿下的身子无碍。只是因为怀有子嗣,需要小心应对,不能大意。” 一瞬间,像是有一记重锤狠狠地打在了凤云歌的心上,他猛然转过脸,看向了赫云舒,眼神如同闪电一般犀利。 他在打量赫云舒,想要在她的脸上看出尴尬、意外或是愧疚的神色。但是都没有,赫云舒依旧脸色如常的坐在那里,甚至在接收到他的目光后还拿了一块点心塞进嘴里。 此刻,在凤云歌的眼里,她旁若无人,好像怀有身孕这件事如同打了个喷嚏那样简单。 凤云歌懊恼的收回自己的视线,看向了那太医,道:“多久了?” “回陛下的话,三月有余。” 听罢,过了好一会儿,凤云歌都有些缓不过神来。 之后,到底是小喜子机智,挥了挥手,让那太医赶紧走了。 他自己也忙退了出去,从外面轻轻地关上了殿门。 如此,大殿之内,只剩下赫云舒和凤云歌两人。 不知过了多久,凤云歌起身,走到了赫云舒的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坐在那里的她,质问道:“是谁?” “什么?” 凤云歌强忍着怒气,道:“朕在问你,那个男人,是谁?” 赫云舒没有说话,倒是捻起了一块点心要往嘴里送。 凤云歌突然就被激怒了,他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道:“是谁!” 赫云舒抬头看着凤云歌,道:“陛下,这人是谁都和陛下没有关系。您大可不必如此动气。” “没有关系?”凤云歌重复着这四个字,脸上是受伤的表情,“赫云舒,朕苦恋你许久,如今你这肚子里有了别人的野种,你竟然说……” 然而,不等凤云歌说出剩下的话,赫云舒就猛然起身,朝着凤云歌的脸上甩了一巴掌,她怒声道:“陛下,你错了,我肚子里的孩子不是野种,他是我的孩子,是最尊贵的!” 赫云舒的脸上鲜少出现平静以外的神色,凤云歌有些意外。加上又平白挨了这么一巴掌,凤云歌有些懵。他后退了几步,不可置信地看着赫云舒,道:“你竟然敢打朕?” 赫云舒直视着凤云歌,纠正道:“陛下,是你先说错了话。” “朕是大魏之主,朕哪怕是说错一千一万句话,都没有人可以打朕!”凤云歌歇斯底里地吼道。 赫云舒点点头,道:“陛下此言在理。只不过我刚刚太生气了,没有考虑到陛下身为大魏之主的身份。陛下若是生气,尽可以打回来。” 说完,赫云舒站在那里,等待着。 凤云歌伸出手去,高高的扬起了自己的手臂,只是,这一巴掌终究是没有落在赫云舒的脸上,他拍在了桌子上,桌子上的杯盏和点心顿时震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声响。 “赫云舒,你当真是胆大包天!” “陛下,你并非第一天认识我,理应知道,我的胆子,一向是不小的。” 凤云歌突然泄了气,他知道,和赫云舒的这些口舌之争,他毫无胜算。于是,他将话题重新转回到之前的问题上:“那个男人,是谁?” “这个问题,就那么重要吗?”赫云舒反问道。凤云歌死死地盯着赫云舒,道:“赫云舒,朕要让你做朕的皇后,当时你义正言辞,说什么你要找的人要一生一世一双人,心里只能有你一个。朕倒要看看,这天下间的男子,究竟谁可以做到这一点?” 正文 第一千三百五十八章 成为现实 听到凤云歌如此说,赫云舒看着他,问道:“陛下,这个人是谁,你当真要知道吗?” 凤云歌点点头,确认道:“是,朕要知道。” 赫云舒也点了点头,道:“好吧,说起来,这个人陛下也是认识的,是无忧先生。” “是无忧?”凤云歌不相信的说道。 之前,因为对于灾民处置的问题他不大积极,无忧先生很是生气,也因此负气之下离开了朝堂,说是要凭借自己的一己之力去帮助百姓。眼下,无忧先生已经不在京中。 这一刻,凤云歌有些怀疑,这是不是赫云舒的权宜之计,因为不想暴露孩子的父亲是谁,所以,就信口胡诌了无忧先生。毕竟,无忧先生现在不在京中,这广阔的天地间,要找一个人,并不容易。 而且,他并未掌握无忧先生的去向。 孰料,赫云舒却是肯定的点头,道:“没错,就是无忧先生。” “可是,他抛弃了你,一走了之。”凤云歌恶狠狠地说道。 赫云舒摇了摇头,道:“不,陛下,他并不知道我有孩子的事情,所以,也就谈不上抛弃。” “你们、是什么时候在一起的?”凤云歌继续问道。 他想要一直追问,一直问到赫云舒露出破绽。 他不相信,不相信那个人就是无忧先生。凤云歌的话音刚落,赫云舒就应声而答道:“当时凤天九谋反,陛下命无忧先生随我一道去平定这场叛乱,我们就是那个时候在一起的。而且,这不正是如了陛下的意吗?当初陛下为了拉拢我,不就是想让 我和无忧先生在一起的吗?如今阴差阳错,陛下的心愿达成了,应该高兴才是啊。” “就这么简单?”凤云歌有些不敢相信,自己苦恋了那么久的赫云舒,居然就这么轻而易举地和无忧先生在一起了。然而,赫云舒并不给他怀疑的机会,她应道:“说起来,这件事也是有些巧合了。之前陛下让我和无忧先生在一起。那时候我一心想着斗败凤天九,所以,也就朝着这个方向去努力。如此一来,倒真是发现 了无忧先生的许多优点,有些倾慕他。至于之后的事情,也就水到渠成了。” “无忧、他有什么好?”凤云歌不甘心地说道。 “他哪里都好。” 凤云歌暗暗咬牙,道:“所以,你就是如此践踏朕的真心的?” 赫云舒看着凤云歌,道:“不,陛下,你的心从来都是不真的。你待我,不是爱意,而是想要控制。” “不,朕就是爱慕你。”凤云歌反驳道。 赫云舒摇摇头,道:“不,陛下,爱一个人,会甘愿给对方自己所拥有的一切。否则,就不算是爱。如此,陛下不妨扪心自问,陛下真的愿意将自己所拥有的一切给我吗?”凤云歌在心底问了自己这个问题,答案是否定的。但是,他依旧反驳道:“朕不能做到,那是因为朕拥有的太多了。朕拥有整个天下,自然不能把这整个天下都给你。而寻常人拥有的不过是一些细微的东西 ,所以,他们可以付出全部。故此,你给爱所下的这个定义,并不确切。” 赫云舒微微一笑,没有反驳凤云歌的话。但是她脸上的神情是淡然的,很显然,她也没有相信凤云歌的话。 凤云歌想了想,然后说道:“那么,无忧待你,是爱吗?” “或许是,或许不是,但我待他是如此的。” “所以,你愿意搭上自己的一切,名誉、地位,甚至是,女子最为看重的清白?” 赫云舒点点头,道:“没错。爱一个人,就是这样不遗余力的啊。” 凤云歌深吸一口气,道:“你说这些,是故意气朕的吗?” “不是。”赫云舒斩钉截铁地说道。 “好!”凤云歌的声音,突然响亮了几分,他看着赫云舒,说道,“好,朕倒要看看,无忧待你,是否真的如你这般、倾尽一切!” 说完,凤云歌拂袖而去。 凤云歌大步而出,到了门口的时候见那嬷嬷仍跪在那里,就停住了脚步,问道:“你想要什么赏赐?” 那嬷嬷心中大喜,道:“陛下,老奴别无所求,只求能安度晚年,或者,做回原来的差事也可以。” 凤云歌看了看身后的小喜子,道:“好,那便、如你所愿。” 凤云歌眼神里的意思,小喜子懂了,顿时就点了点头。 坐在殿内,赫云舒看到了这一幕,就知道这嬷嬷要被处死了。 赫云舒的听力很好,所以,昨天那嬷嬷和宫女的对话,她都听到了。 她听到了,安排在这里的人也禀报她了,问她是不是要杀了这嬷嬷,以绝后患。 赫云舒想了想,拒绝了。 她住在这里,有孕的事情早晚是瞒不住的。既然瞒不住,那就没必要瞒着。 与其被动地被其他人暴露出来,倒不如有控制地暴露。 因为料到了今日的这一切,所以,也就没有那么意外,可以从容应对。 所幸,到现在,一切皆安。 赫云舒设想了此后的种种可能,对于这每一种可能,她也都想好了应对的法子。 殿内的一片狼藉,宫女们很快就进来收拾了。 赫云舒顺势坐到了窗边,欣赏着外面的景色。 眼下夏天已经将近尾声,院子里的荷池里荷花渐少,莲蓬倒是多了许多。 这时候,赫云舒想起那一日燕凌寒带她去摘莲蓬的事情来。 那样美丽的荷塘景色,那样清新甜润的莲蓬的口感,至今仍历历在目。 想起这些,赫云舒的嘴角浮现出了微笑。 宫女收拾好一切之后,又在桌子上摆了点心。 这一次,赫云舒没有去吃。 渐渐地,到了中午时分,该用膳了。 宫女端来了许多的饭菜,每一样都是精美的,色香味俱全,且有荤有素,摆了满满的一大桌子。 赫云舒看了看端菜来的宫女,神情略微有些紧张。 她在桌边坐下,接过了宫女递来的筷子,夹了一根青菜。 这时候,那宫女的神情更加紧张了。在这一瞬间,赫云舒意识到,自己的猜想,成为了现实。 正文 第一千三百五十九章 你只是输不起罢了 这饭菜是有问题的。 和今天的事情联系在一起,赫云舒就猜到了一些什么。 这些饭菜里,是有落胎药的。 凤云歌并不想留下她肚子里的孩子。 想到这里,赫云舒不由得一声冷笑,她和燕凌寒的孩子,凤云歌凭什么有资格做决定? 于是,赫云舒放下了筷子,起身推翻了桌子。 她的举动把一旁的宫女吓了一跳,其余伺候的宫女也忙跪了下来,恭敬道:“长公主殿下,是不是奴婢伺候的不周到,让您不舒服了?”赫云舒的眼神在每个人的脸上都停留了片刻,之后,她微微一笑,道:“并非是你们伺候的不舒服,只是这饭菜本长公主不喜欢。你们从未与本长公主殿下打过交道,或许不知道,本长公主嗅觉灵敏,若是 饭菜里掺杂了什么不干不净的东西,本长公主都能闻得出来,继而也就不喜欢了。今日的事情,如此而已。” 听罢,众宫女面面相觑,不知道赫云舒所言何意。 并不需要每个人都懂得这话里的意思,只要有那么一两个懂的也就可以了。毕竟,做这些“重要”的事情,有那么一两个知情的人也就够了。 之后,赫云舒斜靠在软榻上,闭目养神。 虽然夏季已经接近尾声,但是正午时分这股子燥热的气息,却是怎么也挥之不去。 赫云舒自己拿了团扇,一下一下地扇着。 不多时,宫女的脚步声传来,她们又端来了新的饭菜,然后请赫云舒去吃。 赫云舒睁开眼睛瞥了一眼,然后重新闭上了眼睛,慵懒道:“放着吧。” 宫女不敢多言,放下饭菜就出去了。 赫云舒安之若素,等着一个人来。 没过多久,一个沉闷的脚步声传来,在距离赫云舒几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 是凤云歌。 赫云舒缓缓睁开了眼睛,看着面前的凤云歌,道:“陛下,您来了。” 凤云歌单手背后,看着依旧不动声色的赫云舒,道:“朕听闻,你不喜欢原先准备的饭菜。” 赫云舒点点头,道:“对,是有这么回事。既然是饭菜,该有的东西得有,但是不该有的东西还是不能有的。若不然,我可当真是吃不惯。” 凤云歌背在身后的手紧了紧,道:“云舒,你这话说的倒是奇怪了。既然是饭菜,自然只能有饭菜里该有的东西,难不成,还会掺杂些别的东西不成?” “陛下,你觉得呢?”赫云舒话锋一转,将这个问题抛给了凤云歌。 凤云歌一时无言,怔愣了片刻之后,他说道:“自然是不该有的。” “那么陛下以为,这不该有的东西,为何有了呢?” 看着赫云舒那双通透的眼眸,凤云歌觉得她看穿了一切,他心里秘而不宣的秘密,在赫云舒的面前,只怕早已是一览无余。 他深吸一口气,道:“云舒,这个孩子,不能留。” 赫云舒看向凤云歌,道:“陛下,你终于肯说实话了。” “云舒,你自己想想看,这个孩子如何能留?如果让世人知道你腹中有了孩子,他们会如何谈论你?” 赫云舒摇摇头,道:“世人的评价我管不着,我做事,只要问心无愧就好。” 凤云歌暗暗咬牙,道:“那、你又将朕置于何地呢?朕爱恋你,这件事许多人都是知道的,如今你腹中有了别人的孩子,你让朕如何自处?”“不,陛下,如今我是你亲封的长公主,是你名义上的妹妹。即便是谁曾经知道这件事,如今陛下也用自己的实际行动消除了这层怀疑。你既然封我为长公主,必然是断了儿女之情,只想余留亲情而已。当 初封我为长公主的时候,陛下也是这样说的,不是吗?” 凤云歌看着赫云舒,没想到赫云舒会拿这件事来堵他的嘴。他有几分懊恼,又靠近了几步,道:“赫云舒,你就是这样践踏朕的真心的?”赫云舒直视着凤云歌,道:“不,陛下,你的心从未真过。你看重的,不过是一份执念而已。因为我的拒绝,加深了你的执念。而若是我一开始就答应了你,你的感情也不会像现在这样深刻。说到底,你看 重的,不过是你身为帝王的颜面而已。你只是、输不起罢了。” 她的话点明了最隐秘的真相,听得凤云歌心里不由得一悸。 然而,凤云歌瞬间被惹怒,他扬手指向赫云舒,道:“好,朕倒要看一看,你能不能输得起!” 说罢,凤云歌拂袖而去。 赫云舒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神色淡然。 只不过,这一次她倒是有些猜不透,凤云歌要做些什么。 然而,一个时辰后,赫云舒得到了消息,也自然知道了凤云歌这次要做的事情。 他发了皇榜,宣称要为她择取良婿。 得到这个消息,赫云舒不由得一笑,凤云歌的计策,还真是拙劣得可以,像极了小孩子的无理取闹。 凤云歌这样做,不过是想把对她有意的人都吸引来罢了。甚至,他还想引出无忧先生。当然,若是无忧先生不来,他自然可以拿这件事来奚落她。只不过,凤云歌最极致的做法,还是要把这所有对她有意的人吸引来,集中在一起,然后亲手揭开她的真面目,宣布她身怀有孕的事实,让她颜面尽失,让这些有可能娶她的人全部偃旗息鼓,让她以后再 无嫁人的可能。 这个计策足够狠毒,却也足够无趣。 因为这些赫云舒根本就不在意。拿这件她不在意的事情来羞辱她,实在是没有意思。 只不过,究竟是谁对她有意,这件事查不出来。 因为在那皇榜之上,凤云歌言明,对她有意者,可以在三日后持自己的名帖入宫,在金銮殿见驾。 三天的时间很快就过了,这一日早上,凤云歌来了。 他看着略施粉黛的赫云舒,道:“走吧,去瞧瞧,看上你的人都有谁。说起来,朕倒是期待得很。” 赫云舒看了看凤云歌,道:“好。” 说完,赫云舒向前走去。这时候,凤云歌却叫住了她。 正文 第一千三百六十章 微臣愿即刻迎娶长公主殿下 听到凤云歌叫她,赫云舒转过身,看着他。 凤云歌亦是看着赫云舒,脸上带着几分玩味的表情:“你觉得,你看中的人,会来吗?” 他说的,是无忧先生。 赫云舒微微一笑,道:“我并不希望他来。爱慕他,是我一个人的事情,有了这个孩子,同样也是我一个人的事情。既然是我一个人的事情,他未必要参与进来。” “你一个人的事情?”凤云歌不确信的说道。 赫云舒点点头,道:“当然,爱一个人,说白了,就是一个人的事情。爱他,所以愿意为他做一切所能做的事情。这些,就是人之常情啊。” 赫云舒的话说得平平淡淡,仿佛她所说出口的,不过是平平常常的话语。 她知道,凤云歌一定不会懂这话里的意思。 凤云歌果然恼怒了,他死死地盯着赫云舒,道:“好,朕倒要看看,你所信奉的爱,是否能给你带来荣耀!” 说罢,凤云歌拂袖而去。 赫云舒走在后面,不紧不慢的跟着。 赫云舒到金銮殿的时候,殿内站着十几个人。 多数是一些生疏的面孔,但是,也有那么一两个熟悉的。 比如奉铁塔,比如冯亦鸣。 赫云舒微愣,继而走了进去。 此时,凤云歌端坐在龙椅之上,脸上有着得意的神情。 他看着赫云舒走近,脸上得意的神色便愈发显露出来。 他轻咳一声,道:“云舒,这些都是对你有意之人,朕都挑选了出来,你快来瞧瞧,中意哪一个?” 赫云舒心下了然,知道凤云歌这是让她得罪人。也是让她受到羞辱的前兆。 待她说出了中意的人,凤云歌便会将一切和盘托出。到那时,不是她看不上别人,而是别人不要她。 赫云舒微微一笑,道:“陛下,我并无选婿之意。” 一句话,推翻了凤云歌皇榜中所说的一切。 皇榜和圣旨无异,只不过后者是宣给某一个人,而前者则是昭告天下。如今凤云歌昭告天下,要为赫云舒选婿,眼下赫云舒自己倒说无意选婿,无疑是狠狠地打了凤云歌的脸。 凤云歌按捺着自己心中的怒气,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道:“云舒,说起来你的年龄也有些大了,若是再不选婿,只怕就要错过了。”赫云舒尚未来得及说话,冯亦鸣便上前一步,道:“启禀陛下,长公主殿下秀外慧中,她虽美貌绝伦,但她的内心比外表更为珍贵。这珍贵的内心,终归是和年龄无关的。既然长公主殿下今日无选婿之意, 我等自然不可强求。” 冯亦鸣是存着给赫云舒解围的心思的。 赫云舒明白他的意思,不禁看了看他。 说起来,她只不过是给了冯亦鸣一本勘验尸体的书籍而已,倒是惹来了这个桃花债,还真是说不清楚。 不过,奉铁塔又是怎么回事,好端端地,他来凑什么热闹?赫云舒正如此想着,奉铁塔也上前一步,道:“陛下,微臣愚钝,平定凤天九谋反之时,长公主殿下屡献奇计,这才没有让凤天九的阴谋得逞。如此奇女子,是我大魏之福。微臣以为,既然如今长公主殿下 无选婿之意,那就搁置再议吧。” 听罢,凤云歌的面色沉了沉。 今日来的这些人之中,有几个人是出自于凤云歌的授意的。 他们是做好了准备,来看赫云舒的笑话。眼下见凤云歌面色不佳,顿时就有人站出来说道:“冯仵作,奉侯爷,您二人此言差矣。纵然长公主殿下自己不愿意选婿,可她到底是女儿家,难免会羞怯。因此她说出来的话,未必是出自于本心。若她是 因为羞怯而如此说,岂不是耽误了这大好的年华?” 此人话音刚落,就有人急着附和道:“李侍郎所言甚是。再者说,这皇榜是陛下亲自所发,上面盖有传国玉玺,上面的每个字都是有分量的。若是如长公主殿下这般将一切推翻,那陛下还如何统御大魏?” 一句话,便将赫云舒的拒绝上升到了如此的高度。 冯亦鸣听了,顿时就不乐意了,他看向此人,怒声道:“高侍郎,你这话只怕是有失偏颇。长公主殿下只说不愿选婿,这件事如何能上升到陛下治国的高度?你如此说,未免也太危言耸听了吧。” 一时间,冯亦鸣和奉铁塔联合起来,和旁的人争论不休。 金銮殿上,一片喧哗。 最终,将这喧闹打破的,是凤云歌。 他重重地拍了一下椅背,神情略显激动:“云舒,朕原本是念你有孕在身,这孩子的父亲又跑了,便想着为你择取良婿,让你有个依靠。如今既然你是自己不愿意,那便算了吧。” 这话表面上是为赫云舒开脱,却是直接暴露了她有孕的事实。 瞬间,金銮殿上,鸦雀无声,每一个人的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赫云舒有孕的消息像是一记重磅炸弹,将每一个人轰炸得脑仁儿发疼,一时间无法接受这个出乎意料的事实。 此刻的赫云舒看着端坐在龙椅之上的凤云歌,神色淡然,她知道,凤云歌是想借着这件事打垮她。 可她赫云舒,何时在意过别人的看法? 她活着,只需在意亲近之人的看法就是,那些无关紧要的路人,有什么需要在意的? 所以,凤云歌此举在她看来,不仅毫无用处,且如同跳梁小丑一般可笑。 最终,打破这寂静的,是两个人的异口同声:“陛下,微臣愿即刻迎娶长公主殿下。” 说话的,是奉铁塔和冯亦鸣。 此时此刻,二人脸上的神情是珍重的,做不得假。 凤云歌不言语,只是瞧着这二人。 最先走到赫云舒面前的是冯亦鸣,他看着赫云舒,目光深情:“不管你身在何处,不管你做了何事,亦鸣都一心等着你。” 随之而来的是奉铁塔,他看着赫云舒,两只素来淡定的眼眸里有了雀跃的色彩:“长公主殿下,我是个粗人,不大会说话。只要你愿意,我愿一生一世待你好,待你腹中的孩子好。我说话算数!” 说到最后,许是因为激动的缘故,奉铁塔涨红了脸。 赫云舒哑然失笑,不知该如何回应这二人如许的热情。就在这时,大殿外传来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二位打住,我的女人不需要别人来照顾!” 正文 第一千三百六十一章 最重要的是你 听到这个声音,赫云舒猛然回头,看向了门口。 门外,有一人一身白衣,阔步而来。 此刻,初升的阳光照在他的身上,为他的周身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华光,在这如许的金色中,他逆光而来,恍若神袛。 虽然仅仅从那声音赫云舒就已经听出了来者是谁,然后,当此人慢慢走近,当他的面容一点一点显露在她的视线中,赫云舒终于意识到,来的是谁。 那如完美雕塑一般的脸颊完美依旧,朗逸无双,那一双眼眸恍若最灼目的光,让人不知不觉间被吸引。那紧抿的嘴唇,有着俊逸的弧度。 终于,他站定,长身玉立,目光灼灼。 是他,她的夫君,燕凌寒。 虽然此刻燕凌寒的脸上是那所谓的无忧先生的伪装,但是赫云舒却知道,这不是燕凌寒所派的假装无忧先生的那个人,这就是货真价实的燕凌寒。 这是她的夫君,犹如他不会错认她一般,她也不会错认他。 燕凌寒的到来,惊诧了所有人。 其中最为诧异的,是赫云舒。 她强忍着要扑过去的冲动,死命地咬紧了自己的牙关握紧了自己的拳头才让自己勉强站在那里。 燕凌寒是回大渝处理棘手的事情的,她实在是想不通,为什么他又回来了。是因为该解决的问题已经解决了吗? 赫云舒尚在胡思乱想,凤云歌便已经开了口,沉声道:“无忧,你回来了。” 这声音里,明显带着不悦。 燕凌寒微施一礼,道:“陛下,听闻您为长公主殿下择取佳婿,所以,无忧便回来了。” 他的语气稀松平常,说的极其容易。 凤云歌强压着心中的怒气,想着要给这无忧一个台阶下,也给自己一个台阶下。毕竟,他从前那般信任无忧先生,若是此刻出声斥责,岂不是打了自己的脸? 于是,他便轻咳了一声,道:“无忧,当初你是负气离开的,如今你竟是后悔了么?” 燕凌寒摇了摇头,道:“陛下,无忧并不怀疑当时所做的决定。如今回来,也不过是为了揭皇榜,带走云舒而已。” 凤云歌死死地盯着燕凌寒,没有说话。 倒是奉铁塔和冯亦鸣,诧异的看着燕凌寒,不知在想些什么。过了好一会儿,凤云歌终于开口,道:“众位爱卿,既然长公主殿下爱慕无忧,无忧也爱慕长公主殿下,如此他们两情相悦,朕也不能做出棒打鸳鸯的事情。既然如此,择婿一事就此作罢。你们、退下吧! ” 凤云歌的话平平常常,但是明眼人却看得出,凤云歌这是要借故单独留下无忧先生和赫云舒。 若是这样的话,这二人只怕会遭难。 奉铁塔看出了这一点,于是,他走到燕凌寒面前,道:“无忧先生,既然陛下让我等离开,不如,我们去喝杯酒吧?” “是啊是啊,我也有此意。”冯亦鸣附和道。 燕凌寒缓缓开口,道:“好。” 说完,他就转过了身。 这时,凤云歌开口道:“无忧,朕与你还有话要说,这酒,待会儿再喝吧。” 燕凌寒转过身,看着凤云歌,微施一礼,道:“陛下,如今我已经不是朝中人,亦不议朝中事。” 说着,燕凌寒走向赫云舒,拉起了她的手,道:“况且,无忧这次回来,是来见云舒的。既是如此,此事便是重中之重。所以陛下,给无忧一些时间吧。” 下意识地,赫云舒握紧了燕凌寒的手。 看看二人紧握的手,凤云歌起了别的心思,于是他点了点头,道:“好,朕允了。” 说完,他从龙椅上站起身,身影在金制镂空的屏风后面一闪,就不见了踪影。 燕凌寒并不去瞧凤云歌,只侧身看向了赫云舒,道:“我们走吧。” 赫云舒点点头,跟着燕凌寒朝着外面走去。 终于,到了外面的马车上之后,赫云舒终于按捺不住心中的疑问,道:“你怎么来了?” 燕凌寒瞧着赫云舒,在她的手上轻轻地拍了一下以示惩戒,道:“你倒是胆大,居然敢住到宫里去。我留给你……” 说到这里,燕凌寒戛然而止。 “你留给我什么?”赫云舒狐疑道。 燕凌寒摇摇头,道:“没什么。你怎么敢住到宫里去?” “那有什么?我足以自保。”赫云舒自信道,但是她还是挂念着大渝的事情,便开口问道,“大渝的事情解决了?” 燕凌寒摇了摇头,道:“还没有。” “那你怎么回来了?” “听说凤云歌让你入宫,心里不大安宁,所以就……” 赫云舒恶狠狠地拍了燕凌寒一下,道:“你这人怎么就是分不清楚是非轻重呢,眼下大渝的事情还没有解决,你就只顾着我。若是燕皇有什么闪失,你是要我做千古罪人不成?” 看着赫云舒脸上焦急的神色,燕凌寒握住了她的手,道:“我说过,最重要的是你。” 赫云舒白了他一眼,道:“那大渝现在到底是个什么状况?”说到这个,燕凌寒的神色略显凝重,道:“我回去后并未打草惊蛇,只带着百里奚和入宫了一趟,仔细查看了皇兄的病症。结果证实,燕永奇似是对皇兄用了什么药,才导致他一直没有苏醒。而百里奚和尚 未找出解药,不过你放心,我已经……已经派了足够的人手暗中戒备,皇兄不会有事的。” 听罢,赫云舒的心中稍稍安宁了一些。 随即,她便说道:“那这次刚好,你把调派到边境的亲军带回京城附近,以防不测。若是燕永奇联合了军中将领,必然会出现哗变的状况。若是大军围城,那可就不妙了。此事,不得不防。” 燕凌寒想了想,然后点了点头,道:“放心吧,我会的。” 说着,燕凌寒将赫云舒揽入了自己的怀中。 多日未见,他心中的思念像潮水一般袭来,几乎要将他淹没。 不知是谁的唇先碰了谁的,只是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一时间,赫云舒觉得自己仿佛置身云端,轻飘飘的,却有一种说不出的美好。终于,思绪回笼的时候,赫云舒发觉,自己忽略了一个重要的问题。 正文 第一千三百六十二章 赫云舒的痴迷 意识到自己忽略了什么,赫云舒不由得心中一悸。 见赫云舒如此,燕凌寒问道:“怎么了?” 赫云舒抓紧了燕凌寒的袖子,道:“今天凤云歌肯放你我走,这件事实在是不寻常。或许,他派人跟踪了我们?这样的话,你会不会暴露?” 燕凌寒点点头,道:“你没有猜错。他的确是这样做了,不过你放心吧,已经将他的人甩开了。” 听到燕凌寒如此说,赫云舒心中悬着的石头总算是落地了。 她庆幸道:“幸亏你留意了。” 听完赫云舒的话,燕凌寒倒是笑了,道:“所以,乍一见到我,因为太过欢喜,才忽略了这件事么?” 见燕凌寒这般得意,赫云舒笑出了声,道:“对啊,夫君一来,我真是什么事情都忘了。往常,可没这么糊涂的。” 燕凌寒伸出手指,点了点赫云舒的额头,道:“无妨,所有的一切交给我就是了。” 赫云舒笑笑,倚在了他的怀里。 终于,马车停了。 但并非是在公主府门口停下来的,而是在一个普通的宅院前。 燕凌寒牵着赫云舒的手下了马车,走进了小院。 小院是燕凌寒之前命人置办的,今日倒是第一次派上用场。 进了院子,燕凌寒就抱住了赫云舒,一路往屋子里进。 到了屋内,燕凌寒将赫云舒放在床上,当他的目光如蜻蜓点水一般掠过赫云舒的肚子,不禁诧异道:“几日不见,肚子怎么大了这么许多?” 听燕凌寒如此说,赫云舒不悦道:“怎么,你竟是现在才注意到么?不是刚开始的时候就看到了?” “刚刚只顾着看你,哪里有时间……” 燕凌寒的话未说完,就被赫云舒揪住了耳朵,不悦道:“瞧瞧你这当父亲的,多日不见,竟是如此的不关心这孩子?” “你才是最重要的。” 赫云舒瞪了他一眼,道:“看吧,我就是你的挡箭牌。做了什么坏事都要把我推出来。” 燕凌寒环抱住赫云舒,道:“好了,别生气了。来,乖乖让我抱着。” 如此躺在燕凌寒的怀里,赫云舒恍然觉得,似乎所有的烦恼一下子都没了。 她捉着燕凌寒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肚子上,道:“来摸摸你的孩子,以后可不能说不喜欢他之类的话,他知道了会伤心的。” “会么?”燕凌寒怀疑道。 “当然会。你别看他现在还很小,可什么都懂。咱们说的话他都能听到的,” “哦,是这样啊。”燕凌寒应了一声,然后拿手指点了点赫云舒的肚子,道,“喂,小子,哦,也可能是小姑娘,不管你是什么,待我娘子好一些,不准让她因为你们受罪,不然,你父王可是要动家法的……” 然而,燕凌寒话未说完,他的嘴就被赫云舒捂住了。 赫云舒气急败坏道:“说了不让你吓唬这孩子,你倒是不长记性。是不是讨打?” 燕凌寒笑笑,道:“娘子,我哪里有吓唬他,不过是提前行使做父亲的权利,教导教导他们罢了。”赫云舒被气笑了,也懒得同燕凌寒掰扯这些歪理。她依偎在燕凌寒的怀里,道:“你能来看我,我自然是欢喜的。可是,这大渝还是要尽快回去的。以往这燕永奇也没这么大的胆子,这一次他如此行事,只 怕是其中还有内情。兴许是有人暗中相助,这助他的人,也不是个简单的货色。” 燕凌寒点点头,道:“嗯,我晚上走。” 听罢,赫云舒微愣,没想到会这么急。 转瞬,她点了点头,道:“当然,越快越好。” 只是,心里油然而生的那股子失落,却是怎么也挥之不去。 思念了那么多天的人,好不容易见到了,如今又要离开了。 赫云舒有些伤感,她像个小猫一般缩进燕凌寒的怀里,道:“日后一切事了,我每时每刻都要看着你,你一刻都不许离开我的视线。” “好。”燕凌寒笑着应道。 二人躺在床上,紧抱着彼此,哪怕什么都不说,也觉得十分的美好。 渐渐地,过了午时。 赫云舒的肚子唱起了空城计。 燕凌寒轻笑一声,道:“饿了?” 赫云舒点点头,道:“对啊,也不知是怎么了,最近很容易饿。” “嗯,我命人准备了东西,去做饭给你吃。” 说着,燕凌寒抱起了赫云舒,朝着小厨房走去。 这厨房虽小,但是该有的东西却是一样不少。 案板上放着清洗干净的小鲤鱼,一些肉,鲜虾,还有一些青菜之类。 燕凌寒把赫云舒放在椅子上坐好,然后开始忙活。 看着燕凌寒在灶间忙活,赫云舒不禁为之痴迷。原本她以为若是男子进了厨房,总是会显出那么一些窝囊来。但如今亲眼见了,才发现全然没有这所谓的窝囊,反倒是一种说不出的大气和从容。仿佛他眼前的不是油盐酱醋,而是千军万马,而他站在那 里,俨然是指挥千军万马的从容模样。 这一幕,赫云舒怎么也看不够。 只可惜,她还没看够呢,燕凌寒的饭菜就已经新鲜出锅了。 熬成奶白色的鱼汤,油焖大虾,酱汁浓郁的小炒肉和几样爆炒的青菜,每一道菜都色香味俱全,于是,赫云舒很不争气的咽了一口唾沫。 燕凌寒很快将饭菜摆在了桌子上,不需他招呼,赫云舒就已经坐下来,动起了筷子。 暂时安抚住空空的肚子之后,赫云舒不禁朝着燕凌寒竖了个大拇指,道:“夫君,你宝刀未老啊。” 燕凌寒瞧了赫云舒一眼,道:“你这又是什么说辞?” 赫云舒想了想,用这么个词的确是不大合适,她笑笑,道:“夫君,我这是夸你做饭好吃啊。” 在赫云舒面前,向来不禁夸的燕凌寒瞬间就把之前的疑问忘了个一干二净。 吃罢饭,燕凌寒牵着赫云舒的手在院子里悠闲地散步。 赫云舒感慨道:“真想这样一直走下去啊。” 燕凌寒笑笑,握紧了她的手。 越是珍视的时候,时间过得就越快。 终于,天边现出了晚霞。 二人坐在院子里,依偎在一起看着夕阳。这一刻的夕阳很美,但是,分别的时候,就快要到了。 正文 第一千三百六十三章 看他们不顺眼 分离,无论在任何时候,都不是一件开心的事情。 两个人都感觉到了分离时刻的来临,却都克制着,不让自己表露出悲伤的情绪。 赫云舒紧握着燕凌寒的手,道:“你要保护好自己。” 燕凌寒点点头,道:“你也是一样。” 渐渐地,夕阳的余晖渐渐消失,夜幕降临在大地之上。 这意味着,分离的时候来了。 纵然心中满是不忍,但赫云舒还是松开了燕凌寒。 她知道,如今燕皇危在旦夕,燕凌寒是不能在这里久留的。她深知燕凌寒和燕皇的兄弟感情,所以不忍心让自己耽误了他。 燕凌寒的手拂过赫云舒的唇,他轻声道:“等我。” 赫云舒郑重地点头,道:“好。” 燕凌寒起身,朝着外面走去。 他走得很慢,但迈出的每一步都好像付出了巨大的力气,他没有回头,因为他知道,一旦回头,就舍不得离开了。 赫云舒就这样看着燕凌寒一点一点的离开她的视线,她勉强压下心底的酸涩,关上了门。 这一晚,她不准备回公主府了,她要在这里。 虽然她能够想象得到,此时外面已经乱成了什么样子。 今日金銮殿上那一幕,凤云歌是成心让她出丑的。结果事情并未如了凤云歌的意,如此一来凤云歌自然不会善罢甘休,所以他派了人来,想要监视他们。 只可惜,燕凌寒早有准备,凤云歌的那些人,扑了个空。 想必,此时此刻的凤云歌,必定十分恼怒了吧。 这身为帝王的至高无上的尊严,有时候还真是害人不浅。若是寻常人被人算计了兴许也就作罢了,可这身为皇帝的尊严摆在那里,是无论如何也咽不下这口气的。 此时,一直在思考这件事情的赫云舒没有留意到,自己忽略了另外的一个问题。 而这个她此刻忽略的问题,让后来的她追悔莫及。 自然,这是后话。 此时,赫云舒思考着该如何应对盛怒的凤云歌。渐渐地,她有了应对之策。 一夜安睡。 第二天一早,赫云舒坐着马车回到了公主府。 出乎意料的是,公主府安静依旧,外面也没什么人。 从之前送来的消息上来看,公主府并未发生任何事。 赫云舒觉得有些奇怪,进了自己的房间之后,她命人出去打探消息。 而她坐在窗前,黛眉轻皱。 如今这般安静,倒是让她有几分摸不着头脑了。 此番回到公主府来,她并未隐藏自己的行迹。按照正常的情况来看,此时凤云歌必然已经得到了消息,可得到了消息又什么都不做,这并不是凤云歌的做派。 还是说,发生了另外的事情? 很快,打探消息的人就回来了,他禀报道:“主子,户部查出巨额贪污案,此事朝野震惊,凤云歌忙着处理这件事,无暇旁顾。” 赫云舒点点头,原来是这样。 只是,这暗卫说完这话之后,并未离开。这意味着,他还有事情没有禀报完毕。 于是赫云舒问道:“还有什么别的事情吗?” “回主子的话,倒是有一件。也算是一件不小的事情。宫里的凤明月和那高红玉昨晚子时同时被杀。” 听罢,赫云舒微微诧异。 如此利落的手法,倒让她想起燕凌寒的做派。 顺着这个思路想下去,赫云舒发觉,这件事的确有可能是燕凌寒做的。 其一,眼下凤云歌之所以有闲心对付她,是因为朝中没什么事。若是此时朝野之中发生了大事,那么凤云歌自顾不暇,也就顾不上她了。 其二,凤明月和高红玉屡次设法害她,这一点,往日里燕凌寒或许还能忍,但现在,必定是不能忍的。因为他现在不能时时刻刻在她身边,所以要铲除一切可能对她不利的人。 如此想来,赫云舒觉得,这件事十有八九是燕凌寒做的。 只是,这毕竟是她的猜测,为了稳妥起见,赫云舒看向那暗卫,道:“去给王爷传信,问问他,此事是否是他所为。” 如果是自然是最好的,如果不是,她就要开始警惕旁的人了。 谁知眼前这暗卫听了,并未离开,而是从袖子里拿出了一张纸,双手捧给了赫云舒,道:“主子,属下愚钝,王爷临走前,曾吩咐待回到了公主府,将这纸条交给您。” 赫云舒接过纸条,展开一看,纸条上面写着:看他们不顺眼。 看罢,赫云舒就明白了。 朝堂中的事和那二人被杀的事,都是燕凌寒做的。 因为若只是做了其中一件,便说不上是看他们不顺眼。 既然是“他们”,便是有男有女。单单是凤云歌或是凤明月和高红玉,不足以称之为他们。 赫云舒笑了笑,如此也好。原本还想着准备自己出手,眼下燕凌寒快刀斩乱麻,倒是为她解决了烦忧,她倒是乐得自在了。 将所有的杂念摒除之后,赫云舒开始思考离开的事情。 原本,她是准备利用一个月的时间来完成这里的事情的。眼下已经过去了十多天,也就只剩下不到二十天的时间了。 赫云舒急着早些结束这里的事情,早日去和燕凌寒相见。她不愿意自己在这里担忧,只想快些与他相见,时时陪伴,长相厮守。 说起来,该做的事情已经做的差不多了。 毕竟,这件事情的主导是凤星辰,而她不必事事亲自为之,只需做些提纲挈领的事情也就是了。 况且,想要让凤星辰取代凤云歌,并非是一朝一夕的事情。而她也不必苦耗在这里。 之前的几次事情,已经为凤星辰积累了声望。反之,凤云歌的名声倒是大不如前。 单单是以次充好,用陈粮代替好粮,让受灾的百姓枉死这件事,就已经失了不少的民心了。 但是,这还不够。 于是赫云舒想着,这次户部的巨额贪污案,或许她可以做些什么。 既然准备插手这件事,务必要获得第一手的信息。 转念想到这件事是燕凌寒捅出来的,那也就说明,最有用的消息燕凌寒都是知道的,而且也是最清楚的。 赫云舒正欲吩咐人去查找,就看到一个暗卫抱着朱红色的小匣子疾步而来。难不成,还真是想什么来什么? 正文 第一千三百六十四章 我舍不得你 如此想着,赫云舒看着那暗卫慢慢走近。 到了她跟前,暗卫行礼之后,打开了那匣子,恭敬道:“主子,王爷吩咐,将这匣子里的东西给您。” 赫云舒点点头,然后拿过了匣子里最上面的文书。 文书上总结了户部尚书裴通达勾结户部一干人等,贪污了数千万两白银的事情。 看到这个数目,赫云舒着实惊讶了一番。 要知道,这个数额,几乎是如今大魏国库存银的十分之一了。 而且,戏剧性的是,裴通达还是凤云歌的人,甚至严格一些来说,他还是凤云歌的表舅舅。 这户部尚书裴通达赫云舒还是有几分了解的,此人不通文墨,可以说是不学无术,可多年来就是凭借着身为凤云歌表舅舅的身份,一路青云直上,甚至还坐上了户部尚书的肥缺。 户部专管天下钱粮,每天从户部经手的银两不计其数。这样的一个肥差,凤云歌就想着安排自己的人去做,思来想去,就选中了这裴通达。不曾想,这裴通达监守自盗,居然动心思开始贪污了。 当初,凤云歌之所以选中这裴通达,就是看在此人不学无术,也没什么脑子,可以随意摆布。但凤云歌却忽略了,一个再没脑子的人,见了金钱却还是会有本能的贪欲的。 如此说来,凤云歌无异于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想到此处,赫云舒倒有些想看看凤云歌此时的样子了。 啧啧,真不知凤云歌能被气成什么样子。 明明是自己的表舅舅,可偏偏却拆了他的台,让他这个身为皇帝的难做。 将这件事的来龙去脉搞清楚之后,赫云舒招手叫过暗卫,吩咐道:“通知宫里的人,时刻注意凤云歌对此事的决断。一有消息,即刻来报。” 暗卫应声,即刻动身去传达命令。 该做的准备都做的差不多了。赫云舒松了口气,准备出去走走。 这时,白琼走了过来,道:“主子,婷婷郡主来了。” 赫云舒莞尔一笑,道:“她来得倒是巧。刚好我想去小花园走走,你带她过来吧。” 之后,赫云舒先一步去了小花园。 不多时,凤婷婷就过来了。 一瞧见赫云舒,她就注意到了赫云舒的肚子。只是,她并未看出什么端倪来,只觉得赫云舒还是和往日一般,没什么区别。 看着凤婷婷的神色,赫云舒微微一笑,道:“一来就盯着我的肚子瞧,做什么?” 凤婷婷连连摇头,道:“没什么的,姐姐。我就是瞧着你衣服上绣的这只蝴蝶挺好看的,这绣工,当真是一等一的好,也不知是哪家的绣娘做的。” 赫云舒知道她是顾左右而言他,便说道:“你是不是听到什么消息了?” “没有,没有,姐姐,我什么消息都没听到。”凤婷婷连连摆手,急于证明自己的“清白”。 赫云舒却是一笑,道:“没错,我有身孕了。” 凤婷婷瞬间睁大了眼睛,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 赫云舒脸上的笑意渐深,道:“我那夫君,你不是见过了吗?我与他在大魏已经成婚了,所以有了孩子这件事,也不值得惊讶吧?” “姐姐,话虽这样说。可这里毕竟是大魏,不是大渝。这件事捅出来,只怕还真对姐姐的名誉有损。” 赫云舒温和一笑 ,道:“不打紧的。无关紧要之人的看法,不理会就是了。再者说,我就要离开了。这里的人怎么看我,我并不关心。” “离开?去哪里?”凤婷婷惊声道。 赫云舒的脸上笑意弥漫,道:“自然是回大渝。” 瞬间,惊讶和不舍写满了凤婷婷的脸。 她实在是没有料到,赫云舒居然要离开了。 凤婷婷紧紧地抓住赫云舒的手,恳求道:“姐姐,你一定要离开吗?” 赫云舒点点头,道:“对。家里有些事,需要回去处理。而且,我也希望这孩子能在大渝出生。毕竟,那里才是我的家。” 凤婷婷纵然心有不舍,却不忍心说出挽留的话。 凤婷婷知道,赫云舒在这里过得并不开心,如今凤云歌又捅出了她的真实身份,还说出了她有孕的事情,这样一来,在大魏声誉有损的赫云舒实在是不能继续待下去了。 但是,想到要与赫云舒分离,凤婷婷的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苦涩。 思来想去,她殷切道:“姐姐,我能随你一起去吗?如今这大魏,也没什么值得我留恋的东西了。” 赫云舒摇摇头,道:“傻瓜,如今大渝和大魏是敌对的关系,你一个敌国的郡主跑到大渝去,能过上什么好日子?” “可是,我舍不得你。” 赫云舒轻轻地拍了拍凤婷婷的肩膀,道:“不要紧的。你且耐心等些时日,相信过不了多久,你就可以去大渝找我了。” “真的吗?”凤婷婷惊喜道。 赫云舒点点头,道:“当然。不过,这段时间大魏的时局只怕是会有些变化,丰王府如今还是有些地位的。你只需记着,若是出了什么事,帮助你认为应该帮助的人就是。” 凤婷婷连连点头,道:“姐姐,你放心好了,我记住了。” 赫云舒笑笑,道:“好了,悄悄话说完了。咱们来逛逛这小花园吧。” 此时天气晴朗,阳光很好,却不像前几日那般浓烈,照在身上竟有些舒服的感觉。 眼下月季花和玫瑰花开得正好,木槿花开得也不错,空气中弥漫着沁人心脾的花香,闻起来让人的心情都好了许多。 凤婷婷陪着赫云舒散步,心中满是不舍。 这一日,凤婷婷一直陪着赫云舒,直到在这里吃了晚饭才恋恋不舍地回去。 有了凤婷婷的陪伴,因为燕凌寒的离开而有些伤感的赫云舒心里好受了许多,故而这一晚的睡眠也特别好。 因为晚上睡得好,所以第二天一早,赫云舒很早就醒了。 醒来之后白琼进来伺候,眉目间有些费解的神色。 “怎么了?”赫云舒问道。白琼忙应道:“主子,说来也奇怪,那丰王府的丫鬟送来了一套衣服。属下原本以为是婷婷郡主送给主子的衣服,可拿起来一瞧,分明不是按照主子的身量做的,倒像是那婷婷郡主的衣服。难不成是拿错了 ?”赫云舒把这话在心里过了一遍,顿时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正文 第一千三百六十五章 会是谁呢? 赫云舒察觉到不对劲,并非是没有缘由。 首先,她在丰王府里待过,自然知道丰王府的丫鬟做事是极规矩极小心的,绝不可能犯送错衣服这样的低级错误。 其次,凤婷婷不在这里,丫鬟反倒将衣服送到了这里来,那只能说明,这丫鬟以为凤婷婷在这里。 想到这里,赫云舒的心紧了紧,莫非,昨晚凤婷婷根本没有回丰王府么? 见赫云舒神色焦急,白琼插嘴道:“主子,是不是婷婷郡主觉得主子有了身孕,须得穿宽松一些的衣服,所以就送来了这么一身衣服?” 赫云舒没有接话,径直问道:“那丫鬟呢?” 从赫云舒严肃的神情中,白琼察觉到事情不同寻常,忙说道:“主子,这丫鬟送来衣服,并没有别的话。属下以为她只是送衣服这么简单,就没多问,她也就回去了。” “立刻将她叫回来,我等着!” “是!”说完,白琼忙去追那丫鬟。 赫云舒坐在那里,思考着白琼方才所言的可能性。 的确,她现在有了身孕,应该穿宽松一些的衣服。但是凤婷婷是昨晚才回去的,一夜的时间,当真足够做出一件衣服吗? 依照凤婷婷的细心程度,一夜的时间,做不出一件好的衣服。 赫云舒招招手,命人将那丫鬟送来的衣服拿过来。 很快,衣服摆在了赫云舒的面前。 赫云舒拿起来看了看,心顿时就沉了下去。 她比凤婷婷要高一些,也比凤婷婷瘦一些,哪怕真的是为了有孕的她所做的宽松衣物,身高是不该变的。可眼前这衣服,分明是根据凤婷婷的身高来做的。 看来,这件事的确是有问题的。 赫云舒坐不住了,朝着门口走去。 到了门口的时候,迎面遇上了白琼和被她带回来的丫鬟。 赫云舒径直问道:“你们郡主呢?” 丫鬟一头雾水,道:“长公主殿下,郡主不是在公主府吗?” 赫云舒的手紧了紧,看来,是出事了。 “去查,昨晚离开这里之后,婷婷郡主的踪迹。”赫云舒如此吩咐道。 昨晚凤婷婷虽然是吃了晚饭之后回去的,但是时间并不算太晚,街上多半的铺子还没有打烊,而晚上行走的马车并不多,若是去查,兴许会有一些线索。 吩咐人去查之后,赫云舒却没闲着。 她在想,如今这种境况,还会有谁想要对凤婷婷不利呢? 从丰王府而言,凤倾颜被顾氏杀了,顾氏已经被处决。若说有什么人对凤婷婷不利,也只能是顾家的人了。 可是,当初顾氏被休弃回家的时候,顾家的人分明是很嫌弃的。如今,真的能够为了顾氏对凤婷婷做些什么吗? 似乎没有这种可能。 那么,是顾氏的儿子凤子琨怀恨在心,想要算计凤婷婷吗? 赫云舒依旧摇头,且不说那凤子琨年纪小,做不了这样的事情。再者说,即便凤子琨心智超群,可眼下丰王府尽在凤婷婷的掌控之中,他没有机会做手脚。 再者说,丰王府的暗卫是在暗中保护凤婷婷的。 哪怕凤子琨真的能纠集那么一两个人,也别想在这些暗卫的手中带走凤婷婷。 如此说来,那些暗中保护凤婷婷的暗卫,如今又在哪里呢? 能够对付这么多的暗卫,足以说明对方并不简单了。 电光石火间,赫云舒想到了一个人——高文杰。 有没有可能是他呢? 只是,他对凤婷婷情深意重,真的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吗?再者说,二人之间并未出什么大的问题,高文杰没有理由这样做。 而且,高文杰似乎也没有这样的实力。 赫云舒正这般想着,有一个暗卫走了进来,将一个纸条双手呈上,道:“主子,这是一个小乞丐送到门口来的,说是请主子过目。” 赫云舒接过纸条,立即将其打开,纸条上面是一行遒劲的字:若要凤婷婷活命,即刻去西山山顶相见。只你一人可来,若多带一人,即刻要了凤婷婷的性命。 看完之后,赫云舒的手捏紧了纸条,看向了那暗卫,道:“这西山的山顶有什么不同寻常的地方吗?” “回主子的话,西山地势陡峭,且山顶之上,三面都是悬崖,只有一面是可供上去的。” 赫云舒点点头,道:“好,那便走一遭吧。” 说完,赫云舒就要走。 暗卫跪在赫云舒面前,拦住了她,道:“主子,如今你身子贵重,在不知对手是谁的情况下,切不可冒险。属下以为,此事可由他人代劳,假扮成主子的样子,不会被看出什么破绽来的。”赫云舒却摇了摇头,道:“不行。对方既然要拿婷婷郡主威胁我,必然是知道我与她的关系非比寻常。既然如此,兴许是认识的人。若是找人假扮,被此人看出来就不好了。不要紧的,这件事我有分寸。当 然,为了以防万一,我也有一些事情交给你去做。” 说完,赫云舒弯下腰,靠近这暗卫说了些什么。 之后,她背过身,从手碗里取出了一些东西,交给了这暗卫。 把需要注意的情况吩咐完之后,赫云舒心中稍安,出门坐上了马车。 马车一路疾驰,往西山而去。 到了西山山脚下,赫云舒下了马车,只让马车上的人在此等候,不可与她一道上山。 如此,赫云舒独自一人,上了西山。 这西山果然是陡峭的,唯一通往山顶的小路,还是夹在石头中间的。山路两旁,长满了荆棘和野草。眼下这个时节,正是山里虫子多的时候。 赫云舒捡了一根棍子,既拿来当登山杖,又用来拨开乱糟糟的杂草,不至于被绊倒。 这西山很高,故此通往山顶的路也格外长,赫云舒走了一个时辰,才终于看到了山顶。 她一面小心戒备周围的情况,一面慢慢上了山顶。 然而,她前脚刚踏上山顶,就有几人从一旁的大石头后面闪身而出,挡住了她来时的路。赫云舒瞥了他们一眼,然后朝着前面看去。 正文 第一千三百六十六章 如此的陌生 在赫云舒的眼前,有三个人。 一个是被迷晕了的凤婷婷,另一个则是一个戴着面具的男人。 这面具青面獠牙,阴森可怖,样子特别难看。 在这个戴着面具的男人的身后,还站着一个一身黑衣的人。 透过面具,那人只露出了两只眼睛。 一时间,赫云舒并未看出,此人是谁。 “我已经来了,放了她。”赫云舒说道。 奇怪的是,戴着面具的这个男人并不说话,开口说话的是那个一身黑衣的男人。 他说道:“放了她当然可以,但是,需要交换。” “怎么交换?”赫云舒问道。 那黑衣人接着说道:“很简单,用你的命来交换凤婷婷的性命。就这么简单。” 赫云舒看了一眼地上的凤婷婷,道:“如今她这般躺着,我怎知她是死是活?你若是要让我交换,也得给我一个理由才是。” 随之,黑衣人看向了那个戴着面具的男人。 男人看了看地上的凤婷婷,然后点了点头。 于是,黑衣人取出一枚药丸,塞进了凤婷婷的嘴里。 很快,凤婷婷醒了过来。 她睁开眼睛,打量着周围,因为先看到了那黑衣人,所以眼神中流露出惊恐的神色。 然而,当她看到赫云舒也在的时候,像是有了主心骨一般,一下子哭出声来。 “姐姐!”凤婷婷声音凄厉,如此喊道。 赫云舒应了一声,然后看向了那个戴着面具的男人,道:“好,我确定她无事了。现在,你可以放她走,我留下。”那戴着面具的男人看了看那黑衣人,随之,那黑衣人说道:“你想的倒是容易,如今在这大魏,谁不知你长公主文韬武略不输男子。以你的功夫,寻常身手的人根本就近不了你的身。所以,只是把你留下来 ,只怕是不行呢。” 说完,黑衣人的眼神耐人寻味的看着赫云舒。 赫云舒冷笑一声,道:“不然呢,你还想怎样?” 黑衣人扔过来一个药丸,然后,他的手掐住了凤婷婷的脖子,往悬崖边挪了挪,恶狠狠地说道:“吃了这药丸,不然,我现在就把她扔下去!” 凤婷婷纵然害怕,却还是冲着赫云舒喊道:“姐姐,你不要吃!” 赫云舒看了凤婷婷一眼,示意她安心。 然而,赫云舒并未接那药丸,只是看着它落在地上。 接着,她微微一笑,冲着那黑衣人说道:“你兴许不知道我的脾气,我这个人什么都怕,唯独不怕别人威胁我。但凡是威胁过我的人,没有一个好下场。你若是不信,可以去打听打听。”黑衣人狞笑了一下,道:“长公主殿下,你大可不必在这里大放厥词。如今你落在了我们手里,断然是没有好果子吃了。我数三声,如果三声之内你没有服下这枚药丸,我即刻便把凤婷婷扔下去。我、说到 做到!” 赫云舒听了,并未再看向此人,反倒是看向了那个戴着面具的男人。 此时,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像是能看破一切晦暗的伪装。而她朱唇轻启,缓缓说道:“高公子,看着此人如此待婷婷,你的心情如何?” 赫云舒的话音落下,吃惊的不止是凤婷婷,还有那个戴着面具的男人自己。赫云舒能有如此论断并非没有原因,其中一部分是出自于对燕凌寒的信任。燕凌寒许久之前就已经在这里埋下了人手,查探关于大魏的一切。如今,并没有查到另外的不知名的势力。所以,赫云舒查找凶 手,就在这些已知的人里查找。 而此人戴着面具,就是为了不暴露自己的容颜。那就说明,这个人赫云舒是见过的。因为见过,才会怕赫云舒认出来。 其次,此人连话都不敢说,自己想说什么都让别人代劳,这也就说明,他的声音赫云舒也是熟悉的。所以,他才不敢开口说话,怕暴露了自己。 结合这两点,除了高文杰,赫云舒猜不出别的人。 听到赫云舒如此说,黑衣人也有些意外。如此,他掐住凤婷婷的手便稍稍松动了一些。 这时,不知是从哪里来的勇气,凤婷婷猛地挣脱了那黑衣人。之后,她扑向了那个戴着面具的男人,扬起手臂,狠狠地打掉了那个男人脸上的面具。 面具哐当一声落在地上,现出了此人的真容。 这张脸一如往日那般俊美,只是,如今却添上了几许愤恨的色彩。 正是高文杰。 此刻他的神情略显慌乱,语无伦次道:“婷婷,你听我解释。” 凤婷婷怒极,一巴掌甩在了高文杰的脸上,怒声道:“你这个畜生!你到底想做什么?” 高文杰抓住了凤婷婷的手,一脸的诚恳:“婷婷,你相信我,我对你是没有恶意的。我只是想把赫云舒引出来,我从未想过要伤害你,你相信我……” “够了!”凤婷婷狠狠地抽回了自己的手,眼神里满是愤怒。 直到这一刻她才发现,这个她爱了许久的男人竟是如此的陌生。 她声音颤抖,道:“你为何要伤害我姐姐?” 像是在黑暗中看到了一丝亮光,高文杰慌忙解释道:“婷婷,是这样的。我姐姐被人害死了,我姐姐生前从未与他人结怨。如果说有仇家,也就只有赫云舒了。定然是她杀了我姐姐,我要给我姐姐报仇!” 说着,高文杰的眼神里,涌动着愤怒的火焰。 凤婷婷冷声一笑,道:“这只是你的猜测。换句话来说,纵然是我姐姐杀了你姐姐又如何?你姐姐处心积虑,不算是什么好人,我姐姐纵然是杀了她,也是替天行道!” 这一刻,凤婷婷全然维护赫云舒。 凤婷婷的话让高文杰感到震惊,他不可置信地说道:“婷婷,不是这样的。我姐姐是天下间最好的人,对,她是害过赫云舒,但是,我姐姐只是一时糊涂罢了。她不是大奸大恶之徒……” “够了!”凤婷婷打断了高文杰的话,道,“我无意评价你姐姐的为人,但是,你姐姐的死纵然是和我姐姐有关,那也是她自找的!” “婷婷,你怎能这样说?”高文杰神情错乱一直追问的时候,那黑衣人正慢慢靠近赫云舒,一步、两步、三步…… 正文 第一千三百六十七章 情之一字 凤婷婷和高文杰正在争执,并未留意到黑衣人正在靠近赫云舒。 黑衣人看到赫云舒牢牢注视着凤婷婷,便放心地靠近。 就在他伸出手,想要趁其不备制服赫云舒的时候,赫云舒闪身一躲。 不知何时,她手里多了一把剑,此时,她手中的剑正对准了眼前的黑衣人。 这番变故,凤婷婷注意到了。 她慌忙跑过去,站在了赫云舒的身边。 赫云舒伸出手,拉住了凤婷婷,尔后看向了那黑衣人,道:“谢了,若不是你,我倒没那么容易拉住婷婷的手。” 的确,刚刚这一出,她是故意的。 因为刚才那般情形,凤婷婷与高文杰极近。如此一来,高文杰若想控制凤婷婷,不过是信手拈来的事情。 虽说二人之间曾经柔情蜜意,但是此刻的高文杰一心被仇恨所蒙蔽,是有可能做出对凤婷婷不利的事情的。 所以,她须得吸引绝大部分的注意力,只有这样,才能用最稳妥的方式让凤婷婷来到她身边。 事实证明,她成功了。 这时,黑衣人却是一笑,道:“怎么?以为这样你们就安全了吗?” 说着,他冲着那些堵路的人招了招手,那些人便慢慢靠近。 然后,一旁的巨石后,又出现了十几人,看起来身手不俗的样子。 见状,凤婷婷看向了高文杰,怒声道:“高文杰,你不要一错再错了!你若是胆敢伤害我姐姐,我是绝对不会原谅你的!” 高文杰痛心疾首道:“婷婷,你是被她蒙蔽了。她是大渝人,你是大魏人,本就是敌对的关系。她对你好,本就是有所图谋。你不要再执迷不悟了……” 凤婷婷再一次打断了高文杰的话,道:“不,执迷不悟的人是你!我只知她是我姐姐,至于她是大渝人还是大魏人,无关紧要。” “婷婷,你怎可如此不明事理?” 看着此时的高文杰,凤婷婷只觉得憎恶,她冷声道:“放了我姐姐!” 高文杰摇了摇头,道:“不,婷婷,我做不到。是她杀了我姐姐,我要给我姐姐报仇!” 这时,赫云舒拉了拉凤婷婷的手,问道:“心疼吗?” 凤婷婷连连点头,道:“姐姐,我心疼,我心疼你。你不该来救我的,这里太危险了。” 赫云舒摇摇头,道:“不,我是问你,你心疼高文杰吗?” 听到赫云舒如此问,凤婷婷愣了一下。 知道父王的真实死因之后,她和高文杰之间有了芥蒂,却并未下定离开他的决心。可经过今天这件事,她突然明白,眼前的高文杰,再也不是她从前爱过的那个高文杰了。 于是,她狠了狠心,摇摇头,道:“不心疼。” 这时,赫云舒冲她笑了一下,道:“那就好。” 这时,黑衣人团团而来,准备包围赫云舒。刚才的那个黑衣人狞笑道:“长公主殿下,束手就擒吧。且不说你如今有了身孕,纵然是没有身孕,也不是我们的对手。而且,这里三面都是悬崖,唯一的小路被我们封死,你的人是到不了这里的。你若是 主动投降,或许,我可以考虑考虑,给你留个全尸。” 凤婷婷害怕地抓住了赫云舒的手,她悄声道:“姐姐,把你的剑给我,我拖住他们,你快走!” 赫云舒却是一笑,收剑入鞘,道:“傻瓜,你我一个郡主,一个长公主,身份尊贵,对付这些蝼蚁而已,何须自己亲自动手呢?” 随着赫云舒的话音落下,从那悬崖的边缘,竟是窜出了十几个人。 他们身法凌厉,手中的剑如同被施了魔法一般,舞的风生水起。 赫云舒拉着凤婷婷站到安全地带,与此同时,她的人聚拢而来,护住了她。 之后,赫云舒和凤婷婷在一块山石上坐下,看着她的人和高文杰的人打斗。 的确,她来的时候就已经安排好了一切。 因为早些时候燕凌寒见识过她攀爬悬崖的本事,便问出了一些诀窍,以此训练自己的人,卓有成效。 而这一次,这些人刚好派上了用场,再加上赫云舒从手腕中拿出的专用的攀岩绳,从这悬崖上攀爬上来,也就不是难事。 当时,问明了这西山上的地势之后,赫云舒就料到了这一遭,所以也就有了这样的安排。 的确,若是仅靠她自己,对付眼前这些人也不是难事,只是,她到底要顾及腹中的孩子,除此之外,还要护着凤婷婷,稍有不慎就会出现差错。 而她,是不能容许差错出现的。 既是如此,她倒不如将这些人交给手下去解决。 赫云舒打量着这场打斗,她的人占了上风。高文杰有几分身手,但到底是差了一些。 赫云舒转过脸看了看凤婷婷,发现她正紧盯着高文杰。 唉,情之一字,果然是最害人的。 赫云舒招手叫过一人,道:“其他人不必留活口,但是那个姓高的,要活的。” 听到赫云舒如此说,凤婷婷歉疚道:“姐姐……” 然而下面的话,她却是说不上来了。 高文杰绑架了她,还拿她威胁赫云舒,他罪大恶极。 可是,为何她仍是下不了这个狠心? 想必,姐姐是看出了她的心思,才下了这样的命令吧。 这时,赫云舒轻轻地拍了拍凤婷婷的手,道:“到底是在意过的人,下不了狠心是正常的。” 凤婷婷咬紧了自己的嘴唇,不再说话。 很快,高文杰的人被赫云舒的人一一制服,而高文杰被捉住,带到了赫云舒的面前。 他恶狠狠地看着赫云舒,道:“杀了我!” 赫云舒起身,轻描淡写道:“杀了你自然是极容易的,但是,有人不愿意,所以,我可以饶你一命。” 高文杰的目光,落在了凤婷婷的身上。 他神情眷恋,道:“相信我,哪怕我绑架了你,但是我从未想过要伤害你。我对你的心,从未变过。” 听到这话,凤婷婷腾地一下站起了身,她死死地看着高文杰,脸上满是失望的神色。而她说出口的话,更是让高文杰瞬间心如死灰。 正文 第一千三百六十八章 他没这个本事 “高文杰,不要再说你对我如何,也无须剖析你的心,如今你的心究竟如何,我已经没有兴趣知道了!”此时,凤婷婷的声音冷冰冰的。 听到这样的话,高文杰不知所措,他忙解释道:“婷婷,你相信我,我做这件事是有原因的。我姐姐她……” “够了!我没兴趣听你姐姐怎样。高文杰,从你狠下心绑架我的时候开始,我们之间就已经全完了!”说着,凤婷婷拉住了赫云舒的手,准备离开。 高文杰忙说道:“婷婷,我从未想过要伤害你,真的!” 此刻,他恨不能剖出自己的心,让凤婷婷一看究竟。 他是真的没有存过伤害凤婷婷的心思,甚至,在他的设想里,凤婷婷不会发现绑架她的人是他,他戴了面具,更是不曾开口,只待杀了赫云舒之后就将她放了。 所以,此刻面对凤婷婷的质疑,高文杰信誓旦旦。 凤婷婷闭上了眼睛,她觉得,自己已经把该说的话说完了。既然高文杰仍然不理解,那么,她什么都不想说了。 和一个听不懂话的人说话,犹如对牛弹琴,是一件很累的事情。这时候,赫云舒看着高文杰,说道:“高文杰,难道现在你还不明白婷婷为何会生气吗?你若真的在意她,爱她,你根本不会绑架她。当然,你的目标是我,也从未想过要伤害婷婷。但是你还是绑架了她, 让她承受了这一晚的惶恐。你若当真爱她,哪怕是她的一根头发掉了你都会心疼,是绝对做不出这样的事情来的。” 高文杰摇摇头,道:“不,没有那样的爱,那样的爱,只存在于臆想中罢了。” 赫云舒摇摇头,放弃了再同高文杰说什么。 果然,是对牛弹琴啊。 没有见识过的东西,就觉得不存在么? 赫云舒却觉得,她设想中的爱是存在的。她真真切切的见到过,也真真切切的感受着。她如此确信,燕凌寒待她,便是这样的爱。甚至,比她以为的还要爱。 这时候赫云舒突然想起,当初燕碧珺设计她的时候,燕凌寒即刻便下令将燕碧珺关进地牢,甚至还下了要杀死燕碧珺的决心。 那可是他的姐姐啊。 如今想起这件事,和眼前的事情对比,赫云舒突然觉得,或许凤婷婷离开高文杰,是个不错的选择。 一个偏执的自以为爱到极致的人,必定是不懂爱的。将凤婷婷的未来交到这样一个人的手里,并不明智。 于是,赫云舒不再理会高文杰,只看了看被制服的黑衣人。 她挥了挥手,手下便知道了她的意思,去做事了。 之后,赫云舒和凤婷婷下了山。 路上,凤婷婷的神情有些失落。 赫云舒拍了拍她的手,道:“放心吧,我的人不会杀他的。至于他日后如何,全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姐姐,你是不是觉得我又滥好人了?” 赫云舒摇摇头,道:“傻瓜,怎么会呢?这样是正常的。你待他一心赤诚,自然做不到眼睁睁看着他死在你面前。” “可是,若是就这样放过了他,以后他故技重施怎么办?” 赫云舒摇摇头,道:“没事的。以后你出门多带一些暗卫,而且要带身手好的……” 凤婷婷急了,道:“姐姐,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以后他要是对付你怎么办?” 赫云舒笑笑,道:“他没这个本事。” 见赫云舒这般自信,凤婷婷就知道赫云舒是成竹在胸,若是这样,她也就放心了。 到了山下,二人上了马车。 经过这一番折腾,二人都有些疲累。 她们靠在马车壁上,闭目养神。 进了青城之后,赫云舒送凤婷婷回府。 二人刚走进丰王府的大门,凤子琨就奔了上来,关切道:“姐姐,你没事吧?” 凤婷婷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道:“放心吧,我没事。” 凤子琨这才哇的一声大哭起来,抱住了凤婷婷。 凤婷婷轻拍着他的脑袋,道:“放心吧,我真的没事。” 见这姐弟二人如此,赫云舒也就放心了。 凤子琨到底还是个孩子,他的亲姐姐被自己的亲生母亲所害,这件事让他感到可怕。原先的那些对于母亲的敬爱也渐渐在他的心里烟消云散。 相反的,对于凤婷婷,他倒是亲昵了许多。 或许,是因为这是他仅剩的亲人了吧。 之后,赫云舒悄然离开,回了公主府。 回去之后,她好好的歇了歇。 要知道,这一路上山下山,因为山路崎岖,耗费了她不少的力气。 这一睡,赫云舒就睡到了过午。 起床之后,白琼已经将饭菜准备好了。 吃罢饭,赫云舒坐在桌案前,将传递来的最新的消息看了一遍。 眼下,朝中最要紧的事情就是户部的贪污案。 凤云歌极为看重这件事,如此一来,对于高红玉和凤明月的死,倒是不怎么上心了。 现在,凤云歌已经下令关押了裴通达。 只是,凤云歌下令关押裴通达的地方很是耐人寻味。按照常理而言,此时应该把裴通达关押在刑部,以便于审问。 可是,凤云歌却下令将裴通达关押进了大理寺。 这不符合程序。但凡是查案,总要先经由刑部审理,之后再交给大理寺审核。 但是要查探其中的原因并不是很难,因为这刑部原本是在凤天九手里的,虽然如今被凤云歌的人接手,但难免有几个漏网之鱼。可是,哪怕是这些漏网之鱼,凤云歌也是不敢掉以轻心的。 反过来,大理寺一直是在他手里的,里面的人都是他的,还是放在大理寺比较放心。 而这一点,也暴露出了凤云歌隐秘的心思。 按理说,裴通达贪污了这么多的银两,是应该被处死的。 但是,凤云歌未必下得了这个狠心。 凤云歌那么多的表舅舅,他偏偏选中了裴通达,还将其捧到了户部尚书的高位上,这就说明,二者之间的关系还是较为亲昵的。 既然下不了这个狠心,赫云舒就等着看,看这凤云歌是如何的徇私枉法。 于是,赫云舒一直派人盯着大理寺的动静。终于,第三日早上,有消息传了过来。 正文 第一千三百六十九章 活像傻瓜 消息是暗卫带来的,在那大理寺的监牢之中,赫云舒和燕凌寒安插了一些人手。 这消息,正是他们送出来的。 所传出的消息不是别的,正是在今夜,在凤云歌的命令之下,要放了那裴通达。之后再找人假扮裴通达,接受被处死的惩罚。 凤云歌的这一出,当真是糊涂至极。 只是,这个计策在他自己看来,只怕是英明无比吧,既保护了自己的亲眷,又能赢得良好的名声。 得到这个消息之后,赫云舒凝神细思,最终,想出了一个法子。 想出了解决的办法,赫云舒即刻命人去做。 先是找人去编一组顺口溜,再是将自己的人分作两拨,伺机而动。另外,再去查探一个人的底细。 一切安排妥当之后,赫云舒开始了等待。 裴通达被送走之后,凤云歌一定会快速了结此案。 毕竟,裴通达这人办事实在是糊涂了,因为被那么多的银子迷住了双眼,所以贪污银两的时候也不知道遮掩。如今稍稍一查便证据确凿,裴通达是没办法抵赖的。 如今的形势下,快些治了裴通达的罪,就能以最快的速度稳固民心。 所以,凤云歌一定会下令,快些处决了裴通达的。 果然不出赫云舒所料,两日后,凤云歌亲自下旨,言明裴通达身为户部尚书,监守自盗,罪大恶极,将于明日午时,斩首示众。 而且,这一次的斩首示众,凤云歌将亲自担任监斩官, 得到这个消息,赫云舒不禁一笑,看来明日她要送一个大礼给凤云歌了。 凤云歌之所以要亲自当这个监斩官,就是为了在百姓面前树立一个好的形象。 但是,所有虚假的一切,都应该被拆穿。 于是,赫云舒养精蓄锐,等待明日的到来。 因为将一切安排妥当,所以,赫云舒成竹在胸。 第二日,赫云舒乔装一番,坐在了斩首之地的对面。 这里刚好有一个茶楼,赫云舒坐在二楼的雅间内,只稍稍将窗户推开一条缝儿,便将下面的一切尽收眼底。 眼下还不到午时,下面就已经聚集了许多的百姓。 无论任何时候,对于这些贪官污吏,这些搜刮民脂民膏的人,百姓们都是深恶痛绝的。 要知道,裴通达贪污的银两达到了现在国库存银的十分之一。自大魏建国以来,还没人敢贪污这么多的银子。 如今,这裴通达倒是头一个。 所以,人们聚拢而来,等着围观裴通达人头落地的那一刻,以平了心中的怒气和愤懑。 赫云舒一边喝着白开水,一边打量着下面的一切。 这时,有人大声道:“陛下驾到!” 看来,是凤云歌来了。 赫云舒看了过去,今日的凤云歌一身明黄色龙袍,加上他本来长得也不错,看起来,倒也一脸正气。 他阔步而来,坐在了那监斩官的位置。 凤云歌刚刚坐下,就有大理寺的衙差将“裴通达”押到了行刑台上。 此时的“裴通达”,一身脏兮兮的囚服,头发散乱的垂下,一张脸也是布满了血污,看起来实在是惨极了。 见状,百姓们义愤填膺,纷纷道:“你这狗官,贪污了那么多的银子,活该被处死!” “就是,这样的人,就算是杀一万次都不为过!” “没错!还有地方受着旱灾饿死了人呢,他倒是作威作福,该死!” …… 百姓们七嘴八舌,怒骂着“裴通达”。 更有些刚买完菜回来的,将手里的菜叶子、黄瓜头儿、鸡蛋朝着“裴通达”扔了过去,一时间,“裴通达”的脸上,污浊一片。 见到百姓这般激动,凤云歌心中暗喜。看来,他今天来做这个监斩官是对的。 这样一来,百姓们必然会对他叹服不已。 眼见着到了午时,众侍卫喝令周围的百姓安静下来。 凤云歌拿过了行刑的令箭,只待这令箭落地,行刑的刽子手便会挥起大刀,手起刀落后,自然是人头落地。 然而,凤云歌的手刚刚扬起,便有一人从围观的百姓中仓皇而出,惊声道:“陛下,罪臣裴通达,前来认罪!” 一句话,四座哗然。 听到这话,众人心中纷纷泛起了嘀咕,眼下这裴通达不是在行刑台上跪着吗?怎么又来了一个裴通达? 之后,人们定睛一看,这从百姓中奔出的人眼小嘴大,眉浓鼻塌,正是那裴通达。 看到裴通达,凤云歌自己也吓了一跳。他眉心一紧,冷声道:“何人在此喧哗,竟敢在行刑场叫嚣?来人,将其拉下去,重打五十大板!” 只是,和裴通达站得近的,终究是那些百姓而不是侍卫。 侍卫尚未赶过去,百姓们却是不干了。他们拉住了裴通达,仔细地看着他的脸。 眼下裴通达的头发束了起来,一张脸露了出来。 这张脸,便是那裴通达。 百姓们一面拉住裴通达,一面朝着那行刑台上的人看了过去。 恰逢行刑台上的那人也朝着这边看了过来,此人的身材和裴通达极为相似。可是那长相,除了眼睛和裴通达一样小之外,和裴通达并无其他的相似之处。关于这裴通达的长相,原先他做着这户部尚书的时候,没人敢对他的长相评头论足。可是,自打传出他贪污的消息,便有人根据他的长相,编了一个顺口溜出来:五短身材,活像傻瓜。眼小嘴大,眉浓鼻 塌,便是那裴通达。 甚至,还有擅长画画的人画出了裴通达的样貌,在青城颇为流传。 如此一来,虽然许多人不曾见过这户部尚书裴通达,却也通过这画像和这顺口溜认识了他。 据说,这裴通达的长相最大的特点就是眼睛小,偏偏还是浓眉,嘴呢又特别大,鼻子又是塌鼻梁,很是不起眼。乍一看上去,只看得见眉毛和那张大嘴,可不就是活像傻瓜嘛。 如今这一对比,围观的百姓就知道,他们抓住的裴通达是真的,那行刑台上将要被处死的是假的。 明白了这一点,百姓们可不干了。 刚巧在凤云歌的授意下,侍卫要来抓走裴通达。 这时,不知是从哪来来的勇气,百姓们朝着裴通达聚拢而来,将他围在了正中间。见状,凤云歌暗道不妙,随即,一个计策在他脑海中浮现而出。 正文 第一千三百七十章 一点儿都不走心 凤云歌计策已定,便轻咳一声,大声道:“此人冒充裴通达,妄图扰乱刑场,来人,把他抓起来!” 凤云歌料定,百姓是不敢擅闯刑场的。所以,至于此刻行刑台上的人究竟是谁,人们只是猜测,不敢下定论。 故此,只要一口咬定现在出现的裴通达是假的,事情就好办多了。 见凤云歌这样笃定,百姓们便有些胆怯。 他们看看行刑台上的那个人,再看看此刻被他们围住的这个男人,当真有些无法确定。 赫云舒看着眼前这一切,不禁一笑。 说起来,凤云歌还是太自信了。 她既然决定戳穿这个阴谋,又怎会没有一点儿防备意外的措施呢? 想必,她送给凤云歌的下一个礼物就要来了。 果不其然,就在这时,下面响起一个妇人凄厉的声音:“狗蛋他爹,你可不能就这么去了啊!你要是留下我们孤儿寡母,该让我们怎么活啊!” 其中,还夹杂着一个孩子的哭声。 下面的人乍一听,当真不知这妇人口中的“狗蛋他爹”是何许人也。 但是,看着妇人喊话的方向,却是冲着那行刑台上的男人。 这一幕,旁人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赫云舒心里却是清楚的。 这妇人口中的“狗蛋他爹”便是此刻跪在行刑台上的那个男人,这个男人,本该是代替裴通达去死的。 赫云舒事先查证过,这个男人有些小偷小摸的习惯,因此入了大理寺,被监禁着。因为外形和裴通达极为相似,所以就被凤云歌选中了。 此人家里很穷,上有瘫痪在床的老母亲,下有嗷嗷待哺的幼儿,所以,当有人拿出一千两金子,让他代替一个人去死的时候,他几乎是毫不犹豫。因为终其一生,他也无法奢望能赚到这么多的金子。更何况,如今他犯了罪,入了监牢,他没有钱打点上下,还不知何年何日能够出去。而监牢外的老母亲和孩子,若是没有了他的照顾,必然是命运堪忧 。或许,等到他走出监牢的日子,老母亲和孩子都不在了吧。 于是,当拿出金子的人说出了自己的条件,他几乎是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不过是一死而已,如果这样能够换来家人的幸福生活,那么就是值得的。 所以,他铤而走险了。 很快,围观的百姓也意识到,这妇人口中所说的“狗蛋他爹”,就是那个在行刑台上跪着的男人了。 这时,凤云歌微愣,继而大喝一声,道:“哪里来的无知妇人,竟敢在此叫嚣?” 他的话音刚落, 就有人朝着那妇人靠近。 妇人惊慌失措,大声喊道:“狗蛋他爹,狗蛋他爹,你快救救我们!快救救我们啊!” 起初,行刑台上的人并没有什么反应。 他既然下定了这样的决心,就如同吃了秤砣一般,是不会轻易改变自己的决定的。 终于,侍卫靠近了那妇人,拖拽着她朝着外面走去。 她怀中的孩子受了惊吓,哇哇的大哭着。 孩子的哭声让妇人愈发不知所措,她大声呼喊,一直喊着:“狗蛋他爹!狗蛋他爹!” 这声响使得围观的百姓不由得看了过来,他们虽然依旧围着那裴通达,不让侍卫靠近,却也分出心来,注意着这妇人的动向。 妇人挣扎着,使劲想要挣脱侍卫的束缚,但是,她到底是个女人,怀里又抱着一个孩子,哪里是那些侍卫的对手? 脚下一个不小心,她就摔倒了。 之后,她被侍卫拎了起来,这个时候,她的嘴角是流着血的,而她怀中的那个孩子,更是哭个不停。 这孩子的哭声凄厉无比,像是拼尽了所有的力气,听得不少人心里都有些不落忍。 可即便如此,侍卫依然没有放手。 甚至有别的侍卫加入进来,从妇人手中强行夺走了那个孩子。 这下,孩子的哭声愈发凄厉,像是要把喉咙都喊破。 这时,行刑台上跪着的那个男人终是忍不住了。他挣扎着起身,大声道:“放过我的孩子!” 一句话,暴露了他的身份。他不是那个所谓的户部尚书裴通达,而是这孩子的爹,这妇人的丈夫。 行刑台上的刽子手立马抓住了这个男人,让他动弹不得。 赫云舒眼疾手快,一枚麻醉冰针在手,朝着那刽子手的手射了过去。 因为剂量把握得好,所以这麻醉冰针虽然射中了那刽子手,却也只是让他的手抖了一下子,并未让他昏倒。 这一瞬间,行刑台上的这个男人已经冲了下去,想要护住自己的妻儿。 至此,这里的情况全变了。 跪在行刑台上的人是假的,而真正的裴通达,被人们围住了。 百姓们不干了,他们纷纷看向了凤云歌,其中有不少人跪了下来,请求道:“陛下,求您为我们做主!” 官员贪污,说到底还是坑害了百姓。所以,他们如此说,并没有什么不对。 凤云歌揉了揉眉心,大喝一声,道:“来人,把所有相关人等都带过来!” 有了凤云歌的命令,围住裴通达的百姓纷纷散开,任由侍卫将他带走。 那行刑台上的男人也找到了自己的妻儿,一家三口抱在一起痛哭流涕。 之后,他们也被带到了凤云歌的面前。 至此,因为这番变故,原先的行刑现在变成了一场审问。 而审问的对象,就是这一家三口和裴通达。 而百姓们翘首以盼,等待着凤云歌查出一个令他们信服的解释。 在众人的注视中,凤云歌端坐在椅子上,神色凛然。 此刻,看到眼前跪倒在地的裴通达,凤云歌有几分懊恼。为了以防万一,他明明已经派人送走了裴通达,可为何又出现在这里? 可是现在,他已经没有精力去思考这个问题了。 只是,在他看来,事情并不棘手。 他相信,即便他亲自审问,裴通达也是不会泄露对他不利的消息的。 所以,他一点儿都不担心。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让凤云歌不禁感觉到,他还是太天真了。 正文 第一千三百七十一章 脑袋不大灵光 凤云歌神色肃然,看着那裴通达,怒道:“说,这是怎么回事?” 原本他以为,这裴通达就算是再蠢,也会胡乱编出一个瞎话来搪塞。 却不料,这裴通达梗直了脖子,大声道:“陛下,这一切难道不是出自于您的授意吗?” 一句话,把凤云歌的脸都气绿了。 他重重地咳了几声,道:“裴通达,你虽然是朕的表舅舅。但是朕做事,向来是说一不二,也不会徇私枉法。如今你说出这种话,究竟是意欲何为?是因为朕赐你死罪,你心存怨怼吗?” 裴通达的身子跪的更直了一些,理直气壮道:“陛下,您年纪轻轻的,竟是糊涂了不成?不是您说的吗,会找一个人代替我去死,然后我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听到这话,凤云歌气得几乎要背过气儿去。 他实在是想不通,裴通达怎会如此糊涂? 眼下,凤云歌没有想清楚的问题,赫云舒却是心如明镜。 她自然知道裴通达为何会这样说。 因为她派人使了一出掉包计,把真正的裴通达从凤云歌的人的手里换了出来,之后将其关押起来。然后再让这裴通达“无意”中听到,这些劫走他的是凤云歌的人。而他们真正的目的,就是要将这裴通达捉回去,凌迟处死。而之前所谓的找人代替他去死,不过是诳他而已。所为的就是让他暂时安心,之 后再给他致命的一击,将他全家老小都投到监牢里去。 听到了这个秘密,裴通达就算是再蠢,也会想要活命。 所以,他设计要逃跑。 但是,很不幸,他被抓了回来。 就在裴通达以为自己难逃厄运的时候,赫云舒的另一拨人来了,救了他。 这个时候的裴通达自然是感激涕零,赫云舒的人稍稍一问,他就将自己的遭遇和盘托出。 之后,在赫云舒的授意下,她的人就给裴通达出了一个主意:先躲起来,然后在行刑这一日大闹刑场,让那凤云歌下不来台,将凤云歌此前的计划当成真的说出来,以便让凤云歌失去民心。 若是换做以往,这样的计策裴通达或许还要想一想,深思熟虑一番。可是这个时候的他,犹如惊弓之鸟一般,一颗心七上八下,突然有人救了他的性命,他感激还来不及,哪里会想到要辨一辨真假。 再者说,裴通达的脑袋素来就不怎么灵光,此番胆战心惊的情况下,就愈发不灵光了。 所以,也就有了眼前发生的这一幕。 裴通达那样说,凤云歌纵然生气,却还是不得不硬着头皮解决眼前的难题,他大喝一声,道:“裴通达,朕尚未追究你买通狱卒且找人代死之事,你倒是先倒打一耙,在这里编排朕?” 听到凤云歌这样说,裴通达愈发觉得自己大闹一场是对的,他大声道:“陛下,您刚刚不还想着借着那侍卫的手将我带走,现在竟是不认账了吗?” 凤云歌和裴通达在这里一唱一和,百姓们倒是越听越糊涂。 见二者各执一词,分不出个是非来。 他们开始思考,的确,从一开始的时候,侍卫得到陛下的授意,是想要带走裴通达的。或许,那就是一种掩饰? 再者说,天下之大,莫非王土。大理寺到底还是在青城,若是没有上位者的授意,仅仅是买通一个狱卒,当真就可以越狱而逃,且让他人代自己去死吗? 众人正在疑惑的时候,裴通达突然看向了那个原本要代他而死的那个男人,他问道:“你看看清楚,让你代我去死的人,是我吗?” 那男人摇了摇头,道:“不是。” 之后,裴通达乐了,道:“陛下,按照您的说辞,理应是我买通了此人代我去死。可他刚才的回答,您也听到了,不是吗?” 凤云歌气急,恨不得冲过去甩裴通达两个耳光,也好让他清醒清醒。可到底是顾虑着身份,他并没有这样做。 可眼下,众人围观,并非是审案的好时机。 于是,凤云歌招招手,叫过了自己的侍卫,吩咐了什么。 之后,侍卫走到刑场的外沿,看着下面的百姓说道:“陛下有令,此案疑点重重,理应由大理寺重审。另,此案事关重大,不宜在此宣扬。陛下一定会亲自督查此案,务必要查个水落石出。” 对于这样的说辞,百姓们虽然并不认账。但是凤云歌皇帝的身份摆在那里,他们也说不出什么来。 最终,也只能看着凤云歌起驾回宫,而裴通达等人则被大理寺的人带走了。 茶楼之上,赫云舒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至此,事情的发展尽在她的意料之中。那么接下来,好戏就要连番登场了。 至于裴通达被带走之后会和凤云歌说什么,她一点儿都不担心。 她的人做事向来利索,不会留下任何的蛛丝马迹。所以,即便是裴通达对凤云歌言明了一切,她也不怕。 而现在,裴通达最后的结局已经显而易见。 相信过不了几日,凤云歌便会重新宣判,而裴通达难逃一死,而且,会比这次的死相更加难看。 而她所需要做的,就是推波助澜。 这一场行刑,不了了之。 如此怪异的事情,以前倒是鲜少发生。 故此,这件诡异的事情很快就在青城传扬开来。 随着这件事的本身,另一个传言也甚嚣尘上,那就是,裴通达的逃脱,是出自于当今陛下凤云歌的授意。若不是他,没人有本事做这件事。 更何况,在最初的时候,凤云歌原本就是想要借着侍卫的手带走裴通达,以免事情暴露的。这一点,当时围观的百姓都看在眼里。 而这,无疑为这个传言增添了强而有力的佐证。 再者说,裴通达还是凤云歌的表舅舅。加上这层亲眷关系,传言似乎就更加可信了。 随着这传言的传播越来越广,凤云歌所承受的压力也就越来越大。 于是,他快事快办,行刑事件发生的两日后,他便下旨:裴通达贪赃枉法,理应处死,再加上他买通狱卒,妄图逃走,更是罪加一等,故此数罪并罚,将裴通达凌迟处死。听到这个消息,赫云舒乐了。 正文 第一千三百七十二章 朕是大魏之主 赫云舒的开心并非毫无道理,因为她安排好了另一出好戏,而这场好戏,将会随着这次行刑一起上演。 行刑的这一日,很快就到了。 因为之前在刑场上发生的乌龙事件,还有那传言,再加上这一次的行刑是凌迟处死,所以吸引了很多人的注意。 这一日,距离行刑开始尚且有一个时辰的时间,百姓们就已经聚拢到了刑场周围,等着看个稀奇。 根据之前的旨意,这一次担任监斩官的,同样是当今陛下凤云歌。 只不过,这一日,赫云舒并未来茶楼看着。 因为她料定,今日的刑场不大平静,所以,她也就不来凑这个热闹了,以免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当然,这一次凤云歌之所以继续担任监斩官,就是为了挽回自己的名声。 因为这一次,他要将裴通达真的处死,而且还是凌迟处死那样的天下第一酷刑。 因为心里有底,所以这一次的监斩官,凤云歌做的理直气壮。 将近午时,凤云歌来到刑场的时候,也被这里围观的百姓数量惊呆了。 到这里来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不过这正好,来的人越多,他今日的果决和英明决断就会被越来越多的人知道。 如此,凤云歌坐在椅子上,俯瞰着下面的一切,很有成就感。 心情很好的他甚至下令,因为裴通达的错误决策,险些让那无罪的男人代他去死,所以,他亲下赦令,免了那男人的偷盗之罪,而且,还赏银百两,让那人得以安然度过眼前的困局。 这个旨意是跟在凤云歌身边的小喜子亲自宣读的。这小喜子宣读圣旨,素来是拿捏好了语调的。声音大得能让所有人听到不说,还宣读的很有感情。 于是,凤云歌的这道旨意一传达下去,下面的百姓倒是议论了好一番,纷纷称赞凤云歌体恤民情,爱民如子,是个好皇帝。 这样的论调,自然很快传到了凤云歌的耳朵里去。 凤云歌心中大喜,愈发觉得自己这次的决策是正确的。 眼见着午时已到,凤云歌手中的行刑令牌扔了下去。 令牌落地,刽子手便挥起了手中的大刀。 只是,碍于之前所发生的事情,这一次的行刑开始之前,加了一道验明正身的程序。 以往,犯人行刑之前,这验明正身的工作是在监牢里就做了的。只不过这一次,经由凤云歌的授意,这一次的验明正身,选择了刑场之上,在众位百姓的眼前。 因为凤云歌心里没鬼,所以这一次格外坦荡,于是,便有侍卫上前,拨开了裴通达眼前的乱发,显露出他的脸。 然而,当这张脸显露出来之后,百姓们一下子就愣住了。 这不是裴通达的脸。 五短身材,活像傻瓜。眼小嘴大,眉浓鼻塌,便是那裴通达。 因为这顺口溜足够深入人心,所以,裴通达的外形特点,百姓们几乎已经熟记于心。 将这顺口溜上所说的内容和眼前行刑台上的人一对比,就出现了偏差。眼前这人,嘴巴很小,根本不是裴通达。 百姓们一片哗然,一旁站着的侍卫和刽子手也傻了眼。 凤云歌是面对着百姓的,所以,他只能够看到裴通达的背,眼下见百姓们的表情有些怪异,他暗叫不妙。 这时,有侍卫近前,将发生的事情告诉了他。 “这不可能!”凤云歌怒道。 侍卫硬着头皮说道:“陛下,真的不是裴通达。” 凤云歌腾地站起身,快步走到那行刑台前,看了看那即将被处死的人,的确不是裴通达。 瞬间,凤云歌捏紧了自己的手。因为用力,传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他虽想不出事情的究竟,却也知道自己被人设计了。 他怒不可遏,却不知道该对谁发怒。 这时,有百姓在下面叫道:“陛下,裴通达呢?” 凤云歌猛然回头,去找那说话的人,可眼前的百姓们纷纷看着他。浓烈的阳光下,一张又一张陌生的脸让他有些眩晕,他根本无法分辨出,谁才是那个刚刚说话的人。 而每个百姓的眼中,都是费解的神色。 他们不明白,为何这位陛下屡屡出尔反尔? 愤怒代替了思考,若是在往日,他们是不敢和凤云歌对视的。可现在,被怒气支撑着的他们,突然就这样做了。 被这么多人看着,凤云歌虽然不至于慌张,却不知该说什么了。 对于裴通达的失踪,他一无所知,也无法对眼前的百姓交代。 他恼羞成怒,大声道:“回宫!” 侍卫们上前开道,但是和来的时候相比,百姓们非但没有主动让开道路,反而在侍卫已经到了跟前的时候还依然站在原地,丝毫没有要站到一旁去的意思。 侍卫大怒:“你们这些刁民,是要造反不成?” 面对这开道的侍卫,百姓们倒是没什么怕的,当即把自己的心里话说了出来:“那裴通达呢,又被陛下放了?” 侍卫们无言以对,因为他们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百姓们不让道,和开道的侍卫僵持着。 很快,凤云歌就得到了这个消息。他不禁低吼道:“这件事出了差错,朕自然会查证。这些刁民是做什么,竟敢拦了朕的路,一个个的,都嫌命太长了吗!” 他的言下之意,是要杀出一条血路的。 这时候,跟在他身边的一个谋士慌忙上前说道:“陛下,切不可如此鲁莽。眼下百姓们正在气头上,不可胡来。若不然,只怕是有损陛下的圣明。” 凤云歌冷笑一声,道:“朕是大魏之主,难不成,这些刁民不让朕回宫,朕就要被困在这刑场上了吗?” 他掷地有声的话里,裹挟着无限的怒意,听得那谋士不寒而栗,忙低下了头,不敢再言语。 之后,凤云歌看向那挡路的百姓,声音冰冷:“来人,开路!” 这开路是何意,不言自明。 于是,侍卫们拔出了腰间的佩剑,将明晃晃的剑尖指向了百姓,一步,两步,三步…… 就在这时,原本拒不肯让道的百姓突然分散开来,站到了两边去。在这分开的道路尽头,有一人步伐坚定,缓缓而来。 正文 第一千三百七十三章 意料之外 缓缓走来的这人,有着一头白发,然而他精神矍铄,脸上的神情是淡然的。 就这样,他缓步而来。 而当他站定,恍若山顶寒风中的古柏苍松,颇有屹立千年而不倒之姿。 是冯老先生。 此刻,冯老先生看着那侍卫,又看了看他手中明亮森然的剑尖,道:“这样锋利的剑,是要戳进谁的胸膛?我么?” 说着,冯老先生迎着那剑尖,又近了一步。 侍卫忙将剑拿开了。 且不说冯老先生有着先皇的密旨,单是他几代帝师的身份,就已经足够令人骇然。 要知道,冯老先生的门生遍布天下,若是得罪了他,必然要被天下读书人口诛笔伐。 这时,凤云歌也开口道:“放肆,还不放下手中的剑!” 说罢,凤云歌疾步而来,站在了冯老先生的面前。 冯老先生面露不解,道:“陛下,今日这一出,是怎么回事?” 凤云歌面色尴尬,不知该从何说起。 而冯老先生的那双眼睛,仿若洞察了一切,他叹了一声,道:“唉,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啊。” 的确,若是凤云歌不曾想着弄虚作假,放裴通达一马,根本就不会发生今天的事情。 可如今,哪里又有后悔药卖呢? “陛下准备如何做?”紧接着,冯老先生如此说道。 “彻查此事。”说起这个,凤云歌的神情是愤怒的。 看到凤云歌脸上的怒色,冯老先生突然觉得很悲哀。因为凤云歌要彻查这件事,并非是出自于对裴通达所犯下的罪行的愤怒,仅仅是因为自己受到了欺骗。 因为被骗了,所以他格外生气,这才下定决心,务必要找出幕后之人。 这时候,冯老先生点了点头,道:“好,既然陛下已经决定了,那么,就这样去做吧。” 之后,冯老先生站到了一旁去,等着凤云歌过去。 凤云歌朝着前面看了过去,原先拒不让道的百姓,在冯老先生来了之后,已经自动让开了路。 凤云歌心中一喜,他冲着冯老先生微施一礼,尔后走近了一步,道:“不知老先生可愿意辅佐朕?” 听了这话,冯老先生看了看那被让出来的路,又重新看向了凤云歌,缓缓道:“陛下,不然您以为,老夫今日之举,又是为了什么呢?” 凤云歌一愣,继而喜上眉梢,道:“多谢老先生了。” 之后,凤云歌转身上了宫车。 侍卫一路鸣锣开道,向着皇宫而去。 如此,这件事不了了之。 自然,这件事以极快的速度传遍了整个青城。 在这沸反盈天的传言之中,冯老先生走过几条街,上了自己的马车。 马车晃晃悠悠,回了冯府。 而冯府之中,早有人在等着他。 等着他的人,是赫云舒。 赫云舒料到了今日所发生的一切,却没有料到冯老先生会出现。的确,她料到了凤云歌会恼怒,会拿百姓出气,所以,她是准备让凤星辰出现,从而据理力争,力挽狂澜的。 只是她没有料到,在凤星辰正准备出现的时候,冯老先生先一步出现了。 对于这样的结果,赫云舒很是意外,所以,她来一问究竟。 冯老先生走进来的时候,赫云舒便站起身,等着他。 冯老先生微微一笑,道:“我料到你会来,所以,回来的时候并未到别处去。” 赫云舒笑笑,道:“您真聪明。” 冯老先生坐了下来,抿了一口茶,然后看向了赫云舒,道:“丫头,你做事,果真是老练。” 赫云舒不点头,也不摇头,因为她有些看不透眼前的这位冯老先生。 书上说人都是越活越精的,活到了最后,就成了千年的老妖精,能够洞察一切。但凡是别人说了一句话,他都能窥探出前因后果来。 面对这样的人,多说多错,倒不如,沉默。 见赫云舒如此,冯老先生笑了笑,道:“丫头,你放心,我不是凤云歌那头的。” 这话,赫云舒不说相信,也不说不信。 她秉承着沉默是金的原则,只是微微浅笑,并不多言。 冯老先生笑得越发畅快:“你这丫头,明明看着年纪轻轻的,却又这般老成持重,真是让老夫刮目相看啊。好吧,丫头,今日我便同你多说一些,免得你把我看成仇敌,这样我心里会不舒坦的。” 说罢,冯老先生又喝了一口茶,然后他放下杯子,继续道:“丫头,这次的事情,你做的太急了。以眼下的时局,星辰还不足以和凤云歌抗衡。所以这个时候,他是不能出面硬碰硬的。” 此刻,赫云舒的心里,是认可冯老先生的话的。的确,这次想让凤星辰出面,她的确是有些冒进了,因为想要快些解决这里的事情,离开这里,所以有些事情不得不加快步伐。 但是说到底,她还是有些急于求成了。 幸亏,这一次有冯老先生出面。 见冯老先生这般坦诚,赫云舒也直言不讳道:“老先生,您到底是哪头儿的?”听到赫云舒如此说,冯老先生乐得哈哈大笑,他指着赫云舒,笑道:“你这丫头,问问题果真是直指要害。不过,关于这个问题嘛,我倒是可以回答你。我呀,是我自己这头儿的,听我自己的话,做我自己 认为对的事情,无愧本心,无愧天地。” 赫云舒将这话品味了一番,然后点了点头,道:“无愧本心,老先生果然活得通透。” 冯老先生笑了笑,道:“丫头,我年轻的时候吃了许多的绊子,走了许多的弯路才懂得这个道理。而聪慧的你,只怕早就了然于心了吧。” 赫云舒莞尔一笑,道:“您谬赞了。我并不十分聪慧,这一次若不是您出手,只怕还真是会出事。” “哈哈,能从你嘴里听到夸奖的话,着实不易,着实不易啊!” 和通透的人聊天,赫云舒也很开心。 如此,一个时辰之后,赫云舒才和冯老先生道别。冯府的小厮领着赫云舒出门,远远地,赫云舒瞧见了一个人,正想避开以免尴尬,却不料,这人已经瞧见了她,且,大声地叫出了她的名字。 正文 第一千三百七十四章 你凭什么看不上我哥哥? 叫住赫云舒的,是冯亦鸣。 虽然有些尴尬,赫云舒还是做不出来掉头就走的事情。于是她含笑应了,以正常的速度走着。 很快,两人就站了个面对面。 冯亦鸣一如从前那般热情,他笑着看向赫云舒,道:“你这几日可好?” 赫云舒微微一笑,道:“谢谢你的关心,我很好。” “那就好。你是要走吗?” 赫云舒点点头,道:“是,和老先生说了许久的话,也该走了。” “那好,你慢走。”说着,冯亦鸣退到了一边,等着赫云舒过去。 赫云舒回之一笑,走了过去。 直到赫云舒走出很远,冯亦鸣还是站在那里,痴痴地看着她的背影,舍不得收回自己眷恋的目光,似乎每看一眼,都能获得无限的慰藉。 这时,冯老先生慢慢踱着步子,走到了他的身边,道:“既然舍不得她走,为何不留她多说一会儿话?” 冯亦鸣回过神,看着自己的祖父,道:“爷爷,您也应当看得出来,面对我,她有些不自在。如此,我又怎能强留呢?” 听到冯亦鸣这样说,冯老先生赞许的点点头,道:“你能这样想,很好。” 冯亦鸣笑了笑,道:“爷爷,我明白的。她的意中人不是我,这没什么大不了的,只要她能够过得开心就好了。虽然,这开心不是我带给她的。但至少,她能过得开心,不是吗?” 冯老先生的手落在了冯亦鸣的肩膀上,欣慰道:“亦鸣,你长大了。” 冯亦鸣勉强一笑,道:“没事的,爷爷,您不用担心我。” 冯老先生点点头,没有再说话。 只是,他的心里很欣慰。至少,他的孙子是一个大度的人,也算得上是一个君子,知道有所为有所不为,并不因为自己想要得到一样东西就不择手段,这让他觉得欣慰。 冯家祖孙俩的对话,赫云舒自然并不知道。 她一路回了公主府,安然静默。 她想,此时此刻的凤云歌,一定非常生气吧。 只是,无论如何,凤云歌是找不到裴通达的。裴通达罪大恶极,她已经命人杀了他,至于尸体,早已丢到了江里去。 这一次,无论是愿意还是不愿意,凤云歌这意图放掉裴通达的恶名,是无论如何也摆脱不掉了的。 当然,凤云歌会气上几天。 几天之后,知道这件事没办法做成,他的目光就会重新汇聚在她的身上。 因为裴通达的事情发生之前,凤云歌就是一心对付她的。 只不过,在这中间,她倒是会有几天的空闲时间。 赫云舒想了想,如今所有的事情都已经告一段落,唯一有些欠缺的,也就是凤星辰的成婚人选尚未确定了。 之前倒是有了两个中意的人,一个是丞相嫡女周紫英,一个是吏部尚书之女黄洛菲,可是,细究起来,这二人似乎都有些不大合适。 历来,女子都是无法摆脱家庭的束缚的。这周紫英的父亲和黄洛菲的父亲都算不上是光明磊落之辈,若是让凤星辰和这二人结亲,赫云舒总觉得有些不大妥当,所以,也就有些犹豫。 赫云舒思索着这件未完成的事情,黛眉紧皱。 这时,白琼走了过来,禀报道:“主子,奉家的那位小姐来了。” 是奉心悦。 赫云舒微微一笑,道:“好,让她进来吧。” 白琼应声,去传达赫云舒的吩咐。 赫云舒想了想,之前和奉心悦的一月之期,截止到昨天已经到了。一个月之前,因为奉铁塔想要让她与凤星辰结亲,奉心悦气急,想要反抗。于是,赫云舒就出了一个主意,以一个月为期。在这一个月的时间内,奉心悦去寻找那个让她一见倾心的男人,如果能够找到, 自然不再提与凤星辰结亲之事。如果没有找到,就要听从奉铁塔的安排了。 现在,一个月的时间已经到了。 赫云舒如此想想着,奉心悦已经随着白琼过来了。 赫云舒笑笑,指了指一旁的椅子,道:“坐吧。” 然而,奉心悦并未坐下,她那两只大大的眼睛盯着赫云舒,很突兀的说道:“你凭什么看不上我哥哥?” 赫云舒微讶,继而反问道:“那你,又为何看不上凤星辰呢?”奉心悦一时无言,的确,她今天来,是想给自己的哥哥出气的。她哥哥痴恋赫云舒,她早就看出来了。原本以为这件事万无一失,她想着做完自己的事情之后就促成哥哥和赫云舒的事情,却不料,赫云舒 已经有了自己的意中人,而且,也有了那人的骨肉。 对于这桩在她看来很是意外的事情,她自然是愤懑的。 她的哥哥那样好,虽然从外形上来说有那么一些粗犷,但是身为男人,这份粗犷应该加分的,不是吗? 再者说,她的哥哥虽然外形粗犷,但是心思却非常细腻的,又不是愚钝之辈,这么多年来,哥哥把她照顾得极好,以后有了妻子,也会把妻子照顾得很好的。 她这么好的哥哥,赫云舒凭什么看不上? 然而,赫云舒的这句回击的话足够响亮,是啊,她奉心悦为何看不上凤星辰呢? 其实,这答案很简单,因为凤星辰不是那个人,不是那个她一见就魂牵梦萦、那个眼睛明亮恍若星辰的男子。 因为他不是,所以一切都是错的,都是不合适的。 奉心悦虽然明白了这个道理,却还是硬着嘴说道:“可是,我哥哥待你足够痴心啊。那凤星辰又没见过我,他若是待我很好很好,或许,我还可以回心转意。” 赫云舒莞尔一笑,道:“心悦,你最喜欢吃的东西是什么?” “苹果。”奉心悦虽然不知道赫云舒所言何意,却还是脱口而出。 赫云舒的脸上笑意不减,道:“如果我给你一车桔子,想让你最喜欢的食物变成桔子,你会吗?” 奉心悦不假思索地摇了摇头。 赫云舒笑了,道:“对啊,你都做不到的事情,为何要来强求我呢?”奉心悦微愣,继而明白了赫云舒的话。 正文 第一千三百七十五章 赫云舒的羡慕 想明白了赫云舒的话之后,奉心悦发现这其中的道理并不难懂。 因为不是自己所喜欢的,所以,那样东西再好,都无法取悦自己。 奉心悦想了想,道:“好吧,我懂了。可是,虽然知道不应该怪你,但是心里还是不大舒服。” 赫云舒两手一摊,道:“那你就继续不舒服好了,反正这不舒服的情绪困扰的是你,又不是我。” 奉心悦瞪了赫云舒一眼,道:“你这个女人,还真是半点儿亏都不肯吃。” 赫云舒点点头,道:“对啊,亏又不好吃,我干嘛要吃?不过,我没看你上你哥哥,你应该庆幸才是,不然依我这不肯吃亏的性格,你若是嫁人了,只怕是半点儿嫁妆都别想有。” 奉心悦气急,蹬蹬蹬几步到了赫云舒跟前,一副气鼓鼓的样子。 白琼忙闪身上前,护在了赫云舒跟前。 奉心悦瞧了白琼一眼,道:“你这么紧张做什么?你们家主子如今怀有身孕,难不成,我还能把她怎么着?” 赫云舒笑笑,然后挥了挥手,让白琼离开了。 她看着此刻的奉心悦,一双眼睛似乎洞察了一切,她抚摸着自己刚刚修剪过的指甲,道:“你这样生气,是因为没找到那个人吧。” “你怎么知道?”奉心悦瞪着眼睛问道。 “我猜的啊。你一来就跟火药桶似的,除了这件事,还有什么事能让你这么生气?” 瞬间,奉心悦泄了气,果然,在赫云舒面前,她什么秘密都别想藏住。 之后,奉心悦可怜巴巴地握住了赫云舒的手,道:“这一个月的时间虽然到了,但你们不会真的狠心让我嫁给凤星辰吧?” 赫云舒微微一笑,道:“瞧你这话说的,我又不是你哥哥,我可决定不了你的终身大事。” 奉心悦顿时苦了脸,道:“实不相瞒,我是瞒着我哥哥出来的。你就行行好,收留我一日两日的吧。也只有在你这里,我哥不会把我生拉硬拽回去。” “你在这里躲几日倒是可以的。但是,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你这么躲着,终归不是办法啊。” 奉心悦小手一挥,道:“管不了那么多了,先躲过这一两日再说。” 赫云舒被她的样子逗乐了,道:“好,那你就在这里待着吧。你原来住过的院子还空着,就还住那里吧。” “好!”奉心悦满口答应。 赫云舒笑笑,突然觉得很羡慕奉心悦。 她被奉铁塔保护的很好,什么都不用操心。所以,她最大的烦恼,就是不能找到那个让她一见倾心的男人罢了。 想到自己,赫云舒倒是有些顾影自怜了。 想来,她来到这个世界不过是短短两年多的时间,先是失去了父亲,后来又失去了待她那样好的外公。虽然她和他们并没有亲缘关系,但因为原主的缘故,她对一切痛苦感同身受。 所以,她来到了大魏,想要报仇。 如今凤天九已死,剩下的,便是和凤星辰清算了。 眼下,一切照常进行。 凤云歌做不好这个皇帝,凤星辰会徐徐图之,慢慢来做这件事。 至于凤星辰以后如何登上皇位,那是以后的事情。现在,凤星辰需要做的,就是慢慢巩固自己的实力。只是,巩固实力是一个漫长的过程。如果换做以往,或许她会待在这里,时刻准备着帮助凤星辰。但是,眼下燕皇出了事,燕凌寒已经先一步赶了回去,她在这里的每一天都如坐针毡,她只想着快些回去 ,陪在燕凌寒的身边。 所以,过不了几日,她就会离开的。 “姐姐,你在想什么?”这时,奉心悦推了推赫云舒,如此问道。 赫云舒回过神来,冲着奉心悦笑了笑,道:“没什么,只是觉得你这样过着,很好。” 听了赫云舒的话,奉心悦有些迷糊,她实在是不明白,赫云舒为什么会觉得她这样过着很好。 她明明都快要愁死了啊。 奉心悦正要一问究竟,这时,有人来禀报道:“主子,奉侯爷来了。” 听到这话,奉心悦顿时抓住了赫云舒的手,哀求道:“千万不要说见过我啊。不然,我哥哥一定会把我捉回去的。” 赫云舒笑笑,道:“放心吧,我不会说的。” 之后,赫云舒看向那人,吩咐道:“去请奉侯爷到正厅相见吧。” “是。” 赫云舒起身,命人带着奉心悦去她之前住的那个院子。 她自己则带着白琼,去了正厅。 赫云舒在正厅中刚刚坐下,奉铁塔就大步走了进来。 看到赫云舒,奉铁塔的眼神有着片刻的闪烁,之后,他快步而来,冲着赫云舒微施一礼,道:“见过长公主殿下。” 赫云舒笑笑,道:“奉侯爷,你我之间,不必多礼。” “谢长公主殿下。不过,心悦她是在这里吧?” 赫云舒正要答话,却留意到不远处的屏风后面,传来细微的响动。她微微一笑,并未回答奉铁塔的话,而是问道:“这一次,你是要让心悦践行自己的约定吗?” 奉铁塔叹了一口气,道:“总不好让她这么一直胡闹下去。” 赫云舒却摇了摇头,道:“不,就让她这么一直胡闹下去吧。一个人一生之中,想要胡闹又能胡闹的时光,又能有几年呢?” 突然从赫云舒的口中听到这样随性的话,奉铁塔有些惊讶,因此诧异的看着赫云舒。 赫云舒笑笑,道:“其实,我是很羡慕心悦的。” “羡慕她?”奉铁塔不解道。赫云舒点点头,道:“对。她无忧无虑,被你保护的很好,她每天所思所虑,不过是吃什么,穿什么,再不济,就是遇见了一个什么人,一见倾心,为此犯了相思,发愁找不到那个人。这样的生活,不就是 最好的吗?” 听完赫云舒的话,奉铁塔只觉得自己心里翻江倒海一般,像是有什么被放置得很好的东西被打翻,搅得他心里一阵一阵的酸涩,一阵一阵的疼痛。而当他抬头,看着眼前的赫云舒,一句话就这样脱口而出:“这些年,你一定过得很苦吧?” 正文 第一千三百七十六章 奈何佳人已有主 听到奉铁塔的话,赫云舒瞬间就沉默了。 她从不觉得自己过得苦,但是,当有人在她面前说出这一点,她竟然有一种想要哭出来的冲动。 她说不清楚这种感觉,她强忍着想要哭出来的冲动,想要微微的笑一下,却发现自己笑不出来。 于是,赫云舒放弃了,她竭力维持着语气的平静,道:“还好吧,说不上很苦,纵然是磕磕绊绊,可终究是走过来了。如今再去回想,也就没什么了。” 奉铁塔看着此刻的赫云舒,道:“那么,就让我来保护你吧。” 话一出口,奉铁塔就知道自己错了,说出这样的话,他实在是太冲动了。 同样地,他知道,自己得不到想要的答案。 果然,赫云舒摇了摇头,道:“奉侯爷,想必,是令妹的出走让你乱了方寸,以至于说出了这样的话吧。” 赫云舒这是在给奉铁塔台阶下。 奉铁塔很快就懂了,他点点头,道:“的确,心悦不见了,我真是方寸大乱。” 这时,屏风后面传来了更大的动静,奉心悦从那后面走了出来。她看了看赫云舒,又看了看自己的哥哥,道:“哥哥,你想说什么便说什么,不要让我来背这个黑锅。” 奉铁塔面色微肃,道:“心悦,不得胡闹。过来!” 奉铁塔的话,带着几分的威严。 奉心悦一下子就醒悟了过来,她原本是准备过来偷听二人说话的,却不料,居然听见她哥哥拿她当挡箭牌,她这个急性子,自然是忍不住的。 于是她就冲了出来,戳穿自己的哥哥。 却不曾想到,也暴露了自己。 奉心悦后悔极了,她朝着自己的哥哥摆摆手,道:“哥哥,你没见过我。刚才的一切都是错觉,错觉……” 说着,奉心悦连连后退,想要逃脱。 这时,奉铁塔开口道:“心悦,回家吧。以后,我不会再逼你了,你想做什么都可以的。” 听到这话,奉心悦猛然转过身来,以一种不可置信的眼神看着自己的哥哥,她不确认道:“哥哥,你是在骗我吧?” “不是。” “不,就是。你这样说,只是为了骗我回家罢了。”说完,奉心悦准备继续逃跑。 “不,心悦,你哥哥并未骗你。”这一次,说话的人是赫云舒。 对于赫云舒的话,奉心悦还是有些相信的。 于是,她转过身来,看着自己的哥哥,道:“真的是想做什么都可以?” “是。” “那好,第一件,一月之期就此作废。” “好。” “第二件,以后不许提让我嫁人的事情。” “好。” “第三件,让我继续找那个人。”奉心悦暗搓搓地说道。 就在奉心悦以为会遭到拒绝的时候,却听到奉铁塔依然说道:“好。” “真的?” “真的。”奉铁塔确认道。 奉心悦高兴极了,因为她知道,自己的哥哥若是答应了这件事,那几乎所有的事情都可以答应她了。 于是,奉心悦顿时就表了态:“好,哥哥,我跟你回家。” 奉铁塔点点头,道:“好。” 奉心悦乐了,站在了自己的哥哥身边。 赫云舒看着这兄妹二人,报之一笑。 真好。 奉铁塔看了赫云舒一眼,然后看着自己的妹妹,笑了笑。 如果她羡慕心悦,那么,就让心悦彻彻底底地活成她羡慕的样子吧。奉铁塔如此想道。 心头最大的难题解决之后,奉心悦就显得特别高兴。 她抱住了奉铁塔的胳膊,道:“哥哥,你怎么就改变主意了啊?” 奉铁塔一时无言,他想了想,道:“这还用问吗?我就你这一个妹妹,自然是要宠着的。” “不是的,哥哥,你之前明明是很反对的。现在突然就同意了,还这么顺从我,实在是太可疑了。”开始说谎之后,奉铁塔很快就想好了下一步的说辞:“之前之所以阻止你,是觉得你做事没有长性,以为你只是一时兴起,我怕你走弯路,所以就阻止你。现在知道你很坚决,我就改变了主意,如此而已。 ” 这个说辞勉强说服了奉心悦,她笑着点头,摇晃着奉铁塔的胳膊,撒娇道:“哥哥呀哥哥,你对我真是太好了。” 奉铁塔拍了一下奉心悦的手,道:“你这丫头,怎么就没有一点儿大家闺秀的样子?” “那有什么?我多真实啊。” 奉铁塔笑笑,没有再说话。奉心悦见自己的哥哥沉默了,眼睛滴溜一转,看向了赫云舒,如此说道:“长公主殿下,我来你这长公主府已经有许多次了。可是,却没有在你这府里好好转转。不过我听说呀,你这府里的景致是很好的, 不知今天我和我哥哥有没有这个眼福?” 赫云舒微微一笑,道:“当然可以。” 奉铁塔微微发愣,这时,奉心悦在他胳膊上掐了一下,顿时,奉铁塔明白了他这妹妹的鬼主意,不禁多瞧了她一眼。 之后,几人起身,朝着后面的花园走去。 花园里,各色的花木盛开着娇嫩的花朵,米兰、栀子花、丁香花、玫瑰、月季、凌霄花,各有各的美,各有各的韵味。 赫云舒走在前面,奉铁塔和奉心悦跟在后面。 奉铁塔的目光一直落在赫云舒的身上,他看着她,像是怎么也看不够似的。 他最先开始钦佩也最吸引他的,是赫云舒的智谋。却不料,到了最后,连人也一起看上了。 然而,奈何佳人已有主,他纵然是心生不甘,也只能是这般看着了。 想到这里,奉铁塔不由得叹了口气。 这世间的种种,果真是造化弄人。 一个人和另一个人的机缘,出现的顺序是很重要的。有时候,那个最早出场的人,是很有优势的。 而他这个后来的人,注定是不能后来居上了。 心中升腾起愁绪之后,再看眼前的风景,也不如最初那般怡人了。 奉铁塔如此走着,却不曾留意到,身边的奉心悦突然松开了他的胳膊,向前走去。而当她真真切切的看到眼前这人的容貌,顿时愣在了那里,如遭雷击。 正文 第一千三百七十七章 出现了什么问题呢? 眼前的人,眉目英挺,而最让人记忆犹新的,是那一双眼睛,恍如暗夜星辰,熠熠发光。 是他。 是那个让她一见倾心后来又寻而不得的男子。 如今,她终于见到他了。 奉心悦站在那里,看着眼前的男子,只觉得周围的一切人和物都消失了。此时此刻,只有她,只有他。 她看着他,像是要把他看进自己的眼睛里去。 在奉心悦看到眼前的人之前,赫云舒就已经看到了他。 是凤星辰。 这里是一个拐角,又有花木的遮挡,彼此的视线都有些受阻。因此一走过这拐角,他们就走了个面对面。 之前,凤星辰有急事的时候也曾跳墙而入,这一点,赫云舒并不意外。只是,今日凤星辰来,刚好奉家兄妹二人也在,只怕是会有些麻烦。 于是,赫云舒的眼神极快地瞟过奉家兄妹二人,奉铁塔在走神,步伐落后,并未看到眼前的凤星辰。倒是奉心悦,似是瞧见了凤星辰,一脸的呆愣。 见过凤星辰的人是奉铁塔而不是奉心悦,所以,赫云舒就做了手势,让凤星辰快些离开。 毕竟,奉心悦并未见过凤星辰,也不认识他。 然而就在这时,奉心悦说道:“是你!” 凤星辰要离开的脚步顿了一下,看向了奉心悦。 他恍然觉得,这张脸有些熟悉,但具体是在哪里见过,他已经想不起来了。 见到这一番变故,赫云舒定了定心神,看着这二人。 奉铁塔也从自己的遐思中回过神来,看着自己的妹妹,也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男人——凤星辰。 只是,这个时候奉铁塔想的是,为何凤星辰出现在了赫云舒的府里? 而这个时候,奉心悦已经步步上前,最终,她站在了凤星辰的面前,喃喃道:“我终于、终于找到你了。” 这时,赫云舒和奉铁塔互相看了一眼,意识到是怎么回事之后,二人都笑了笑。 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谁又能够想到,那个让奉心悦见过一面就魂牵梦萦的男人,竟然就是凤星辰呢?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赫云舒和奉铁塔就很识趣地走开了。 走出了一段距离之后,奉铁塔问出了心底的疑问:“星辰王爷怎么会在这里?” 虽然因为救了凤云歌,凤星辰被封为安远侯,但是许多人还是愿意称他为王爷,对此,赫云舒早就见怪不怪了。 于是,她笑了笑,道:“之前我曾伤了他,被恭老王爷责罚,在恭王府为奴。谁知道一来二去,竟然和小王爷不打不相识,发现彼此兴趣相投,如此一来,来往就多了一些,如此而已。” 奉铁塔点点头,道:“原来如此。” 想到这奇妙的缘分,赫云舒笑道:“说起来真是让人意外,原本心悦怎么都不愿意,可现在,可就难说了。” 奉铁塔笑笑,道:“是啊,这奇妙的缘分。” 趁着这个空当儿,赫云舒仔细想了想,奉心悦虽然古灵精怪,却也是个机灵的人。若是稍加点拨,就可以成为凤星辰的助力。 再者说,奉心悦若是和凤星辰成了婚,奉铁塔这个大舅子自然是要帮着凤星辰这个妹夫的。以奉铁塔在军中的实力和声望,对于凤星辰也是个不小的帮助。 赫云舒正这样想着,却发现奉心悦从这花间小路的尽头跑了过来,边走边擦泪,竟是哭了。 “怎么了?”奉铁塔忙迎上去,急声问道。 奉心悦哭得梨花带雨,却是说不出话来。 “到底怎么了?”奉铁塔急了。 奉心悦勉强止住泪,道:“他、他看不上我。” 奉铁塔顿时便恼了,想要去找凤星辰理论。 赫云舒忙上前一步,道:“奉侯爷,眼下这个情况,质问是问不出什么来的。要不然你先带着心悦回去,我仔细问问,若是问出了信儿,必定及早通知你。” 奉铁塔想了想,点点头,答应了。 之后,他带着奉心悦离开。 赫云舒心里犯了嘀咕,忙着去找凤星辰。 这时候,凤星辰迎面而来,担忧道:“你如今有了身孕,走得这么急做什么?” “你跟那奉心悦说什么了,竟把人都惹哭了?” 凤星辰看了一眼奉心悦离开的方向,道:“没什么。但是,我有一件要紧的事情找你,走,去那边说。” 听凤星辰说有要紧的事情,赫云舒就暂时把这个话茬放下了,和凤星辰一起朝着那边的凉亭走去。 到了凉亭里,赫云舒诧异道:“整个公主府里都是我的人,你为何还如此警惕?” 凤星辰看了看左右,道:“你当真能确定,整个公主府里都是你的人吗?” 赫云舒点点头,道:“确定。” 她的这个自信,除了来源于她自己,也来源于燕凌寒。其一,她自己并未发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其二,守在这公主府的,是燕凌寒从暗卫之中甄选的精锐中的精锐,这些人,个个都身手了得。 这些人,自然是不会叛变的。而且,这几日,他们也不曾禀报过有异常情况,那么这就说明,是真的没什么事。 只是,因为对这个问题的答案太过确定,所以面对凤星辰的疑问,赫云舒才会如此诧异。 现在的凤星辰是个谨慎的人,无缘无故的,他不会跑来说这个。 “你发现了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赫云舒问道。 凤星辰点了点头,道:“你刚刚出门回来的时候,我刚好在那边的茶楼上。我无意中发现,暗中跟着你的人,比之前多了两倍也不止,就想着你这里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听到凤星辰的话,赫云舒微微诧异。 跟着她的人,自然只有她和燕凌寒的人,难不成,还有其他的人吗? 可是,如果身后有别的人跟着,为何她的人不曾有过任何的禀报呢? 有一点是可以确定的,既然凤星辰能够发现这些人的暗中跟随,那么,她和燕凌寒的人应该也能够发觉的。所以,到底出现了什么问题呢? 正文 第一千三百七十八章 离开 顺着这个思路想下去,赫云舒只发现了一种可能。 那就是,那些暗中跟随的其他人,也是燕凌寒的人。 只有当这些人是自己人的时候,暗卫们才会听之任之,没有任何的禀报。 可是,燕凌寒已经给她留下了足够多的人手,为什么还要增添呢? 再者说,好用的人也只有那么多,人都留在了她这里,燕凌寒那里,又剩下多少人了呢? 他自己那里,也并非一片和平啊。 一想到这个,赫云舒心急如焚,她三言两语打发走了凤星辰。 之后,她回到自己的屋子里,把白琼叫了进来,问道:“白琼,你是不是有事情瞒着我?” 白琼眼神躲闪,道:“主子,您这话是什么意思?奴婢怎么听不懂呢。” 赫云舒看着她,道:“怎么,还需要我自己去查吗?或许,你觉得我这个样子上房顶会很安全?” 白琼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道:“主子,奴婢绝无此意。” “那就告诉我实话,王爷留了多少人在这里?” 白琼似有踟蹰,没有开口。 赫云舒起身向外走去,道:“你不说,那我就自己去查了。” “全部!主子,是全部!”白琼忙说道。 赫云舒转过身,看着白琼。这一刻,她突然有些不明白“全部”的含义,燕凌寒将全部的人留给了她,那么,他自己呢? “你是说,全部?”赫云舒声音颤抖,如此问道。 白琼含泪点了点头,道:“是的,主子,全部。王爷把所有带到大魏的人都留在了您这里。他是、是一个人走的。” 虽然燕凌寒临走前下了死命令,不准将这件事告诉赫云舒。但是,这一刻,白琼还是忍不住了,把所有的秘密和盘托出。 赫云舒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握起,她深吸一口气,道:“即刻通知所有人,立刻准备,回大渝!” “是,主子!” 白琼去传达她的命令,而赫云舒站在屋子里,只觉得浑身上下都是凉的。 这个时候,她后知后觉地记起,自从燕凌寒离开,所传来的消息都是好的。 而且,前几日燕凌寒来的时候,并未提起让她离开。 当时她只顾着沉浸在燕凌寒回来的喜悦里,并未深究这件事。可现在想起来,这件事是很反常的。 既然如燕凌寒所说的那般,大渝的所有状况都在他的掌握之中,那么,为何他没有提过让她一起离开呢? 将她留在处处是危险的大魏,而不让她回他口中安全无虞的大渝,这一点,并不正常。 顺着这个思路想下去,赫云舒越想越觉得可怕。 她的手向后摸索,摸到了椅子,然后无力地坐下去。 这一刻,她无比后悔。 她在想,如果自己能够警觉一些,是不是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这时,白琼疾步走了进来,道:“主子,已经吩咐下去了。一个时辰之后,我们就可以出发。” 赫云舒点点头,没有说话。 见赫云舒如此失魂落魄,白琼说道:“主子,王爷智勇双全,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不会有事的。” 可是,这样苍白的话并不能安慰赫云舒。 此刻,她的手依然是冰凉的。 “主子,王爷这样做,就是为了保护您的安全。如今您肚子里怀着小世子,千万不能太过着急了。您得稳住,您是我们的主心骨啊。” 赫云舒抬起头看着白琼,道:“派人去告诉我表哥,让他火速离开,一个时辰后在城南十里坡碰面。” “是。”说着,白琼就要走。 “等等!”赫云舒叫住她,继续道,“派人告诉华年商行的何叔,我走之后,一切如旧。” “是。” 吩咐完这些,赫云舒走到桌案前,写了几句话,留给凤星辰,算是对他的叮嘱。 她走了,但属于凤星辰的战斗才刚刚开始,她希望他能够挺住。 之后,赫云舒吩咐暗卫,将这纸条即刻送去给凤星辰。 做完这些,赫云舒又想起了许多人,冯老先生、冯亦鸣、凤婷婷以及奉铁塔兄妹二人,他们都曾经给过她温暖,给过她帮助,可是,她要离开了,却又不能和这些人一一道别了。 不过,想想看,不和他们道别也是好的。相信过不了多久,凤云歌就会来找她的麻烦。到那时,留给凤云歌的,只会是一座空空的府邸而已。 而知道她离开,凤云歌一定会彻查在她离开之前都见过谁。她见过的人,凤云歌必定会一一查证。 所以,不和这些人见面,也算是保护他们了。 就这样,再见了。在心里,赫云舒默默说道。 直到要离开了,在这座府邸之中,赫云舒发现,自己什么都不必带走,且,什么也不想带走。 她在这里生活了一段时间,对这里的一草一木都已经有些熟悉,但,她对这里,并没有家的感觉。 因此,在要离开的时候,这里的一草一木都没有牵绊她的视线。 赫云舒看着院内的一切,心如止水。 只是,看着这些风景,赫云舒倒是想起了一件事。 因为凤云歌的执念,他在大渝的铭王府派了人,画下那所谓的“铭王”和王妃的恩爱举动,妄图让她一点一点忘记燕凌寒。 画像每天都会送来,但是,赫云舒从未看过。 这个时候,赫云舒在想,或许从画像上,她能看出什么来。 于是,赫云舒以极快的速度找出了这些画像。 她看了最近几日的画像,画像上的人没有了“铭王”,只有那王妃,站在花前,顾影自怜。 赫云舒又往前看了几日,有一张画像上,“铭王”昏倒了,王妃十分慌张。 看到这幅画,赫云舒的手忍不住一抖,这算是一种暗示吗? 她不敢想下去。 这时,白琼来报,该做的准备已经都做好了,可以出发了。 赫云舒勉强压下心底的不安,朝着外面走去。 她目不斜视,一路出了门,坐上了马车。马车是燕凌寒为她一手打造的,而现在,她坐着这辆马车,回大渝,去找她的夫君,她的此生所爱。 正文 第一千三百七十九章 不过是抄家灭族罢了 赫云舒坐在疾驰的马车上,归心似箭。 此时此刻,她只想快些回到大渝。 因为这马车是燕凌寒专门为她所造,用料考究,里面又铺上了蚕丝锦被和上好的玉席,所以虽然马车走的很快,里面却并不是很颠簸。 就这样,赫云舒一路出了城,来到城南十里坡,和云念远汇合。 此时,云念远还是迷糊的。 虽然他知道赫云舒早就打算离开大魏,但这样突然的离开,他还是觉得有些疑惑。 于是,赫云舒将一切言明。 云念远听了,忍不住皱了皱眉,这的确不是一个好的迹象。 之后他从自己的包袱里拿出来一个小匣子,道:“王爷临走前,把这个给了我,说是待你离开大魏的时候交给你。” “是什么?”赫云舒接过匣子,随口问道。 “我没打开看过。”云念远如实道。 在他看来,这是燕凌寒交给赫云舒的东西,他是不能看的。 听罢,赫云舒手上的速度加快了几分,打开了那匣子。 看到匣子里的东西,她不禁愣在了那里。 见状,云念远忙看了过去。 匣子里的东西,是虎符。 出身军旅的他自然知道,虎符是用来调兵遣将的。只是,燕凌寒为何要将虎符留给赫云舒,云念远就不懂了。 但,赫云舒心里是明白的。 此前,燕凌寒将自己的亲兵从京城调到了毗邻大魏的地方,为的就是以防万一。 按照燕凌寒的设想,若是赫云舒出了什么事情,他的大军便可以长驱直入,来保护赫云舒。 而这虎符,可以调动燕凌寒的十万亲兵。 赫云舒握紧了手中的虎符,命令赶车的人加快速度。 就这样,马车一路奔驰,昼夜不歇。 一天过去了。 赫云舒不知道的是,她离开一日之后,凤云歌站在了公主府的门口。 他是来找赫云舒清算的。 裴通达的事情让他焦躁不已,至今,裴通达依然没有任何的消息。他甚至怀疑,这件事是和赫云舒有关系的。 再加上之前的事情,凤云歌就愈发懊恼,想着来找赫云舒算账。 然而,小喜子前去叫门,并未得到任何的回应。 于是凤云歌一声令下,命暗卫去把门撞开。 撞门的时候,很大的动静。但是,直到门被撞开之后,公主府里一个人也没有出来。 凤云歌意识到了不对劲,命人进去找人。 然而,前院后院找了一遍之后,并未发现任何人。 得到这个消息,凤云歌有些震惊。 他实在是想不到,赫云舒居然不见了。 她能到哪里去呢?她当真能舍得下这身为长公主的荣耀吗? 深思之后,凤云歌下了命令,道:“来人,去查赫云舒的动向。另外,再查一查她离开之前,和谁见过面。” 命令下达之后,凤云歌回了宫。 一个时辰之后,他得到了确切的消息。 赫云舒是昨天将近傍晚时离开的,离开的时候只有一辆马车,走的是南城门。而她离开之前最后见到的人,是奉铁塔兄妹二人。 于是,奉铁塔兄妹二人很快被带到了凤云歌的面前。 凤云歌打量着二人,道:“昨天,你们去了公主府?” “是的,陛下。” “在公主府,你们做了什么?” “回陛下的话,小妹与长公主殿下交好,时常去公主府。而微臣,是去找小妹的。她不告而别,微臣有些担心,所以就找了过去。”奉铁塔的回答,滴水不漏。 凤云歌点点头,道:“当时,长公主状态如何?” 奉铁塔回想了一下,道:“很正常,和平时一样。陛下,长公主殿下出什么事了吗?” 听奉铁塔如此问,凤云歌看着他,道:“这件事朕可以告诉你,但是,你要保密。” “好。” “长公主殿下,她走了。”说完,凤云歌留意着奉铁塔和奉心悦的反应。 只见二人的脸色是诧异的,很是意外的样子。 奉铁塔先一步开口,问道:“陛下,这个‘走’,是何意?” 凤云歌看着奉铁塔,道:“自然是离开之意。”至此,凤云歌判断出,赫云舒离开这件事,二人是不知情的。因为他刻意用了“走”这个字,走可以理解为离开,也可以理解为逝去。奉铁塔不知道是哪种走,所以追问了一句,由此可见,赫云舒的离开, 二人是不知情的。 最后,凤云歌问道:“当时在公主府中,可有什么异常吗?” 奉铁塔正要回答,凤云歌制止了他,道:“奉爱卿,你且先歇一歇。这个问题,让令妹来回答就好。” 顿时,奉铁塔的心里,敲响了警钟。 的确,陛下如此做,是有理由的。他为官多年,虽然不曾做些蝇营狗苟的事情,但是里面的弯弯绕,他还是知道一些的。 陛下如此,是怕他会说假话。所以,让奉心悦来回答。 因为心悦几乎从未和凤云歌打过交道,身为帝王的威严,对于一个普普通通的官家小姐而言,是极大的威压。 在这巨大的威压之下,她很有可能丧失说谎的能力,将一切和盘托出。 奉铁塔害怕,奉心悦会说出凤星辰出现在公主府的事实。 于是,他的一颗心紧紧地揪着。 这时,凤云歌看向了奉心悦,道:“你便是奉心悦吧?” 奉心悦点点头,道:“回陛下的话,正是小女。” “在你回答朕的问题之前,有句话,朕要提醒你一下。” “陛下请讲。” “身为臣子者,不可说诓骗君主的话。否则,便是欺君之罪。你可知,欺君之罪,该当如何?” “小女不知,请陛下赐教。” 凤云歌冷冷地笑了笑,道:“所谓欺君之罪,说起来也是很简单的,不过是抄家灭族罢了。男者为奴,女者为娼,世代如此。” 听罢,奉心悦的身子陡然一震。 “怎么了?”凤云歌问道。 奉心悦咬咬牙,道:“回陛下,小女是被吓到了。” 凤云歌笑笑,道:“不要紧的。你只需告诉朕,昨天在公主府,可有见到什么人,遇到什么事?” 之后是一阵沉默。 奉铁塔藏在袖子里的手紧攥着,心也狠狠地揪了起来,生怕奉心悦说错了话。 而凤云歌目光如炬,紧紧地盯着奉心悦,不断地给她施压。 终于,奉心悦开口了。瞬间,奉铁塔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 正文 第一千三百八十章 那样骄傲的燕凌寒 “回陛下,小女在公主府中,除了公主府的奴仆,并未见到其他人。”奉心悦如此说道。 顿时,奉铁塔悬着的一颗心放了下去。 凤云歌依旧盯着奉心悦,道:“你说的,是真话吗?” “回陛下,小女所言,句句属实。” “好。如果有朝一日,朕查出你说的是假话,那么,你们奉家所有人都会因你而送命。” “小女明白,但小女所言,句句属实。” 从奉家兄妹二人这里问不出什么话来,凤云歌便将二人打发走了。 将二人打发走之后,凤云歌叫出自己的暗卫,吩咐道:“你带领三百禁军,即刻往南追。赫云舒如今怀有身孕,必然不敢走得太快。你火速南去,必要把这赫云舒给朕捉回来!” “是,陛下!” 之后,凤云歌叫出另一名暗卫,低声吩咐了什么。 而奉家兄妹二人,此时正坐在回府的马车上。 奉铁塔看着自己的妹妹,道:“心悦,难为你了。” 奉心悦这才把自己颤抖的双手从袖子里露了出来,带着哭腔所道:“哥哥,我都吓死了。” 奉铁塔忙握住了她的手,的确,这双手冰凉无比。 可以想见,刚刚的她,心里有多么的慌乱。可即便如此,她还是维持了表面上的镇定,没有酿成大错。 他心疼道:“小妹,让你受苦了。” 此刻,奉心悦的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她看着自己的哥哥,问道:“哥哥,我没有说出见到过凤星辰,你会不会怪我儿女情长,因小失大?”奉铁塔摇了摇头,道:“不,心悦,你做的很对。即便是我来回答,也一定不会说见过凤星辰的。如今陛下和凤星辰之间多有摩擦,陛下做了不少糊涂事,可凤星辰却是做了不少好事,这样的人,理应得到 我们的维护。所以,于公于私,我们的答案都是一样的。” “可是,哥哥,我毕竟说了假话,日后若是陛下查出了实情,会不会治我们的罪?”奉心悦担忧道。奉铁塔拍了拍奉心悦的肩膀,道:“放心吧,不会的。即便真的有那么一天,我也会护你安好的。再者说,我们奉家的儿女,只要是为正义而死,便是死得其所,没什么的。日后行事,你也只需记着,只要 我们做了正确的事情,就什么都不怕。” 这时,奉心悦一拍自己的脑袋,懊恼道:“哎呀哥哥,我得去告诉小王爷一声,让他千万别说去过公主府。” 说着,奉心悦便准备跳下马车,往恭王府去。 奉铁塔忙拉住了她,道:“不,你不能去。” “为何?”奉心悦不解道。 “我们后面有尾巴。” 奉心悦一愣,明白了奉铁塔的话,然后坐回了原处。 然而,奉心悦还是很担心:“可是……” 奉铁塔摇了摇头,道:“放心吧,小王爷最是聪慧,他是不会说出这件事的。只要我们不说,陛下就永远不会知道。” 奉心悦点点头,总算是安心了一些。 这时,她想起了赫云舒,担忧道:“哥哥,你说,长公主殿下去哪儿了?” 奉铁塔摇摇头,道:“不知道。但是,既然是她自己主动离开的,那么,她去的地方,一定是她想去的。所以,我们只要知道她开心就好了。这漫漫人世间,若是有缘,自会再相见的。” 说到最后,奉铁塔的语气是伤感的。 奉心悦心疼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哥哥,苦了你了。” 奉铁塔笑了笑,没有说话。 此时的赫云舒,已经在距离青城三百里之外的地方。 因为一整夜的赶路,虽然马车平稳,但她的身体还是有些吃不消,一大早就开始呕吐,吃什么吐什么,急坏了云念远和一干人等。 但是,她依然执意让马车快些走。 云念远拦住了她,道:“小妹,你的身子要紧。” 赫云舒摇摇头,道:“不,表哥,我不要紧的。我撑得住。” 云念远看着赫云舒的眼睛,道:“不,小妹,你腹中的不仅是你的孩子,也是王爷的孩子。你要保护好他……” “可是,燕凌寒他……”云念远打断了她的话,道:“小妹,没有可是。你不要只担心燕凌寒,也不要觉得肚子里的孩子即便是没了还可以再有,你想想看,燕凌寒是那样骄傲的一个人,如果他知道你为了他做了这样的牺牲,他会 怎么想?” 赫云舒不敢想下去,因为一开始想,她的心就是疼的。 她慌了,抓住了云念远的手,道:“表哥,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做。” 云念远缓缓道:“听我的,你必须放慢行进的速度。这是最重要的。” “可是……” “没有可是。”云念远强硬地打断了赫云舒的话。 但,赫云舒依旧焦虑。 之后,她灵机一动,道,“表哥,这样吧。我将虎符交给你,你骑快马去边关,先带着人往京城去,不管怎么说,先把亲兵带过去,若是出了事,燕凌寒不至于没有后盾。” 云念远有些犹豫,他是放心不下赫云舒。 他知道,自己若是走了,就没有人能够说服赫云舒了。 赫云舒看出了他的心思,保证道:“表哥,你放心好了。我一定会照顾好自己,也一定会照顾好肚子里的孩子的。” 在赫云舒的一再保证之下,云念远终于答应了。 但是,赫云舒分给他的暗卫他一个都没要,只身一人骑着快马,往前而去。 之后,赫云舒的马车依旧没闲着,继续往前行进。 只是速度和前一日相比,慢了许多。 从青城一路往南走三百余里,再往西而去走上五百里,越过一座大山,就可以到达大渝境内。 此前,她让燕凌寒所做的军事地图这个时候也派上了用场。 每走到一处,赫云舒都会做下标记,并估算出和大渝的距离。 眼见着距离大渝越来越近,赫云舒的心情好了许多。然而第二日,暗卫突然上前,禀报道:“主子,凤云歌的追兵,来了。” 正文 第一千三百八十一章 翻山而行 听闻追兵已至,赫云舒神色自若,问道:“来了多少人?” “约有一百余人。” 赫云舒点点头,心里想起了什么,便对着那暗卫吩咐了几句。 暗卫听了,按照赫云舒的吩咐去做事。 凤云歌的人是骑着快马来的,因此很快就追到了。 赫云舒的人也不是吃素的,他们一分为二,一部分去对付凤云歌的人,另一部分则护送着赫云舒继续往前。 他们互有配合,做事有条不紊。 虽说是躲避凤云歌的追兵,但是马车的行进的速度并不是很快。云念远临走之前,曾对这赶车的暗卫千叮咛万嘱咐,所以,即便是现在这种凶险的情况,暗卫也不敢把车赶得过快,以免伤了赫云舒。 而对于这并不算快的速度,赫云舒也没说什么。 后面传来利刃相击的声音,清脆而刺耳。 随着马车的行进,这刺耳的声音渐渐听不到了。 然而就在这时,前面突然传来了一些响动。 似有什么人从一旁的林子里钻出,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赶车的暗卫攥紧了缰绳,迫使马儿停了下来。 马儿一声嘶鸣,前蹄高高扬起,又重重落下。 终于,马车停了下来。 外面响起一个刺耳的声音:“长公主殿下,束手就擒吧。” 马车内,赫云舒微微一笑,并不多言。 很快,外面那个说话的人就没时间说风凉话了,因为他被赫云舒的人一剑刺穿了喉咙,当即就倒在了地上。 的确,在刚刚暗卫告诉赫云舒追兵只有一百余人的时候,赫云舒就已经起了疑心。 凤云歌是一个极其自负的人,他不容许自己出错,所以,一定会多派一些人的。 区区一百余人,并非是凤云歌的手笔。 于是她料定,前面一定有人围追堵截。 果然,她猜对了。 帮着凤云歌对付凤天九的时候,赫云舒就开始慢慢地摸透了他的性子,而这,也再一次帮了她。 比如现在,若是她不能早早地预料,那么,必然会陷入被动的局面。 如今,因为早有预料,也早早地安排了人手,所以,一切尚且可以应对。 赫云舒坐在马车内,安然听着外面的打斗声。 这一刻,赫云舒既安静又心酸。 她安静,是因为她知道有足够多的人保护自己,她不会有事。 她心酸,是因为她之所以能够这样安全,是燕凌寒牺牲了自己的安全换来的。 他将所有的人都留给了她,所以,她才有了足够的人手去对付这些追兵。 可是,她多么希望,她没有现在的安心。哪怕凶险一些呢? 一个时辰后,外面的打斗结束了。 白琼前来,将这件事禀报给赫云舒。 赫云舒问道:“我们的人可有伤亡?” “回主子的话,因为早有准备,没有人死,但是,有几个受伤的。幸好伤得都不重,伤口也都已经包扎了,没有大碍。” “对方呢?” “共清查出尸体二百余具,还有几十个重伤的。是否了结了他们?” “不必了。继续赶路吧。” 赫云舒如此吩咐道。 如此又走了两日。 这时,面对前路,白琼担忧道:“主子,您确定要翻山而行吗?” 赫云舒点点头,道:“确定。” 眼下已经靠近了大魏的边界,凤云歌一定会命令这些边城的守将,绝不会从城中放出去任何一个人。那么为今之计,也就只有越山而行了。 “主子,您的身子,只怕是不能翻山。据说这山巅之上,还覆盖着皑皑白雪,山路奇滑无比,很不安全。” 赫云舒摇摇头,道:“无碍。” 此刻,赫云舒忧心的并不是安全不安全的问题,而是若是从边城出去,纵然路会好走一些。但是,距离有些远,需要耗费一日的行程。 而她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所以,赫云舒不愿意浪费这个时间。反之,若是选择翻山而行,会缩短一日的路程,这也是赫云舒选择翻山的最根本原因。 而且,赫云舒之所以选择翻身而行,并非是没有准备。 在马车内,她从手腕里取出了许多的防滑登山鞋,足够保证每个人都有一双。 登山鞋有足够的防滑性能,穿上之后可以达到最大的防滑效果。即便是在雪山之上,也可以像平地那样,不至于会摔倒。 见到赫云舒突然拿出了这么多的鞋子,白琼惊诧道:“主子,这么多的鞋子,是从哪来来的?” 赫云舒指了指马车的下面,道:“王爷在这马车上设置了隔间,这鞋子,原先就藏在了那隔间里。” 白琼点点头,恍然大悟。 在山脚下,每个人都换上了这样的鞋子。 开始上山了,起初的山路还算是平稳。 许是因为猎户常来这里的缘故,尚且有一些被踩平的小路可以走。 可是到了上面,荆棘遍地,渐渐地也就没了路。 暗卫在前面挥剑,砍断荆棘,找出一条路来。 幸好,赫云舒带了指南针,不至于偏离了方向。 他们就这样一路上山,走走停停。 这山很高,历来被视为一道天险,从未有人能安然翻越此山。是因为这山下郁郁葱葱,一派生机盎然的景象。 但是到了山顶,却是白雪皑皑,终年被白雪覆盖。 据说,这样的山,是连鸟儿也飞不过去的。 或许这传言在别人那里听起来很邪乎,但是赫云舒却知道其中的原因。 鸟儿之所以无法安然飞过,是因为山顶地势高,空气稀薄,鸟儿自然无法在空气稀薄的地方生存。 鸟儿不行,人自然也是不行的。 于是,借着歇息的瞬间,赫云舒躲开所有人的视线,从手腕里拿出了许多的简易氧气袋,只要带上这个,就不怕山顶稀薄的空气了。 终于,他们的脚踏上了被白雪和冰块覆盖的土地,虽然很滑,但是他们出人意料的发现,他们并未滑倒。 很快,他们意识到是因为这鞋的缘故。 即便如此,还是有几个人一直护卫在赫云舒的身边,以备不测。 但一路上,赫云舒并未出现什么差错。 就这样,他们一路登上了山顶。从山顶往下看,赫云舒的脸色顿时就不好了。 正文 第一千三百八十二章 重回大渝 见赫云舒的脸色不好,白琼非常着急,忙顺着赫云舒的视线看了过去。 这一看,她也有些泄气了。 只见山峰下面,横亘着一条宽阔的河流。 河面在阳光的映衬下,闪耀如夺目的光带。 这就意味着他们翻山之后,还要渡河。 原先在地图上,是没有这条河流的。许是因为雨季来临的缘故,这里就多了一条河。 暗淡的心情只是一瞬间,赫云舒看了那么一眼之后,就继续往下走。 有道是上山容易下山难,下山的路要难走许多。 于是,护卫在赫云舒身边的人就多了一些。 这时,白琼凑到了赫云舒身边,问道:“主子,您不是会用那个很大很大的东西飞起来吗?您可以飞起来,我们会顺着去找您的。” 赫云舒摇了摇头,道:“哦,你说那个东西啊,走的时候急,忘记带了。” 白琼应了一声,没有再说话。 其实,赫云舒并非没有带,只是因为热气球虽然可以在天空中飞翔,而这山顶之上,也是放飞热气球的好地方。但是,热气球上所能坐的人毕竟是有限的。她总不能自己走了,将这些人留下来。 虽说燕凌寒的这些手下个个都身手极好,但是他们大多时候一直待在大渝,对于大魏并不熟悉。像这样的雪山,他们更是从来没有攀爬过。所以赫云舒有些担心,并不愿意一个人就这样走掉。 当然,她可以多取出一些热气球来,让每个人都坐上去。但是,并非每个人都像燕凌寒那样聪慧,能够在短时间内学会热气球的操作方法,是个不小的挑战,所以,赫云舒放弃了。 于是,他们脚踏实地,一步步开始下山。 下山的路要难走一些,但是幸好,也没出什么大的岔子。 走了一段路之后,他们在一处较为平坦的地方休息,顺便吃些东西。 就在这时,一声怒吼传遍了整座山峰。 这声音极大,震得这座山头都跟着颤了几颤。声音在大山中回响,很是骇人。 暗卫们面面相觑,不知是何物。 赫云舒当机立断,道:“都注意一些,是雪豹。看来,是我们搅扰了它的安宁,惹怒了它。” 对于雪豹,众人只是在书中见过它的威名,从未真正见识过。 传闻雪豹生活在雪山之巅,英勇无比,但凡是遇到了它的人,都别想活着离开。 所以,听到赫云舒说起雪豹,每个人都如临大敌。 他们提起剑,随时准备应对雪豹的突然出现。 就在这时,从一个大石头后面,出现了一个硕大的脑袋。 那是雪豹的脑袋,它神态慵懒,但是两只巨大的眼睛却是面露凶光。 渐渐地,雪豹从大石头后面走了出来,众人得以看到了它的全貌。 它的皮毛是灰白色的,上面布满了黑色的斑点,看起来有几百斤重的样子。 见状,赫云舒微微诧异,在现代,最大的雪豹也不会超过二百斤,可眼前这个雪豹,很明显超出了她的认知。 体重增加,意味着雪豹的攻击力也会增强。 最终,雪豹在距离众人五十余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它微眯着眼睛,打量着眼前的人类。 不到万不得已的情况下,赫云舒并不愿意伤了这只雪豹。于是,她从手腕里取出了一枚麻醉冰针,朝着雪豹的脑袋射了过去。 冰针射中了雪豹,起初雪豹有些焦躁,在原地打着转儿,很快,它就倒在地上,不动了。 瞬间,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之后,他们继续下山。 终于,两个时辰之后,他们来到了山脚下。 只是,翻山之后,还要渡河。 赫云舒等人坐在山脚下,打量着眼前的这条河流。 眼前的河流,流速极大,河面宽阔,要游过去,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而且,山脚下的河流,水中的情况很是复杂,很有可能会有乱石,也可能会有暗涌,十分凶险。 赫云舒试着想要下河,被白琼阻止了。 白琼道:“主子,这河水很急,您若是贸然下去,很不安全。” 赫云舒点点头,并不做冒险的事情。 她自手腕中取出一个充气的小船,充足了气之后,小船变得鼓囊囊的,里面可以容纳两个人。 瞬间,白琼就明白了。 她招呼着暗卫,让他们下水,拉紧了这船。 之后,赫云舒坐了上去。 坐上之后,赫云舒觉得怪不好意思的。她一向不喜欢给谁添麻烦,哪怕是这些暗卫。可现在,自己倒成了他们的大麻烦。 可是,这一次,她并没有矫情地不坐船。她知道,她要护着这肚子里的孩子,因为这孩子不仅是她的,也是燕凌寒的。 好在,暗卫都是通水性的。他们一面托举着这小船,一面在水中游弋。 河水的流速很急,所以他们最初下水的地方和最后上岸的地方有很大的偏离。 但至少,他们安然渡过了这条河。 之后,赫云舒命白琼清点了人数。 一个不差。 这是最好的结果。 在河边休息了片刻之后,他们继续上路。 原先的马车和马匹都已经留在了山下,现在他们徒步而行。 走过前面的这片树林,就是大渝的地界了。 有腿脚快的暗卫先一步离开,去前面的小镇子上买来了马匹和一辆还算不错的马车。 赫云舒坐上马车,继续赶路。 终于,他们踏上了大渝的土地。 因为手中有燕凌寒的印信,所以,他们一路畅通无阻。 如今重回大渝,看到这里的一草一木,赫云舒都觉得特别开心。 与此同时,她的一颗心也愈发急切,期待着早日见到燕凌寒。 如此走了三日,旅途劳顿。 赫云舒见每个人的脸上都添了疲惫之色,这几日也的确是累坏了。于是下令,这一晚,他们在一个小镇的客栈里落脚。 暗卫们已有许久的时间不曾睡床了,因此脑袋一挨着枕头,他们就沉沉睡去。 自然,会留出一些人来,护卫赫云舒的安全。黑暗中,有一人身手极好,速度极快地朝着这客栈急速而来。 正文 第一千三百八十三章 回家 夜色中,暗卫们被惊动。 赫云舒也醒了过来,但是,奇怪的是,她明明听到了一阵不小的动静,可片刻之后,却是一片寂静,就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 赫云舒又等了一会儿,并没有人来向她禀报什么。 她开始觉得奇怪,负责警戒的暗卫很多,不可能同时被制服。那么,这是否说明,来的是自己人? 是燕凌寒么? 如此想着,赫云舒的一颗心里,满是欢喜。 她跳下了床,出门去一看究竟。 开门的时候,白琼正在门口站着。 看到她,赫云舒一下子就失望了,因为如果是燕凌寒来了,必定会第一个来见她的。 那么,此刻出现在她眼前的就是燕凌寒,而不是白琼了。 “来的是谁?”赫云舒失望道。 “主子,是随统领。”白琼应道。 随统领,便是随风了。 赫云舒有些意外,之前,随风明明被百里姝带回百里世家了,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让他过来。”赫云舒吩咐道。 白琼应声,自去叫随风过来。 很快,随风就过来了。 “怎么回事?”赫云舒问道。 随风面色羞愧,道:“王妃,是我不好,我不该离开主子。” 赫云舒摇摇头,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你不是跟着百里姝回百里世家了吗?为何又回来了?”“不瞒王妃,百里世家的日子虽然安逸,但是我总觉得有些不大对劲。这一打听,便知道王爷已经不在大魏了。所以,我得到这个消息之后就往京城赶,意外地得到了您在这里的消息,就过来了。王妃,您 这里,有王爷的消息吗?” 赫云舒摇了摇头,道:“我得到的都是好消息。可太多的好消息,让人疑惑。” 听到赫云舒的话,随风不禁皱了皱眉。 他跟在燕凌寒身边多年,深知燕凌寒的性子。 面对亲近的人,他是打落牙齿和着血往肚子里吞的性子,绝不会吐露任何不愉快的事情。 所以,一听到赫云舒说得到的都是好消息,随风的心里也七上八下的,不得安宁。 “你这么出来,百里姝知道吗?” “知不知道的,并不重要。”随风含糊道。 赫云舒知道,随风并不愿意谈论这件事,也就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而眼下,也不是说这个的好时机。 这时,随风话锋一转,道:“王妃,我准备先一步去京城……” 随风的话尚未说完,赫云舒就说道:“这样是最好的,你腿脚快,先一步到京城就可以快些帮到燕凌寒。另外,你再带一些人去,眼下已经回到了大渝,并不需要那么多人。” “好。”随风应道。 赫云舒接着叮嘱道:“我回去之后,会先去定国公府。你若是先一步见到了燕凌寒,记得告诉他。” “是,王妃。” 随风点点头,集结好人手之后,连夜出发。 送走随风,赫云舒了无睡意。 说起来,距离京城只有两日的路程了,可是,赫云舒的心里还是不大安宁。 傍晚的时候,她刚刚收到了表哥的来信。如今他带领的大军昼伏夜出,距离京城也只有四日的路程了。 虽然赫云舒觉得自己做了最大的准备,但是心里还是很不安宁。 这种不安让赫云舒很是惶恐。 这一晚,赫云舒一夜未眠。 第二日她早早准备好了一切,吃完早饭后,她继续赶路。 这一日天色将暗时,她收到了随风的消息。 随风已经到了京城,但是,并未见到燕凌寒。 看到这个消息,赫云舒的心一下子狠狠地揪了起来。 随风和燕凌寒何等熟悉,二人之间有无数的暗号可以互相联络,可偏偏,即便是随风到了京城 之后,都没有得到燕凌寒的半点儿消息。 一时间,赫云舒心急如焚。 这一晚,他们没有停歇,继续赶路。 终于,在第二日的下午,赫云舒站在了京城之外。 赫云舒看着此刻的城门,并未发觉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这一切,和她离开的时候并没有什么区别。就连城门口的兵士,也是神态慵懒,松松垮垮的样子。 赫云舒的马车一路入了京城,直接去了定国公府。 因为她先一步派人送去了消息,所以一踏进定国公府的大门,就被自己的舅母赵夫人抱住了。 阔别已久,纵然赵夫人一生刚直,鲜少表露出柔弱的情绪,可此刻,她抱着赫云舒,还是忍不住哭了。 一旁的舅舅云锦弦也忍不住摸了一下眼睛。 赵夫人的身后,是三表哥云轻鸿和他如今的夫人安淑公主。 赫云舒看着他们,想要笑一笑,可眼泪却先一步决堤,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一般落了下来。 最后,是云锦弦发了话:“走,有什么话进去说吧。在门口怪惹眼的。” 赵夫人这才松开赫云舒,拉着她的手朝着里面走去。 安淑公主早已落了泪,握住了赫云舒的另一只手。 他们一同朝着屋子里走去,坐下之后,赵夫人的问题一个接着一个,赫云舒一个接一个回答着。 赵夫人所问的,都是关于她在大魏的生活。 赫云舒报喜不报忧,只拣好的说。 纵是如此,赵夫人听了,又是忍不住落了泪,嘴里念叨着:“舒丫头,你在那里人生地不熟的,一定吃了很多苦。” 赫云舒摇摇头,道:“舅母,您多想了。夫君一直跟着我,他把我保护的很好,我没吃什么苦。” 听赫云舒提起燕凌寒,云锦弦的神色止不住一变,之后,他的手放在了赵夫人的肩膀上,道:“夫人,舒丫头旅途劳顿,只怕还没有吃晚饭。你快去吩咐厨房准备着。” 赵夫人忙擦擦眼泪,连声应着:“好,好,我这就去,我这就去。” 说着,赵夫人叮嘱道:“舒丫头,你好好歇一歇。我去命人准备饭菜。” “好。”赫云舒含笑应着。 赵夫人则快步出了门,去厨房吩咐人准备丰盛的晚餐。 赵夫人走后,安淑公主拉着赫云舒的手正要与她说话,云锦弦却开了口,道:“安淑,云舒刚回来,只怕有些累,且让她歇上一歇。有什么话,等吃过饭后再说吧。” 安淑犹豫了一下,答应了。之后,所有人都走了。屋子里,只留下云锦弦和赫云舒二人。 正文 第一千三百八十四章 了无消息 见屋子里只剩下了他们两个,赫云舒深吸一口气,道:“舅舅,您有什么话,就说吧。” 云锦弦正色道:“云舒,有件事你得知道。三日前,凌寒来了府中。他告诉我,让我将云家军整装齐备,等他的消息。我这样做了,但是,三日来,一直没有等到他的消息。” “那他离开的时候,有没有说要去哪儿?” 云锦弦点点头,道:“我问了,他说是进宫一趟。至于别的,就没有多说了。他来去匆匆,我也没有时间多问。” 赫云舒沉吟道:“看来,是需要进宫一趟了。” 云锦弦的手忙按在了赫云舒的肩膀上,道:“傻丫头,就算是去,也不是现在。现在不比从前,况且眼下天已经黑了,这个时候入宫,很是凶险。” 赫云舒点点头,道:“舅舅,你放心吧,我不会冒失的。” 云锦弦这才放了心,道:“云舒,关于眼下的时局……” 然而,云锦弦的话尚未说完,就被另一个声音抢了先。 “云舒,你可算是回来了!”随着这声音一起出现在赫云舒视线中的,是一身碧色衣裙的任美目。 多日不见,她胖了一些,但还是像从前那般可爱。 赫云舒勉强压下心底的不安,道:“美目、啊不,二表嫂,好久不见。” 说话间,任美目已经到了跟前,她的脸上带上了几许的羞涩,道:“云舒,你还是叫我美目吧。你叫我表嫂,听着怪别扭的。” 赫云舒微微一笑,道:“对了,我表哥呢?” “他呀,成婚之后还不到一个月就去了边关了……” 任美目正要说下去,被云锦弦制止了:“美目,坐下说吧。” 任美目也是个机灵的,见状就没有继续说下去,反倒是拉着赫云舒坐了下来。 但是,任美目没说出来的话,赫云舒却是明白了。 二表哥云俊虎之所以去了边关,也是想着若是她出事了,能够近水楼台,相帮一二吧。 一时间,赫云舒的心里感激莫名。 她与云家人无亲无故,却得到他们如此的爱护,实在是让她羞愧。 可这份浓浓的情意,却又让她无限向往,无法自拔。 这时,云锦弦开口道:“你们聊,我出去瞧瞧,看饭菜准备好了没有。” 赫云舒点头应了,任美目忙说道:“公公慢走!” 很快,云锦弦走了出去。 云锦弦前脚刚走,安淑公主后脚就三步并做两步走了进来。 赫云舒看看任美目,又看看安淑公主,道:“原本准备着回来参加你们二人的婚礼的,却没想到诸事缠身,竟是给耽误了。” 任美目和安淑公主异口同声道:“哎呀,这个细节就不要在意了。你回来就是最好的。” 话一出口,二人才意识到说的话是一样的。 于是,这妯娌俩不好意思的笑了。 这时,安淑公主问道:“我皇叔呢,没跟你一起回来吗?” 赫云舒压下心底的酸涩,道:“他也回来了,只不过,他有些事要忙。” 听罢,安淑公主的脸上流露出黯然的神色:“是进宫了吧。如今我还不知道我父皇什么样,我连着去了几次,三皇兄就是不肯让我见父皇,真是恼人。” 赫云舒知道现在不是说这个的好时机,就转移了话题,宽慰道:“安淑,你放心吧,陛下不会有事的。” 安淑公主点点头,尔后看着赫云舒问道:“皇婶,之前我父皇做得多有不对,你会不会怨恨他?” 赫云舒淡然一笑,道:“不会的,都是一家人,何必说见外的话?” 安淑公主的神色这才缓和了几分,她握着赫云舒的手,道:“不管怎么说,你总算是回来了。你回来了,我也就安心了。” 赫云舒笑笑,拍了拍她的手。 很快,赵夫人走了进来,说饭菜已经准备好了。 几人一起动身,去了饭厅。 饭厅中央的大桌子上,已经摆满了饭菜。 众人一一落座,云锦弦喜上眉梢,道:“如今云舒回来了,咱们一家人也算是团圆了。来,咱们喝一杯。” 赫云舒起身,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舅舅,这杯酒,我只怕是不能同您喝了。” 云锦弦一脸疑惑,诧异道:“这是为何?” 赫云舒尚未来得及说什么,赵夫人就先一步开了口,道:“你这个呆子,这还猜不出来?” 云锦弦一愣,继而明白了,忙说道:“既然如此,咱们就以茶代酒吧。” 众人一片欢笑。 意识到赫云舒有孕之后,众人的脸上,又多了几分笑容。 一顿饭,吃得很是愉快。 吃罢饭后,赵夫人拉着赫云舒说个不停,告诉她怀孕之后应该注意的细节,赫云舒一一听了,也一一记在了心里。 最后,赵夫人拉着赫云舒的手,道:“丫头,这一年多来,苦了你了。虽然时常能够收到你的消息,但是见不到你的人,实在是让人想念得很。如今你回来了,以后就不要离开了。” 赫云舒含笑应着,然后不小心打了一个呵欠。 赵夫人一拍大腿,道:“你看我这个糊涂鬼,净顾着拉着你说话,竟是忘了你还累着呢。走,我带你去歇息。你原先的院子我一直让人打扫着,现在就能住。” “多谢舅母了。” “你这丫头,都是一家人,说什么谢不谢啊。” 赵夫人一直把赫云舒送到屋子里才安心离去。 然而,赫云舒却是毫无睡意。 她看向白琼,问道:“有随风的消息吗?” “有,他正等着主子的召见。” “好,让他来。” 很快,随风出现在了赫云舒的屋子里。 赫云舒直接问道:“有王爷的消息吗?” 随风摇了摇头,道:“我进宫去了一趟,发现里面戒备森严,比以往陛下安好的时候还要严。但是我轻功好,倒也没出什么岔子,只是去了一遭,也找了许多地方,可并未看到主子。” 赫云舒想了想,道:“这样吧,你去帮我见一个人,让他到这里来见我。”之后,赫云舒缓缓说出了一个名字。 正文 地一千三百八十五章 失踪的燕风离 赫云舒要见的人,是六皇子燕曦泽。 赫云舒信得过他。 不到半个时辰,燕曦泽就跟着随风来到了赫云舒的院子里。 看到赫云舒的一刹那,燕曦泽很是诧异。 眼前的女子,一身素色衣衫,眉目如画更胜从前。 待确定眼前的人真的是赫云舒之后,燕曦泽脸上的惊诧之色才稍稍缓解。 “你终于回来了。皇叔呢?”燕曦泽如此说道。 赫云舒不答反问,道:“曦泽,如今我回来,许多事都觉得生疏。不如,你将我走之后的事情告诉我吧。” “好。”燕曦泽一口应道。 他这样爽快,赫云舒就多看了他几眼,道:“曦泽,当初我离开之时,所有人都以为我是大魏的奸细。你呢,是如何看的?” 燕曦泽摇摇头,道:“我从未怀疑过。我相信你。” 他有自己的判断,与其相信那些毫无根据的传言,他更愿意相信自己的判断。他亲眼看到赫云舒为了大渝做了那么多的事情,所以,区区几句传言而已,左右不了他自己的看法。 赫云舒点点头,示意燕曦泽可以开始说了。 燕曦泽点点头,却是疑惑道:“是说朝中事吗?” “是,就说说你父皇吧。”赫云舒如此说道。 她离开的时候,燕皇最信任的人是燕曦泽,最讨厌的人是屡屡犯错的燕永奇。可后来,似乎发生了一些变化。燕曦泽开始说道:“刚开始的一段时间,的确是没有什么变化。但是后来,许多事父皇都不愿意同我说了,倒是愿意和三皇兄说。都是父皇的儿子,他重用哪一个我都没有什么看法。若不是这次父皇突然病 倒,我并未觉出什么异常来。” “那你倒是说说看,哪里异常。”“许多事刚刚发生的时候不觉得奇怪,可后来回想起来,就觉得不对劲了。你也知道,那时候丽贵妃被贬为丽贵人,身份大不如前。可后来她一步步成了丽妃、丽贵妃,现在已经是丽皇贵妃了。现在想起来 ,随着她的水涨船高,三皇兄也一步步得到了父皇的重用。” 赫云舒点点头,道:“哦,原来是这样啊。” “这二人的身边,可曾出现过什么人吗?” “这个我倒是不曾留意过。” 赫云舒想了想,也是,燕曦泽是光明正大的人,他只管自己去做好一件事,至于别人做了什么,他是不会去留意的。因为他是个做实事的人,不像燕永奇,只想着去做那些勾心斗角的事情。 “你二皇兄呢,他还好吗?” “怎么,你竟是不知吗?”燕曦泽惊诧道。 “什么?”赫云舒问道。 燕曦泽皱了皱眉,道:“你走之后不久,二皇兄就失踪了。我以为他和皇叔一样,都是去大魏找你了。怎么,你在大魏没见到他吗?” 赫云舒摇摇头,道:“没有。” “那就奇怪了。他能到哪里去呢?”燕曦泽嘀咕道。 赫云舒想不出个究竟,索性也就不再去想了。 她打发走了燕曦泽,一个人在屋子里苦苦思索。 丽贵妃的地位升迁不会是毫无端倪,看来,是需要好好查探一番了。 这时,白琼劝道:“主子,您歇歇吧。若是这么熬下去,铁打的身子也禁不住啊。” “什么时候了?” “主子,快子时了。” 赫云舒的确是有些困了,于是就睡了。 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 第二天早上,她早早地就醒了。 醒来的时候,天还未亮。 赫云舒看着那暗淡的天色,一直在想着什么。 终于,天亮了。 舅母赵夫人来寻她去吃早饭,赫云舒也就随她去了。 吃过早饭,任美目有些事,忙着回娘家一趟,赫云舒则拉住了安淑公主,让她陪着自己去花园里散步。 安淑公主求之不得,陪着赫云舒去了后花园。 在花园里走了一会儿,安淑公主看着赫云舒,道:“你单独找了我,不会只是散步这么简单吧?” 明人面前不说暗话。 赫云舒点点头,道:“自然不是。我有些问题需要问你。” “好,你问吧。只要是我知道的,我知无不言。” “好。”赫云舒想了想,道,“丽皇贵妃是怎么一步步走到今天的?”“你说她啊,你也知道,自从皇后倒台之后,父皇的后宫里也没什么人了。他又不是那种厚脸皮的人,不肯找那些年轻的女子,所以后宫里面像模像样的,也就只有曾经的丽皇贵妃了。偏偏她老了老了还使 了不少邀宠的法子,时不时还来个什么怀念从前,父皇就吃这一套,这不,就升了她的位份。” 赫云舒点点头,道:“那么,在这其中,有没有人给丽皇贵妃一些指点呢?” 她怀疑,丽皇贵妃和燕永奇的背后,有高人相助。 只是这个高人是谁,赫云舒倒是不知道了。如今只能抽丝剥茧,慢慢找出这个人。 只有找出了这个人,许多问题才能够迎刃而解。 安淑公主想了想,道:“倒是有这么一个人,只不过,是个不大起眼的角色。” “是谁?”赫云舒问道。 “贺梅蕊。” 赫云舒想了想,这个名字她倒是有些印象。贺梅蕊是丽皇贵妃的哥哥贺世敬的二女儿,说起来,丽皇贵妃还是这贺梅蕊的亲姑姑。而贺梅蕊的亲姐姐贺梅雪,是燕永奇的正妃。 这一家人的关系,可是错综复杂。 看着赫云舒凛然的神色,安淑公主小心翼翼地说道:“不过,这贺梅蕊现在倒是有另一层身份。” “什么?”赫云舒随口问道。 “她是铭王侧妃。”安淑公主一边说,一边小心翼翼地打量着赫云舒的神色。 然而,赫云舒神色如常。 这时,安淑公主接着说道:“父皇决定要给皇叔选妃子的时候,我可是很不愿意的,就去找父皇闹。父皇禁不住,这才告诉我皇叔跟着你去大魏了。之所以选妃子,也只是为了掩人耳目。”赫云舒点点头,倒是不由得想起在大魏发生的另外一件事来。 正文 第一千三百八十六章 一个厉害的角色 赫云舒想起,在大魏的时候,有那么一次,她遭遇了一次拙劣的刺杀。 刺杀的手法很稚嫩,杀手要么死了,要么被她所控制。 说起来,她还没经历过那么低级的刺杀。 而杀手供述,刺杀她的人,是铭王正妃。 想到这位如今的铭王正妃,赫云舒不禁来了兴致,道:“如今的这位铭王正妃,是何许人也?” 说到这个,安淑公主的眼睛亮了亮,道:“说到她啊,她倒是个了不起的角色。” “嗯,你倒是说说看。”说到这个铭王正妃,安淑公主滔滔不绝:“她这个人啊,原本是悄无声息的。说起来出现在京城不过是一年多的时间,可就是这短短一年多的时间,竟然收服了京城里所有的官家小姐,一个个的,无一不是 对她佩服得五体投地,就连那个目中无人的贺梅蕊,见了她都服服帖帖的……” 听到这里,赫云舒对这个铭王正妃真的来了兴致。 要知道,这贺梅蕊是一个嚣张跋扈的人,仗着自己的家世好,很少会把别人放在眼里。更何况,这贺梅蕊一心痴恋燕凌寒,之前还因为这个和她挑衅过。 有道是情敌见面分外眼红,如今,这贺梅蕊这个侧妃居然在这个铭王正妃面前能够服服帖帖,看来这个铭王正妃还真是不简单啊。 安淑公主看着赫云舒的神色,道:“你也觉得这个人非比寻常吧?” 赫云舒点点头,道:“嗯,你说下去。” 安淑公主想了想,继续道:“哦,我忘记说她的名字了。她叫林染雪,是左丞相林丰年的嫡女。哦不,应该说是后来的嫡女。” 听到这里,赫云舒不禁一笑,道:“嫡女便是嫡女,还分什么后来的和先来的么?再者说,丞相不是只有任美目的父亲这一个么,我怎么不知道还有一个叫林丰年的左丞相?”安淑公主神秘兮兮道:“这就是最奇怪的地方了。这林染雪的母亲原本是这林丰年的原配,只是不知道什么缘故,被林丰年休弃了,被赶到了庄子上去住。走的时候,据说那林染雪不过是几岁而已。后来林 丰年另娶,也就有了现在的原配,有了新的嫡女。那林染雪就被丢在庄子里,林丰年倒也是狠心,十三年的时间对她都不闻不问。” 说到这里,安淑公主停了下来,看着赫云舒的反应。 赫云舒瞧了她一眼,道:“干嘛停下来,你继续说啊。”见赫云舒这般感兴趣,安淑公主继续道:“差不多是你离开的那个时候吧,林染雪被她父亲接了回来。只不过,那时候林丰年还不是左丞相,只是一个兵部的侍郎,他听去庄子上的下人说林染雪长得不错, 就想着让林染雪回来,为她谋个婚事,也借着这桩婚事给他自己谋个前程。可到了这里,奇怪的事情就发生了。” “什么奇怪的事情?”“林家具体发生了什么谁也不知道,我也是听传言说的。这林染雪回到林家不过短短一个月的时间,林家就变了天,先是原来的嫡女被赶到了庄子上去住,之后那林家的主母也被林丰年关了起来,林染雪一 跃而上,成为了林家的嫡女,而且,还成了掌管府中内务的人。甚至于还有一个说法,林丰年之所以能够当上这个左丞相,还是这林染雪出的奇谋妙计。所以,现在这林丰年对林染雪是言听计从。” 听完这整个故事,赫云舒觉得有些熟悉。 乍一听,跟个重生的故事似的。 不过,通过这个故事,她倒是知道了至关重要的一点。那就是,这个林染雪,绝对不是一个简单的角色。 一个简简单单的人,绝不会有这样的能量。 见赫云舒在沉思,安淑公主探头过来,悄声道:“皇婶,你是要杀了她吗?你若是要杀她,务必要小心一些,千万别被她算计了。她这个人,很邪门的。” 赫云舒轻笑一声,点了点安淑公主的额头,道:“那你倒是说说,我为何要杀她?” “如今在这大渝,世人只知这林染雪是铭王正妃,却不知你皇婶你才是实打实的……” 赫云舒不由得一笑,道:“所以,为了这铭王正妃的虚名,我就要杀了她?怎么,在你眼里,我是那么凶神恶煞的人吗?动不动就要杀人?” “没有,没有,皇婶,我绝对没有这个意思。”安淑公主连连摆手,生怕赫云舒真的这么以为。 赫云舒笑笑,捉住了安淑公主的手,道:“好了,我这个人,一向是以理服人的。不过,你刚刚说的话,有一个地方我还真是不大爱听。” “哪里?” “你说让我小心她,难不成在你眼里,我竟是不如她么?” 安淑公主慌忙摇头,道:“不,不,皇婶,我绝对没有这个意思。我就是提醒你,提醒一下而已。” 赫云舒神秘莫测的笑了笑,道:“没关系,你提醒的很好。” 话是玩笑话,但是赫云舒却从安淑公主的叙述中知道,这个林染雪,的确不是一个简单的角色。甚至,是一个很有手腕的人。 二人说着话,时间也慢慢过去,赫云舒了解到的讯息也越来越多。 大约巳时的时候,随风回来了,手里带着几样衣服,是贴身的里衣,料子光滑如绸,摸起来很舒服,一看就不是凡品。 看到这里衣,安淑公主问道:“这是给我皇叔准备的吗?” 赫云舒摇摇头,道:“不,是给你准备的。” 安淑公主瞪大了眼睛,道:“可是,这明明是男子的衣服啊。” “当然,这衣服是你为你父皇准备的,而且,还是你亲手所制。” 听到赫云舒的话,安淑公主愣了一下,然后说道:“你的意思是,让我借着送衣服的契机,进宫瞧一瞧父皇。” 赫云舒点点头,道:“没错。眼下还不知这宫中是什么光景,所以,我须得去瞧一瞧。”瞬间,安淑公主明白了赫云舒的用意。 正文 第一千三百八十七章 竟是要谋朝篡位么? 明白了赫云舒的用意之后,安淑公主担忧道:“皇婶,之前我去过几次,但是,三皇兄一直不同意我见父皇。” 赫云舒微微皱眉,道:“这的确是一个问题。不过,也不是没有解决的法子。你这样说。” 说完,赫云舒附在安淑公主的耳边,悄声说了些什么。 安淑公主脸色大变,道:“皇婶,三皇兄真的会对父皇不利吗?” “现在事情没有真相大白,谁也说不好事情的真相究竟是什么样子的。但,有些事,我们不得不早做准备。” 安淑公主咬了咬嘴唇,道:“皇婶,我明白了。” 一番乔装打扮之后,赫云舒摇身一变,成了安淑公主的贴身侍女。 刚好侍女的衣服比较宽大,可以遮得住微微隆起的肚子。 之后,二人一道坐着定国公府的马车,朝着宫里而去。 到了宫门口,马车和人都经历了一番严苛的检查。 安淑公主看着那守门的禁军,道:“怎么,连本公主的马车都需要搜的这么仔细吗?” 那禁军的小头目微微躬身,道:“公主殿下息怒,如今陛下龙体欠安,诸事不得不防。” 安淑公主点点头,道:“尔等若是能尽心,再好不过。” 之后,她和赫云舒一道,朝着燕皇的寝宫而去。 二人一路步行,赫云舒也留心观察着禁军的部署和防卫,果然,禁军巡查的范围和频率都增加了许多。 只是,二人尚未到达寝殿,就被禁军拦住了。 禁军一脸的铁面无私,道:“公主殿下请止步,三殿下吩咐过,陛下龙体欠安,不召见任何人。” “连本公主都不能见么?”安淑公主厉声质问道。 那禁军低了头,道:“公主殿下,这是三殿下的吩咐,您就别难为属下了。” 安淑公主冷笑一身,然后抽出了那禁军腰间的佩剑,指向了他,道:“你倒是好大的胆子!” 禁军大惊,道:“公主殿下,这剑可不是闹着玩儿的。快、快放下!” 安淑公主用剑指着他,道:“本公主再说一遍,本公主要见父皇!” 她每进一步,那禁军便后退一步。 快到那寝殿门口的时候,曾经的丽贵妃,如今的丽皇贵妃珠光宝气地从里面走了出来。 比之往日,她打扮得更加华贵,一头的金饰几乎要亮瞎别人的眼睛。 她走近,先是喝退了那禁军,之后看向了安淑公主,道:“公主,好端端的,拿剑做什么。快丢了。” 安淑公主看着她,道:“皇贵妃娘娘,今日,您还是不肯让我见父皇么?” 丽皇贵妃面露难色,道:“不是本宫不让你见,只是太医吩咐了,陛下的病甚是紧要,不能被打扰。” “我进去看看就好,绝不说话。” “公主,如今,陛下的身子才是最重要的,你就别耍小性子了。” 安淑公主看着丽皇贵妃,扔了手中的剑,之后,她从赫云舒的手里将那里衣拿了过去,道:“这衣服是我为父皇亲手所制,如今,我也只是希望将这衣服送到他身边而已。怎么,连这都不可以吗?” 丽皇贵妃面色微变,道:“公主,本宫绝不是这个意思。只是陛下的龙体事关重大,若是龙体有损,本宫实在是担待不住啊。” 听到这里,安淑公主突然冷笑了一下。之后她的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丽皇贵妃,冷声道:“皇贵妃,本公主在宫外倒是听说了一个传闻,你想不想听?” “是什么?”丽皇贵妃眼神闪烁,如此问道。 安淑公主看着丽皇贵妃,一双眼睛眨也不眨:“传闻说,你与三皇兄合谋,要谋朝篡位!” 听到这话,丽皇贵妃几乎要跳起来,她指着安淑公主,道:“公主,这话可不是说着玩儿的!你凭什么给本宫扣这么大一个屎盆子!” 安淑公主的神色出奇的平静,她缓缓道:“只是一个传言而已,皇贵妃慌什么?难不成,竟是被我说中了心事么?” “哪有的事?” “那就是了。皇贵妃还是让我见一见父皇的好,若不然,只怕连我都要相信,你们是准备挟持父皇,进而谋朝篡位了。” 听罢,丽皇贵妃面露犹豫。 “你慢慢想,我等着!”说着,安淑公主站在一旁,神色肃然。 丽皇贵妃想了想,然后说道:“公主,并非是本宫不让你见,实在是有太医的吩咐,让陛下一定要静养。不过,既然你思父心切,倒也是可以见的。但是,切莫打扰了陛下才好。” “我明白。” 之后,安淑公主就往里面走,赫云舒紧随其后。 这时,丽皇贵妃出手拦住了安淑公主,道:“公主,您一个人进去就好,这些下人毛手毛脚的,若是惊扰了陛下那就不好了。” 安淑公主回头,见赫云舒冲她暗暗点头,就转过脸,走了进去。 之后,丽皇贵妃也走了进去。 一刻钟后,安淑公主从里面走了出来,一双眼睛哭得红红的。 赫云舒跟着她,一路到了宫门口,坐上了马车。 这时,安淑公主的情绪稳定了一些,赫云舒才开口问道:“如何?” 安淑公主情绪不佳,道:“父皇就躺在那里,眼睛闭着,听着似有呼吸之声,但是很弱。看起来很不好的样子。” “陛下的面色如何?” 安淑公主摇了摇头,道:“并未看到。我是隔着纱幔看的,我想近前,丽皇贵妃不许,我想着你说过,不可与她起太大的冲突,也就作罢了。” “你能确定那就是你父皇吗?” 安淑公主点点头,道:“我能,那就是父皇。” 赫云舒点点头,没有再说话。 之后,二人各自沉默,回到了定国公府。 赫云舒回到了自己的院子里,这一次入宫,该撒下的网已经撒下,该布的局也已经布好,就看下一步会如何了。 如此想着,赫云舒拿掉了头上的白玉簪。 她看着这白玉簪,朱唇轻启:“夫君,我们就要见面了。” 她话音刚落,便有什么人从窗外一闪而进。而她的整个人也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继而,耳畔有熟悉的声音响起。 正文 第一千三百八十八章 你就是四方 “若非亲眼所见,为夫尚且不知,娘子竟是如此的思念我。” 是燕凌寒。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赫云舒心里高高悬着的那颗石头总算是落地了。 今天她去宫里,特意戴上了燕凌寒为她亲手所制的玉簪。 她想,虽然自己并未以本来的面目出现,但只要看到这簪子,燕凌寒就能知道些什么。 她并不知道燕凌寒是不是在宫里,所以,她是想碰碰运气的。 没料想,她的运气还不错。 这也证明,她的推测是对的。燕凌寒是守护在燕皇的身边的。 所以,她去了燕皇的寝殿,燕凌寒也就看到了,继而找了过来。 此刻,赫云舒握着燕凌寒的手,道:“你这人也真是的,怎么就一点儿消息也不透出来?” “倒不是不想透漏消息出来,只是出了一些问题罢了。倒是你,怎么就这么冒冒失失的回来了?” 赫云舒不乐意了,道:“我怎么就冒冒失失了,明明是有计划地回来了。之前就说过要回来的,如今刚好事情办完了,也就回来了呗。” 燕凌寒暗暗点头,没有说话。 他知道,赫云舒从来不是个做事虎头蛇尾的人,她这次匆匆忙忙的回来,是因为他的缘故。 他感动之余,又有些心疼。 好在,这里最凶险的事情他已经完成了。以后,当无大碍。 如此想着,燕凌寒松开了赫云舒,和她站了个面对面。他捏了捏她的脸颊,心疼道:“这一路上,你一定很辛苦吧。” 赫云舒摇摇头,道:“你想多了,并没有很辛苦。” 燕凌寒没有再问下去,只重新抱紧了她,道:“回来就好。” 赫云舒笑笑,抱紧了燕凌寒。 在她看来,只要两个人在一起,无论境况如何凶险,都不足为惧。哪怕是最令人骇然的死亡,她也能安然以对。 而且,现在,他们团圆了。 不知抱了多久,二人终于松开了彼此。 赫云舒看着此刻的燕凌寒,道:“你从宫里出来这么久,会不会有问题?” 赫云舒心里很清楚,既然燕凌寒待在宫里,且没有传出任何消息出来,这就说明,他现在做的事情是很紧要的。 一些紧要又危急性命的事情,他不会告诉她,而她,也默契地没有问起。 这时,燕凌寒摇摇头,道:“没事的。” 赫云舒嫣然一笑,夸耀道:“我的夫君,果然是最棒的。” 燕凌寒唇角微扬,道:“傻瓜。” 赫云舒笑笑,开始催促起燕凌寒来:“要不你还是去做你的事吧,若是耽误了就不好了。只要知道你安好,我也就安心了。” 燕凌寒并未答应,只笑着看着赫云舒,道:“舍不得离开娘子怎么办?” 赫云舒瞧了他一眼,道:“啧啧,我们铭王殿下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儿女情长了?” 燕凌寒重新抱住了她,坏笑道:“本王从来都是如此,娘子竟是第一次见识到么?” 赫云舒轻轻地捶着他的肩膀,道:“你这个人,只怕全部的智慧都用在这张嘴上了。” 燕凌寒轻笑一声,道:“若非娘子提醒,我还真忘了。” 赫云舒正在想燕凌寒忘了什么,下一刻她的唇就被燕凌寒封住了。 炙热的唇,带着阔别数日的浓浓的情意,如汹涌的潮水,从四面八方疾驰而来,如此迅猛地包裹了她。 再分开的时候,二人都微微喘息,赫云舒的脸颊上,有着好看的绯红色。 燕凌寒摩挲着她的脸颊,道:“真好看。” 赫云舒忍不住笑了,笑声清越,像是山谷中百灵鸟的叫声,既动听又悦耳。 那样灿烂的笑容,燕凌寒一时间看呆了。 赫云舒催他走,燕凌寒却是恋恋不舍:“怎么办,挪不动脚了。” 赫云舒瞪了他一眼,道:“瞧你这没出息的劲儿,我的男人,可是要征战四方的。” 燕凌寒似是被惹怒了,一把把赫云舒捞进自己的怀里,带着几分威胁的意味说道:“娘子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啊。”赫云舒一脸无辜的说道。 燕凌寒的手上加大了力道,把她往自己怀里又靠了靠,他的唇便附在了她的耳边,轻声道:“娘子,你就是四方。” 赫云舒尚未思索出这句话是什么意思,燕凌寒就已经一溜烟儿消失了。 待赫云舒明白了那话里的意思,顿时忍不住跺了跺脚,愤愤道:“燕凌寒,你这个混蛋!” 只是,赫云舒不知道的是,此时的燕凌寒,绕了个弯儿,正站在上面的屋顶上。 听到这话,他脸上的笑意荡漾开来。 而站在他面前的人,是随风。 之后,燕凌寒脸上的笑意一点一点敛去,取而代之的,是微微的冷漠。 “回来了。”燕凌寒说道。 随风点点头,道:“嗯。” 说完,他看向了别处。 燕凌寒瞪了他一眼,道:“出去了这一遭,还长脾气了?若不是我来找你,你还不准备找我了?” 随风转过脸,带着几分懊恼说道:“你为何要糊弄我?还是说,你早就想赶我走了?” “鬼扯,我什么时候要赶你走了?” “明明就是。” 燕凌寒瞪着随风,道:“你女人要带你走,我能拦着?难不成,还要把你留成千年老光棍儿?” “老光棍就老光棍!” “狗屁!当什么光棍儿!成家多好!”说着,燕凌寒一脸的回味。 “成家有什么好?还不是去当妻奴?”随风鄙夷道。 听罢,燕凌寒抬脚便要踹随风,但是半道儿上又收了回来,警告道:“若不是怕吓着我娘子,早把你一脚踹下去了。走,有正事儿!” 说完,燕凌寒转身就走。 随风别扭了那么一下下,然后慌忙跟了上去。 二人一前一后,画面竟是出奇的和谐。 时间在慢慢过去,对于赫云舒而言,已经安心了许多。 只要知道燕凌寒安好,她做什么都精力十足。 吃罢午饭,赫云舒睡了一觉,醒来之后,精神也愈发好了,她便想着去园子里逛一逛。 这时候,赫云舒听到外面传来哭哭啼啼的声音。而且,这声音越来越清晰。 正文 第一千三百八十九章 你可能有一个假皇叔 赫云舒听出,这是安淑公主的声音。 赫云舒加快了步子走出去,正好和安淑公主走了个面对面。 “怎么了?”赫云舒问道。 此时,安淑公主的一双眼睛已经哭红了。 赫云舒一边招呼她进来,一边问道:“你这是怎么了,竟哭成了这个样子?” 安淑公主抓住赫云舒的手,泣不成声:“皇婶,我梦见、梦见父皇他、他……” 后面的话,她说不下去了。 不用猜也能知道,必然不是什么好事。 赫云舒轻拍着她的肩膀,拉着她在椅子上坐下,道:“这梦是刚刚做的?” 安淑公主点点头,脸上泪痕未干。 赫云舒向来不会安慰人,想了半天也算是想到了一个好主意,便开口说道:“安淑,你看现在是白天对吧。白天做的梦,就叫白日梦,是绝对不可能成为现实的。” “可是,那场景实在是太逼真了。” 赫云舒拍了拍她的手,道:“又糊涂了不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梦里的场景当然也很逼真,可即便是再逼真,那也不可能是真的。再说了,你皇叔亲自看着你父皇,他不会有事的。” 听到赫云舒的后一句话,安淑公主顿时停止了哭泣,道:“皇婶,你、你说什么?我皇叔看着父皇呢?” 赫云舒点点头,道:“正是。只不过,你皇叔有重要的事情要做,他的行踪,你切不可告诉任何人,明白了吗?” 这时,安淑公主抬手摸了摸赫云舒的额头,道:“皇婶,你没生病吧?” “没有啊,怎么了?”赫云舒奇怪道。 安淑公主擦了擦脸上的泪,道:“皇婶,皇叔来找你了?” 赫云舒点点头,道:“是啊。” “什么时候?” “我们从宫里回来后不久。” 安淑公主的神色突然变得严肃了一些,她反过来握住了赫云舒的手,道:“皇婶,我知道你很思念皇叔。但是,你不能靠着想象过日子,这样下去,你会疯掉的。” 一听这话,赫云舒乐了:“照你的意思,你皇叔的出现是我空想出来的?” 安淑公主苦口婆心道:“皇婶,你还是早些认清这个现实为好。皇叔现在虽然没有消息,但是你一定要振作,皇叔他一定会没事的。” “你皇叔本来就没事啊。” 安淑公主咬了咬嘴唇,道:“皇婶,我认识一个大夫,他很会看这种病。不如,我让他来给你瞧瞧?” 赫云舒笑了,道:“你这丫头,我跟你说的都是真的。你怎么就不信呢?” 安淑公主摇摇头,道:“皇婶,不是我不信,是你这话太经不起推敲了。我当然知道皇叔很在意你,可是,如果他出现了,一定不会舍得离开你的。可是现在,皇叔并不在你这屋子里……” “那是因为你皇叔有……” 安淑公主打断赫云舒的话,道:“当然,你可以说皇叔有重要的事情要去做,可是,如果皇叔有很重要的事情去做,他怎么能有时间来看你呢?不管是哪种可能,都说不通啊。” 赫云舒深吸一口气,道:“难不成,你皇叔在做重要的事情就不能来看我了?” “那是当然,我皇叔是个正经的人。他做要紧事情的时候,是谁都顾不上的。” 赫云舒看着安淑公主,笃定道:“安淑,你皇叔还真不是个正经人。” 安淑公主一口打断了赫云舒的话,道:“不,我皇叔是这天底下最正经的人。他如果有要紧的事情要做,是绝对不会分心的,更不会为了一个女人分心。他不是这种人。” 赫云舒无力扶额,道:“好了,安淑,我说不过你。不过我想,你可能有一个假皇叔。” 这时,安淑公主的神色变得更加严肃了,她的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赫云舒,道:“皇婶,你终于承认了。” “承认什么?”赫云舒一头雾水道。 “你终于承认今天出现的皇叔是你想出来的,是假的。” 赫云舒被气笑了,说不出话来。 安淑公主站起身,轻拍着赫云舒的背,道:“皇婶,你慢点儿笑,千万别笑岔气了。你放心,我皇叔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不会有事的。” 赫云舒想说什么,可是又想了想,也就闭嘴了。 她怎么就觉得,现在的安淑公主,怎么就这么蠢萌呢。 最终,她捉住了安淑公主的手,道:“这样吧,等你皇叔再来的时候,我一定留着他,让你亲眼看一看,如何?” 安淑公主点头答应,但是脸上的神情并不轻松。她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走了出去。 安淑公主走后,赫云舒就带着白琼一路去了后面的花园。 不知为何,她最近特别喜欢看这些花花草草的东西。看了之后总觉得心情特别愉悦,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开心。 走累了,赫云舒就在凉亭里坐下。 凉亭的四周,种上了凌霄花。凌霄花的枝蔓沿着凉亭的柱子爬了上去,那橘色的凌霄花垂吊而下,随风摇动,有着说不出的恣意。 远处的茉莉花丛,送来清新淡雅的花香。 而那边的人工湖里,两只白色的天鹅正昂首高歌。 “真好啊。”赫云舒忍不住赞叹道。 这时,任美目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云舒,你在看什么?” 赫云舒循声看去,只见任美目提着一个大大的包裹,正气喘吁吁地朝着这里跑过来。 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任美目就到了跟前,她擦了擦脸上的汗水,就忙着解那个大大的包裹。 包裹打开,里面是各式各样的点心,散发着诱人的香味儿。 任美目欢喜道:“姐姐,这些糕点很好吃的,你快尝尝看。” 赫云舒随手拿起一块点心放进嘴里,酸酸的,甜甜的,这两种味道中和在一起,有一种恰到好处的和谐。 “味道很不错。”赫云舒赞道。 “这点心是用山楂汁做的,酸酸甜甜的,最适合你现在吃。不过,你是喜欢吃辣的还是喜欢吃酸的?” “怎么了?” “不是说酸儿辣女吗?如果有孕的时候喜欢吃辣的,怀的就是女儿。如果喜欢吃酸的,怀的就是儿子。” 赫云舒想了想,道:“还好吧,我什么都能吃一些。”二人正说着话,云轻鸿就匆匆忙忙地找了过来,看那神色,似是有什么着急的事情。 正文 第一千三百九十章 燕凌寒,你给我出来! 见云轻鸿匆匆而来,面露急色,赫云舒就起身出了凉亭,往外迎了几步。 “表哥,怎么了,这么着急?” “小妹,你见到安淑了吗?”云轻鸿慌张道。 赫云舒点点头,道:“刚刚我们才见过面。” “在哪里?” “在我的院子里。” “那之后呢,你知道她去哪儿了吗?” 赫云舒摇摇头,道:“不知道。怎么,她不是回你们的院子了吗?” 云轻鸿摇摇头,道:“没有,她不在屋子里。院子里的下人说去找你了,我便来问一问。” “那你去问问护院,看有没有见到她。” 云轻鸿连忙应了,转身去找护院问个清楚。 一旁,任美目吃下口中的点心,然后感慨道:“啧啧,不过是一会儿没见而已,瞧瞧三弟这紧张的样子,安淑可真是有福气啊。” 赫云舒看着云轻鸿的背影,道:“表哥他一直这么一惊一乍的么?” 任美目又捻起一块点心往嘴里放,听赫云舒如此问,就停止了吃点心的动作,道:“若是细想一想,之前还没有这么小心。” 赫云舒若有所思,道:“走吧,咱们也跟过去瞧瞧。” 说着,赫云舒朝着云轻鸿去的地方走去。 任美目忙跟了上去。 赫云舒一路走一路问,知道云轻鸿出了府。 她看向守门的人,问道:“公主是出门了吗?” “是的,王妃娘娘。” 赫云舒点点头,然后看向了白琼,示意她跟过去瞧瞧。 眼下她不宜在京城之中露面,但是有觉得也有些不放心,便让白琼出去瞧瞧。 这时,任美目说道:“云舒,你好像有心事。” 赫云舒摇摇头,道:“没什么,大概是我太紧张了吧。” 之后,赫云舒回了自己的院子,等待消息。 白琼去了一个时辰左右,总算是回来了。 她禀报道:“主子,公主是去请一个大夫,现在正在回来的路上。属下怕主子着急,就命他们跟着,先回来禀报一声。” 赫云舒点点头,道:“好,我知道了。” 幸亏,只是虚惊一场。 不过,好端端地,安淑去请大夫来做什么? 蓦然间,赫云舒想起了她们俩之前的对话。安淑公主觉得她患了臆想症,所以要找大夫来给她看病。 所以,这大夫竟是给她找的么? 如此想着,赫云舒不禁笑了。 唉,这一次,她可真是有理说不清了。 赫云舒坐在窗前,看着窗外的景色出神,不知在想些什么。 这时,她闻到了一阵饭菜的香味儿。 赫云舒看过去,发现燕凌寒提着一个大大的食盒站在门口。 那香味儿,正是从食盒里散发出来的。 此番见到燕凌寒,赫云舒如获至宝,冲过去便抱住了他,欣喜道:“你可算是来了。” 乍一见赫云舒这样热情,燕凌寒笑着调侃道:“这是小辈胜新婚么?” 赫云舒眨眨眼睛,俏皮道:“这倒算不上,不过,你倒是一个证明。” “什么证明?”燕凌寒听得一头雾水。 赫云舒正欲解释,便听到安淑公主的声音。 赫云舒推了燕凌寒一下,道:“看吧,马上你的作用就显示出来了。” 说完,赫云舒朝着外面走去,迎面便碰到了安淑公主。 见着赫云舒,安淑公主忙拉住了她,道:“皇婶,我把大夫请来了,只是这里是内院,照规矩他不能进来。走,咱们去外面瞧。” 赫云舒拉住了安淑公主的手,道:“不,安淑,我真的没病。这不,你皇叔来了,我领你瞧瞧吧。” 说着,赫云舒拉着安淑公主往屋子里进。 安淑公主再一次摸了摸赫云舒的额头,然后半信半疑地由着赫云舒拉着她。 待进了屋子,赫云舒傻眼了。 燕凌寒呢? 这时,安淑公主将这屋子瞧了一遍,看向了赫云舒,道:“皇婶,我就说是你想象出来的嘛。走吧,咱们快去让那大夫瞧瞧,你一直这样可不行。” 赫云舒无力扶额,下一刻,她开始了河东狮吼:“燕凌寒,你给我出来!” 安淑公主吓了一跳,忙安慰道:“皇婶,我知道你思念皇叔,可是,皇叔他……啊,皇叔!” 这时候,燕凌寒拿着两副碗筷出现了,惊愕地看着二人。 赫云舒简直像是看到了宝藏一般,三步并做两步走到了燕凌寒的身边,指着他对安淑公主说道:“你看,这不就是你皇叔嘛。如假包换。” 安淑公主眨了眨眼睛,又瞧了瞧,好像还真是。 赫云舒以为安淑公主不信,忙揪了揪燕凌寒的耳朵,又拿手指戳了戳他的脸,道:“你瞧,这不就是你皇叔吗?” 见状,安淑公主惊愕道:“皇叔,真的是你啊。” 这时候,燕凌寒捉住了赫云舒的手,又瞧了安淑公主一眼,道:“娘子,安淑这孩子是傻了吗?” 赫云舒笑笑,道:“傻倒是不傻,就是有些太紧张了。我说我见过你了,她不信,说我犯了臆想症。这不,还找了大夫来要给我瞧病。” 这时,安淑公主走到了燕凌寒跟前,刚想试着戳一下燕凌寒的脸。燕凌寒的眼神就瞟了过来。 那眼神锋利如刀,看得安淑公主忍不住后退了几步。 是她皇叔没错,除了她皇叔,还有谁能有这样凌厉的眼神。可是…… 安淑公主壮着胆子往前走了几步,道:“皇叔,刚刚我看到皇婶戳你的脸了。” “嗯。那又如何?” “你不生气?” “当然不。”说着,燕凌寒连头都没抬一下,只顾着给赫云舒剥虾。 “皇叔,那我能戳一下你的脸吗?” “哦,你哪个手指不想要了,我现在就给你剁了。”燕凌寒轻描淡写道。 “为什么皇婶就能戳?” 燕凌寒懒得解释,直接给了安淑公主一记白眼,道:“能不能出去?叽叽喳喳的,让你皇婶怎么吃饭?” 安淑公主吓得一个哆嗦,忙转身朝着外面走去。 快到门口的时候,赫云舒微微变了脸色,道:“安淑,你等等!”安淑公主回过头,疑惑地看着赫云舒。 正文 第一千三百九十一章 一孕傻三年 赫云舒起身,走到了安淑公主跟前,道:“那大夫既然来了,总不能让他就这么走了。要不你去找美目,让她给美目瞧瞧。” 安淑公主疑惑道:“皇婶,将那大夫打发走就是了,何必这么麻烦?” 赫云舒悄声道:“你这丫头,傻了不是?你费劲吧啦把人请了来,又说没病人,这不是惹人起疑吗?” 安淑公主懂了,忙点了点头。 “还有,你皇叔的事情,不要告诉任何人。”赫云舒叮嘱道。 安淑公主点点头,然后走了出去。 赫云舒重新坐下,面前的碗碟里已经有了好几只剥好的虾。她忙夹起一个放进嘴里,味道很好。 “为何这样小心?”燕凌寒边剥虾边问道。 赫云舒咽下口中的食物,道:“这个时候,小心一些终归是没错的。” 燕凌寒点点头,尔后冷不丁地问道:“这才多久没见,安淑怎么傻呆呆的?” “可能是因为燕皇的缘故,她太紧张了。人一紧张,可能就会显得有些傻吧。” “哦。你也有些傻呆呆的。”燕凌寒毫不客气地说道。 赫云舒很是吃惊,她指了指自己,道:“燕凌寒,你是在说我吗?” 燕凌寒无比确认地点了点头,道:“嗯,你现在的样子就挺傻的。” 赫云舒瞪了燕凌寒一眼,道:“我哪有?” 不过,经由燕凌寒这么一提醒,赫云舒倒是想起一个说法来。 一孕傻三年。 据说,这种说法还是有科学依据的。说是人有孕之后,身体里最重要的能量都用来供给孩子的生长,如此一来,耗费在脑细胞上的能量就不多了,所以就显得有些傻。 赫云舒把这种说法告诉了燕凌寒,一脸的担忧。 燕凌寒瞧着赫云舒那可爱的样子,不由得笑出了声,道:“不怕,我把我的那份聪明给你。” 赫云舒瞪了他一眼,道:“又瞎说八道。” 燕凌寒笑笑,只觉得现在的赫云舒愈发可爱了,倒是有了些少有的女儿家的娇嗔。 这一顿饭,虽然赫云舒情绪上有些郁闷,但是胃口却是没有受到影响,吃得很饱。 赫云舒看着外面天色已晚,道:“今晚你是不走了么?” 听到这个,燕凌寒的神色有些暗淡,道:“走还是要走的,今天只能陪你吃个饭了。” “不要紧,来日方长。” 燕凌寒牵着赫云舒的手在软榻上坐下,然后蹲在了她的面前,目光落在了赫云舒的肚子上:“这小子,长得倒挺快。” 赫云舒点了点燕凌寒的额头,道:“你怎么就知道是小子?若是女儿呢,你就不喜欢了?” 燕凌寒笑了笑,道:“你还真是傻了,这个问题你早就问过了啊。放心吧,只要是你生的,我都喜欢。” 赫云舒忍不住笑了,转瞬又有些忧伤道:“我最近总是饿得很快,吃的也多,你瞧我这肚子长得可真快。” 燕凌寒乐了,道:“那是,我的孩子,差得了吗?” 看着他那得意的样子,赫云舒忍不住笑了。 这时,燕凌寒将她抱在怀中,道:“傻娘子,辛苦你了。” 赫云舒轻轻地揪了一下他的耳朵,道:“再敢说我傻,我就把你打傻。” “好啊。”燕凌寒一口应允道。 赫云舒轻笑一声,道:“你想的美。铭王殿下,孩子已经有了一个傻娘,万万不能有一个傻父王了。” “谁敢说你傻?揍他!” 赫云舒立马就拆穿了燕凌寒,道:“刚刚就是你说的啊。” “哦,那我揍我自己。”说着,燕凌寒握着赫云舒的手在自己的脑袋上打了一下。 赫云舒被他孩子气的举动逗乐了。 她抚摸着他的脸,道:“你好像瘦了。” “我怎么没觉得?” “就是瘦了。” “好,娘子说什么便是什么。” 二人抱在一起,过了好一会儿,燕凌寒才恋恋不舍地松开了她,道:“我该走了。” 赫云舒点点头,道:“嗯,夫君慢走。” 燕凌寒俯身亲了亲赫云舒的额头,然后很不情愿地走了。 见他离开,赫云舒起身朝着院外走去,准备出去散散步,顺便消消食。 孰料,她刚走出院门就碰上了舅母赵夫人。 见了赫云舒,赵夫人忙拉住了她,道:“云舒,你饿了吧?走,饭菜我已经准备好了。” 赫云舒刚想说自己已经吃过了,可是,若是跟舅母说燕凌寒来过了,倒是有些难为情了。于是,赫云舒点了点头,道:“好。” 于是,赫云舒再一次坐在了饭桌前。 偌大的桌子上,摆满了精美的食物。 另一边,安淑公主看着赫云舒,一脸的幸灾乐祸。 赫云舒警告的瞪了安淑公主一眼,可偏偏赵夫人还是一个劲儿地给她夹菜,赫云舒叫苦不迭。 她是真的吃不下了啊。 赫云舒慢条斯理的吃着,赵夫人担忧道:“云舒,今天的饭菜是不合你的胃口吗?” 赫云舒摇摇头,道:“不是的,舅母。下午美目表嫂拿了许多的点心给我吃,我吃的有些多了。” 任美目停下了筷子,道:“可是,你明明就吃了一块啊。” 赫云舒无语望天,拆台要不要拆得这么利索? 一旁,安淑公主不嫌事大地说道:“兴许是我皇婶觉得给她夹的菜太少了,不经吃吧。” 赵夫人一听,立马给赫云舒夹了更多的菜。 一眨眼的功夫,赫云舒的碗里就堆成了小山的模样。 赫云舒叫苦不迭,也只能硬着头皮吃。 可是,吃了两筷子之后,赫云舒真的觉得,再吃下去,肚子都要被撑破了。 可是,一旁舅母“虎视眈眈”地看着她,真的让她亚历山大啊。 就在这时,饭桌上响起奇怪的声音,确切地说,是干呕的声音。 赫云舒看了过去,发出声音的是安淑公主。此刻,她正拍着自己的心口,皱着眉,很是难受的样子。 一旁,云轻鸿忙将一杯水递给她,让她漱漱口。 赫云舒抓住了舅母赵夫人的手,道:“舅母,安淑这是不是……”赵夫人如梦初醒,忙大声道:“快,快去找府医!” 正文 第一千三百九十二章 做小衣服 随着赵夫人一声令下,在一旁伺候的下人忙去找府医。 很快,府医就匆匆忙忙的来了。 行礼之后,他的手放在安淑公主的手腕上,片刻之后,他的眼睛一亮,看向了赵夫人,道:“夫人,有喜了!” 赵夫人欣喜若狂,忙招呼着自己的侍女,道:“阿素,快,给府医拿十两纹银!” 府医得了赏银,欢天喜地地下去了。 赵夫人满脸是笑,拉着安淑公主的手说个不停。 这个时候,赫云舒的目光落在了云轻鸿的脸上。 奇怪的是,在表哥云轻鸿的脸上,赫云舒并未看到喜悦的神色,反倒是有那么一丝担忧。 周围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笑容,所以,这样的云轻鸿,让赫云舒觉出了一丝不对劲儿。 因为这桩喜事,赵夫人转移了焦点,便不再盯着赫云舒吃饭。 赫云舒对着这堆满了饭菜的碗,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饭后,赵夫人把安淑公主叫去了自己的房中。 赫云舒则叫住要离开的云轻鸿,道:“表哥,我有些闷,你陪我在府中走走吧。” 云轻鸿一愣,继而答应了。 二人一前一后走出饭厅,在府内随意地走着。 夜晚的定国公府,一片静谧。 道路两旁挂着灯笼,给周围的一切蒙上了一层朦胧的光。 待四下无人时,赫云舒开门见山道:“表哥,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云轻鸿故作轻松地笑了一下,道:“小妹,你是不是又胡思乱想了?我能有什么心事?” “可是,听到安淑有孕的时候,你似乎并不是很开心,反而是有那么一些担忧。” 云轻鸿侧过身看着赫云舒,在灯笼的映照下,赫云舒的一双眼睛亮晶晶的,仿佛能看透一切。 他不禁自嘲地笑了一下,他怎么就忘了,自己这个表妹素来是通透的,任何人都别想在她面前说谎。 而他,特别想蒙混过关。 于是,云轻鸿放弃了,他重重地叹了一口气,道:“有人要对安淑下手。” 赫云舒一惊,道:“是谁?” “还不清楚。” “说说你的发现。”云轻鸿点点头,道:“半个月之前,有一次安淑要出门,便吩咐人准备马车。碰巧我回来,就带着她一起去了,是步行去的,没有坐马车。可是回来的时候我发现马车被人换过了,而原先的那辆马车,已经 不在府中了。我觉得不对劲,就暗中亲自去查这件事,结果还真的被我给查到了。只是,我看到的时候,那辆马车已经被拆卸了,而那马车的车辕被人锯开了,所以我怀疑,有人要害安淑。” 听到这里,赫云舒恍然大悟。她总算明白了,为何今日表哥发现安淑公主不见的时候是那么的慌张,原来,是有这么一个缘故。 “然后呢,你还有别的什么发现吗?”赫云舒追问道。云轻鸿继续道:“马车出了问题,我自然要去找驾车的车夫。可是,管家却告诉我,就在那一天之后,车夫告假回家,说是不干了。我一直派人追查,车夫并未回家。而且直到现在,这车夫都是音讯全无。 ” 赫云舒点点头,这件事的确是不同寻常的。 “有怀疑的对象吗?”赫云舒问道。 云轻鸿摇了摇头。 这才是最棘手的地方,正是因为没有怀疑的对象,所以才会觉得愈发的慌乱。 赫云舒想了想,道:“这样吧,我从我的人里找两个身手高强的暗卫,日夜保护安淑,如何?” “这样最好不过。小妹,多谢你了。你如今怀着身孕,这件事原本是不想麻烦你的,谁知,还是被你知道了。”赫云舒笑了笑,道:“表哥,既然是一家人,就不要说两家话了。倒是你,知道安淑有了身孕还那个表情,也不知安淑留意到没有。她若是问起,你可得好好说,千万被惹怒了她,怀了身孕的女人,脾气都 很大的。” 云轻鸿笑了笑,道:“放心吧,我会注意的。” 之后,赫云舒回了自己的院子。 她并未立刻就睡觉,而是思索着最近发生的事情。虽然现在的京城一片安静,但是颇有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紧张感。 这安静,想必很快就会被打破了。 想了一会儿之后,赫云舒很快就睡觉了。 这一晚,她睡意安然。 隔日醒来的时候,外面已经是阳光明媚的模样。 快要入秋了,阳光不再那么浓烈,变得和善了许多。 一番洗漱之后,下人来请赫云舒去饭厅吃饭。 虽然是早饭,但是菜式照样是精美无比。 而她和安淑公主俨然成了重点的保护对象,赵夫人左一下右一下,把二人面前的小碗堆得跟小山一样高。 赫云舒和安淑公主相视一笑,安然享受这特殊的待遇。 吃罢饭,赵夫人说道:“舒丫头,安淑,吃过饭咱们去选些料子吧。” “做什么?”赫云舒随口问道。 “做小衣服啊。” 赫云舒正在喝茶,听到这句话差点儿没把口中的茶水吐出来。 拿针做衣服这件事,她可真是……不会啊。 一旁,舅舅云锦弦打趣道:“梓桐,我怎么不知道你还会做衣服呢?” 赵夫人白了云锦弦一眼,道:“就你嘴快。对,我是不会,可是,我可以学啊。舒丫头和安淑也不会啊,我们仨一起学就是了。” 顿时,赫云舒和安淑公主一脸苦相。 赵夫人看着二人的样子,道:“怕什么,我这么大的年纪还能学,你们年纪轻轻的怕什么?” 安淑公主先乐了,道:“好,既然母亲有这个意思,我便也跟着学学。只不过我是一窍不通,若是做的不好,母亲和皇婶别取笑我才好。” 赫云舒笑了笑,道:“安淑,你千万别紧张,我们半斤八两。” 赵夫人则显得志得意满的样子。 但是,云锦弦又来拆台:“梓桐,你确定要学?” 赵夫人一本正经道:“当然,都是要做祖母的人了,总要学着做一做小衣服。” 云锦弦深吸一口气,看向了云轻鸿,严肃道:“轻鸿,你去账上多支些银子给你母亲带着。” 赵夫人不解道:“怎么,你还有别的东西要买吗?” “那倒不是。只是估摸着会缝坏很多衣服,很废布料,所以,还是多买一些为好。哦,对了,多叫一辆马车跟着去,最好把布庄里的布全买了,都拉回来!”待赵夫人明白过来是什么意思,一拳头就往云锦弦的脑袋上招呼,然而,云锦弦身手利索,一转身就跑掉了。 正文 第一千三百九十三章 看她们能嚣张到几时! 看着舅舅云锦弦跑掉的身影,赫云舒忍不住乐了。 舅母赵夫人则是挥了挥拳头,义愤填膺道:“你舅舅这个人,最是无趣。怎么,这还没开始做呢,就开始嫌弃我了。哼,我倒是要让他瞧一瞧,我若是想做,定能做好。走,咱们去买布料。” 如此,三个人一起出了门,只不过,赫云舒的脸眼下还不能被人瞧见,所以戴了帷帽。 见状,赵夫人也命人另外准备了两顶帷帽,索性三个人一起戴着了,也免得三个人一起走,唯独赫云舒戴着帷帽会显得突兀。 她们去的绸缎庄子是京城最大的,上下两层楼,里面摆满了布料。 对于小孩子该穿什么样的衣服,选什么材质的布料,赫云舒是一窍不通。 同样的,安淑公主也是什么都不知道。 于是,二人一起看向了赵夫人。 赵夫人则是深吸一口气,看向了那前来招呼的伙计,道:“我们想给小孩子做衣服,你给推荐一些布料吧。” 赫云舒和安淑公主隔着帷帽忍不住笑了一下,原来舅母也不知道啊。 这时,伙计应道:“夫人,是多大的小孩子呢?” “刚出生的。” “这样啊,最好选棉料的,这样比较透气,对小孩子好。” 赵夫人故作老成的点点头,道:“那好,把你们这里所有的棉料子都拿来给我们瞧瞧。” 伙计热情地应着,搬来了许多的料子,有碎花的,有单一的颜色的,还有条纹状的,花样倒是多的很。 但是,赫云舒同样是一窍不通。 安淑公主也是一样。 所以,二人再一次瞧向了赵夫人。 赵夫人看了看那伙计,硬着头皮说道:“那就每样来一匹吧。” 伙计微微惊讶,结巴道:“夫、夫人,用得了那么多吗?” 赵夫人点点头,道:“现在得空儿,想多做一些。” 之后,伙计报了一个数目,赵夫人便把银两给了他,吩咐这伙计把布料装上马车。 赫云舒靠近了赵夫人,道:“舅母,用得了那么多吗?” “放心吧,浪费不了。” 然而,这时候,阿素走了回来,道:“夫人,马车装不下。” “怎么会?”赵夫人惊诧道。 她们出门的时候特意叫了一辆马车跟着,马车里面的空间跟大,怎么会连几匹布都装不下呢? “夫人,您说把每样布都来一匹,伙计就照做了,总的数起来,不下百匹。” 赵夫人一阵愕然,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买几匹布料而已,这下可好,要把布庄给搬回去了。 但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断然没有更改的道理,于是赵夫人大手一挥,道:“那就让马车先拉一趟回去,之后再来一趟。” 阿素点头应了,自去安排。 赫云舒和安淑公主忍俊不禁,见赵夫人朝着她们看过来,忙忍住了笑。 赵夫人轻咳一声,道:“嗯,这么些布料,应该够了。” 说着,她率先出门。 赫云舒和安淑公主紧随其后。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伙计的招呼声:“王妃娘娘,您来了。” 安淑公主看到了面前的人,忙拉了一下赫云舒的手。 赫云舒原本没留意眼前的人,可是安淑公主这么拉了她一下,赫云舒就猜出,眼前来的人,只怕就是那位铭王妃了。 她反握了握安淑公主的手,示意她无事。 安淑公主这才放心,收回了自己的手。 赫云舒朝着前面看去,透过帷帽打量着眼前的女子。 眼前的女子身姿窈窕,面若敷粉,特别是那一双眉眼,一颦一笑间便是万千风情。而且,这张脸上,处处透着精明。 在这女子的身后走着的,是那贺梅蕊。 此时,原本心高气傲的她一脸的谄媚之色:“姐姐,您慢着些,小心台阶。” “妹妹也是一样。” 说话间,两拨人走了个面对面。 赵夫人并未打算与她们说话,故而并未掀起帷帽。 到了跟前,那位铭王妃看了几人一眼,没说什么。 倒是那贺梅蕊,扬手一指,杏眼圆睁,道:“喂,你们几个,还不快给铭王妃行礼。” 安淑公主想要上前,被赫云舒拉住了。 赫云舒知道,舅母赵夫人连战场都去过,这区区的小事,她能够应付。 果然,赵夫人的脚步连停顿一下都不曾,高扬着下巴,直接从二人跟前走了过去。 赫云舒和安淑公主紧随其后。 许是觉得有损于自己的威严,贺梅蕊蹬蹬蹬几步拦住了赵夫人的去路,道:“喂,你到底是何许人也?见了我们铭王妃为何不行礼?” 赵夫人冷哼一声,道:“亏你还是个侧妃,没搞清楚本夫人的身份就敢胡乱叫人行礼,你这侧妃,当得可真够糊涂的。” 贺梅蕊有些生气,正欲还嘴。 这时,那位铭王妃走了过来,道:“妹妹,不得无礼。” 之后,她看向了赵夫人,道:“不知您是哪家的夫人?” “定国公府,云家。”赵夫人言简意赅道。 她跟随云锦弦上过战场,被陛下封为一品夫人,所以,哪怕是见了这位铭王妃,都不用行礼。 那位铭王妃一听,面色微肃,道:“原来是赵夫人,失礼了。” 赵夫人点头应了,并不多言。 之后,那铭王妃的眼神落在了赫云舒和安淑公主的身上,道:“不知这二位是?” 赵夫人看了看,道:“铭王妃,本夫人与你话不投机半句多。而且,本夫人向来嘴懒,不喜多言,告辞。” 说着,她率先上了马车。 赫云舒和安淑公主紧随其后,也跟着上了马车。 看着几人的身影,贺梅蕊冷哼道:“姐姐你瞧,她们倒是好大的口气!” 那铭王妃微微一笑,道:“怕什么,笑到最后的人,才是真正的赢家。且让她们嚣张去,看她们能嚣张到几时!” 贺梅蕊连忙应了,小心翼翼地陪着那铭王妃进了绸缎庄。 虽然上了马车,也走出了一段距离,但精通唇语的赫云舒还是看出了那铭王妃所说的话。 看来,这位铭王妃,果然是不简单的。如此说来,以后的事情,可就要精彩多了。 正文 第一千三百九十四章 我的夫君,想用就用啊 从布庄出来之后,赫云舒等人又去逛了逛首饰铺子,之后满载而归。 回到府中的时候,迎面碰到了舅舅云锦弦。 此时,云锦弦一脸玩味的表情看着赵夫人,道:“夫人,你可真是出乎我的意料啊。” “怎么?”赵夫人摘掉了头上的帷帽,如此问道。 “没什么,没什么,夫人高兴就好。” 之后,云锦弦慌忙走掉了。 赵夫人则回过头看着赫云舒和安淑公主,郑重道:“舒丫头,安淑,我们要认真学做小衣服,可不能被人看扁了。” 赫云舒忍不住笑了一下,道:“舅母,舅舅不过是说玩笑话罢了,有必要这么较真吗?” “当然有必要!士可杀,不可辱!” 听罢,赫云舒和安淑公主对视一眼,看来,以后这几天,是没什么好日子可过了。 这不,才回去歇了半个时辰的时间,二人就被请到了赵夫人的房中,等着二人的,是一堆布料和几根缝衣针。 看到这个,赫云舒本能地想往外逃,可耐不住舅母那锋利如刀的眼神,只好留了下来。 看着这未裁剪的布料,不仅赫云舒无计可施,赵夫人和安淑公主亦是如此。 几人互相推让着,最后,终是赵夫人一拍桌子,道:“我来!” 说罢,她下手开始裁剪起布料来,剪了那么一通之后,倒也像模像样。 于是,几人开始缝了起来。 只不过,那针脚歪歪扭扭,要多丑有多丑。 看着那缝好的衣服,赵夫人撇撇嘴,嫌弃道:“啧,真丑。” 再看赫云舒和安淑公主的,也好不到哪里去。 这时,刚巧云锦弦进来找东西,看到几人面前缝好的衣服,不禁瞪大了眼睛,道:“这衣服是给谁做的?” 赵夫人硬着头皮道:“这还用说吗?当然是给我的小孙孙。” “哈哈……”云锦弦当即就毫不客气地笑出了声。 赵夫人面带愠怒,道:“你笑什么?” 云锦弦拿起那衣服,比划了一下,道:“你自己瞧瞧看,刚生下来的孩子,有那么大吗?” 赵夫人仔细一瞧,可不是嘛。这衣服,给三四岁的孩子穿还差不多。 说起来,她倒真的忘了,刚生下来的孩子到底有多大。 这时,云锦弦比划了一下,道:“说起来,念远他们刚生下来的时候,也只有这么长吧。” 赵夫人暗暗看了看那个长度,道:“吃一堑,长一智,再做就是了。再说了,这衣服可以放着,等孩子大了再穿,也不浪费。” 听着舅母的自我安慰,赫云舒忍不住笑了。 这时,赵夫人重新拿起剪刀,对着那一堆布料跃跃欲试,口中喃喃道:“那就重新剪,重新做。” 听到这个,赫云舒有些笑不出来了。 做自己不擅长的事情,真的很要命啊。 “算了,舒丫头和安淑都怀着身孕,哪能长时间坐着?”云锦弦如此说道。 赵夫人一拍自己的脑袋,催促道:“你看我,真是糊涂了。你们俩快回去歇着,歇着。” 顿时,赫云舒和安淑公主如获大赦,慌忙拉着手一起走出去了。 出了院门,安淑公主心有余悸道:“皇婶,你累不累?” 赫云舒摇摇头,道:“我还好,你呢?” “累倒是不累,可就是太煎熬了啊。早知道小时候母后让我学女红的时候我就用心一些啦。” 赫云舒笑笑,道:“彼此彼此。” “唉,手好累,回去歇着啦。”说着,安淑公主冲赫云舒摆摆手,朝着她自己的院子走去。 赫云舒也回了自己的小院子,由着白琼给她按摩双手。 说起来这缝衣服看起来简单,但是做起来还是很累人的。 白琼的力道拿捏得很好,也很舒服。按摩了那么一小会儿之后,赫云舒就有了些睡意,闭上了眼睛。 再醒来的时候,手上仍然传来一阵阵恰到好处的力道,但似乎和刚才又有所不同。 赫云舒睁开眼睛一瞧,发现给她按摩双手的不是白琼,而是燕凌寒。 赫云舒忍不住笑了,道:“你怎么来了?” 燕凌寒唇角微扬,道:“自然是想娘子了。” 赫云舒伸出胳膊搂住了燕凌寒的脖子,道:“我也想你了。” 燕凌寒笑着将赫云舒抱在了自己的腿上,握住了她的两只手,心疼道:“既然是不擅长的事情,为何还要做呢?” 看来,他什么都知道了。 赫云舒笑了笑,道:“其实舅母说的很对,我也想为这孩子做些什么。想来想去,做件小衣服什么的,还不错。” “这算是什么话?难不成给孩子买衣服就没心意了吗?” “倒也不是。只是觉得这样也很好玩。” “好玩什么?把自己累到就不好了。”燕凌寒嗔怪道,语气里满是心疼。 赫云舒趁势挠了挠他的掌心,道:“你放心好啦,我是不会让自己累着的。” 但是,燕凌寒并没有那么放心,他瞧了赫云舒一眼,道:“你平时不是会变出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吗?难道就没有缝衣服的利器?” 听了这话,赫云舒不禁一笑。她的手腕里虽然有很多在燕凌寒看来很稀奇古怪的东西,但那些都是作战需要用到的东西,像这种缝衣服的东西,好像还真没有。 不过,这倒是启发了赫云舒。虽然有些东西她的手腕里没有,但是并不代表不可以做出来。那种传统的脚踏的缝纫机,原理也没有那么复杂,应该是可以做出来的。 说做就做,赫云舒从燕凌寒的怀里起身,走到桌案前画了一张缝纫机的草图。虽是草图,但是该有的东西一样都不少。 燕凌寒瞧了瞧,道:“交给我吧,我找人去做。” “好。”赫云舒一口答应了。 见她这般爽快,燕凌寒倒是有几分意外了。他笑了笑,道:“我还以为你会拒绝呢。” 赫云舒嫣然一笑,道:“我为何要拒绝?我的夫君,该用就用啊。” 燕凌寒听了,嘴角忍不住一动,从后面抱住了赫云舒,道:“你还想怎么用,为夫一定奉陪。”听到这话里的暧昧气息,赫云舒的脸不由得红了。 正文 第一千三百九十五章 喜欢这种感觉 这时,燕凌寒的手摸上了赫云舒的脸,道:“好端端的,脸红什么?” 赫云舒一口反驳道:“我哪有,是太热了。” “太热了吗?要不要脱一件衣服?”燕凌寒“体贴”道。 说着,他就开始上手了。 赫云舒一把抓住他的手,道:“你老实一些。” “我哪里不老实了?是娘子说的热,我在帮你啊。”燕凌寒很是委屈的说道。 “燕、凌、寒!”赫云舒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燕凌寒轻笑一声,抱住了赫云舒,道:“娘子,快些把这个小家伙生出来吧。不然,我可真是一点儿肉都吃不到了。” 赫云舒攥起拳头,轻轻地捶了燕凌寒一下,道:“你这是什么话?这孩子才四个月,离出生还早着呢。” 顿时,燕凌寒一脸苦相。 赫云舒伸出手点了点他的额头,道:“呵,都要当父王了,能不能高兴一些?” 燕凌寒捉住赫云舒的手,疼惜道:“今天,碰到那个女人了?” 赫云舒点点头,道:“是啊,不过,连这么小的事情你都知道啊?” “当然,凡是和你有关的,都不是小事。”说着,燕凌寒抱紧了赫云舒,道,“再等我一些时日。我会让你光明正大地出门,恢复往日的荣耀。” 天晓得他知道赫云舒出门还要戴着帷帽的时候是有多自责,都是他,是他没有保护好她。 赫云舒摇摇头,道:“你是不是多想了?我出门戴着帷帽是怕太阳晒,可不是因为别的。” “嗯。”燕凌寒应了一声,情绪有些不好。 当初,赫云舒之所以离开大渝,表面上的原因是因为凤天九散布的传言,说赫云舒是大魏的奸细。 如今虽然过去了一些时间,但传言的影响尚未消除。 赫云舒是他的娘子,他不会让她受这样的委屈。 赫云舒轻拍着燕凌寒的背,道:“傻瓜,我有你就好了。至于旁的,真的不要紧的。而且,这件事现在不是最紧要的,你得先顾着燕皇这边,其他的事情都放一放。” 燕凌寒轻轻点头,道:“这些交给我就是,你好好歇着。” 赫云舒点点头,道:“好。” 从前,她是什么都要自己做的,总觉得事情交给别人来做会很不放心,可是现在,将一切交给燕凌寒,她很安心。 或许,这就是信任一个人的感觉吧。 赫云舒觉得,这种感觉还不错。 只是,她不希望燕凌寒太累。她希望他明白,虽然她可以安坐于一旁,看着他劈波斩浪,奋勇向前,但是,只要他需要,她可以随时站出来,与他一同迎接面前的狂风暴雨。 她有这个实力。 于是,赫云舒想了想,问道:“对了,燕皇现在如何?安淑很担心他,托我问一问。” 燕凌寒微微皱眉,道:“皇兄是中了毒,才一直昏迷不醒。百里奚和如今在研究解药,但总是不得要领。看来,这毒还有些麻烦。” “或许,我可以给你出个主意。” “你?”燕凌寒疑惑道。 据他所知,赫云舒不通医理,只是懂得一些皮毛而已。对于毒药这些东西,更是一概不知。 迎着燕凌寒疑惑的目光,赫云舒点点头,道:“我怀疑这件事和那位铭王妃有关系。所以,解药的查找,也需要从她那里着手……” “你是如何知道的?”燕凌寒忍不住打断了赫云舒的话,如此问道。 的确,他查出了这一点,也费了不少的力气,甚至,付出了一些代价。但是他没有料到,赫云舒居然也知道了这件事。 而他,并未向她透露过。“我并不确认,是猜的。不过现在看你的表情,我应该是猜对了。之前燕永奇没胆子做这件事,现在却偏偏做了,除了他身边有高人指点之外,我想不出别的可能。这件事我旁敲侧击地问过安淑,安淑说近 来频繁接触丽贵妃等人的也只有那贺梅蕊而已。可贺梅蕊又不是最近才突然出现的,所以我就顺带着怀疑那位铭王妃了。” 燕凌寒点点头,道:“你的猜测很有道理。可是,这和解药有什么关系?”赫云舒想了想,道:“毒药一脉,左不过是些毒草毒物什么的。百里前辈之所以现在没找出解药,大概也是因为毒草和毒物太多,一时间摸不清是哪一种。可世间万物相生相克,每个地方又有其独有的物种 ,你不妨去查查那位铭王妃此前搬去的庄子是哪里,另外还接触过哪些人,顺着这条线索去查,或许会有一些收获。” 燕凌寒点点头,深以为然。 他惊喜地抱住了赫云舒,道:“你可真是我的福星,但凡是我遇到什么难题,你总是能够为我指点迷津。” 赫云舒俏皮的一笑,道:“能得铭王殿下如此夸赞,真是难得。” “就这么一句话,你就能骄傲成这个样子?”燕凌寒戏谑道。 “那当然。” 燕凌寒笑笑,一脸的满足。 二人又说了一会儿话,眼看着就要到中午了。 燕凌寒提议道:“你想吃什么,我命人送过来。” 赫云舒连连摆手,道:“不用了,不用了。” “怎么,不喜欢我准备的饭菜?” “那倒不是。我若是先吃了,舅母派人来叫我去吃饭我又不能不去,你也知道,我舅母很热情的。” 燕凌寒不禁一笑,道:“哦,原来是这样啊。那好,你歇着,我晚些再来看你。” “好。”赫云舒笑着应道。 在赫云舒满怀温情的目光中,燕凌寒恋恋不舍地离开了。 燕凌寒走后,赫云舒觉得屋子里空荡荡的,没来由地觉得寂寥。 或许,这就是习惯一个人的感觉吧。 因为他的存在,觉得一切很圆满,一切也都很充实。 她很喜欢这种感觉。 或者说,她很喜欢现在的生活,安然静谧,虽然有那么一些小插曲,但不乏温馨。 赫云舒坐在屋子里,看着窗外的风景,嘴角含笑。 这时,她看到白琼慌慌张张地走了进来。赫云舒心头一紧,起身向外走去。 正文 第一千三百九十六章 低估了对手 到了门口,赫云舒和白琼走了个面对面。 此时,白琼的额头上急出了汗。 “怎么了?”赫云舒问道。 “主子,安淑公主她伤着了。” “伤着哪里了?”赫云舒追问道。 “伤到了腰,一直喊着肚子疼。” “她现在在哪儿?”赫云舒一边往外走,一边急声问道。 “在她自己的院子里。” “好端端的,怎么会伤到?” “说是闷了出去走走,在府外不远处被人撞伤的。” 听到这个,赫云舒忍不住停下了脚步,看向了白琼,道:“是什么人,查清楚了吗?” 白琼面露难色,道:“主子,外面大街上人很多,现在还不知道是谁撞伤了安淑公主。” 赫云舒黛眉紧蹙,道:“怎么会?我不是派了两个暗卫跟着安淑的吗?” “主子,他们两个,现在还没有回来。” 听到这个,赫云舒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气。 这二人尚未回来,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去查找那撞了安淑的人,另一种便是已经被人暗害了。 “多派一些人,去查!”赫云舒沉声道。 “是,主子。” 赫云舒疾步去了安淑公主的院子,她过去的时候,舅母赵夫人、舅舅云锦弦还有刚从外面回来的云轻鸿都在,那府医正在为安淑公主看诊。 而安淑公主的额头上渗出了豆大的汗珠,一双手紧攥着云轻鸿的手,因为用力而骨节泛白,可见她此时忍受着怎样的痛苦。 赫云舒没有说话,静静地站着。 片刻后,那府医直起身子,为难道:“老爷,夫人,少夫人她动了胎气,以致胎位不正。当务之急,务必要正一正胎位才好。” “那就快正啊。”赵夫人催促道。 府医面露难色,道:“夫人,刘某才疏学浅,并不会正胎位。而且,若是想要万无一失,务必要请出百里世家的人才好。若不然,实在是难有把握不伤及腹中的胎儿。” 赵夫人急得直跺脚,一来百里世家的人并不好请,二来百里世家的居住地距离京城甚远,即便是真的能把人请过来,也须得几日之后,可安淑现在这个样子,哪里能等到几日之后? 这时,赫云舒走到那府医跟前,道:“刘大夫,你先下去吧。我们想想办法。” 那府医应声,走了出去。 赵夫人一把抓住了赫云舒的手,道:“舒丫头,你有什么法子?” “百里世家的家主百里奚和如今就在京城,我试试看,把他请过来。” “好,好。”赵夫人连声应着。 赫云舒出门,唤出暗卫,命他即刻将这里的事情通知燕凌寒。 暗卫应声,很快便离开了。 赫云舒重回屋内,点了安淑公主的一处穴位,让她暂时先睡一睡,也免得太过疼痛。 看着安淑公主闭上了眼睛,几人的心里都松了一口气。 赫云舒看向了云轻鸿,道:“表哥,对不住……” 云轻鸿知道赫云舒想说什么,他打断了赫云舒的话,道:“云舒,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更何况这次的事情只是意外,你无须自责。” 二人的对话让赵夫人和云锦弦彻底糊涂了,云锦弦最先反应过来,他看向了云轻鸿,道:“鸿儿,发生了什么事?” 知道瞒不下去了,云轻鸿将自己的怀疑和盘托出。 听罢,赵夫人满脸的诧异,不相信的问道:“所以说,今日的事情不是意外,而是有人刻意为之,而且针对的就是安淑?” 赫云舒点点头,道:“舅母,只怕是这样。我派了人跟着安淑,可他们现在尚未回来。或许他们去追查害了安淑的人,也有可能已经被人算计了。” 云锦弦疑惑道:“可是,是什么人想要陷害安淑呢?” “舅舅,我有一些怀疑的对象,但是并不确认。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安淑的事情和宫里的事情,只怕是脱不了干系。” 听罢,云锦弦不禁皱了皱眉,看来,事情是愈发棘手了。 半个时辰后,燕凌寒亲自带着百里奚和来了。 百里奚和不愧是百里世家的家主,他一出手,安淑公主的疼痛立马就缓解了。 那疼痛一点一点消失,最后恢复如常。 这时,百里奚和说道:“这一撞很有技巧,既不至于彻底伤了安淑,却会让她卧床一段时日。” 百里奚和的话提醒了赫云舒,难道说,对方的意图,竟是让安淑最近几日不能出门吗? 那么,最近几日,会有什么事情发生吗? 赫云舒想不通这个问题,就把燕凌寒拉进了一旁的小屋。 她开门见山的问道:“宫里是不是丢了什么东西?” 燕凌寒点点头,道:“刘福全不见了,还有玉玺,也不见了。” 原来是这样。 刘福全是跟在燕皇身边的大太监,对燕皇忠心耿耿。他不见了,极有可能是燕皇在被害之前意识到了什么,让刘福全带着玉玺离开了。 而刘福全离开之后,最有可能带着玉玺去找谁呢? 赫云舒和燕凌寒相视一眼,有了共同的答案。 刘福全若是离开,最有可能的就是来找安淑。 这不仅仅是因为燕皇信任安淑公主,更是因为安淑公主的婆家是云家,云家有云家军,若是出了什么紧急的事情,立马就可以派上用场。 依照现在的形势来看,对手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所以才屡屡想要伤害安淑,让她出不了门。 但是,这也不可避免地暴露出了另一个讯息,那就是——对方并未找到刘福全,所以才如此防备。 只要刘福全还没有被找到,那就好办了。 这时,白琼过来了。 赫云舒出门,问道:“那二人呢,回来了吗?” 白琼面露哀色,道:“主子,找到了他们二人的、尸体。” 听到这个,赫云舒不禁握紧了双拳。 如今她把最顶级的暗卫都安排在燕凌寒那里,以备不时之需。可是,即便她身边的暗卫再不济,也不是寻常的身手。能够伤了他们的人,绝非寻常人。看来,她低估了自己的对手。 正文 第一千三百九十七章 让我来做诱饵吧 意识到这一点,赫云舒抓住了燕凌寒的手,道:“夫君,让你的人去查林染雪的底细,越详细越好。” 燕凌寒点点头,道:“好。” “另外,夫君,把那两个人带过来,我要仔细看看。” 燕凌寒微微皱眉,道:“还是我看吧。或许,会很血腥。” 他实在是不忍心让赫云舒看到那惨烈的一幕。 赫云舒坚决道:“他们是听了我的命令去保护安淑才遇害的,我有责任找出杀了他们的人是谁。而且,你忙着宫里的事情,这里的事,交给我就好。” 见赫云舒如此坚决,燕凌寒就没再说什么。 宫里形势紧张,他不能久留,很快就带着百里奚和离开了。 半个时辰后,在赫云舒的院子里,赫云舒见到了那两具尸体。 他们的身上盖着白布,白布之上,晕染了大片大片的血迹,触目惊心。 赫云舒亲手掀开了白布,白布之下,是两张年轻的面孔。 赫云舒记得他们,他们是跟着她去过大魏的。在大魏那么凶险都挺过来了,可偏偏回到了大渝之后,他们死了。 她的手猛然一扬,彻底掀开了白布。 白布之下,那惨烈的伤口让人不忍去看。 他们二人,被人挖去了心脏。 那空出的位置血肉模糊,看得赫云舒忍不住红了眼睛。 赫云舒强忍心中的酸涩,仔细查看着伤口。 伤口的边缘很整齐,可见是利器所为。而两具尸体上的伤口大小不一,赫云舒发现了至关重要的一点,二人身上的伤口之所以不一样,是因为二人身量不同,心脏的大小不同。 挖取二人心脏的人,是依据二人心脏的大小确定心脏的位置的。 由此可见,杀死二人的不是寻常的杀手。 赫云舒又仔细查看了一番,然后起身吩咐道:“去查有十年以上功力,年龄在三十岁上下,惯用左手,且颇通医理的杀手。” 一旁的暗卫忙应声道:“是,主子。” 说完,众暗卫转身便走。 “慢着!”赫云舒叫住了他们,吩咐道,“若遇意外,保全自己的性命最是要紧。其余的,不要去管。” “是,主子。” 之后,赫云舒看向了白琼,道:“去置办两口上好的棺木,厚葬二人。” “是,主子。”白琼应道,自去按赫云舒的吩咐做事。 两个时辰后,赫云舒得到了她想要的讯息。 符合她所说的条件的只有一人,那人是鬼斧阁第一杀手,血影。 “这鬼斧阁什么来历?”赫云舒问道。 “是最近两年才崛起的一个杀手组织,平时做些收钱杀人的买卖,但此前并不涉及朝中之事。” “去查详细一些,还有,这鬼斧阁归何人所有,也要查清楚。” “是,主子。” 忙完了这些,赫云舒去了安淑公主的房中。 此时的她已经全都好了,脸色也恢复了正常,刚刚吃过饭。 见赫云舒过来,安淑公主招呼道:“皇婶,你来了。” 赫云舒点点头,问道:“撞你的人长什么样子,你还记得吗?” 安淑公主想了想,道:“是个男的,比我高一些,不过我没看清她的脸。” 赫云舒点了点头,道:“好,我知道了。” 之后,赫云舒看了云轻鸿一眼。 很显然,表哥并未将实情告诉安淑,若不然,她不会这样平静。 但是赫云舒却觉得,她有必要将这件事告诉安淑。只有安淑知道了,才能够有所防范。 云轻鸿明白了赫云舒的意思,暗暗点了点头。 安淑公主见二人如此,道:“你们两个这是怎么了?” 赫云舒握住了安淑公主的手,道:“安淑,有一件事情你必须知道。” “怎么了,皇婶你说。”说着,安淑公主坐直了身子,专心听赫云舒说话。 赫云舒继续道:“今天有人撞你,这件事不是意外,而是有人蓄意为之。而且,我派去保护你的两个人,已经遇害了。” “派人保护我?皇婶,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怎么越来越听不懂了。” “表哥,你来说吧。”赫云舒看向云轻鸿,如此说道。 事到如今,的确不该再瞒着了。 于是,云轻鸿便将之前发生的马车事件告诉了安淑公主。 听罢,安淑公主大惊,她诧异道:“是谁要害我?”“现在还不清楚,但是一定和宫里的事情脱不了干系。我和你皇叔的猜测是,刘福全很有可能带着玉玺逃出宫了,他出来很有可能来找你。而有的人不想让他找到你,所以就想让你出一些意外,出不了门。 ” “竟是如此。”说着,安淑公主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她没有料到,在自己不曾留意的时候,居然发生了那么凶险的事情。 之后,她抓住了赫云舒的手,道:“皇婶,让我来做诱饵吧。” “不行!”云轻鸿坚决道。 他懂安淑这是什么意思,她是想要现身,引出那刘福全,只有这样才能够早日拿到玉玺。若不然玉玺若是落到了别人的手里,那就大事不好了。 可是,这很危险。 他们在找玉玺,对方也在找。而且,对方的实力也不可小觑,这个举措,实在是太凶险了。 赫云舒也摇摇头,并不支持安淑公主这样做。 她说出了自己的计划:“安淑,我手下有一些人会易容之术,我可以让人假扮你,这样也可以达到目的。”安淑公主摇了摇头,道:“皇婶,我知道你担心我,可是这样行不通。你能想出假扮的法子,对方就想不出吗?那刘公公是从小看着我长大的,对于我他很熟悉。找人假扮我当然可以,可是假的就是假的, 一个人的细微动作是很难模仿的。我不希望这件事出什么意外,所以,须得我自己做才好。不过你放心,我会小心的。再说了,有皇婶在,一定不会有事的。” 赫云舒当然知道安淑公主自己来做这件事是最好的,但是,这很危险。 她面露难色,道:“这件事我做不了主,等你皇叔来,我问问他。” “皇婶,皇叔若是来了,让我也见见他吧。” “好。”出乎赫云舒意料的是,这一晚,燕凌寒并没有来。 正文 第一千三百九十八章 既然想好了,那就去做吧 燕凌寒没有来,赫云舒的心情就有些不好,这一晚睡得并不踏实。 好在,第二天醒来,当她睁开眼睛,看到的第一个人就是燕凌寒。 他坐在她的床前,正微笑的看着她。 赫云舒坐起身,握住了燕凌寒的手,道:“你什么时候来的?” 燕凌寒微微一笑,道:“刚来而已。” 赫云舒靠在了他的肩膀上,道:“你若是忙,就不用来了。” “即便是再忙,陪你的时间还是有的。” 赫云舒想了想,将安淑公主的事情和盘托出。 听罢,燕凌寒点点头,道:“好,我去见见她。” 于是,赫云舒起床梳洗。 这一次机会难得,所以这一日的头发,是燕凌寒亲自为赫云舒挽的。 到底是拿随风练过手的手艺,很是拿得出手。 赫云舒揽镜自照,对燕凌寒好一番夸耀。 之后,二人去了安淑公主的院子。 此时,安淑公主已经醒了,正由云轻鸿陪着在院子里散步。 看到二人过来,安淑公主的眼前一亮。 燕凌寒阔步而进,开门见山道:“安淑,你想好了吗?” 安淑公主点点头,道:“皇叔,我想好了。” “既然想好了,那就去做吧。”燕凌寒目光清冷,如此说道。 赫云舒一惊,道:“你不是来劝安淑的?” 对于燕凌寒的这个决定,她是有些意外的。她原本以为,燕凌寒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同意这件事的,可现在,事情出乎了她的意料。 燕凌寒侧身看着赫云舒,道:“我们燕家的人,没有一个是胆小鬼。安淑是皇家儿女,当有这个魄力。” 燕凌寒如此说,安淑公主也同意,赫云舒也就不好再说什么。 她唯一所能做的,就是把事情做得再完善一些,保证不会出错。 “既然如此,那就下午吧。下午我出去走走,反正我之前也很爱出门,这样也不会引起谁的怀疑。”安淑公主说出了自己的决定。 赫云舒想了想,道:“好,我去安排。” “皇婶,辛苦你了。” 赫云舒苦笑了一下,道:“安淑,该小心的是你。” “放心吧,皇婶,我明白的。” 赫云舒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事情还没开始做,如果她说太多要小心的话,反而显得长他人的志气,灭自己的威风了。 燕凌寒很快就回宫了。 赫云舒开始布置人手,准备在安淑公主出门的时候明里暗里地保护着。 吃过午饭,距离出发还有半个时辰的时间,赫云舒去了安淑公主的院子。 此时,安淑公主已经准备好了。 她穿着一身淡粉色的衣裙,很衬她白皙的肤色,显得整个人都明艳了许多。 她身为公主,养尊处优,容貌原本就是一等一的好,如此站在人群里,就是最好的焦点。 “安淑,这位刘总管在宫外有什么去处吗?” 安淑公主想了想,道:“有是有的,可都是公开的去处。我们能知道,对方也能知道,就算是说出来也没什么意义。” “那么,这位刘总管平时有哪些喜好,你清楚吗?”赫云舒接着问道。 安淑公主认真的想了想,道:“他爱吃盐酥鸡,这算吗?” “那么这是个公开的爱好吗?”安淑公主摇了摇头,道:“不是。因为他大内总管的身份,很多官员想要投其所好,巴结他,就拼命地打听他的喜好,意图在父王面前露脸。但是刘总管他在这一点上很谨慎,除了他在宫外的住所是公开的 ,别的爱好并没什么人知道。他爱吃盐酥鸡的这个爱好,还是我无意之中听父皇说的。” 赫云舒点点头,然后叫过白琼,道:“去查,宫外做盐酥鸡做好的是哪一家。” 白琼领命,去查探这件事。 很快,消息就传了回来。京城之中盐酥鸡做得最好的铺子在城西,叫刘记酒楼。 “刘记酒楼?”赫云舒默念着这个名字,看来这酒楼的幕后老板是姓刘,不过,这和刘福全有什么关联吗? 赫云舒接着吩咐道:“去查查看,这个酒楼的东家和刘福全有什么关系?” 吩咐完之后,赫云舒有些期待。若是能够查出二者有一些关联,就可以顺藤摸瓜,找出刘福全的下落。 这样也好过在京城之中漫无目的地寻找,毕竟这样找起来,成功的几率实在是太小了。而且,找的过程越持久,安淑承受的危险也就越大。 但是,查出来的内容让她失望了,那刘记酒楼的东家和刘福全之间,没有任何关联。 抱着试试看的态度,赫云舒和安淑公主把目的地定在了刘记酒楼。 如此,赫云舒穿了宽松的衣物,扮作安淑公主的丫鬟,二人坐着马车,往城西而去。 果然,她们身后有人跟着。 更确切一些来说,是跟着安淑公主。 赫云舒不动声色,依旧命令马车往前走。 只是,暗地里,她已经派了一拨人,去盯住那些跟踪她们的人。 她倒要看看,这一切的幕后主使,究竟是谁。 很快,城西就到了。 刘记酒楼很大,有上下两层,招牌菜就是盐酥鸡。 只不过这时候刚过饭点儿,来来往往的客人并不多。 赫云舒和安淑公主一前一后下了马车,进了刘记酒楼。 跑堂的伙计见状,忙上前来,道:“两位小姐,二位是吃饭?” 安淑公主环视左右,道;“听闻你们这里的盐酥鸡是一绝?” 伙计应道:“小姐,别的不敢说,这整个京城之中,我们这里的盐酥鸡是最好的。” 安淑公主点点头,道:“那就好。我近来有孕,吃什么都不对胃口。就试试你们这盐酥鸡吧。你去做三份来,我带回去吃。” “好,小姐稍等。” 安淑公主点点头,在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了下来。 赫云舒站在安淑公主身边,将周围的一切看了个清清楚楚。 周围的一切都很安静,不远处的墙根下,还有几个乞丐在晒太阳。 很快,盐酥鸡便做好了,用油纸包着,散发着诱人的香味儿。 赫云舒身为“丫鬟”,自然是要接过来的。 付了银子之后,二人起身离开。到了门口的时候,赫云舒突然转过身来,看向了那伙计。 正文 第一千三百九十九章 是你自作多情 见赫云舒突然转过身来,伙计好奇地打量着赫云舒。 就在安淑公主好奇赫云舒要做些什么的时候,只见她朱唇轻启,道:“我们家小姐若是吃惯你们这儿的盐酥鸡,你们可否每天派人去送?” 伙计一愣,继而点了点头,道:“当然。只是不知小姐是哪家府上的?” 这时,赫云舒却话锋一转,道:“哦,罢了。我们小姐还没尝呢,等她尝过之后再说吧。” “这样也好。” 之后,赫云舒转身出了刘记酒楼的大门。 坐在马车上之后,安淑公主疑惑道:“云舒,你为何多说这么几句话?” “没什么,一时兴起而已。” 安淑公主应了一声,没有多问。 但是,她总觉得赫云舒说那几句话不是随口说说,似乎别有深意,但具体有什么深意,她又说不上来。 出来这一趟,她们没什么大的收获。 倒是赫云舒派人一直跟着那跟踪她们的人,回到家一个时辰之后,暗卫传来消息,跟踪她们的是鬼斧阁的人。 得到这个消息,赫云舒有些疑惑。 鬼斧阁,不过是一个江湖上的杀手组织而已,为何要插手这里的事情?还是说,鬼斧阁的背后,根本就是和朝中人有关? 这个朝中人,会是燕永奇吗? 毕竟,从现在来看,毒晕燕皇,拿到玉玺,这件事的最大受益者,就是燕永奇。 可是,大多数时候,燕永奇都滴水不漏。 既然燕永奇滴水不漏,那么,或许可以从他的身边人入手。 燕永奇一脉的人,有他的母亲丽皇贵妃,他的舅舅吏部尚书贺世敬,他的正妃贺梅雪。 可是,这三位都无懈可击。 丽皇贵妃自不必说,那贺世敬能够官复原职,也不是个善茬。至于贺梅雪,和她的姑母丽皇贵妃一样,都是滴水不漏的人物。 从前,那贺梅雪的妹妹贺梅蕊倒是个四处漏风的家伙,可她的身边现在多了一个林染雪,也不是个好对付的。 如此想下去,赫云舒倒是想到了一个人——贺添福。 此人是贺世敬唯一的儿子,却是个大草包,之前就栽在她的手上过,在大理寺的监牢里吃了好一番苦头。 不过,她离开之后,倒是不知道这贺添福如何了。 于是,赫云舒命白琼去查一查这贺添福的底细。 很快,消息传了过来。 在她离开之后,贺添福也被放了出来。如今依然风光无限,作为贺府唯一的男丁,很是受宠。而他的行径与从前别无二致,逛青楼,喝花酒,泡赌场,从来不干好事儿。 只是奇怪的是,最近贺添福在这京城之中销声匿迹了,很少见他出来。 得到这个消息,赫云舒心中了然。 看来贺家也知道这贺添福是个到处惹祸四处漏风的主儿,所以现在这个紧要关头,是万万不能让他出来的。 只是,狗改不了吃屎,猫改不了偷腥,哪怕是你克制着他,胁迫着他,他也会找机会出来,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 于是,赫云舒专门派了人盯着贺府,专等这贺添福偷偷跑出来。 时间就这样慢慢过去,傍晚时分,赫云舒吃过饭,就在自己的院子里散步。 就在这时,院墙处传来细微的响动。 虽然声音很小,但还是惊动了她,也惊动了暗卫。 但,并未响起打斗声。 赫云舒便知道,来的是友非敌。 但又不是燕凌寒,如果是燕凌寒,暗卫根本不会有所反应。 果然,出现在她面前的人,是云念远。 看到他,赫云舒欣喜道:“表哥,你可算是回来了。” 云念远双手向上,捧出了虎符,道:“小妹,如今大军带回,虎符物归原主。” 赫云舒笑着接过,道:“多谢表哥了。大军如今在何处?” “在距此二十余里的大山里,那里树多林密,一时半会儿不会有人发现的。” 赫云舒点点头,道:“辛苦你了。你还没有见过舅舅和舅母吧,快去看看吧。他们都一年多没见你了。” “不急。小妹,如今京城里是个什么状况?” 赫云舒叹了一口气,将情况简单的说了一遍。 听罢,云念远微微皱眉,道:“如今大军已经带回,何不直接戳穿燕永奇等人的阴谋?” 话一出口,云念远就知道自己说错了。 的确,现在大军已经带回,有了最强硬的军事基础,但是,现在并不是戳穿他们阴谋的好时机。 因为燕皇还未醒来,无人证明燕永奇是狼子野心。所以现在需要做的是蛰伏。 蛰伏下来,先解了燕皇身上的毒,然后找回玉玺,在此过程中,慢慢查出为燕永奇出谋划策的都有谁。只有将他们一网打尽,才能够以绝后患。 所以,现在是不能慌,也不能贸然动手的。 如今的静默,依然要保持。 知道云念远自己想通了这些,赫云舒就不再多言。 之后,云念远去见父母了。 赫云舒站在院子里,看着天上的皎皎圆月,有些想念燕凌寒了。 “夫君,此时此刻,你与我看着的,是同一个月亮吗?”赫云舒喃喃道。 说完之后,她自己先笑了。 多傻啊。 她怎么会做这么傻的事情呢?对着月亮说话有什么用,月亮又不是传声筒。 夜凉如水,赫云舒觉出了一些凉意,就转身进屋。 孰料,一转身,就撞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这怀抱宽阔,带着无可抵御的温度。 是燕凌寒。 赫云舒伸手抱住了他,嘴角有了笑意。 燕凌寒则打趣道:“娘子这般想我,是何缘故?” 赫云舒嘴硬道:“你胡说什么,我才没有想你。是你自作多情。” 燕凌寒稍稍松开了赫云舒,点了点她的下巴,道:“什么,那你刚才对着月亮喃喃自语什么呢?” 听到这话,赫云舒好不窘迫。她如何能够想到,燕凌寒听到她说话了呢? “偷听我说话,真不害臊。” “没有偷听,我是光明正大地听的。” “可是,我怎么没听到你来的声音?”赫云舒诧异道。 燕凌寒嘴角轻扬,道:“不是说过了吗,你一孕傻三年啊。” 说着,他抱住了赫云舒。赫云舒的嘴里嘟囔着什么,但是她看不到,此时的燕凌寒,眼眸里满是担忧。 正文 第一千四百章 换换口味儿 这一晚,有燕凌寒陪着,赫云舒很安心。 躺在床上之后,她枕着燕凌寒的胳膊,问道:“最近宫里有什么发现吗?” 燕凌寒点点头,道:“丽贵妃似乎知道我并不在京城,而是在大魏。” “她怎么会知道?” 燕凌寒撇撇嘴,道:“我皇兄那个人,一旦觉得谁对他好,恨不能把心掏出来让人家看看。你想啊,连安淑都知道我不在京城,那位丽贵妃能不知道?” 想来也是,夫妻床头,耳鬓厮磨之际,只怕是什么秘密都会吐露的。 “怪不得,若是知道你在这里,他们也不敢这么大胆。” 这时,燕凌寒拍了拍赫云舒的脑袋,道:“好了,别想那么多事情了,安心睡觉。” 赫云舒点点头,脑袋往燕凌寒身边凑了凑,闭上了眼睛。 燕凌寒把她抱得更紧了一些,眼眸里的担忧之色卷土重来。 他在担心赫云舒。 不必说,数日之后,京城内外将会掀起一场腥风血雨,现在的赫云舒,实在是让他担心。 怀有身孕的她,敏感度比以前小了许多,他站在她身后那么久她都没有察觉。 他忍不住会想,如果那个时候站在她身后的,是图谋不轨的人呢? 暗夜中,燕凌寒的思绪,越飘越远。 这时,赫云舒缓缓开口,道:“夫君,你不必担心我。” 燕凌寒一愣,起初以为赫云舒是在说梦话。 可是,那语气,并不像是梦话。 但,赫云舒没有睁开眼睛,也没有再说别的话,倒让燕凌寒摸不清楚了。 一夜安然。 隔日醒来的时候,燕凌寒还在。 赫云舒催他快走,燕凌寒笑笑,在她的额头上亲吻了一下,然后心满意足地走了。 燕凌寒走后,赫云舒脸上的笑意渐渐敛去。 昨晚,他们拥抱的时候,从一旁养荷花的大缸里,她看到了他担忧的表情,也知道他在担心什么。 赫云舒想了想,然后招手叫过白琼,道:“白琼,你去给我买几只鹅来。” 白琼点点头,应道:“好,主子,是清蒸还是红烧?” 赫云舒哑然失笑,道:“我让你买几只活鹅来,我要养着。” “好端端的,养鹅做什么?不如,属下去给主子弄几只好看的小猫小狗来?” 赫云舒摇摇头,道:“不了,我就喜欢养鹅,你就给我买几只鹅来吧。” 白琼应了,自去照办。 于是这一日,赫云舒的院子里,有了高亢响亮的鹅叫声。 傍晚时分,守在贺家外面的暗卫送来消息,那贺添福翻墙出了贺府,去了京城最繁华的一个青楼。 得到这个消息,赫云舒微微一笑,嗯,今晚天气不错,或许该出去走走了。 于是她带上白琼等人,坐着马车去了那青楼。 赫云舒女扮男装,男装宽松,显不出她的肚子来。 而白琼则是盛装打扮,一身粉色的绸裙,显露出婀娜的身段。一张脸更是经过了细致的描画,显出几分妩媚来。 见状,赫云舒打趣道:“白琼,跟着我可真是委屈你了。” 白琼含羞道:“主子,你又取笑属下。” 赫云舒笑笑,哗啦一声展开了手中的折扇,悠闲惬意道:“走吧,琼姑娘,今日跟着爷,去逛一逛这青楼吧。” 赫云舒拿捏好了这声音,中气十足,纵然白琼跟在她身边已经许久了,却还是被这话音闹了个大红脸。 呃,主子这俊俏的扮相,加上这独一无二的嗓音,真是让人……唉! 如此,赫云舒阔步进了这青楼。 青楼里的老鸨,向来是最懂察言观色的人。 见赫云舒一身富贵的走进来,当即两眼放光,凑了上来:“这位爷,您是第一次来吧?” 赫云舒折扇轻摇,道:“对啊,所以你这里有什么好姑娘统统给本公子带过来,不差钱。” 说着,赫云舒将一锭金子扔给了这老鸨。 顿时,这老鸨两只眼里直冒金光。 啧啧,这样的主顾儿可不好找啊,还没开始找姑娘呢就这么大的手笔,若是遇到了中意的姑娘,岂不是更阔绰? 如此想着,老鸨不禁心花怒放。 只是,要离开的时候,她看到了赫云舒身后装扮妖娆的白琼,不禁皱了皱眉,道:“公子,这位姑娘是您带来的?” “是,怎么了?” “哎呦我的爷,您来了我们这里,怎么还带着姑娘啊?” “馒头吃腻了,想换换包子啊。怎么,不行啊?”赫云舒理直气壮地反问道。 看在钱的份儿上,老鸨忙点了点头,连声道:“行,当然行。” 于是,老鸨转身便走,再回来的时候身后就多了几个姑娘。 这几人之中,并没有贺添福看上的那个花魁。 赫云舒皱了皱眉,道:“叫这些庸脂俗粉来,是故意让小爷我碍眼的么?” 说着,她的脸上微微有了怒色。 之后,赫云舒伸手入袖,从里面捏出了一张一千两的金票,轻飘飘地放在了那桌子上,手指在那银票上敲了敲,缓缓道:“找到让小爷满意的姑娘,这张金票就是你的。” 看到这金票,老鸨两眼放光,伸手就要去拿。 赫云舒的一根手指按在了金票上面,道:“怎么,没让小爷见到人就要先拿钱,这不合规矩吧?” 老鸨的手顺势一转,拿了自己掖在衣襟上的手绢,顺手一甩,道:“这位爷,我是想说这里太嘈杂了,请您去雅间就坐。” 赫云舒嘴角轻扬,道:“好。” 之后,她站起身,手指间松松的夹着那张金票,悠哉悠哉的朝着老鸨所指引的雅间走去。 一路上,老鸨不时回头,打量着赫云舒。看她就那么闲散地用手指夹着那令她垂涎的宝贵金票,一颗心都悬了起来,生怕赫云舒什么时候一松手指,那金票就掉了下去。 进了雅间之后,赫云舒就那么大马金刀地坐着,一副我是大爷的模样。 白琼站在她的身后,含羞带怯,当真是我见犹怜。老鸨说了几句客套话,正准备出房间,不经意间瞧见了此时的白琼,不禁转过身来,打量起白琼来。 正文 第一千四百零一章 乐得看戏 见这老鸨打量着白琼,赫云舒抬眼瞧了瞧那老鸨,道:“看什么?” 老鸨搓了搓手,近前来,道:“这位爷,您刚刚说吃腻了馒头,想换换包子,是吗?” 赫云舒点点头,道:“正是。” 老鸨打量了一下白琼,道:“您身边的这位姑娘……” “不卖!”赫云舒一口回绝道。 老鸨讪笑道:“您刚刚不是说吃腻了馒头吗?” 赫云舒唇角微扬,笑了笑,道:“馒头是吃腻了,但好在就在身边,什么时候想吃就可以吃。再者说,若是只吃包子,也是有可能吃腻的嘛。” 老鸨笑笑,不再多言,退了出去。 半刻钟的时间,老鸨去而复返,回来的时候身后跟了一个姑娘。 这姑娘面若桃花,一双眉毛画得极为精致,狭长若柳叶,衬得那一双眼睛顾盼生辉,顷刻间便生出无限的风情。 可她偏偏还偷偷瞧人几眼,待人留意时又收回自己的目光,含羞带怯,眼神极为勾人。 传闻有些女子天生媚骨,让男人一见就挪不开眼,想必,说的就是这样的女子吧。 赫云舒打量着这女子,眼神没有丝毫的闪避。 老鸨夸耀道:“这位爷,嫣桃姑娘是我们这里的头牌,您瞧瞧她这姿容,堪比绝世了吧。还有这脸蛋,水灵灵的,您瞧瞧,一掐就能出水儿呢。” 赫云舒点点头,道:“看着是不错,来,坐下陪爷喝杯酒吧。” 那个叫嫣桃的姑娘坐在了赫云舒的对面,微低着头,一副想要打量赫云舒又有些不敢的样子。 殊不知,这样微微中露点儿怯的女子最是勾人,看来,这青楼之中的姑娘在勾引人这一方面果然是有几分段位的。 若不然,只怕也不能把那贺添福迷得五迷三道儿的。 没错,这嫣桃姑娘,正是那贺添福的相好。 刚刚,赫云舒让这老鸨去叫人,早已派了人暗中跟着。 这嫣桃姑娘是从贺添福手里夺过来的,自然,这老鸨随口撒了个谎,说是有点儿事要跟嫣桃姑娘交代,这才把她骗了出来。 那贺添福好不容易出来,相好又被叫走,他自然是不乐意的,临走前催促嫣桃快些回去。 这嫣桃姑娘自然是满口答应,但出来之后,老鸨一问起这贺添福给了多少银两,嫣桃便如实回答。 原来,这贺添福出来的时候走得急,身上竟然没有带银子来。 一听这个,老鸨自然是不乐意的,一把就把嫣桃拽到了这个地方来,不准她回去。 而赫云舒故意要将嫣桃留在这里,且另一方面,派了人“无意中”走过贺添福的门外,说了嫣桃姑娘在这里的消息。 之后,赫云舒就安然坐在这里,和这嫣桃姑娘说话。 没想到,这嫣桃姑娘虽然出身风尘,但是说起这琴棋书画,倒也是略知一二。 赫云舒的脸上带着微微的笑意,无论什么话题都能和这嫣桃姑娘说上一些。 看起来,二人相谈甚欢。 就在这时,门哐当一声被人从外面踹开了,一身横肉满脸怒容的贺添福闯了进来,待确认坐在这里的真的是嫣桃,他不禁指着嫣桃,道:“好你个嫣桃,竟还这般招蜂引蝶!” 嫣桃起身,拿帕子擦了一下眼角,怯懦道:“贺公子……” 说完,她就泪流不止,将一个流落风尘身不由已的女子形象把握得很好。 赫云舒见了,也是叹为观止。 刚刚还和她谈笑风生呢,转脸就能哭出来,也是不容易。 贺添福一见嫣桃如此,心都要化了。他转而看向了赫云舒,道:“你是从哪里钻出来的小瘪三,居然敢抢本少爷的女人?” 赫云舒起身,手中的折扇轻轻地摇着,道:“哟,这位少爷好大的口气,这里本来就是青楼,又不是你家后院,怎能说是你的女人?” 赫云舒话音刚落,那老鸨就走了进来,一把抓住了贺添福的胳膊,陪着笑说道:“贺公子,嫣桃姑娘和这位公子有些话要说,您请移驾。我再为您找个姑娘来陪您,如何?” 贺添福一甩袖子,将那老鸨摔了一个趔趄,他冷哼一声,道:“本少爷就看中了嫣桃一个!” 之后,贺添福朝着嫣桃走过去。 赫云舒笑笑,看着那老鸨,并不说话。 因为到现在,她手中的金票尚未给这老鸨。老鸨一看贺添福朝着嫣桃走过去,就仿佛看到那一千两的金子在慢慢离她而去,顿时就急了,呼喝一声便叫了几个人进来,拦住了贺添福,她则陪着笑脸走到了贺添福跟前,道:“贺公子,您瞧,这位公子 是付了钱的,整整一千两金子呢。我看您啊,还是先出去吧。” 贺添福看着这老鸨,怒道:“你这老虔婆真是可恶,本少爷在嫣桃姑娘身上花的银子少说也有上万两了,你怎的如此不识好歹!”老鸨的笑容僵在脸上,道:“我说贺公子,咱不能只看从前,你看看现在,你都多少日子没来了。你没来的这些日子,我可都是按照您的吩咐不准嫣桃接客的,可您看看,这都多少天了,这嫣桃要是再不接 客,我都要关门大吉,喝西北风了。” 见老鸨开始哭穷,贺添福怒道:“不就是钱吗?本少爷这就用银票砸死你!” 说着,他伸手入袖,去拿银票。 可手在袖袋里掏了一通,竟是连一星半点儿的纸屑都没拿出来,他这才想起,自己出门走得急,身上别说银票了,碎银子都没有。 见贺添福拿不出钱来,老鸨的脸顿时就变得难看了许多,她双手环胸,道:“我说贺公子,你既然拿不出钱来,就快走吧!也省得在这里丢了你们贺家的脸面!”贺添福生来养尊处优,几时受过这样的屈辱,更何况对方还是这样的一个人,他不禁怒了,扬手打了那老鸨一个耳光,怒斥道:“你这狗眼看人低的老东西,竟还在本少爷面前耀武扬威了,我看你是活腻歪 了!” 贺添福本来就肥壮,这一耳光又用了全力,把那老鸨打得后退了几步,一个趔趄跌坐在地上。 她捂着脸站起来,半边脸瞬间就肿了起来,她试着摸了一下,顿时疼得嗷嗷直叫。之后,老鸨竟是红了眼睛,张牙舞爪地朝着贺添福疾奔而来! 正文 第一千四百零二章 热心肠的人 见这老鸨气势汹汹,赫云舒也着实吓了一跳。 按理说,这老鸨不该如此生气才对。 按照赫云舒的计划,激怒贺添福的那个人是她,可现在,似乎要变成这个老鸨了。 有人来完成自己的戏份,赫云舒乐得自在,站远了一些,准备看戏。 老鸨蹬蹬蹬几步就到了贺添福跟前,将自己受伤的脸显露在贺添福的眼前,道:“贺公子,你今天是要下死手啊!” “你个老东西,离我远点儿!你身上这脂粉味儿,真是熏死人了!老成这个样子了还……啊,你松手!” 原来,这贺添福话还没说完,就被老鸨一把揪住了耳朵。 老鸨也是用了全力,几乎要把贺添福的耳朵扯下来。 一旁,老鸨叫过来的几个人忙拉住了她,道:“这位可是贺公子啊!” 这多多少少提醒了老鸨,她松开了贺添福,道:“贺公子,对不住,我这个人什么难听话都能听,唯独听不得别人说我老……” 贺添福几时受过这样的屈辱,抡起一巴掌就朝着她打了过去。 于是,老鸨的另一张脸也光荣挂彩。 赫云舒能够看得出,虽然上了些年纪,但是对于容貌,这老鸨还是很在意的。若不然,也不会在脸上涂了那么厚的脂粉。 这下,贺添福几乎是将她毁容了。 老鸨有些生气,但凡是个人,都是有几分气性的。被欺负到这个份儿上,她顿时就恼了,却也不像刚才那般失去理智去打贺添福,只是让开了通往门口的地方,对着贺添福说道:“贺公子,您请离开吧。” 贺添福气急败坏地看着那老鸨,道:“你要赶我走?” 老鸨捂着自己的脸,龇牙咧嘴道:“贺公子,我们这里庙小,容不下您这尊大佛,您还是走得好。” 贺添福伸手去拉嫣桃,被老鸨拦住了。 贺添福看着老鸨,怒道:“你想怎样?” “请贺公子一个人出去。” 这话让贺添福愈发恼怒,他伸手向想去打她,被人拦腰抱住了。 拦住他的人,是这青楼里的打手。 他们有些力气,也有些功夫,几人合力,拦住贺添福并不难。见自己无法挣脱,贺添福不禁恼了,他伸出手指着那老鸨,道:“你这该死的东西,竟敢这样对待本公子!我告诉你,我姐姐马上就要做皇后了,待我姐姐做了皇后,我便是国舅,到那时,我要将你这里夷 为平地!夷为平地!” 听到这话,老鸨只是当一个笑话。‘ 但是这话进了赫云舒的耳朵,她就不这么看了。 无风不起浪,若是毫无缘由,毫无准备,贺添福不会这样说。况且,情急之下说出的话,更有可能是真的。 于是,赫云舒的眸色暗了暗,改变了原先的主意。 很快,贺添福被打手拉了出去。 老鸨忍着脸上的疼,到了赫云舒跟前,道:“这位爷,不好意思,打扰了您的兴致。” 赫云舒点点头,道:“还真是,这么一闹,谁还有心思待在这里呢。罢了,走了。” 说着,赫云舒朝着外面走去。 老鸨不禁急了,叫住了赫云舒,道:“这位爷!” 赫云舒转过身,看着她,道:“是要金票吗?已经放在桌子上了。” 说着,赫云舒顺手朝着桌子上指了指。 老鸨起初没注意,这下看到了,不禁有几分意外。 在她看来,赫云舒尚未享用什么便付了这么多的钱,实在是让她意外。 赫云舒则是一笑,道:“本公子初来此地,只是想寻一个乐子,谁知道还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既然如此,也当真是无趣。不过,我倒是有一个忠告给你。” “什么?”老鸨一边把金票揣进怀里,一边问道。 赫云舒脸上的笑意渐渐敛去,道:“依我多年来走南闯北的经验来看,刚刚这位贺公子所说的话有几分是真的,所以,如果能逃,还是快逃吧。” 那老鸨笑了一下,道:“不会吧,他姐姐我知道,只是一个皇子妃罢了。如今陛下正当盛年,一个皇子妃若是想做皇后,还差得远呢。” 赫云舒笑了笑,道:“无风不起浪,若是毫无根据,这贺公子想必也不会这样说的。所以,你还是快些走的好,最好趁着现在城门还没关,连夜离开。” 说完,赫云舒转身离开。 该说的她已经说了,至于这老鸨听不听,那就不是她赫云舒的事情了。 赫云舒走出这雅间,正准备往西走下楼梯的时候,身后传来那嫣桃姑娘的声音:“公子,请留步。” 赫云舒转过身,看着那嫣桃姑娘,眼神中带着探寻。 嫣桃很快走到了赫云舒的跟前,道:“公子你真像是一个侠客。” 赫云舒笑笑,道:“嫣桃姑娘说笑了。” 嫣桃却是脸色严肃,道:“不,我没有说笑。我想,如果我没有误入风尘,也会像你一样的。” 明人面前不说暗话,赫云舒知道,嫣桃看出了她是女扮男装。到底是混迹在青楼之中的女人,对于男人和女人的区别最是清楚不过。 只是,嫣桃并未明说,赫云舒也不会明着说出来,故而她笑了笑,道:“嫣桃姑娘,一个人无论身处何地,无论身在何时,都可以拥有改变自己的能力。只要你想改变,任何时候都可以。” “真的吗?”嫣桃颤抖着声音问道。 赫云舒点点头,笃定道:“当然。” 说着,赫云舒靠近了嫣桃姑娘,将一张银票塞进了她的手里,悄声道:“嫣桃姑娘,如今老鸨得罪了贺公子,自顾不暇,若要离开,现在是最好的时机。若要去偷卖身契什么的,也是个好时机。” 嫣桃转脸瞧了瞧屋子里正发愣的老鸨,似是想起了什么,匆忙和赫云舒道了谢,连忙走了。 赫云舒笑了笑,然后转过身,朝着楼梯口走去。 一旁,白琼笑道:“主子,您可真是个热心肠。” 赫云舒笑笑,道:“有么?我不过是随口多说了几句话而已。” 白琼笑笑,没有多言。 白琼知道,赫云舒活得通透,向来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所以她从来不会纠结,因为她的聪慧,她也从来不会迷茫。 可是,这世间迷茫的人太多了,失意的人也太多了,有时候,仅仅是那么几句宽慰的话,就会对别人的人生起到不可估量的作用。白琼的思绪飘忽了这么一会儿,而当她回过神,去寻找赫云舒的时候,却惊愕地发现,眼前已经没有了赫云舒的身影。 正文 第一千四百零三章 离间计 不见了赫云舒的身影,白琼方寸大乱。 她不过是走了那么一小会儿的神,按理说赫云舒不该走那么快才是。那么,唯一的解释就是,有身手凌厉的人将赫云舒掳走了。 白琼心急如焚,正当她准备踹开一旁的房间,进去一看究竟的时候,有人拦住了她。 看到来人,白琼愣了一下,之后几乎要哭出来:“随统领,我把主子跟丢了。” 随风瞧了她一眼,道:“王爷来了。” 瞬间,白琼吊着的一颗心安然放了下去。 原来是王爷。也只有王爷,有这么快的身手。 “以后凡事当心一些,不可走神。” “是,随统领,属下记住了。” 二人说着话,渐行渐远。 而屋内,一身男装的赫云舒被燕凌寒抱着,脸颊微红。 她揪着燕凌寒的袖子,道:“你这般突然出现,可是有什么急事?” 燕凌寒不说话,只打量着赫云舒,道:“我家娘子来逛青楼,这算不算是急事?我倒是没料到,娘子你穿上男装竟是如此的俊俏。” “是吧,我也没想到。”赫云舒避重就轻地附和道。 这时,燕凌寒放在她腰间的手紧了紧,道:“娘子可知,你来的这是什么地方?” “青楼啊。”赫云舒轻描淡写道。 燕凌寒的语气暗含威胁,道:“娘子来青楼,可是在暗示为夫什么?” 赫云舒抡起拳头就捶了燕凌寒一下,道:“暗示你个大头鬼啊,我来做正事儿的。” 燕凌寒的手慢慢地放在了赫云舒的肚子上,道:“不能交给别人做?” “我怕节外生枝嘛。”赫云舒撒娇着,把头歪在了燕凌寒的肩膀上。 燕凌寒最受不得的就是赫云舒撒娇,他的一颗心瞬间就软了,那些质问的、担心的话瞬间就从他的脑海里飞走了,无处找寻。 正当他准备将自己的手从赫云舒的肚子上挪开的时候,却感受到了一记轻轻的敲击。 燕凌寒一愣,然后笑了笑,道:“娘子这是饿了吗?你的肚子开始叫了。想吃什么,为夫带你去吃。” 听燕凌寒如此说,赫云舒奇怪道:“我不饿啊,来的时候才吃过饭。” “可是你的肚子刚刚打了我一下。”燕凌寒诧异道。 赫云舒想了想,突然眼前一亮,表情有些惊愕。 “怎么了?”燕凌寒担忧道。 “别说话。” 燕凌寒便不再说话,甚至连呼吸都不敢大声,生怕惊动了什么。 他的手并未挪开,这时再次感受到了一记轻轻的敲击。 赫云舒的手轻轻地贴着燕凌寒的手放着,也感受到了。 她的眼眸里,流露出意料之外的欣喜。 是胎动。 只是,让她诧异的是,一般情况下,腹中的孩子到了六个月才会有胎动,没想到,如今不过是将近五个月而已,居然已经有了胎动。 这一次,赫云舒真真切切地感觉到,她的腹中,有了一个小小的生命。 虽然微小,却又如此真实。 她忍不住笑了,笑容温和而甜蜜。 燕凌寒不明所以,道:“怎么了?” “夫君,你要做父王了。” 听到赫云舒这样说,燕凌寒忍不住摸了摸赫云舒的额头,口中嘀咕道:“莫不是傻了?这件事,我早就知道了啊。” 赫云舒打掉燕凌寒的手,道:“夫君,刚刚是我们的孩子在动,或许,他在用小拳头打你,或许,是在用脑袋顶你,又或许,他在用脚踢你。” 燕凌寒微微皱眉,然而任凭他绞尽脑汁,却依然无法想象,在赫云舒尚显瘦弱的身躯内,居然有了一个小小的孩子,那个孩子,甚至还会用脚踢他。 “他倒是胆大。”琢磨了半天,燕凌寒也只说出了这样一句话。 这时,外面传来嘈杂的声音。 赫云舒皱了皱眉,继而推了推燕凌寒,道:“夫君,这里太吵了,我们回去吧。” 燕凌寒点点头,道:“好。” 之后,他带着赫云舒出门,坐上马车,一路往国公府而去。 靠近国公府之后,他们并未从正门进。 燕凌寒小心翼翼地抱着赫云舒,越墙而入,去了她的房间。 入夜了,周围一片寂静。 二人躺在床上,静静地感觉着那个幼小的生命。 然而,奇怪的是,回来之后,他就不再动了。 燕凌寒趴在赫云舒的身边等了很久,也没有在等到什么。 他有些失望,赫云舒点了点他的额头,道:“兴许他睡了。不过,在我们那里有一种东西,放在肚子上之后就可以看到肚子里的孩子在做什么。” 燕凌寒好看的眼睛里闪烁着新奇的光,他雀跃道:“有时候,真想去你那个世界看一看。” 赫云舒笑笑,没说什么。 燕凌寒在赫云舒身边躺下,道:“下一步,我准备打草惊蛇了。” 赫云舒明白燕凌寒的意思,他是想让时局安定下来,没有变数。只有这样,才能够让她快些安定下来,不再担惊受怕。 可是,眼下这个境况,打草惊蛇并不是一个好时机。如今刘福全没有找到,也没有玉玺的下落,医治燕皇的解药尚未制出,实在不是一个好的时机。 燕凌寒抚摸着赫云舒的脸颊,道:“幸好你提示了一下,百里奚和找到了很有效的一味解药,不出两日,解药就可以制出来了。” 原来如此。 然而,赫云舒笑了笑,道:“不过,倒是不急着这一步。眼下我倒是有个离间的计策,不知夫君是否愿意听。” “跟我这样客气,是要讨打么?”说着,燕凌寒做出了要打赫云舒的手势。 “你敢打我么?” “当然……不敢。”燕凌寒秒怂。 赫云舒莞尔一笑,道:“原本我只是想从贺添福嘴里问出些什么,不过我又改了主意,眼下我已经让人抓了贺添福。夫君不妨想想看,抓了贺添福之后,会发生什么有趣的事情。” 顺着赫云舒的思路想下去,燕凌寒眼前一亮,仿佛是一团迷雾在他的眼前散开,显露出隐藏的真相。瞬间,燕凌寒的思绪豁然开朗。 正文 第一千四百零四章 不是我们的急事 明白了赫云舒所说的离间计的内涵,燕凌寒忍不住一笑,道:“谁说我家娘子一孕傻三年的,明明是越来越聪明了。” 赫云舒笑笑,捏了捏燕凌寒的嘴,道:“你这个人,向来是没原则的。起初说我傻的人是你,现在说我聪明的人也是你,可真是没原则透了。” “有娘子就够了,要原则那种虚头巴脑的东西做什么?”燕凌寒理直气壮道。 赫云舒笑笑,不再说什么。 夜渐渐深了,这一晚燕凌寒并未离开,二人依偎在一起,在这个静谧的夜晚缓缓睡着了。 但是对于贺世敬来说,这注定不会是一个平静的夜晚。 他是在贺添福离家一个半时辰之后知道贺添福不在府内的,几乎是在得到这个消息的瞬间,他就有一种心如死灰的感觉,直觉告诉他,要出事了! 没来得及想别的,他当即派出了府中的全部人手,去寻找贺添福的下落。 历来,贺添福在京城之中也只有那么几个落脚的地方,青楼,酒楼,赌场,只要挨个去找,贺添福的踪迹就很好确定。 查到青楼的时候,有人说在这里见过贺添福。但是贺府的人将这青楼上上下下找了个遍,也没有找到贺添福的身影。 这个时候,贺世敬自己也匆匆赶到了这青楼。 他派人封了这青楼,将房间里面的人统统赶了出来,寻找贺添福。甚至连柴房和茅厕都找了,但是依然没有看到贺添福的身影。 当他开始找老鸨的时候,才发现老鸨早已不知去向。 而贺添福一直以来的那个相好嫣桃,也不知所踪。 贺世敬怒极,当即摆了刑堂,开始审问起在这里寻欢作乐的人们。 如此问下去,倒也拼凑出了一些事实。 于是,贺世敬就知道,贺添福的确是来了这里,可因为没带银子,被老鸨赶了出去。而且,在被老鸨赶出去之前,他还说了些他姐姐要做皇后的话。 听到这里,贺世敬的脑门儿上渗出了冷汗。 再问下去,他得知贺添福的确是离开了这里,但是他派人再往下查,就没有任何消息了。 这一夜,贺添福连带着贺府的人,一边查找着老鸨和嫣桃的踪迹,一边寻找贺添福。 终于,在一个破落的小巷子里,贺府的人捡到了一顶玉冠,经过确认,那是贺添福的玉冠。 贺添福生得肥壮,脑袋也比寻常人要大,头发自然也多,所以这玉冠的个头儿也大,正因为如此,贺府的人一瞧见这玉冠,几乎就可以确认了。 再辨认那上面的花纹,也就可以真真切切地确定了。 很快,玉冠被送到了贺世敬的手里。贺世敬仔细端详,确认无误,这就是贺添福头上的玉冠。 甚至,玉冠还缺了一处,似是撞击形成的。 一时间,贺世敬有些站不住脚,他的身子虚晃了一下,很快被手下扶住了。 “大人,您可千万要冷静啊。” 贺世敬深吸一口气,却依然无法平静下来。 几乎没来得及想别的,他翻身上马,一路朝着宫门的方向而去。 身后的人迅速跟上,消失在夜色之中。 如此,贺世敬连夜叫响了宫门。 把守宫门的是禁军,却并没有给他开门。 消息层层传达,一路传到了丽皇贵妃和燕永奇的耳朵里。 听到这个消息,燕永奇有些疑惑,看向了丽皇贵妃,道:“母妃,舅舅这个时候来,想必是有什么急事。” 丽皇贵妃一副了然于心的模样,面色波澜不惊:“他是有急事,但不是我们的急事。” 燕永奇有些不明白,但是丽皇贵妃却不愿意多说。 她看了看燕永奇,道:“回去歇着吧,这几日事情多,须得养精蓄锐。” 燕永奇不明所以,但是丽皇贵妃的话,他素来是肯听的。于是,他就离开了。 此时的贺世敬仍然在宫门口敲门,但这道门并未为他而开启。 直到第二天破晓,宫门照例开启的时候,贺世敬才进了宫。 他一路到了丽皇贵妃的宫院,一见面先是行礼,继而不悦道:“皇贵妃娘娘,微臣昨夜便来了,您为何不肯相见?”丽皇贵妃抚了抚自己精心修饰的脸颊,道:“哥哥,你也知道近来形势紧张,一切都不能大意。这宫门到了戌时关闭,卯时开启,是大渝朝素来的规矩。这规矩无论到了何时都是不能改的,若不然,倒是平 添非议了。哥哥聪慧,自然知道在这个时候,是万万不能遭人非议的……” 丽皇贵妃似乎还准备长篇大论,贺世敬却打断了她的话,道:“添福不见了!” 听罢,丽皇贵妃的手一震,惊讶爬满了她的脸庞:“哥哥,你说什么?添福不见了?” 她脸上惊诧的神情恰到好处,就好像是刚刚才知道这个消息一样。 贺世敬见丽皇贵妃也是如此的着急,不禁说道:“皇贵妃娘娘,你快些帮我找找添福吧。我可就这一个儿子啊。” “他是怎么不见的?”丽皇贵妃拧着眉说道。 贺添福想了想,便将贺添福失踪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丽皇贵妃。 因为丽皇贵妃也深知贺添福的秉性,所以,也用不着有什么隐瞒。只不过,贺世敬隐瞒了贺添福所说的那些狂言。 听完贺世敬的话,丽皇贵妃担忧道:“哥哥,到了现在添福还没有消息吗?” “是啊,可真是急死人了。”贺世敬焦灼道。 丽皇贵妃的脸上也添了急色,她郑重道:“哥哥,添福是我们贺家最重要的子孙,你放心,我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帮你找到添福的。” “妹妹,这一次就全靠你了。”情急之下,贺世敬也忘了那些尊卑的说辞,只称呼丽皇贵妃为妹妹。 丽皇贵妃招手叫过自己的人,然后低声吩咐了什么。 之后,她看向了贺世敬,道:“哥哥,你也回去赶紧找。我们一起找,胜算会大一些。” 贺世敬听了,忙拔腿向外走去。 只是,经过一处墙角的时候,贺世敬听到里面传来细微的说话声,言谈之中还提到了他的名字。贺世敬心神一震,停了下来,倾耳细听。 正文 第一千四百零五章 敲山震虎 “照你这么说,娘娘根本没打算去找那贺添福?” “的确如此。贺添福是个惹事精,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眼下这么紧要的关头,娘娘怎么会为了这样一个废物浪费人手呢?” …… 听到这样的话,贺世敬瞬间热血上涌到头顶。 他站在那里,愣了一会儿。 之后,他走远了一些,确认此处的位置。 这是丽皇贵妃的宫院,虽然不是主殿,却也是紧要的地方。 这时候,贺世敬转念一想,虽然丽皇贵妃满口答应帮忙寻找贺添福,可是,她并未问起贺添福最后失踪的地方是哪里,也没有问昨天贺添福穿了什么衣服。 若要找人,这些信息是必须要了解的。 可是,她一个都没问。 于是,贺世敬的心里,有了一个他不想承认却又不得不承认的答案。 一瞬间,贺世敬转过身,想要去质问丽皇贵妃。 这时,一阵风吹来,打在贺世敬的脸上。 他突然清醒了一些,知道这样去发泄自己的怒气,对于寻找自己的儿子全无用处。 于是,贺世敬在原处又站了一会儿。 之后,他才迈动步子,朝着丽皇贵妃的宫院走去。 对于他的去而复返,丽皇贵妃是有些意外的。 “哥哥,你怎么回来了?不是急着找添福吗?” 贺世敬点了点头,道:“原本是打算走的,可是我细想了想,你的人只怕不知添福是在哪里失踪的,所以,我来给他们带路。” 丽皇贵妃微愣,继而道:“哥哥,我手下人手无数,这些消息稍微查探一下也就知道了。眼下,他们已经除去找人了。” 这时,贺世敬诧异道:“是吗?刚刚我一直在宫外站着,并未看到有人出去啊。”听罢,丽皇贵妃的脸上有些讶然,但很快就恢复如常,道:“哥哥,你身手不好,察觉不了也是正常的。我的手下,个个都是身手高强的人物,未必要从正门出去。你想啊,若是我每派出去一个人都要从正 门出入,岂不是太惹眼了?” 贺世敬压抑着心中奔涌的情绪,道:“好,那我就静候佳音了。” 说完,贺世敬走了出去。 他一路出了宫,心事重重地回了贺府。 回到贺府之后,贺世敬问起贺添福的下落,所有人都是摇头。 已经派了府中全部的人手去找,但是还是没有回音。 太阳渐渐升到了树梢,贺世敬抬头看着耀眼的太阳,叹了口气。 而贺世敬此时心心念念想要找到的贺添福,在赫云舒的手里。 确切地说,是在燕凌寒秘密置办的一处宅院里。 此刻,贺添福浑身被绑着,一张脸早已被打成了猪头。 他被打怕了,故而赫云舒出现的时候,他并未敢仔细去瞧。 “听说,你的姐姐要做皇后了。”赫云舒直接说道。 贺添福连忙摇头,道:“不,我没有说过这样的话,没有!” 他的话音刚落,白琼手中的长鞭就狠狠地落在了他的身上,打得他嗷嗷直叫。 赫云舒坐了下来,道:“忘了告诉你,我这个人什么都能忍,就是不能听到别人说假话。所以,如果你再说假话的话,我就活剁了你!” 不知是吓的还是被打疼了,贺添福的身子哆嗦了一下。 “你姐姐什么时候做皇后啊?”赫云舒悠悠问道。 “快、快了。” “可是,陛下正当年,为何你那个做皇子妃的姐姐能做皇后啊?” “这个我也不知道,我爹不肯跟我说。就连这个消息,也是我偷听来的……”说着,贺添福看到了白琼手里的长鞭,忙说道,“我说的是真的!是真的!没骗你们!没骗你们!” 赫云舒点点头,表示相信。 贺世敬老谋深算,不会把重要的消息告诉贺添福这个酒囊饭袋的。这一点,赫云舒并不意外。 此刻,她打量着贺添福,道:“你想不想快些回家?” 瞬间,贺添福被打肿的眼睛里闪出亮光,连声道:“想!我想回家!” 赫云舒点点头,道:“那好,我派人去通知你父亲,让他来把你领回去。” “好,好。” “可是,我若是就这么派人去了,无凭无据的,只怕你父亲不肯相信啊。你有什么能证明自己身份的东西吗?” 贺添福摇了摇头,道:“我身上没带什么东西,不过,我失踪了这么久,我父亲一定会很着急的。只要你告诉他我在这里,他就一定会来找我的。” 赫云舒应了一声,又叹了一口气,道:“可是我这个人做事有强迫症的,总是希望把事情做好。若不然就会觉得不舒服。所以我觉得还是拿个什么东西去的好,这样你父亲能来得快一些。” “可是,我真的没带什么东西啊。” 赫云舒轻声一笑,道:“也不用什么东西,我觉得你这根手指就不错。” “什么?”贺添福疑惑道。 赫云舒懒得跟他废话,只看了白琼一眼。 白琼心神领会,抄起匕首就砍掉了贺添福的一根手指。 顿时,贺添福惨叫出口。 之后,赫云舒命人把这根手指送去贺府。 抓住贺添福,这出离间计有了实施的可能。可是,既然要敲山震虎,总得拿出一些像样的东西来。 这根手指就是她敲山震虎的工具,贺添福失踪了,贺世敬或许以为是他贪玩,跑去了哪里。而这根手指会让贺世敬真真切切的明白,贺添福有被杀掉的危险。 只要造就这种危机感,贺世敬才会真正感到害怕。 或许,她可以从贺世敬的嘴里知道一些有用的消息。 哪怕不能,也能加速这出离间计的实施。 很快,贺添福的手指被送到了贺世敬的眼前。 看到这手指,贺世敬几乎要晕倒。 他厉声质问手指是谁送来的,可是没有人看到。 看着这手指,贺世敬有了一些可怕的预想。 几乎没来得及想别的,贺世敬拔腿就跑。 他要去宫里,去找丽皇贵妃,让她派出人手去找贺添福。可是,到了门口的时候,贺世敬顿了一下,之后,他猛然转过身,一阵风似的朝着自己的书房跑去。 正文 第一千四百零六章 找他背锅啊 贺世敬一路跑着,直到到了自己的书房才停了下来。 之后他小心翼翼地关了门,走到自己的书架旁蹲下,右手伸进了里面,在里面摸索着什么。 终于,贺世敬的手碰到了一个盒子,盒子上落了灰尘,但上面的纹路他却是熟悉的。 就是这个盒子。 他愈发小心地将盒子拿出来,吹了吹上面的灰尘,打开了这个小盒子。 小盒子里面是一方玉佩,是罕见的红玉,通体赤红,却又无比透亮,迎着从窗外射进来的阳光,折射出红色的光线来。 贺世敬将它拿在手里,有着温润的感觉。 他起身,想要给玉佩换个更为华美的盒子,转瞬,他又改了主意,将玉佩放回了原来的盒子。 原来的盒子有些年头了,上面朱红色的漆有些剥落,显出几分古朴来。 贺世敬用红绸包了这盒子,一路进了宫,见到了丽皇贵妃。 见到贺世敬,丽皇贵妃显得很热情,忙招呼他坐下喝茶,眼神也落在了他手中的东西上,很快又移开。 贺世敬坐下,却并未喝茶,而是解开了红绸,露出了里面的盒子。 接着,他打开了盒子,取出了玉佩,捧在了手里。 贺世敬并未抬头去看丽皇贵妃,只盯着手里的玉佩。 丽皇贵妃的眼睛也盯着这玉佩,眨也不眨。 她一向伪装得很好的面颊上出现了一些别样的情绪,她有些失态:“这、这是……” “没错,这就是那方暖玉。”贺世敬笃定道。 丽皇贵妃的膝盖忍不住软了一下,又很快站好,走到了贺世敬面前,拿起了那枚玉佩。 她的动作很郑重,仿佛手中所拿的东西重似千钧。 玉佩润泽光亮,宛若从前。 这玉佩,是她的老父亲留下来的。她父亲这一生,最疼爱的人就是她。 他给了她最悉心的教导,甚至把她当成男儿一样来培养,从而成就了现在的她。 也正是因为如此,她才能够一步步往上走,直到如今拥有了这皇贵妃的尊崇。 在内心深处,她对自己的父亲充满感激。 进宫多年,她的心门早已上了层层的枷锁,锁住了她最隐秘的心事。她面对任何人的时候,都学会了戴上面具。可是这方玉佩像是一把钥匙,瓦解了她的所有。 终于,看着这枚玉佩,她忍不住泪如雨下。 贺世敬局促地站起身,道:“妹妹,添福是我唯一的孩子,也是贺家唯一孙子辈的人,若是添福有什么三长两短,你我日后魂归黄泉,该如何对父亲交代啊?” 这话,像是提醒,又像是一记重锤。 丽皇贵妃的身子猛然震了一下,很快又站好。 她将玉佩握进了掌心,看着贺世敬,郑重道:“哥哥,我既然答应了你,就一定会帮你找添福的。” “好。”贺世敬应道。 他知道,自己拿出了这个东西,自己这个妹妹应该会尽心才是。反过来说,如果他拿出了这个东西,妹妹还是无动于衷的话,那也没有别的办法可想了。 这是他最后的出路。 做完这些,贺世敬出了宫,接着派人去找人。 他是吏部尚书,利用这职权的便利,当即把所有的衙差都调动起来,让他们去找人。 之后,贺世敬去了三皇子府。 燕永奇不在这里,迎接他的,是自己的大女儿,贺梅雪。 贺梅雪是敬重这个父亲的,当即把他迎到了正厅。 贺世敬并未绕弯子,径直将贺添福失踪的事情告诉了贺梅雪。 贺梅雪万分着急,当即表示会将自己身边所有的体己人全部派出去寻找贺添福的下落。 贺世敬欲言又止,最终却还是将心里话说了出来:“梅雪,你能不能跟三殿下说一说,让他将他手里的人派出去一些,也帮着找一找。” 闻言,贺梅雪神色一顿,继而道:“父亲,殿下他心怀天下,有要紧的事情做,只怕是帮不上忙。不过父亲放心,女儿一定会请求他帮着寻找弟弟的。” 得了女儿的保证,贺世敬心安了一些。 他起身,准备回贺府。 “父亲。” 是贺梅雪叫住了他。 贺世敬转过身看着贺梅雪,不知她此举何意。 贺梅雪则谨慎地让左右伺候的人都退下,尔后才小声开口,道:“父亲,或许你可以去找一找梅蕊。” “找梅蕊?”贺世敬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在他眼里,自己这个二女儿只是侧妃,实在是帮不上什么忙。 更何况,那位铭王殿下虽然消沉着,贺世敬心里却仍然觉得怵得慌,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他一直没去铭王府走动过。 在贺世敬惊诧的目光中,贺梅雪点了点头,道:“父亲,听我的没错,你去找梅蕊。让她帮着想想办法,或许可以柳暗花明。” 贺世敬心有疑虑,但是看着自己的女儿一脸讳莫如深的样子,就知道这件事情只怕是有内情。 他身居官场多年,哪怕是面对自己的女儿,也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故而他点了点头,道:“好,我听你的。” 于是,贺世敬从三皇子府出来之后,就去了铭王府。 这一日,赫云舒一直派人跟着贺世敬,了解他的行踪。 得知他去了铭王府,赫云舒眸色一暗,继而招手叫过白琼,问道:“去打听一下,六殿下今日在什么地方。” “是。” 一刻钟后,赫云舒得到了关于燕曦泽的消息。这一日,燕曦泽忙着拜访朝中的官员。 听到这个消息,赫云舒倒是对燕曦泽有些刮目相看了。 燕曦泽是一个做实事,但是不善于和别人相处的人,可他现在,居然主动上门去拜访别的人,这很让他意外。 但是,赫云舒能够猜得出,燕曦泽这样做,是为了在即将到来的这场暴风雨之中,拥有更多的胜算。 这时候,赫云舒吩咐道:“白琼,我记得府外有个顺和茶楼,你去给六殿下捎个口信,就说一个时辰后我在那里等他,让他务必要来。” 白琼诧异道:“主子,这个时候,您找六殿下做什么?”赫云舒微微一笑,道:“找他背锅啊。” 正文 第一千四百零七章 能动手就别动嘴 听到赫云舒如此说,白琼更加郁闷了。 好端端地,又不出门,背锅做什么呢? 然而赫云舒笑着,很快又去做别的事情了。 白琼也不好再问什么。 一个时辰后,赫云舒在顺和茶楼的雅间内见到了燕曦泽。 对于赫云舒让他来这里的原因,燕曦泽也有几分意外。 赫云舒喝了一口白开水,继而开门见山道:“曦泽,我今日来找你,不为别的事情,是为了让你背一个黑锅。” 听到这话,燕曦泽差点儿没被口中的茶呛死。 他平日里见惯了说话虚与委蛇的人,倒是没见过赫云舒这种什么铺垫都没有,偏偏还语不惊人死不休的人。 他勉强咽下口中的茶水,继而疑惑地看着赫云舒。 赫云舒莞尔一笑,道:“贺添福失踪了,这件事你知道吗?” 燕曦泽点了点头,最近,他很关注贺家和燕永奇等人的动静,所以,在贺添福失踪的当晚,他就已经得到了消息。 “是我派人做的,但是,这个黑锅,我希望由你来背。”赫云舒直言不讳道。 见赫云舒如此坦诚,燕曦泽忍不住笑了,他点点头,道:“好。” 赫云舒也忍不住笑了,道:“若是换做旁人,定然会刨根问底。你倒是没有心眼,居然什么都不问。难道你就不怕,我当真是大魏的奸细,陷你于不义?” 燕曦泽摇摇头,道:“我不怕。与其说我是相信你,不如说是相信皇叔。皇叔他见多识广,没有人能够骗过他,你也不能。如果你真的骗了他,皇叔是不会跟着你去大魏的。” 赫云舒不禁一笑,她的目光越过燕曦泽,落在了他身后的门上,朱唇轻启,缓缓道:“我倒是不知,在曦泽的眼里,你竟是这样的一个人。” 门外的人,是燕凌寒。 赫云舒话音刚落,燕凌寒推门而进,动作一气呵成。 燕曦泽惊得站了起来,下一刻,他本能地冲着燕凌寒行礼,恭敬道:“侄儿见过皇叔。” 燕凌寒微微抬了抬手,便坐到了赫云舒的身边,他看着燕曦泽,道:“坐吧。” 燕曦泽却没有坐下的意思,他身子微躬,道:“皇叔,如今的时局……” “曦泽,我回来已经二十余日,这里的情况,我都已经知晓。如今一切尽在我掌握之中,你无须忧心。”燕凌寒打断了燕曦泽的话,如此说道。 听燕凌寒如此说,燕曦泽一直悬着的那颗心突然就安定了。 在他眼里,他的皇叔燕凌寒就是有这样的能力,能让人觉得安心。 在他还年幼的时候,整个大渝就已经流传着关于他的皇叔燕凌寒的传闻。 传闻他小小年纪就上了战场,却让敌人节节败退,闻风丧胆。传闻他屡建奇功,数次陷入危局又平安度过。传闻他智谋无双,是上天降临在大渝的保护神,亦是战神。传闻…… 他就是在这样一个又一个的传闻中长大的,他的生母身份低微,他虽是皇子,却没有皇子的待遇。哪怕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宫女,都敢强硬地欺负他。 在那些时候,是燕凌寒的传闻激励着他,他希望自己能够努力,成为那样的人。 现在,虽然他依然不能与之比肩,但是,能够听从皇叔的调遣去做一些事情,这让他觉得很神圣。 就像是,终于有那么一个机会,可以让他去接近他心中的神袛。 “发什么呆!” 是燕凌寒的声音,有着愠怒的意味。 燕曦泽猛然从自己的遐想中回过神来,看着自己的皇叔。 眼前的燕凌寒是严肃的,阴沉着一张脸,不悦道:“不过是一年不见而已,怎的,你变成呆子了,还是聋了?” “没、没有。” 燕凌寒的手在桌子上敲了敲,道:“既然没有,就去买些饭菜回来,你皇婶饿了。” 燕曦泽听了,什么都没想,什么都没说,转身就走。 赫云舒倒是急了,扯了扯燕凌寒的袖子,道:“你可真是无厘头,曦泽到底是皇子,你却让他去买饭!” 燕凌寒点了点赫云舒的脸颊,道:“反正是自己的侄子,不用白不用。这两日随风累得跟狗一样,就让他歇一歇。再说了,我们离开京城这么久了,兴许有什么好吃的菜式出现,让曦泽去刚刚好。” 赫云舒想了想,好像也没有什么好反驳的,就没说话。 燕凌寒的手倒是不老实起来,惹得她好不心烦。 她微微瞪了眼睛,道:“燕凌寒,都是要做父亲的人了,你能不能有点儿父亲的样子?” 燕凌寒满脸坏笑,道:“我如此爱慕他的母亲,可不就是父亲最好的样子吗?” 瞬间,赫云舒无语了。 她不得不承认,她的夫君,就是这样一个厚脸皮的人。 于是,她放弃了说教,狠狠地踹了他一脚。 果然,能动手的时候千万别动嘴。 燕凌寒忙陪着笑脸,劝赫云舒快些消气。 赫云舒并未真的生气,见他如此,又忍不住笑了。 二人笑着笑着,不知怎么就亲到了一起去。 直到外面响起轻微的脚步声,燕凌寒才恋恋不舍地离开了赫云舒的唇。 饶是如此,燕凌寒的手还是放在了赫云舒的嘴唇上,轻轻地摩挲着,贴近了她的耳边说道:“你这里是不是抹了蜜,为什么这样甜?” 对于这个话题,赫云舒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再加上马上要有人进来,于是,赫云舒干脆利落地踹了燕凌寒一脚。 燕凌寒瞬间便收敛了。 这时,门外响起燕曦泽的声音:“皇叔,饭菜已备好。” “进来。”燕凌寒中气十足道。 看着突然正经起来的燕凌寒,赫云舒有点儿想笑。 很快,燕曦泽推门走了进来,手里提着两个大大的食盒。 他打开食盒,端出了里面的饭菜,东坡肘子、松鼠桂鱼、糯米鸡、清炒时蔬、盐酥鸡、松仁玉米……菜式很多,但每一样都足够精致。 将饭菜一一摆好之后,燕曦泽说道:“皇叔,侄儿不知皇婶的口味,就每样都点了一些。” 燕凌寒点点头,道:“好。” 得到燕凌寒的认可,燕曦泽心里很高兴,他转过身,准备离开。却不料,这个时候,燕凌寒开口叫住了他。 正文 第一千四百零八章 幻灭的安淑公主 “曦泽。” 听到燕凌寒的叫声,燕曦泽忍不住愣了一下,这时候他才记起,刚刚皇叔燕凌寒来的时候,也是这样称呼他的。 只是,他刚刚一直沉浸在皇叔回来的喜悦里,并未察觉。 现在再一次听到,几乎高兴得要跳起来。 从前,皇叔习惯了叫他小六,而不是他的大名。 一时间,燕曦泽满心都是喜悦,竟忘了转过身去,回应燕凌寒的召唤。 这时,身后传来燕凌寒的声音:“娘子,你说这孩子是不是傻了?” 燕曦泽好不容易抑制住嘴角的笑容,转过身来,冲着燕凌寒躬身施礼,道:“皇叔,您有何吩咐?” 燕凌寒瞧了他一眼,道:“你我是叔侄,私下里见面,无需如此客气。” 听到这话,燕曦泽又是愣了一下。 他这皇叔历来是嚣张跋扈惯了的,就连对父皇都很不客气,如今对他这般客气,倒是让他受宠若惊了。 见燕曦泽如此,燕凌寒忍不住笑了一下,然后对着赫云舒耳语道:“以前我对这孩子,很苛刻吗?” 赫云舒忍俊不禁,道:“不晓得,不过,你的恶名还是在的。” 燕凌寒嘴角轻扬,然后看向了燕曦泽,道:“你准备了这么多饭菜,我和你皇婶吃不完,一起坐下吃吧。但是,不准再对我客客气气的,让我好好吃顿饭,不然,我现在就把你踹出去!” 最后,燕凌寒如此提醒道。 燕曦泽连忙应了,坐了下来。 只是,这一顿饭他没吃出什么味道来,只觉得吃什么都是甜的,心里喜滋滋的,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欢喜。 吃完饭,燕凌寒送赫云舒回定国公府。 为了掩人耳目,二人都戴了帽子。 回到定国公府,燕凌寒才后知后觉地问起:“你找曦泽做什么?”赫云舒在椅子上坐了下来,应道:“贺世敬去找了贺梅蕊,我想,那个林染雪应该会出手。眼下我们抓了贺添福,总得有个人让他们来怀疑。在他们眼里,你是不在京城的。那么说来说去,能够有能力且有 理由做这件事的,也只有燕曦泽了。所以,这个锅,就让他来背了。” 燕凌寒点点头,道:“还是娘子心思细腻。”的确,这个锅该找人来背。不然那帮人怀疑来怀疑去,却没找到什么具体怀疑的人,只怕是要恐慌京城出现了什么神秘人物。他们虽然要敲山震虎,却又不能把这老虎吓得半死,一切,需拿捏得恰到好处 。 想明白这些,燕凌寒夸奖的话,怎么也说不完。 赫云舒打断了他,道:“你倒是甜言蜜语一箩筐,有这说话的功夫,倒不如来给我捏捏脚。” 话音落下,赫云舒就有些后悔了,让燕凌寒这个战神来给她捏脚,似乎有些说不过去。 然而,后悔已经来不及了,燕凌寒已经动手去脱她的鞋袜。 赫云舒往后躲,却被燕凌寒捉住了。 他抬头看她,道:“是为夫疏忽,竟忘了娘子如今容易累,走了这许多的路,脚也会累。” 说着话,他已经脱掉了鞋袜,开始为赫云舒捏脚。 这样的场景,让赫云舒不得不感动。 “我何德何能……” 燕凌寒却打断了她的话:“是我何德何能。” 他们从未这么说过话,如今这么一说,倒是有些肉麻了。 两个人互相看着,都忍不住笑出声来。 正在笑着的两个人都没有看到,站在门口的安淑公主已经彻底石化了。 天哪,她看到了什么! 她的皇叔,战神燕凌寒,举天之下征战杀伐无往不利的大人物,从来不给他们好脸色的皇叔,此刻居然蹲在地上,给她的皇婶捏脚。 眼神温柔,眸光含情,妥妥是一个陷入情网的愣小子。 这是她的皇叔? 安淑公主不敢相信地揉了揉眼睛,再去看,还是如此。 她的皇叔燕凌寒穿着的,仍然是寻常的那件让任何人都不寒而栗的黑色锦袍。人没变,装束也没变,这就是她的皇叔,燕凌寒。 偏偏他这样蹲着为皇婶捏脚,又那样随意,没有丝毫的扭捏,也没有丝毫的惺惺作态,就像是在做一件很寻常的事情。 这、这还是她的皇叔吗? 安淑公主暗觉幻灭,几乎要晕倒,幸亏她一手扶住了门框。 就在安淑公主的手刚刚扶住门框的瞬间,燕凌寒看了过来,眼神冰冷,暗藏杀机。 安淑公主吓得一个哆嗦,本能地就想逃。 赫云舒忙在燕凌寒身上打了一下,然后叫住了安淑公主,道:“安淑,有事吗?” “没、没事。”安淑公主连连摆手,如此说道。 “好,那你慢点走。” “好。”说完,安淑公主忙离开了。 赫云舒不禁一笑,道:“他们为何都这样怕你?” 燕凌寒一边为赫云舒捏脚一边说道:“你应该问,谁不怕我。” “我啊。”赫云舒笑着应道。 燕凌寒也笑着应道:“对啊,只有你不怕我。” 赫云舒看着燕凌寒,无端的生出了一种老夫老妻的感觉。 说起来,他们成婚尚不足两年的时间而已。 这一日,燕凌寒一直待到午后才离开。 赫云舒睡了一会儿,然后去找安淑公主。 之前安淑公主去找她,应当是有什么事情的。她须得去问一问,就当是顺道散散步吧。 如此,赫云舒一路去了安淑公主的院子。 她过去的时候,安淑公主正在院子里坐着。 看到她过来,安淑公主站起身来,探头朝着她的身后看,直到确认燕凌寒并未跟着来,安淑公主脸上的神情才放松了下来。 赫云舒坐了下来,道:“放心吧,你皇叔已经走了。” “皇婶,你是怎么让我皇叔做到这一步的?”安淑公主一脸八卦的问道。 赫云舒笑了笑,道:“我没做什么。想必,只要是情之所至,做什么都是甘愿。” 安淑公主听了,若有所思。 看到她这般凝神细思的模样,赫云舒怕她多想,忙打岔道:“你去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吗?”听到赫云舒如此问,安淑公主暂时停止了自己的思绪,神色也变得严肃了一些。 正文 第一千四百零九章 送礼物 见安淑公主的神色变得严肃了一些,赫云舒猜出,是她之前让安淑公主做的那件事有了眉目。 果然,安淑公主开口道:“皇婶,我已经按照你的吩咐,将这京城里做盐酥鸡有名的铺子都逛了一遍。” 赫云舒点点头,道:“如此甚好。” 刘福全带着玉玺出宫,最有可能找的人就是安淑公主。他跟在燕皇身边多年,自然不是个糊涂人。如果他无法接触到安淑公主,那么,他会想方设法让安淑公主主动去接触他。 去接触一个人,必然是从喜好入手的。 刘福全喜欢吃盐酥鸡,这个喜好又是别人所不知道的。 所以,赫云舒猜测,最终,刘福全会在这上面做文章。 也正是出于这个原因,她让安淑公主把京城里做盐酥鸡有名的铺子都逛一遍。且和每家铺子约定,每日送一只盐酥鸡到定国公府来。 当然,单单做这件事令人起疑,但是,如果是在贺添福失踪的背景下做这件事,就没有多少人会注意了。 所谓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不过如此。 听安淑公主说完,赫云舒点点头,道:“你做得很好。” “皇婶,我父皇什么时候可以醒过来?” “快了。”赫云舒如此说道。 得了赫云舒的话,安淑公主的心里好受了许多。 赫云舒握住了她的手,道:“放心吧,有你皇叔在,不会有事的。倒是你自己,现在腹中有了孩子,须得多多注意,凡事大意不得。若是出门,必须得让人跟着。” “是,皇婶,我记住了。” 交代完该交代的东西,赫云舒回了自己的院子。 在自己的屋子里坐下之后,赫云舒看了看白琼,吩咐道:“白琼,命人再往贺府送个礼物吧,记着,这一次要留一些线索,把嫌疑的对象往六殿下那边引。同时,派人保护六殿下,但,莫让他察觉了。” 白琼应声,自去做事。 至于赫云舒口中的礼物,自然是出自于贺添福的身上了。 赫云舒是打定了主意要逼得贺世敬和丽皇贵妃心有嫌隙的。 她有足够的把握不让贺添福被找到,那么,她时不时从贺添福身上取点儿什么,送到贺府去,贺世敬必然饱受威胁。 在他眼里,丽皇贵妃是一个很有能耐的人物,可是,如果丽皇贵妃偏偏不能帮他找回贺世敬,那么二人之间的关系,就没有那么牢固了。 赫云舒等的,就是这一刻了。 她总是有些怀疑,怀疑事情的全貌并不像她现在看到的那样。 燕永奇等人原本是没胆子对燕皇下毒的,可现在偏偏就有了这个胆子。但是,给他这个胆子的不会只有林染雪一人。 一个林染雪,纵然是心思奇绝,妙计横出,也不过是一人之力。 燕永奇是个多疑多虑的人,如果仅凭林染雪一人,他未必敢这么做。 赫云舒怀疑的是,贺世敬要利用的,是军中的人。 只有大军在手,才能有这样的底气。 可是,京郊周围,如今除了云家军,便只有燕凌寒的十万亲兵了。 赫云舒实在是想不出,燕永奇等人,有什么可以依靠的军中力量? 或许,她可以从贺世敬这里撕开一条口子。 赫云舒的礼物很快送到了贺府去,和上次不同的是,这一次除了贺添福的一根手指,还有一张字条。 字条上言明,每两个时辰,都会为贺府送来这样的礼物。这礼物,自然取自于贺添福的身体。 这是为了让贺世敬恐慌,只有当一个人恐慌的时候,他才会方寸大乱。 赫云舒等的,就是他的方寸大乱。 果然,到了第二日午时,贺世敬有些撑不住了。 此时已经过去了十个时辰,贺添福的十根手指都被送到了这里。 贺世敬一一确认过,每一根都是贺添福的手指。 看着这些手指,他感到害怕,他实在是想不出,割完这十根手指之后,会再割下什么。 于是,贺世敬坐不住了,匆匆忙忙去了宫里,见到了丽皇贵妃。 对此,丽皇贵妃也是焦头烂额。 贺世敬拿出了那玉佩,她是真心帮着贺世敬找人的。可找来找去,竟是全无音讯。 看着那十根手指,丽皇贵妃忍不住犯了恶心。 贺世敬并未将手指挪开,只急声道:“娘娘,若是不快些找到添福,只怕他真的就九死一生了。” “哥哥,我已经派人去找了,可至今全无消息啊。” “是吗?”贺世敬如此问道。 丽皇贵妃凤眸微挑,脸上是受伤的神情:“哥哥,你不相信我?” “没有。”贺世敬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道,“我只是觉得奇怪,妹妹手下能人众多,为何连自己的侄子都找不到?” “哥哥,京城那么大,若是有人存心藏匿,又岂是那么好找的?” 贺世敬站在那里,神色悲楚。 这时,有侍女走了进来,低声在丽皇贵妃耳边说了什么。 贺世敬也看了过去。 丽皇贵妃刚好也看了过来,之后缓缓道:“让她进来。” 进来的人是贺梅蕊。 见自己的父亲也在这里,她一一见礼。 之后,丽皇贵妃开口问道:“梅蕊,你此时前来,所为何事?” 贺梅蕊开口道:“姑姑,父亲,抓走小弟的人,是六殿下。” 听到这话,贺世敬和丽皇贵妃都有些诧异。 “谁说的?”贺世敬问道。 “自然是林姐姐查出来的。”贺梅蕊如此应道,言辞之中,对这位林姐姐很是尊崇。 “既然是染雪查出来的,就应当是真的。”丽皇贵妃如此说道。 贺世敬却嘀咕道:“可是,六殿下有什么理由要抓添福呢……” 话未说完,贺世敬的心里有了答案。 六殿下燕曦泽并非没有理由做这件事,毕竟,燕曦泽和铭王走的很近,以当今陛下对铭王言听计从的程度,未来登上皇位的,极有可能就是这位六殿下。 可如今的趋势,能够登上皇位的却是燕永奇。如此,六殿下燕曦泽会做出这件事,也就不令人感到奇怪了。 随即,贺世敬看向了丽皇贵妃,等着她拿主意。而此时,丽皇贵妃却皱紧了眉,不知在想些什么。 正文 第一千四百一十章 别担心,一切有我 见丽皇贵妃皱紧了眉,贺世敬忙说道:“妹妹,既然知道添福在六殿下手里,那就赶快救人吧。” 丽皇贵妃看向了贺世敬,道:“哥哥,这件事没那么简单。” “怎么?”贺世敬疑惑道。 “六殿下纵然势力微薄,可到底是个皇子。如此贸然去抓人,只怕是行不通的。打草惊蛇尚且不说,更是容易惹人非议。这一切,须得暗地里进行。” 贺世敬想了想,觉得丽皇贵妃说的话有几分道理,决定按照她说的去做。 他回了贺府,专心等着丽皇贵妃的消息。 可是,等到的只是贺添福的一只耳朵。 一时间,贺世敬目眦欲裂,他几乎是拍案而起,一路去了宫里。 之后,他开始质问丽皇贵妃,怀疑她没有尽心。丽皇贵妃瞪着自己的哥哥,道:“哥哥,你我一母同胞,我待你如何你心里应当是最清楚的。我一连派出了十余人去解救添福,都是有去无回。我正想着加派人手,如今在这样的紧要关头,你居然说出这样 的话,实在是太让人寒心了。” “说白了,你最初就没打算帮我找人。”情急之下,贺世敬说了这样一句话。 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可悔之晚矣。 “好!好!你可真是本宫的好哥哥,你放心,本宫一定会将添福给找出来的!”说完,丽皇贵妃背过身去,不愿意再看贺世敬。 贺世敬被激怒,亦是拂袖而去。 他怒气冲冲地到了宫门口,坐上了自家的马车。 坐下之后,他觉得坐垫下面似乎有些不大对劲。 贺世敬起身,掀开了坐垫。 他惊愕地发现,坐垫下面有一封信,写着“父亲亲启”。 是贺添福的字迹,歪歪扭扭的,就算是仿照也仿照不来。 贺世敬顿时拿过这封信,拆开来,正面是四个大字“父亲,救我!” 字迹是殷红的,像是用血写成的。 是啊,如今他的儿子已经没了手指。 看着这张纸,贺世敬瞪红了眼珠。 他将这张纸翻过来,想要寻找一些别的线索。 于是,他看到了这张纸的背面。 在这张纸的背面,是另一个人的字迹:“若要救贺添福,今日酉时,城西十里,枫树林相见。” 后面是警告的话语:“须得你一人前来,亦不许告诉他人,若敢有违,即刻将贺添福斩杀,寸骨不留。” 看完之后,贺世敬陷入了沉思。 这是赫云舒的手笔,先前布局已久,现在该是收网的时候了。 这一日,她一直派人跟着贺世敬,确认他没有将这件事告诉任何人。 接近酉时的时候,贺世敬乔装一番,骑马去了城外。 深夜出行,多有不便,所以赫云舒让随风替她走一趟。 随风跟在燕凌寒身边多年,虽然谋略比不上燕凌寒,但是对付贺世敬,也足够了。 随风离开后,燕凌寒也来了,陪着赫云舒。 赫云舒挂念着这件事,心里颇不宁静。 见赫云舒如此,燕凌寒提议道:“不如,我带你去瞧瞧?” 赫云舒摇摇头,道:“不了,这件事交给随风,我很放心。” “那你为何不安?” “也不是不安,只是事情尚未尘埃落定,有些不放心罢了。” 燕凌寒牵着赫云舒的手坐下,道:“别担心,一切有我。” 赫云舒点点头,道:“好。” 说来也奇怪,听燕凌寒这样说了之后,她的确没那么担忧了。 从前做事,总是她单枪匹马,现在有了燕凌寒,一切也都不同了。 她喜欢这种不同。 将事情交给燕凌寒,她很放心。 一个时辰后,随风回来了,带来了和贺世敬有关的消息。 的确如她所料,丽皇贵妃等人有了计策,可以拥有来自军队的支持。 只是,这个计策,也太阴狠了些。 “该死!”赫云舒愤恨道。 看到赫云舒恼怒的样子,燕凌寒忙抱住了她,道:“无须为他们生气,因为他们注定无法得逞。” 随着燕凌寒的安抚,赫云舒的怒气渐渐消解。 这时,赫云舒问道:“解药做的如何了?” “解药已成,只待找准时机,用在皇兄的身上。” 赫云舒想了想,道:“好,那就今晚吧。” 燕凌寒微愣,继而点了点头,道:“好。” 他并非没有担忧,这担忧来自于玉玺。眼下他们还没有找到玉玺,这个时候燕皇醒来,只怕是会被丽皇贵妃等人倒打一耙。 但是,既然这是赫云舒的希望,那么,他愿意达成。 这时候,赫云舒催促道:“既然决定去做,那么现在去准备吧。” 燕凌寒点点头,道:“好。那今晚你好好休息,事情一成,我就会来看你。” 说完,燕凌寒转身便走。 “夫君!” 是赫云舒叫住了他。 燕凌寒回过身来,看着赫云舒。 看样子,她是有话要说。 “夫君,我有个建议。” 听罢,燕凌寒微微一笑,道:“不必建议,你只说如何做就是了。我一一照做,绝无怨言。” 赫云舒略有迟疑,道:“不,这只是一个建议。你先听听,如果觉得可以就做,如果觉得不可以,就不做。” “好。”燕凌寒应道。 “夫君,你今晚可以让燕皇醒过来,但是,又不能让别人知道他醒了过来。” 赫云舒的话虽然拗口,但是燕凌寒却明白了。 赫云舒的意思是,为燕皇解毒之后,他自然会醒来。但是,须得让他假装没有醒来。 至于这其中的原因,几乎是在赫云舒的话音落下的时候燕凌寒就明白了。 他这个皇兄是个矛盾的人,太容易怀疑别人,可同时,对于自己身边的人,又太容易轻信,这一次,须得让他长长记性。 只有当他自己真真切切地听到丽皇贵妃母子二人是如何算计他的,他才能够觉醒。 这一招虽然猛烈,但足够有效。 同时,燕凌寒也知道赫云舒先前的担忧。在赫云舒眼里,他和皇兄的关系很好。这一招有些伤人,她怕他会不忍心。 可是,在他看来,这不是忍心不忍心的问题,而是必须要去做。 他和赫云舒早已准备好归隐山林,再不问朝中事。那么在此之前,总要将这里的事情解决好。 而燕皇是大渝之主,总得让他明白,轻信别人是一件不可取的事情。 如此,也算是给他上一课吧。燕凌寒打定了主意,一路往皇宫而去。 正文 第一千四百一十一章 大男子主义心性 夜色中,燕凌寒一路疾行,到了皇宫。 在皇宫之中,他的藏身之地足够掩人耳目。 这藏身之地是在金銮殿下,彼时燕凌寒尚且年幼,又有几分胡闹,于是便从自己的寝殿到这金銮殿下挖了地道,在某个出其不意的瞬间让先皇惊吓了一把。 后来,他的恶作剧升级,又将这地道挖到了寝殿下面。 原先的他只图好玩,却从未料到,这地道有朝一日会派上大用场。 正是在这地道之内,百里奚和研制出了解药。 此时,燕凌寒带着百里奚和,上了寝殿。 燕凌寒的手脚很轻,百里奚和的迷药又足够有效,所以很快就将这里把守的人迷晕了。 之后,百里奚和站在燕皇的床前,将解药塞进了他的嘴里,又灌了水。 看着燕皇咽下解药,燕凌寒就站在旁边,等着燕皇醒来。 但是,他等了足足一刻钟,燕皇仍未醒来。 燕凌寒心里有些没底,看向了百里奚和。 百里奚和却是一派从容,伸出手搭在了燕皇的手腕上。 之后,他从袖中取出金针,扎在了燕皇左手的虎口处。 一滴血珠浸出,燕皇的口中发出了一声呻吟。 顿时,燕凌寒大喜过望。 终于,燕皇慢慢地睁开了眼睛,看到了燕凌寒。 之后,他的眼睛又闭上了。 燕凌寒一个箭步奔上前,按住了燕皇的手,道:“皇兄!” 像是触电一般,燕皇的眼睛刷的睁开,看着燕凌寒。 “你、你回来了?” “是。” “我还活着吗?” “当然活着,不然我是在跟鬼说话吗?”燕凌寒没好气地说道。 “哦。”燕皇应了一声。 这时,燕凌寒近前,扶起了燕皇,让他靠坐在床上。 之后,燕凌寒问道:“是谁将你毒晕的,还有印象吗?” 燕皇眯着眼睛想了想,突然,他眼睛大睁,不可置信道:“是她!” “谁?” “是贵妃。”燕皇颓然道。 丽皇贵妃进宫多年,二人之间说没感情那是假的。正是因为有感情,所以这感情受到欺骗的时候,才格外让人受伤。 可是,记忆是清晰的,骗不了人。 那一日,他的饭菜是丽皇贵妃亲自命人准备的,且喝退了左右,由她伺候着。 他腹痛的时候,连声呼喊太医,可是,丽皇贵妃却是笑着,拒绝了他。 现在回忆起来,那笑容就像是一根针,狠狠地扎进了他的心。 “不、不会是她。”燕皇自己反驳道。 燕凌寒不说话,只看着燕皇,有一种静静地看他表演的淡然。 燕皇仍然在说:“她一定是有苦衷的,我要去问一问,是不是有人逼迫了她。我得去……” 燕凌寒一把按住了燕皇的肩膀,道:“你省省吧,你只是无法接受被自己的女人算计了的事实而已。” 燕皇低下头,不说话,不知在想些什么。 燕凌寒向来不是个拖泥带水的人,径直问道:“玉玺呢?还有那刘福全,怎么也不见了?” 燕皇勉强打着精神说道:“玉玺我一直命刘福全放着,当日我有事,他必定是带着玉玺藏起来了。” “你的龙影卫呢?” “不知。”燕皇如此应道。 虽然嘴上说着不知,可他心里却清楚,多半是龙影卫已经被人算计了。若不然,没理由让他被丽皇贵妃等人困着。 燕凌寒点点头,道:“好,我知道了。” 说完,燕凌寒转身就准备走。 燕皇却拉住了他,道:“你去哪里?” “当然是离开这里。” 燕皇的嘴角忍不住哆嗦了一下,道:“你这个时候走,合适吗?” “哪里不合适?”燕凌寒反问道。 “你留我一人在这里?”燕皇不相信的问道。 燕凌寒点点头,道:“你不是不相信那个女人会害你吗?刚好,我给你这个机会,你装晕一两日,自然可以真真切切地知道,她是如何对待你的。” 这时,外面响起轻微的说话声。 燕凌寒没有多说,拿着迷药的解药在每个人的鼻间闻了一下,之后带着百里奚和快速藏身在地道之中。 燕皇的反应速度也很快,在床上躺好。 渐渐地,脚步声越来越清晰。 是丽皇贵妃。 她走到了燕皇的床前,以一种居高临下的眼神看着他。 之后,她看向了周围伺候的人,道:“这里可有异动?” “回娘娘的话,没有。” 他们中了迷药,之后又醒来,眼前的一切如旧,对于自己是否中了迷药,也就有些不清楚了。 不确定也不清楚的话,自然不敢跟丽皇贵妃说。 “那便好,如今他还不能死,须得仔细看着,仔细伺候着。”是丽皇贵妃的话,声音冷冰冰的。 这话,入了燕皇的耳朵,只觉得格外刺耳。 以往,这个声音只会说可心的话,每一句都让他听得很舒服。可现在,这些话像是一把钝刀子,一刀一刀地在他的心里刺着。 那种疼很不利索,却又一直提醒着他,这疼痛是如此的真实。 很快,丽皇贵妃离开了。 燕皇闭着眼睛,不知在想些什么。 燕凌寒则一路出了宫,去找赫云舒。 他过去的时候,赫云舒已经睡熟了。 察觉到他过来,她就醒了过来。 “一切顺利。”燕凌寒如此说道。 赫云舒笑笑,道:“那就好。” 说着,她往燕凌寒的怀里靠了靠。 燕凌寒顺势搂住了她,道:“幸亏你心细,若不然我还想不出让皇兄装晕的主意。你知道吗,醒来之后,他居然不相信是丽皇贵妃害了他。” “男人都是大男子主义的,让他如何能相信,是他的女人害了他?他又是帝王,这大男子主义的心性就愈发强烈,若非亲耳所听,亲身所感,必然是不敢相信的。” 燕凌寒笑笑,道:“还是我的娘子聪明,这都懂得。” 赫云舒温和地一笑,亲吻了燕凌寒的脸颊,道:“以后不准说我傻。” “好,不说。睡吧。” “好。” 这一晚,二人相拥而眠。 隔日一早,二人很早便醒来。 燕凌寒在,照例是他为赫云舒挽发。 赫云舒坐在梳妆镜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和燕凌寒,满脸都是笑意。 真好。 赫云舒在心里这样说道。这时候,赫云舒想起一件事来。 正文 第一千四百一十二章 彻底懵了 见赫云舒微微皱眉,燕凌寒问道:“怎么了?” 赫云舒若有所思,道:“我想起一件事来。” “什么事?”“之前那林染雪能派人去大魏暗杀我,就说明此人有些门道。当初我离开大魏的时候虽然不是大张旗鼓,但是凤云歌发现之后,也是大肆寻找,动静不会小。兴许,林染雪会得到一些消息。或许,她已经知 道我们回来的消息了。” 燕凌寒点点头,道:“有这个可能。” 听罢,赫云舒黛眉紧皱,之前之所以将绑架贺添福的事情和燕曦泽扯上关系,就是为了避免她和燕凌寒过早的暴露。 因为若是知道他们回来,丽皇贵妃等人很有可能会狗急跳墙,做出对燕皇不利的事情来。 只不过,想了一通之后,赫云舒发现,现在已经不存在这种担心了。 如今燕皇身上的毒已经解了,身边又有燕凌寒身边最精锐的人保护着,自然是万无一失。 而这个时候,若是丽皇贵妃等人若是知道她和燕凌寒即将回来,虽然慌乱,却也会早一日暴露出他们的底牌,眼前的乱局也就可以快一些解决。 如此,刚刚担忧的问题,反倒是成了他们的助力。 想清楚之后,赫云舒的眉渐渐舒展开来。 这时,燕凌寒已经为她梳好了头发,再插上燕凌寒为她亲手所制的簪子就可以了。 赫云舒起身,想要送燕凌寒离开。 燕凌寒却趁着她刚刚起身的瞬间,从后面抱住了她。 “做什么?”赫云舒轻声问道。 “想抱抱你。” 赫云舒笑笑,回身抱住了燕凌寒,道:“夫君,来日方长。” “是啊,来日方长。”燕凌寒重复道。 二人拥抱着,彼此的心跳声就在耳边,清晰可闻。 不多时,燕凌寒离开。 赫云舒舒展的眉再次紧皱了起来,她招手叫过白琼,道:“那鬼斧阁的底细,可查清楚了?” 白琼摇了摇头,道:“除了知道鬼斧阁做的是杀手的买卖,以及里面的头号杀手是血影之外,并没有其他的信息。” 赫云舒的手轻轻地敲击在桌子上,藏得越深的人,往往有着最不可告人的目的。 这个鬼斧阁,果然是不简单的。 或许,有些事情并不像她现在看到的这样。 这一日,赫云舒一直待在定国公府,并未出门。 上午的时候,舅母赵夫人找了来,乐得合不拢嘴。 她身后的丫鬟则抱着厚厚的一摞衣服,什么颜色都有,都是一些小衣服。 到了赫云舒跟前,赵夫人故弄玄虚地指着丫鬟手中的衣物,道:“舒丫头,快猜猜看,这些都是什么?” 赫云舒忍俊不禁,道:“舅母,这还用猜吗?都已经看到了啊。” 赵夫人一拍自己的脑袋,道:“还真是。看来我真是上了年纪,老糊涂了。” 赫云舒顺势抱住了赵夫人的胳膊,道:“不,舅母才不老呢。” 赵夫人却是挣脱了赫云舒,道:“快瞧瞧我做的衣服好不好。” 说着,赵夫人让丫鬟把抱着的衣服放下来,一个个展开来看。 赫云舒一瞧,发现这小衣服做得很好,不由得发出赞叹。 赵夫人一把抓住了赫云舒的手,道:“这可多亏你给我的那个东西,要不然,我可做不出这么多针脚细密的衣服。” 赫云舒莞尔一笑,前几日舅母拉着她和安淑公主做衣服,她和安淑公主都叫苦不迭。 幸好,燕凌寒提醒了她,她便根据自己的回忆,画了脚踏缝纫机的草图,让燕凌寒找人去做。 谁料想,还真就被做出来了。 赫云舒将这缝纫机送给舅母赵夫人做礼物,她学会之后,很快就运用自如了。这不,现在就已经做出了这么多的衣服了。 这时,赵夫人兴致高昂道:“既然学会了,我就再多做一些去。” 说着,她就要走。 赫云舒拉住了她,道:“舅母,你糊涂了不是?小孩子长得很快的,做这么多衣服足够了。再说您现在的手艺这么纯熟,现做也完全来得及,根本用不着提前准备了。” 赵夫人想了想,还真是这个理儿。 如果随穿随做,还可以避免衣服不合身。若是现在一股脑儿都做了,以后穿着不合身倒也是个麻烦。 转念一想,赵夫人皱了皱眉,发愁道:“照你这意思,我不用做了。可是好不容易学会了,没有用武之地也是怪可惜的。再说还有那么多布料在库房里放着,放坏了可怎么好?” 赫云舒灵光乍现,道:“舅母,之前你说学做衣服,舅舅不是觉得你做不成吗?刚好,你可以给他做一件衣服啊。这样一来,也可以证明你的实力,不是吗?” 听罢,赵夫人一拍手,道:“对啊,我给他做一身,还可以给念远、俊虎和轻鸿各做一身,这样一来,买衣服的钱还能省了,我买的布料也能派上用场。” 说完,赵夫人风风火火地走了。 看着她的背影,赫云舒不禁一笑。 还好,舅母现在沉迷于做衣服,倒是少了她的麻烦。 紧接着,赫云舒想起了另一件事,笑容渐渐敛去。 她看向白琼,道:“保护二表哥的人,到位了吗?” 白琼点点头,道:“主子,刚刚收到消息,他们已经赶到了表少爷的身边,贴身保护,绝不会出事。” 赫云舒点点头,道:“那就好。” 之后,赫云舒坐了下来。 有一个决定,现在是不得不做了。 赫云舒微微垂眸,道:“今日三表哥从衙门里出来的时候,去找个人故意撞他一下,务必要让他崴脚,未来几日都不能出门。” 白琼微讶,愣在那里。 她实在是想不通,为何赫云舒会做出这样奇怪的决定? 而赫云舒的话还在继续:“大表哥酷爱龙井,你亲自过去,在他的茶叶里放些药效强劲的泻药,让他也不能出门。” 瞬间,白琼彻底蒙圈了。赫云舒的话实在是太让她疑惑了,为何要保护二表少爷,却要算计另外的两位表少爷呢? 正文 第一千四百一十三章 为难的赫云舒 白琼想不明白的问题,赫云舒现在不会回答。 见白琼在发呆,赫云舒轻咳一声,催促道:“还不快去。” 白琼回过神来,忙按照赫云舒说的去做。 吩咐完之后,赫云舒将这件事仔仔细细的想了一遍,确认并无错处之后,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之后,便是等待消息了。 将近酉时的时候,云轻鸿从外面进来,只不过是被抬进来的。 他崴了脚。 得知这个消息,赫云舒心思稍安。 晚上吃饭的时候,饭厅里缺少了大表哥云念远的身影。 赫云舒故意一问,便从下人的嘴里知道大表哥肚子不舒服,晚饭送到他的房里去了。 因这两个儿子都已经成年,赵夫人并未过多的担心什么。 她现在沉迷于做衣服,匆匆扒了几口饭并叮嘱赫云舒好好吃饭之后就回自己的房里了。 赫云舒吃过饭,去了云念远的院子。 此时的他躺在床上,脸色有些不好。 见到赫云舒来,他面露尴尬,道:“云舒,你过来了。” 赫云舒点点头,道:“表哥,听说你身子不舒服,就过来看看。” 云念远勉强一笑,道:“不碍事的。” “表哥,既然你身子不舒服,就好好养着吧。” 云念远点头应了。 赫云舒又坐了一会儿,就起身离开了。 她并未去查看云轻鸿的情况,毕竟天色已晚,表哥已经成婚,她这个时候去探望,多有不便。 因此,从云念远的房里出来之后,赫云舒就朝着自己的院子走去。 还没走到院门口呢,赫云舒就看到舅母赵夫人站在那里,喊着她的名字。 呼喊间,舅母赵夫人就已经到了跟前。 她抓住赫云舒的手,道:“走,云舒,你去给我评评理!” “怎么了?”赫云舒诧异道。 “你去了就知道了。”赵夫人闷声道,很不高兴的样子。 赫云舒点头应了,随着赵夫人往前面走去。 她们去的方向,是赵夫人的院子。 到了主屋,赵夫人让赫云舒在椅子上坐下,她气鼓鼓道:“云舒,我饭都没好好吃,好不容易给你舅舅做了一件衣服,结果竟是被你舅舅嘲笑了一通,你说他应不应该?” 赫云舒微微惊讶,她实在是没想到,舅母让她过来竟然是因为这个原因。 可是,这让她怎么说呢,一边是舅舅,一边是舅母,手心手背都是肉啊。 “云舒,你快说话啊。” “好、好像是有点儿不应该。”“对嘛,衣服是我好不容易做的,结果你舅舅说什么,说穿不出去,穿出去丢人。今天你可要给我评评理,好好看一看我这衣服究竟做得怎么样。”说着,赵夫人朝着里间看了一眼,道,“快出来,云舒来了 !” 赫云舒朝着里间看了过去,许久都没有动静。 赵夫人按捺不住内心的急促,又催了一遍,就差没有亲自进去把人揪出来了。 终归,千呼万唤始出来。 有一只脚从里屋迈了出来,只是他下脚很慢,仿佛前面是遍地的荆棘一般。 赫云舒暗觉奇怪,仔细瞧着。 很快,有一片衣角露了出来。 看到这衣角,赫云舒有些明白为何舅舅觉得这件衣服穿不出去了。 因为这衣角,竟是小碎花。 赫云舒无力扶额,赵夫人却是急了,道:“你个大老爷们儿,能不能快着点儿?走路这么慢是要干嘛!” 云锦弦似是也恼了,索性破罐子破摔,一个闪身走了出来,愤愤道:“好,看吧看吧,你让云舒说说,这衣服能穿出去吗?” 赫云舒不得不看过去,这一看,差点儿没惊得跳起来。 眼前的这身衣服,怎么形容呢? 大体的布料是米白色,倒也说得过去。可衣角和衣襟竟带了那么一些粉嫩的小碎花,看着不伦不类的。如此,也难怪舅舅会觉得这衣服没法子穿出去了。 这时,云锦弦和赵夫人都瞧着赫云舒,等着她来做裁判。 瞬间,赫云舒无语凝噎:她可以逃走吗,就现在? “舒丫头,你快说说,我这衣服做得怎么样?”赵夫人催促道。 “是啊,云舒,你最公道了,你快说说。”是舅舅云锦弦的声音。 赫云舒一个头两个大,这可真是个得罪人的差事。 赫云舒绞尽脑汁,终于想出了一个法子。 她起身,走到云锦弦跟前,上上下下前后左右地打量着这身衣服,神情无比专注。 之后,她冲着舅母赵夫人竖起了大拇指,赞道:“舅母,这衣服做的真好,针脚细密,也很合身,看来是用了心思。” 顿时,赵夫人得意地看向了云锦弦,脸上是胜利者的微笑。 云锦弦顿时就急了,痛心疾首道:“云舒,你可不能有失偏颇啊。” 赫云舒莞尔一笑,道:“舅舅,你听我说完。刚刚舅母问的是她这衣服做的怎么样,做的自然是极好的。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二人异口同声道。 赫云舒先看向了赵夫人,道:“舅母,有道是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您这衣服的做工极好,只是您忽略了舅舅的年纪,他到底是中年人了,您给他穿带有小碎花的衣服,的确是有些不伦不类了。” 说完,赫云舒冲着云锦弦挤了挤眼睛。 云锦弦顿时就懂了,他附和道:“是啊,你这衣服做得极好。可是,我若穿着这带着小碎花的衣服,是不是太丢你的人了?要不,你再受受累,给我做件新的?” 听到云锦弦这么说,赵夫人瞬间就乐了:“这还差不多。其实啊,我也觉得这小碎花有些不大合适。只不过我做衣服的时候太着急了,顺手扯了一块布过来,这不,就忙中出错了。” 听到二人这么说,赫云舒就放心了。 终归,谁也没得罪嘛。 二人皆大欢喜,赫云舒功成身退。 这一晚,不知是何原因,燕凌寒并没有来。 赫云舒很晚才睡,以至于第二天天已大亮,她还没起床。她是准备多睡一会儿的,可就在这个时候,外面传来嘈杂的吵闹声。 正文 第一千四百一十四章 在今夜解决 听到外面传来的吵闹声,赫云舒睁开了眼睛。 听声音,像是表哥云轻鸿和安淑公主在争吵。 赫云舒仔细听了听,发现多半都是安淑公主的声音。 与其说是争吵,倒不如说是安淑公主在要求着什么,而表哥云轻鸿一直在安抚。 赫云舒坐起身,这二人在她的门外争吵,多半是希望她能过出去说些什么。 既然如此,她也不好装作没听见一般。 更何况,她自己也不希望云轻鸿在这个时候出门。 于是,赫云舒简单的梳洗了一番,走了出去。 门外,安淑公主正气鼓鼓地拦着云轻鸿,不准他离开。 而云轻鸿则手拿拐杖,一副非要离开的样子。 看到赫云舒过来,安淑公主像是看到了救星一般,大声道:“皇婶,你快来评评理!” 赫云舒微微一笑,走了过去,道:“一大早的,你们两个在闹什么?” 云轻鸿正要说些什么,安淑公主却抢了先,道:“皇婶,你看看他,明明伤了脚,却不肯在家里养着,非要去衙门里做事。敢情衙门里的事情都得靠着他一个人了?” 这最后一句话,可谓是怨气满满。 云轻鸿则忙说道:“话不是这么说的。衙门里的人虽然多,但都是各司其职,我若是耽误一日,事情也就会耽误一日,这样不好。” “哪里不好了?”安淑公主反问道。 云轻鸿的目光求救一般看向了赫云舒,道:“小妹,你帮我说说。” 赫云舒笑笑,用眼神示意安淑公主先别说话,她则走到云轻鸿身边,悄声道:“表哥,我问你一个问题,是安淑重要,还是衙门里的事情重要?” “这还用问吗?当然是安淑重要。可是现在这个问题不是谁重要不重要啊……”赫云舒点点头,然后打断了云轻鸿的话,道:“你以为这个简单的道理,安淑不明白吗?她只是气不过,确切一点来说,她是担心你,你脚都崴了还要去衙门里做事,她心疼你。可人一着急,这心疼的话就 说不出来了,说出口的也就是无理取闹的话了。” 云轻鸿恍然大悟,道:“这样啊,那我好好跟她说说。” 说着,云轻鸿就要去找安淑公主说话。 赫云舒却拉住了他,道:“表哥,这话你若是刚开始说还好,可现在才开始说。早就不顶用了。所以,你今天还是顺着安淑的意思吧。” 云轻鸿面露难色。 赫云舒趁热打铁,道:“表哥,如今安淑有孕在身,我经历过,所以知道这个阶段的人是最容易胡思乱想的。你若是执意要走,安淑固然拦不住,可是留她一个人在家里胡思乱想,只怕是不妙啊。” 赫云舒的话点到为止,没有细说。 云轻鸿却是听得心里咯噔了一声,是啊,如今安淑怀着他的孩子,他怎可与她争执,怎可忤逆她的意思呢? 想通了之后,云轻鸿做到了安淑公主的跟前,诚恳道:“是我错了,我不该固执。” 见云轻鸿的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安淑公主顿时眉开眼笑,道:“早这么说不就得了。” 如此,二人你扶我,我扶你,柔情蜜意地回自己的院子去了。 看着二人的背影,赫云舒笑了笑,然后进了自己的院子。 赫云舒没有留意到的是,不远处的大柳树后面,云念远站在那里,将他们的对话听了个清清楚楚,然后满腹心事的离去。 太阳已经升起老高了,赫云舒草草吃了饭,就坐在院子里的凉亭里看风景。 这院子,不同的时节有不同的风景。 眼下桂花的叶子正是青翠的时候,已有黄色的小嫩蕊,想必用不了多久,桂花的香味就会飘满整个院子。 这里的桂花是早开的品种,别处可没有这样的景致。 想到这个时节的其他物品,赫云舒想到了外公云松毅院子里的葡萄架。 现在,葡萄也快熟了吧。 那时候,外公最是挂念云锦瑟,因她喜欢吃葡萄,所以就在院子里种了葡萄。知道她还活着,照顾这葡萄就愈发尽心,每日里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拿着棍子赶走偷吃的鸟雀。 可是,一腔热心,终归是付之东流了。 谁又能够想到,当初温柔贤淑的云锦瑟,会变成后来穷凶极恶的凤天九呢? 不由自主地,赫云舒去了外公云松毅的院子。 院门外依然有人把守,赫云舒走进去,惊愕地发现已经没有了那葡萄藤的影子。原先种着葡萄的地方空荡荡的,看着眼前的场景,赫云舒满心诧异。 赫云舒招手叫过门外的侍从,问道:“这里的葡萄树呢?” “回表小姐的话,葡萄树春天的时候便枯萎了……” 后面的话,赫云舒就没有听得太仔细了。 居然是枯萎了。 赫云舒转身,在原本有着葡萄藤的地方站了站,不知在想些什么。 这时,她察觉有人靠近,便看了过去。 是燕凌寒。 像是懂得了她全部的心思,燕凌寒握住了她的手,道:“在另一个世界,外公也在惦念着你。” 赫云舒点点头,抱住了燕凌寒。 二人都没有说话,静静地体会着这个拥抱的温度。 之后,二人回了赫云舒的院子。 酸涩的情绪过去之后,赫云舒的思绪依旧明朗。 经过深思熟虑,她看向了燕凌寒,道:“为免夜长梦多,所有的事情,就在今夜解决了吧。” 燕凌寒点点头,道:“好。” 其实,该做的准备已经都准备好了,不须拖延。 “那好,你去放出消息,就说你已回来,明日便能到京城。” “好。”燕凌寒应道。 此举,便是要引蛇出洞了。 从燕皇的口中,丽皇贵妃等人知道燕凌寒不在京城,所以才如此的肆无忌惮。 而若是知道他要回来,必然会在今夜有所动作。 那么在今夜,丽皇贵妃将会亮出她所有的底牌。 而这,也是赫云舒对她的逼迫。 那么,这一切,将会在今晚有一个了断。事情已经有了决定,燕凌寒去做最后的准备,赫云舒则坐在屋子里,等着夜晚的来临。 正文 第一千四百一十五章 灌毒酒 在夜晚来临之前,赫云舒去了饭厅。 饭厅之中,独独少了舅舅云锦弦。 对此,赫云舒并不意外,倒是云念远问了一句:“父亲呢?” “哦,你说他啊,去军中还未回来,许是有什么事情吧。”赵夫人如此说道。 云念远应了一声,没有再问。 历来军中的事情都是又多又杂,有时候忙得晚了,一夜不回来也是有可能的。 吃罢饭,赵夫人照例是忙着回去做衣服。 云轻鸿的脚好了一些,安淑公主陪着他去散步。 赫云舒无心做其他事,准备回自己的院子。 这时,云念远叫住了她:“小妹。” 赫云舒回头,看向了云念远,道:“表哥,你的身子可好些了?” 云念远点点头,道:“已无大碍。走吧,我送你回去。” 赫云舒点头应了,由着云念远送她。 只是,这一路上,云念远的话特别多。 赫云舒一一应着,滴水不露。 到了院门口,云念远停住了脚步,道:“小妹,你还准备瞒我到什么时候?” 赫云舒的脸上笑意不减,道:“表哥,你此言何意?” “今晚将有大事发生,不是吗?” 说话的时候,云念远的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即便路旁的灯笼昏暗,但赫云舒还是清楚地看到了。 赫云舒笑了笑,道:“果然什么事情都瞒不过表哥。我只是想着你刚从大魏回来,有些事情能不参与就不参与,安稳最好。” “我知道,所以在此之前,我并没有拆穿你,不是吗?”云念远笑着反问道。 “那你倒是说说,你是如何发现的?”“我与轻鸿接连有事,这件事看似正常,其实是不寻常的。但是这两件事情都导致了同一个结果,那就是我与轻鸿都出不了门。而且,今天早上你劝轻鸿的时候我听到了,也就更加确信了自己的判断,你有 事瞒着我们。”赫云舒点点头,道:“既然表哥你猜出来了,我也不瞒着你。我之前抓了贺添福,从而钳制了贺世敬,从他的口中逼问出了一些事实。丽皇贵妃并没有来自军队的支持,但是她准备就地取材。眼下京郊附近 的兵马,九门提督的人她无法撼动,燕凌寒的人她也动不了,那么唯一可以动用的,也就是云家军了。” 听到这里,云念远明白了。 父亲云锦弦一生刚直,威逼利诱是无用的。那么,拿家人来要挟他,或许还可以行得通。 这家人,除了远在边疆的云俊虎,便是他和云轻鸿了。 “不,还有母亲!”云念远慌张道。 “表哥不必担心,眼下这定国公府中已经全部被我的人看着,不会有事。你若是不放心,便去暗中保护舅母吧。” 云念远点点头,以极快的速度离去。 赫云舒进了自己的屋子,抬头看着天空。 原本她是想跟着燕凌寒进宫的,但是燕凌寒不许。 今晚的事情虽说做好了充足的准备,但并非不存在变数。为了稳妥起见,燕凌寒不同意赫云舒一起去。 燕凌寒态度强硬,赫云舒也就顺着他了。 今晚的事情务必要精神专注,她也不希望他分心。 而且,留在定国公府,还可以保护舅母等人,也不算是无事可做。 而此时,皇宫之中,燕皇在自己的寝殿里睡着。 刚过戌时,丽皇贵妃带着她的亲信到了燕皇的寝殿。 她站在那里,冷冷地看着燕皇,吩咐道:“来人,将毒药灌下去!” 这次的毒药不是要将燕皇毒晕,而是要将他毒死。 只要他死了,今晚的事情才有进行下去的可能。 然而,丽皇贵妃的话音刚落,燕皇就猛然睁开眼睛,坐起身来。 这如诈尸一般的举动吓坏了丽皇贵妃身边的人,他们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只有丽皇贵妃也还维持着原先的镇定。 她瞪着眼睛看着燕皇,道:“你竟然醒了?” 燕皇站起身来,扬起手指向了丽皇贵妃,怒声道:“你这毒妇,竟然想着害死朕!”丽皇贵妃神色未改,道:“陛下,不是臣妾要害你,是你挡了臣妾的路。永奇他那么好,可你偏偏不将他放在眼里,就因为铭王的几句话,你就斥责他,随意践踏他身为皇子的尊严。这一切,他忍得,臣妾 却忍不得。他是臣妾的儿子,理应得到这天下间最好的一切,包括皇位!” “所以,你就要杀了朕?”燕皇不可置信道。 他看着丽皇贵妃,实在是想不明白,为何曾经那个温柔可人的丽皇贵妃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这时,丽皇贵妃阴仄仄的一笑,道:“陛下,你说你为何要醒过来呢?你若是还昏迷着,岂不是更好?”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燕皇怒声道。 丽皇贵妃招招手,叫过身后的人,那人端着一杯毒酒,缓缓靠近。“陛下,你若是还昏迷着,便会不知不觉饮下这毒酒,在昏迷中死去。可现在你醒了,你将会清清楚楚地体会到肝肠寸断的滋味儿,从现在到你死去,定然是个非常痛苦的过程。可是,即便是再痛苦,你也 得受着了。” 说着,丽皇贵妃神情癫狂。 看着那艳红色的毒酒,燕皇突然就醒悟了。 眼前的丽皇贵妃,早已不是他心目中的那个人了。 她变了。 而他,要接受这种变化。 若是再沉迷于过去的回忆,不过是为她增添笑料罢了。 瞬间,燕皇的脸冷了下来,他看着丽皇贵妃,道:“你这毒妇,死到临头还不自知,真是不知所谓!” “不,不知所谓的那个人,是你!”丽皇贵妃确认道。 之前燕皇昏迷,她虽然不能让禁军为她所用,可她此时,毕竟是这宫中权势最大的娘娘。禁军统领宫中,许多事情都要听从她的调派。 而此时,她早已将附近的禁军调开,所以,即便燕皇醒来,也无人可用。 于是,她冷眉一挑,道:“来人,按住他,灌酒!” 丽皇贵妃一声令下,她身后的人便一拥而上,想要去控制燕皇。事已至此,他们每个人都毫无退路,于是,他们使出浑身解数,以极快的速度靠近了燕皇。 正文 第一千四百一十六章 那你留着过年吧 丽皇贵妃等人靠近,燕皇便后退。 最后,他退到了墙角边,退无可退。 眼下,在人数上,丽皇贵妃占了优势。 端着毒酒的那人快速靠近,想要将毒酒灌进燕皇的嘴里。 就在这时,一抹寒芒闪过,端着毒酒的那人应声倒地。 随之,一道人影如凌空般闪现,护在了燕皇跟前。 看着突然出现的人,丽皇贵妃止不住身子一震。 她定下心神,看着来人。 来人一身黑色锦袍,身形伟岸,玉冠束发,说不出的俊逸风流。 而那张脸,以银色面具遮掩,可即便如此,在面具的掩映下,那两只眼睛却是熠熠生光,散发出的幽冷光芒让丽皇贵妃不寒而栗。 “不,不可能是他!”丽皇贵妃口中喃喃道。 而旁的人见了,纷纷后退。 大渝谁人不知,以银色面具遮面,一身黑袍的人,便是那名震天下的铭王,燕凌寒。 “此人绝不是铭王,是有人假扮的。来人,杀了他!”丽皇贵妃扬手指向燕凌寒,大喝道。 燕凌寒站在那里,并不言语。 这时,自丽皇贵妃的身后,窜出几条人影儿来,直奔燕凌寒而去。 丽皇贵妃盯紧了他们,等着看他们将“燕凌寒”拿下。 在她看来,眼前的人绝不是燕凌寒。 因为,在她得到的消息上,燕凌寒明日才会回来。 那么眼前的人,就是燕皇随意找来虚张声势的。 一个虚张声势的人,她还不放在眼里。 然而,接下来所发生的一切,大大出乎了丽皇贵妃的预料。 只见那几人步步紧逼,燕凌寒则岿然不动。 他身后的燕皇小声提醒着,但是燕凌寒仍然站在那里,没有动作。 燕凌寒只是淡淡的看着靠近的几个人,目光冰冷。 其中的一人不知从哪里来的勇气,挥剑便朝着燕凌寒砍去。 燕凌寒冷哼一声,手中的剑并未出鞘,却是连着那剑鞘一起轻轻地搁在了那人的脖子上。 瞬间,“咔嚓”一声响,那人的脖子就断了,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 “你、你”丽皇贵妃神情惊骇,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燕凌寒并不看她,只稍稍侧身,看了看身后的燕皇,问道:“杀不杀?” 燕皇看向了丽皇贵妃,之后狠狠地别过脸去,道:“暂且不” “哦,那你留着过年。” 说完,燕凌寒招招手,便准备让人过来。 这时候,有一人匆匆而进,到了丽皇贵妃身边,悄声说了些什么。 之后,笑意自丽皇贵妃的嘴角扬起,很快就弥漫了她的整张脸,她看向燕凌寒,道:“铭王殿下,我们做个交易吧。” 燕凌寒看着丽皇贵妃,眸色阴冷。 这个原本惊骇不已的女人,此刻却是这般得意,想必,是发生了什么要紧的事情。 于是他沉默,等着她开口。 “铭王殿下,你心心念念的那个女人,如今就在定国公府吧。” 燕凌寒的眸光愈发冷冽,声音更是骇人:“你若敢动她一根汗毛,本王必让你尝尝痛不欲生的滋味。” 丽皇贵妃微微一笑,道:“铭王殿下,你切莫生气,如今她的安危,全系于你一人之身。只需你一个决定,就可以决定她的生死。” “你做了什么?”燕凌寒冷声问道。 丽皇贵妃仍是笑着,道:“很简单,不过是在定国公府外泼了些火油而已。如此,只需一支带火的箭,定国公府就会陷于一片火海之中。里面的人,保准一个都逃不出来。” 燕凌寒面色紧绷,道:“你想要什么?” “很简单,杀了你身后的这个男人,扶持我的儿子来做这个皇帝之位。你有这个能力的,铭王殿下。” 听罢,燕凌寒稍稍侧身,看了看他身后的燕皇。 许是这眼神太过冰冷,吓得燕皇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怎么样,铭王殿下,以他一个人的性命换取两个人的性命,是不是很划算?” 就在丽皇贵妃得意万分的时候,燕凌寒却是笑了。 丽皇贵妃有些懵,脸上的得意顿时消散于无形,紧张的看着燕凌寒。 燕凌寒并未看她,只冷声吩咐道:“动手!” “燕凌寒,难道你就不顾及赫云舒的性命了吗?”丽皇贵妃紧张地大吼道。 燕凌寒冷笑一声,道:“以你的能力,伤不了她分毫!” 之后,丽皇贵妃还想说些什么,然而,燕凌寒的人来势迅猛,根本不给她说话的机会。 这一次,燕凌寒是动了杀机。 他的人知晓他的意思,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就剁了丽皇贵妃。 燕皇大惊,道:“你竟杀了她?难道你就不怕……” 后面的话,燕皇没有说下去。 他实在是想不通,为何燕凌寒竟然会不顾及赫云舒的性命。 燕凌寒看了燕皇一眼,道:“我麾下三千精锐,此刻将定国公府围得连只蚂蚁都爬不进去,你觉得会有人能在那里浇火油吗?” 终于,燕皇懂了。 燕凌寒之所以毫不害怕,是因为他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转瞬,燕皇不解道:“既然她的话是假的,你为何生气?” “任何人,都别想威胁我娘子。无论是威胁的举动,还是言语。” 丽皇贵妃的人很快被击杀一空,禁军随之而来,迎面遇上了燕永奇。 此时,燕永奇带着一帮人,火速而来。 看着被众人簇拥着的燕皇,燕永奇愣了一下,继而颤声道:“母、母妃呢?” 燕皇冷哼一声,并不答言。 燕永奇像是突然被抽空了全身的力气,颓然地倒在了地上。 燕皇仅仅是瞥了他一眼,之后就从他身边走了过去。 而燕凌寒则是吝啬地连一瞥都不曾给予,随着燕皇一道离开了。 如今禁军仍然听从燕皇的命令,故而燕皇一出现,他们就护住了他。 见燕皇已无大碍,燕凌寒起身告辞。 燕皇急声道:“你去做什么?莫不是还有什么要紧的事情?” “当然。”燕凌寒应道。 燕皇瞬间紧张了起来,道:“是不是大军围城了?那是得赶紧去……” 燕凌寒以一种看傻子的眼神看了看燕皇,然后说道:“你多想了,我只是回去陪我娘子。”听到燕凌寒这样说,燕皇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正文 第一千四百一十七章 补补脑子吧 心情不佳的燕皇顿时陷入了暴走状态,喋喋不休道:“眼下朕刚刚经历了一场大难,你不想着帮朕排忧解难,倒想着去陪赫云舒,你的心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皇兄,还有没有大渝的天下?” “没有。” “这个女人,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燕皇气急败坏道。 燕凌寒鄙视的看了燕皇一眼,道:“若是无事,你也吃点儿东西补补脑子吧。脑子若是不好,整个人也就废了。” 之后,燕凌寒不再多言,径直朝着外面而去。 燕皇顿时急了:“那么多的龙影卫全部被杀,这件事不简单!” 听罢,燕凌寒脚步一顿,转过身来。 的确,龙影卫中的人,个个身手高强,是以一敌十的高手。 可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这世上有胜过龙影卫的高手,这一点并不奇怪。 就连他的暗卫之中,胜过龙影卫的都大有人在。 这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 但是,这些话,燕凌寒没有说。 他只是看着燕皇,缓缓道:“这件事,我已命人去查探清楚了。有人假借你的手,吩咐龙影卫全体出动去办一件大事,地点是一处宅子。只是,他们进去之后,瞬间火起,所有人全部被烧死在里面。” 燕凌寒冰冷的陈述着这个事实。 燕皇摇摇头,道:“不,不可能。号令龙影卫的法子只有我一个人知道,从未告诉其他人。” “或许,是龙影卫之中出了叛徒。或许,是你身边的人泄露了什么。或许,是别有用心的人探查到了什么。这一切,都有可能。” 燕皇微愣,开始思考这整件事情。 燕凌寒没有再打扰他,很快就离开了。 他一路疾行,到了定国公府。 此时的定国公府是安静的,外面把守的三千精锐还在。 燕凌寒一路入了赫云舒的院子,这时候赫云舒还没睡,正在看一本什么书。 见燕凌寒回来,她看向了他,道:“一切可顺利?” 燕凌寒点点头,道:“顺利得出乎意料。” 赫云舒合上书,道:“你把经过说给我听听吧。” 燕凌寒点头应了,将今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完完整整的说了一遍。 听罢,赫云舒忍不住笑出了声。 她将书放在一边,手臂却搂住了燕凌寒的脖子,声音娇媚,丝丝动人:“看来,这是一场局,一场专为你而设的局。” 燕凌寒不是个笨人,但是听到赫云舒这样说,他的心里满是不解。 被算计的人明明是他的皇兄,为何赫云舒却说这是一场为他而设的局? “你说清楚些。”燕凌寒抱着赫云舒坐下,说道。赫云舒却是不肯再说下去,只说道:“这件事的原委,明日你就能明白了。可怜丽皇贵妃自诩聪慧,到头来,不过是做了别人的棋子和垫脚石罢了。只怕直到她死,她都没能醒悟过来吧。丽皇贵妃没明白过 来的事情,她那个不如她的儿子即便是活着,也想不清楚了。” 燕凌寒突然意识到了什么,道:“所以,今晚是有人设计,设计让丽皇贵妃激怒我,从而让我杀了她?” 赫云舒点点头,道:“只怕是这样。当时进来给丽皇贵妃传信的人,你还有印象吗?” 燕凌寒想了想,那是一个寻常宫人打扮的人,浑身上下并无任何特殊之处。但是,他也未曾想到,那会是个至关重要的人物。 但是,事已至此,后悔已经晚了。 赫云舒也生怕燕凌寒会懊恼,很快就转移了话题。 她的言辞,向来有吸引燕凌寒的能力。 她不过寥寥数语,燕凌寒就不再惦记这件事。 夜渐渐深了,燕凌寒抱着赫云舒,缓缓睡去。 然而,对于许多人而言,今晚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 这一夜,燕皇都不曾入睡。 他开始处理宫中的事情,最终,他坐在金銮殿内,底下跪着的,是他的三儿子,燕永奇。 燕皇站起身,看着跪在那里如同蝼蚁的燕永奇,错身站在一旁,指着那皇位,痛心疾首道:“这皇位当真有那么大的魔力,足以支撑你做出弑父这等大逆不道的事情吗?” 燕永奇直起身子,道:“父皇,这、这都是母妃的主意。儿臣从未想过要害您。” “呵呵……”燕皇突然就笑了,接着,他说道,“可是,你母妃承诺给你一切,你也没有拒绝,不是吗?” 燕永奇想要辩解。 燕皇却不想听了,他挥挥手,道:“不必说了。几日前朕便已经醒了,你们在朕跟前的所有对话,朕都听得清清楚楚。你无须狡辩什么,朕也不想听了。” 燕永奇大惊,怔愣在那里,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第二天一早,早朝之上,燕皇宣布了一项命令:吏部尚书贺世敬贪赃枉法,革职查办,下押天牢,听候发落。 至于燕永奇,燕皇只发了一道密旨,将他贬为庶人,终生软禁在三皇子府中。 一切,就此了结。 而此时的铭王府内,贺梅蕊瑟瑟发抖地看着眼前的女子,眼神惊骇。 “姐姐,姐姐……”她的声音凄惨,满是无助。 站在她面前的人是林染雪,她面颊带笑,说出的话却是让贺梅蕊如坠冰窖:“贺家就此覆灭,身为贺大人的二女儿,你不忍苟活,上吊而死,也算得上是忠烈了。或许,可以赢得一些美名吧。” 贺梅蕊不敢相信地瞪大了眼睛:“姐姐,姐姐,你怎能如此待我?” “纵是我如此待你,又如何?来人,动手!” 林染雪一声令下,便有人抱起挣扎不已的贺梅蕊,将她的头放入了那早已挂好的白绫之上。 贺梅蕊的身子晃了几下,很快就不动了。 林染雪冷笑一声,很快就走了出去。 此时,燕凌寒身在朝堂之上。 对于燕皇所下的命令,朝臣纵然不解,但是看着燕皇肃然的神色,也不敢多问什么。 之后,燕皇着手处理这几日的政务,花费了不少时间。 这时,有内侍来报:“陛下,铭王妃求见。” 听罢,燕皇看了燕凌寒一眼。 他知道,这铭王妃不是赫云舒,是那林染雪。 “宣。”燕皇命令道。 很快,林染雪慌慌张张地奔了进来,脸上的神情是着急的。她跪在地上,道:“启禀陛下,梅蕊妹妹她不知怎么知道了贺家的消息,悲伤过度之下,竟然上吊自杀了!”听罢,燕凌寒微眯的眼睛缓缓睁开,昨晚赫云舒所说的话,他现在明白了! 正文 第一千四百一十八章 吃哪儿补哪儿 燕凌寒明白了赫云舒昨晚所说的话。 直到此刻,他终于明白,这是一场为他所设的局。 所以,他静观其变。 听到林染雪所说的话,燕皇明显愣了一下。之后,他抬抬手,看了燕凌寒一眼,道:“到底是侧妃,便以侧妃之礼下葬吧。” “是,陛下。”林染雪应道。 之后,林染雪走到了燕凌寒跟前,屈膝行礼,道:“王爷,都是妾身的过错,没能看好梅蕊妹妹。” 燕凌寒却是看都不看她,更别说应和她的话了。 燕皇忙出来解围,道:“既是如此,你便回去将其安葬了吧。” “是,陛下。” 之后,林染雪退了下去。 这时候,政事已经商量得差不多了。 燕皇宣布退朝,群臣离开。 燕凌寒则一直跟着燕皇到了隔壁的侧殿。 “有事?”燕皇问道。 燕凌寒点点头,道:“皇兄,你须得小心林染雪。”听到燕凌寒这样说,燕皇突然就笑了,他拍了拍燕凌寒的肩膀,道:“凌寒,朕知道你看她不顺眼。可那时候你离开京城,朕总要做件事掩人耳目。这林染雪原先是养在庄子上的,没什么见识。你不必多虑 。” 燕凌寒并未接话,而是问道:“皇兄,你今天早上吃的什么?” “小笼包,小米粥,还有……等等,你问这个做什么?” 燕凌寒看着燕皇,道:“皇兄,昨晚我不是说过了吗?你该吃点儿东西补补脑子,比如炖一碗猪脑子吃,吃哪儿补哪儿。” 燕皇微微沉了脸,道:“凌寒,你还真是没大没小。”燕凌寒突然有一种对牛弹琴的感觉,他微微叹了口气,道:“你或许不信,但是这件事我还是要告诉你。这是一场阴谋,一场逼我回来的阴谋。因为在大渝,只有你出事了,我才可能回来。所以,你才被设 计了。丽皇贵妃、小三子和你,不过都是她的棋子罢了。” “她?你说谁?” “你说呢?”燕凌寒反问道。 燕皇面色一变,道:“你是说林染雪?不,不可能。她做不来这样的事情,而且,她和丽皇贵妃都没过什么接触,她不可能做到这件事。” “她是没接触过丽皇贵妃,但是她身边的贺梅蕊却是和丽皇贵妃来往频繁。但就在今天早上,贺梅蕊死了,如此便死无对证。而这,正是她的高明之处。”燕皇一阵讶然,之后,他缓缓道:“凌寒,我知道你不太满意她。不过你放心,她这个人性子沉稳,如今赫云舒回来了,暂且给你做个侧妃也好,她虽占着正妃的位子,却也是有名无实。而且,这些虚头巴 脑的东西,你原本就不怎么在意,也就无甚要紧了。” “无甚要紧?”燕凌寒重复着燕皇的话,继而一笑,道,“可我燕凌寒的正妃,从来只有赫云舒一人。”“当然,在你心里可以是这样。不过,眼下为了顾全大局,你还是忍耐这些。左右是些虚名,不当紧的。对了,云舒是不是怀了身孕了,我可告诉你,怀了身孕的女人,安安稳稳是最好的。现在她在定国公 府住着是吧,既然眼下事情已经明了了,便接到铭王府去住吧。林染雪是个贤惠的人,定然会好生照顾赫云舒的……” 燕皇越说越起劲。“打住!”燕凌寒冷冷打断他的话,道,“无论是虚名还是实际,我的王妃,只有赫云舒一人。既然这林染雪是你做主纳的,在你眼里又是如此的贤惠,加之丽皇贵妃没了,你这后宫空虚不已,如此,便纳了 这林染雪为妃吧。” “你这小子,越说越混账了。”燕皇愤愤道。 “若说这混账话,也是皇兄先开头的。罢了,我不与你多说,新的王府我已经选好了,该准备的东西也都准备好了,我去搬家了。”说完,燕凌寒就径直走掉了。 看着燕凌寒的背影,燕皇无可奈何。 而燕凌寒一直去了定国公府,以他惯常的装束,一身黑色锦袍,银色面具遮面。 他是从正门进的,先是遇到了云锦弦。 二人之前见过,也都知道昨晚发生的事情。 故而心照不宣,说了几句话之后就分开了。 燕凌寒一直入了后院,进了赫云舒的房中。 此时,赫云舒正半躺在软榻上,有一搭没一搭地嗑着瓜子,百无聊赖的样子。 燕凌寒轻轻走过去,拿起碟子里的瓜子剥掉了壳,递到了赫云舒的手里。 赫云舒接过瓜子仁,放在了嘴边,正要去嗑的时候发现是瓜子仁,不禁看了过去。 发现是燕凌寒,她的眼睛里闪出喜悦的光:“你的事情忙完了?” 燕凌寒点点头,道:“对,忙完了。此后余生,最重要的事情就是陪着娘子了。” 说着,燕凌寒还不忘了剥瓜子,给赫云舒递了过去。 赫云舒笑着接过,道:“那好啊,只要你不觉得烦,我没问题。” 燕凌寒一边剥着瓜子一边看向了赫云舒的肚子,道:“这孩子今天有没有闹腾?” 赫云舒笑着看了看自己的肚子,道:“这倒没有。今天很安静。” “看来,这是个懂事的孩子。你忙的时候他便歇着,如此,我倒是可以承诺他,以后若是犯了错,我可以少抽他几嘴巴子,算是对他现在善待我娘子的报偿。” 赫云舒作势打了燕凌寒一下,道:“没见过你这样的,孩子还没生出来呢,倒想着如何揍他,还抽他几嘴巴子?你若是敢打他,我第一个饶不了你!” “怎的,这小的还没出来,就抢了他老子的娘子?” “你这又是什么混账话?”赫云舒嗔道。 燕凌寒顺势搂住了赫云舒,道:“我呀,只在你跟前说混账话。你呢,准备什么时候搬走?” “去哪里?”赫云舒问道。 燕凌寒笑笑,将她散落的头发归在脑后,道:“原先的府邸被不相干的人住了,弄脏了。我早已寻了另一处,比原来的府邸要大,景致也是我亲自选定的,保准你满意。” “你什么时候准备的,我怎么不知道?”赫云舒诧异道。 “这个啊,在知道皇兄选了那劳什子的王妃之后就准备了。你我总要回来,那原来的铭王府,势必是住不成了。眼下新宅已好,不知女主人准备什么时候去验收。” 赫云舒笑笑,道:“去是要去的,只不过,今晚留下吃饭吧,我还有一件事情要做。”燕凌寒微微皱眉,眼下一切的事情都已经做成了,还有什么事情需要做的? 正文 第一千四百一十九章 过几日安稳日子 燕凌寒实在是想不出赫云舒还有什么需要做的事情,便一直追问。 但赫云舒不肯说,只说等到晚饭的时候也就知道了。 于是,燕凌寒的这个疑问就一直持续到了晚饭的时候。 这一晚,燕凌寒出现在了定国公府的饭桌上。 因为知道燕凌寒和赫云舒一起去了大魏,所以云家人待燕凌寒依然客气,维持着往日的礼仪。 饭菜齐备。 只是,在准备动筷子之前,赫云舒站起身来,手里端着一杯茶,朝着云念远和云轻鸿坐着的位置看了过去,道:“大表哥,三表哥,我以茶代酒,向你们赔罪。” 云念远已然知晓缘由,并不觉得意外。他起身,温和一笑,道:“小妹,说什么对不起。归根结底,你还是为了我们考虑。” 听云念远这样说,原本就被赫云舒的话弄糊涂了的其他人就更糊涂了。 赵夫人是个急性子,便迫不及待地开口问道:“舒丫头,你这说的都是什么话啊,都把我弄糊涂了。快,跟我说说清楚。” 赫云舒正要说,云念远却抢过了她的话,道:“我来说吧。” 于是,众人看向了云念远。 赫云舒知道,这是云念远的好意,因为怕她自己说会尴尬。 她接受了这好意,坐下来,等着云念远说。在众人殷切的目光中,云念远缓缓开口,道:“此前小妹从贺世敬的口中知道,丽皇贵妃准备打云家军的主意。若想挟制云家军,必然会从父亲入手。可父亲一生刚直,招揽人心的手段在他身上全无用处, 只能从家人入手。” 说着,云念远看了看赫云舒,继续道:“所以得知消息之后,小妹先是派人去保护俊虎。之后略施小计,让我和轻鸿不能出门,如此,丽皇贵妃的这一招,也就不灵了。” 听完,赵夫人和云轻鸿却是更糊涂了。 先沉不住气的,还是赵夫人。她急吼吼道:“这话我怎么一句也听不懂呢?好端端的,丽皇贵妃为何要挟制云家军?我” 不等赵夫人说完,云锦弦握住了她的手,道:“夫人,这件事说来话长,待会儿我细细说与你听。现在还是先吃饭吧,不然饭菜都要凉了。” 赵夫人虽有千般疑虑,也只得暂时压下。 这时,云轻鸿表态道:“小妹,你的出发点是好的,便无碍。相反,我还要感谢你。只是.” 说着,云轻鸿欲言又止。 赫云舒微微一笑,道:“表哥的意思是,既然已经知道了会有危险,为何不直接说出来,反倒是要算计你们?” “不,只是个小玩笑罢了。何谈算计二字?”云轻鸿忙更正道。赫云舒莞尔一笑,道:“其实,这其中的道理很简单。一来是二位表哥都是行事磊落的人物,又都是血气方刚的年龄,即便我告知了危险,以二位不服输的性情,只怕还是不能阻止二位。二来,若是我以实 情告知,二位表哥难免会因为担心家人而恐慌。一个人在恐慌的时候,很容易出现纰漏,被他人所利用。所以,基于这两点原因,我没有将实情告知。” 听罢,云轻鸿可算是懂了。 他自嘲道:“虽说我们叫你一声小妹,可是论心智计谋,你远胜于我们。” 这时,云锦弦笑道:“你们啊,可都得跟着云舒学学。你们若是学会了她的本事,前途不可限量。” 赫云舒笑笑,只当个笑话听。 之后,众人开始懂了筷子,饭桌之上,一片欢声笑语。 只不过,燕凌寒来了,赵夫人给赫云舒夹菜的差事就被燕凌寒代劳了。 见燕凌寒待赫云舒这样体贴,赵夫人忍不住笑了。 只是,转瞬想到另一件事,赵夫人的心里有些不安,故而开始观察起燕凌寒来。 察觉到赵夫人探寻的视线,燕凌寒看了过去,报之一笑。 虽说赵夫人是一品夫人,但是他燕凌寒从来没有将这号人物放在心里。但是,因为是赫云舒的亲眷,他愿意友善待之。 饭毕,各人回房。 燕凌寒也起身,准备陪着赫云舒回去。 这时,赵夫人开口叫住了燕凌寒,道:“凌寒,我这样叫你,你不介意吧?” “当然不介意,舅母。”燕凌寒谦和有礼道。 “好,既然你称我一声舅母。我有些事情与你说,你可愿意听?” “好。”之后,赵夫人担忧地看了看赫云舒,有看向了燕凌寒,道:“如今你和云舒都已经回来了,这自然是好事。但是如今你那铭王府中,还住着一位正妃。有一点你是需要明白的,我们是不会让云舒去铭王府受 委屈的,最不济,在我们定国公府住着也是好的。想必你也瞧见了,舒丫头的院子里,什么都不缺。” 待赵夫人说完,赫云舒笑了笑,道:“舅母,夫君已经准备好了新的宅子。我们收拾收拾,这几日也就准备搬过去了。” “新的宅子?”赵夫人诧异道。 赫云舒点点头,道:“我也是今日才知道的,原来夫君一早就开始准备了,现在已经可以住人了。舅母若是不放心,尽可以跟过去看看。” 赵夫人点头认可,依旧满腹担忧道:“我自然是要过去看看的。可是……” 这时,云锦弦打断了赵夫人的话,道:“梓桐,你不是说给我做了一身衣服吗?走,我去试试。” 说着,云锦弦拉了一下赵夫人的手,稍稍用了力道。 如此,赵夫人剩下的话也就没有说出来。 她跟着云锦弦一路回了房,心里却是郁闷的。 “你为何不让我说?” 云锦弦叹了一口气,道:“舒丫头的日子好不容易不再混乱,你且让她过几日安稳的日子吧。虽然这个问题依然存在,但是,凌寒那孩子待云舒还不错,我想,他会妥善处理的。” “如此也好。”赵夫人叹了一口气,如此说道。 此时,赫云舒和燕凌寒二人走在回去的路上。不曾想,云轻鸿和安淑公主正在前面的小径上等着他们。 正文 第一千四百二十章 辈分问题 看到云轻鸿和安淑公主在前面等着,赫云舒快走几步,准备迎上去。 她刚把脚伸出去,还没等迈出去半步,就被燕凌寒拉住了手。 这便是不让她走快的意思了。 赫云舒指了指前面,道:“表哥和安淑在前面等着呢。” 燕凌寒看都没看一眼,道:“让他们等着。” “安淑也有了身孕呢。” “那也让他们等着。” 赫云舒叹了一口气,好吧。 论不讲理的程度,只怕没人能比得过燕凌寒。 于是,在燕凌寒的监督下,赫云舒步速缓慢地走着。 云轻鸿和安淑公主也迎了上来。 面对燕凌寒,安淑公主还是有几分胆怯。 这时候的燕凌寒虽然没有戴着面具,但是他整个人自内而外散发出的冷冽气息,还是让安淑公主感受到了巨大的威压。 毕竟,长久以来对一个人的敬畏和恐惧,不会在短时间内发生改变。 赫云舒瞥了一眼身边的男人,尔后看向了安淑公主,道:“在等我?” 安淑公主点了点头,道:“是啊,皇婶。我父皇他没事了吧。” “当然。你皇叔出手,必然是万无一失的。” 这话,燕凌寒倒是很受用。 听吧,安淑公主便弯了膝盖,准备给燕凌寒行跪拜之礼。 赫云舒一把拉住了她,道:“安淑,你何须如此多礼?面对我的时候,倒不见你这般约束。” 再抬起头的时候,安淑公主已经泪眼盈盈,她看着燕凌寒,道:“多谢皇叔。” 燕凌寒看了看安淑公主,道:“谈不上一个谢字,此事也有你的功劳。” “我的功劳?”安淑公主诧异道。 赫云舒笑笑,表示认可燕凌寒的话,道:“之前我们不是用盐酥鸡引出刘福全吗?成功了,若不是及时得到了玉玺,这件事也没那么容易成功。” “真的?”听到赫云舒如此说,安淑公主惊喜道。 “千真万确。”燕凌寒确认道。 “真好!”安淑公主很是雀跃。 燕凌寒看向了赫云舒,道:“走吧,不早了,回去歇着。” 赫云舒点点头,道:“好。” 之后,赫云舒与安淑公主二人告别,回了自己的院子。 隔日一早,安淑公主就到了赫云舒的门口等着。 赫云舒尚未醒来,燕凌寒则走了出来。 “有事?”燕凌寒问道。 “皇叔,我想去见见父皇。”安淑公主局促道。 “想去便去,和往常一样就是。无甚差别。” 安淑公主面露疑惑,道:“皇叔,这次的事情这么突然,结束得也这么突然,是不是有余党未清呢?” “怎么,不相信我做事的手段?” “安淑不敢,我……” “既是如此,我带你去便是。” “好,谢谢皇叔。” 之后,燕凌寒就带着安淑公主去了宫里,见到了燕皇。 看到燕皇,安淑公主几乎是扑了过去,差点儿把燕皇撞倒。 燕皇笑着拍了拍安淑公主,道:“都多大的人了,还这般孩子气,传出去也不怕人笑话?” “不怕。我就算是再大,也是父皇的女儿。” 燕凌寒瞧了一眼,就悄无声息地准备出去。 这么无聊的场景,他还真是没什么心思看。 这时,安淑公主脱离了燕皇的怀抱,叫住了燕凌寒:“皇叔!” 燕凌寒回过身来,道:“何事?” “您请先坐下,安淑有一事请教。” “有事便说,我很忙。” “是啊,安淑,有什么事情说就是了。父皇会为你做主的。”燕皇如此说道。 安淑公主面露难色,道:“父皇,皇叔,我有一事不明。此事已经困扰我许久了,扰得我晚上睡觉都睡不好。” 燕皇和燕凌寒对视一眼,同时看向了安淑公主。 安淑公主往燕皇身后站了站,隐约有了一些底气,道:“皇叔,如今我嫁给了轻鸿。您说,我们之间的称呼,该当如何?” “呵!”燕凌寒轻笑一声,大殿之内的温度都降低了几分。 燕皇忙起身护在了安淑公主跟前,打着圆场道:“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都要生孩子了,还是孩童?”燕凌寒反问道。 “什么?安淑有身孕了?”燕皇大惊道。 燕凌寒瞧了他一眼,觉得没什么耐心看了,起身便走了。 燕凌寒走后,燕皇忙一把拉住了安淑公主的手,道:“你这孩子,没事儿招惹你皇叔干嘛?你可真是吃了狼心豹子胆,居然敢和你皇叔论辈分。得亏他没生气,若是生气了,可够你受的。” 安淑公主拍了拍心口,心有余悸道:“幸好,幸好。我是想着有父皇给我撑腰嘛。还有,皇婶都那么和善,我想着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皇叔应当……” “可千万别这么想。父皇活这么大,也只见过你皇叔对你皇婶和善。至于其他人,还是别妄想了。” “就连父皇也不行?”安淑公主打趣道。 燕皇瞥了安淑公主一眼,道:“你这孩子,虽然素来古灵精怪,但是你记着,在大渝谁都能得罪。唯独不能得罪你皇叔,他这个人啊,翻脸不认人的啊。” “真的吗?” “千真万确。”燕皇肯定道。 “原来,我皇叔这么强啊。” “倒不是强不强的问题,只是他这个人折磨人的法子,实在是太层出不穷了。有个说法你应该听过吧。但凡是你皇叔想要的口供,必定能问得到。” “那是我皇叔聪明呗,懂得怎么套别人的话。” 燕皇看了安淑公主一眼,道:“你这孩子,傻了不成?你皇叔之所以能问到口供,和聪明扯不上关系,只是因为他能想出折磨人的法子罢了。那法子,足以让被审问的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比如呢?”安淑公主好奇道。 “你这孩子,怎么什么都好奇?那好吧,我就拣个轻的说。活拔人皮,听说过吗?” 听罢,安淑公主顿时觉得一阵一阵的犯恶心,几乎要吐出来。 燕皇忙不再说了,轻拍着安淑公主的背。 过了好大一会儿,安淑公主才缓过神来。 “好端端的,你怎么突然对你皇叔感兴趣了?”燕皇诧异道。 “父皇,你知道吗?皇叔待皇婶很好,有一次我还撞见他给皇婶按摩脚。我只是好奇,待我皇婶那样好的皇叔,和我印象中那个连笑一下都奢侈万分的皇叔还是一个人吗?” “当然是。”燕皇肯定道,他看了看安淑公主,道,“你皇叔连大渝的一切都可以不管不顾,只为了跟着赫云舒。他待她,是情愿舍弃一切的那种好。” “皇叔真是个好男人。”安淑公主感慨道。 燕皇点了点安淑公主的额头,道:“说什么胡话呢?你可得记清楚,你皇叔只对你皇婶和善,旁的人,他是一概不放在眼里的。千万别惹他。” “若是惹了,会有什么后果呢?”燕皇忍不住瞪了安淑公主一眼,道:“你这孩子,今天胆子怎么这么大,怎么什么都敢说呢?不过,如果你真的好奇这个问题,这些时日不妨睁大眼睛,仔细看着。看到了她的下场,你就知道你皇叔的厉害 了。” “谁啊?” 燕皇刚想要回答,又觉得今日安淑公主的问题太多了。而且,有些事情,她还是不知道的好,所以,他将原本想要说的那个名字咽了下去,转而说道:“等着看吧,等等就知道了。” 之后,任凭安淑公主如何问,燕皇便不再多说了。 末了,安淑公主只好作罢。 另一边,将安淑公主送到这里之后,燕凌寒去见了刘福全。 此前,刘福全带着玉玺离开皇宫,中间受了不少的波折,幸好,现在一切无事了。 只是,连日来的担惊受怕和奔波劳累,刘福全的身体有些撑不住,因此便病倒了。虽无大碍,却也有几日下不了床。 燕凌寒过去的时候,刘福全正在喝药。 他走过去,制止了要对他行礼的刘福全,道:“无须多礼。本王来,是有件事情要问你。” “王爷请讲。” “你离开宫里之后,藏身何处?可曾遇到什么奇怪的人,抑或是奇怪的事情?事无巨细,都讲与本王听。”听燕凌寒如此问,刘福全便不敢大意,将不寻常的事情统统回想了一遍,然后说道:“回王爷的话,奴才藏身于一处酒楼之中。那酒楼名唤刘记酒楼。若说不寻常的事情,便是有一次丽皇贵妃的人险些抓住 了奴才,有一人暗中相助,却不曾显露身份,实在是有些奇怪。” 燕凌寒点点头,没有再多问什么,很快就离开了。 刘福全看着燕凌寒的背影,不明所以。 从这里离开之后,燕凌寒去了一趟新的府邸,顺道儿,还从宫里带走了几个擅长照顾有孕之人的嬷嬷和接生婆婆。 新的府邸内,所有的房屋院落都已经准备完毕,一应的仆人也都已经安排好了。 燕凌寒亲自去看了一遍,确认没什么问题之后,他命人备了马车,去定国公府接赫云舒回来。却不料,有那么一个人,半道儿上哭哭啼啼拦了他的路。 正文 第一千四百二十一章 你强你有理 拦住燕凌寒的不是别人,正是林染雪。 她突然出现在疾驰的马车前,把赶车的人吓了一跳。 “夫君,妾身在街上走着,刚好看到你的马车,不如,我们一起回府吧。”说着,林染雪就要往马车上走。 “走!” 燕凌寒只说了这一个字,赶车的人便一鞭子打在了马儿的身上。 马儿一声嘶鸣,扬蹄狂奔。 林染雪一个趔趄,险些摔倒在地。 很快,她站直了身子,看着远去的马车,口中喃喃道:“夫君,我会等着,等着你来求我。” 而燕凌寒一路坐着马车去了定国公府,直接找到了赫云舒。 此时,赫云舒正坐在回廊下晒太阳。 眼下已经入秋,阳光和煦了许多,淡淡的金色阳光照在她恬静的脸颊上,燕凌寒怎么也看不够。 这时候,赫云舒却是嘴角轻扬,笑道:“既然来了,却又不叫醒我,在这里偷看我是何意?” “哪有偷看,本王是光明正大地看着自己的娘子的。” “油嘴滑舌。不是出门了吗?怎么又回来了?”燕凌寒挨着赫云舒坐下,道:“不是说过了吗?以后我最重要的事情就是陪着你。刚刚我离开,先是去宫里找了几个擅长照顾有孕之人的嬷嬷,又回了我们的新家去瞧了瞧,眼见着万无一失,这就来接我的 娘子回家。” 赫云舒甜甜一笑,道:“好。” 说着,赫云舒站起身来。 其实,也没什么好收拾的。贴身的东西,总共就那么几件,稍稍一拿也就是了。她拿这里当自己的家,来的时候不需要准备什么,同样的,离开的时候,也不需要带走什么。 辞别定国公府众人,赫云舒坐上了马车。 赫云舒走后,赵夫人紧张地抓住了云锦弦的袖子,道:“你说,会不会有什么事情?” 云锦弦拍了拍赵夫人的手,道:“放心吧,不会的。铭王非寻常人,我们能够想到的问题,他一定也能够想得到。既然能够想到,就会想出最妥善的解决问题的办法。所以,无须担心。” “但愿如此。” 二人的担忧,此时坐在马车内的赫云舒像是浑然不知似的。 她靠在燕凌寒的肩膀上,脸上是雀跃好奇的神情:“夫君,我们的新家,好看吗?” “等你去看了就知道了。我想,你一定会喜欢的。” 赫云舒嘴角轻扬,道:“好。” 马车缓缓而行,很快就到了新的府邸。 却不料,此时这新的府邸前,正站着一个人。 是林染雪。 看到她,赫云舒视若未见,仍然和燕凌寒说说笑笑,缓步而行。 燕凌寒的眸子里则有一记寒芒闪过,带着嗜血的凛冽。 “随风。” 很快,随风现身,去赶林染雪。 赫云舒的眼神并未在林染雪的身上停留,仍是视若无睹地走着,像是根本没看到这个人。在被随风拖走的瞬间,林染雪大喊道:“赫云舒,纵然夫君给你准备了新的府邸又如何。历来,也只有连门都进不得的连小妾都算不上的人才会被养在外面!你睁大眼睛看看,这府邸的大门上,并没有‘铭王 府’三个字!他……” 她的话尚未说完,便有一股强劲的罡风劈面而至,瞬间将她击倒在地,口吐鲜血。 随风以极快的速度拖走了她。 饶是如此,随风的脸上仍然冷汗连连。他不曾料到这林染雪有几分内力,起初竟是不能制服她,让她说了这么多的话,主子只怕是要大怒了。 然而,此时比随风更紧张的,是燕凌寒。 他手心发硬,声音微颤,一颗心几乎要狂跳而出:“是、是我考虑不周。” 赫云舒却是一笑,拉住了燕凌寒的手,道:“没什么考虑不周的,有人没皮没脸地硬往上冲,纵然是神仙也拦不住。” 听她的话音,像是全不在意的样子。 燕凌寒却依然紧张,道:“你为何不生气?你现在这样,并非你一贯的作风。”赫云舒忍俊不禁,道:“什么才是我一贯的作风呢?拿鞭子抽人吗?拜托,我现在都是要做母亲的人了,虽说这孩子还未生出来,但是胎教要做好。随时都要保持端庄的姿态,若不然,会教坏肚子里的孩子 的。我如今怀有身孕,是不能生气的,若是随便一个猫啊狗啊来我跟前叫嚷我都要生气,那我真是要被气死了。再说了,我有我夫君护着,我有什么好担心的?” 说着,赫云舒迈步进了新的府邸。 这府邸的大门上,的确并未悬挂任何的牌匾。 但是,赫云舒看都没看一眼。 燕凌寒看了一眼,很快跟上了赫云舒。 此时,看到这新的府邸内的精致,赫云舒的脸上有着潋滟的笑意。 眼前的场景,真是让她动容。 这新的府邸,一进门就是一大片青青的草地,脚踩在上面,松软无比。草地中间还夹杂着一些鹅卵石铺成的小路,很是静雅。 赫云舒的脸上笑意更甚,她看向了燕凌寒,道:“夫君,寻常人家都是要待客的。你这府邸,一进门就是这么一大片草坪,不怕被人踩坏了?” “你夫君十几岁便上战场,混到今时今日的地位,难道还需要会客?” 赫云舒俏皮的吐了吐舌头,好吧,你强你有理。 这时,燕凌寒揽住了赫云舒的肩膀,道:“走吧,去里面看看。最好的景致,可都在里面呢。” 赫云舒笑着走进去,发现燕凌寒所言非虚。 府内的主路两旁,种着名贵的花木,看上去都有些年头了,但枝叶青翠,依旧生机盎然。 最令人称奇的是几十棵已有几十年树龄的茶花树,长得十分高大,且枝繁叶茂。茶花是在冬季开放的,此时,那花骨朵已有花生一般大小,数量繁多。 最妙的是在府邸的正中央还有一座高高的阁楼,坐在阁楼之上,整个府邸内的景色尽收眼底。 此情此景,若非赫云舒清楚地知道这里是何处,只怕要怀疑自己此刻身处宫中的御花园之中了。 但是这里的景色,只怕比御花园还要美上几分。 逛的累了,燕凌寒就陪着赫云舒去歇息。然而,她不知道的是,府外已然是另一番光景。 正文 第一千四百二十二章 谁才是铭王妃! 府外,有传言渐渐从街巷之中兴起。 这传言和赫云舒有关。 此前,因为凤天九的缘故,大渝京城里的人都认为赫云舒是大魏的奸细。而且,从明面上来看,也是这传言逼走了她。 而现在,新的传言兴起,说赫云舒回来了。 而且,是被他们的铭王殿下亲自接回来的,如今已然在京城之中。 历来,百姓是最容易糊弄的。 一个没什么根据的传言,几句无厘头的煽风点火的话,就可以最大限度地掀起他们的反抗情绪。 赫云舒在府邸里睡着了,燕凌寒陪着她,对这消息浑然不知。 可这样大的事情,务必得让燕凌寒拿个主意才好。 随风站在院门外,焦急地看着院内,拿不定主意。 他若是贸然去叫门,必然会惊动赫云舒。若是惊动了赫云舒,主子不拿他的脑袋当酒杯用才怪。 随风想了又想,还是没这个胆子。 于是,他只得在门口等着。 终于,将近午时的时候,门开了,燕凌寒从里面走了出来。 他走路的脚步放得很轻,看来是怕惊扰了赫云舒。 见燕凌寒一人出来,随风心里稍安,忙迎了上去。 燕凌寒瞥了他一眼,一直到了院外才停住脚步,等着随风开口。 随风语速极快,将外面发生的事情告诉了燕凌寒。 “哦。”燕凌寒应了一声,就继续往前走。 随风顿时就急了,上前拦住了燕凌寒,道:“主子,属下刚刚说的话,您可听清楚了?” “你以为我聋了吗?”燕凌寒反问道。 “属下不敢。可是,这件事若是闹大了,只怕是不好处理。”随风担忧道。 一旦民怨沸腾,便呈鼎沸之态,这样的态势并不好处理。 “哦,你倒是说说,怎么个不好处理法?” “主子,这件事显然是有人刻意为之,很有可能会有百姓来围门。” 燕凌寒点点头,道:“这倒是个问题。” 听到燕凌寒这样说,随风总算是稍稍放心了一些,主子总算是有一个正常的态度了。 然而,燕凌寒接下来所说的话,狠狠地打碎了随风的猜测。 “这是个大问题,若是有人来围门,你可得看好了,不能让他们打扰王妃休息。” 顿时,随风哭笑不得,现在还是打扰休息这样的小问题吗? 这件事很严重的好吗? 这一刻,随风深刻地体会到了皇上不急太监急的含义。 燕凌寒瞥了此时呆愣的随风,道:“还不快去门口看着,本王有要紧事做。” 随风眼前一亮,道:“主子,你是不是要去处置散播传言的人,属下也去!” 燕凌寒白了随风一眼,道:“你想多了,本王是去厨房给王妃准备午饭。睡了这许久,醒来一定会饿的。” 说完,燕凌寒就没再看随风,直接去了厨房。 纵然随风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却还是无计可施。最终,只能按着燕凌寒的吩咐去守门,以防万一。 如同随风所预料的那般,很快就有百姓聚拢过来,站在了府邸门口,指指点点。 可人数少,即便有些微的议论之声,也不成气候。 可是,人越聚越多,随风就有些担心了。 有道是法不责众,哪怕有战神的赫赫威名在,可是,来的人多了,无形中便助长了声威。眼前的这些人,也就会越来越大胆,质问的声音也就会越来越大。 很快,眼前的人就已经里三层外三层了,叫嚷的声音也越来越大。 而且,这些人距离府邸也越来越近。 随风的担忧之心,也瞬间暴涨。 他屏息凝神,用全部的心力面对着眼前的局面,右手紧握手中的佩剑,不敢有片刻的分心。 就在这时,一声洪亮的响鞭声自长街尽头响起,有人骑着马急速而来,那哒哒的马蹄声,像是响在每一个人的心头。 人群瞬间安静下来,朝着长街的尽头看了过去。 随风也看了过去。 高头大马之上,是一个手捧圣旨的内侍。 内侍装束整齐,脸上的神情是严肃的。 在这内侍的身后,紧跟着的是一队手执利剑的禁军。 眼见着禁军来了,人群瞬间安静了下来。 因为禁军,便代表着皇帝。 很快,内侍和禁军就到了跟前。 内侍倒也身手矫健,他翻身下马,蹬蹬蹬几步站在了府邸的台阶之上。之后,在一片寂静之中,他展开圣旨,朗声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赫氏云舒,原兵部尚书赫明城之女,大渝第一女相,忠肝义胆,可昭日月。此前朕赐下秘密任务,令其前往大魏,做一件隐秘之事 。如今功成而返,官复原职,往日荣耀一并恢复。” 听罢,众百姓皆是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直到此刻他们方才明白,哪里有什么奸细之说,他们的女相赫云舒分明是重任在身,为了他们大渝忍辱负重,做了这寻常人不能做的事情。 一时间,不少人的脸上都流露出羞愧之意,忙朝着府门拱手作揖,以示歉意。 道歉之后,不少人就已经准备离开了。 这时,人群中出现了一个质疑的声音:“可是这么一来,就有了两位铭王妃,可该如何是好?” 听闻此言,随风一记冰冷的眼神看过去,发现说话的是一个身材干瘦的人,眼神中透出几分精明来。 随风正要开口,那内侍却先一步开口,道:“大渝素来只有一位铭王妃,何来两位铭王妃的说法?” “所以,如今唯一的铭王妃便是那位左丞相之女?” 内侍冷笑一声,道:“错了,唯一的铭王妃便是咱们唯一的女相。王爷迎娶王妃时,红妆十里,声威赫赫,你是瞎了眼还是聋了耳朵,竟是不知么?” 一句话,将那人怼了个无所遁形。 人群中亦是寂静一片,心境了然。他们的女相,自然就是唯一的铭王妃,这名号,实至名归。这时,不远处有一人走了过来,声音冷厉,暗含威压,似是裹挟着无限的怒气和愤懑:“那么,我呢?我是谁?” 正文 第一千四百二十三章 皇上不急急死太监 人们循声看去,发现说话的是一个女子。 女子身姿窈窕,穿着一袭大红色的薄锦裙,头上戴着一套精致华贵的粉水晶头面,在阳光的照射下发出耀眼的光芒,衬得那一张脸莹白如玉。 而这张脸,也的确算的上有几分魅惑,细眉如柳,顾盼间自有无限风情。 但是,最吸引人的还是她那股子自内而外散发出的眼高于顶的气势,让人粗略一瞧,便知这女子非寻常人。 这女子的出现,瞬间吸引了人们的目光。 人们好奇地看着她,纷纷猜测她是哪个府里的。 然而,这女子别人不认识,随风却是认识的。 是林染雪。 看到她出现,随风有几分意外。 此前,也是在这府邸门口,林染雪出言不逊,被主子远远地打了一掌。 虽说距离甚远,但主子的内力他再清楚不过,即便距离甚远,对于一个没有功夫的女子而言,是能要了她半条命的。 当时,林染雪也的确是口吐鲜血,倒在了地上。 更何况,当时主子正在气头儿上,是绝对不会手下留情的。 可是这才过去了多久,这林染雪就跟没事儿人一样地站在这里,实在是有几分古怪。 如此想着,随风愈发专注地打量着林染雪,似是想看出点儿什么来。 这时候,林染雪轻咳一声,看向了那传旨的内侍,道:“那么,在你眼里,本王妃是谁?” 内侍轻笑一声,道:“阁下有些面熟,应当是左丞相之女吧。” “自然,那么我的夫君呢?他是谁?”林染雪步步逼问,毫不示弱。 “明王爷。”内侍不卑不亢地答道。 “好,既然本王妃的夫君是铭王爷,你为何说铭王妃只有一位?本王妃亦是陛下亲自下诏亲口所封的王妃,你刚才所言,将本王妃的地位置于何处?” 听罢,内侍的脸上浮现出诧异的神色,他更正道:“非也,明王妃,您的夫君是明王,而非铭王。陛下将您赐婚给明王,日月明,而非战神铭王殿下。” 听这内侍如此说,林染雪瞬间瞪大了眼睛,愤怒道:“你胡说!” 内侍朝着上面拱了拱手,道:“明王妃此言差矣,奴才句句所言,皆是陛下亲授之意,岂敢妄言?” 随风在一旁旁观了所有,也看出这内侍有几分不对劲,特别是这一套明王妃的无赖说辞,实在是太像他主子的格调了。 看来,是出自于主子的授意了。 随风不禁失笑,这个女人,惹谁不好,偏偏惹他家主子,真是找死!对待除了王妃之外的人,主子一向是秋风扫落叶般无情的。 更何况这个女人惹的还是王妃,那么,王爷处置起来也就更加不客气了。 啧啧,这个女人,惨了! 但林染雪并不是一个服输的人,她看向那内侍,道:“你胡说,大渝从未有过什么明王!” “有没有明王,你说了可不算。还是说,你竟想替陛下来决断这件事?” 林染雪不发一言,只是愈发恼怒地瞪着那内侍。 见状,随风知道,这林染雪也觉出这内侍有几分不对劲了。 毕竟,一个向来看人脸色行事的内侍,绝不会说出这般咄咄逼人的话。 故而,随风看向了林染雪,道:“明王妃是吧,虽说你这王妃的名号和我们王妃听起来一样,但是差的就是十万八千里了。” “是不是差得远,你难道不清楚吗?”林染雪怒斥道。随风两手一摊,道:“这位明王妃,说到底你嫁的是明王,和我们家王爷有什么关系呢?你非要在这里胡闹,就别怪我不客气了。哦,对了,我刚刚想起来,我们家王爷天资绝色,丰神俊朗,寻常人是比不 了了。可是,这并不能成为你赖着我们家王爷的理由。咦,你与明王成婚也快一年了吧,到现在还分不清自己的夫君?还是说你家明王不顶用,这才想着要赖上我们铭王殿下?” 听到随风这荤段子,周遭的人都忍不住低笑出声。 成婚了这么久,的确是不该认不出自己的夫君。如今跑到人家府上来冒认夫君,实在是不成体统。 但是,林染雪的脸上并没有丝毫的羞惭之意,她理直气壮地看着随风,道:“好,烦请你告诉你们家主子,这件事,我会请陛下来为我做主的!” “好啊,你请!”说着,随风面带浅笑,为林染雪指了指前面的路。 林染雪恶狠狠地瞪了随风一眼,气鼓鼓地拂袖而去。 随风面带微笑,目送林染雪离开。 林染雪走了,便也没什么热闹看了,周遭的百姓也渐渐散去。 随风也优哉游哉地朝着府内走去,如闲庭信步一般。 然而,一进了府门,随风就跟变了一个人一样,飞一般朝着前面奔去。 他速度奇快,看得守门的人不禁睁大了双眼。 呃,随统领这身法,真的堪比闪电了。 随风火上房一般奔到了燕凌寒所住的院子,却被守门的人拦住了。 “让开,我有重要的事情!” “随统领,主子吩咐了,他和王妃在吃饭,任何人不得打扰。特别是、您。” 听罢,随风暗暗咬牙。今天他算是彻彻底底地知道了,什么叫皇上不急急死太监,啊呸,狗屁的太监,他何苦咒自己呢? “这饭,吃了有多久了?”随风问道。 “刚送进去没多久。” 顿时,随风一脸苦相。 看样子,这顿饭还有的吃呢。若是林染雪恶人先告状,他家主子岂不是前景堪忧? 而且,他绝对有理由相信,刚才那内侍,那圣旨,那所谓的明王一说,必然是他们王爷出的幺蛾子。 这件事若是摆到了陛下跟前,这就是假传圣旨啊。 虽然他们主子和陛下的关系一向和睦,可这假传圣旨罪同欺君啊。 随风越想越觉得可怕,可是眼前的这道门就是进不去,让他不由得生出一种老妈子的感觉。 为了他家主子,他真是操碎了心。而且,还是不被领情的那种。 随风心里天人交战,竭力抑制着想要冲进去的冲动。 然而,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随风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 最终,他等到的不是眼前这道门的开启,而是身后传来的声音:“随统领,有旨到!”瞬间,随风一拍脑袋,心道,完了! 正文 第一千四百二十四章 只要你想有,那就可以有 随风惊愕的转过身,看向那前来通报消息的人,问道:“传旨的人呢?” “已经进门了,正朝着这边过来。” 随风一拍脑袋,看向了那守门的人,道:“听见了吧,宫里来人传旨了。快让我进去!” 说着,随风伸着脑袋就要往里进。 然而,那守门人出手拦住了他,道:“随统领,你我都跟随主子多年,深知主子的脾性。他的命令断不会更改,你我只有遵从。” “可是,有圣旨到了!主子可不能藐视皇威啊!”随风急促道,一张脸因为激动而涨得通红。 守门人微微挑眉,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地说道:“随统领,跟着咱们主子,这藐视皇威的事情还少见吗?” 闻言,随风的肩膀顿时垮了下去,的确,这样的事情不少见。 可问题是,每一次经历这样的事情,都让他心惊胆战啊!若是多经历几次,只怕他这条小命迟早要交代! 随风瞪着眼前这道门,恨不得用眼睛在这门上瞪出两个窟窿来。 可是眼前这道门,依旧岿然不动。 然而,身后传来杂乱的脚步声,传旨的人已经来了。 随风硬着头皮转过身,迎上了那前来传旨的内侍。 这内侍随风有几分熟悉,是跟在燕皇身边的。 随风暗暗咬了咬后槽牙,然后微微一笑,道:“公公,我们王爷正在处理重要的事情,请稍候。” 那内侍也跟着笑了笑,道:“当然,铭王殿下既然有要紧事,我等自然是该等着的。” 说完,他便站在一旁,安心等着。 然而面前的门始终关闭着,没有开启的迹象。 随风站在那里,像站在尖利的钉板上一样,甚是难捱。 那内侍不断地朝着随风看过来,都被随风故意忽略掉了,装作没有看到。 终于,那内侍忍不住了,问道:“随统领,铭王殿下还没.” 然而,内侍的话尚未说完,面前的门就被人用什么东西狠狠地砸了一下,紧接着是一声冷喝:“聒噪!” 是燕凌寒的声音。 内侍吓得不禁缩了缩脑袋,不敢大声喘气。 的确,他刚刚说话是大声了一些,是想要提醒里面的人。可谁能想到,居然能引来铭王殿下这般恼怒啊。 屏息凝神的瞬间,内侍愈发好奇,这铭王殿下究竟在做什么要紧事,居然连圣旨都不接。 里面,赫云舒瞪了燕凌寒一眼,道:“人家不过是正常说话,你发什么邪火儿?” 燕凌寒嘴角微扬,道:“没什么,怕影响了你的胃口。” 赫云舒将面前的碗筷推得远了一些,道:“好了,我吃饱了。” “哦,那好。重要的事情处理完了,该处理外面这些讨人厌的乌鸦了。” 说着,燕凌寒冲着外面喊了一句:“进来吧。” 瞬间,随风如获大赦,推开门就走了进去。 正当随风想在那内侍面前有所掩饰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想多了。 那满满一桌子的残羹剩饭,七碟八碗,任是怎么也掩饰不了了。 于是,随风认命了。 内侍进来,也瞧见了眼前的场景,他脸上陪着笑,道:“铭王殿下,陛下请您和铭王妃去金銮殿叙话。” 燕凌寒微微挑眉,看了那内侍一眼,道:“既是叙话,为何去金銮殿?” “回铭王殿下的话,此乃陛下的旨意,奴才不知。” “哦。”燕凌寒懒懒散散地应了一声,并没有起身要走的意思。 “铭王殿下……” 内侍的话尚未说完,燕凌寒便看向了赫云舒,道:“娘子,刚吃过饭,要不去宫里溜溜弯儿?” “好啊。”赫云舒含笑应着,态度惬意。 见状,随风不禁在心中感叹道:“要不这二位怎么是夫妻呢,这胆大包天的架势,绝对是一样儿一样儿的。” 燕凌寒有了决定,其他人自然不敢再说什么。 于是,燕凌寒的马车在前,内侍等人在后,一路往皇宫而去。 燕凌寒带着赫云舒,如闲庭信步一般往金銮殿走。 还未踏进正门,就有内侍从一旁的侧殿之中走出来,道:“铭王殿下,铭王妃,陛下在侧殿等你们。” 燕凌寒抬眼瞧了瞧他,道:“既是见人,为何在侧殿?” “回铭王殿下的话,此乃陛下口谕,奴才不敢妄自揣测。” “哦,可能是皇兄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吧。”说着,燕凌寒不顾内侍那惊呆了的表情,随即看向了赫云舒,道,“娘子,那咱们就去见见?” 这一刻,赫云舒乖巧无比,道:“好,那就听夫君的。” 如此,二人夫唱妇随,走进了一旁的侧殿。 侧殿内,燕皇早已等在那里。 燕凌寒牵着赫云舒的手,慢悠悠地走了进去。 “闹够了?”燕皇如此说道。 燕凌寒看了看燕皇,道:“皇兄在说什么?” “我倒是不知,这大渝朝从哪里蹦出来一个明王!” “皇兄,你是天下之主,只要你想有,那就可以有。” 燕皇知道,在斗嘴这件事情上,他是不可能胜过燕凌寒的。于是,他决定找个软柿子捏,便瞧向了赫云舒,闷声道:“你回来了?” 赫云舒眉目含笑,道:“对,我回来了。” 她语调轻松,没有任何的不快。 燕皇犹如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接着又道:“离开的时间倒是够久的。” “还行吧。”赫云舒轻松道。 燕皇暗暗咬了咬后槽牙,这哪里有半分软柿子的样子? 可见,虽然离开了这么久,但是这赫云舒还是一样的刚硬,和他这皇弟的臭脾气一样! 一个想法在燕皇的脑袋里滚了几滚,最终变成了话语,说了出来:“凌寒,让朕与云舒单独说会儿话,如何?” 燕凌寒伸手一揽,揽住了赫云舒的肩膀,道:“皇兄,你知道我的脾气。” 这时,赫云舒却轻轻地拿掉了他的手,看向了他,道:“夫君,我想吃御膳房里的桂花糕,你去给我拿点儿过来,好不好?” 燕凌寒眸色微拧,他知道,赫云舒这是想让他离开。 于是,燕凌寒点点头,道:“好,娘子,反正比什么你都是不差的。” 他的言下之意便是,若是燕皇出言不逊或是惹她不高兴,大可以任意而为。 赫云舒笑笑,道:“夫君的话,我记住了。” 燕凌寒回之一笑,很快走了出去。 之后,燕皇挥挥手,让内侍也走了出去。 侧殿之内,只剩下了赫云舒和燕皇二人。 赫云舒看着燕皇,神色淡然,她知道,该来的,总会来的。既然总会来,那就不必胆怯什么,她也等着揭示,燕皇深藏在心底的隐秘。 正文 第一千四百二十五章 请你不要拖累我的夫君! 因为心中已有打算,所以赫云舒看着燕皇,眼神并未躲闪。 燕皇也看着她,虽然他没有说话,但那股子不怒自威的皇家气势,他却是丝毫都没有掩饰。 朝堂之上,但凡是燕皇稍稍板一下脸,朝臣就吓得大气都不敢出。 可此刻,他用尽了全力,表现出了自己的愤怒和威严,但赫云舒依然站在那里,神色没有丝毫的动容。 就如同,她所面对的,不过是一个寻常人而已。 这样的落差让燕皇有几分不适应,他看着赫云舒,开口道:“一别数月,你还是如此的桀骜不驯。” 赫云舒笑笑,道:“陛下,你这话可就严重了。我何曾桀骜不驯过?” 燕皇没有回答,只是若有所思地看着赫云舒。 赫云舒继续道:“当然,如果陛下希望我桀骜不驯,我也可以如此。” 燕皇被这话噎了一下,轻咳出声,道:“你这性子,当真是像极了凌寒。” 赫云舒却是摇了摇头,道:“陛下,你这话说得不对。夫君向来嫉恶如仇,对自己看不上或者得罪他的人没有丝毫的客气。可是我不同,在这一点上,我不如他。” “哪里不如?”燕皇追问道。 赫云舒莞尔一笑,道:“夫君看不上眼的事情,多半是要当场发作的。可是我没有这样做,只因为做出这些事情的人是我夫君的皇兄。” 最后几个字,赫云舒是一字一顿说出来的,她看着燕皇,毫不畏惧。 燕皇深吸一口气,道:“那你倒是说说,朕都做了什么事情?” 听罢,赫云舒冷笑一声,道:“陛下做的亏心事还少吗?远的且不说,就来说说近的,这林染雪如此上蹿下跳,出自于你的默许,不是吗?” “云舒,这你可就冤枉朕了。朕可没有这样。你也知道,当时凌寒跟着你去了大魏,我总不能让这件事情被人知道,所以,只能顺水推舟,将这林染雪嫁到了铭王府。” 说着,燕皇一脸的无辜,就好像这件事情和他没有任何关系一样。 然而,赫云舒却摇了摇头,道:“不,你在说谎。你只是想恶心我一下。因为你知道,早晚有一日我会回来的。至于这所谓的掩饰,不提也罢。因为没有人会相信燕凌寒会随着我大魏去。” 燕皇心中的隐秘被赫云舒说破,他微愣,继而笑了,道:“你这双眼睛,果然有看透人心的本事。好,朕就是故意的。” 赫云舒看着燕皇,突然就笑了。 这个不可一世的君王,他大概还以为,一切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吧。 可是事情,早已超出了他的预期。 于是,这一次,赫云舒不想那么仁慈了。 她要将最隐秘的真相揭穿在燕皇的眼前,要让他知道,因为他的这点儿小心思,会给现在和以后带来怎样的麻烦。 她也不再准备,去保护他那点儿可怜的所谓的帝王的自尊心。 于是,赫云舒径直问道:“你以为,一切尽在你掌握之中吗?” “你是说林染雪吗?这一点是肯定的,她幼年时就被她父亲弃养,如今重回府中,没什么根基,是很好拿捏的一个人。” “呵呵……”赫云舒忍不住笑了,道,“好吧,看来夫君还是瞒了你一些事情。不如,今天我就让你明白明白吧。” 说完,赫云舒往前走了几步,在台阶上坐下,道:“陛下这次被丽皇贵妃算计,若不是夫君及时赶回,会有什么后果,不需我细说了吧。” 听罢,燕皇面色稍暗。 燕凌寒若是不赶回来,他只怕已经被丽皇贵妃杀死了。 这算是他的一个污点,听赫云舒提起这个污点,他的心情,不言而喻。 不等他发火,赫云舒直接点明了问题的要害:“这一切,都是你自找的。” “赫云舒,你放肆!”说着,燕皇拍案而起,扬手指向赫云舒,歇斯底里地吼道。 赫云舒面色如常,仍然坐在那里,脸上淡然的表情如旧。 她朱唇轻启,将这件事情的原委如实道来。 当燕皇得知自己受害的这一切,幕后主使是林染雪,为的只是将燕凌寒从大魏引回来,他的神情有些愕然。 但是很快,他笑了,道:“不,你在说谎。林染雪乡野女子,没有这个本事。” 听完,赫云舒摇了摇头,继而叹了口气,道:“陛下,你这么天真,居然也做了这么久的皇帝,也真是一件奇事。” 燕皇怒极,蹬蹬蹬到了赫云舒的跟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赫云舒微微抬眼,看着燕皇。 此刻,虽然燕皇站得笔直,俯视着坐在台阶上的赫云舒,可是没来由地,他却觉得自己才是被俯视的那一个。 而赫云舒则像是站在云端的神袛,俯视着他,也嘲笑着他。 燕皇慌忙摇头,将这被俯视的念头从自己的脑海中抹去,并一再告诉自己这是他的错觉。 继而他提高了声调,道:“赫云舒,你知不知道,单凭你这一句话,朕就可以治你一个藐视皇威的罪名?” “陛下当然可以这样做。”赫云舒点点头,认可了燕皇的话。 燕皇始料未及,一时无言。 很快他反应过来,嘲讽道:“呵,你不过是仗着凌寒喜欢你。你是觉得,凌寒喜欢你,宠着你,护着你,朕就拿你没办法了,是吗?” 赫云舒起身,尔后冷笑一声,道:“不,你错了。我赫云舒若是全力仰仗他,就不会站在这里与你说这些。我今日想对陛下说的是,你做皇帝也做了这许久,切莫再天真妄为了。” “你、你竟敢这样跟朕说话!”说完,燕皇扬起手来,要打赫云舒。 赫云舒面色不改,伸出一只手,牢牢地抓住了燕皇的手腕。 瞬间,燕皇便动弹不得,惊慌间,他大声喊道:“龙影卫!” 然而话一出口,他才意识到,自己的龙影卫,已经被人设计,全没了。这时,赫云舒开口道:“你除了躲在夫君的身后做一个安稳的皇帝,你还会做什么呢?他为你征战沙场,为你承担明枪暗箭,他身上伤痕无数,这每一处伤痕的来历你可曾细究过?你自然可以天真,可是, 你每一次天真所捅出的窟窿,都需要我的夫君来补。他受的伤,你不心疼我心疼。你是天下之主,你可以任性妄为,但是,请你不要拖累我的夫君!” 赫云舒的话掷地有声,如洪钟一般,响彻了燕皇的脑海。他怔在了那里,嘴巴微张,如同傻了一般。 正文 第一千四百二十六章 你有这个本事? 燕皇的表情呆愣着,如同受了惊吓一般,但是赫云舒并不准备到此为止。 她看着燕皇,道:“林染雪虽出身于乡野,但并非是乡野女子。相反,她是一个极有谋略的人,你最引以为傲的龙影卫,很有可能就是被她设计害死的。” 赫云舒言辞激烈,说出了这一切。 燕皇更为诧异,片刻后,似是为了挽回一些自己的脸面,他大声道:“这只是你的猜测,不是吗?你怕林染雪抢了你铭王妃的位置,所以在这里中伤她,不是吗?”赫云舒摇摇头,继而冷笑了一声,道:“不相信是吗?好,我仔细分析给你听。丽皇贵妃母子一无兵权,二控制不了禁军,唯一所仰仗的时候,不过是掌控了陛下而已。你不妨想想看,如果丽皇贵妃真的只 有这些条件,她敢这样做吗?难道凭借她手里那仅有的几个可怜的人手,她就敢偷天换日,做出这些事情?” 燕皇手指微缩,他不得不承认,赫云舒的话是对的。 他知道,丽皇贵妃是一个谨慎的人,若是没有足够的把握,她不敢做这样的事情。 那么,丽皇贵妃的仰仗是什么呢? 但是,燕皇并未将这件事和林染雪联系起来。 在他眼里,林染雪不过是个弱女子罢了。 故而他看向赫云舒,道:“你这谎话,说得还真不怎么标准。” “好。”赫云舒应了一声,然后说道,“好吧,那就不说从前,就说现在。昨日林染雪在府门口挑衅我,夫君打伤了她。可今日,她完好无损地又找到了府邸门口。难道陛下觉得,她还是个弱女子吗?” 今日府邸外发生的一切,她虽未亲眼所见,却并非全不知晓。 燕皇的目光审视着赫云舒,在他的印象里,赫云舒不是一个说谎话的人。 而且,既然事情发生在府邸门口,见证的人就不止一个,如此一来,这件事就更骗不了人了。 那么,赫云舒说的是真的。 而现在,想想就在金銮殿内的林染雪,燕皇若有所思。 他看向赫云舒,道:“林染雪纵然不是弱女子,可她总归不会忤逆我。或许,让她来做这个铭王妃,正合适。” 这话,是对赫云舒的威胁。赫云舒突然就笑了:“陛下,我知道你一直对我有偏见。你的偏见,不过是因为夫君跟着我去了大魏,这让你心里不平衡。我临走之前,你就已经想要杀了我,可因为夫君的缘故,你没有办到这一点。可现 在看来,你亡我之心不死,所以才纵容林染雪这样做,这一切,我说的对吧?” 这,便是燕皇心中最阴暗的秘密。 在他眼里,燕凌寒从前是那样一个为了大渝愿意付出一切的人,可现在,燕凌寒愿意付出一切的那个人,成了赫云舒。 为了赫云舒,燕凌寒抛下大渝的一切,远走大魏,这让燕皇心里愈发不舒服。 这怨气,自然也就指向了赫云舒。 被赫云舒言中了秘密,燕皇并不慌张,他冷笑一声,道:“你说的没错。” 赫云舒唇角微扬,道:“陛下,我不会去左右你的判断,但是,我奉劝陛下一句,不要引火烧身。” “引火烧身?”燕皇重复着这四个字,尔后说道,“只怕,引火烧身的那个人,是你吧?既然如你所言,林染雪不是个简单的人物,那么,朕看着你们相斗,再暗助一二,岂不是一件乐事?” “乐事吗?我倒不这么认为。这样一来,陛下就要永远失去夫君这个兄弟了。失去他,你知道这是一个怎样的损失。” “哼,赫云舒,你休要在这里危言耸听了!” 此刻的燕皇,显现出了他性格中偏执的一面。赫云舒摇了摇头,道:“不,这不是危言耸听。今日所谓的明王事件,出自夫君之手。不管怎么说,假传圣旨是对陛下尊严的冒犯,从前夫君他纵然再混不吝,却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但是,这一次,他做 了。难道陛下还不曾发觉出什么来吗?” 赫云舒的话点醒了燕皇,的确,燕凌寒纵然桀骜不群,但从不曾做出出格的事情。 可这一次,他当真如此做了。 一做,就是如此的让人骇然。 他公然命人传旨,编造出了明王的事情,并言明了赫云舒去大魏是为了大渝。 这一切,都是为了赫云舒。 为了赫云舒,他做下了从前不曾做过的事情。 想到这里,燕皇抬起头,不可置信地看着赫云舒。 他当真不知,眼前这个女人究竟有什么魅力,居然值得他的皇弟如此倾慕? 迎着燕皇的目光,赫云舒笑了,道:“陛下,你不必再疑虑什么。没错,林染雪很不简单,但是,如果你不想让大魏和大渝开战的话,还是不要再执迷不悟了。” “你威胁朕?”继而,燕皇一笑,道,“引得大渝和大魏开战,你以为,你有这个本事?” “当然,我已布置好一切,过不了多久,大魏就会换一番天下。在这位新的君主面前,我还是说得上话的。” 她和燕凌寒在大魏那么久,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他们部署了许多,只待时机。 或许,待孩子出生之后,她可以回去一趟,决定最后的事情。 看着赫云舒自信满满的样子,燕皇心中有几分动摇。 他看向赫云舒,道:“这件事说来还早,毕竟,大魏的君主没有更换。待更换了君主,你再来跟朕谈条件吧。” 赫云舒点点头,道:“好。那么这段时间,就请陛下做壁上观吧。还有,我再有几个月便要生下肚子里的孩子,这段时间,我希望能有一段清静日子。” “好,朕不会再做什么。但是,如果旁的人要做什么,朕也是阻拦不了的。” 燕皇的话是什么意思,赫云舒心知肚明。 他的用意,不过是看着林染雪与她相斗罢了。 赫云舒轻声一笑,走了出去。 至于现在林染雪那个烂摊子,就留给燕皇去收拾吧。 赫云舒出门,燕凌寒便从门口的那棵大树上跳了下来,将摘到的几枚好看的枫叶给她看。 枫叶似火,明艳艳的,有着炽烈的颜色。 赫云舒一手接过枫叶,另一只手就被燕凌寒握在了手里,他牵着她的手,朝着前面走去。 走过前面的拐角,他们迎面遇上了林染雪。 此刻,林染雪的眸子赤红,一如赫云舒手中的枫叶。她像是愤怒到了极点,狠狠地瞪着赫云舒。 正文 第一千四百二十七章 一刻不见,如隔三秋 面对盛怒的林染雪,赫云舒和燕凌寒的态度很轻松,视而不见。 二人依然牵着手,说说笑笑,如同往常一般。 经过林染雪身边的时候,她突然出手,拦住了二人的路。 燕凌寒一记冷眼看过去,左手微抬。 这时,赫云舒开口道:“夫君,一个弱女子而已,不须你出手。你是要做父亲的人了,要为孩子做榜样,若是打了这样的人,有损身份。” 听罢,燕凌寒的手就放了下去,但是,依然很警惕。 林染雪听后,看着赫云舒,道:“铭王妃是吗?好,等着吧,我会让你瞧一瞧,我究竟是不是弱女子!” 赫云舒朱唇轻启,微微一笑,道:“好啊,我等着看。” 林染雪看着赫云舒,收回了自己的手,拂袖而去。 燕凌寒看着赫云舒,道:“跟她客气什么?杀了岂不干净?” 赫云舒没有说话,只是拿着燕凌寒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肚子上,道:“夫君,你是要做父亲的人了。” 燕凌寒没有说话,静静地感受着手掌心传来的微微的颤动,那里,有一个小小的生命。 想到这里,燕凌寒的心突然变得柔软了一些。 他明白赫云舒的意思,之所以不干干脆脆的杀了林染雪,是因为有了孩子,要为这孩子积福。 于是,燕凌寒点点头,道:“好。” 之后,二人继续向前走去。 赫云舒的肚子已经隆起,纵然衣服宽大,但是已经很明显了。 她慢慢地走着,和燕凌寒牵着手,沿路是动人的风景,让人心醉。 赫云舒深吸一口气,她喜欢这样的时刻,让人油然而生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这一刻,没有尔虞我诈,没有勾心斗角,有的只是她和燕凌寒,还有这腹中的孩子。 这样安静的日子,真的很好。 他们在宫门口坐上马车,回了铭王府。 赫云舒回去的时候,发现府邸大门的上方已经挂上了牌匾,上书“铭王府”三个大字。 牌匾以沉香木做底,字迹则是纯金的,在阳光的照射下金光四射。 燕凌寒说道:“之前只顾着收拾府邸,也想着要做一个绝好的牌匾,谁知这一做,就耗费了许多的时日,招来小人惦记。” 赫云舒莞尔一笑,道:“就算是有了这牌匾,林染雪想要生事,也会寻找别的契机。” “走,咱们进去。”燕凌寒如此说道。 赫云舒含笑应了,和燕凌寒一道走了进去。 另一边,一个时辰后,圣旨送到了原来的铭王府。 早在燕凌寒离开大渝的时候,就装醉打掉了那牌匾,之后便一直空置。 而这一次,内侍来宣旨的时候,顺便带来了新的牌匾。 牌匾用一张暗沉色的布盖着,看不到上面的字迹。 林染雪出来领旨,也看到了那牌匾。 这时,内侍宣旨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明王乃大皇子挚友,深得朕心,其人端厚温和,原赐明王之名,位同郡王。今为避铭王名讳,更名为月王,钦此。” 念罢圣旨,内侍将圣旨递给了林染雪,道:“月王妃,接旨吧。” 林染雪牙关紧咬,道:“林染雪,接、旨。” 之后,她双手向上高举,接过了内侍手中的圣旨。 很快,内侍离开。 这时,林染雪仍然在地上跪着,一双手握得紧紧的。 她身旁的丫鬟上前,道:“王妃,起来吧。” “王妃?狗屁的王妃!”说完,林染雪将手中的圣旨扔得远远的。 丫鬟吓坏了,忙将那圣旨捡了回来。 而林染雪愤而起身,跑回了自己的房间。 到了屋子里,她愤怒的叫道:“血影,出来!” 很快,一道人影闪现在她的眼前。 此人,赫然是鬼斧阁第一杀手,血影。 这个传闻中阴狠毒辣不可一世的男子,此刻却微躬着身子,等着林染雪的命令。 林染雪却拍了拍一旁的座位,道:“血影,过来坐。” 血影的身子僵了一下,然后起身,坐到了林染雪身旁的座位上。 林染雪仔细地看着血影的脸,都:“血影,你知道吗?我实在是太生气了,我费了那么大的周折,好不容易把燕凌寒引了回来,结果呢,竹篮打水一场空。” 血影叹了一口气,道:“你何苦如此?过些安稳的日子,不好吗?还是说,你当真倾慕燕凌寒,非要得到他才肯罢休?” 林染雪的手慢慢地放在了血影的肩膀上,道:“血影,怎么会呢?我这样做,不过是为了向我那个爹证明,他曾经抛弃我们母女,是多么错误的决定。而我林染雪,注定是那个集万丈光芒于一身的人。” 懊恼的情绪渐渐从血影的脸上消失,他的手放在了林染雪的手上,道:“好。” 林染雪的脑袋顺势靠在了血影的肩膀上,语气软糯:“那血影,你能不能帮我杀一个人?” 她的语气寻常,就好像说出的不过是寻常的话语。 血影听了,点点头,道:“好。杀谁?” “赫云舒。若她还活着,燕凌寒的目光就始终锁定在她的身上,实在是太碍眼了。只有除掉她,我才有机会。” 说着,林染雪轻抚着血影的胸口。 血影的一颗心狂跳着,还未听清林染雪的话是什么意思的时候,他就鸡琢米一般点了点头,道:“好。” 林染雪的语气愈发柔媚,道:“血影,我就知道,只有你对我是最好的。” 血影点头应了,说不出更多的话。 “那么,我好好筹谋一下,将燕凌寒引开,你便尽快去杀了她,如何?” “好。” 二人约定达成,林染雪心花怒放。 对于赫云舒而言,日子很安静,吃饭,散步,和燕凌寒聊天。 原本以为这样的日子会很单调,但真的过上这种日子之后才发现,并没有单调的感觉,反而觉得很温馨,也很珍贵。 燕凌寒也很享受这样的日子,以至于这一日不得不出城的时候,心情很是懊恼。 他的十万亲兵之前由云念远带回,藏身于深山密林之中。 如今一切事了,也到了将其妥善安置的时候。 见燕凌寒如此懊恼,赫云舒安慰道:“怕什么?不过是出去一会儿而已,不碍事的。” “一刻不见,如隔三秋。” 赫云舒白了他一眼,道:“好端端的,乱改什么名言?” “不曾乱改,言为心声罢了。” “好了,快走吧,趁着这段时间,我也好好睡一觉。” “好。” 如此,燕凌寒恋恋不舍地走了。 赫云舒则回屋子去睡觉。 赫云舒睡下之后,白琼等人也就退了出去。 周围,一片安静。静谧之中,有人慢慢推开了赫云舒的屋门,走了进来。 正文 第一千四百二十八章 引蛇出洞 这开门的动作很轻,并未惊扰周围的安静。 是血影。 他一路进去,摸进了赫云舒的房间。 房间内,纱质的床幔垂下,微风轻拂,里面的人影若隐若现。 血影愈发谨慎,放慢了动作,慢慢靠近。 与此同时,他举起了手中的匕首。 匕首锋利,可断金石。 触碰到床幔后,床幔自动破裂,血影抬手一挡,看到了里面的情形。 一个女子背对着他躺在那里,一头的黑发倾泻而下,遮住了她的脸。 薄薄的锦被之下,显露出女子窈窕的身姿。 而那肚腹处,有了微微的隆起。 没错,就是她了。 血影手中的匕首猛然落下,冲着床上之人的胸口而去。 历来,杀手的杀人手法,都是直击要害的。 瞬间,鲜血迸射开来,洒了满床。 血影忙抽身退开,出了屋门,如他来时那般迅速,没有惊扰任何人。 然而,血影不知道的是,他刚刚离开,便有一人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 正是赫云舒。 她一直在这里,目睹了血影所做的一切。 她观察他走路的方式,也观察他杀人的手段,由此判断出,这真的是一个身手不错的杀手。 只是,有这般身手,做杀手实在是可惜了。 这时,赫云舒挥挥手,道:“白琼,将这里清扫一下。” 白琼应声而出,着手处理床上的一切。 床上的头发,血迹,包括薄薄的锦被之下的身体的轮廓,都是伪装的。 但这伪装,骗过了血影。这也说明,来到这里,血影是有几分紧张的。因为紧张,他没有去确认床上的人是否真的是赫云舒。 而此时,赫云舒已经派随风暗中跟着血影,以此来寻找他的行踪。 此前,她也派人跟踪过他,但是被他甩掉了。 所以,这一次,赫云舒动用了随风。 随风的轻功是最好的,若单论轻功,燕凌寒倒还逊色几分。 所以,这件事交给随风来做,赫云舒是很放心的。 一个时辰后,随风去而复返。 他已经成功跟踪了血影,而且确认,血影去了如今的月王府。 去找的人,正是那林染雪。 得到这个消息,赫云舒心中的怀疑得到了确认。 果然,这个林染雪是不简单的。 如此说来,这件事倒愈发有趣了。 看到赫云舒嘴角扬起的笑意,随风问道:“主子,你为何发笑?” “或许,是要有好玩的事情发生了吧。” “好玩的事情?”随风重复着赫云舒的话,却是不解其意。 赫云舒也不解释,只命人赶快将床上那伪装的血迹擦掉,以免燕凌寒回来后有所察觉。 没成想,燕凌寒很快就回来了。 安置亲军的事情虽然要紧,但并非事事需要他亲力亲为,他只需做一些提纲挈领的事情也就好了。 安排好一切,他就匆匆忙忙的回来了。 他火急火燎地踏进屋子,想要快一些看到赫云舒的身影。然而先一步闻到的,却是屋子里的血腥气。 燕凌寒忍不住皱了皱眉,很快就发现了这气味儿的来源,也发现了正指挥白琼等人清理血迹的赫云舒。 乍一看到燕凌寒,赫云舒吓了一跳,忙走了过来,甜声道:“夫君,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燕凌寒的目光并未转移,盯着那帐幔上的血迹,道:“怎么回事?” “没什么,玩了个游戏罢了。” 燕凌寒顺手搂住了赫云舒的腰,道:“什么游戏?你倒是说来听听。” 赫云舒眨了眨眼睛,道:“这个嘛,大概是一个引蛇出洞的游戏吧。” 听罢,燕凌寒眼神微眯,似有所悟。 他牵着赫云舒的手,在院内的游廊里坐下,道:“你不让我杀死林染雪,是想要一步步来,揪出她背后的势力吧。” 赫云舒点点头,继而莞尔一笑,道:“果然,我家夫君聪明绝顶,任何事情都难不倒。” 的确,这就是她的计策。 杀死一个林染雪很容易,不过是手起刀落,瞬间就可以完成的事情。 可是,死了一个林染雪,她背后所隐藏的一切也就随之雪藏了。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赫云舒深谙此理,所以,这件事,势必要拔出萝卜带出泥,将林染雪和她背后的所有势力一网打尽,否则,才当真是后患无穷。 只待查清林染雪的一切,也就是她的死期了。 见赫云舒悄悄摸摸就准备了这么一件大事,燕凌寒捧住了她的脸,道:“你若是再敢如此放肆,我就……” 赫云舒的手轻轻地放在了自己的肚子上,有恃无恐地笑道:“你能将我怎样?” 然而很快,赫云舒就知道,自己还是太天真了。 因为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在这秋风轻拂的传话游廊里,在这奴仆往来的院子里,燕凌寒突然就亲吻了她。 她急着要躲,但燕凌寒捧住了她的脸,怎么躲也躲不掉。 偏偏这个吻又如此霸道,带着攻城掠地的凌厉,气势如虹。 周围的人来来往往,赫云舒有心推开他,却又怕力道大了伤了腹中的孩子,也就无可奈何了。 却不曾知道,自己那一张脸,早已红成了熟透了的苹果。 一番缠绵之后,燕凌寒松开了赫云舒。 此刻,赫云舒的嘴唇红艳艳的,极尽魅惑。 而她的脸颊通红,有着灼热的温度。 燕凌寒凑近她的耳边,悄声道:“娘子,摊上我这样一个不要脸面的夫君,你可怎么办呢?” 赫云舒瞪了他一眼,道:“你还知道自己不要脸面啊,都是要做父亲的人了,一点儿正形也没有,以后怎么给孩子做榜样啊?” 燕凌寒坏笑道:“做什么榜样啊,生下来便丢给奶娘去,咱们过咱们的,他过他的。” 对于燕凌寒这混账话,赫云舒忍不住又瞪了他一眼。 天下间怎么会有这么混账的父亲? 赫云舒不想搭理燕凌寒的歪理邪说,起身便走,准备去睡一觉。 燕凌寒却拉住了她的手,道:“去哪儿?” “睡觉。” “这屋子脏了,咱们换一个。” 说着,燕凌寒打横抱起赫云舒,朝着另一个院子走去。 如今这府邸之中,大大小小的院子多的是。 有奢华的,也有朴实的,有茂林修竹,也有夏意荷塘,秋色霜菊,各有其色,不一而足。 这一次,他们住在了一个种满了菊花的院子里。 此时,已有早放的菊花开始吐蕊,各式各样,让人忍不住看花了眼。 眼前良辰美景,看得赫云舒心花怒放,刚才的羞臊和懊恼荡然无存。却不料,这个时候,偏偏有人来作死。 正文 第一千四百二十九章 突然变蠢的女人 这一次,作死的不是旁人,正是燕凌寒。 见赫云舒这样高兴,他忍不住打趣道:“你可知道,寻常人家为什么有那么多的院子?” 赫云舒知道答案,却又故意问道:“为何?” “因为姬妾太多,所以要分开住,也因此需要多备一些院子。” 赫云舒转脸看着燕凌寒,若有所思。 燕凌寒顿时一个激灵,道:“我就是随口说说,你可千万别多想!” 赫云舒瞧了瞧他的脸,道:“我什么都没说,你慌什么?难不成,是不打自招?” “绝对没有!”燕凌寒重申道。 赫云舒回过脸去,不再看他,口中却是喃喃道:“有道是言为心声,说出的话在一定程度上也代表了你心里真实的想法。嗯,你既然有这个想法,可以呀,看上谁了,娶进来就是了。我保证不会吃醋的。” 瞬间,燕凌寒觉得自己就是浑身是嘴也说不清楚了。 这都哪儿跟哪儿啊,他不过是向赫云舒普及一下常识罢了,怎么就招来了这样的无妄之灾? 然而,不等他多想,赫云舒已经快步进屋,随手就从里面关上了门。 燕凌寒忙跟过去,门却是打不开了。 顿时,燕凌寒心中警铃大作。 他倒是听过这么一个说法,说是女子有孕之后,性情会大变。现在看来,这说法也不是空穴来风。 从前,他家娘子怎么会为这些事情生气呢? 绝对不会的呀。 可现在…… 燕凌寒忙走到窗户边,可窗户也从里面上了锁。 “娘子,快让我进去。” 屋内,赫云舒的声音清脆婉转:“夫君,你这府里的院子这么多,随便哪一个不都可以金屋藏娇吗?这样多好啊,我主动给你创造机会,让你去别的院子,你怎么不领情呢?” “我、我真的是随口说说啊。”瞬间,燕凌寒叫苦不迭。 这叫什么事儿啊? 但是,无论他说什么,赫云舒却是不答话了。 燕凌寒好生懊恼,自然免不了一番苦劝。 而另一边,月王府内,林染雪忍不住笑出了声。 亲耳听到血影的禀报,林染雪很开心。 如此说来,赫云舒这个人,再也不能成为她的阻碍了。 那么,她的下一步计划,也就可以顺利进行了。 她招手叫过血影,道:“血影,入夜之后,带我去铭王府吧。” 血影神色一暗,继而应道:“好。” 入夜,林染雪和血影二人去了铭王府,直接到了赫云舒的院子。 站在屋顶上,看这院子里灯火通明,仆人来来往往,而院门口挂着白布,随着夜风的吹拂而摆动。 见状,林染雪喜不自胜。 她等不及别人禀报,要亲眼来看看。 眼下确认了,心里的欢喜自是无法言说。 确认之后,林染雪离开。 却不知,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已经落入了赫云舒的眼中。 此时,赫云舒和燕凌寒躺在阁楼里的软榻上。 这阁楼的顶部设计得极为精巧,整个顶部是用玻璃所制,外面看不到里面的情景,但是从里面却可以清楚地看到外面的一切。 二人躺在这里看星星,顺便就瞧见了林染雪和她身边的血影。 燕凌寒神色一暗,道:“这个女人,真是不知所谓。” “单从她将你引回来的手段来看,倒也是有几分谋略的人。可是,现在看来,倒是平庸多了。” “这倒是奇怪了。”燕凌寒附和道。 一个人已经拥有的能力,是不会轻易改变的。 原先很聪明的一个人,现在变得略显愚钝,是不常见的。 说完,燕凌寒去看赫云舒,却发现赫云舒的两只眼睛眨也不眨,正专注的看着他。 “怎么了?”燕凌寒诧异道。 下午的经验告诉他,没事儿不要乱说话,所以,他格外小心。 赫云舒笑得耐人寻味,说出的话更是让燕凌寒摸不着头脑:“林染雪不会变傻,但是,倒也有一种变傻的可能。” “这么奇怪?是哪一种可能?” 赫云舒的手落在了燕凌寒的眉心,道:“除非,她面对的是自己的心仪之人。因为太过心仪,所以想要得到。大概是因为太想得到了,所以遇见和他有关的事情,都会乱了分寸。” “什么意思?”燕凌寒皱着眉说道。 赫云舒说的每个字他都听得很清楚,但是,这些字放在一起,他怎么就糊涂了呢。 “铭王殿下,你确定,从前没有乱惹过桃花?” “没有,绝对没有!”面对这样一个送命题,燕凌寒答得格外快,也格外地斩钉截铁。 赫云舒的手慢慢向下,落在了燕凌寒的耳朵上,口中悠悠道:“这个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喜欢。你当真确定,之前和这林染雪不曾有过半分的渊源?” “完全不记得。就连她爹林丰年,我都没什么印象。” 赫云舒的手悄悄地摸住了燕凌寒的耳垂,轻轻地揉捏着,道:“既然没什么印象,怎么知道她爹叫林丰年?” “查找林染雪的底细,顺带着就了解了一下。” “哦。” 赫云舒的这声“哦”拉了长音,听得燕凌寒心惊胆战。 “你在害怕什么?”赫云舒问道。 “没有!我有什么好怕的?” “可是,我看你的样子,很紧张啊。”说着,赫云舒的手慢慢地放在了燕凌寒的脖子上。 看出了她想要使坏的心思,燕凌寒捉住了她的手,道:“从前都是我逗你,这一次,你是开窍了?” 赫云舒得意地一笑,道:“对啊。你现在不敢把我怎么样,顶多也就是当着众人的面亲我,让我害羞罢了。可现在是晚上,周围没人,旁人从外面也看不到什么,所以,我有恃无恐啊,铭王殿下。” 听罢,燕凌寒翻身而上,自上而下俯视着赫云舒。 赫云舒却是笑着,料定燕凌寒不敢胡来。 然而,燕凌寒似是有些情不自禁,他慢慢靠近了赫云舒。 这一刻,他看到了她眼眸中的星光,有着引人沉陷的璀璨。 这让他想要靠近,也想要拥有她。偏偏就在这时,一个不小的力道击中了燕凌寒。 正文 第一千四百三十章 打是亲骂是爱 击中燕凌寒的力道来源于赫云舒的肚子。 似是两只脚,狠狠地踹在了燕凌寒的肚子上,像是一种示威。 燕凌寒瞬间清醒了。 他翻身下了软榻,仔细地瞧着赫云舒的肚子。 就在这时,赫云舒的肚子鼓了起来。 燕凌寒慢慢拨开赫云舒的衣服,真真切切地看着。 赫云舒也坐起来去看,发现那是一只手,顶出了肚皮,甚至能够看出手指的痕迹。 那小小的拳头紧握着,在警告燕凌寒。 见状,赫云舒忍不住笑出了声,得意道:“夫君,我以后就是有靠山的人了。你可得小心着些!” 燕凌寒慢慢握拳,轻轻地碰了碰那个小小的拳头,道:“你小子,还想和我争你娘亲?” 那小小的拳头被燕凌寒碰了回去,却又在别的地方鼓了起来。 燕凌寒玩心大起,一下一下去碰。 见燕凌寒如此,赫云舒又忍不住笑了。 这情景,很像是那个打地鼠的游戏嘛。 玩着玩着,燕凌寒突然停了下来,面露惊愕。 “怎么了?”赫云舒问道。 “你看。” 顺着燕凌寒手指的方向看过去,赫云舒也有些诧异了。 只见在肚皮的两边,鼓起了两个小拳头的痕迹。 赫云舒笑着看向燕凌寒,道:“这又怎么了?” 燕凌寒指了指中间的位置,道:“刚刚明明在这里有一只手的。” “又到了那边呗,有什么好奇怪的?咦……” 话未说完,赫云舒也忍不住惊讶了。 只见在燕凌寒刚刚指的地方,又鼓起了一个小拳头。 而肚子两边的小拳头,也没有放下去。 那也就是说,现在有三个小拳头。 二人相视一看,眼神里的答案是相同的。 难道,这肚子里竟是有两个孩子吗? 这样小概率的事件,赫云舒的心里还是存疑的:“兴许,有一处是脚,孩子还小,手脚没那么大的区别的。” 燕凌寒却没顺着赫云舒的话去说,而是问道:“自百里姝为你诊脉之后,可还有别的大夫给你诊脉?” 赫云舒摇了摇头。 之前有很多事要忙,所以,赫云舒并未过多的留意这件事。 燕凌寒起身出门,吩咐道:“去请个嬷嬷过来。” 这嬷嬷,是燕凌寒从宫里带出来的,最是擅长照顾有孕之人。或许,她能看出点儿什么来。 很快,嬷嬷被请了过来,她左看右看,也看不出什么来。 说到底,这件事还是需要大夫来确认。 而且,须得是医术高明的大夫。 因为寻常的大夫只能确认腹中有孩子,却不能确认有几个。 现在,百里奚和已经离开了。 眼下这京中,还真没什么靠谱的大夫。 燕凌寒想了想,将嬷嬷打发走,把随风叫了进来。 “百里姝呢,怎么没跟着你一起来?”燕凌寒开门见山道。 随风面色稍暗,道:“主子,你有什么吩咐吗?” “先回答我的话。” “这是我的私事,主子不必关心就好。”说着,随风的语气愈发沉郁。 赫云舒心细,瞧出了不对劲,悄悄地碰了一下燕凌寒的胳膊,然后冲着随风说道:“好了,没事了,你去忙吧。” 听罢,随风转身离开。只是,走的时候,脚步沉重了许多。 “他这是怎么了?”燕凌寒诧异道。赫云舒想了想,道:“当初百里姝带随风走的时候我就有这种担心了。现在看来,这担心成真了。百里姝低估了你在随风心中的地位,她不会明白,随风是过不了她想要的那种安稳的生活的。或许,在随风 看来,只有跟着你,才是最安稳的生活。但是这一点,百里姝并不明白。” “这么多弯弯绕,真够复杂的。” 赫云舒点点头,叹道:“谁说不是呢?这样吧,我以我的名义请百里姝来,一来给我诊脉,二来给他们俩创造机会,如何?” “好。” 夜色沉静,赫云舒倚在燕凌寒的怀里,慢慢进入了梦乡。 这样安稳的日子让人舒心,所以即便是在梦里,也是春暖花开,惠风和畅的美景。 如此,赫云舒纵然睡着了,嘴角却是带着笑意的。 燕凌寒醒来的时候,看着赫云舒微弯的嘴角,忍不住伸出手去,摩挲着。 似是觉察到这微微泛痒的感觉,赫云舒忍不住皱了皱眉。 燕凌寒忙松开,怕打扰了她的美梦。 他起身,从阁楼上往下看。 这阁楼是府里最高的建筑,如此,府中每个院子里的景致都尽收眼底。 远处,晨雾微起,笼罩着那起伏的山峦,宛若画中的仙境,令人沉醉。 眼前有美景,身后有佳人,此生,当无憾了。 如此想着,燕凌寒回身,重新在赫云舒的身边躺下,欣赏着睡梦中的她。 说也奇了,每次看着她,总觉得看不够似的。 光洁的额,黛色的眉,长长的睫毛,如玉般莹白的面颊,嫣红的嘴唇,当真让他心仪。 “又偷看我。” 说话的,是赫云舒。 之后,她睁开眼睛,长长的睫毛闪动,像是蝴蝶的羽翼,轻盈而优雅。 这样的妙人儿,怎么能看得够呢? 见燕凌寒这样看着她,赫云舒忍不住笑了,道:“这样色眯眯的,是想要干嘛?” “胡说,哪里是色眯眯?分明是深情款款。” 赫云舒轻轻地打了他一下,道:“一大早醒来就贫嘴,真是讨打。” “打是亲骂是爱,你多打我才好呢。” “什么歪理?好了,不与你贫嘴了,你今天的任务,可重着呢。” “什么?”燕凌寒狐疑道。 如今一切事了,他很闲。 赫云舒脸上的笑意愈发浓郁,道:“今天只怕有人要拿美人计算计你,夫君,你肩上的任务很重啊。” 燕凌寒略略一想,知道了赫云舒的意思。 他捉住赫云舒的手,道:“有人给你夫君设美人计,你为何这样开心?” “没有啊,我表现得很开心吗?非也,我明明很担心。”说着,赫云舒装出一副忧伤的样子,却又装的不像。 她相信燕凌寒,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嘛。 二人说说笑笑,起床,梳洗,照例是燕凌寒为赫云舒挽发。 发髻精美,更胜从前。 而这时,随风敲门进来,手里拿着一张纸条。 燕凌寒接过,展开了纸条,上面写着:欲知何人杀了赫云舒,来春茗楼一见。看罢,赫云舒和燕凌寒相视一看,预想中的圈套,来了。 正文 第一千四百三十一章 林染雪智商上线了 看完这纸条,赫云舒先笑了,道:“夫君,看来,这美人计,已经为你设好了。” 见赫云舒这般云淡风轻,燕凌寒微微懊恼,道:“你竟是如此放心?” “对啊。”说着,赫云舒的眼睛滴溜一转,道,“莫非,夫君觉得我不该如此放心,还是说……” 下面的话,赫云舒没有说下去,只是拉长了语调,意味深长地看着燕凌寒。 这小眼神,颇有几分威胁的意味。 燕凌寒忍不住一个激灵,道:“不不不,娘子这般信任我,是我的荣幸。而我,也值得娘子如此信任。” 赫云舒微微一笑,道:“那不就得了。快去吧,早去早回。” 燕凌寒收拾完毕,在约定的时辰出了门,去了春茗楼。 赫云舒坐在阁楼上,往远处看,不知在想些什么。 突然,她站了起来。 因为她看到,白琼匆匆忙忙的朝着这阁楼而来。 赫云舒下了阁楼,在半道儿上见到了白琼。 此时,白琼略显慌乱,将手中的纸条递给了赫云舒,道:“主子,您快看看这纸条。” 赫云舒将纸条拿在手里,仔细地看着。 纸条上的内容很简单:欲知铭王殿下的真面目,不妨来春茗楼一叙。 这字迹,和早上燕凌寒拿到的字迹是一样的。 看到这纸条,赫云舒微愣,继而却是笑了。 看来,今天林染雪的智商上线了。 那么,她倒要看看,这林染雪,究竟有多大的本事。 “主子,您身子重,千万不能急。”一旁,白琼如此劝道。 赫云舒却是一笑,道:“白琼,你这话就奇怪了,我有什么好急的?既然人家让咱们去瞧,咱们就去瞧瞧好了。” 说着,赫云舒迈步朝着外面走去。 赫云舒的步速不慢,府里的马车也是现成的。 待坐上了马车,白琼苦口婆心道:“主子,不管待会儿看到什么,您可千万要宽心。” “哦。”赫云舒轻描淡写地应道。 “主子,有道是母以子为贵,眼下您有了身孕,谁也动摇不了您的地位。” “哦。” “主子,王爷待您绝对是真心的。他即便是犯了错,也一定是受了小人的引诱。” “哦。” …… 不管白琼如何开解赫云舒,赫云舒的回答也只有一个字——哦。 白琼的两只手绞在一起,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 白琼跟着赫云舒已久,深知赫云舒眼睛里不揉沙子的性子。 她真的无法想象,待会儿要是看到了那样的场面,主子会如何应对。 纵然白琼万分担心,还是很快就到了春茗楼。 马车停下后,赫云舒很快就踩着矮凳走了下去。 “主子,您慢着点儿!”白琼大声说道,也顺便给楼上的人提个醒。 在她看来,燕凌寒现在一定是着了林染雪的道儿,指不定在做什么呢。 赫云舒一路上了二楼的雅间,历来,隐秘的事情都是在雅间内进行的。 不然,还能是在人来人往的大堂里吗? 赫云舒走过楼梯的拐角,往前走了没几步,就听到前面传来了暧昧的声音。 其中,夹杂着一个女子欢悦的低吟:“铭王殿下,来日方长,您可悠着点儿!” 之后,又是一阵娇喘。 白琼听得面红耳赤,忙拉住了赫云舒的手。 赫云舒却甩开了她的手,朝着传出声音的那个房间走去。 白琼还来不及阻止,赫云舒就已经抬脚踹门,里面的场景也映入了她的眼帘。 雅间内的八仙桌上,一对男女痴缠在一起。 此刻,面对着她们的林染雪的脸上有着胜利者的微笑,她看着赫云舒,挑衅似的将自己的手放在了男人的头上,轻轻地抚摸着。 赫云舒的视线落在了那个男人的身上,仔细打量着。 那个男人背对着她们,穿着一身月白色的锦袍,发丝如墨,头顶束着一顶玉冠。 玉冠选用上好的和田玉,有着莹润的光泽,很是显眼。 白琼一看,忍不住瞪大了眼睛。 是王爷! 出门的时候,王爷正是这套装束。 而且,眼前这个男人,身量和王爷一般无二。 不会错了!就是王爷! 瞬间,白琼只觉得有一个炸雷在自己的脑海中炸响,她忙握住了赫云舒的手,道:“主子,你冷静一些。” 出乎白琼意料的是,此刻的赫云舒,格外的冷静。 甚至,她还转脸看了看白琼,道:“白琼,去把这房门关上,别扰了月王妃的好事。” 白琼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赫云舒看了看屋内的林染雪,然后说道:“打扰了,月王妃。” 之后,她转过身,道:“白琼,去把门关上。” 这一次,赫云舒的声调重了几分。 在白琼听来,也严厉了几分。 白琼不敢怠慢,忙将那门关上,跟上了赫云舒。 然而,白琼却清清楚楚地看到,赫云舒的嘴角,是微微扬起的。 她在笑。 看到赫云舒嘴角的笑意,白琼只觉得愈发的心疼。 她上前拦住了赫云舒,二人站了个面对面。 白琼看着赫云舒,诚恳道:“主子,您可千万要想开点儿。” “嗯。”赫云舒笑着应道。 “主子,您不要跟自己过不去。” “嗯。” “主子,您别笑了。要不,您哭出来吧,哭一哭就好了。再要不然,咱们离开这里,再不回来了。您放心,您去哪里我都跟着您。” 这一次,赫云舒却是笑得更开心了。 她看着白琼,道:“白琼,你这人哪里都好,够机灵,也够勤快,可也有一个缺点。” “什么?” “就是有点儿傻。”赫云舒如此说道。 听赫云舒这样说,白琼愈发糊涂了。 转瞬,她开口道:“主子,您认为我傻,我就傻好了。那现在,咱们快离开这里,眼不见为净,好不好?” “好呀。”赫云舒轻快地应着,甚至有那么一些雀跃。 白琼稍稍放心,扶着赫云舒往下走,生怕她踏错了楼梯。然而就在这时,白琼看到,燕凌寒从外面走了进来。 正文 第一千四百三十二章 犯了臆想症 看到燕凌寒的瞬间,白琼本能地想要去阻挡赫云舒的视线,不让她瞧见。 可事与愿违,几乎是在她看到燕凌寒的瞬间,赫云舒也看到了。 二人四目相对,都没有说话。 就在这时,林染雪出现在二楼的楼梯口,一只手还在系着腰带,看向燕凌寒的目光却是柔媚的,语调也是温柔至极:“铭王殿下,您急得从窗户里跳下来,是因为惧内么?” 这话,任是谁都会多想。 白琼忙抓住了赫云舒的胳膊,生怕她会生气。 然而,赫云舒的神色却是平静的。 燕凌寒的脸上有着不加掩饰的恼怒。 林染雪系好了腰带,扭着水蛇一般的曼妙腰肢从楼梯上缓步而下,边走便说道:“铭王殿下,您这算什么,提上裤子不认人么?” 说完,林染雪又是一阵低笑。 这笑,像是嘲笑,又像是一种得意的炫耀。 白琼怒极,猛地转过身,冲着林染雪大声喊道:“月王妃,你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为何要做出这么卑鄙无耻的事情!” 林染雪的脸上笑意更甚,她看着白琼,缓缓开口,道:“小丫头,你是急着替你的主子出气么?” 白琼气急,要上去打人。 赫云舒却拉住了她的手,但并没有多余的话。 林染雪看着赫云舒,道:“铭王妃是吧,看到今日这一番场景,你一定很生气。不过不要紧,这铭王妃的位置我会给你留着的。哪怕是个虚名,也比你怀着孩子流落街头的好。” 赫云舒轻笑一声,转过身来,道:“月王妃,本王妃看你是臆想症犯了,平白无故在这里说了这么多莫名其妙的话,是想暗示本王妃,我家王爷与你有染么?” 林染雪拿着帕子掩嘴一笑,道:“铭王妃,刚才那一幕,你不都看见了么?既然看到了,为何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呢?女人啊,还是不要自欺欺人的好。” “哦,你说哪一幕?” 林染雪极快的看了一眼燕凌寒,眼神极为暧昧,尔后,她的目光落在了赫云舒的身上,道:“既然你想自欺欺人,我就不拆穿你了。” 赫云舒没有再对她说话,只是看向了燕凌寒,语气娇嗔:“夫君,跟这样的人说话,好累哦。” 燕凌寒唇角微扬,快步走近,将赫云舒抱在了自己的怀里,语气温柔:“既然累了,就歇着。眼前的这些杂碎,就让我来处理。” “好。”赫云舒微微一笑,如此应道。 这一次,白琼懵了。 按照自家主子的性子,完全没有理由这么轻易放过王爷啊。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林染雪却是反应极快,出言讽刺道:“赫云舒,我原本以为你有着这大渝第一女相的名头,想着你或许与寻常的女子不一样。现在看来,不还是一样的吗?自己的男人与别人有染,你不还是忍气吞声,不敢 声张吗?打落牙齿往肚子里吞,这就是你赫云舒的……” 话未说完,林染雪的话音戛然而止。 因为她看到,燕凌寒朝着外面勾了勾手指,便有一人带着另一个人走了进来。 此人玉冠束发,身穿月白色的锦袍,俨然与燕凌寒一般装束。 若是单看背影,当真与燕凌寒有几分相似。 看到这一幕,白琼有些明白了。 刚才在屋子里的那个男人,根本就不是燕凌寒。 是林染雪找人假扮了王爷,为的就是让赫云舒误会。 这时候,白琼明白过来,为何赫云舒说她有点儿傻了。 只是,白琼还是有些疑惑,这个男人的背影像极了王爷,主子和她刚才看到的都只是这个男人的背影。 想想主子刚才的反应,主子似乎从未怀疑过此人是王爷。 只是一个背影而已,为何主子就如此肯定呢? 这一点,白琼想不通。 但现在,没有人解释她的疑问。 看到此人出现的瞬间,林染雪瞬间有些慌乱。 的确,出现在屋子里的男人,并非燕凌寒。 今日她约燕凌寒到这里来,但并不是这个房间。 燕凌寒出现后不久,她命人给燕凌寒传递消息,说赫云舒有危险。 燕凌寒匆匆离去。 而燕凌寒前脚刚走,她把赫云舒也约到了这里来,亲自导演了刚刚屋内所发生的一切。 她料定,自己找的人与燕凌寒有几分相像,单从背影来看,可以以假乱真。再者说,那样的情况下,谁会想着一验真假呢? 果然如她所料,赫云舒气急而走。 刚好这时候,燕凌寒来了。 她再那么添油加醋的说一通,赫云舒自然就会更加确信。 而燕凌寒身为大渝战神,坏脾气是有目共睹的,若是赫云舒当众出言指责,他面子上一定会受不住,与赫云舒大吵一架。 吵了架的两个人,中间又夹杂着这样的误会,再深的感情也会一败涂地的。 只要他们的感情有了裂缝,她就可以趁虚而入。 这一切,林染雪都打算好了。事情一环扣一环,都在她的预料之中。 只是她没有料到,燕凌寒居然釜底抽薪,把那个假扮他的人找了出来。短暂的慌乱之后,林染雪的眼睛滴溜一转,微微一笑,道:“铭王殿下,我知道你不想让铭王妃知道这件事,这才随便找个人来圆谎。可是,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即便瞒得了一时,也瞒不了一世,倒不如 现在就让铭王妃明白的好。毕竟,长痛不如短痛。” 燕凌寒手腕微动,眼眸中杀机顿生。 这样一个聒噪又狠毒的女人,实在是该死。 赫云舒抓住了他的手,随即看向了林染雪,道:“月王妃,我有个礼物送给你,你要不要看一下?” “好啊。” 林染雪爽快地应道,她倒是不相信,赫云舒还能耍出什么花样儿来。 赫云舒朝着上面打了个响指,之后上面传来开门的声音,有脚步声响起。 林染雪面露诧异,之前她明明确认过,上面是没有人的。 就在这时,脚步声停住了,有一个人出现在二楼的楼梯口。看到他的脸,林染雪瞬间愣住了。 正文 第一千四百三十三章 名义上的夫君! 这张脸,是林染雪的父亲林丰年。 林染雪很快掩饰了最初的慌乱,看着林丰年说道:“父亲,您怎么来了?” 林丰年面沉似水,眼睛恶狠狠地盯着林染雪,怒斥道:“丢人现眼的东西,还不赶紧回府!” “父亲!”林染雪大声道,甚至,声音里还多了那么一丝狠厉。 可见,她这位父亲,也是怕她的。 这时,燕凌寒冷哼一声,道:“本王倒是不知,林大人养了这样一个好女儿!栽赃栽到本王头上来了!” 林丰年忙小跑着奔下楼梯,到了燕凌寒的跟前,小心地赔着不是,连说自己有错,教女无方。 林染雪又气又恼,却是无可奈何。 这一出,是赫云舒设计好的。 有道是柿子要捡软的捏,林染雪或许滴水不漏,但是她的父亲林丰年,未必如此。 所以,赫云舒把林丰年藏在了那房间的隔壁。 同时,以免被其他人发现,赫云舒命人给林丰年喂下了龟息丸,如此一来,林丰年的呼吸极其微弱。 而高手素来是凭借敏锐的听力听到别人的气息才能够感知到周围的人的,赫云舒防的便是这个。 而现在,正是林丰年派上用场的时候。 眼前发生的一切,林染雪都志在必得。 但是,林丰年先认了错,她就一败涂地了。 恼怒中,林染雪看向了赫云舒,道:“说到底,你还是没有胜过我。” 赫云舒却是一笑,道:“月王妃,我不曾与你相比过,如此,又何谈胜不胜呢?” 随即,林染雪的眼神贪婪的看着燕凌寒,说出的话却是冲着赫云舒的:“那好,你就等着看,看我如何胜过你。” “拭目以待。”赫云舒平静的应道。 燕凌寒却是看也不看林染雪,只瞥了林丰年一眼,道:“林大人,此前月王奉皇兄之命去做一件极为重要的事情。本王刚刚得到消息,他现在已经回来了。想必,很快就能来接月王妃回府了。” 燕凌寒的话音落下,林染雪和林丰年的心里俱是一震。 他们心里都很清楚,哪里有所谓的月王? 不过是燕凌寒的一个替身罢了,而现在,这月王又是谁呢? 林丰年正疑惑的时候,门口进来了一个佝偻着背,破衣烂衫的男子。 说是男子,倒是有些牵强了,单从这身形来看,分明是一个驼背的老头儿。 可那张脸却是年轻的,却未老先衰,有了这么一副躯体。 看到此人,林染雪忍不住想吐。 “月王,你回来了。”说话的人是燕凌寒。 听闻此言,林染雪瞬间就睁大了眼睛。 她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眼前这个佝偻的男子居然就是月王,她名义上的夫君! 这怎么可能! 林染雪不相信,同样的,林丰年也不相信。 甭管再怎么作假,可这月王到底是个郡王,是陛下亲封的,总不该是这个不堪入目的样子。 可是,燕凌寒脸上的神情是认真的。 他确认,此人就是月王。 此时,月王也开口回应燕凌寒的话,道:“回王爷的话,卑职回来了。” 燕凌寒是一等亲王,月王只是一个郡王,身份差着一大截,故而自称一声“卑职”也在情理之中。 林染雪纵然是不敢相信,此刻却也是不能不信了。 月王来了,燕凌寒再没有多余的话,他牵着赫云舒的手,道:“东边有家酒楼酱肘子做的不错,咱们去尝尝?” “好。”赫云舒甜甜的应道。 二人并排而行,背影无比的和谐。 林染雪看着,忍不住想要跟上去。 这时,月王伸出手拦住了林染雪,冷声道:“王妃,你还是守些妇道的好。” 林染雪恶狠狠地看着这所谓的月王,气不打一处来。 可最终,她拼命压制着自己的怒气,没让自己发作出来。 另一边,赫云舒和燕凌寒朝着东边走去。 白琼紧随其后。 走了几步,燕凌寒朝着后面挥了挥手,让白琼离开了。 他们过二人世界,身后跟着一个人,实在是不方便。 在大街上,燕凌寒就这样牵着赫云舒的手走着,不避讳任何人的目光。 他的脸上,依旧戴着那标志性的银色面具。 赫云舒的肚子早已显了怀,走路的速度有些慢。 燕凌寒并不催促,也不着急,反倒是放慢了步子,去配合赫云舒的步速。 二人如此走着,倒是吸引了不少的目光。 不远处的马车上,林染雪挑开了车帘,看着此刻的赫云舒和燕凌寒,心里嫉妒得厉害。 站在燕凌寒身边的那个人,分明应该是她才对。 只有她林染雪,才有资格站在燕凌寒的身边。 赫云舒,她不配! 这时,月王打了一下林染雪的手,微怒道:“够了!” 林染雪回过神,看着这个让她分外恶心的男人,没有丝毫的好感,只有说不出的恶心。 随即,月王放下了车帘。 而林染雪仍然贪婪的看着外面,最后车帘落下的瞬间,林染雪留意到了赫云舒的肚子。 瞬间,一抹笑意自她的嘴角扬起,很快就弥漫了她的整张脸。 车帘落下,马车拐进另一条街道,朝着月王府驶去。 对于身后所发生的一切,赫云舒浑然不知。 她和燕凌寒进了酒楼,径直去了二楼的雅间。 却不料,上楼的时候,倒是迎面遇到了安淑公主和任美目。 这二人结伴而行,看样子是刚刚吃过饭。 赫云舒面露欣喜,道:“你们也在啊?” 安淑公主和任美目也很高兴,二人上前,一左一右的站在了赫云舒的身边,倒是把燕凌寒挤到了一边去,弄得他哭笑不得。 二人一左一右,陪着赫云舒上了二楼,进了包间。 安淑公主仔细地打量着赫云舒的肚子,惊诧道:“皇婶,我这才几天没见啊,你这肚子都这么大了?” 赫云舒笑笑,道:“哪有那么夸张,不过是以前穿的衣服比较宽松,不大明显罢了。” 安淑公主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懊恼道:“可你看我这肚子,还没什么动静呢。” “到时候就会变大了,急不得。”安淑公主说得正高兴,赫云舒却留意到,任美目的脸色瞬间就变冷了。 正文 第一千四百三十四章 爱谁谁! 意识到任美目的脸色有些不对劲,赫云舒敏锐地意识到了什么,悄悄地按了按安淑公主的手。 安淑公主也是个机灵的,立马转移了话题,道:“皇婶,你们怎么会来这里?” 赫云舒笑了笑,将刚才发生的事情简单的说了一遍。 听罢,安淑公主义愤填膺道:“这林染雪算是个什么东西,居然敢算计你!” 任美目也为赫云舒打抱不平:“云舒,你可不能示弱!” 说完,任美目还不放心地看了燕凌寒一眼。 赫云舒忍不住笑了,道:“你们就放心吧,我能应付。” 安淑公主想说什么,却又欲言又止,之后她看向了燕凌寒,满脸是笑,道:“皇叔,我瞧着皇婶也饿了,不如,你去点菜?” 随即,燕凌寒看向了赫云舒。 赫云舒点了点头,燕凌寒便出去了。 他如何能不知道,这是要支走他呢? 他倒要看看,安淑这个小妮子要说些什么话,居然还支走他? 燕凌寒走后,安淑公主还不放心地探出头去,待确认燕凌寒真的不在外面之后,她才小心翼翼地关上门,坐到了赫云舒的身边,谨慎道:“皇婶,我和二嫂有些体己话要跟你说。” 赫云舒被她那认真的样子逗乐了,道:“好啊,你说。” 这时,安淑公主看了看任美目,道:“二嫂,要不,你先说。” 任美目倒也不推辞,握住了赫云舒的手说道:“云舒,皇家到底比不得咱们云家。云家有祖训,只能娶一个正妻,不得纳妾。可皇家不同,这一点,你心里要有数。” 赫云舒点点头,道:“放心吧,我明白的。”见赫云舒这般云淡风轻,安淑公主恨铁不成钢道:“不,皇婶,你还是没明白。虽然皇叔一直待你很好,但是,你得居安思危。你看啊,我那么多王叔,包括我父皇,哪个不是娶了好多女人回去?如今,我 认识的人里,也就只有铭皇叔这一个例外了。” 见安淑公主这般正经,赫云舒倒是忍不住笑了。安淑公主只以为赫云舒不信,忙苦口婆心道:“皇婶,这件事你实在是不能大意。你看现在那林染雪虎视眈眈,纵然皇叔没那个意思,也架不住那林染雪一个劲儿地勾引啊。我皇叔就算是定力再好,可到底 是皇家人,从血脉上来说,花心的程度实在是太高了。不信你看我父皇,娶了那么多,有的他见了都不认得呢……” 不远处,听到了这一切的燕凌寒忍不住握了握手指,这算是什么狗屁侄女儿,专门拆他的台? 若不是看她有孕在身,早一脚踹出去了。 而屋内,赫云舒倒是很平静。 她看了看安淑公主,又看了看任美目,道:“二位,你们就放心吧。此生我不会负了夫君,而他,也不会负了我。我与他,一生一世一双人,任是谁也无法拆散,无法勾引。” 赫云舒的话是郑重的,二人听了,都有些信服。 但是,她们想不通,赫云舒的底气究竟来自于哪里? 安淑公主到底心里有些不安,刚想要开口说些什么,这时,门开了,燕凌寒走了进来,冷冷地瞥了她一眼,道:“安淑,你该回去了。” 听罢,安淑公主一把抓住了赫云舒的袖子,道:“皇婶,我还没吃饭呢,我要留着跟你一起吃。” 赫云舒刚想说好,燕凌寒却先一步开口道:“没吃饭?你衣襟上的油点子,难不成是上顿饭留下的?” 闻言,安淑公主低头一看,可不是嘛。雪白的衣襟上,有一抹暗色的油点子。 啧,装不下去了。 于是,安淑公主只得拉着任美目起身,和赫云舒告别,走了出去。 二人走后,燕凌寒关上了门,脸色不是很好看。 赫云舒忍不住一笑,道:“你这是怎么了?” 燕凌寒瞧了赫云舒一眼,道:“被自己的侄女这样编排,也真是够了。” “原来,你也会听墙根啊。” 燕凌寒坐到了赫云舒身边,轻轻地挠了挠她的手掌心,道:“什么听墙根?明明是安淑那丫头说话的声音太大,想不听到都难!” 赫云舒笑笑,并不拆穿他。 她握住了他的手,道:“她们之所以会跟我说这些,也是因为关心我的缘故。你不要放在心上。况且,有人这样关心我,你不应该感到高兴吗?” “有人关心你自然是好。可是,为何要诋毁我?”燕凌寒委屈道。 他对自家娘子的心思日月可鉴,为何总有这些不相干的人来插一脚,怀疑他的真心? 自己的一腔热心被人怀疑,实在是一件让人很懊恼的事情。 赫云舒则用手指点了点燕凌寒的额头,道:“好了,你的心意我明白就好。除此之外,纵然是天下人都不理解,也不要紧。” “嗯。”燕凌寒重重地点头。 是啊,他的心意,她这个局中人明白就好。 至于其他的局外人,爱谁谁! 吃罢饭,二人并未坐着马车回去,而是慢悠悠地散步,准备走回去。 距离王府尚且有一段距离,赫云舒就瞧见门口站着一个人。 看身形,像极了百里姝。 赫云舒看了燕凌寒一眼,两个人的眼神里,有着相同的疑问。 他们是昨天才给百里姝送去消息的,算算日子,最迟要三日才能收到消息。 没曾想,百里姝现在就来了。 这时候,站在府门口的百里姝回过头来,看到了赫云舒二人。 她脸上带笑,欢喜地迎过来,道:“你们可回来了,让我一番好等!” 赫云舒不解道:“既然来了,为何不直接进去?” “你们王府规矩森严呗,守门的没见过我,不肯让我进去。” “随风在里面,你让人叫随风不就行了。” 百里姝的脸上笑意更甚,道:“随风是谁,我不记得了。” 这时,燕凌寒插嘴道:“装什么不认识?你来得这么快,还不是来找随风的?装什么?” 百里姝白了燕凌寒一眼,道:“狗屁,我是来看我城郊的药圃的,顺道儿收到了你的消息,就来了。” 燕凌寒笑笑,不再回应。 说着话,几人进了府。 进府之后,燕凌寒别的话没有,只顾着催促百里姝快些给赫云舒号脉。 百里姝坐下,右手搭在了赫云舒的手腕上。起初,她气定神闲,双眸微眯,片刻后,眼睛却猛然睁开,满脸的诧异! 正文 第一千四百三十五章 你的确是很强 见百里姝这样失态,燕凌寒喉咙发紧,道:“怎么了?” 百里姝并不说话,摸脉的手又往下按了按,神情也凝重了几分,似乎是要确认什么。 燕凌寒屏息凝神,紧张地看着赫云舒。 赫云舒倒是镇定得多,还冲着燕凌寒笑了一下。 时间在一点一滴的逝去,然而,这短短的时间,燕凌寒却觉得过去了很久,很久。 终于,百里姝收回了自己摸脉的手,脸上的神情也慢慢变得坚定。 “怎么样?”燕凌寒急促道。 百里姝却是打量着燕凌寒,道:“啧啧,你的确是很强。” 燕凌寒瞪了她一眼,道:“说重点!” 百里姝看着燕凌寒,半是认真半是开玩笑的说道:“你的担心出了错,云舒肚子里的孩子不是两个……” 瞬间,燕凌寒放心不少。 他提前做过功课,知道妇人若是怀了双生子,诞下孩子的时候会有几分凶险。 眼下知道赫云舒腹中的孩子不是两个,燕凌寒心里的大石头总算是落了地。 然而,百里姝的话并未说完,似是存心逗弄燕凌寒一般,百里姝这时才开口道:“的确不是两个,确切的说,是三个。” 燕凌寒只以为她在开玩笑,道:“你认真些。” 百里姝的确认真了一些,道:“我以百里世家历代行医的名声作保,云舒这肚子里,的确是有三个孩子,两男一女,如假包换。” 听罢,燕凌寒心中那好不容易放下的大石头又悬了起来,且比上次悬得更高。 百里姝纳闷道:“你这人好生奇怪,寻常的人家若是知道腹中怀有多胎,是要高兴得烧香拜佛的。你瞧瞧你这个样子,倒像这是多大的灾祸似的。” 燕凌寒忙看了赫云舒一眼,见赫云舒也在瞧着他,忙笑了一下,道:“没有,我只是太震惊了。没有不高兴。” “这还差不多。好了,我去药圃了。这段日子我都不会离开,有事派人去叫我就好了。”说着,百里姝就往外走。 燕凌寒并不阻拦她,任她离开。 他满腹心事,实在是没有心力去和她说些什么。 这时,赫云舒看着百里姝离去的背影,喃喃道:“我听说随风时常往那城郊的药圃里跑,百里姝若是见到那药圃规规整整,心里必定会有所感动的。” 燕凌寒轻声应了一下,就拉起赫云舒的手,朝着他们住的院子走去。 秋来多困乏,又走了这许多的路,脑袋挨着枕头之后,赫云舒很快就睡着了。 她睡着的时候,面容恬静,有一种说不出的好看。 然而,燕凌寒却是了无睡意。 他起身出门,吩咐白琼等人好生伺候,他则动身去了百里姝的药圃。 燕凌寒过去的时候,百里姝正坐在药圃中吹风。 药草花开了满园,有着沁人心脾的味道。 只是这一切,燕凌寒无心欣赏。 他径直站在百里姝的面前,问道:“云舒她,会不会很凶险?” 百里姝微合的双目缓缓睁开,恍然大悟道:“原来你是在担心这个啊。历来女子生育,都是有几分凶险的。更何况她是一下子怀了三个,凶险便加倍。” 听着百里姝的话,燕凌寒的手指渐渐握紧,渐渐地,咯吱咯吱地响。 百里姝看了过去,发现燕凌寒用了极大的力气。甚至,她还闻到了那么一丝血腥气,看来,是指甲划破了手掌。 一阵风来,拂过开花的药圃,送来温馨的芬芳。 百里姝看着燕凌寒,等他开口。 终于,燕凌寒紧握的手渐渐松开了。 百里姝看过去,果然发现燕凌寒的手心里有被指甲划破的痕迹,殷红的鲜血渗出,如此扎眼。 而燕凌寒也终于开口,那嘴唇却是颤抖的,脸上的神情也是百里姝从未见过的慌乱和不安。他嘴唇翕动,说出了自己的决定:“能不能……” “不能!”燕凌寒的话尚未说完,百里姝就打断了他。 继而她盯着燕凌寒,道:“这条路,你想都不要想。你若是敢拿走她的孩子,她必定恨你入骨。我想,这不是你想要看到的局面。” “可是,既然生孩子如此凶险,为何要冒险呢?承担失去她的风险,我做不到。”说着,燕凌寒神情悲楚。 他的心里,是真的害怕。 或许,是恐惧,一种面对未知的无以言说的恐惧。 看到这样的燕凌寒,百里姝有几分动容,语气放软了许多:“放心吧,吉人自有天相,她一定会没事的。” 但是,这样的话并不能安慰燕凌寒。 一想到赫云舒可能会因为为他生下孩子而遭受凶险,他心里的担忧就像是奔涌的潮水,一浪接着一浪,无休无止。 “有我在这里,多多少少可以给她一些保障的。而且,这段时间你多带着她散散步,保持心情愉悦,对她会很有帮助的。” 燕凌寒点点头,然后转过身,准备离开。 这时,百里姝叫住了他,问道:“燕凌寒,如果随风和赫云舒你只能选一个,你会选择谁?” 对于这么无聊的问题,燕凌寒并不准备搭理。 百里姝甩出了自己的杀手锏,道:“如果,这个问题是赫云舒问的,你会如何回答?” 燕凌寒停下脚步,缓缓转身,看着百里姝,笃定道:“不,她永远不会问我这样的问题。” 说完,燕凌寒离去,再未回头。 而百里姝站在原地,心事如浪潮般翻涌。 为什么?为什么随风就能轻易地舍了她,非要回到燕凌寒身边来呢? 是不是在随风的心里,自己终究是那么一个不怎么重要的人? 百里姝漫天的思绪,在这个天高云淡的季节,飘出去很远,很远。 燕凌寒回了王府,回去的路上,他努力调节着自己的心情,尽力不让自己显得沮丧。 可是,站在院门外,燕凌寒分明看到,所有的下人看到他,几乎是吓得半死。 由此看来,他脸上的表情,还真是不怎么好。 燕凌寒做了许多努力,可脸上的表情,始终无法变得柔和。 他想,赫云舒若是见到了这样的他,一定会心生疑窦的。就在这时候,院门开了,赫云舒从里面走了出来,用一种奇怪的眼神打量着燕凌寒。 正文 第一千四百三十六章 担忧依旧 见赫云舒出来,燕凌寒忙换上了一副笑脸,道:“怎么这么快就醒了?” 赫云舒却看着他,道:“你这笑怎么就看着这么别扭呢?” 燕凌寒上前,揽住了赫云舒的肩膀,道:“没有。只是刚刚去做了一些事情,许是太紧张了。” 赫云舒应了一声,然后靠在了燕凌寒的身上,道:“抱我进去,我没睡好。” 燕凌寒便听话地抱起了赫云舒,朝着里面走去。 躺在床榻上之后,燕凌寒依然心事重重。 赫云舒似是真的困了,微微闭上了眼睛。 燕凌寒却是了无睡意,他抱着赫云舒,盯着头顶的床幔在看。 在他看来,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比赫云舒更重要。 哪怕是,他们的孩子。 这一刻,他几乎要作出了那个决定。 这时,他觉得胸口有些沉。 燕凌寒看过去,发现是赫云舒的手放在了他的心口上。 此刻,他的心跳无疑是猛烈的。 他竭力让自己安静下来,也好让赫云舒不起疑心。 不曾想,这时候赫云舒缓缓开口道:“夫君,你在担心什么?” 燕凌寒正想随便找个理由搪塞过去,赫云舒却先一步开口道:“不许骗我。” 燕凌寒一阵沉默。 让他如何说呢? 他说不出来,更不想让她也跟着担心。 于是,他抱紧了她,口中喃喃道:“你要相信,不管到了何时,我的心里只装得下你一个。” 赫云舒噗嗤一声就笑了,道:“你今日这是怎么了?像个愣小子一般。你我到了现在,难道还需要这些甜言蜜语么?” 说着,赫云舒睁开了眼睛,看着燕凌寒。 此刻,他的脸上写满了担忧。 赫云舒握住了他的手,道:“夫君,有件事你得帮着我做。” “好,你说。”燕凌寒语气宠溺道。 “让我们的人留意一下,怀双生子的也好,怀三个的也好,都留意一下。若是有赶在我前面生孩子的,就最好。” 赫云舒的话让燕凌寒有些糊涂,他问道:“找这些人做什么?” 赫云舒直言不讳道:“听闻怀了多胎的会不好生,所以,我想先看看。” 燕凌寒心里一个咯噔,不曾想,她也是知道的。 于是,他去看赫云舒的脸,发现她很冷静,并不害怕。 燕凌寒不禁问道:“在你的那个世界,也会有一下子怀了三胎的妇人吗?” 赫云舒笑了笑,道:“当然,三个算什么,还有怀八个的呢。” 她的语气这样轻松,燕凌寒也忍不住轻扬了一下嘴角。 但,也只是一瞬间。 燕凌寒依旧满腹心事,问道:“那容易生吗?会有危险吗?” “不会。”赫云舒笃定道。 “为何?” 赫云舒伸出手,点了点燕凌寒的额头,道:“因为我啊。” “因为你?”燕凌寒诧异道。 他当然知道,赫云舒粗懂医理,但是生孩子这样的事情,竟也懂么? 赫云舒笑意安然,道:“当然。你只管帮我找怀了多胎的妇人就好,其他的,我会让你放心的。” 燕凌寒从来不会怀疑赫云舒的话,以前不会,现在也不会。 于是,他即刻便吩咐人去找怀了多胎的妇人。 此番寻找,是在京城内外。 一天后,消息传来,还真在京城中找到了这么一个妇人。 据产婆讲,生孩子是在一个月之后。 但是,看到这妇人是谁家的之后,燕凌寒微微皱眉,道:“就没有别的了?” 随风应道:“主子,目前只是在京城附近找,若是扩大范围,兴许还可以找到一些。” 对于随风的提议,燕凌寒摆摆手,拒绝了。 他隐约能猜出赫云舒的意思。 她是想要见证别人生孩子的过程,从而做些什么,以保证万无一失。 若是距离甚远,会很不方便。 更何况这个时候,他也不放心她长途跋涉。 所以,也就只有这个选择了。 于是,燕凌寒吩咐道:“紧盯着,若有异动,即刻来报。” 很快,燕凌寒将这个消息告诉了赫云舒。 赫云舒听了,不禁一笑,道:“这还真是冤家路窄。” 原来,这怀有多胎的妇人不是别人,正是林染雪的亲姑姑,林丰年的亲妹妹,林诗蕊。 林诗蕊嫁的是同文馆的一个编修,叫岳阳,虽无什么实权,但和林诗蕊倒是伉俪情深。 林诗蕊成婚已有五年,却是一无所出。婆婆颇有微词,逼迫她同意让岳阳纳妾。 最终,耐不住这强压,林诗蕊同意了,她的夫君岳阳却是强硬拒绝。 他抗争到现在,林诗蕊也终于怀孕,且经大夫看过,腹中极有可能是双生子。 但大夫同时言明,双生子虽是喜事,但生产之时多有凶险,稍有不慎便是母子同时殒命的悲剧。 如此,林诗蕊和岳阳愁眉不展,遍寻名医。 也正是因为这个缘故,随风极快地探查到了这个消息。 “就他们吧。”赫云舒点点头,做了这个决定。 燕凌寒点点头,表示认可。 说起来这件事并不难办,在大渝,百里世家的名头是很响亮的。只需放出百里姝眼下在京城的消息,岳家自然会派人去请。 主意已定,燕凌寒招手叫过随风,道:“你找些人放出消息,就说百里世家嫡女百里姝在京城。另外,去告诉百里姝一声,让她有所准备。” 听罢,随风面露难色,道:“主子,前一件事好办,这后一件,不如” “少废话!快去!” 随风吓得一个哆嗦,忙一溜烟儿跑了。 赫云舒忍俊不禁,道:“这对冤家!” 见赫云舒神色轻松,燕凌寒在她身边坐下,道:“你似乎不怕。” 赫云舒笑笑,道:“不是似乎,是真的不怕。” “为何?” 赫云舒笑意嫣然,靠在了燕凌寒的肩膀上,道:“依你今时今日的能力,你会因为面对一个小毛贼而害怕吗?” “当然不会。” “那就是了。我有足够的准备应对这件事,所以,我心里有数。既然心里有数,为何要害怕呢?” 燕凌寒心中稍安,但心里那块悬起的大石头却是怎么也无法落地。 担忧依旧。在燕凌寒一门心思应对这件事的时候,一个卑劣的传言在京城之中悄悄蔓延。 正文 第一千四百三十七章 其父不详 燕凌寒是在这一日傍晚时分得到这个消息的。 这两日,他一直在想着如何宽慰赫云舒和解决这件事,他手下的人也一直忙着这件事,所以,对于这另外的消息,就迟钝了几分。 但,听闻这个消息的瞬间,燕凌寒就已经气得要杀人了。 燕凌寒正在思考怎么干脆利落地解决这件事,这时候,安淑公主急吼吼地上门了。 “何事?”燕凌寒沉声道。 安淑公主则小心翼翼地瞧了瞧周围,悄声道:“皇叔,我皇婶不在吧?” 燕凌寒瞥了她一眼,道:“有事说事。” 安淑公主蹑手蹑脚地走到燕凌寒的跟前,压低了声音说道:“皇叔,我今日出门,听到有人议论皇婶,说的话挺不干净的。” 听罢,燕凌寒不由得冷哼了一声。 这个消息,他当然知道,且是刚刚接到的。 这传闻的确不怎么好,居然将脏水泼到了赫云舒的头上去,说她肚子里的孩子其父不详。 换言之,便是说这腹中的孩子,并非燕凌寒的骨肉。 这话,在燕凌寒听来,几乎是奇耻大辱了。 但是,这受到侮辱的感觉并非来自于自己,而是为赫云舒。 她那样好,这样卑劣的传言,不该和她扯上关系。 可现在,偏偏在她身上,出现了这样的传言。 因此,燕凌寒怒不可遏,恨不得现在就找出那编造流言的人,将其大卸八块,以泄心中之恨。 “皇叔,你要相信皇婶。”一旁,安淑公主战战兢兢地说道。 燕凌寒一记冷眼看过去,毫不客气地瞪了她一眼。 安淑公主吓得心惊胆战,却还是鼓起勇气说道:“皇叔,皇婶不是那样的人,你绝对不可以怀疑她。” 这话,明显是偏向赫云舒的。 至此,燕凌寒才有些明白了。 他看了看安淑公主,道:“我当然不会怀疑她。她是什么样的人,我心里是最清楚的。” “那你为何……”安淑公主小心地问道。 “将这样的脏水往她身上泼的人,真该死!”燕凌寒愤恨道,之后,他看了安淑公主一眼,道,“在这里陪着你皇婶,什么都不许告诉她,我去去就回。” “好。皇叔,你若是抓到了那个可恶的造谣者,一定不要轻饶了他!最不济,也要撕烂了他的嘴!” 燕凌寒瞥了她一眼,没有说话,径直朝着外面走去。 “夫君!” 是赫云舒,她开口叫住了燕凌寒。 燕凌寒脚步一顿,转过身来,脸上是伪装的若无其事的表情。 “怎么了?”他问道。 赫云舒上前,看了看安淑公主,又看了看燕凌寒,道:“你们的谈话,我都听到了。” 瞬间,安淑公主如临大敌,上前道:“皇婶,你放心,这样的无稽之谈,但凡是认识你的人,都不会相信的。你现在怀着孩子,不要将这样的事情放在心上。” 赫云舒温和一笑,道:“这样无聊的鬼话,我当然不会放在心上。” 安淑公主有几分意外,惊诧的看着赫云舒。 燕凌寒也看着赫云舒,四目相对的一刹那,他明白了赫云舒的意思。 在这个世界上,只要他信她,她信他,那么其他人的污蔑,根本就无关紧要。 但是,在燕凌寒看来,赫云舒是他的珍宝,任何人都不可以亵渎。 赫云舒深知燕凌寒的心事,她坐下,然后拍了拍一旁的椅子,示意燕凌寒也坐下。 燕凌寒坐了下来,等着赫云舒说话。 赫云舒笑笑,道:“夫君,你做事一向很冷静的。这一次,怎么有些冲动了呢?” 燕凌寒摇摇头,他并不觉得自己冲动,相反,他心里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而他心里最清楚的事情就是,他不能让赫云舒受到任何委屈。 这时候,赫云舒握住了燕凌寒的手,道:“夫君,你想想看,即便是你杀了这始作俑者,那么这传言,就会烟消云散了吗?” 燕凌寒面色微冷。 当然不会。 传言一经传出,只会愈发凶猛。 历来,对于当权者的八卦,百姓们很喜欢传播,虽然明面上不敢,但背地里,却不知会告诉多少人,说多少遍。 这样一传十,十传百,京城外面的人也会知道。 而这,并非燕凌寒想要看到的局面。 为今之计,是要找出始作俑者,由他来澄清。 可是,这很耗费时日。 要找到最初传出这个消息的人,也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赫云舒却是一笑,道:“我倒是有个法子,可以让这个传言烟消云散。” “什么法子?” “要想击破旧的传言,那么,就只有制造出一个更大的传言。只要这个更大的传言足够引人注目,那么,原先的传言,也就一击而溃了。” 看着赫云舒明亮的双眸,燕凌寒明白了些什么。 他倏然放松下来,眼神里带上了笑意。 “那就请你多多配合了,铭王殿下。”赫云舒俏皮道。 燕凌寒亦是一笑,道:“娘子放心,为夫必定竭尽所能,任你驱遣。” 说完,二人相视一笑,眼神中有着挡不住的柔情蜜意。 一旁,安淑公主站了起来,迷糊道:“皇叔,皇婶,你们在说什么?能不能不要打哑谜,我一句都没有听明白呢。” 赫云舒笑笑,道:“不急,等过了明日,你就会明白了。” 这下,安淑公主愈发迷糊了。 但是,赫云舒和燕凌寒并不解释,二人说着话,就牵着手一起到里屋里去了。 安淑公主有心跟上去一问究竟,试探地往前迈了一步,想了想,终归是没敢再迈出去另一步,暗搓搓地退了回去。 看着这空荡荡的屋子,安淑公主无语凝噎:好歹她也是一个客人啊,这下可好,主人走了,留她一个人在这里。 然而,到了这时候,安淑公主心中的疑惑却是愈发浓郁了。 她实在是搞不懂,赫云舒和燕凌寒二人在搞什么鬼。最奇怪的就是皇叔,明明很生气的,可不过是片刻的功夫,这滔天的怒气居然就烟消云散了。 这实在是让人想不通。 如此,安淑公主满腹心事的回了定国公府。 就在这一天下午,她接到了一个帖子。 帖子是铭王府发出来的,说是要举行宴会,地点定在清泉行宫。看到清泉行宫这四个字,安淑公主微微发愣。 正文 第一千四百三十八章 心大的两个人 这清泉行宫身为皇家别院,历来都是极少开放的。 纵然是安淑公主,也只是跟着燕皇去过几次而已。 清泉行宫的景色当真是一等一的好,亭台楼阁,假山游廊,各色名贵花木,每一处都与别处不同,比皇宫里的景致还要好。 最妙的是,这清泉行宫的主殿里,有一汪泉水。 这泉水夏季清凉,冬季却温润,为人称奇。 只是,安淑公主也只是在夏季和冬季的时候去过,她倒是不知道,这秋季的泉水,是何等的神奇。 看到这帖子上的字眼,安淑公主有些兴奋。 这时,任美目走了进来,见安淑公主手上也拿着帖子,不禁问道:“这帖子是铭王府送来的,没错吧?” 安淑公主点了点头,道:“二嫂,应当是没错的。想来在这大渝,还没有人胆敢冒充皇叔的名义做事。” 任美目面露不解,道:“可是,如今这传言正传得厉害,在这个时候举行宴会,若是听到了不该听到的,云舒她只怕心里会不好受。” 安淑公主同情的看了任美目一眼,道:“二嫂,关于这件事情,心里不安宁的只怕是我们。我刚从铭王府回来,我皇叔他们俩,可是高兴得呢。” “高兴?”任美目狐疑道,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还有心情高兴吗? 安淑公主确认地点点头,道:“没错,俩人很开心,根本没有丝毫烦恼的样子。” 任美目细想了想,道:“看来,是我们杞人忧天了。想必,他们已经想出了解决的法子。” 听罢,安淑公主甩了甩手里的帖子,道:“难不成,这二位解决问题的法子就是办宴会?真是心大。”任美目笑了笑,道:“铭王殿下和云舒是人中龙凤,他二人所能想出的法子,自然不是寻常人能想到的。不过,他们俩历来做事,都是极为稳妥的。咱们只需等着看就好,他们必定想出了解决的法子。咱们 明天只管去,到时候见机行事就好。至于别的,多思无益。” 安淑公主想了想,认可了任美目的话。 二人养精蓄锐,专心等待明日。 隔日一早,二人都早早起床,坐着马车往清泉行宫而去。 一路上,倒是可以看到不少马车,和她们的方向是相同的。 到了清泉行宫的外面,二人下了马车。 此时这里已经停放了不少的马车,看来,有人比她们来得还要早。 只不过,来的人都需要在门口登记姓名,核对名帖,若是名字对不上,自然是不能进去的。 此时,清泉行宫的门口,已经排了长长的队伍。 任美目护着安淑公主,朝着门口走去。 这时候,在门口站着的随风看到二人,忙迎了过来,道:“二位,快请进。” 安淑公主和任美目相视一眼,想必,这是赫云舒的授意了。 于是,二人在周围人羡慕的目光中,朝着里面走去。 待到了里面,安淑公主看了看随风,道:“随统领,我皇婶呢?” 随风笑了笑,道:“公主殿下,您且先去那边的偏殿里等着,今日这二位,可是要好好摆谱儿呢。” “什么意思?”安淑公主一头雾水道。 “您等等看就知道了。不过,只怕会一番好等。所以,王妃吩咐,带您在这偏殿里歇着,免得累着了您。” 安淑公主还想说什么,任美目拉住了安淑公主的手,道:“既然让咱们等,咱们等着就是了。走吧。” 很快,二人走进了偏殿。 不得不说,这偏殿虽然不是主殿,但是里面该有的东西却是一样不少,贵妃榻,一应的茶具,吃的喝的,甚至还有玩儿的。 安淑公主看了看随风,道:“随统领,这是准备让我们等多久啊?” 随风笑笑,道:“公主殿下,您只管等着就是了。累了就在这里睡一会儿,想要什么就吩咐人送过来。” “他们俩可真是心大。”安淑公主愤愤道。 明明这传言都已经甚嚣尘上,几乎闹得整个京城的人都要知道了。偏偏这二位当事人还是如此淡定,真是让人费解。 随风依旧笑着,道:“公主殿下,少国公夫人,王妃吩咐过,二位无需着急,也无须为此忧心,一切,尽在他们二位的掌握之中。” “到底是什么法子?”安淑公主好奇道。 她心里很清楚,历来这传言都是最不好对付的。哪怕是采用最强硬的杀人手法,杀了这个还有那个,无论做什么,也堵不住这悠悠众口啊。 而流言,向来是能够杀人于无形的。 这一次的流言若是不妥善处理,只怕后果会很严重。 看着安淑公主忧心忡忡的样子,任美目劝道:“好了,安淑,你就不要再多想了。没事的。你瞧,这里有很多点心,来尝尝看,有没有你喜欢的。” 安淑公主看着这一大桌子的点心,却是没有丝毫的食欲。 这时,随风趁机走了出去。 安淑公主则嘀咕道:“二嫂,你说说看,皇叔和皇婶会想出什么法子来应对这个传言呢?” 任美目笑了笑,道:“我这个脑子,只怕想不出了。” 说着,任美目往嘴里塞了一块淡黄色的点心。 安淑公主便在这偏殿里等着,等了许久也没见到有什么动静。 帖子上写明的宴会开始的时间是巳时一刻。 眼下,这个时间已经过了。 安淑公主到底是按耐不住,她朝着自己的侍女招招手,吩咐她去外面看看。 很快,侍女去而复返,禀报道:“外面的人都来齐了,都在外面等着呢。” 听罢,安淑公主戳了戳任美目的胳膊,道:“二嫂,你说这二位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约定的时辰已经过了,难不成,这二位觉得这个法子不成,躲起来了?” “不会的。”任美目笃定道。 然而,安淑公主却是坐不住了。 她起身朝着外面走去,任美目也忙放下手里的点心,顺带着擦了擦嘴角的点心屑,跟了上去。 外面主殿的空地上,来参加宴会的人或坐或站,已经站满了。看到这么多人,安淑公主心里倒有些不安了。 正文 第一千四百三十九章 从墙壁上走出来 安淑公主不安地拉了拉任美目的袖子,道:“二嫂,你瞧这里这么多人呢,若是皇叔和皇婶临阵脱逃,只怕又要为这传言增加谈资了。” 任美目看了看这么多的人,心里也开始没底了。 瞧这阵势,只怕是三品官以上的家眷都来了。 而此时,人群中议论纷纷,有着不小的骚动。 安淑公主招手让侍女去打探情况,得到的消息并不怎么好。 是有人在抱怨。言称她们来了这许久,却不曾被请进去,实在是主人的不对。 安淑公主正想说些什么,这时随风慢悠悠地走了过来,他抬抬手,示意众人安静下来,尔后说道:“传王爷令,王妃娘娘早睡将起,故而推迟到这般时候……” 听到这里,安淑公主不紧张大了嘴巴,这随风说话是认真的吗? 什么叫早睡将起,敢情她皇婶睡到日上三竿还没醒,于是就让他们这些人干等着吗? 这时,随风继续道:“王爷心疼王妃,故而不愿吵醒了王妃。眼下既然王妃醒了,也就可以请各位进去了。” 说着,随风朝着后面的人打了个手势,命人打开了清泉行宫主殿的大门。 朱红色的大门缓缓开启,露出了这大殿的冰山一角。 只见有袅娜的淡淡水汽从大殿内缭绕而出,宛若仙境。 见状,众人兴奋不已,朝着里面走去。 这进入的次序,自然也有尊卑之别。 身份尊贵的人,自然是先一步进去。 所以,安淑公主和任美目就排在了前面,由随风护送着进去。 安淑公主的步子很快,走了进去。 对这主殿的景色,她并无什么新奇之感。 毕竟来过几次,如今再来,早没了最初的那股子新鲜感。 然而,进去之后,安淑公主呆住了。 这还是她之前见过的主殿吗? 这主殿的正中央,便是那颇负盛名的冬暖夏凉的清泉。 原本,也只是在这清泉周围放上一圈矮桌,稍稍摆些装饰而已。 因为这清泉足够令人称奇,其余的装饰也只是点缀而已。 可现在,围着这清泉的周围,摆上了一水儿的红木长桌,从这头儿一直绵延到那头儿。 看到这长桌,安淑公主也是叹为观止了。 她认出,这是很鲜有的一种红木,这样名贵的红木桌子,就算是在宫里也只是有几件而已,且还是很小的那种。 可现在,居然是这么长的红木桌子,当真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而这,还只是这主殿内最不显眼的景致,最让人称奇的是这四周的墙壁,里面居然有各种各样的鱼儿在游动,还有翠色的水草,随着水波的荡漾缓缓舞动。 是画么?安淑公主心里嘀咕道。 可是,画是不会动的。 而眼前这些墙上的鱼儿,分明在欢快的游动。 安淑公主心生好奇,故意往墙壁边走了走,顺手摸了一下。 触感冰凉,而鱼儿瞧见了她的手指,纷纷聚拢过来,像是在寻找食物一般。 如此,安淑公主确认,这鱼儿是真的。 至于这些鱼儿为何能够在墙上游动,她倒是猜不出了。 然而,现在没人能够解答她的疑问,安淑公主只得悻悻地坐下。 这时,耳边的惊呼声越来越多,听得安淑公主耳朵都疼了。 也难怪这些人如此惊呼,她这个来了许多次的人都如此惊诧,更别说这些从来没来过的人了。 而坐下之后,安淑公主发现,眼前的泉水也是别有洞天。 这泉水冬暖夏凉,这一点她是知道的,然而她却不知道,秋季的泉水,竟是像煮沸了一般,蒸腾出无数的水汽,却并不给人模糊的感觉,只觉得迎面便是清爽,舒心无比。 历来秋天干燥,喉咙干涩,惹得人不思饮食。 可在这里坐了这片刻,竟觉得喉咙里分外舒爽,之前的不适竟然全不见了。 安淑公主暗自称奇。 至于旁的人,早已是惊得眼珠子都掉了。 眼前的美景,着实超出了他们的认知。 他们太过于惊讶,以至于落座之后还是不顾形象地左看看,右看看,只恨不能将这里的一切装进眼睛,带回自己的府邸去。 在这一众称奇的人中,安淑公主倒是发现了一个例外。 这例外是如今的月王妃,林染雪。 和一众左顾右盼看个稀奇的人不同,她坐在那里,脸色沉郁。 安淑公主见过她,故而有些印象。 安淑公主轻轻地碰了碰任美目的胳膊,示意她看过去。 任美目看了过去,尔后悄声道:“这林染雪有几分奇怪,咱们可得紧盯着她,别让她出什么幺蛾子。” 铭王妃变月王妃的事情,安淑公主是知道的。而且,她也知道,这个林染雪不是一个安分的角色。 故而安淑公主点点头,道:“二嫂,你说得对。咱们是该提防着。” 既然是宴席,那么自然要等主人来了之后才开宴。 将这里的景致看了一遍之后,众人就看向了门口,等着赫云舒和燕凌寒二人过来。 然而左等右等,就是不见人过来。 好在眼前的景色够吸引人,倒也没人说什么。 然而这时候,林染雪却是站起身,朝着随风说道:“铭王殿下和王妃怎么还不来,难道是要让我们一直等下去么?” 随风尚未回答,便有一个清丽的声音应道:“月王妃莫急,本王妃这不就来了么?” 是赫云舒的声音。 听罢,林染雪悻悻地坐了下去。 可她看向门口,并未看到赫云舒的身影。 奇怪,刚刚听那声音,明明已经很近了,为何到现在还没过来。 林染雪的位置正对着门口,却什么也没有看到。别说赫云舒了,连个丫鬟的影子都没看到。 她正想说些什么,却听到北边的墙壁上传来细微的响动。 林染雪看过去,只见那墙壁上的游鱼朝着一旁游去,似乎是要为什么人让路似的。 见状,林染雪心中嘀咕道,这般故弄玄虚做什么,难不成,还要从墙壁里出来么? 然而下一刻,林染雪呆住了。 因为赫云舒当真从墙壁中走出来了。待看清这一幕,所有人皆是惊得张大了嘴巴。 正文 第一千四百四十章 听王妃的 这一次,连安淑公主和任美目都是惊讶万分。 只见那墙壁上的鱼儿散开之后,那墙壁从中间一分为二,朝着两边退去。 而赫云舒一身白衣,自墙壁后缓步而出。 今日的她穿着一身雪白的锦裙,上面绣着淡墨梅花。裙子上窄下宽,显露出她纤细的上身,而那隆起的肚子,掩藏在宽大的裙子之下。 赫云舒本就身材高挑,穿着这样一身衣服,丝毫不显得臃肿,倒显出几分出尘绝艳的气质来。 乍一看,恍若九天神女,旖旎而来。 而赫云舒颊带浅笑,看着众人。 在场的许多人对于赫云舒的印象还停留在从前,那时候的赫云舒先是编纂出了大渝辞典,之后又在大理寺任职,一步步做到了大渝第一女相的位置,在众人的印象中,赫云舒是不苟言笑的凌厉形象。 可现在的她,没来由地多了几分柔和。 可这柔和之中,依然贵气十足,有着让任何人都无法亵渎的圣洁。 在她的身后,紧跟着的是燕凌寒。 他依然是那身标志性的黑色锦袍,银色面具遮面,露在外面的眼睛深情地看着赫云舒,并未有片刻的挪移。 仿佛周围的人都不存在似的。 他就这样看着她,一眼万年。 到了椅子前,燕凌寒亲手为她拉开了椅子,牵着她的手坐下。 燕凌寒面带浅笑,缓缓坐下。 而周围的人,早已惊掉了魂儿。 看到这一幕,安淑公主愈发纳闷儿,实在是搞不清楚这二位要做什么。 这时,站在赫云舒身后的白琼突然“啊呀”了一声,吓得众人皆是身子一震。 燕凌寒瞥了她一眼,冷声道:“这般大惊小怪做什么,惊到了王妃可怎么好?” 这声音冷厉无比,听得在场的人都心冷不已。 他们都知道,这位铭王殿下的脾气是最坏的,随随便便就能要人命。 这可是个厉害的主儿。 就连安淑公主,都吓得心跳慢了半拍。 白琼忙跪倒在地,应道:“回王爷的话,出来得急,王妃娘娘的玉簪忘记戴了。” 听白琼如此说,众人的视线落在了赫云舒的发髻上。 赫云舒今日所绾的发髻是垂云髻,发丝黑亮,搭配一水儿的玉色头面,有一种低调的奢华。 而那发髻之上,的确是缺少一枚玉簪。 “还不快去拿!”燕凌寒怒斥道。 白琼慌忙起身,闪身去了墙壁后面,很快她去而复返,回来的时候手里小心翼翼地捧着一枚玉簪。 这玉簪通体透亮,一看便是上等的好玉。 就在众人等着看白琼为赫云舒插上这发髻的时候,却发现燕凌寒站起身,从白琼的手里接过了发髻。 众人顿时捂住了自己的眼睛,生怕把自己的眼珠子惊掉了。 难不成,铭王殿下竟是要亲自为赫云舒插发簪么? 可这,历来都是丫鬟做的事情啊。 在众人惊异的目光中,燕凌寒走到赫云舒的身后,比了比位置,将那玉簪插了上去。 而燕凌寒的动作娴熟,显然不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情。 这时候,燕凌寒的一句话,彻底让众人流露出见鬼了一般的表情。 “本王为你挽的发,须得配上本王亲自磨的玉簪,才配得上娘子。” 燕凌寒的声音很轻,像是与赫云舒的悄悄话。 可周围太安静了,故而众人都听到了这话。 这温言软语,恍若和煦春风,全不似刚才的冷声呵斥,让众人忍不住要怀疑自己的耳朵。 堂堂的战神铭王殿下,他这提剑上战场,打退过千军万马的手,居然还会为赫云舒挽发么? 可这话是清晰的,容不得任何人的怀疑。 而这时候,赫云舒冲着燕凌寒甜甜一笑。 刹那间,只怕是万里冰封都会随之融化。 眼前这一对璧人,你情我浓,当真是这天下间最好的良配。 看到这一幕,安淑公主不禁捂住了自己的心口,要不要这么凶残,欺负她夫君不给她挽发吗? 尔后燕凌寒落座,招招手,命人开始摆宴席。 赫云舒则环视众人,道:“本王妃此次回来,尚未与各位见面,心中实在想念,故而置办了这次宴会,想着与大家见上一见。奈何昨夜忙得晚了,今日便有些贪睡,耽误了一些,各位莫怪。” “王妃娘娘客气了,您身子重,自然会贪睡,我们等多久都可以的。” “是啊,王妃娘娘。您身份贵重,能有机会等您,是我们的福分。” …… 一时间,这大殿之内,风向陡转,倒是溢美之词不绝了。 赫云舒笑笑,并不多言。 很快,侍女便端着美酒佳肴走了上来。 宴会的菜式有荤有素,皆是色香味俱全,看得人食欲大开。 只是,宴会的主人不开口,众人便努力克制着,使劲儿的咽着口水。 终于,菜上齐了。 赫云舒笑笑,道:“到了饭点儿了,各位也该饿了。既然如此,那就动筷子吧。” 赫云舒此言一出,众人瞧向了燕凌寒。 在众人看来,燕凌寒才是这里最尊贵的人,自然要等他的号令。 而燕凌寒的话只有四个字:“听王妃的。” 众人一听,忙照办了。 这时,赫云舒却拿着筷子敲了敲燕凌寒的银色面具。 听到这响声,众人顿时看了过去。 只见赫云舒的筷子仍然有一搭没一搭地敲在燕凌寒的面具上,众人看得一阵心悸,心道,这赫云舒未免也太恃宠而骄了吧。居然敢敲铭王殿下的面具,确定这不是在敲鬼、门、关吗? 看到这一幕,林染雪更是心花怒放,既然赫云舒自己作死,她就乐见其成了。 却不料,燕凌寒并不阻止赫云舒,说出的话也如春风般温暖:“怎么,饭菜不合口味么?” 赫云舒摇摇头,道:“不是。既然要吃饭了,就把面具摘下来吧。戴着面具吃饭,怪怪的。” 这下,安淑公主也惊着了。 谁不知道她皇叔这面具历来是宝贵的,她也是看在赫云舒的面子上,有幸瞧过一次这面具下的真容而已。 放眼整个大渝,见过这真容的除了她,也就只有父皇和皇婶了。 由此可见,皇叔是有多不情愿摘下这面具。更何况,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连安淑公主都这般惊诧,其余的人就更别提了。 之前对燕凌寒这面具有好奇心的人还不止一个,之前就有那么一个藩国的公主,好奇燕凌寒的容颜,就在国宴上偷偷去摘燕凌寒的面具。 结果,手还没挨到面具呢,就被燕凌寒一巴掌拍死了。 从那之后,再没人敢打这面具的主意。 可现在,又有人来作死了。 见状,林染雪分外兴奋,能够看着赫云舒被一巴掌拍死,她还是很乐意的。 这时候,燕凌寒的手抬了起来。瞬间,林染雪高兴得要跳起来,太好了,赫云舒要被拍死了! 正文 第一千四百四十一章 还有没有天理了? 一想到赫云舒要被燕凌寒一巴掌拍死,林染雪就高兴得无法自抑。 于是,林染雪的目光愈发热切地盯着燕凌寒,等着捕捉那让她兴奋的一幕。 其他人也都紧张地瞧着。 只见燕凌寒修长有力的手缓缓抬起,却并不是去打赫云舒,而是缓缓放在了自己的面具上。 见状,林染雪心惊不已。 她自然知道,此前燕凌寒在战场上毁了容,故而就一直戴着这银色面具,不肯以自己的真面目示人。 高傲如铭王殿下,必定不想让别人瞧见了他面具之下那丑陋的容颜。 然而,出乎林染雪意料的是,燕凌寒的手放在了面具之上,然后缓缓将面具拿了下来。 面具缓缓拿开,先露出来的是他的额头,眉毛,眼睛,继而是脸庞。 那额头挺括,眉峰似剑,一双眼睛恍若深深的潭水,有着让人沉沦的魔力。 而那脸颊更是俊朗无双,仿佛是雕塑家手下最完美的作品,任是谁,都挑不出半分错儿来。 当真是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看着这惊世骇俗的容颜,众人心中的惊叹是相同的。 当银色面具彻底挪开,燕凌寒的整张脸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 这张脸没有丝毫毁容的痕迹,相反,这样的容貌,在大渝,哦不,即便是放眼整个天下,也找不出第二个来。 看到这张脸,众人皆是惊叹不已。 林染雪则克制着自己的冲动,狠狠地握紧了拳头,怎么会? 而在所有的人之中,最为惊叹的要数安淑公主。 她是见过燕凌寒的,所以,对这面具之下的容颜她没有过多的期待,就在那里自顾自地吃着肉丸子。 却不料,不经意间的一瞥,她瞧见了燕凌寒的惊世容颜,竟是连口中的肉丸子都忘了嚼,就那么硬生生地将整个丸子吞了下去。 她好不容易缓过劲儿来,再看到燕凌寒的那张脸,只觉得再一次受到了暴击。 还有没有天理? 这张脸比她之前见过的时候居然更好看了几分,都说女大十八变,可她这皇叔明明是二十几岁的人了,这容颜怎么还会变化呢?再者说,她这皇叔也不是女的,难不成这容颜也是与日俱增? 瞬间,安淑公主只觉得自己的世界观都坍塌了。 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逆天的人存在? 又为什么,偏偏是她的皇叔呢?要不然,她还可以…… 打住打住,安淑,你可是有夫君的人了。 安淑公主一个哆嗦,忙停止了自己的胡思乱想。 稍稍静下心来之后,安淑公主朝着旁边看了看,发现周围的女子都瞧着燕凌寒,眼神中满是贪婪的渴望。 她不禁一阵恶寒,继而就明白了为何皇叔之前不肯以真面目示人。 这样的真面目,只怕会惹得全天下的女子趋之若鹜吧。 一旁,任美目也看呆了。 安淑公主忙戳了戳她的胳膊,道:“别看了,我皇叔是我皇婶的。” 任美目擦了擦嘴角的口水,喃喃道:“这天下间,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人?” 安淑公主轻轻地掐了她一下,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当心二哥回来了我告诉他去!” 任美目忙拉住了她的手,道:“安淑,你想什么呢?铭王殿下是神邸一般的人物,只可仰视。” 安淑公主俏皮地笑笑,不再多言。 她就知道,自家皇叔的魅力,势不可挡。 之后,她看向了林染雪。后者的眼神里,有着不加掩饰的怨毒的光芒。 安淑公主心里嘀咕道,看来,这个女人是个硬茬子。 而主位之上,燕凌寒嘴角轻扬,含情脉脉地看着赫云舒,道:“娘子,这下可以了吗?” 赫云舒微微一笑,道:“很好。” 二人的相视一笑,落在众人的眼里,无比的和谐。 郎才女貌,说的就是如此了。 偏偏这二位无论是才还是貌,都不输于任何人。 之后,燕凌寒开始为赫云舒夹菜,照例都是赫云舒爱吃的。 眼下,众人明明是饥肠辘辘,却是无心吃饭,只顾着看赫云舒和燕凌寒二人,愈发觉得秀色可餐。 燕凌寒待赫云舒,当真是柔情蜜意。 且不说燕凌寒是一国王爷,是大渝战神,即便是寻常的人家,也断然没有男子这样对待妻子的道理。 从来,都是妻子对丈夫卑躬屈膝,小心伺候的。若想让做丈夫的给妻子夹菜,就更是无稽之谈,想都不要想。 可现在,如此幻灭的场景就出现在他们眼前,还如此真切。而这个男人,偏偏还是随随便便就能定人生死的铭王殿下。 看着这一幕,众人开始羡慕起赫云舒来。 更有甚者,希望也能得到燕凌寒如此相待。 而这样的愿望最为强烈的,就要数林染雪了。 看着眼前的场景,她只恨不得将赫云舒一脚踢开,自己去坐那个位置。 一想到自己若是坐在那个位置上,给她夹菜的人是燕凌寒,她的一颗心就狂跳不止。 等着吧,那个位置,早晚是属于她林染雪的! 而这时,燕凌寒接过侍从递过来的锦帕,轻轻地为赫云舒擦了擦嘴角。 动作轻柔,恍若他此刻对待的,是这天下间最稀世的珍宝。 赫云舒微微一笑,姿容绝世,道:“夫君,我吃饱了。” 燕凌寒嘴角轻扬,起身道:“那好,我们去散散步,顺便消消食。” “好。”赫云舒应了一声,由着燕凌寒牵住了她的手。 二人起身,朝着墙壁而去。 此时,已经闭合的墙壁缓缓开启,让出一条道儿,二人携手而行,很快就消失在墙壁之后了。 然而,仍有声音传过来。 “娘子,小心台阶。” “好。若是去散步,一会儿又该腿疼了。”是赫云舒的娇嗔。 “不怕,为夫给你捶捶就好了。” …… 这声音渐行渐远,慢慢地就听不到了。 而众人留在原地,顿觉天雷滚滚。 铭王殿下给赫云舒梳头也就罢了,居然还要给她捶腿按摩吗? 安淑公主无力扶额,这二位,好歹是宴会的主人啊。这下可倒好,自己吃完了就走人了,理都不理他们的吗? “各位,继续用饭就好。”随风如此招呼道。 安淑公主苦笑了一下,还用吃饭吗?这一顿饭的功夫,天雷滚滚,他们都被喂饱了好么? 众人看着那道已经闭合的墙壁,久久不愿收回自己的视线。 至于这精美的宴席,谁还有心思吃呢? 不多时,众人散去。 准备离席的瞬间,安淑公主站起身,这时候思绪才有一点儿开始回笼的迹象。 等等,她今天来这里干嘛来着? 哦,对了,因为那传言,她是等着看皇叔和皇婶如何打破这传言的。 可这二位就是来这里吃了顿饭,顺便秀秀恩爱,然后就回去了。 什么也没干!然而,片刻后,听到周围的议论声,安淑公主猛然意识到,燕凌寒和赫云舒并非什么都没干,相反,他们做得极好! 正文 第一千四百四十二章 恍然大悟 这时候,安淑公主终于恍然大悟。 原来,对于这件事,赫云舒和皇叔并非毫无准备。 相反,他们准备的很好。 今天所发生的一切,看似毫无章法,但实际上却是充满了玄机。 流言蜚语向来是不容易被打破的。 那么,打破流言最好的方法,就是证明这流言根本就是子虚乌有。 而今日皇叔和赫云舒所做的一切,将这几乎传遍了整个京城的流言彻底击溃。 铭王燕凌寒的高傲和不可亵渎,整个大渝妇孺皆知。 若真如流言中所说,赫云舒腹中的骨肉并不是燕凌寒的,那么,高傲如他,冷厉如他,位高权重如他,只怕早就一剑刺死了赫云舒,根本不可能让她还活着,更不可能待她这样好。 而今日燕凌寒待赫云舒的种种,在场的所有人都看在眼里,做不得假。 所以,燕凌寒待赫云舒是前所未有的好。 他待赫云舒的好,可以比及天下。 试问,哪怕是放眼整个天下,谁又能待自己的妻子这样好呢? 一生一世一双人且不必说,单单是甘愿为自己的妻子挽发捶腿的好,整个天下间有哪个男人能做到呢? 即便能做到,又真的心甘情愿吗? 若心不甘情不愿地做了,只怕也是遮遮掩掩,不肯被别人知道。 可是尊贵无双如铭王殿下,为赫云舒做到了这些,且不避讳什么,也不怕别人知道。他如此坦荡,犹如这件事本就是理所应当一般。 若这样的一对夫妻都能被怀疑,那么这天下间,当真没有情意二字了。 想通这一切,安淑公主不禁为二人拍手叫好。 亏她这么担心,原来这两个人早就想好了对策,圆满的解决了这个难题。 然而,高兴之余安淑公主心里又有些酸溜溜的。她的夫君可不曾为她挽发捏脚呢。 如此一想,安淑公主的心情又有些不好了。 这时候,她瞧见了林染雪。 此时,林染雪的脸色更难看。 安淑公主瞧见了她,不禁一笑,道:“月王兄待你也这样好吗?” 林染雪抬头看安淑公主,眼神中的怨毒一闪而过。 她微微一笑,道:“公主殿下,这是当然的。月王待我很好,只是这份好,不足为外人道也。” “那就好。”安淑公主笑了笑,尔后话锋一转,道,“今日我皇叔待我皇婶的好,你都看到了吧?” “当然。”林染雪淡淡道。 “那你觉得他们的感情怎么样?” “很好啊。” 安淑公主一笑,道:“看来英雄所见略同。这下,那些对我皇叔有非分之想的人也就彻底没戏了,你说对吧,月王妃?” 林染雪看着安淑公主,好半天才说出两个字:“当然。” “看来,我们又想到一起去了。再见了,月王妃。”说完,安淑公主朝着前面走去。 林染雪暗暗咬牙,朝着前面走去。 这时,随风追了上来,拦住了安淑公主,悄声道:“公主殿下,王妃娘娘要见你。” “好,带路吧。” 之后,随风带着安淑公主重新回到了清泉行宫。 安淑公主心里暗自纳闷,难不成,这二位还在墙壁后面没走? 随风带着安淑公主进了清泉行宫,墙壁闪开,安淑公主走了进去。 原本她做好了应对黑暗的准备,却不料里面亮如白昼。 细一看她才发现,里面的墙壁上,镶嵌着无数的夜明珠。 夜明珠的光亮闪耀着,照亮了这里。 安淑公主愈发纳闷,她虽然来的次数不多,却也知道这清泉行宫的后面没什么住的地方了。 可看随风的样子,并没有停下来的迹象。 又穿过一道墙壁,眼前是一道垂花拱门,爬藤月季爬了满墙,绿色的枝叶间点缀着粉嫩的花朵,煞是可爱。 月季清淡的香气随风而来,沁人心脾。 安淑公主心里又犯了嘀咕,清泉行宫何时多了这么一道花墙? 再往前走,她看到了一座高高的阁楼。 看到这阁楼,安淑公主不禁停下了脚步。 等等,这阁楼看着怎么就那么熟悉呢? 该不会. 虽然有几分不相信,似是为了确认一般,安淑公主还是问道:“这里,是铭王府?” 随风回头,道:“是的。” 瞬间,安淑公主心中凌乱了。 这清泉行宫是极为宝贝的,就连她这个很受宠爱的公主也只是来了几次而已。这下好了,清泉行宫和铭王府连到一起了,成了铭王府的后花园了。 老天爷,这还有没有天理了? 就好像她求而不得的一个珍宝,根本就是她皇叔家里一文不名的一颗小草而已。 这种感觉,实在是太让人懊恼了。 这懊恼的情绪,直至见到赫云舒和燕凌寒,还是没有半分的消解。 赫云舒见了,不禁一笑,道:“安淑,你这嘴巴,是要挂油瓶吗?” 安淑公主正想说些什么,便瞧见了自家皇叔那不客气的眼神,她忙笑了笑,道:“没有啊,皇婶,你一定是看错了。” 赫云舒莞尔一笑,道:“你啊,心里想什么都在脸上写着呢。我猜,你是为了清泉行宫的事情生气吧?” 被赫云舒看出了心思,安淑公主并不意外,她坦然道:“倒也不是生气,只是……唉,皇婶,我说不清楚的。” “你若是喜欢,搬过来住就好了。再不然,将那垂花拱门拆了,清泉行宫独独留给你,如何?” 安淑公主正想拍手叫好,却看到了自家皇叔那警告的眼神,到了嘴边的“好”字又咽了回去,只连连摇头,道:“不用,不用。” 燕凌寒的小动作,赫云舒哪里会瞧不见,她瞧了燕凌寒一眼,嗔道:“你这人,待自家侄女竟然这般小气。反正我们也不会在京城久待,这样的好地方,不如就给了安淑吧……” 赫云舒后面说的话,安淑公主都有些听不清楚。 她猛然站了起来,脱口而出道:“皇婶,你要到哪里去?” 赫云舒一笑,才知道自己说漏了嘴,她笑笑,道:“安淑,你坐下来,我慢慢与你说。”安淑公主坐下,等着赫云舒开口,她倒是想不通,赫云舒为何要离开?而且,还是和皇叔一起? 正文 第一千四百四十三章 被嫌弃的安淑公主 赫云舒长话短说,将自己想要离开的缘由说了一遍。 听罢,安淑公主睁大了眼睛,道:“皇婶,你这是怎么想的?即便没有皇叔这层关系在,在大渝你也是功高至伟的人物,已经做了那么多,此后注定是荣耀加身,你又为何要离开呢?” 赫云舒笑了笑,道:“安淑,名利不过是太过虚妄的东西。而我经历了那么多,早已对名利富贵没了什么执念,如今大渝诸事安好,只待这孩子生下来,我和你皇叔也就可以安心离开了。” 安淑公主愈发诧异,她惊愕地去看燕凌寒,却发现他正看着赫云舒,眼神中满是宠溺。 很显然,赫云舒口中所言,也代表了他的意思。 “可是,你们若是离开了,我去哪里找你们呢?”赫云舒不禁一笑,道:“安淑,你又犯傻了不是?我和你皇叔只是离开京城,寻个安逸的地方生活。又不是避世远居,你若是想我了,可以去看我。而我呢,也会时不时回来看看你们。这样的日子,和现在 又有什么不同呢?” 安淑公主想了想,道:“皇叔,皇婶,有道是小隐隐于野,大隐隐于市。为何你们就不能在这京城里隐居呢?” 赫云舒尚未开口回答,燕凌寒倒是不乐意地瞧了安淑一眼,道:“你这孩子,问题一个接一个的,还没完没了了?回答你这么多问题,累着你皇婶了怎么办?” 安淑公主睁着两只无辜的大眼睛看着燕凌寒,心道,不过是回答几个问题而已,还能累到了? 燕凌寒倒是不客气,眼神瞬间就凌厉起来。 赫云舒打了燕凌寒一下,道:“就不能对安淑好点儿?” “她太笨,这么简单的问题都想不明白。”燕凌寒毫不客气道。 赫云舒笑笑,道:“谁说安淑不明白,她明白着呢。对吧,安淑?” 说着,赫云舒冲着安淑公主眨了一下眼睛。 安淑公主细细一想,也就明白了其中的缘由。 眼前的这二位,在大渝是响当当的人物。若是他们留在京城,便是大渝京城中最扎眼的人。 有道是树欲静而风不止,他们留在这里,断然是没有安宁日子可以过的。 倒不如离开这里,寻个隐秘的地方住着。 如此一来,对于那么宵小之辈也是一个震慑。 虽然想通了这个道理,安淑公主心里还是觉得有些不舒服。 一想到不久之后赫云舒就要离开,她心里很不好受。 看着安淑公主那几乎要哭出来的模样,赫云舒拍了拍她的肩膀,道:“安淑,你都是要做母亲的人了。为何还这般的多愁善感?” 安淑公主抓住了赫云舒的手,带着哭腔道:“皇婶,我真希望你这肚子里的孩子生不出来。” 听罢,赫云舒哑然失笑。 就因为她说生下这孩子之后就离开京城,所以,安淑就说希望她永不生下这孩子。 这思维,也是够小孩子气的。 只不过,这其中的不舍,赫云舒却是感受到了,心里有些感动。 然而,燕凌寒倒是不乐意了,一把揪住了安淑公主的胳膊,大有将其丢出去的的架势。 赫云舒忙打掉了他的手,瞪了他一眼。 纵然如此,燕凌寒还是愤愤道:“有你这么咒你皇婶的吗?” 听到这话,安淑公主猛然醒悟,糟糕,她无意之中,居然说出了这么混账的话? 呸呸呸! 看着安淑公主那懊恼的神色,赫云舒忍不住笑了,道:“好了,你皇叔逗你呢。” 安淑公主勉强笑了笑,然后神色凝重了几分,凑近了赫云舒,小心翼翼地问道:“皇婶,你有二皇兄的消息吗?” 听罢,赫云舒亦是皱了皱眉,在她回到大渝之后,安淑公主便告诉她,在她去往大魏后不久,燕风离便失踪了。 但是,在大魏,她并没有见过燕风离。 之后,她传信给远在大魏的凤星辰,让他帮忙留意。 可是,直到现在,依然没有关于燕风离的任何消息。 这实在是让人感到不安。 燕凌寒也皱了皱眉,道:“更奇怪的是,他身边的人,一个都没有带走。这实在是有几分奇怪,不像是自己主动离开,倒像是被人带走似的。” 他随口而出的话,让安淑公主更加紧张。 赫云舒瞧了燕凌寒一眼,然后说道:“别听你皇叔瞎说,你放心,这件事我一定会查清楚的。” 得到了赫云舒的保证,安淑公主还有几分不放心,道:“是在离开京城之前查清楚吗?” 赫云舒点点头,道:“当然。” 安淑公主这才满意的笑了,在她看来,只要是赫云舒保证过的事情,就一定可以做到。 赫云舒亦是一笑,看向了安淑公主的肚子,道:“安淑,你可得照料好我这个小侄子啊。他若是出生了,是要唤我一声姑姑的。” “好。”说着,安淑公主不好意思地笑了。 燕凌寒瞧了她一眼,道:“没问题了吧,没问题了就走,你皇婶要歇着了。” 安淑公主也知道自己耽误了很多时间,也就恋恋不舍地起身告辞了。 她走后,赫云舒瞧了燕凌寒一眼,嗔道:“瞧瞧你这人,我不过是跟安淑说了几句话而已。你就训斥她那么多次,还有没有一点儿长辈的样子了?” 听罢,燕凌寒懊恼道:“她和你说话,你看我的时间就少了。” 赫云舒忍俊不禁,打趣道:“铭王殿下,你这般说话,实在是让小女子承受不住呢……喂,你快放我下来!” 原来,赫云舒的话尚未说完,燕凌寒就已经抱起她,朝着里屋走去。 “怕你累着,抱你进去歇着。”对于自己的行为,燕凌寒如此解释道。 赫云舒的头埋在了燕凌寒的怀里,周围这么多丫鬟在,燕凌寒倒是不顾及! 进了里屋,燕凌寒抱着赫云舒坐在了软榻上,他低下头,正准备一亲芳泽。外面却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随之而来的是随风惊讶万分的声音:“要生了!要生了!” 正文 第一千四百四十四章 错乱的燕凌寒 听到随风这没头没脑的话,燕凌寒不禁皱了皱眉。 很快,随风走了进来。 赫云舒直起身子,看着随风。 见到二人,随风开口道:“主子,林诗蕊要生了。” 燕凌寒的心里猛然一揪,站了起来,道:“不是说再过一个月才会生吗?” 随风亦是满脸不解,道:“具体的缘由属下也不知。只知道这林诗蕊突然喊着肚子痛,百里姝已经赶了过去。传出的消息是孩子要出生了。” 燕凌寒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握了起来。 林诗蕊腹中的仅仅是双生子,便已经提前一个月。那么,赫云舒肚子里的是三个孩子,那是不是意味着,会更早? 他虽然不通此道,却也知道早些生产对于孩子和母亲都是不利的。 他开始担心起赫云舒来。 这时候,赫云舒握住了他的手,脸上的神色依旧平静:“夫君,没什么的。怀有多胎的妇人,的确是会提前一些时日生下腹中的孩子。这是很正常的,你不必忧心。” 然而,这样的话,并不能宽慰燕凌寒。 赫云舒笑了笑,道:“既然林诗蕊要生了,咱们也去瞧瞧吧。” “好。”燕凌寒应道。 赫云舒之前同他说过,若是林诗蕊生孩子的时候,她要去看一看。若真的难产,她有法子妥善解决。 燕凌寒也有这个心思,他也想要看一看,若等到赫云舒生孩子的时候,会发生什么情况,又该如何应对? 之后,二人坐着马车出门。 一路上,赫云舒神色轻松,燕凌寒的神色倒是有些凝重。 赫云舒冲着他笑了笑,道:“夫君,这件事我心里有准备,不会有事的。” 燕凌寒亦是一笑,道:“我知道。” 二人紧紧牵着手,一路到了岳府。 此时,岳府之中一片混乱,连守门的人都不在了。 林诗蕊与岳阳成婚多年,这一次好不容易有了身孕,如今要生孩子了,整个岳府的人都如临大敌。 赫云舒和燕凌寒径直走了进去,一路到了内院。 内院的门口,围着不少的下人,拦住了燕凌寒二人。 随风面色微沉,道:“大胆,这二位是铭王殿下和铭王妃!” 下人有些不相信,但是见赫云舒和燕凌寒举止不俗,也不敢怠慢,忙进去通禀。 如今岳府的老爷子已经仙逝了,岳府如今是岳阳当家。 此时的他正焦头烂额,无心估计旁的,故而下人进去,将这件事通禀给了岳府的老太太。 老太太听闻这个消息,忙拄着拐杖走了出来。 以她的身份,往日里并没有机会能够见到赫云舒和燕凌寒。 但是,这二位往这里一站,身上的那股子贵气怎么也遮掩不住。 这样的人物,若不是人中龙凤,又能是什么呢? 再者说,放眼整个大渝,又有谁敢假借铭王府的名义做事? 想通这些,岳老太太就忙着要下跪。 赫云舒伸手拦了一下,道:“老太太,无须多礼。” 岳老太太随即直起身子,道:“老身愚钝,不知二位贵人今日到府,有何要事?” 赫云舒笑了笑,道:“老太太,与里面的那位百里大夫有些交情,听闻府上的少夫人今日生产,且有可能是双生子,便想着来看看。想必您也看到了,我这肚子也不小,兴许也是双生子,所以心里没底。” 她的话平易近人,渐渐消除了老太太的疑虑和戒心。 岳老太太扬手向前,道:“王爷,王妃,妇人生产之地,有血光之气,不大吉利,二位还是到前厅就坐吧。” 赫云舒莞尔一笑,道:“老太太,不知里面的情况如何?” “有些凶险。不过,有百里大夫在,想必会无事的。”岳老太太的语气,稀松平常。 赫云舒的面色不由得一暗,也是,对于岳老太太来说,林诗蕊只是一个儿媳而已。没了这个儿媳,还能有别的,所以,她并不担心什么。 她看了燕凌寒一眼,之后,二人一起走了进去。 院子里,下人来来往往,不断有下人从里屋匆忙而出,手里端着满是血水的盆子。 燕凌寒看得心里一紧,一双手下意识的紧攥成拳。 赫云舒招手叫过白琼,吩咐道:“进去看看,里面什么情况。” 白琼正要走进去,百里姝却已经走了出来,满脸的急色。 看到赫云舒,百里姝忙跑了过来,疾声道:“胎位不正,无法顺利生产。你有没有什么法子?” 话刚出口,百里姝差点儿咬了自己的舌头。 她才是大夫,却问起别人的意见。而且,问的还是不通医道的赫云舒,她可真是糊涂了。 “怎么个情况,你说一说。”赫云舒平静道。 百里姝微微诧异,似乎看到了一线生机,道:“历来难产的妇人,尝试着扶正胎位也就是了。可林诗蕊腹中的是双生子,两个孩子在一起彼此纠缠,要想扶正胎位,只怕会伤到另一个,很是棘手。” 一旁,听到这一切的岳阳一下子就慌了,撒腿就往里面跑。 岳老太太拿拐杖敲地,大声道:“快,快拦住他!这屋子有血光之气,不许他进去!” 下人慌忙上前,拦住了岳阳。 岳阳挣扎着,可他到底是一个文人,耐不住这么多人死命的束缚。 岳阳吼叫着,恍若受伤的小兽,声音悲鸣。 屋内,女子绝望到极致的呻吟,更是让人动容。 赫云舒缓步上前,和岳阳站了个面对面,道:“岳阳,我乃铭王正妃赫云舒,我有法子可保林诗蕊母子平安,你可愿,让本王妃一试?” 岳阳停止嘶吼,看着赫云舒。 他是同文馆的编修,对于赫云舒,他并不熟悉。但是,对于赫云舒所编纂出的《大渝辞典》,他却是佩服的。 眼下见到了她,岳阳有些惊愕。短暂的惊愕之后,他点了点头,道:“卑职,愿意。” 赫云舒点点头,道:“放心,我会对得住你的信任。” 之后,她看向了百里姝,道:“走,进去吧。” 百里姝点点头,没来由地觉得赫云舒有法子,跟着她往里走。就在这时,门外闯进一个人,大声道:“不,不准你们进去!” 正文 第一千四百四十五章 心有尘埃 不需回头,赫云舒便听出,说话的是林染雪。 赫云舒的脚步并未有片刻的停歇,依旧往里走。 这里是岳府,并不是林染雪的月王府,换言之,这里,还轮不到林染雪来说话。 一旁,燕凌寒缓声道:“你尽管去。” 赫云舒点点头,道:“好。” 她知道,无论在任何时候,燕凌寒都会是她的依靠。 所以,她心无旁骛。 这时,林染雪奔向了岳阳,急声道:“姑父,事关姑姑的性命,你可要三思啊。” 一句话,点中了岳阳心中最担心的事。 他的身子猛然一震,戒备的看向了赫云舒,然后速度极快的拦住了她。 一旁,林染雪继续道:“姑父,你想想看,铭王妃不通医道,姑姑如今的境况,连百里世家的大小姐都没有办法,难道你还准备将姑姑的性命拜托在一个不通医道的人身上吗?” 岳阳的眼神中,有着迟疑的神色。 赫云舒并不言语,只看着岳阳。 片刻后,岳阳竟是让开了路,尔后跪倒在地,道:“一切,就拜托给您了。” 赫云舒意外地看了看岳阳,尔后点点头,道:“好。” 之后,她和百里姝一起走了进去。 至于身后的林染雪是如何的气急败坏,她一概不理。 现在,最重要的是,保住林诗蕊母子的性命。 而这个时候,林染雪也要往里闯。 随风伸手拦住了她。 她正要说些什么,岳阳已经站起了身,道:“月王妃,你虽与内人有姑侄之亲,可此事事关重大,不容你意气用事。” 林染雪怒目而视,道:“好你个岳阳,没想到,你竟是如此不顾惜姑姑的性命!还是说,你早已另有新欢,想要借机谋害我姑姑的性命!” 岳阳背过身去,不愿与其多言。 林染雪拂袖而去,没过多久却又去而复返,只不过,她回来的时候,身边多了一个人,她的父亲林丰年。 林丰年是林诗蕊的哥哥,如今官任左丞相,无论是从辈分还是官职上来说,都是高于岳阳的。 很快,林丰年就走了过来。 见燕凌寒也在,他恭恭敬敬地给燕凌寒行礼,道:“下官林丰年,见过铭王殿下。” 燕凌寒瞥了他一眼,并不多言,不看他,却也不叫他起来。 林染雪急了,道:“铭王殿下,父亲是来救姑姑的。” 言下之意,便是让燕凌寒快些放过林丰年。 燕凌寒冷笑一声,道:“本王倒是不知,林丞相何时精通医术了?” 他的话不疾不徐,却是听得林丰年的额头上冒出了冷汗。 这位铭王殿下的狠厉之名,大渝人人皆知。若是不顺他的意,便会有性命之忧。 他不满地看了一眼林染雪,让他来这里的时候,林染雪可没告诉他,铭王燕凌寒这尊杀神也在这里。 若是知道燕凌寒也在这里,彼此还是对立的态势,他是万万不会来的。 “回、回王爷的话,下官、下官只是……”林丰年吞吞吐吐,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起来吧。”说完,燕凌寒的眼神落在了林染雪的身上,道,“月王妃,你在这里上蹿下跳,倒是忙得很啊?” “铭王殿下,事关姑姑,染雪不敢大意。”说着,林染雪就多看了燕凌寒几眼。 燕凌寒看向了岳阳,道:“岳编修,你可曾将你内人难产之事通知林家的人?” “回王爷的话,不曾。”岳阳弓着身子,恭恭敬敬道。 “那府中林氏的陪嫁丫头可曾回府通报?” “回王爷的话,内人生产,乃是意外之事。并未来得及通知,事发之后,所有下人都在此处听命,不曾远离。” 听罢,燕凌寒轻笑一声,道:“那就怪了。既然不曾命人去通知,那林家的人是如何知晓的?” 说着,燕凌寒的目光悠悠地看向了林丰年。 林丰年身子一抖,道:“回王爷的话,是小女通知下官的。” 林染雪忙说道:“王爷,我与姑姑姑侄情深,听闻她快生产了,我一直关注着这件事。” “姑侄情深?”燕凌寒的口中,低声念着这几个字。 这时,岳阳站了出来,道:“月王妃,你幼时便去了庄子上养着,和内人并无什么联系。即便是你重回京城之后,也不曾来看过,如何就能说是姑侄情深了?” “姑父,既然是亲人,便不用顾及那些俗礼了,不是吗?”林染雪辩解道。 “非也。依我看,是铭王殿下和铭王妃来了,你才来的吧?”岳阳不客气道。 听到岳阳这般不客气的话,燕凌寒多看了他几眼。 他发现这岳阳说话不卑不亢,条理清晰,颇有几分读书人刚正不阿的气度,自然,也带着那么一些读书人的执拗。想必也正是因为这个缘故,林染雪话里的漏洞,他才不愿意放过。 林染雪被问急了,忙说道:“姑父,你与其在这里怀疑我的真心,倒不如担心一下姑姑,铭王妃已经进去许久了。如今里面的情况,还不知道凶险到了什么时候。” 岳阳的心一直紧紧地揪着,听到林染雪这样说,他一张口,一口血就吐了出来。幸亏身旁的小厮及时扶住了他,他才没有倒下去。林染雪一咬牙,跪在了燕凌寒的面前,道:“王爷,因为之前的事情,王妃娘娘似乎对我有些偏见。只是,既然是对我的偏见,一切理应由我来承担。还请铭王殿下相劝几句,莫要让王妃娘娘迁怒于我的娘 家人。” 燕凌寒冷哼一声,道:“果然是心有尘埃,看谁都觉得肮脏不堪。” 燕凌寒对于赫云舒的维护,在林染雪的意料之中。 但是同时她也知道,林诗蕊腹中怀了双生子,生下孩子的过程会很凶险,有很大的可能丢掉性命。 而且,赫云舒并非医者,她倒是不相信,连百里世家的大小姐都束手无策的事情,她赫云舒倒是能够妥善解决。 林诗蕊当然难逃一死,那么,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要让所有人将林诗蕊的死和赫云舒联系在一起。 一尸三命,她倒要看看,背上了这桩人命官司,赫云舒还如何在大渝立足? 一个被所有人唾弃的女子,高傲如铭王殿下,自然会对她避之唯恐不及。林染雪眸色微冷,主意已定。 正文 第一千四百四十六章 吓坏了 如此想着,林染雪看向了燕凌寒,道:“王爷,在您看来,王妃如此行事,是否妥当呢?” “王妃心地善良,救助他人,本王倒是不知,如此行为,到底何错之有?”燕凌寒冷声道。 “可王妃不通医术,只怕我姑姑和这腹中的孩子会有凶险。不如依着王爷的面子,去宫里请一请太医来,也好做一些弥补。毕竟,若是事情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那可就不妙了。” 只要请了太医,这里的事情,就瞒不住了。 燕凌寒却是冷笑一声,道:“不必。本王信得过王妃。” 他的反应,在林染雪的意料之中,她闭了嘴,不再说什么。 她倒要看看,待会儿林诗蕊一尸三命,这位铭王殿下还能说些什么? 于是,林染雪等待着,然后慢慢走到了岳阳身边,悄声道:“姑父,说到底咱们才是亲戚,姑姑的性命别人不在意,但是我们不能不在意。她的肚子里,可怀着你们岳家的孩子啊。” 果然,提到林诗蕊和她腹中的孩子,岳阳的脸色明显便不好了。 林染雪知道,岳阳是同文馆的编修,手里是握着笔杆子的。 一个握着笔杆子的人,哪怕身份低微,不能口述自己所经历的一切。但是他手中的笔可以代替他,说出他想要说的话。 编纂书籍并加以刊印,是同文馆的职责。 而岳阳,更是同文馆之中举足轻重的人物。 只要让林诗蕊的死和赫云舒牵扯起来,那么,岳阳一定不会干看着,什么都不做。 比起百姓们口口相传的诋毁,文人的口诛笔伐,无疑更加可怕。 于是,林染雪趁热打铁道:“姑父,或许,我可以出面去宫里求陛下,从宫里找一位擅长接生的太医来。不然若是任由这铭王妃胡作非为,只怕姑姑性命休矣!” 岳阳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而林染雪的话还在继续:“姑父,你可要三思啊……” 然而,后面的话,林染雪说不下去了。 因为这时,一声清晰的啼哭从屋子里传出来。 那是婴儿清脆而嘹亮的声音,象征着希望。 起初是一声短促的哭泣,正当众人以为是错觉的时候,更为嘹亮更为持久也更为高亢的哭声传进了每一个人的耳朵。 很快,人们就分辨出,是两个婴儿的哭声。 这有力的哭声,昭示着这两个孩子安全的来到了这个世界。 林染雪呆愣在那里,满脸的震惊。 这怎么可能! 林诗蕊肚子里怀了两个孩子,胎位又不正,根本没可能活着生下孩子。 而赫云舒明明不通医术的啊,她怎么可能救得了难产的林诗蕊! 不,这不可能! 而一旁的岳阳,却是喜极而泣。 终于! 他的娘子,终于生下了他们的孩子。 很快,门开了,奶娘抱着两个孩子从里面走了出来,满脸的喜色,冲着岳阳禀报道:“恭喜老爷,是两位少爷。” 说着,二人将怀中的孩子给岳阳看。 岳阳看了一眼,尔后就看向了里面,急声道:“娘子呢,她怎么样?” 奶娘正要回答,赫云舒便从里面走了出来,她依然如进去的时候那般镇静,一张脸平静如水,道:“放心,你娘子一切安好。只是生产的时候有些久了,有些累,需要睡一会儿。” “那、下官能进去看看吗?”岳阳兴奋道。 赫云舒往里面看了一眼,道:“可以。不过,等一刻钟之后吧。百里大夫正在给她施针,不便打扰。” “好,好。”岳阳激动道,话音落下便跪了下去。 “岳大人客气了,起来吧。” 说完,赫云舒再未看他,径直走向了燕凌寒,脸上竟然有了小女儿娇嗔的情态,声音柔媚:“夫君,我累了。” 燕凌寒揽过了她的肩膀,让她靠在了自己的怀里,道:“走,我们回府。” 赫云舒点点头,道:“好。” 至于此刻仍沉浸在震惊之中的林染雪,二人看都没有看一下。 为不值得的人浪费眼神,实在是一件很累的事情。 二人一路出了岳府,坐上了马车。 马车上,赫云舒靠在燕凌寒的怀里,闭目养神。 关于方才在岳府发生的事情,燕凌寒并未开口询问。 他只是轻轻地拍着赫云舒的背,让她睡得安稳一些。 渐渐地,赫云舒睡着了。 到了王府之后,燕凌寒轻轻地抱起她,一路进了府邸。 放在床上之后,燕凌寒就在一旁守着,并未离开。 睡着的赫云舒,睡颜安静。 这时,外面传来细微的响动,是百里姝回来了。 燕凌寒起身,轻手轻脚的走了出去。 院外,百里姝正站在那里,脸上有着震惊的余韵。 “怎么了?”燕凌寒问道。 百里姝掐了一下自己的手指,然后看向燕凌寒,道:“你这娘子,到底是什么人?” 他的娘子,自然就是他的娘子,还能是别的什么人呢? 燕凌寒微微皱了皱眉,道:“有什么话,直说便是。” 百里姝拍了拍心口,道:“你可曾听说过,剖腹取子?” 燕凌寒点点头,道:“听她说起过,但没见过。” “我见到了。”百里姝心有余悸道,片刻后,她补充道,“剖腹取子并不稀奇,有些丧尽天良的人,的确是会做出这样的事情。稀奇的是剖腹取子之后,这母亲还活着,你说奇怪不奇怪?” 燕凌寒想起了赫云舒之前说过的,那个她原先所在的世界。 他有些懂了,尔后道:“将你们进去之后发生的事情告诉我,不许有任何的遗漏。” 百里姝点点头,然后将在那屋子里发生的事情娓娓道来。她说得惊心动魄,比如赫云舒是如何将一根针扎进林诗蕊的身体,又往里面推进了一些什么;比如之后,赫云舒是如何拿着一把细长的刀,划开了林诗蕊的肚子,取出了里面的孩子;又比如之后,又将那 肚子一点一点缝合,而林诗蕊缓缓醒来,并未有丝毫的痛感。 百里姝将一切说完,心有余悸。而燕凌寒的脸上,也浮现出痛苦的神色。 正文 第一千四百四十七章 有刺客! 此刻,燕凌寒的脸色,十分难看。 一旁,百里姝担忧道:“你没事吧?” 燕凌寒没有说话,片刻后,他摇了摇头,道:“现在林诗蕊情况如何?” “我从医馆里派了人,在那里照看着。如云舒所言,林诗蕊五日后便可恢复如常。” 燕凌寒点点头,没有再说别的话。 他第一次感觉到,这个世界上居然有这样无奈的事情,一件和他密切相关,而他又束手无策的事情。 一时间,他心里的懊恼,无法言说。 这时,赫云舒自院内走了出来,微微一笑,道:“你们在说些什么?” 燕凌寒勉强一笑,迎了上去,道:“没什么,胡乱聊天而已。” 赫云舒莞尔一笑,目光落在了百里姝的身上,道:“随风呢?” 百里姝的脸上神色如常,道:“哦,你说随风啊,他是你夫君的手下,又不是我的手下。我如何能够知道他在什么地方?” 赫云舒握住了燕凌寒的手,冲着百里姝说道:“你看看你这个人,之前不是活的很通透吗?怎么这个时候就傻了?两个人之间,有什么事情是不能说清楚的,为何要这样心生芥蒂呢?” 百里姝笑了笑,道:“没有的事情,你多虑了。” 很显然,她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 赫云舒也没有继续说下去,换了别的话题来说,没过一会儿,百里姝就离开了。 毕竟,林诗蕊那里,她还需要去照看。 看着百里姝的背影,赫云舒叹了一口气,道:“唉,还真是好事多磨啊。” 燕凌寒揽住了赫云舒的肩膀,道:“好了,不必再为别人伤怀了。走,我们进去吧。” 赫云舒点点头,道:“好。” 燕凌寒看了看左右,道:“白琼呢,怎么没跟着你?” “我把她留在岳府了。” “留在岳府?”燕凌寒诧异道。 赫云舒点点头,道:“是。” “岳府的事情不是结束了吗?” 赫云舒摇摇头,道:“对于我们来说,这件事已经结束了。但是对于林染雪来说,这件事远远没有结束。” 于是,燕凌寒想到了某种可能,片刻后又摇头,道:“应当不会有多大的可能发生这样的事情吧。” 赫云舒笑笑,道:“你不懂女人,想不明白这件事的。如今就且先看一看,事情会如何发展吧。” 燕凌寒笑笑,没有再多说什么。 实则,赫云舒所料未错。 如今的岳府,当真是形势胶着。 百里姝留下了医女看着,并不许岳家的人靠近。 最初,也只是让岳阳进去看了看而已,之后便以病人需要休养为名,将岳阳请了出去。 之后,就再未让岳阳进去。 岳阳心生不安,一直守在门口。 而林染雪和林丰年也去而复返,在岳阳身边左一句右一句地添油加醋。 所说的话,无非是赫云舒居心叵测,里面的林诗蕊,只怕是大大的不妙。 被林染雪和林丰年这般说着,岳阳的神色有了动容。 但是,他依然坚持着,没有同意让二人进去查看林诗蕊的状况。 之后,林丰年和林染雪离去。 而岳阳,这一晚就睡在了林诗蕊的门外。 岳阳是文人,他虽彻夜未眠,但并未听到屋子里的动静。他也并不知道,此时林诗蕊的床前,站着一个人。 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林染雪。 她站在林诗蕊的床前,居高临下地看着。 这时候,林诗蕊睡着了,十分安静。 林染雪慢慢地拉下了林诗蕊身上的被子,然后解开了她的衣服。 这时候,林染雪发现,林诗蕊的肚子上,多了一道伤痕。 林染雪仔细地打量着这伤痕,似是被割开之后,又用什么东西缝上了。 “竟是剖腹取子。”林染雪惊诧道。 之后,她伸手去探林诗蕊的鼻息。 林诗蕊的鼻息平稳,和正常人没什么两样。 林染雪猛然收回自己的手,心道,当真是一桩怪事。经历过剖腹取子的人,居然还能好端端的活着,当真是一件怪事。 虽是怪事,可只需稍做手脚,也就成为一桩助她的好事了。 如此想着,林染雪伸手入袖,手拿出来的时候,就多了一把细长而明亮的匕首。 林染雪手拿匕首,靠近了林诗蕊肚子上的那条裂缝。 这时候,一抹得意的神情浮现在林染雪的脸颊上。 她只需划开这道伤痕,再用这匕首顺势在肚子里搅上一搅,这样的话,就算是大罗神仙在世,也无计可施了。 如此想着,一抹笑意浮上了林染雪的脸颊。 她就是要让赫云舒,身败名裂! 试问,一个怀了身孕的女人,去残害另一个刚刚生过孩子的女人,这该是多大的罪名啊! 如此想着,林染雪愈发下定了决心。 此时,林染雪尚且不知,不远处的屏风后面,不知何时站了两个人,将她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全部看在眼里。 站在这里的,一个是白琼,另一个,就是岳阳。 见状,岳阳几乎要狂奔而出。 白琼拉住了他,道:“我可以保证你娘子万无一失,但是,你须得先看清楚这林染雪的真面目。” 岳阳压抑着奔出去的冲动,握紧了双拳站在那里。 这时候,林染雪的口中喃喃自语:“姑姑,你既然是我的姑姑,这么多年却也没为我做过什么,如今用你的性命来帮帮我,也是理所应当的。” 说着,她手里的匕首往前送了几分。 岳阳瞬间瞪大了眼睛,几乎要惊叫而出。 这时候,他觉得身旁有一阵疾风刮过,再去看时,身旁的白琼已经不见了。 岳阳猛然回头,去看林诗蕊。 他惊愕的发现,白琼已经攥住了林诗蕊的手,就连她手中的匕首也夺了去。 空手夺白刃! 岳阳终于放心,正要出去的时候却看到白琼冲他使了一下眼色。 这是在告诫他,不要出去。 他有些诧异,故而站在了原地。 而这时,林染雪却朝着门外大叫道:“姑父,姑父,有刺客!有刺客!有人要杀姑姑!”瞬间,岳阳什么都明白了! 正文 第一千四百四十八章 让你们见识见识真正的力量 这一刻,岳阳终于明白,为何刚刚白琼刚刚不让他过去。 那是因为,白琼要让他真真切切地看清楚林染雪的真面目。 这个林染雪,不仅要残害自己的亲姑姑,事情败露之后还要血口喷人,将自己做的肮脏事算在白琼的头上,这样的居心,当真是险恶至极。 那边,林染雪仍在大叫,口中喊着岳阳,让他快些过来。 随之,岳阳面色沉毅,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站在了林染雪的面前,道:“你叫我?” 如今,他是连一声月王妃的尊称都不愿意叫了。 林染雪的眼睛一亮,看向了白琼,道:“姑父,此女居心叵测,想要残害姑姑。幸亏我来看望姑姑,被我发现了。若不然,姑姑可真是性命休矣!” “是吗?”岳阳问道。 林染雪肯定的点点头,道:“没错,姑父,就是这样的。我心里挂念姑姑,就想着来看看。没曾想居然看到她拿着匕首要划开姑姑的肚子,你瞧,这匕首如今还在她的手里呢。” 的确,那明亮的匕首,如今就在白琼的手里。 见状,岳阳不禁一阵心冷,若是他刚刚没有目睹一切而只是看到了眼前的这番场景的话,的确会被林染雪的话蒙蔽。 但是,幸好,他看到了一切。 故而他冷冷地看着林染雪,道:“不必说了,刚才的所有,我都看到了。” 林染雪一阵惊愕,没有说什么。 片刻后,她却是手腕一转,挣脱了白琼的钳制,退出了几步开外。 她看着二人,狞笑一声,道:“原本,只想着杀死姑姑便了事的。毕竟,姑父你还有点儿别的用处。现在看来,你的这点子用处,也无关紧要了。” 说着,林染雪的眸色凌厉了几分。 “此言何意?” 林染雪打了个响指,瞬间,便有人从窗户外一跃而入。 来的人清一色穿着黑色的夜行衣,黑巾蒙面,看起来有几分骇人。 粗略一数,竟有十几人。 这些人,很快就站满了整间屋子。 “你要做什么?”岳阳厉声道。 林染雪得意地一笑,道:“姑父莫慌,我想要做的事情很简单。不过是将你和姑姑悉数杀死在这里罢了。” 这话,林染雪说得十分轻松,就好像自己所言,不过是吃顿饭喝口水那么简单。 “诗蕊如此善良,怎么会有你这么狼心狗肺的侄女!”岳阳咬牙切齿道。林染雪笑出了声,道:“那能怎么办呢?这件事也不是我说了算的。不过,姑父,这件事你就算是要怪,也不要怪在我的头上。要怪,就怪那赫云舒为何要帮助姑姑,她帮助了姑姑,而我要陷害她,只能这 样做了。” 这话,她说得那样理直气壮,听在岳阳的耳中,却愈发觉得刺耳。 这样奇怪的思维,也当真是罕见。 而他,也不准备和她再废话。 何为对牛弹琴,此刻他总算是明白了。 于是,他冷声道:“林染雪,你不得好死!” 林染雪冷冷一笑,冲着自己的人打了一个手势,示意他们开始动手。 按照她的计划,这些人会分为三拨,一拨去杀林染雪,一拨人去杀岳阳,另一拨人去对付白琼。 很快,黑衣人开始行动。 林染雪的脸上,有着快意的神色。 很快,这场诬陷,将会变得更加完美。 赫云舒为了彰显自己的能力,明明没有医术,却逞能为林诗蕊接生。失败后为了避免岳家人寻衅滋事,便血洗岳家众人,以至于岳府血流成河。 一想到过了今夜,这个传言将会传遍京城的大街小巷,林染雪的心里,就激动得无以言说。 毕竟,这个传言的前半部分是真实的。在许多人看来,赫云舒是不通医术的。而赫云舒为林诗蕊接生的事情,也瞒不了人。 如此一来,整个传言连在一起,也就会更加被人信服。 而这件事被证实之后,即便是手眼通天如燕凌寒,也无法平息这件事。 笑意,弥漫在林染雪的脸上。 但,这笑意很快就僵住了。 因为眼前的黑衣人并未兵分三路,反倒是一起朝着她而来。 目光凶狠,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林染雪的心里陡然一震,正想问些什么,但是下一刻,有一只手落在了她的肩膀上,用了力道。 “血影!”林染雪大喊道。 然而,无人应声。 而眼前的黑衣人已经蜂拥而上,成合围之势。 落在她肩膀上的那只手,也渐渐加重了力道。 林染雪猛然回头,是白琼。 她认得白琼,知道她是赫云舒的手下。 林染雪很快就明白了眼下的形势,她知道,现在谁都靠不住了,只能靠她自己。 于是她运足力道,竟是瞬间摆脱了白琼的钳制,往外跳开了几步。 “你们做了什么?”林染雪质问道。 白琼看了看她,道:“没什么,不过是把你安排的人换成了我们的而已。” “这一切,是赫云舒的命令?” 白琼笑了,道:“当然。我家主子料事如神,你的这些卑劣的心思,竟还妄想瞒过她的眼睛么?” 林染雪唇角微扬,道:“小姑娘,不要高兴得太早。这个世界上,凡事总会有意外的。” “是么?”白琼反问道。 尔后,白琼冲着外面招招手,便有一人被人从外面带了进来。 是血影。 看到血影,林染雪的眼睛里生出一丝光亮,似是想要确认什么。 而此时血影看着她,目光冰冷。 顷刻间,林染雪意识到了什么。 她忙说道:“血影,你听我说……” 血影却打断了她的话,道:“不,月王妃,我们之间,再没什么好说的了。” “不,你不要被别人蒙蔽。”林染雪想要解释什么。但是,血影却并不给她这个时间,他看着她,冷声道:“够了,说什么你心里的人是我,狗屁!按照计划,出现在这里的人没有我,你竟连问一句都不曾。试问,一个被你放在心里的人,你竟是连他的生死 都不关心吗?” 林染雪眉目流转,突然就放弃了解释,她哈哈一笑,道:“好,既然如此,也该让你们见识见识,什么叫真正的力量了!”说罢,林染雪扬起手,尔后身子轻转,便有密密麻麻的光点以她的身体为圆心环射而出,直逼周围的每一个人! 正文 第一千四百四十九章 少了一具尸体 白琼的身手最为敏捷,也最先辨认出,那密密麻麻的光点不是别的,正是一根根银针。 银针的尖端微微泛黑,是淬了毒。 白琼来不及多想,推开了离她最近的岳阳。 与此同时,她抽出身上的佩剑,打落了正要击向林诗蕊的毒针。 几乎是在白琼做出反应的同时,余下的黑衣人也挥起了手中的剑,打掉了毒针。 此刻,血影看着林染雪的眼神是冰冷的。如果说他之前还对林染雪抱着最后的一丝幻想,那么现在,这最后的一丝幻想也烟消云散了。 这毒针的威力,血影是很清楚的。 而方才林染雪射出毒针的时候,并未想着要避开他,这让他的心瞬间就冷了下来。 原来,不过是一场镜花水月而已。 片刻后,林染雪射出的毒针一一落了空,并未伤着任何人。 白琼面色冷厉,道:“杀!” 得到命令之后,黑衣人扑向林染雪。 林染雪冷声一笑,道:“就凭你们,还妄想杀了我,做梦!” 白琼并不言语,和黑衣人一道攻击林染雪。 一旁,静默地站在那里的血影有几分不解。 林染雪身上是有些功夫,但并不好,并不值得这么多人对她群起而攻之。 但是很快,他就知道,自己错了。 林染雪的功夫极好,身法凌厉,一招一式都无比狠厉。 看着眼前的林染雪,血影只觉得陌生。 看来,从一开始,她就骗了他。 什么不会功夫,什么不通此道,什么须得事事仰仗他,什么以他为天,不过是骗人的鬼话而已。 而现在,林染雪展示出了她真正的实力。 她招式灵活,身法敏捷。 但,白琼带来的人也并非庸碌之辈,很快就将林染雪逼到了墙角。 从眼下的情况来看,林染雪败势已定。 然而就在这时,林染雪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物,再落下的时候,有什么东西掉在了地上,尔后轰然炸响。 有火光瞬间涌起,热浪滚滚,逼得人睁不开眼睛。 这一声冲天巨响,炸醒了许多睡梦中的人。 赫云舒是在一刻钟之后赶到这里来的。 她过来的时候,屋子里的火已经被扑灭了。 林诗蕊和岳阳离得远,除了受到一些惊吓之外,并无大碍。 而白琼带来的人,因为距离那火光太近,则是死的死,伤的伤。 至于白琼自己,除了衣服被烧着,灼伤了腿部的皮肤之外,并无其他意外。 而死去的人,尸体已经焦黑一片,分辨不出原来的面目。 燕凌寒是陪着赫云舒来的,他最先得到了消息,有些恍然。 手下人的叙述带着某种玄幻的色彩,说是有什么东西落在地上,然后便有冲天巨响,接着就是漫天的火光,带来灼灼热浪。 燕凌寒征战多年,却没听说过这么邪门儿的东西。 而赫云舒的心里,有了隐隐的猜测。 这猜测在她踏进这间屋子的时候,得到了证实。 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味道,赫云舒不禁掩住了口鼻。 “是火药。”赫云舒说道。 看着这大半间已经变得焦黑的房子,燕凌寒皱皱眉,道:“在攻城之时,倒是也用过这火药。但是,要想达到一定的威力,火药的数量要足够多。而根据白琼等人所言,那东西极小,危害性却极大。” “是经过萃取和提炼的火药,数量虽少,但威力却数倍增加。”赫云舒如此说道。 说完,她不禁皱了皱眉:林染雪究竟是什么人,居然懂得萃取和提炼火药的方法? 这让赫云舒很意外。 难道是另一个穿越者? 这个念头在赫云舒的脑海中闪过一次之后,瞬间就被否决了。 这样的概率不是没有,但是太小了,所以,她不去考虑。 那么,另一个可能就是,天下人千千万万,总会有那么一两个聪慧之人,精通某种技艺之后,制造出令人匪夷所思的东西。 或许,林染雪就是这样的人,又或许,她的背后有高人指点。 这时,有人来禀报道:“主子,被烧焦的尸体是五具,但已经分辨不出原来的面目。” 赫云舒和燕凌寒对视一眼,数目不对。 他们这一方死去的人加上林染雪,应该是六个才对。 可现在,尸体只有五具。 “会不会是烧化了?”燕凌寒说道。 赫云舒摇了摇头,道:“不会。烧毁皮肉很简单,但是要想烧毁骨头,需要持续不断地加热,单单是那一瞬间的火光,顶多只是将骨头炸碎,不可能会将骨头都烧化。” 燕凌寒微微皱眉,道:“那么,少了的人,是谁呢?” 如果是他的人逃了出去,不可能不来禀报。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是林染雪逃走了。 “或许,我们都低估了她。”赫云舒喃喃道。 话音落下,赫云舒看向燕凌寒,问道:“不是抓到血影了吗?他人在哪里?” “已经押了回去,如今在府内的地牢里。”燕凌寒如此应道。 赫云舒点点头,道:“好。等回去之后好好审审他。” 稍稍安抚了一下岳阳夫妇之后,赫云舒和燕凌寒回到了铭王府。 此时,天已经快亮了。 二人去了地牢,见到了血影。 此刻,血影的神情是颓败的。 赫云舒径直走向了他,道:“你和林染雪之间,有什么渊源?” 血影惨淡的笑了一声,道:“我被人追杀,她救了我一命,就这么简单。” “鬼斧阁是你的,还是林染雪的?” “是我的。”血影如此说道。 “据我所知,鬼斧阁是杀手组织。既然是杀手,自然是谁出钱,就按照约定去要仇家的性命。我说的可对?” “当然。既然是杀手,便有身为杀手的规矩。” 赫云舒点点头,道:“一个月前的十五日,我的人暗中保护公主,却被杀害。后来调查,种种证据表明,凶手是你们鬼斧阁的人。”“不,这不可能!”血影否认道,说完,似是怕赫云舒不相信,他重申道,“鬼斧阁向来是按照规矩做事,收钱杀人。杀的也都是有名有姓的人,而铭王妃的人只怕都是暗卫,暗卫没有名字,如何去杀?这件 事,绝不是鬼斧阁的人所为。” 见血影的语气这般笃定,赫云舒看了看随风,随风便把手里的东西递给了血影看。看过这东西,血影瞬间呆住了! 正文 第一千四百五十章 有胆量的小子! 这些东西,血影再清楚不过。 都是鬼斧阁里面的绝密物件儿,有一些图案,更是鬼斧阁所独有。 想必,也正是因为这些图案和物件儿,才将杀害那些暗卫的凶手指向了鬼斧阁。 可是,这些东西,是鬼斧阁的绝密,知道的人,少之又少。 鬼斧阁中的人,绝对不会背叛他的。 而鬼斧阁之外,又深知这些秘密的人,也就只有林染雪了。 如此想着,血影的眸子里染上了一丝晦暗。 直到这一刻他才明白,原来林染雪对他,不过是一场彻头彻尾的利用罢了。 说什么情深似海,说什么心中只有他一个,说什么待一切事了,便嫁给他为妻,原来也只是骗人的鬼话。 看到血影的神色,赫云舒隐约猜出了什么。 而这时,血影开口道:“如果我说这些东西是林染雪故意泄露,故意栽赃到鬼斧阁头上的,你会相信吗?” “当然。”赫云舒不容置疑地说道。 血影很是意外,惊诧的看着赫云舒,道:“你、你为何回答得这般坚定?” 赫云舒看了看血影,道:“事已至此,你没有理由骗我。” 这种被信任的感觉让血影有几分恍然,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该问的已经问得差不多了,赫云舒直言道:“既然如此,话都说清楚了。你走吧。” 血影更加意外,惊愕道:“你居然要放了我?” 赫云舒点点头,道:“当然。既然事情和你没有关系,我为何要关押你?我又没有关押人的癖好。” “可是,可是……”血影语无伦次,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他也算是见多识广的人,可是这一刻,他突然有些摸不清楚赫云舒的底细。 平生第一次,他有了一种看不透一个人的感觉。赫云舒若有所思,道:“你是想说,万一你说了假话,对吧?我说了,我确信你没有说假话。再者说,你虽然是鬼斧阁的首领,但并不牵扯朝中事务,所以,我也没有理由关押你。如此说来,你可明白了? ” 血影站在那里,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赫云舒。 那眼神直勾勾的,看得燕凌寒有几分恼火,上前站在了赫云舒的跟前,挡住了血影那炽烈的让他极为不舒服的目光。 片刻后,血影却突然朝着赫云舒跪了下去,他跪伏于地,诚恳道:“日后,鬼斧阁的所有人愿追随铭王妃左右,效犬马之劳。” 燕凌寒不禁皱了皱眉,这小子,莫不是存了什么不该有的心思?“不,我放过你,是因为你和这件事真的没有关系,并不是因为旁的。而且,鬼斧阁既然是你一手创立,我也不会占这个便宜。更何况,我手下有许多人,人手足够,你的好意,我心领了。”赫云舒如此说 道。而跪在地上的血影却是铁了心,道:“王妃娘娘,血影愚笨,素来只会打打杀杀。这一次的事件,明显是有人想要陷害鬼斧阁,然而以我的能力,无法查出幕后凶手。但血影相信,王妃娘娘有这个能力。所 以,血影愿意追随王妃娘娘,也是有自己的私心的。” 血影这样坦诚的性格,倒是让赫云舒有几分意外。这时,似是害怕赫云舒不愿意,血影继续开口,说话之前,还看了燕凌寒一眼,尔后便开口,可谓是振振有词:“王妃娘娘,退一步来讲,您也需要有自己的势力。眼下,您虽然有许多人可以差遣,但是这 些人第一个听命的是铭王殿下,而不是您。” 一旁,随风听了这话,不禁露出了钦佩的目光:小子,我佩服你的勇气。 在这一瞬间,随风甚至听到了燕凌寒牙关紧咬的声音。赫云舒则抓住了燕凌寒的手,然后看向了血影,道:“好,既然你如此坦诚,我也不扭捏。这样吧,你这阵子听我差遣,而我则助你找出陷害鬼斧阁的真凶,惩罚她。事成之后,你我之间的约定自动解除, 如何?” 血影想了想,道:“一言为定!” 赫云舒伸手入袖,取出了一张金票,道:“这阵子让鬼斧阁的兄弟就不要接生意了,全部待命,以备不时之需。这是十万两金票,作为这段时日的花费。” 血影也是个爽快的性子,伸手就接过了金票,心中暗自惊叹赫云舒的大手笔。 燕凌寒则是重重地看了血影一眼,之后就带着赫云舒回了他们的院子。 回到房间之后,见燕凌寒的脸色有几分难看,赫云舒打趣道:“怎么,吃醋了?” 燕凌寒瞪了瞪眼睛,道:“他也配?” 赫云舒拍了他一下,道:“好了,我们说正经事。” 燕凌寒点点头,说出了他的疑问。 先前,赫云舒派人暗中保护安淑公主,但这些人被杀害,后来经过追查,发现了一些图案和标记,从而确认是鬼斧阁的人所为。 而现在已经证明,是有人拿着这件事陷害鬼斧阁,最有可能的人,就是林染雪。 那么,当日杀掉那些暗卫的人,又是什么人呢? 燕凌寒猜测道:“有没有一种可能,是血影说了谎?杀了暗卫的人,就是他鬼斧阁的人?” 赫云舒摇了摇头,道:“不,他不像那种人。当然,如果你怀疑,可以暗中试探他的功夫。不过,说到他的功夫,我倒是想起一件事来。” “什么事?”“有一次派人跟踪血影,并未被他发现。这便说明,血影的身手并没有那么好。身为鬼斧阁的第一杀手和首领,他的功夫应当是鬼斧阁之中最好的。可即便是身手最好的血影,我们派出暗卫跟踪他,他却没 有发觉。这就说明,他的身手不敌我们的人。可是,那些被杀掉的暗卫,皆是被一击致命。可见对方的身手是何等高绝,也正是因为这个缘故,我并不相信此事是鬼斧阁中的人做的。” 燕凌寒点点头,道:“你说的有道理。如此说来,这件事要从长计议了。”赫云舒认可燕凌寒的话,尔后便想出一条计策来。 正文 第一千四百五十一章 燕碧珺归来 有道是斩草除根,但是,换个思路来说,循着小草的根茎,便可以见识最为真实的它。 所以,赫云舒想要查一查林家。 既然林染雪是林家人,去查林家,必定能查出一些东西来的。 比如,林染雪究竟是不是林家人? 毕竟,这林染雪在被接回京城之前,在远离京城的庄子上住了整整十三年。 十三年的时间,足够做很多事了。 或许,现在的林染雪,根本不是林丰年的女儿。 当然,这只是猜测。 但是,顺着林家去查,总能查出一些什么来的。 听了赫云舒的计策,燕凌寒很是认可,当即就派人出去查探。 之后,燕凌寒抱起赫云舒,道:“今日做了许多事情了,你该歇歇了。” 赫云舒顺从地点了点头,歪在了燕凌寒的怀里。 近来,她的肚子越来越大,走路做事也越来越费劲,故而也就愈发疲累。 忙了这一阵子,的确是有些累了。既然累了,她也就不会强撑着。 躺在床上之后,赫云舒很快就睡着了。 燕凌寒就在一旁守着,寸步不离。 这一睡,就睡了整整两个时辰。 两个时辰之后,赫云舒缓缓醒了过来,发觉早已经过了午时。 太阳已经西斜,是下午了。 赫云舒不好意思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道:“唉,我又睡过头了。” 燕凌寒笑着握住她的手,道:“哪有?是这太阳走得太快。饿了没?” 赫云舒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道:“当然饿了。我想,我大概是被饿醒的吧。” 如今这段时日,她吃的也愈发多了。 燕凌寒笑着抱起她,道:“饭菜都备着呢,我们去吃饭。” “你吃了吗?” “没有。” “怎么不吃?” “等你一起。” 赫云舒摸了摸燕凌寒的肚子,心疼道:“干嘛等我啊?你自己先吃嘛。” “我不饿。再者说,我要与娘子甘苦与共。” “乱用什么成语?”赫云舒笑道。 说话间,二人走到了饭厅。 这时候,饭菜都已经摆上了,满满的一大桌子,有荤有素,色香味俱佳,单单是看着就足够赏心悦目。 赫云舒正准备动筷子,这时,外面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 奇怪。 赫云舒不禁放下了筷子,大约是敬畏燕凌寒的缘故,这府里的人都极为规矩,说话走路都是小心翼翼的,断不敢这么肆无忌惮地笑。 而这笑声,也不像府里的人,更不像百里姝。 会是谁呢? 这时,先来的是随风,他禀报道:“主子,长公主殿下回来了。” 听罢,赫云舒面露喜色,是燕碧珺。 虽说她和燕碧珺之间有些过节,但那都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 毕竟,燕碧珺是燕凌寒的姐姐,她也应该善待。 这时,赫云舒发现燕凌寒也在看着她,似乎是要探寻她的意思。 赫云舒笑了笑,道:“既然是姐姐回来了,那咱们去迎迎。” 说着,她准备站起身。 燕凌寒倒按住了她的手,道:“你有身孕,也该是她来迎你。” 赫云舒正想说些什么,燕碧珺便已经走了进来。 乍一看到燕碧珺,赫云舒顿觉眼前一亮。 眼前的燕碧珺,打扮得干净利落。 她的身上,再不是繁复的绫罗绸缎。而是一身干练的长裙,身后是一袭火红色的轻纱斗篷,随着她的走动飞扬在身后,像是张开的红色羽翼,增添了她的飒爽英姿。 而她阔步而行,脸上是明媚的笑意。 这样的笑意,从前在她的脸上是看不到的。 身为燕凌寒的姐姐,燕碧珺长得也不错,眉眼极为精致。 现在的她,满头青丝用一根红色的绸带扎着,走起路时发丝随风而起,如此一看,宛然是一位征战沙场的女将军,英武不凡。 看到她,赫云舒发自内心的笑了。 原本她以为燕碧珺自请去北疆领兵是为了散心,可眼下看来,燕碧珺是真的用心做这件事。 赫云舒起身,由衷道:“皇姐,你回来了。” 燕碧珺爽朗地笑了,红唇皓齿,声音清亮:“对啊云舒,我回来了。啧啧,回来的路上就听说你怀了身孕,现在看来,是要生了吧?” 赫云舒笑笑,道:“还早呢,现在只有七个月而已。” “这样大的肚子,怎么会只有七个月?”燕碧珺惊诧道。 “大夫说,孩子不止一个。” “居然还是双生胎么?” “不,是三胎。”赫云舒落落大方道。 燕碧珺的嘴巴顿时大张,尔后拍了拍燕凌寒的肩膀,道:“你小子,可以啊。” 燕凌寒有些懊恼,拍掉了燕碧珺的手,道:“好好的话,你就不会好好说吗?” 燕碧珺白了他一眼,叹道:“唉,我这个弟弟,实在是太不可爱了。哟,你们是要吃饭吗?刚好我也没吃,一起吧。” 说完,燕碧珺坐了下来,不等赫云舒招呼,就动起筷子来。 她吃得风生水起,像是进了自己家一样。 这样的燕碧珺,让赫云舒有些意外,但又有些欣喜。 她听燕凌寒说过,燕碧珺小时候的愿望,就是成为一个征战沙场的女将军。只是后来遇到了骆青楚,为情所困,一度失去了自己。 而现在,她终于找回了自己。 当一个女人活成了自己想要成为的样子,这魅力,是怎么都遮挡不住的。 现在的燕碧珺,由内而外散发着青春的活力,真好。 赫云舒也开始动了筷子,吃得不亦乐乎。 这时候,燕凌寒不乐意地看了燕碧珺一眼,道:“你悠着点儿,这些饭菜都是给云舒准备的,都要被你给吃完了。” 燕碧珺白了他一眼,道:“小气鬼,不过是吃你两口饭而已,你就这样介怀?好了好了,不白吃你的饭,等我吃饱了,送云舒一样礼物,保准她喜欢!” 赫云舒也笑道:“夫君,你这般说,好像我真能把这么多饭菜都吃完似的。” 如此,燕凌寒才算不追究了。 一顿饭吃完之后,燕碧珺冲着外面招招手,命人将她给赫云舒准备的礼物送进来。然而,一瞧见那礼物,燕凌寒瞬间腾身而起,挡在了赫云舒的跟前。 正文 第一千四百五十二章 天空之王 燕凌寒戒备的看向了燕碧珺,道:“你这是要干什么?” 燕碧珺一脸无辜道:“给云舒送礼物啊。” 赫云舒则是一笑,道:“夫君,这个礼物,我很喜欢。” “可是,这个礼物也很凶险。” 因为燕碧珺要送给赫云舒的礼物不是别的,是一只体型硕大的雪鹰。 这雪鹰站在木制的笼子里,由燕碧珺的两个属下抬着。它的两只眼睛炯炯有神,打量着眼前的一切,神情戒备,似乎下一刻,就要破笼而出,攻击眼前的人。 有那么一个传闻,言称在北疆,雪鹰是天空之王。 因为它纯白的毛色,在天空之中极其容易隐藏,而又因为其动作迅猛,所以,但凡是雪鹰看上的猎物,没有不手到擒来的。 也正是因为这样的缘故,雪鹰有了天空之王,北疆领主的称呼。 与生俱来的本事造就了雪鹰的神奇,也造就了它孤傲的性格。 所以,在所有的雄鹰之中,雪鹰是最难以被驯服的。 如此,也难怪燕凌寒会如此戒备了。 赫云舒的神情要轻松得多,她走近了笼子,仔细地打量着那雪鹰,似乎要看清楚它的样子。 瞬间,雪鹰全身的毛都竖了起来,看着赫云舒的眼神也愈发凶狠。 燕凌寒十分小心,走到了赫云舒的身边,以备不测。 赫云舒看着这雪鹰,却觉得很是亲切。 在大魏,她是有一只很有灵性的雪獒的。只是走的时候匆忙,并未带上,如今养在华年商行名下的一个院子里。 有机会的话,或许可以把它带回来。当然,这件事须得从长计议。 而眼前的这一只雪鹰,也不错。 赫云舒俯身看着这雪鹰,道:“小雪鹰,你可愿跟着我,让我来做你的主人?” 然而,雪鹰的眼神依旧冷厉,很不给面子的样子。 一旁,燕碧珺开口道:“云舒,这雪鹰性子高傲,硬气得很。我驯养了许多时日都不行,如今,全看你的了。” 赫云舒笑了笑,道:“好。我且先养养看,反正这阵子也不想出门,就养着玩儿吧。” 燕凌寒则说道:“要不,我去寻只猫来给你玩,至于这雪鹰,待你生下孩子再玩也不迟。” “不,我和这只雪鹰挺有眼缘的,就它了。” 见赫云舒如此说,燕凌寒也不好再说什么。 顶多,日后多注意一些也就是了。 尔后,他恶狠狠地瞪了燕碧珺一眼,好端端地送什么东西不好,偏偏要送这么凶猛的飞禽! 燕碧珺则神色泰然,冲着燕凌寒笑了一下。 燕凌寒想起另一个话茬,便问道:“骆青楚呢,你们不是一起回来的?” 燕碧珺神色轻松,道:“他既然是我的军师,我们自然是一起回来的。” 她语气轻松,落落大方。 “和好了?” 听燕凌寒如此问,赫云舒忍不住掐了他一下。 燕碧珺和骆青楚之间的事情,不是几句话就能够说清楚的。 在人家伤口上撒盐,终归是一件不好的事情。 燕碧珺则是笑了笑,道:“凌寒,你可真是越活越回去了。我与他之间是有些前尘往事,但是那已经都过去了,既然过去了,也就没什么了,有什么好说的?” 看到她这个样子,赫云舒知道,燕碧珺是真的放下了。 别人的感情,她是没理由说些什么的。 故而她接过话,道:“皇姐,你这次怎么突然回来了?” 燕碧珺应道:“我离开京城也有一段时日了,就想着回来看看。左右兵已练好,且有副将镇守,北疆也无事。再者说,你如今怀了身孕,我想等到我这小侄子生下再回去。” “嗯。皇姐,现在的你,当真让人羡慕。”赫云舒由衷道。 她也真切的感受到,现在的燕碧珺,是真正的过得舒心。 既是如此,最好不过。 之后,燕碧珺起身告辞,临走前看了燕凌寒一眼。 燕碧珺走后,赫云舒也回了自己的院子,随意地走着,散着步。 燕凌寒以去查看雪鹰为由,走了出去。 赫云舒看了看他的背影,若有所思。 她又走了一会儿,之后就坐在凉亭里歇息。 这时候,白琼走了过来,禀报道:“主子,调查林家的事情,已经有一些眉目了。” “说说看。”赫云舒说道。 “是,主子。林染雪在那庄子上一共住了十三年,近七年的事情都是清楚的。但是前六年的经历,却是无人所知。所以属下怀疑,庄子上的人被全部换掉过。” 赫云舒的手指轻轻地叩在面前的石桌上,道:“这庄子上的人,也是归林府管着,所有人都会登记造册,写明来路和去向。这样,入夜之后你去林府一趟,把这册子拿来我瞧瞧。” “是,主子。属下告退。”白琼应道。 说完,白琼就准备离开。 “慢着。”赫云舒叫住了白琼,道,“你去林府的时候,记得设法找一根林丰年的头发。另外,再派个人去月王府走一趟,去找一件林染雪的贴身之物。若是能找到头发,最好不过。” “是,主子。”白琼应了下来,去为晚上的事情做准备。 赫云舒依旧坐在凉亭里,看着不远处的月季花丛出神。 这时候,血影走了过来,在赫云舒身边停了下来,站在那里。 赫云舒看了看他,道:“有事?” “王妃娘娘要查林染雪的事情,或许我可以提供一些消息。” “你能忍心?”赫云舒问道。 血影微微诧异,之后便明白了赫云舒没有问他这件事的原因。 林染雪到底是他一心爱过的女子,所以,让他说出林染雪的秘密,这样残忍的事情,赫云舒是不会做的。 血影深感赫云舒的大义,心里的感动无法言说。 他深吸一口气,平息了一下心情,道:“王妃娘娘,日后,再无什么忍心不忍心的说法了。她既然已经狠心到要将整个鬼斧阁陷于不义,那么,我又何必再讲什么情义呢?” “好,既然你愿意说,那我就听着。”血影点点头,然后开始了他的述说。 正文 第一千四百五十三章 一个更大的企图 经过血影的述说,赫云舒知道了一些关于林染雪的讯息。 血影是在两年前遇到林染雪的,当时他身受重伤,恰好晕倒在林染雪所住的庄子旁边。 林染雪收留了他,并找人治好了他的伤。 而血影记得,为他治伤的人是在半夜来的。 现在,血影回忆起,林染雪是查看了他怀中鬼斧阁的信物之后才决定救他的。 当时他不觉得有什么,但现在回忆起来,只觉得林染雪早有预谋。 而且,当时来为他治伤的那个人,戴着面纱,只说不愿意将自己的容貌展示给别人。 如今回想起来,疑点重重。 后来,林染雪并未显露出任何令人怀疑的地方。 血影仔细想了想,又想出了一个曾经习以为常,而现在则疑点重重的事情。 那就是,庄子上的人,对林染雪言听计从。 按照道理来说,林染雪被她的父亲林丰年抛弃,从而住在了庄子上。 而下人是最会见风使舵,也是最会过河拆桥的一类人,应当不会对被休弃的林染雪客气才对。 可真实的情况恰恰相反,庄子上的下人对林染雪言听计从。 得到这些消息,赫云舒居然有一种意料之中的感觉。 她有些怀疑,怀疑林染雪被人掉了包,并非是林丰年的亲生女儿。 关于这个疑点,只待拿回林染雪和林丰年的头发,做个简单的dna比对也就可以了。 到时候,是与不是,一查便知。 血影说着这些,神情悲怆。 的确,人生若只如初见,谁又能够想到,最初遇见时的救命恩人,原本就是居心叵测呢? 又站了一会儿之后,血影走了出去。 这时候,燕凌寒回来了。 虽然他竭力装作轻松的样子,但是赫云舒还是发觉了他眼神中的凝重。 坐下之后,燕凌寒关切道:“累吗?要不要回去歇着?” 赫云舒摇了摇头,半是笃定半是开玩笑的说道:“夫君,你有事情瞒着我。” 燕凌寒微愣,继而点了点头,道:“果然,什么事情都逃不过你的眼睛。” “说说看吧。” 燕凌寒并未开口,只是抱紧了赫云舒,歉疚道:“总是说要给你安宁,可这安宁,总是迟到。” 赫云舒能够听得出他言语里的愧疚,她并不觉得有什么,只微微一笑,道:“我们的日子,不是一直以来都很安宁的吗?傻瓜,只要能够和你在一起,就是我最大的安宁了。” 一时间,燕凌寒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他想把这世间最好的东西都捧到她的跟前,供她挑选,而让他懊恼的是,他总是捧不出什么好东西来。 “说说看,出了什么事?” “皇姐这次回来,并非毫无缘由。” 赫云舒点点头,她猜到了这一点。 燕碧珺虽然离开京城有一段时间了,但这个时候回来,并没有确切的理由。 这时,燕凌寒继续道:“大蒙那边,只怕是有些异动。” “什么异动?难不成,是火夏做了什么?”赫云舒问道。 当初,身为大蒙大皇子的闪惊雷被杀,大蒙皇帝受此重创,一蹶不振。 传闻说,之后大蒙的事务都交给了大蒙皇帝那个流落民间的私生子闪火夏,而这闪火夏,曾经化名火夏,流落到大渝来,和赫云舒有些交集。 因为接触过,所以赫云舒对于火夏的人品,还是有几分相信的。 也正是因为这个缘故,她并未过多关心来自于大蒙的事情。 让她意想不到的是,在这个时候,大蒙居然出事了。 “不是他,图谋不轨的另有其人。据皇姐初步查证,做这件事的是大蒙的十七皇子,也是闪惊雷的胞弟,如今十九岁的鹰王,闪惊天。” 赫云舒微微皱眉,道:“那么火夏呢,如今竟是完全被压制了吗?”“倒也不是。如今在大蒙,二者的争斗已经摆到了明面上,双方各有所得,也各有所失。如今在朝堂上的势力,姑且算是势均力敌。但严肃一些来说,这闪惊天年纪尚幼,而火夏在朝堂上的经营有一段时间 了,可不过是短短的时间内,闪惊天就一跃而上,和火夏平起平坐,这般看来,到底还是闪惊天更胜一筹。” 赫云舒点点头,继续问道:“虽是如此,可单单是这些,和我们没什么关系吧。顶多,也只是大蒙的内部事务罢了。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只要大蒙不存着进犯我们大渝的心思,我们也做不了什么。”燕凌寒微微皱眉,道:“问题的难处就在这里。一个月前,皇姐去一处密林练兵,意外发现有人从大蒙那边过来。皇姐很警惕,所以就派人一路跟随,那些人一路过了北疆,来到了京城。之后,就消失无踪 了。” 赫云舒黛眉微蹙,道:“这的确有些不同寻常。好端端的,大蒙不应该派人来这里才是。” “是啊,而且皇姐还发现,一个月前的这拨人,并不是第一次从这里经过。之前,一定也有许多人从那里悄无声息地进入了大渝。” 这时候,赫云舒察觉到了这件事情的严重性。 那么多的大蒙人进入了大渝,而又悄无声息,犹如暴风雨即将来临前的宁静,最是让人不安,也最是让人焦灼。 “那个大蒙人进入的地方,为何之前没有防范?” “那密林深处,满是瘴气林子,寻常人根本无法安然通过,所以,皇姐就疏忽了。” 赫云舒点点头,随即发现了一个让人更加不安的疑点:一个月前,也就是他们刚刚回到大渝的时候,燕皇被困,如果那个时候大蒙的人做些什么,对于大渝的打击无疑是巨大的。 可是,那些人偏偏什么都没做。 这不正常。 而不正常的事情背后,必然有一个更深的原因,或者说,有一个更大的企图。 会是什么呢? 现在崭露头角的林染雪,是不是和大蒙的这些人有关? 这些,现在还都是未知数。赫云舒一边思考着,手指一边轻轻地敲打在面前的石桌上,片刻后,她一巴掌拍在了石桌上,欣喜道:“有了!” 正文 第一千四百五十四章 燕凌寒眼中的小猫咪 听赫云舒这样说,燕凌寒问道:“说说看,你想出了什么好法子?” “倒也不是什么好法子,只是一个让他们无从下手的法子罢了。” “嗯,你继续说。”赫云舒点点头,道:“我们虽然不知道他们想做什么,但是有一点是肯定的。那就是,他们要做的事情,必然对大渝不利。而若要想对大渝不利,一个关键的目标是你,另一个是燕皇。可是,一个月之前, 燕皇被丽皇贵妃算计的时候,他们并未出手。现在看来,他们要对付的人,是你。” “看来,我真是树大招风啊。”燕凌寒自嘲道。 说到这里,赫云舒倒是有些佩服这件事背后的人了。 此人的眼光极为毒辣,想必,他是看出,若单单是燕皇有事,大渝未必会出事。而若是燕凌寒出事,大渝就一定会有凶险。 想必,正是因为看出了这一点,他们之前才没有对燕皇下手。 那么,他们真正想要对付的人,是燕凌寒。 想到这一点,赫云舒微微一笑,道:“只要我们加强自己,将这铭王府变得铁桶一片,让他们无从下手也就是了。” “铁桶一片?”燕凌寒重复着这四个字,然后想到了一种让他不安的可能。 的确,平日里的铭王府,的确是铁桶一片。 若是再注意一些,就更加无懈可击。哪怕是一只小小的飞虫,都别想飞进来。 可是,待赫云舒生孩子的时候,身为铭王府主人的他,必定不会安之若素。一旦他开始慌乱,那么整个铭王府也就不再是铁桶一片了。 这时,赫云舒看着燕凌寒,微微一笑,道:“铭王殿下,由此看来,你肩上的任务很重啊。” 燕凌寒笑笑,抱紧了赫云舒。 然而,抱紧了赫云舒之后,燕凌寒脸上的笑意就消失了。 赫云舒则轻拍着燕凌寒的背,道:“放心吧,没事的。生孩子并不是那么凶险的事情,像我这样厉害的人,到时候轻轻松松地就把孩子生下来了。总之,你放一万个心就好了。” 燕凌寒应了一声,但是心里并未真正感到轻松。 这时候赫云舒也累了,就歪在了燕凌寒的怀里,任由他抱着她,回到了屋子里。 将赫云舒放下之后,燕凌寒准备离开,赫云舒却拉住了他,道:“一起吧。” 燕凌寒点点头,在赫云舒身边躺下。 赫云舒看着燕凌寒,点了点他的额头,道:“夫君,在别人眼里,我都是能够独当一面的大老虎,为何偏偏到了你这里,就成了人人可欺的小猫咪了呢?” 这样的问题,燕凌寒回答不了。 的确,他不得不承认,赫云舒是一个很有本事的人。在很多事情的思考和策略上,甚至比他还要高明。 但是,在他的心里,始终觉得她是需要他保护的。 所以,无论是她身上发生的任何事情,这不安都会在他的心里无限放大。 四目相对间,赫云舒看出了燕凌寒眼神里的疼惜。 她靠近,亲吻了他的脸颊,尔后附在他的耳边,轻声说了些什么。 待她说完,燕凌寒的脸色好看了一些。 赫云舒重新躺下,得意道:“怎么样,我这个法子好不好?听了我的法子,你有没有觉得安心许多?” “的确如此。”燕凌寒嘴角轻扬,如此说道。 赫云舒笑笑,松开了燕凌寒,道:“好了,铭王殿下,我要睡觉了。你去为你的娘子和你的孩子打天下吧。” “好。”燕凌寒应着,脸上笑意盈盈。 之后,赫云舒很快就睡着了。 燕凌寒则出了门,到了门外之后,他唤出了随风。 随风应声而出,躬身站在燕凌寒的跟前,等着他的吩咐。 燕凌寒看了他一眼,道:“命人去把后院的清香院收拾一下。” “是。” 答应完之后,随风转身就要走。 “慢着!”燕凌寒叫住了他,继续道,“这只是第一件事。第二件,你去请个人,让她住到清香院去。” “谁?” “百里姝。” 顿时,随风面露难色,道:“主子,我……” “你怎样?” “主子,我个人的事情,就不劳你费心了。我和她之间……” 听到这里,燕凌寒打断了他的话,不客气道:“你倒是脸大。为你这点儿破事,我还不至于。我请百里姝来,只不过是因为王妃生产在即,需要她常住王府,为了以防万一罢了。” 听罢,随风不乐意地“哦”了一声。 “少废话,快去!” “是,主子。”随风如此应道,很快就离开了。 之后,燕凌寒将寒风叫了过来,命他和管家一起,将府中所有人的底细再彻查一遍,以防有人混进来。 做完这些事,燕凌寒回到了房间。 这时候,赫云舒已经醒了。 见燕凌寒过来,她问道:“百里姝来了吗?” “还没有,随风已经去找了。” 赫云舒尚未来得及说些什么,外面就传来了百里姝说话的声音:“云舒,醒了没?” 赫云舒不禁一笑,这个百里姝,向来是这样风风火火的。 于是,她笑着答道:“已经醒了,进来吧。” 她的话音刚落,百里姝就走了进来。 百里姝的脸上满是笑意,看着很开心的样子。 而紧跟在百里姝身后的随风,并未被她多看一眼。 赫云舒笑着起身,道:“我还以为,你会不来呢。” 百里姝撇撇嘴,道:“这你可就想错了,我干嘛不来呢?这堂堂的铭王府,富丽堂皇,别人想来还来不了呢。既然让我来,我就来瞧瞧这铭王府的繁华呗。” 赫云舒笑笑,道:“你这张嘴啊,可真是厉害。走吧,晚饭想必已经准备好了。” “好啊,我也刚好想看看,你们铭王府的伙食怎么样。”百里姝兴奋道。 说着,几人一起出了房间,去了饭厅。 晚饭照例是丰富的,所有人都吃得很好。 吃罢饭,每个人都回了自己的院子。赫云舒刚回到自己的房间坐好,门外就传来白琼的声音:“主子,我回来了。” 正文 第一千四百五十五章 一个好法子 听到白琼的声音,赫云舒应道:“进来吧。” 很快,白琼走了进来,将手中的两方丝帕呈上,道:“主子,林丰年和林染雪的头发,皆已取来。” 赫云舒接过,将丝帕打开,里面各有一根头发。 “足以确认是他们二人的吗?” “回主子的话,属下确认。林丰年的头发是属下趁他午睡时不备,从他头上亲自取下的。而林染雪的头发,是月王亲自提供,不会有假。” “月王?”赫云舒疑惑道。 “是的。” 这时,一旁的燕凌寒说道:“月王,是我的人。” 这下,赫云舒就明白了。 “主子,林府的册子属下已经誊抄了一份,接下来如何做?” “查找其中的漏洞,特别是大规模的人员更替。务必要仔细查找。” “是,主子。”说完,在燕凌寒的示意下,白琼走了出去。 而赫云舒,则是凝神细思的模样。 片刻后,她从手腕中取出那套简易的dna测试装置,将这两根头发分别放了进去。 一个时辰之后,结果出来了。 这是一个让赫云舒有些愕然的结果,从这结果来看,林染雪和林丰年确确实实是父女关系。 这和赫云舒的预测有些不符,她原本以为,林染雪被人掉了包,甚至,她将林染雪和大蒙潜伏进来的人联系在了一起。 只是,林染雪居然还真的就是林丰年的亲生女儿。 这样一来,她原先的推测似乎也就溃败了。 但,赫云舒向来不是一个服输的人。 哪怕遭遇暂时的挫败,但是她并不会灰心丧气。 一旁,燕凌寒将自己的手放在了赫云舒的肩膀上,轻轻地拍了两下,道:“放心吧,一切有我。”赫云舒点点头,冲着燕凌寒甜甜一笑,道:“有我夫君在,我当然放心。而且,他们是想趁我生孩子的时候闹幺蛾子,那么这段时间就会尽量蛰伏。可距离我生孩子时间还早,在这段时间里,我有足够的时 间和耐心去彻查他们。只要查到一些蛛丝马迹,就可以顺藤摸瓜,把主动权掌握在我们的手里。” “娘子高明。”燕凌寒赞道。 赫云舒笑笑,道:“或许,你该派个人去大蒙一趟。” “去大蒙?”燕凌寒惊愕道。 赫云舒点点头,道:“没错。去大蒙。” “你是想找火夏?” “没错。” “可他,到底是大蒙人。” “但这一次,我们和他有了相同的对手。”赫云舒笃定道。 而且,了解一个人的不是朋友,而是敌人。 燕凌寒点点头,道:“好。” “既然如此,那就麻烦夫君去将笔墨纸砚取来吧。”赫云舒俏皮道。 燕凌寒嘴角轻扬,取来了赫云舒要的东西。 信纸铺开。 赫云舒执起狼毫笔,在信纸上洋洋洒洒的写了几行字。 她的字不似寻常女子的簪花小楷,倒像是男子的笔迹,雄浑大气,似是她胸中自成的丘壑,无人能及。 赫云舒写字的速度很快,写好之后,待墨迹干掉,便封入了信封。 “派个机灵的人去送。” “好。”燕凌寒应道,他将信收好,然后催着赫云舒去睡觉。 她这样劳心费神,当真是让他担心。 赫云舒笑着应声,很是乖巧。 秋季的夜晚是静谧的,但是这个夜晚,燕凌寒睡意全无。 虽然他离开了大魏,但是他的手下并未全部离开。 他将他们留在那里,为他源源不断地送来消息。 也正是因为这样的缘故,燕凌寒不断地收到来自于大魏的消息。比如,凤星辰的声望日渐强盛,在百姓之中颇有盛名。又比如,凤云歌又做出了许多的荒唐事,让那些朝臣怨声载道。再比如,凤星辰已经暗中联络了不少朝臣,而他们,也都表明心迹,愿意支持凤星辰 。 但是,凤星辰不会知道,这些人的归附,都是燕凌寒的手笔。 他在大魏那么久,除了陪着赫云舒,另一件重要的事情就是以无忧先生的身份出现,了解朝臣的心迹。 只有了解了一个人,才能更好地掌控一个人。 他提前做了许多事,然后让凤星辰享受了这胜利的果实。 但是,燕凌寒并不觉得吃亏,他知道,凤星辰能做的很好。 在他看来,凤星辰是能做大魏皇帝的。 只要凤星辰做了皇帝,大渝和大魏之间,也就能够和平相处。 他和赫云舒都是善于识人的人,对于这一点,他们是有共识的。 只是,让燕凌寒今夜不眠的由头,是一个消息。 自赫云舒离开大魏京城之后,凤云歌心生不甘,一连做了许多的错事,惹得百姓怨声载道。 而他不知从哪里得到消息,听闻赫云舒回到了大渝,就决定派人来一探究竟。 想来想去,凤云歌选中了三个人,冯老先生、冯亦鸣和奉铁塔。 凤云歌选这三个人来,可谓是“用心良苦”。 在大魏,这三个人举足轻重,却又和赫云舒有着过多的交集。 当时,赫云舒是悄然离开的。所以,凤云歌笃定,这三个人是担心赫云舒的,既然是担心,他们来到了大渝,就一定会千方百计的找到赫云舒。 而找到之后,凤云歌的用心才真正显现。 他是要让赫云舒尴尬,同时,也让冯老先生等人尴尬。 在凤云歌看来,赫云舒的尴尬来自于在大渝见到了来自大魏的人,明明是亲近的人,但却不能表现出亲近。 而冯老先生等人的尴尬则在于,他们曾经那样爱护,甚至是爱慕的赫云舒,只不过是一个一心为大渝做事的人罢了。这是在打他们的脸,因为他们的识人不明。 也正是出于这些原因,燕凌寒才有些犹豫。 算算行程,过几日这几人就该到京城了。 想来想去,燕凌寒觉得,只要避免这几人见面也就可以了。 毕竟,一个他国的使者,是用不着见一位王爷的女眷的。 只是,阻隔了来自于大魏的他们,如何阻隔赫云舒想要去见他们的心思呢? 说到底,瞒是瞒不住的。燕凌寒想来想去,倒还真想到了一个好法子。 正文 第一千四百五十六章 大魏使团 燕凌寒的想法是,若是赫云舒在京城,那么,冯老先生等人来此的消息就瞒不住。 如此一来,唯一的法子就是,在冯老先生等人来的时候,带赫云舒暂时离开几日。 但,燕凌寒转念一想,觉得这个法子也有几分不妥。 如今他们知道大蒙有人潜入了京城,但人数有多少,实力又如何,并不清楚。 在这样的情况下贸然离开京城,并不是一个明智的决定。 燕凌寒想来想去,并未想到什么好法子,故而虽然夜已经深了,但是他睡意全无。 如此又想了许久,倒也想出了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 铭王府里都是他的人,而最近赫云舒又鲜少外出,如果他吩咐下去,不准他的人泄露分毫,那么,冯老先生等人来到京城的消息,赫云舒自然不会知道。 若是不知道,心情也就不会有什么起伏,他是真的担心,担心她会尴尬。 毕竟,在大魏的时候,那几位很是维护她。 只是如今时移世易,有了国家的立场,一切也就有了微妙的变化。 他一心想要护着她,所以哪怕是丝毫的尴尬,他都不容许她去承受。 他舍不得。 所以,哪怕苦思冥想,哪怕殚精竭虑,哪怕千思万想,他都不遗余力,想要做成这件事。 这样的话,唯一的变数,就是那个鬼斧阁的血影了。 只要解决了血影,那么,也就没什么问题了。 燕凌寒主意已定,心思稍安。 这时候,天边已经现出了鱼肚白。 第二日,燕凌寒起来的时候,赫云舒尚且还睡着。 他轻手轻脚的出门,很随意地就找到了血影。 血影自谓是赫云舒的人,所以便自诩为赫云舒的暗卫,哪怕是晚上,也秉承着身为暗卫的职责,守护着她的安全。 于是,燕凌寒轻而易举地在不远处的一棵树上找到了血影。 此时,血影一脸戒备的看着燕凌寒:“你要干嘛?” 在他看来,他是赫云舒的人,也只有赫云舒才是他的主子。至于燕凌寒,啥都不是。 “最近五日,你就当自己是一个聋子瞎子吧。”燕凌寒直言不讳道。 血影眨了眨眼睛,疑惑道:“为何?” “不为何。” “哦。”血影如此应了一声,就不再说话。 燕凌寒瞧了他一眼,转身离开。 到了僻静无人处,燕凌寒招手唤出随风,吩咐道:“去给鬼斧阁找些麻烦,让血影无暇旁顾。” 随风应声,自去办这件事。 这之后的几日,血影的确很忙碌,鲜少来铭王府。 转眼间,就到了大魏使团来京的日子。 不交战的时候,两国素来有些来往,这些面子上的关系,自然要做足了。 于是,燕皇派六皇子燕曦泽出面相接,迎大魏使团入京。 进了京城之后,自然是一路往皇宫而去。皇宫之中,早已准备好了宴席,等着招待他们。 几乎是在大魏使团进京的同时,血影趁着燕凌寒不在,出现在了赫云舒的屋子里,禀报道:“主子,大魏使团来京。” 赫云舒的手一顿,道:“使团中的人,都有谁?” “有大魏那位德高望重的冯老先生,还有那最先崭露头角的奉铁塔,还有一位,据说是那位冯老先生的孙子。至于其他的,就是一些不起眼的随从罢了。” 赫云舒神色莫名,不知在想些什么。 这时,血影在一旁说道:“主子,恕属下直言,王爷似乎并不想让您知道这件事。” “嗯。”赫云舒应了一声,神色平淡无奇。 事已至此,她何尝不明白燕凌寒的心思。 他是怕她尴尬。 但是,她并不感到尴尬。 她的立场,从来没有变过。 所以,也就不害怕什么。 “好了,你下去吧。”赫云舒说道。 血影不放心地看了赫云舒一眼,然后走了出去。 血影出去没多久,燕凌寒就走了进来。 很显然,血影出现在这里的事情,他已经知道了。 此时此刻,燕凌寒有些紧张。 赫云舒看着他,微微一笑,道:“夫君,不必担心我。我很好。” 燕凌寒有些不相信。 赫云舒笑着走近燕凌寒,道:“在我的心里,我从来都是大渝人,做的事也都是一心为了大渝好。我不曾背叛过什么,自然也就不会尴尬。” 燕凌寒听得出,赫云舒的心里是真的坦荡。 正因为坦荡,所以,她心中光明正大,无所畏惧。 到了这一刻,燕凌寒终于明白,他的担心是多余的。 正在这时,随风在门外禀报道:“主子,宫里来人了,说是来传陛下的口谕。” 燕凌寒自嘲地一笑,道:“看来,我这位皇兄又要闹幺蛾子了。” 赫云舒恬淡的一笑,道:“且先看看,是什么事。” 燕凌寒点点头,命随风将传口谕的内侍叫进来。 内侍很快走了进来,禀报道:“铭王殿下,王妃娘娘,今夜欢迎大魏使团的宴席,陛下请二位前去。” 燕凌寒正想拒绝,赫云舒按住了他的手,道:“好,回去告诉陛下,我和王爷都会去的。” 内侍应声,走了出去。 这时,赫云舒看了看燕凌寒,道:“正好,我也想见见这些老朋友了。” 燕凌寒听了,并没有多说什么。 但是,对于晚上的会面,他的内心并不乐观。 的确,从前在大魏的时候,赫云舒和他们这几位的关系很好。但是,现在是在大渝了,无论在任何时候,在两个国家面前,个人的情感都要往后站。 因为不同的国家,有着不同的立场。 虽然有时候会坐在一起谈笑,但是从本质上来说,彼此还是仇敌。 既然是仇敌,心里就会有芥蒂。 心存芥蒂的两个人,永远不会是真正的朋友。 但是,在赫云舒眼里,来自大魏的他们是朋友。 燕凌寒有些担心,担心赫云舒会受到伤害。 然而,这样的心思在他心里一闪而过,消失无踪。 因为这里是大渝。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到了宴席开始的时候。 燕凌寒带着赫云舒不紧不慢的出门,到宫里的时候,时间也是刚刚好。远远地,赫云舒瞧见冯老先生跟在燕皇身后,朝着这里走过来。 正文 第一千四百五十七章 铭王待你好吗? 看到冯老先生,赫云舒心潮起伏。 多日未见,冯老先生仍旧似从前那般精神矍铄,走起路来步履从容,仿若闲庭信步。 赫云舒坦然地看过去,即便是燕皇朝她投来不悦的一瞥之后,她也依旧没有挪开自己的视线。 这时候,冯老先生也看到了她,微微一笑。 赫云舒也跟着笑了一下。 这笑意,不见丝毫的尴尬。 很快,燕皇带着大魏使团的人入了座。 觥筹交错间,几人的目光碰撞着。 冯老先生看向赫云舒的目光,总是带着一些疼惜。 而冯亦鸣和奉铁塔时而打量赫云舒,但更多的目光,是集中在她身边的燕凌寒身上。 而燕凌寒坐在那里,无论做什么,都自在从容,从未把这些目光放进眼里,也就更加没有放在心上。 几人都没有开口。 这时,左丞相林丰年站了起来,他举起手中的酒杯,朝着冯老先生等人遥遥一举,道:“各位使者远道而来,一路风尘仆仆,当真是辛苦啊。” 冯老先生等人举杯,回敬道:“丞相客气了。” 林丰年似有醉意,看了赫云舒一眼,然后对着冯老先生等人说道:“不知铭王妃在大魏期间,可曾给各位找麻烦?” 此言一出,原本热闹的宴会忽然就变得安静了,鸦雀无声。 林丰年此言,当真是僭越了。 就连存着心思作弄赫云舒的燕皇,眉峰都忍不住挑了几挑。 这个林丰年,当真是太不识时务了。 他的这个问题,实在是不好回答。 若冯老先生回答说赫云舒不曾给大魏找麻烦,那么,是不是就意味着,赫云舒的心里,是有些向着大魏的? 若冯老先生回答说赫云舒给大魏找了麻烦,这样的话当面说出来,岂不伤人? 但,这样的问题,并没有难倒冯老先生。 他放下手中的酒杯,微微一笑,道:“我大魏与大渝互为友好邻邦,彼此之间友好往来,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不知丞相大人此言,意欲何为?又或者,是为诛心而言?” 冯老先生的话,不卑不亢,却句句暗藏玄机。 不愧是大魏赫赫有名的大儒,随便说些什么话,就不是寻常人能受得了了。 果然,林丰年一时无言,憋得脸红脖子粗。 赫云舒不着痕迹的看了他一眼,看来,因为林染雪的事情,这个林丰年是记恨上了。 这倒也难怪,林丰年原本身份低微,因为有了来自于林染雪的助力,才做到了这高高在上的左丞相。如今林染雪踪迹全无,许是这林丰年心里不舒服,这才借着醉意发泄自己心中的怒气。 赫云舒尚未说些什么,燕凌寒手中的酒杯就轻轻地放在了桌上,他瞥了林丰年一眼,然后看了看身旁的随风,道:“左丞相醉了,带他下去歇着吧。” 随风得了吩咐,招手叫过两个内侍,将林丰年架了下去。 林丰年的离开,并未给这宴席带来丝毫的影响。 相反,不少人都有一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宴席之后,冯老先生等人入住驿馆,由专门的人照料。 而赫云舒则和燕凌寒一起回了铭王府。 这时候,赫云舒看向了燕凌寒,道:“夫君,你帮我安排一下,我想私下里见见他们。” 她自然有能力安排这一场会面,只是,燕凌寒是她的夫君,她并不想瞒着他。 燕凌寒点点头,道:“好,如果你觉得有必要的话,可以。” “谢夫君成全!”赫云舒俏皮道。 燕凌寒嘴角轻扬,道:“不用谢,以身相许就好了。” 将事情交给燕凌寒来做,赫云舒向来是放心的。 这不,第二天晚上,赫云舒就如愿见到了冯老先生等人。 见面的地点在燕凌寒名下的一间酒楼的雅间里,这雅间足够大气,也足够隔音。 先开口的是冯亦鸣,见赫云舒进来,他猛然站起身,道:“云舒,你们大渝的铭王殿下,待你好吗?” 这话问的赫云舒一愣,她笑着点点头,道:“放心吧,他待我很好。” 她知道冯亦鸣在担心什么,毕竟,在大魏的时候,她曾当众言明,肚子里的孩子是无忧先生的。 如今她重回大渝,成为了赫赫有名的铭王妃。毕竟,在外人的眼里,这位铭王殿下,是眼睛里揉不得沙子的主儿。 在冯亦鸣看来,身为铭王妃的她,腹中的孩子不是铭王燕凌寒的,担忧她的日子不好过。 赫云舒暗自感念这诚挚的关心,一时无言。 冯老先生缓缓开口,道:“丫头,这位铭王殿下,只怕是有些门道吧。” 赫云舒笑笑,道:“或许,正是您心中所想。” 她点到为止,没有把话说得太明白。 但赫云舒知道,她的意思,冯老先生一定是明白的。 果然,冯老先生没有再追问下去。 一旁的奉铁塔倒是开了口,道:“当初你若是要走,好歹知会我们一声,就那么不声不响地走了,让我们好生担心。” 这话里,有些责怪的意味。 赫云舒面露歉意,道:“对不住了。于我而言,当时的情况有几分凶险。而且,我若是离开,陛下必定全力追查,若是查到我在离开之前见过你们,对你们没什么好处。所以,也就只能不告而别了。” 奉铁塔点点头,嘴硬道:“你走之后,心悦很想你。” “大家都还好吗?”赫云舒问道。 待她的话音落下,几人的脸色都有些暗淡。 最终开口的是冯老先生,他叹了一口气,缓缓道:“大家都很好,但是,陛下却是不好了,愈发的顽固,也愈发的昏庸,已经惹得不少人心生怨怼。照这样下去,必定会离心离德,真诚孤家寡人了。” 赫云舒点点头,并未说什么。 毕竟她如今身在大魏,若是多说了话,不是什么好事儿。 所以这一次,赫云舒秉承沉默是金的原则,不随便说话。 菜上齐之后,众人齐齐动了筷子,不多时便吃饱了。 这时候,冯老先生看了看冯亦鸣,又看了看奉铁塔,道:“你们俩先出去,我一会儿就过来。” 这,便是要支开二人的意思了。见状,赫云舒不禁在想,冯老先生究竟要跟她说什么? 正文 第一千四百五十八章 钦定的皇帝 听到冯老先生这样说,冯亦鸣和奉铁塔起身走了出去。 赫云舒正襟危坐,等着冯老先生开口。 不知为何,她忽然有一种直觉,冯老先生将要跟她说的,会是一件很严肃的事情。 这时候,冯老先生从袖子里取出一个被卷成明黄色的东西,递给了赫云舒。 赫云舒接过,狐疑道:“这是什么?” “打开看看。”冯老先生神秘道。 赫云舒打开,发现这东西的质地和圣旨极为相像。 难不成,竟然是传言中大魏先帝留给冯老先生的那道圣旨吗? 据说,在那道圣旨里,指定了大魏下一任皇帝的人选。 将要看到那个名字,赫云舒有些激动。 她希望,会是她所期待的人。 但是,将圣旨全部展开之后,上面空无一字。 赫云舒有些疑惑,故而看向了冯老先生。 冯老先生微微一笑,道:“世人皆知先帝留了这样一道圣旨给我,却无人知道,圣旨是空的。” 他说话的语气云淡风轻,好像说出的,原本就是很寻常的话一般。 但实际上,这样的话,重要至极。 凤云歌连带着他的父皇凤擎,时时刻刻都想知道这圣旨上的内容,故而无论是凤擎在位还是凤云歌在位,都对冯老先生很是忌惮。 只怕他们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他们心心念念想要得到的圣旨上,根本就是一纸空文。 什么也没写! 只是,既然先帝留下了这样一道圣旨,却又什么都不写,又是为了什么呢? 赫云舒想不出其中的原因。 这时,冯老先生缓缓开口,道:“说起来,先皇当真是一个很睿智也很圣明的人。” 赫云舒知道,冯老先生口中的先皇,是凤云歌的爷爷,亦是凤天九的父亲。一旁,冯老先生的讲述仍然在继续:“先皇一生坦荡,且慧眼识珠,在凤天九幼年的时候便认定这孩子聪颖过人,不可限量。先皇从不是一个墨守成规的人,所以他力排众议,立凤天九为皇太女,希望经过 他的悉心教导,能够让凤天九成长为一代女皇,带给大魏更好的未来。但后来,凤天九失踪了,先皇寻了许久,却一无所获……” 说这些话的时候,冯老先生的眼神里闪动着异样的色彩。 从他的眼神里,赫云舒看得出,他对先皇很敬重。 因为敬重,所以现在回想起来,依然心潮澎湃。“先皇一生勤政,却终究没有找回凤天九。但是他心里很清楚,让凤天九失踪的人,很可能是为了谋夺这皇位。当时,他的皇子们都很小,最有可能做这些事的,便是那些后宫的妃嫔。但是,一个心存邪恶 的妃嫔,又怎能教出一个一心为民的皇帝呢?所以,先皇给了我这道圣旨。丫头,你可知,先皇给我这道圣旨,所图为何?”赫云舒想了想,道:“先皇思虑周全,或许他意识到凤天九有朝一日会回去。但是,他也必然能够想到,一个不是在他的教导下长大的凤天九,想必也不能成为他期望中的那个人。所以,先皇留下这道圣旨 ,是希望您审时度势,来钦定下一任的皇帝,对吗?” 冯老先生点了点头,道:“不错。” 听罢,赫云舒不禁一阵感怀。 先皇和冯老先生之间,是一种怎样的信任啊! 先皇可以对冯老先生托付江山,由他来选择下一任皇帝。而冯老先生也义无反顾,接下了这样的圣旨,也接下了这样的重担,承担了无数的凶险。 他们之间,是真正的肝胆相照。 一个人的一生,有这样一个肝胆相照的人,是一种何等的伟岸! 赫云舒顾着感叹二人之间的情怀,却不曾留意到冯老先生的目光正深沉地注视着她。 待赫云舒缓过神来,却听到冯老先生缓缓开口,道:“丫头,我希望,这个人是你。” “什么?”赫云舒有些诧异,被冯老先生这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弄糊涂了。 冯老先生的手轻轻地叩在了圣旨上,道:“你来做这大魏的皇帝,如何?” 赫云舒有些意外,但还是保持着一贯的镇定,道:“让我来做这个皇帝,是不是不合情理?” “丫头,你的才智,足够做这个皇帝。至于合不合情理,并不重要。换言之,有了这道圣旨,任何的不合情理,都会变得合乎情理。” 赫云舒知道,冯老先生身为一代大儒,早已精通了写字之法。因此他可以随心所欲地调整自己的腕力和下笔的轻缓,来模仿不同人的字体。 只要他在这圣旨上写上她的名字,再加上那流传甚广的先帝留下旨意指定下一任皇帝的传言,一切也就合乎情理了。 “丫头,你可以考虑考虑。”冯老先生趁热打铁道。 赫云舒莞尔一笑,道:“谢谢您的抬爱,但是这件事,我不准备考虑了。” “你不需要仔细想一想吗?”冯老先生意外道。 成为下一任大魏之主,这是一个多么大的诱惑啊。 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力,是每一个人的愿望。 对于有能力的人,更是如此。 因为有能力,所以想要更高更大的平台来施展自己的能力,去造福更多的人。或许,这可以称之为志向。 但这样巨大的诱惑,赫云舒竟然拒绝了。 面对冯老先生的追问,赫云舒摇了摇头,道:“这就是我的决定,不需要再考虑了。” “丫头,你如此聪慧,又有如此仁心,你可知道,若是你做了这皇帝,将会造福许多人。” 赫云舒嘴角轻扬,道:“这世间有能力的人不止我一个,能够做到这一点的人,也不止我一个。我志不在此,只怕是做不好。” “可你明明……” 明明是一个心系百姓的人啊。 若是这样的人都做不好皇帝,又有谁能够做好呢? 剩下的话,冯老先生没有说出来。 赫云舒拒绝做大魏之主,让他很意外。 一时的诧异让他的思绪繁乱,没有去想得更多。 可心思稍安之后,冯老先生意识到,一定有什么原因,让赫云舒做出了这个决定。 所以,他的话戛然而止。 他实在是好奇,好奇赫云舒为何要拒绝,而且,还是这样斩钉截铁。根本不曾深思熟虑的拒绝。 于是他开口问道:“丫头,你拒绝的理由是什么。我要听最真切的理由。”赫云舒缓缓开口,然后说出了一个让冯老先生大感意外的理由。 正文 第一千四百五十九章 不然呢,在这里等死吗? “这一生,铭王殿下为我做了太多事,我别无所求,只希望能与他常伴左右。不想再做很累的事情,徒增烦忧了。” 这,就是赫云舒的回答。 换了旁人,或许会对赫云舒心生鄙夷:为了一个男人,放弃了这样的大好前途,实在是愚蠢至极。 但是,冯老先生并不这样想。 他虽然意外,但还算能够接受。 况且,他活到了这把年纪,自然知道这世间最重要的事情不过是陪伴。 能有一个可以陪伴一生的人,是一种莫大的幸福。 “是我自私了。”赫云舒说道。 冯老先生笑了笑,道:“没什么,各有各的志向。你的志向,就很好。” “您觉得,凤星辰如何?”冯老先生点点头,道:“这孩子很不错,近些时日以来的改变就已经足够让我刮目相看了。他当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况且又是老王爷教导出来的人,你也知道,我与老王爷是至交,对彼此的品性再清 楚不过。凤星辰,的确很好。” 赫云舒点点头,道:“他的确很不错。” 冯老先生有些明白赫云舒的意思,但是他仍然有一些担忧:“可是,凤擎杀了他的几个哥哥,若他做了皇帝,是否会对凤云歌不利?” 到底是先皇的子孙,哪怕凤云歌不足以来做这个皇帝,但是冯老先生还是不希望他身首异处。 可是,凤云歌的父皇凤擎杀了凤星辰的几个哥哥,而因为凤云歌的愚钝,恭老王爷又撞柱而死,这一笔笔的债,只怕都要算在凤云歌的头上。 那么,凤星辰若是做了皇帝,是不是会对凤云歌赶尽杀绝呢? 一个只顾虑着自己的仇恨,而不顾天下大局的人,和如今的凤云歌又有什么区别呢? 说到底,冯老先生还是有自己的担心。 对于冯老先生的担忧,赫云舒并未直接给出答案,她想了想,道:“您可以静观其变,观察凤星辰的品性。哪怕到最后他真的做了皇帝,而他又不甚如人意的话,您依然可以做些什么,来挽救这个局面。” “可这,到底是有风险的。”冯老先生担忧道。 一个国家频繁易主,并不是一件好事。 说到底,他还是希望赫云舒来做这个皇帝。 赫云舒笑笑,不置可否。这时,冯老先生眸光一闪,道:“丫头,如今的燕皇,只怕对你也有几分不认同吧。若不然,昨日的宴会之上,就不会硬要你去了。你可知,若你做了皇帝,便是和他平起平坐的人了,再不必看他的脸色行 事。” 赫云舒点点头,道:“我当然知道。只是,在我眼里,他不是大渝皇帝,只是我夫君的哥哥罢了。因为我夫君的缘故,我不与他计较。如此而已。” “可是,若你做了大魏之主,就可以让大渝和大魏友好往来,这样的话,天下太平,再无战事。唯有如此,才能换来真正的和平。”冯老先生不死心地说道。 赫云舒嫣然一笑,道:“老先生,你是糊涂了不成?我的确是想做这件事,可我若是做了大魏之主,就再无可能做到这件事了。” 冯老先生一愣,继而拍了拍自己的脑袋。 他可真是急糊涂了。 的确,若是赫云舒做了大魏之主,与大渝就成了对立面的人。哪怕燕凌寒抛弃了一切前往大魏,可和大渝之间,终究是远隔万重山了。 彼此之间要想做到什么,也容易被渲染上利益的色彩,想让两国之间和平相处,才是难上加难。 可若是赫云舒留在大渝,而大魏下一任皇帝是凤云歌的话,让两国获得真正的和平才是指日可待。 想通了之后,冯老先生自嘲地一笑:“我果然是老了,心思也不如从前那般敏捷了。” “不,您是太着急了。一个人太着急着去做一件事情,总是会出错的。” 冯老先生笑笑,道:“来,喝茶。” 赫云舒笑笑,接过了那杯茶,道:“能在这里见到您,我真的很开心。” 她的话音落下,便看到一抹黑影自窗外一闪而过。 赫云舒扬手掷出一枚飞针,飞针破窗而出,直奔来人而去。 很快,赫云舒听到了一声惨叫。 片刻后,奉铁塔和冯亦鸣推门而进,急声道:“怎么了?” 恰逢此时,随风从外面一跃而进,朝着赫云舒禀报道:“主子,是一个黑衣刺客,已经咬了藏在牙齿里的毒,自尽了。” 赫云舒握着茶杯的手忍不住一顿,道:“不好!” “什么不好?”冯亦鸣和奉铁塔不约而同道。 赫云舒看向了冯老先生,没有说话。 可彼此眼神中的内容,是了然的。 “发信号!”赫云舒对着随风吩咐道。 “是。” 随风急忙打开窗子,有红色的信号升腾而起,炸响在夜空之中,分外明亮。 这是召唤暗卫的讯号。 随风的动作很快,发出信号之后,就急忙关上了窗户。 几乎是在窗户关上的瞬间,便有无数利箭如急雨般急射而来。 砰砰砰! 这声音一声连着一声,响个不停。 此刻,冯亦鸣和奉铁塔皆是震惊不已,道:“这是怎么了?好端端地,怎么会有人来刺杀?” 赫云舒尽量用间断的话来说明这一切:“有人想让你们死在大渝。” “谁?”奉铁塔惊愕道。 他们三人,两人来自德高望重的冯家,再一个便是他,是因战功赫赫而封侯的大将军,会有谁,想要致他们于死地呢? “或许是大蒙想要坐山观虎斗,从而坐收渔翁之利?又或是,是有人单纯想要害死你们?” 说话间,外面不断有利箭射在窗户之上。 那利箭没入窗框上的声音,听的人头皮发麻。 甚至,有那么几支箭,穿透了窗框,露出了森冷的箭头。 “跟他们拼了!”奉铁塔咬着牙,愤愤道。 说着,他就准备冲出去。 赫云舒拦住了他,道:“你现在出去,是要给人当靶子么?” “不然呢,在这里等死吗?”奉铁塔急声道。 他自己一个人死在这里当然不要紧,但是,他如何能让她……这时候,赫云舒点点头,道:“对,是要等在这里,但,不是等死!” 正文 第一千四百六十章 是谁要杀他们? 听到赫云舒的话,奉铁塔有几分诧异。 如今外面强敌围困,等在这里无异于是等死。 虽说之前已经发出了暗号等人来救,但远水解不了近渴,等到那些人过来,只怕这间屋子都已经被打成筛子了。 赫云舒没有解释,而是看向了冯老先生,道:“您可信我?” 纵然是面对如此凶险的状况,冯老先生仍然是云淡风轻的模样,他微微一笑,道:“丫头,我当然信你。” 赫云舒点点头,道:“那就好。我们只需要在这里待着,就是最安全的。” 奉铁塔知道,赫云舒不是一个做事没有规划的人。她能够这样说,就一定有她的理由。 而就在这个时候,奉铁塔发现,这间屋子是有几分古怪的。 从这不绝于耳的声音来判断,有无数支利箭朝着这里射来,要将这屋子里的他们一一射死。 可是,利箭刺进了窗框,甚至还射穿了窗框,露出尖利的箭头。 然而即便如此,却没有一支箭射进屋子。 怎么会? 看起来,这屋子的窗户和寻常的窗户没有什么两样。 不,不对! 奉铁塔走到窗边,摸了摸那窗户纸。 窗户纸很脆弱,稍一用力就烂了。 这时候,奉铁塔看到,有利箭朝着他射来。 他做好了闪躲的准备,可那利箭并未射进来,似是碰到了外面的什么东西,发出一声脆响之后,又掉了下去。 奉铁塔伸手去摸,发现那是一层透明而又坚硬的东西。 是玻璃。 或许,更确切一些来说,是钢化玻璃。 这出自于赫云舒的手笔,她知道自己出门,再加上冯老先生等人出门,哪怕是在晚上,想要完完全全地避开所有人的耳目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所以,她和燕凌寒早有准备。 只是,事情的发展依然让她感到很意外。 原本,她只是为了防备来自大蒙的人从中作梗,但是现在看来,情况似乎有些不同。 这时候,箭雨停了。 想必是对方意识到,射箭根本不顶用。 紧接着,有杂乱的脚步声响起。 有人包围了这间屋子。 房屋四周、房顶之上,都传来了不小的动静。 有人试图打开窗户,也有人试着从房顶上下手。 “呵,动静还挺大。”赫云舒轻笑一声,如此说道。 相较于赫云舒的镇定,冯亦鸣和奉铁塔却是满脸戒备。 赫云舒看了看奉铁塔,道:“奉将军,你若是不放心,可以上去看看。” 奉铁塔点点头,夺门而出。 随风紧跟着他,半步也没有落下。 冯亦鸣也跟着要出去,赫云舒拦住了他,道:“你的身手不及奉将军,还是不要去添麻烦了。” “可现在……” 赫云舒打断他的话,道:“放心吧,没事的。” 冯亦鸣一时无言,他实在是想不清楚。 若是没事的话,为何让奉铁塔出去? 可若是真的到了生死关头,赫云舒为何这样冷静,又为何不让他出去呢? 这个时候,难道不是多一个人,就多一分力量吗? 这些疑问,冯亦鸣理不出一个头绪来。 这时候,冯老先生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亦鸣,你且安心就是。你仔细听,也仔细看,今日发生的事情,会让你此生难忘的。” 冯亦鸣愈发诧异,他总觉得,自己的爷爷像是看清了一切似的。 可是,他看清了什么呢? 冯亦鸣开口去问,但冯老先生却是讳莫如深,没有回答他的话,只说让他仔细看着。 外面的打斗声越来越激烈,也越来越刺耳,冯亦鸣听得心惊胆战,只恨不能利剑在手,快些结束了这场让人心悸的打斗。 渐渐地,打斗的声音渐渐消弭,最终没了声响。 随后,奉铁塔和随风走了进来。 随风还好,可奉铁塔却是一脸颓败,脸上和衣服上还沾染了许多血迹,在烛光的映衬下看着有几分骇人。 “奉将军,你受伤了!”冯亦鸣急声道。 奉铁塔却像是什么都没有听到一般,脸上的神情依然是颓败的。 他像是陷入了一场巨大的震惊之中,还没有缓过神来。 冯亦鸣惊愕地看着随风,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随风没有回答。 赫云舒起身,拍了拍冯亦鸣的肩膀,道:“你且先坐下,等他回过神来,会告诉我们的。” 冯亦鸣将信将疑的坐下,奉铁塔的英武他是知道的。他当然也知道,奉铁塔是铁骨铮铮的汉子,哪怕是在战场之上,面对最艰苦的战局,他都不会是如此模样。 所以,冯亦鸣实在是好奇,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居然会让一向镇静从容的奉将军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又过了半刻钟的时间,奉铁塔的神色好看了一些,他回过神来,看着眼前的人。 冯亦鸣忙走过去,道:“奉将军,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奉铁塔暗觉喉咙发紧,就端起面前的茶杯,喝了一口茶。 他看了看冯亦鸣,又转脸去看冯老先生,紧接着,他说道:“有人想要我们的命。” “谁?”冯亦鸣追问道。 他实在是疑惑,他们是身为使者来到大渝的,以前也不曾在大渝与人结仇,他实在是想不出,会有什么人想要在这里结果他们的性命。 “是陛下。”奉铁塔有气无力道。 冯亦鸣皱了皱眉,不安地看了赫云舒一眼,道:“自从我们来到大渝,一直规规矩矩,大渝陛下为何要……” 这时,奉铁塔打断了冯亦鸣的话:“不,不是大渝陛下,是我们的陛下。” “什么!”冯亦鸣惊声道。 瞬间,冯亦鸣如遭雷击,仿佛一个木头人一般呆愣在原地。 他们一心为大魏做事,即便这次出使大渝,也是接受陛下的命令,一路舟车劳顿,风尘仆仆,虽说不上历尽千辛万苦,可如此迢遥的路途,还是吃了不少苦头的。 更何况,祖父那么大的年纪,这一番长途跋涉,对于他来说并不轻松。 他们已经做得足够好,为何陛下要派人杀他们呢? 而且,看刚才的架势,摆明了是要让他们所有人死在这里。为什么呢? 正文 第一千四百六十一章 天生的帝王料子 越来越多的疑问聚集在冯亦鸣的脑子里,却想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电光石火间,他想起了不久之前祖父说过的话:“亦鸣……今日发生的事情,会让你此生难忘的。” 难道…… 如此想着,冯亦鸣看向了自己的祖父——冯老先生。 只见冯老先生依然坐在那里,他淡然自若地喝着茶,脸上没有任何震惊的神情。 冯亦鸣忙朝着他走过去,道:“爷爷,您早就知道了?” 冯老先生放下手中的茶杯,道:“也不算早就知道。只是猜测罢了。” 这时候,冯亦鸣猛然转身,看向了奉铁塔,道:“奉将军,有没有可能,是你认错了呢?” 奉铁塔摇了摇头,他不会认错的。 他们大魏的人,因为生活的地势较高,阳光也更为浓烈。所以,多的是皮肤黝黑的人。 他身为大魏人,自然能够很好地辨别大魏人和其他人的不同。 赫云舒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切,什么也没有说。 这就是她刚刚让奉铁塔出去的原因了。 的确,这里是大渝,她有足够的能力护着这三位,让他们性命无忧。 但是,若是不找出幕后的凶手,这件事就不算真的圆满。 但,既然已经猜出了这凶手是凤云歌所派,那么,她说的话,可信度就不那么高。 毕竟,这三位若是一人也没有亲眼见识过,倒是会怀疑她挑拨离间了。 正是出于这样的考虑,刚刚奉铁塔急着出去迎战的时候,赫云舒没有拒绝。 奉铁塔经验丰富,他身为大魏人,自然能够更好地识别大魏人。所以,他前去迎战,一切也就清晰明了了。 这时候,深陷震惊之中的冯亦鸣重新看向了冯老先生,失声道:“可这、这都是为什么啊?” 冯老先生指了指旁边的椅子,道:“亦鸣,你坐下。” 冯亦鸣坐了下来,眼神依旧牢牢地注视着冯老先生。 冯老先生缓缓开口,道:“亦鸣,一个以为自己是天下之主的人,是觉得自己可以为所欲为的。因为他觉得,自己可以掌控一切。” “所以呢?”开口说话之前,冯老先生看了赫云舒一眼,然后说道:“云舒离开大魏,陛下心里不舒服。或许在他看来,这是一种抛弃。所以陛下派我等来到大渝,并非是让我们做使者,而是让我们死在这里。因为陛下 知道,我们来了,云舒一定会来见我们。这就是一个机会,你想想看,如果我们今日死在这里,会发生什么呢?” 经过冯老先生的开导,冯亦鸣的思绪渐渐清晰。 是啊,如果他们今日死在这里,那么凤云歌一定会以此为由头,出兵大渝。 因为他们三个人,除了他不说,奉铁塔是因军功封侯的大将,而他的爷爷,是大魏有名的大儒,是无数读书人心中敬仰的人。 如果他们死在这里,大魏将士必定群情激奋,誓死一战。 可是,凤云歌派来的人会杀死他们,却会让赫云舒活着。 不日之后,两国开战。 到那时,赫云舒就是罪魁祸首。 因为所有人都会怀疑,是赫云舒杀了他们三个。 如此一来,赫云舒不仅会成为大魏人人得而诛之的对象,也会被大渝的人口诛笔伐。 因为一旦开战,就会血流成河,无数将士的性命将因此而葬送。而赫云舒,会成为千古罪人,世世代代被人们所唾弃。 而此时赫云舒又怀着身孕,怀有身孕之人遭此大难,多半是活不成的。 凤云歌这一招,摆明了是要让赫云舒死无葬身之地。 死了且不说,还要将她牢牢地钉在耻辱柱上,生生世世都不能翻身。 这等居心,当真是险恶至极。 想通了这些,冯亦鸣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失控地大叫道:“陛下此举,将大魏万千将士的性命置于何地!将云舒的信命至于何地!” 说到最后,他几乎是在咆哮。 冯亦鸣的一张脸憋得通红,他实在是太震惊,也太生气了。 他如何能够想到,身为一国之君的凤云歌,会做出这样歹毒的事情。 这样的居心,当真是猪狗不如! 赫云舒走近了他,道:“所幸发现得及时,并未酿成大错。你也就不必如此愤怒了。” 冯亦鸣长出一口气,道:“云舒,这次的事情,多谢你了。不过,这件事,你似乎早有察觉。” 的确,冯亦鸣说的不错。 选这样一个坚固的屋子,是赫云舒早有准备。 而且,刚才围攻而来的大魏杀手身手极佳,若是仅凭随风和奉铁塔二人,根本无法以这么快的速度将这些人杀死。 是随风带来的其他人帮了他们。 自然,这也是出自于赫云舒的授意。 听到冯亦鸣这样问,赫云舒点点头,道:“我的确是有所准备,但防备的,并不是来自大魏的他们。不瞒各位,近些日子以来,有大蒙人潜入京城,意图不轨。我防备的是他们,不料倒是估料错了敌人。” “竟是如此。”冯亦鸣感叹道。 若非赫云舒早有准备,只怕他们早已经身首异处了。 这时候,奉铁塔插嘴道:“说说看,你是如何发现刚才来的杀手并非大蒙人的?”赫云舒指了指那些射进来的箭头,道:“我曾与大蒙军队交过手,熟悉他们的箭支。因为大蒙地处平原,没什么遮挡物,所以大蒙的箭支多是小巧的,有足够的射杀力,但是在力道上很是欠缺。可你看这些 箭支,居然能够穿透窗框,就可以知道这箭支的穿透力极佳。而且,大蒙的箭头要小一些,是细长的,和大魏的多有不同。” 奉铁塔看了看,果然和赫云舒说的那般,这箭头是大魏的。 他倒是没有想到,赫云舒居然有这么细致的观察力。 冯老先生也朝着赫云舒投来赞赏的目光,他知道,这是一个天生的帝王料子。 只可惜,她意不在此。 当真是可惜了。 如此想着,冯老先生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 这时候,外面突然亮起一簇火光,继而越来越亮,似有冲天之势。 这明亮的光线,将原本就烛光通明的屋子照得更加亮堂。见状,赫云舒眉心微动,看来,该来的,还是来了! 正文 第一千四百六十二章 都是我的 外面火光冲天,但赫云舒依然很镇定。 刚才那一拨是意料之外,而现在这一拨,则是意料之中。 是大蒙的人。 这漫天的火光让人惊恐。 奉铁塔的身手极快,第一个到了赫云舒的身边,道:“云舒,你快走!” 特制的玻璃窗可以挡住利箭,可是却挡不住这漫天的大火。 火势一旦蔓延开来,后果不堪设想。 其余几人也是看着赫云舒。 孰料,赫云舒却是摇了摇头,道:“不,我们不出去。就在这里待着。” “待在这里……”奉铁塔的话没有说完,很快又停了下来,他是想说,待在这里,是等着被火烧死吗? 但后面的话,他没有说出来。 因为他意识到,或许,赫云舒早有准备。 这时候,赫云舒看着大家,朱唇轻启,道:“是大蒙的人。一个时辰之前,他们买下了距此不远的一个布庄。而刚刚,他们点燃了这布庄。” 众人大为惊诧,原来,这一切尽在赫云舒的掌握之中。 只是…… 冯亦鸣问道:“既然已经知道了他们的诡计,为何还要放任他们点火?” 赫云舒嘴角轻扬,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说完,她示意众人站到墙角去,待众人站稳之后,赫云舒轻轻地按动了墙上一个隐秘的开关,然后,脚下开始晃动。 这大半间屋子居然随之旋转起来,众人惊诧不已,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在另一间屋子里了。 这屋子里,有一个台阶,通往下面。 赫云舒转身看了看几人,道:“我知道各位有许多疑问,且先随我下去,一切疑问自然也就明了了。” 众人无声点头,跟着赫云舒下了台阶。 下了台阶之后是一处地下暗室,往前走了几十步远的距离之后,有台阶往上延伸。 赫云舒最先上了台阶,众人随后跟上。 上去之后,是一间宽敞的屋子。 屋子的中间放着一个茶桌,茶桌之上,已经摆上了上好的茶水。 赫云舒指了指座位,道:“各位,请坐吧。我们边喝茶边看。” 众人缓缓坐下,除了冯老先生一派了然,其余的几人,则是惊愕的模样。 顺着赫云舒的视线,众人随之看了过去。 那是一大面玻璃,透过玻璃,外面的一切清晰可见。 也是在这个时候,众人意识到,他们此刻所在的房间,在他们刚刚所在的那个房间的对面。 坐在这里,那着火的屋子清晰可见。 而且,火势正朝着他们刚刚所在的那个屋子蔓延。 就在这个时候,对面的屋顶上方出现了几个黑影。 见状,奉铁塔疑惑道:“我们不需要遮挡一下吗?” 毕竟,这屋子里灯火通明,既然隔着玻璃他们能看到外面,那么外面的人,也能够看到他们。 赫云舒摇摇头,道:“不用了,这是特制的玻璃,从里面能看到外面,但从外面却看不到里面。” 这下,奉铁塔终于安心,往外面看去。 此时,有乒乒乓乓的声音传来。 是那些黑影在行动,他们正悄悄拿木条将那窗户钉死。 看样子,是打定了主意要将“他们”烧死在里面。 而不远处,黑影人头攒动,大有伺机而动之势。 可以想象,若是此刻他们从那间屋子里冲出来,所要面对的是何等凶险的局面。 这时,奉铁塔看向了赫云舒,他是真的好奇,好奇赫云舒下一步准备如何做。 但,赫云舒并未解释。 她气定神闲的坐在那里,有一下没一下地喝着一杯白开水。 奉铁塔重新看向了外面,这时,火势已经蔓延到了他们原先所在的那间屋子。 除了玻璃,房屋都是木质结构,故而火势很快蔓延开来,噼里啪啦地燃烧着。 火光冲天,而那屋子里,传来一阵阵惨叫。 奉铁塔起了身,看了看屋子里的人,道:“那间屋子里,留下了什么人吗?” 听罢,赫云舒摇摇头,道:“不,没人留下。留下的,只是声音罢了。” 实则,发出声音的是一个录音器。 但是这一点,她并不准备向奉铁塔解释。而且,就算她解释了,奉铁塔也未必听得懂,所以,也就不必费事了。 火势猛烈,很快就将窗户烧光了。 这时,黑影再一次开始行动,这一次,他们不是要放火,竟然是灭火。 因为他们事先有所准备,一桶桶水泼下去,火很快被扑灭。 此时,那惨叫声依然在继续。 火被扑灭之后,有黑影冲进去找人,找了半天之后,却冲着外面做了一个手势:“里面没有人。” 外面等候的黑影顿时一拥而上,往那个房间靠拢。 这时,赫云舒手中的茶杯轻轻放下。 几乎是在这茶杯放下的同时,外面传来利箭破空的声音,无数支利箭朝着那些黑影射去。 黑影们意识到了不对,慌忙撤退。 但此时,密密麻麻的箭雨铺天盖地的袭来,他们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 这些黑影,是大蒙人。 赫云舒静静地看着这一幕,今天,她是不准备放过一个黑影的。 甚至,要活捉那么一两个,问出些什么东西。 最初的箭阵之后,穿着王府侍卫服的人一拥而上,与黑影们对阵。 但,无须去看,就知道这些黑影们,必定是有来无回。 毕竟,最初的那阵箭雨已经大大的挫伤了他们的元气,此时乘胜而战,又占有人数的优势,那么解决这些黑影,也就不成问题了。 这时候,奉铁塔悬着的那颗心也终于放了下去。 他看向赫云舒,佩服道:“你是如何做到的?” 赫云舒指了指最初着火的那间屋子,道:“他们买下房子的时候,他们的目标和手段也就已经泄露了。” “他们买下房子,你是如何知晓的?”奉铁塔追问道。 他倒是不敢相信,赫云舒居然有这等神通,连对手买下了什么屋子都知道。而且,原先他们根本不知道对手是谁,也就无从防范。 难不成,竟是要事先在每一处屋子里收买人吗?听罢,赫云舒微微一笑,道:“因为,这两条街的所有铺子,都是我的。” 正文 第一千四百六十三章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赫云舒的答案出乎了奉铁塔的意料,也不在他的设想之内。 夜色之中,这两条长街一眼望不到头,他实在是没有料到,这两条长街上面的所有商铺,竟然都是属于赫云舒的。 他没有想到这一点,想必,今日栽在这里的大蒙人,也一定不会想到。 想到这里,奉铁塔会心一笑,道:“你的睿智聪慧,更胜从前。” 赫云舒莞尔一笑,道:“那是自然。这里是我的家,在我自己的家里做事,自然什么都顺手。” 奉铁塔笑笑,没有再说话。 他重新朝着外面看去,此时,打斗已经结束了。 余火正在被扑灭。 他正想说些什么,这时候,门被人从外面打开。 一身黑色王服的燕凌寒阔步从外面走了进来,满屋子的人,他像是都瞧不见似的。只冲着赫云舒微微一笑,伸出手去,道:“娘子,诸事已了,为夫来接你回家。” 赫云舒笑笑,起身将自己的手放在了燕凌寒的手里。 这时候,燕凌寒像是才注意到其他人似的,淡淡的看了看,尔后道:“各位在大渝的安全,由本王来保证。” 说完,他牵着赫云舒的手,朝着外面走去。 赫云舒回头冲着众人一笑,缓步离开。 二人走后,冯亦鸣还在愣神。 他虽然不曾来过大渝,却也听过关于这位铭王殿下的传说。传闻此人冷厉暴虐,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杀神。 可今日一见,竟然和传闻中全不相同。 更确切地说,是待赫云舒如此不同。 他对所有人冷漠,唯独对赫云舒,如同春风般和煦。 由此可见,他是真的将她放在心上。 冯亦鸣在胡思乱想的时候,奉铁塔收回了自己的视线,看向了冯老先生,道:“难不成,无忧先生竟是这位铭王殿下吗?” 冯老先生高深莫测地笑了笑,道:“除此之外,还会有别的解释吗?” “怎么会?”奉铁塔惊愕道。 “怎么不会?”冯老先生反问道。 这世间的情谊,不是本就该如此吗?还是说世事污浊,人们早已忘了,忘了最初秉承的信念? 奉铁塔仍是不敢相信:“可是,在大魏期间,这位无忧先生并未做有损于大魏的事情。若真的是这位铭王殿下,他应该想尽办法搞垮大魏才是啊。” 冯老先生笑了笑,道:“如此说来,也就只有一种可能了。他是为保护赫云舒而去,他化名无忧先生,只是为了暗地里保护她罢了。” “竟是如此!”奉铁塔感叹道。 没来由地,他对燕凌寒生出了钦佩的心思。 一个位高权重的王爷,甘愿为自己心爱的女子远走敌国,这等同于抛下了一切。这等魄力,非常人所能及。 奉铁塔陷在这震惊之中,无法自拔。 这时候,冯亦鸣也缓过神来,惊愕地看着二人,道:“爷爷,奉将军,你们在说什么?” 冯老先生笑了笑,道:“我们,在说一个至情至善的故事。” 之后,几人离开,回到驿馆。 自然,暗地里,有燕凌寒派的人保护他们,以防不测。 而另一边,赫云舒也和燕凌寒一起回到了铭王府。 赫云舒是被燕凌寒抱进屋子的。 这一次,赫云舒也格外乖巧,搂着燕凌寒的脖子,就那么缩在他的怀里,像一只乖巧的小白兔。 到了屋子里,燕凌寒低头一笑,道:“怎的,我家娘子今日竟是如此乖巧?” 赫云舒嘴角含笑,偷亲了燕凌寒一下,道:“我一直都是这样乖巧的,难道夫君竟是不知吗?” “我知,我知。”燕凌寒一边应着,一边小心翼翼地把赫云舒放在了床上,帮她脱去了外衣。 他也脱了外衣,在她身边躺下,将她抱进了自己的怀里,道:“累吗?” 赫云舒摇摇头,道:“不累,还很开心。能在大魏见到他们,并且保护他们,我真的很开心。之前都是他们帮助我,这次换我帮助他们,真好。” 燕凌寒的手轻轻地摩挲着赫云舒的脸颊,道:“随风都告诉我了。” 这没头没脑又略显怅然的一句话,彻底将赫云舒搞糊涂了。 她诧异道:“什么?” “你拒绝了冯老先生的提议,这件事,我已经知道了。” 赫云舒不禁一笑,道:“瞧你刚才那语气,我还以为怎么了呢?原来说的是这件事啊,我志不在此,当然要拒绝。” “不,如果你想做,你就可以做。我想,你那么聪明,若是做了女皇,一定是个德政昭著的皇帝,会造福天下百姓的……” 只是,燕凌寒的话还没有说完,他的嘴唇就被赫云舒封住了。 她吻着他,略显生涩却又如此热情。 燕凌寒也回应着,用他似火的热情。 不过,他到底是顾忌着赫云舒的身子,不敢太过用力。 终于,赫云舒松开了他。 她趴在他的胸前,一只手调皮地在他的脸颊上游走着,带着三分妖娆七分魅惑的语气说道:“做皇帝有什么稀奇,给你做娘子才有意思啊,夫君。怎么,你不喜欢我做你娘子?” “怎么会?可是……”“没有可是。那大魏之主我不去做,自然有别人去做。可你燕凌寒的娘子,却是没人可以代替的。”说着,赫云舒突然停了下来,一根手指按在了燕凌寒的眉心,恍然大悟道,“咦,不对。你刚刚说希望我去 做大魏女皇,难不成,是存了要换娘子的心思?” “没有,绝对没有!”燕凌寒一口保证道,就差赌咒发誓了。 赫云舒没忍住,扑哧一声就笑了。 知道赫云舒在作弄他,燕凌寒有几分懊恼。可偏偏她怀着孩子,他什么坏事都不能做。 看着如此窘迫的燕凌寒,赫云舒的脸颊上,笑意更甚。 她重新躺下。 床榻之上,二人如墨的发丝铺陈着,纠缠在一起,不分你我。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赫云舒靠在燕凌寒的怀里,甜甜地睡熟了。 燕凌寒看着怀中的女子,在她光洁的额头上留下了缠绵的一吻。 夜色静谧,屋内的人亦安然。而不远处的林府,却是另一番模样。 正文 第一千四百六十四章 异想天开 林府之中,虽已是深夜,林丰年仍然站在院子里,他时而仰头看天,时而低头叹气,不知在想些什么。 片刻后,他却是犹如灵光乍现一般,大声叫好,然后转身进了屋子,脚步雀跃。 隔日一早,赫云舒醒来的时候,燕凌寒正微笑地看着她,笑容和煦。 赫云舒冲着燕凌寒笑笑,道:“一大早的就这样看着我,是想干嘛?” 燕凌寒嘴角上扬,俊朗的脸颊上笑意更甚,道:“我发现,你是越来越好看了。” “是么?”赫云舒反问道。 “那是自然的。”燕凌寒笑道。 “你也好看。”赫云舒礼尚往来道。 “那你倒是说说看,为夫好看在哪里?” 赫云舒认真地看着燕凌寒,尔后说道:“你哪里都好看,这所有的好看加在一起,就更加好看。” “所以,娘子是为了这美貌才不愿意去做大魏女皇的?” 知道燕凌寒是在故意逗她,赫云舒一本正经道:“自然不是,若是为了美貌,我应该去做这女皇啊。毕竟,做了女皇,可以多选一些……” 只可惜,赫云舒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燕凌寒用手指按住了嘴唇。 “这话,你真的想好了要说?”燕凌寒威胁道。 赫云舒连忙摇头,表明自己的诚意。 燕凌寒这才松开了手,满意地笑了。 “以后,不许提这件事了。此后余生,专心和你生活,再加上那么几个孩子,就够我忙的了。至于那些天下大事,就让别人去操心吧。我忙着呢。” 燕凌寒嘴角含笑,道:“好。” 二人起床梳洗,然后去吃早饭。 出门的时候,正巧碰到了随风。 “主子,那个林丰年,有些不大老实。” “怎么个不老实法?”燕凌寒边走边问道。 “今日一早,他派人去了城西,给了那些乞丐一些钱,让他们散播一个传言。” “什么传言?” “说是王爷借着自己的功劳,随意欺凌他人。” 燕凌寒连脚步都没有停一下,径直说道:“他口中的他人,说的是他的女儿林染雪吧。” “是。” 听罢,燕凌寒冷笑一声,道:“他倒是好大的胆子。不过,随他去吧。” 看起来,燕凌寒并未将这件事放在心上。 赫云舒不解道:“怎么,这件事你不准备管了?” “不是不管,是无需去管。娘子且先看着就是,今天,有一出好戏要上演。” “呵,还卖起关子来了?好,我等着看。” 说罢,二人一起去吃饭。 吃罢饭,燕凌寒就陪着赫云舒在府里散步。 这时候,正是桂花飘香的时候,整个王府都沉浸在这一片桂花香中。 赫云舒深吸一口气,道:“桂花这样多,倒是可以吃桂花莲藕了。” “已经吩咐厨房准备了。莲藕是从池子里刚挖出来的,配上这桂花,最好不过。” 赫云舒会心一笑,道:“知我者,夫君也。” 燕凌寒笑笑,牵着赫云舒的手继续散步。 往前走了没几步,随风疾步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一本书。 “主子,书到了。” 燕凌寒接过,然后牵着赫云舒的手在凉亭里坐下,道:“暂且歇息一下,顺便,也看看这本书,权当是消遣了。” 赫云舒暗觉这本书没那么简单,就将书接了过来。 这本书的书名是《林府恶女》,而署名,则是岳阳。 看罢,赫云舒隐约猜出了书中的内容,粗略一翻,发现和自己猜想的差不多。 岳阳是专管编纂的,自己也可以出书,而且,在京城之中也小有名气。 每当他有新书出来,各大书社都抢着要,传播极广。 而这本书中所写的内容,正是岳府里发生的那一幕,也就是林染雪意图杀害自己的亲姑姑,并想要嫁祸给赫云舒的事情。 只不过,文人写书讲究含沙射影,并不会在书中说出林染雪的名字。 于是在这本书中,林染雪成了林白雪,其他人也都有了相应的化名,但家世背景却是没有遮掩,只需一看就能知道文中所说的人是谁。 看罢这内容,赫云舒不禁一笑,道:“这下,林丰年只怕鼻子都要气歪了吧。” “气死最好。”燕凌寒说道。 “对了,昨天抓到的大蒙人,可曾说了些什么?” “倒是说了一些,但没有太大的价值。想必是这闪惊天颇有几分脑子,没有到最后关头之前,是不会让他们知道究竟要做些什么的。” 赫云舒点点头,道:“现在看来,这闪惊天的确是不怎么好对付。哦,对了,给火夏送的信,到了吗?” “算算时间,也应该快到了。” “嗯。”赫云舒应了一声,然后起身,道:“走,去看看我的雪鹰,说起来,我也有好几日不曾看到它了。” “好。”说罢,燕凌寒随着赫云舒一起去看雪鹰。 雪鹰养在那最高的阁楼之上,上可仰望九天,下可俯瞰大地。 赫云舒上去的时候,雪鹰正展开翅膀,做出飞翔的姿势。 但是,无论它怎样努力,都无法冲破牢笼的桎梏。 赫云舒走近,雪鹰朝她投来阴寒的目光。 见状,赫云舒微微一笑,道:“你这小玩意儿,还敢这样看着我?” 这时,雪鹰的喉咙里发出几声吼叫。 赫云舒笑笑,犹如说教一般道:“小玩意儿,你可知道,自由也是要付出代价的。你若想要翱翔九天,便要听从我的号令,你可愿意?” 似是听懂了赫云舒的话,雪鹰高傲地扭过头去,并不愿意搭理赫云舒。 赫云舒并不恼,语气淡淡道:“那好,那你就继续待在这笼子里吧。” 说完,赫云舒并不停留,只留给雪鹰一个高傲的背影,很快就下了阁楼。 待往下走了一些,燕凌寒笑道:“你这驯鹰的法子倒是古怪,和这么个畜生说话,还当它真的听得懂?”“万物皆有灵,它会懂的。”说着,赫云舒轻轻地摸着自己的肚子,继续道,“如今我怀有身孕,熬鹰这件事太耗费精力,也就不做了。眼下这个法子虽然耗费时日,但是,还是很有用的。不信,你就等着看 好了。” 这话,燕凌寒心里是存疑的。 在他看来,将这雪鹰饿上几天,让它不眠不休,它早晚都要败下阵来。 可是像现在这样好吃好喝的供着它,还把它挂在高处,这样还妄想它能够屈服,实在是太异想天开了。但是,过了没几日,燕凌寒终于意识到,异想天开的,是他。 正文 第一千四百六十五章 多看了一眼 这一日,看着雪鹰乖巧地站在赫云舒的手心,燕凌寒算是真心拜服了。 此时的雪鹰,全无往日里那种睥睨万物的架势,反倒是犹如小猫一样温顺。 甚至,它还用脑袋去蹭赫云舒的胳膊,很是可爱。 燕凌寒凑过去,正准备摸一摸这雪鹰的羽毛。 这时候,雪鹰却突然炸毛了,朝着燕凌寒瞪眼睛,甚至,还发出了几声尖利的吼叫。 瞬间,燕凌寒如临大敌,生怕这雪鹰伤到了赫云舒。 赫云舒则示意燕凌寒不必紧张,她轻咳一声,道:“小白。” 顷刻间,雪鹰竖起的羽毛就放了下去,恢复了刚才那般人畜无害的模样。 见状,赫云舒忍不住笑了,道:“看吧,我的小白还是听得懂我说的话的。” “这个畜生,倒还挺聪明。不过,它排斥我算是什么毛病?”燕凌寒愤愤道。 说到这个,赫云舒得意道:“这还不清楚?驯服它的是我,又不是你,为何要听你的?” “说起来我还真是不懂,你是如何驯服它的?”赫云舒想了想,道:“在我们那里,有一个很有才能的人,提出了一种需求理论。这种理论对人适用,对动物也是适用的。在这个理论里,点明了最基础的需求是生存需求,也就是吃饭喝水这些事情。熬鹰 用的就是这最基本的要求,断绝它的食物,阻断它的睡眠,让它疲惫至极,从而达到驯服它的目的。” “可是,你并没有饿着它啊,相反,还好吃好喝地伺候它。就这么一个小畜生,一天要吃十几斤肉,也是够奇怪的。”赫云舒笑了笑,道:“用它最基本的需求去驯服它,虽然可以一时使它驯服,但是如果它在别处寻到了稳定的食物来源,很有可能会离开。而在这个需求理论中,最高层次的需求是自我实现的需求。所谓自我实现,也就是实现它的价值。雪鹰最喜欢的事情就是翱翔于九天之上,对于它来说,这就是它的价值。所以,我让它在这阁楼之上,距离天空如此近,却又如此不可触及,这会最大限度地激发它想要实 现飞翔的愿望,如此一来,它被我驯服,也就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了。” 听赫云舒说完,燕凌寒约莫有些懂了。 他带着几分佩服说道:“你那个世界的人,还是很聪明的。” 赫云舒笑笑,道:“那是自然。” 之后,赫云舒拍了拍雪鹰的脑袋,道:“去飞吧,蓝天在等你。” 雪鹰听懂了赫云舒的话,张开翅膀,飞上了天空,很快就与天空融为一体。 很快,雪鹰嘹亮的叫声响彻了整个天空。 这时,随风走了过来,禀报道:“二位主子,刚刚传来的消息,林丰年病重。” “怎么个病重法?” 听燕凌寒如此问,随风倒是忍不住笑了。意识到燕凌寒的眼神凌厉了些许,随风忙止住笑意,道:“这林丰年不甚聪慧,自以为想出了一个好法子诬赖主子,可这法子还没来得及成功呢,就被岳阳的那本书打回了原形,还落了一个倒打一耙的名声。这不,这林丰年一气之下就气晕了。醒来之后知道书是岳阳写的,也就气上加气,去岳府吵了一通,不料岳阳并不怕他,反唇相讥。这不,林丰年就又被气着了。不过,最好笑的是,这林丰年早上的时 候醒来了一次,主子猜猜看,他说了些什么?” “有话直说。”燕凌寒瞥了随风一眼,对于他这种故意卖关子的行为很是看不上。 随风强忍笑意,道:“这林丰年说,他耗尽精力绞尽脑汁才想出了这么一个好主意,就这么白白浪费了。” 听罢,赫云舒忍不住笑了。 就这么一个拙劣的主意,还敢妄称是好主意,当真是大言不惭。 而且,因为这件事被气着,也实在是够奇葩的。 “不必管他,且让他就这么自生自灭吧。”燕凌寒如此说道。 对于这样一个人,他实在是懒得出手。 只不过,让二人没想到的是,半个时辰后,随风再次乐呵呵地跑了来,很显然,这一次的消息让他更加想要开怀大笑。 虽然使劲憋着,但总有一种憋不住的趋势。 “又怎么了?”对于随风频频来打扰,燕凌寒很是不悦。 随风却是大笑道:“主子,林丰年死了。” “他死了就这样好笑?”燕凌寒反问道。“是这样的,主子。这林丰年精神刚好一些,就去了院子里。说是那一日就是站在院子里,想到了一个好主意。这次也要去院子里同样的地方站站,没准儿能想一个更好的主意,让所有对不起他的人都付出 代价。只可惜,他刚刚站稳,就听到了一声鸣叫,此番抬头一看,发现一个硕大如鹏的雪鹰,刚巧雪鹰瞧了他一眼,这林丰年一口气没上来,就这么吓死了。” 听罢,赫云舒无力扶额,她还以为怎么了呢,原来只不过是因为雪鹰多看了这林丰年一眼。 林丰年这番胆气,也真是没谁了。 恰逢此时,天空中一声鸣叫,是雪鹰回来了。 赫云舒抬头看了看它,冲着燕凌寒说道:“我家小白这样乖巧,居然还有人能被它吓死,可真够胆小的。” “谁说不是呢?”燕凌寒附和道。 林丰年的事,就这样翻篇儿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转眼间半个月的时间就过去了,到了月末。 到了这月末,赫云舒腹中的孩子,已有九个月了。 一直以来,赫云舒都知道多胎的孩子会早产,所以格外注意营养,想着哪怕这孩子会早一些时日生出来,也会营养充足,没什么大碍。 可是,这么一直提防着,提防着,肚子里的孩子却是迟迟没有动静。倒是这肚子,一天比一天大,乍一看,还真有几分吓人。 这不,就到了九个月。 九个月的孩子,也可以算是足月了。 所以,赫云舒也就没什么担心了。 她虽然不担心,但是燕凌寒却是如履薄冰。 虽说早已让百里姝住进了王府,也早已让宫里的接生嬷嬷候着,一切都已准备好,但是燕凌寒的心,还是始终悬着。这一晚,燕凌寒很晚才入睡,正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便感觉到赫云舒的手放在了他的身上,尔后是她轻缓的声音:“夫君,你醒一醒。我怕是,要生了。” 正文 第一千四百六十六章 如此难捱 听到赫云舒的话,燕凌寒瞬间就醒了过来。 他猛地坐了起来,看着赫云舒。 此时,赫云舒躺在那里,脸色微微发白,额头上有薄汗渗出,看起来和往日里大不一样。 可哪怕是这个时候,她还是冲着燕凌寒笑了一下,道:“夫君,今天就要和我们的孩子见面了,你开心吗?” 但是,燕凌寒现在哪里有心情想这个问题呢? 此时此刻,他满脑子想着的,都是赫云舒的安危。 “随风,叫百里姝来!要快!”燕凌寒朝着外面吼了一嗓子,然后就抱住了赫云舒,让她躺在自己的怀里,想让她更舒服一些。 赫云舒的脸上是轻松的笑意,她伸手摸了摸燕凌寒的脸,道:“放心吧,我没事。这么一点儿小疼,我还受得住。” 关于生孩子这件事,燕凌寒事先做了许多功课,他知道这个时候赫云舒是不能多说话的,要保存力气。 他想要说些什么,要开口的时候却发现喉咙发紧,几乎什么都说不出来。 他是太紧张了。 这从未有过的紧张让他无所适从。 从前,哪怕是再险恶的战局,哪怕是再凶险的刺杀,他都从未紧张过。 可这一切,他是真真切切地紧张了。 这紧张,让他几乎丧失全部的判断力。 燕凌寒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平静一些。 赫云舒瞧着燕凌寒,道:“夫君,你不用这样,虽然我从来没有生过孩子。但是我们那里有很多东西,可以看别人怎样生孩子,有道是没吃过猪肉还能没见过猪跑吗?相信我,我没问题的。” “嗯嗯,我相信你。我怎么会不相信你呢?”说着,燕凌寒将赫云舒那散乱的发丝归到脑后。 他看着她,一双眼睛里几乎要掐出水来。 这时候,百里姝从外面推开门,匆匆而进。 入眼的第一幅画面,就是二人倾情相望。 她疾步走到赫云舒身边,一只手放在了赫云舒的脉搏上。 她一边号脉,一边冲着燕凌寒说道;‘你先出去吧,你在这里,有许多不方便。“ “不,我不走。”燕凌寒握着赫云舒的手,如此说道。 “恕我直言,你在这里,没什么用。” 燕凌寒沉默,但丝毫没有要离开的迹象。 百里姝看了他一眼,道:“你既然了解过那么多和生孩子有关的事情,那么你就应该知道,女子生孩子的地方,对于男人意味着什么。” 燕凌寒依旧没有说话,这么个习俗,他自然是知道的。 说是女子生孩子的房间会见血,因此有血光之灾,对于男子来说,是极为凶险的。 当世的人最看重吉凶,若是命里有大凶之兆,很可能以后诸事不顺,潦倒一生。 但是燕凌寒是不信这个的。 或许是对于他而言,这并不是很重要的一件事。 此时此刻,对于他而言,最重要的事情,就是陪伴赫云舒。 见燕凌寒依旧不为所动,百里姝不客气道:“你也知道,我行医的时候不喜欢旁人在身边。你在这里,会左右我的判断。若是我的判断出了什么差错,你这娘子……” 百里姝的话尚未说完,燕凌寒就恋恋不舍地松开了赫云舒的手。 他什么都可以不在意,却不能不在意赫云舒的安危。 如此,燕凌寒怀着千钧重的心事,步履沉沉地走了出去,从外面关上了门。 百里姝终于松了一口气,她就知道,无论是什么事情,只有和赫云舒扯上关系,燕凌寒才会真的上心。 几乎是在燕凌寒出去的瞬间,赫云舒脸色也有了微微的变化,不再是那般云淡风轻的神情,而是微微皱眉。 百里姝瞧了赫云舒一眼,道:“你可真是的,都已经到了这般时候,还假装什么?” 赫云舒勉强一笑,道:“我若是在他面前表露出难受的神情,他会担心。” 为赫云舒号脉之后,百里姝的手放在了赫云舒的肚子上。 尔后,百里姝皱了皱眉,道:“你这一胎三子,两个头朝下,一个屁股朝下,可怎么办才好?” “可有法子调整?” 百里姝为难地摇了摇头,道:“只怕是没有。且看看临到生产的时候,这孩子能不能自己转过来。” 赫云舒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虽然现在已经开始疼了,但是距离孩子生出来还有很长的一段时间。 而外面,燕凌寒已经急得不行了。 他站在门口,手抓着门框,因为太过用力,他的手指陷进了门框里,指尖上泛出血迹,染红了他抓握的地方。 这时候,随风走上前,道:“主子,有百里姝在这里,万无一失。您大可不必如此担心。况且,若是王妃娘娘出来看到您这个样子,一定会心疼的。” 燕凌寒不为所动,只顺手抓住随风,吩咐道:“快,找人进去看看。” 随风忙应了一声,招手让白琼进去查看。 很快,白琼从里面走了出来,道:“主子,百里大夫说,一切安好,请主子不要担心。” “对啊,主子,生孩子没那么快的。您且安心。”一旁,随风附和道。 然而,燕凌寒紧皱的眉并未舒缓。 他当然知道生孩子没有那么快,但是他却满心祈愿,希望赫云舒生孩子会这么快。这样的话,她就会少受一些苦。 燕凌寒的一颗心狠狠揪着,悬在那里,没有着落。 就这样,从早上,到中午。 燕凌寒依旧站在那里,水米未进,纹丝未动。 而屋内,赫云舒牙关紧咬,整个人早已痛得脱了形。 痛意一阵阵袭来,一次比一次绵密,一次比一次厉害。 赫云舒自谓是一个不怕疼的人,以往受过那么多次伤,哪怕是肩膀被刺穿,她都不觉得有这么疼。 可这一次,像是浑身的每一个关节都在和她作对,一起欺负她。这种疼,让她有一种骨头散架的感觉。 时间慢慢过去,如此难捱的,一直到了下午。 夕阳的金光通过窗户洒进来,百里姝再一次为赫云舒摸了摸肚子。随之,她紧皱额头。 正文 第一千四百六十七章 拿命来吧 见百里姝如此,赫云舒问道:“怎么了?” “你这孩子,忒不老实。这下子,成了两个都是屁股朝下的了。” 赫云舒深吸一口气,道:“既然如此,那就准备剖腹吧。我从昨晚开始就没有吃东西,也没有喝水,符合剖腹前四个时辰不吃不喝的硬性要求。” “可是……” 赫云舒打断了百里姝的话,道:“不必忧心什么。上一次我如何做你已经看到了。这一次,照做就是。” 百里姝不安地缩了缩脖子,道:“你们家那位王爷若是知道我在你肚子上动刀,只怕是会要了我的小命。” 想到燕凌寒,赫云舒难得地笑了,道:“不会的,我家夫君是最讲理的人。” 百里姝撇撇嘴,并不认可赫云舒的话。 在她眼里,燕凌寒可不是一个讲理的人。 纵然如此,百里姝还是开始准备需要的东西。 身为医者,她心里很清楚。这个时候的赫云舒是有几分凶险的,若是孩子到了时候生不出来,不仅孩子有危险,就连赫云舒,都会有性命之忧。 所以,这个时候,必须要做决断了。 百里姝先将麻醉的药物注入赫云舒的身体,待药物起效之后,她拿起了刀子。 此时此刻,她的精神高度集中,生怕出现了什么差错。 百里姝看着赫云舒,虽然她被麻醉了,但意识还是清醒的,只不过是浑身上下不能动罢了。 这时候,赫云舒看着百里姝,眼神里涌动着信任的光芒。 她是在无声地鼓励百里姝。 百里姝深吸一口气,开始准备下刀。 可就在这时,有一个穿着侍女服饰的人从一旁的屏风后闪身而出,扬起手拍在了百里姝的后颈上。 她这一击,用了全力,百里姝应声倒地。 而百里姝手中的刀脱离了她的手,落入了这侍女的手里。 这一幕,赫云舒清清楚楚地看着。 她认出,这是林染雪。 这时候的林染雪,穿着侍女的衣服,发式也做了相应的改变,乍一看,还真是看不出什么来。 此刻,林染雪看着赫云舒,手里拿着那把刀子在赫云舒眼前划来划去,道:“你们刚才的话,我都听到了。所以,现在的你,毫无知觉了,是吗?” 麻醉药已经开始起效,赫云舒除了脑子是清醒的,除了可以张嘴说话,浑身上下哪里都动不了。 纵然如此,她看着林染雪,眼神里没有丝毫惧意。 赫云舒开口道:“林染雪,你果然来了。” 林染雪笑笑,道:“对啊,我来了。你很期待我来吗?” “不,我并不希望你来。” “呵……”林染雪轻笑一声,得意之色溢于言表。 这时,赫云舒却是话锋一转,道:“因为你来了,也就代表着,你就要死了。” “哈哈……”林染雪愈发得意,她手中的刀靠近了赫云舒,道,“让我怎么死?诅咒我死吗?” 说话间,林染雪靠近了赫云舒。她将刀片贴紧了赫云舒的肚子,让赫云舒彻彻底底的感受这冰冷,然后直视着赫云舒的眼睛,说道:“赫云舒,如今你躺在这里,连动一下都不能。而你的夫君还在外面,你们王府的屋子这样大,我在这里 说什么他都不会听到的。啧啧,说到底,还是你的夫君不够爱你。他到底还是顾忌着这有大凶之兆的屋子,不肯进来。他若是肯进来,今日你不也就没事了吗?只可惜,这世间什么都有,就是没有如果。” 赫云舒没有说话,只瞥了一眼林染雪,面露不屑。 林染雪作势要在赫云舒的肚子上刺一刀,然后说道:“现在你能看见,这最好。待会儿呢,我把你的肚子划开,把你的孩子用这刀子挑出来,让你好好瞧一瞧,如何?” 赫云舒沉默,不再去看林染雪。 林染雪得意地大笑,道:“黄泉路上,让你的孩子陪伴你,也是很不错的,对吧?” 这时,赫云舒睁开眼睛,看着林染雪,道:“你这个女人到底经历过什么,居然会有这样歹毒的心思?”一丝晦暗瞬间划过林染雪的脸颊,片刻后,她恢复如常,道:“赫云舒,你生于官宦之家,虽说你父亲待你苛责,可你到底有国公府为你撑腰,后来,也有铭王为你做主。你当然不曾见识过这世间最黑暗的 模样。你也当然不会知道,什么是彻头彻尾的绝望。” “那你倒是说说看,你经历过的最彻底的绝望是什么?” 林染雪冷笑一声,道:“都死到临头了,你居然还这么多话?” 赫云舒叹了一口气,道:“我这个人,最烦不清不楚的事情了。死我倒是不怕,就怕有些事情不能弄清楚。若一切事情都明明了了,纵然是死,也不要紧了。” “你这脾性,倒是够古怪的。” “算是吧。你既然要杀死我,还是满足我的好奇心为好。不然我执念未除,死后仍飘荡在这人世间,夜夜找你索命,让你终日不得安宁。” “赫云舒,活着的时候尚且斗不过我,死了之后又能将我如何呢?” “虽不能将你如何,三更半夜入你的梦还是不成问题的。想想看,月黑风高之夜,你本睡意安然,这时候我的鬼魂去了,会把你带进最恐怖的梦境的。或许,你会在梦里再次重温那最彻头彻尾的绝望……” “赫云舒,你不要再说了。”林染雪粗暴地打断了赫云舒的话。 “既然如此,就为我解惑吧。” “你想知道什么?” 赫云舒想了一会儿,道:“既然你经历过什么你不肯说,那么,我有一个小小的疑惑,就请你说说吧。” “问。” “你将燕凌寒从大魏引回来,是为了什么?” 听罢,林染雪一笑,道:“就晓得你要问这个。其实,这个问题很简单,那是因为,我看上了他,想让他做我的男人。只有我,才能够配得上他。” “哦。那我派去保护安淑的人,是被你杀死的吗?” “是。” “可据我所知,是鬼斧阁的人。” “赫云舒,这就是你的愚钝了。鬼斧阁之中,没有这等高手。这里面的人身手不好,做些小事还好,但终究,不堪大用。” “哦,这样啊。”“好了,赫云舒,我已经回答过你的疑问了。现在,拿命来吧。”说着,林染雪举起手中的刀,朝着赫云舒的肚子刺去。 正文 第一千四百六十八章 心急如焚 房间之外,燕凌寒仍然站在那里。 他的手依然牢牢地抓着那门框,指尖上有着干涸的血迹,同时,也有新的鲜血流出来,将他的指尖染得殷红一片。 突然之间,燕凌寒只觉得心中一阵刺痛,这股子痛意几乎让他站立不稳。 怎么会这样? 这时,天空中传来雪鹰的鸣叫声,它俯冲而下,似离弦的箭一般,带着几分决绝。 电光石火间,燕凌寒似乎想到了什么。 他一脚将门踹开,朝着里面奔去。 后面,随风大叫道:“主子,别进去,别进去!这里面有血光,是大凶之兆啊!” 然而,燕凌寒的速度极快,早已将这声音甩在了身后。 除了刚才冲动之下的踹门之外,进入里面之后,燕凌寒很小心地放慢了速度。 原本,他只是不想打扰赫云舒。 但是走进去以后,看着眼前的场景,他只觉得目眦欲裂。 只见赫云舒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在她的床前,站着一个人,手里拿着一把刀,正在她的肚子上比划着,边比划还边说道:“这第一刀,该从哪里下刀比较好呢?” 一旁的地上,百里姝躺在那里。 瞬间,燕凌寒明白了什么。 他来不及多想,疾步奔上前去,如一阵风一般到了林染雪的身后。 他一只手去夺林染雪手中的刀,另一只手则急速出掌,打在了林染雪的后心。 之后,燕凌寒一脚朝着林染雪的心窝踹了过去,将其踹飞在墙上。 做完这一切,燕凌寒仍然是心有余悸,他疾步奔到赫云舒的床前,握住了她的手,道:“你怎么样?” 赫云舒笑笑,道:“我就知道,我若是有事,我家夫君一定会有感应的。” 她的话并未让燕凌寒放松分毫,他打量着赫云舒,面露惊色,道:“你为何动不了?是不是这个女人给你下了毒?” “不是。夫君,这孩子没法生出来,要剖腹。百里姝给我打了不会疼的药,药已经起效了,所以,我动不了。” 听到“剖腹”两个字,燕凌寒几乎要晕倒。 这时,“砰”的一声响。 这声响虽然大,但是赫云舒无法去看,燕凌寒则是满心挂念赫云舒,无心去看。 这声响出自于随风,他跟着燕凌寒进来,先是看到百里姝躺在地上,又看到林染雪躺在墙角,抱起百里姝之后,他一脚踹在了林染雪的身上。 这一脚,当真是愤恨至极。 之后,他按压百里姝的人中,很快,她醒了过来。 百里姝醒过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看赫云舒。 见赫云舒无碍,她放心了不少,然后一把推开了燕凌寒,道:“随风,把你主子带下去。” “我不走。”燕凌寒说道。 赫云舒没有说话,只是冲着随风使了一个眼色。 之后,随风出其不意,一巴掌拍在了燕凌寒的后脑勺上。 燕凌寒晕了过去,被随风带了出去。 百里姝重新拿起手术刀,消毒之后她站在赫云舒的床前,心有余悸道:“刚刚真是太凶险了,若不是燕凌寒闯进来,还不知会如何?” “是啊,多亏了夫君。”赫云舒附和道。 赫云舒没有说的是,她早已暗中让血影进来了,若是到了紧要关头,血影会出现,并阻止林染雪的。 但是,这些,赫云舒没有说。 这时候,百里姝开始下刀。 而外面,随风虽然把燕凌寒敲晕了,但是并不敢远离此地,就将他拖到了凉亭里,小心照看着。 此时,燕凌寒虽然晕了,但脸上仍然流露出痛苦的神情。 随风暗暗咬牙,只希望燕凌寒能多晕一会儿。 因为他实在是不敢确定,若是燕凌寒醒了,会如何对付他。 可,纵然是随风千般祷告,万般祈愿,一刻钟后,燕凌寒还是猛然醒了过来。 醒来的瞬间,他判断了自己所处的位置,然后发疯了一般朝着赫云舒所在的屋子奔去。 随风费劲九牛二虎之力,终于赶在燕凌寒进门之前拦住了他。 拦住了燕凌寒之后,随风疾声道:“主子,眼下正是紧要关头,你可千万不能进去啊。” 燕凌寒握紧了自己的手,拼命克制着自己。 可忍了片刻,只觉得一颗心似放在烈火中炙烤一般,没有片刻的安宁。 就在他再也忍不住这种煎熬,准备冲进去的时候,他听到了一声啼哭。 那是初生婴儿的啼哭,清亮而高亢。 孩子,生了! “生了,主子,生了!”随风拍着燕凌寒的肩膀,激动道。 但是,燕凌寒的脸上,并没有什么喜色。 紧接着,又是一阵啼哭。 燕凌寒屏息凝神,捕捉着来自于屋内的声音。 片刻后,又是另一阵啼哭。 一共是三个孩子在哭。 燕凌寒的心稍稍放下,但仍旧悬着。 半刻钟之后,门从里面被打开。 接生嬷嬷们抱着孩子走了出来,她们屈膝行礼,将手中的襁褓让到燕凌寒跟前让他看,语气欣悦道:“恭喜王爷,是两位小世子,一位郡主。” 随风听了,几乎乐得要蹦起来:“主子,你这一下子就儿女双全了啊!” 燕凌寒却没看孩子,径直看向了屋内,急切道:“王妃呢?” “回王爷的话,百里大夫正在给王妃娘娘包扎。” 燕凌寒来不及多想,正要进去,白琼从里面走了出来,禀报道:“主子,王妃说,让您等半个时辰再进去。” “为何?”燕凌寒问道。 “属下不知。但是王妃说了,您若是这个时候不听她的话,以后就再也不理您了。”白琼壮着胆子,将赫云舒的原话复述了出来。 赫云舒的话,燕凌寒向来是听的。 他停了下来,站在那里,并不愿意离开。 一旁,孩子们在哭。 接生嬷嬷们原本是等着燕凌寒看孩子的,眼下见燕凌寒不看,她们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做。 随风知道燕凌寒此时一心记挂着赫云舒,是万万没有心思看孩子的。 于是他悄声道:“将这孩子带下去,找奶娘好生喂着,不许怠慢了。” 接生嬷嬷们应声,带着孩子去找奶娘。 燕凌寒则站在那里,一心等着半个时辰的时间慢慢过去。 终于,半个时辰的时间过去了。燕凌寒当即迈开大步,心急如焚地朝着里面走去。 正文 第一千四百六十九章 上天赐予的礼物 燕凌寒阔步而进,一路到了赫云舒的床前。 此时,赫云舒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 然而,听到燕凌寒的脚步声,赫云舒睁开了眼睛,看着燕凌寒,笑弯了一双眼睛。 她想要说些什么,燕凌寒却先一步握住了她的手,道:“你累了,别说话,好好休息。” 赫云舒点点头,不再说什么。 她也的确是累了,需要好好休息。 赫云舒渐渐睡熟,看着她安静的睡颜,燕凌寒才觉得一颗慌乱的心有了着落。 他握着她的手,陪着她。 这时,百里姝走了过来,道:“放心吧,她没事儿。” 然而,燕凌寒像是什么都没听到一般,没有任何反应。 他就这样呆呆地坐在赫云舒的床前,一心等着她醒过来。 突然间,像是想起了什么,燕凌寒的目光落在了赫云舒的肚子上。 他慢慢掀开了赫云舒的衣服,看到了上面遮盖伤口的纱布。 那纱布像是利剑一般,刺痛了燕凌寒的眼睛。 他看着这长长的纱布,在心里估量着伤口的长度,只觉得头晕目眩。 为了生下他的孩子,他的娘子,受了这许多的苦。 燕凌寒的心里,满是不忍。 就这样,燕凌寒坐在这里,一颗心千回百转,不知在想些什么。 如此,几个时辰的时间就这样过去了。 燕凌寒握着赫云舒的手坐在那里,一刻也没有离开。 至于随风端过来的饭菜和茶水,一概被他忽略掉了。 终于,赫云舒缓缓睁开了眼睛,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坐在她床前的燕凌寒。自然,也看到了他眼神里浓重的担忧。 赫云舒看了看左右,问道:“夫君,我们的孩子呢?他们长得好看吗?像你还是像我?” 这一连串的问题,彻底把燕凌寒问蒙了。 因为,这三个问题,他一个也回答不上来。 这三个孩子,他看都没看一眼,自然也不知道他们到底长得什么样子。至于像谁,那就更不知道了。而且,他一心顾念着赫云舒,若是问他现在孩子在什么地方,他还真是不知道。 见燕凌寒吞吞吐吐,赫云舒不乐意道:“你不会是没看孩子吧?” 燕凌寒一阵沉默。 赫云舒不禁瞪了眼睛,道:“好你个燕凌寒,我千辛万苦生下的孩子,你看都不看一眼,你想怎样?” 燕凌寒想要解释,但话到嘴边,却不知该如何说了。 赫云舒气得不行,抬手指着燕凌寒,道:“还不快把孩子抱过来给我看看!” 瞬间,燕凌寒如获大赦,忙吩咐道:“快,快把孩子抱过来!” 随风忙去招呼,不一会儿的功夫,奶娘们就抱着孩子过来了。 三个孩子,两个男孩,一个女孩,都用红色的襁褓包着,只露出一张脸来。 令人称奇的是,三个孩子的模样几乎是一模一样,只不过女孩多了一些秀气,看起来有些区别罢了。 三个孩子都是皮肤白皙,眼睛大大的,只不过刚生下来,五官还没有长开,具体的容貌像谁,还有些看不出来。 这三个孩子,赫云舒一一看了,心里满是欢喜。 虽说由于多胎的缘故,这三个孩子都有些瘦弱。但有苗不愁长,所以,赫云舒并不担心。 赫云舒看,燕凌寒也跟着看,脸上都是笑意。 在他看来,这几个孩子都是极好的,很合他的心意。 换言之,只要是赫云舒生的,都好。 这时,赫云舒看向了奶娘,问道:“这三个孩子吃得可好?” 奶娘们忙一一应道:“王妃娘娘请放心,两位小世子和一位郡主胃口都极好,吃得都挺多。” “那就好。” 赫云舒看着孩子,只觉得怎么也看不够。 这时候,百里姝上前,劝道:“云舒,你刚刚生过孩子,不宜劳累。孩子们有奶娘看着,你尽管安心休息就是。” 赫云舒点点头,道:“好。” 之后,奶娘将孩子们抱走了。 “你生的孩子,极好。”燕凌寒含情脉脉地看着赫云舒,如此说道。 赫云舒白了他一眼,道:“燕凌寒,你走开,我不愿意理你。孩子生下来你看都不看,真是枉费了我一番辛苦。” “没有的事,我是太担心你了,只顾得上你,顾不上他们。”燕凌寒忙解释道。 赫云舒却铁了心不肯理他,愤愤道:“你快出去,你在这里,我都睡不好觉了。” “别,就让我在这里吧。” “不。”赫云舒执拗道。 一旁,百里姝忙说道:“我看你还是先出去吧。这刚生过孩子的女人,脾气最是古怪,你若是不顺从她的意思,她是要生气的。这一生气,伤口长得就慢。” 一听这个,燕凌寒立马就改了口,道:“好,我出去。那你赶紧睡觉,你醒了我再过来。” 赫云舒瞪着燕凌寒,道:“出去了你也别想歇着,去看着孩子。待我醒了,我要问的。” “好,好,我去。”说完,燕凌寒一步三回头的出去了。 燕凌寒走后,百里姝不解道:“寻常的女人,都是希望自己的夫君知道自己生孩子的辛苦,好让夫君多疼惜自己一些。你可倒好,竟然反过来了。” 赫云舒笑笑,没说什么。 的确,她是故意找理由让燕凌寒出去的。因为她身上的药效很快就要过去了。药效过去之后,伤口会有痛意,到时候,她只怕是忍不住要喊疼的,自然也不希望燕凌寒看到她难受的样子。 更何况,燕凌寒对她的疼惜已经足够多,不需要有更多了。 如此过了五日,赫云舒的身子终于好了。 燕凌寒也一连担心了五日,待真的看到赫云舒可以下床走路,燕凌寒悬着的那颗心才稍稍安定。 至于那三个孩子,也是长得极快,一天一个样儿。 看着他们,二人的心里都是说不出的高兴。 孩子是他们的骨血,也是上天赐予的礼物,接受了这样美好的礼物,哪有不欢喜的道理?这一日,燕凌寒正陪着赫云舒晒太阳,随风走了过来,悄声道:“主子,陛下来了!” 正文 第一千四百七十章 燕凌寒的不平衡 听到随风说燕皇来了,燕凌寒不禁瞪了瞪眼睛,不悦道:“他来做什么?” “陛下没说,属下也没敢问。” 对于燕凌寒而言,现在最重要的时光就是陪着赫云舒,陪着他们的孩子,这么美好的时光,偏偏有人来打扰,实在是太不美好了。 听到燕凌寒这样说,随风的嘴角忍不住抽了一下,若是换了旁人,知道陛下亲自到府里来了,高兴还来不及。他这主子倒好,脸上没半分喜色,还一脸很不待见的样子。 “告诉他,我忙着呢。”燕凌寒不耐烦地说道。 “主子,这……”说着,随风把求救的目光投向了赫云舒。 在随风看来,赫云舒比他这主子讲理多了。 见随风如此,赫云舒看了看燕凌寒,道:“既然皇兄来了,你就去看看吧。” “我很忙的。”燕凌寒重申道。赫云舒想了想,道:“夫君,你想啊,现在你添了孩子,皇兄必定是来祝贺你的。我们的孩子还小,有了别人的祝福,一定会茁壮成长的。你且去瞧一瞧,看他是不是来看孩子的。如果不是,还没带什么礼 物的话,你再把他踹出去也不迟啊。” 赫云舒的话,燕凌寒向来是听得进去的。 于是他点点头,道:“那好,我去瞧瞧。” 赫云舒笑笑,道:“好,快去吧。” 如今她刚生过孩子,自然是不能见外人的。 所以,赫云舒也就没有出去。 而燕凌寒一路出了内院,去了正厅。 正厅之中,燕皇早已坐在那里,一边喝茶一边等着燕凌寒过来。 燕凌寒大步进了正厅,看到燕皇之后便问道:“有事?” 看到燕凌寒,燕皇满脸都是笑意,道:“凌寒,你那孩子呢,快带过来让朕瞧一瞧。” “孩子睡着呢。”“哎呀,凌寒,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听说你这孩子降生之后朕便要来看,是你一直不许。朕知道你是担心云舒,现在好了,赫云舒也好了,能下地走路了,你怎么还不许朕看孩子啊?不管怎么说,这孩子都 是要叫朕一声皇伯伯的。” 燕凌寒看了燕皇一眼,没说话。 燕皇觉得有机会了,忙说道:“朕有个提议,你要不要听一下。” “说。” “一胎三子,在咱们大渝还是一件稀奇事儿。而这三个孩子呢,又都是你的孩子,朕想了想,决定把这两个男孩封王,这个小女孩儿呢就封为公主,你看如何?” “哦。”燕凌寒不咸不淡的应了一句。 听到这句话,燕皇气得差点儿要跳脚。 他真的很想问一问燕凌寒到底知不知道他刚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按照惯例,王爷生的孩子只能是世子,长大之后嫡长子才可以继承王爷的爵位。 而女孩只能被称之为郡主,而非公主。 可他现在直接将这两个男孩封王,女孩儿直接封为公主,可以算是一个很大的恩赐了。 可是,他的皇弟居然是这么个反应,实在是匪夷所思! “礼物呢?”燕凌寒冷不丁地问道。 这下把燕皇问懵了,他狐疑道:“什么礼物?” 燕凌寒不乐意地看了燕皇一眼,道:“你自己也说了,是来看孩子的。你身为皇伯伯,来看孩子不需要带礼物吗?” 燕皇瞪了燕凌寒一眼,道:“你身为皇叔,朕的几个孩子降生的时候,怎么不见你送礼物啊?” 燕凌寒想都没想便说道:“你娶了那么多,也生了那么多,我若是个个都要送礼物,只怕都要穷死了。” 燕皇好生忍着,才没让自己那一口老血吐出来。 他上辈子到底是造了什么恶,居然摊上了燕凌寒这么一个皇弟? 他这皇弟成婚的时候搬空了他的私库,让他嫁女儿都嫁的捉襟见肘。现在生孩子了,居然还问他要礼物? 燕皇想了几想,到底没让自己发火,他顺手取下脖子里戴着的东珠,递给了燕凌寒,道:“把这个当礼物总行了吧?” 燕凌寒瞥了一眼,道:“三个孩子,你就送一串东珠,怎的,不嫌寒酸?” 燕皇把东珠拍在燕凌寒手里,道:“放心,朕回去了就命人送来,一串都不少你的。” 燕凌寒接过,大约是觉得这东珠还行,也就笑纳了。 “这下能把孩子抱过来看看了吧?” 燕凌寒把东珠收好,然后摇了摇头,道:“今天天儿不好,你若是想看孩子,就过去看吧。来来回回抱这么一通,孩子着凉了可就不好了。” 燕皇看了看外面的大太阳,实在是不知道燕凌寒是怎么好意思说出天儿不好的话的。不过,既然能看孩子,他也就不在乎这些细节了。 于是,燕皇随着燕凌寒一道,去里院看孩子。 看到孩子之后,燕皇刚才的不开心瞬间就烟消云散了。 孩子躺在襁褓里,两只眼睛又黑又亮,滴溜滴溜地看来看去,看到燕皇的时候,甚至还笑了那么一下,一下子就把燕皇的心笑软了。 更可爱的是,这样可爱的小孩子,居然有三个,看得燕皇是心花怒放。 “这么些个孩子,长得这么像,排行分清楚了吗?”燕皇问道。 燕凌寒懒得回答,倒是一旁的随风忙说道:“回陛下的话,郡主是最小的。两位世子一个胖些,一个瘦些,胖的这个是大世子。” 燕皇点点头,只觉得这三个孩子都可爱。 自然,最可爱的还是这个小郡主。两只眼睛乌黑发亮,就这么直勾勾地看着燕皇。 燕皇看得越来越高兴,就从奶娘手里把孩子接了过去。 这下可把燕凌寒吓坏了,他正要阻止,燕皇瞪了他一眼,道:“怎的,礼物都送了,还不让抱抱了?” 燕凌寒可不买账,一双手护在一旁,生怕燕皇把孩子抱掉了。 “朕有那么多孩子,还能不会抱?”燕皇没好气地说道,话说完了,燕皇眼睛一亮,得意道,“凌寒,不会抱孩子的,是你吧?” 说罢,燕皇愈发得意,他牢牢抱着小郡主,甚至,还把这个小可爱逗笑了。 小郡主笑的时候,嘴角上扬,脸颊上还有两个浅浅的酒窝,要多可爱有多可爱。 见状,燕凌寒瞬间就心生嫉妒了。 明明是他的孩子,却要冲着别人笑,凭什么! 这时候,燕凌寒转念一想,不禁笑了。有办法了! 正文 第一千四百七十一章 皇兄,你真有用! 想出办法之后,燕凌寒忙拉住了燕皇的胳膊,道:“皇兄,你站了这么久也累了,快,坐下歇歇。” 见燕凌寒的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燕皇不禁瞪了他一眼,道:“你这又要闹什么幺蛾子?” “皇兄,快,快请坐。” 燕皇抱着小郡主,一边战战兢兢地坐下,一边小心翼翼地猜想燕凌寒这是中了什么邪。 之后,燕凌寒看向了随风,道:“快,给皇兄上茶,上好茶!” 这下,不止是燕皇,就连随风都怀疑自家主子中邪了。 他呆愣在那里,不知该干什么。 这时候,燕凌寒急了,瞪了随风一眼,道:“还不快去!” “好好好,主子,我这就去。” 说完,随风忙一溜儿烟走了。 这时候,燕皇怀里的小郡主却哭了。 燕皇不禁瞪了燕凌寒一眼,心疼道:“这么小的孩子,最怕吓着。你好端端的,说话那么大声做什么?” 燕凌寒瞬间就没脾气了。 燕皇则站起身,使出浑身解数逗这孩子。 不过是片刻的功夫,小郡主重新露出了笑颜。 看到这一幕,燕凌寒暗自称奇,从未觉得他这皇兄像现在这般有用。 于是,也就愈发加大力气去讨好。 他从一旁拿了扇子,一边给燕皇扇风,一边小声说道:“皇兄,你可真是太神了。” “那是。”说着,燕皇隐约嗅出了一点儿苗头,不禁就乐了,瞧着燕凌寒说道,“你是想让我教你怎么抱孩子,怎么哄孩子吧?” “皇兄果然聪明。”燕凌寒含笑道。 听到这个,燕皇只觉得又好气又好笑,他忍不住踹了燕凌寒一脚,道:“你这小子,往日里朕为你做了那么多事,也没见你这般开心。有道是一物降一物,如今有了这孩子,也总算是把你降住了。” “对,对,皇兄说的是。来来来,皇兄快教我吧。”燕凌寒催促道。 见状,燕皇很是得意,就要把怀里的小郡主给燕凌寒抱。 燕凌寒忙一把拦住,道:“皇兄,你抱着她给我做示范就好。我抱他们。小子摔到了不要紧,要是女儿摔到了可就太让人心疼了。” 说着,燕凌寒指了指躺在摇篮里的兄弟俩。 听罢,燕皇不禁笑了。 他们皇家一向是女儿少,他有那么多儿子,却也只有安淑一个女儿,自然是宝贝得不行。 眼下燕凌寒也是如此,燕皇倒是乐见其成了。 他倒是想等着看,这个一向冷冰冰的皇弟,要怎么带自己的女儿。 这时候,燕凌寒已经尝试去抱摇篮里的大儿子,只可惜,他的手伸了几伸,只觉得这孩子的身上哪里都是柔软的,生怕抱掉了。 燕皇不禁乐了,幸灾乐祸道:“朕倒是难以料想,有朝一日你铭王燕凌寒会被这样的事情难倒。” 燕凌寒求救一般的目光看向了燕皇,道:“皇兄,快别说风凉话了。快些教我吧。” 对于燕凌寒,燕皇向来是有求必应的。眼下见燕凌寒如此,笑过之后他便说道:“刚生下来的孩子很小,身体也很软,头也抬不起来。你要一手托着他的脖子,一手托着他的屁股,这样就稳妥了。” 燕凌寒按照燕皇说的法子去做,用了全身的力气。 燕皇忙一脚踹在了燕凌寒的身上,道:“不行,你用那么大的力气会伤到孩子的。孩子还小,也不重,你稍稍用些力气也就行了。” 燕凌寒忙按照燕皇说的法子去抱,这下真的把孩子抱了起来,很是稳当。 看着自己怀里的小人儿,燕凌寒有一种说不出的开心。他激动道:“皇兄,你真有用!” 听到这个,燕皇瞬间黑脸了,质问道:“难不成朕的有用只体现在教你抱孩子?” “不然呢?”燕凌寒头都没抬,便如此说道。 燕皇气得鼻子都歪了,把怀里的孩子递给了奶娘,气鼓鼓地就走了。 只不过,这时候燕凌寒是不会去阻拦他的。毕竟,抱孩子的技能已经学会了,他这皇兄在不在这里,已经不重要了。 燕皇一路出了里院,到了外面之后,他抬头看天。 天空湛蓝而高远,似乎能盛得下一切。 燕皇看着天空,口中喃喃道:“母后,如今凌寒也有了自己的孩子,您可以安心了。” 他的母后,亲手养育了他,她虽是燕凌寒的亲生母后,却给了他这个养子无微不至的关怀,甚至,连这个皇位都要给他,而不是给燕凌寒。 不单单是因为这个皇位,更因为那每一日的悉心照料,所以燕皇对于自己的母后,只有满满的敬重。 感叹完之后,燕皇正准备离开。 随即一想,还有一件事没办。 燕皇便重新回去,看见燕凌寒正抱着孩子,小心翼翼地踱着步子。 燕皇轻笑一声,便走了过去,道:“凌寒,眼下有件事,也到了该准备的时候了。” 孰料,一反刚才的殷勤相待,此时的燕凌寒头也没抬便说道:“有话快说,别耽搁我抱孩子。” 燕皇好生气恼,又只得耐着性子说道:“凌寒,你既然有了孩子,这满月宴也该开始操持了。” “满月宴?什么满月宴?”燕凌寒狐疑道。 “你竟不知什么是满月宴?朕的皇子办了那么多次满月宴……” 话说到这里,燕皇突然停下了,的确,他的皇子很多,也办了许多次的满月宴,可是他这位皇弟,却是一次也没有参加过。 这些皇子的满月宴他没参加过,至于那些大臣家里办的满月宴,也就更不可能请得到他。 所以,燕皇这么一想,他这皇弟不知满月宴是什么,似乎也在情理之中。 于是,燕皇就将什么是满月宴告诉了燕凌寒。 听完之后,燕凌寒不乐意道:“我有了孩子自己高兴就好了,干嘛还要办宴席,闹哄哄的,很烦。” 燕皇白了他一眼,道:“在你们铭王府,你说话好使吗?” “当然,哦不,我们家娘子说话最好使。” “那好,那就等你问过赫云舒之后再来回朕的话。”说完,燕皇转身要走,临了又想起一件事,道,“对了,满月宴那天,这三个孩子要入皇家族谱。” 说完,燕皇就走了。 燕皇走后,燕凌寒看向了随风,道:“皇兄刚刚说什么来着?” “回主子的话,陛下说,要在满月宴那日为两位世子和郡主入皇家族谱。” 听罢,燕凌寒恍然有一种大难临头的感觉。这一遭,终究还是没能躲过去! 正文 第一千四百七十二章 挖坑埋自己 看到燕凌寒这般如临大敌的模样,随风忙招呼奶娘抱过燕凌寒手中的孩子,尔后小心翼翼地问道:“主子,您这是怎么了?” 燕凌寒一把抓住随风,道:“名字!我忘记给他们仨取名字了!若是入皇家族谱,是需要名字的啊。” 听罢,随风忍不住瞪了燕凌寒一眼,然后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他还以为怎么了呢?原来,不过是因为取名字的小事。 “主子,不至于吧。”随风说道。 “怎么不至于?云舒有身孕的时候就告诉我要给孩子取名字,结果到了现在,名字还没取好。” “主子,王妃娘娘是个大气的人,万万不会因为这些小事和你生气的。你也不至于紧张成这个样子啊。”燕凌寒看了随风一眼,然后以一种过来人的语气说道:“随风,你还没成婚,自然不晓得。这生了孩子的女人,脾气很是古怪。前几日因为我没看孩子,云舒就很生气。此番若是知道我这么久了还没给孩子 取好名字,只怕又要说我不关心孩子了。” “主子,不如,我们一起来想?”随风提议道。 “好。有道是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咱俩就一起想吧。” “主子,你看这样行不行?两位世子就叫燕随、燕风,郡主就叫燕凤,如何?” 燕凌寒一巴掌拍在了随风的脑门儿上,道:“你给老子滚开,出的都是什么馊主意!” 随风捂着脑袋,道:“主子,就算是名字不合心意,你也不能打人啊。有道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如今当着世子和郡主的面,您就这般粗鲁,当心他们以后有样学样啊。” 燕凌寒听了,觉得是这么个理儿,就把随风拽了出去,道:“咱们出去想,你若是想得不好,我打你他们也瞧不见。” 顿时,随风一脸苦相:他这是造了什么孽?这不就是自己挖了个坑,又把自己给埋了吗? 只可惜,燕凌寒和随风二人在凉亭里探讨了两个时辰,还是没讨论出什么结果。 这时,白琼走了过来,禀报道:“王爷,主子请您过去一起用饭。” 听罢,燕凌寒忙起身朝着赫云舒的屋子走去。 待吃完饭后,赫云舒坐在床上,道:“孩子的名字,可都取好了?” 燕凌寒面露难色,道:“还没。想了许多,却都觉得不合适。”他原本以为赫云舒会生气,却没料到她只是笑了笑,道:“想必,这就是做父母的心思吧。取名字的时候都会千想万想,想要用名字给孩子最好的寓意。可是,名字只是一个代号,只能寄寓最美好的愿望, 可未来孩子会如何,还是要看他自己的造化。” “娘子说的是。”燕凌寒在一旁附和道。 赫云舒笑笑,道:“这几日我闲来无事,倒是想了那么几个名字。不如说出来,你也帮着看看,如何?” “娘子取的名字,自然是最好的。”燕凌寒说道。 “温良恭俭让,此为君子五德。我想着,不如两个男孩的名字就从这里面取,如何?” “好。不如大的就叫温良,小的嘛,就叫恭让好了。” “也好。女孩的名字,我准备从钟灵毓秀这四个字里面取,你觉得如何?” 燕凌寒思虑着这四个字,道:“钟灵毓秀,有取天地之精华的意思,寓意很好。不如,就叫灵毓吧。” “好。几个孩子若是知道你为他们取了这样的好名字,一定会很开心的。” 燕凌寒笑了笑,握住了赫云舒的手,道:“这最大的功劳,属于你才是。是你想好了字,我不过是从里面取几个字出来罢了。” 赫云舒莞尔一笑,靠近了燕凌寒的怀里,道:“夫君,我们有孩子了。真好。” 燕凌寒亦是满脸笑意,道:“是啊,真好。” 此时此刻,抱着赫云舒,燕凌寒恍然有一种感觉,仿佛是拥有了整个世界。 从前,他年少时便上了战场,征战四方,也有了一些威名。所有人都佩服他,称他为战神。 可是,以往那些时候,他的心里从来没有踏实过。 而现在,他有了妻子,也有了孩子,也有了这样稳妥的踏实,像是一颗漂浮的心终于有了着陆的地方,不再漂泊。 平生第一次,他有了真真切切的心愿。 此后余生,他只愿陪伴着自己的妻子和孩子,看着孩子慢慢长大,陪着自己的妻子慢慢变老,除此之外,再无他求。 一时间,燕凌寒感慨良多。如同活了这许多年,第一次找到了生活的意义。 赫云舒靠在燕凌寒的怀里,笑靥如春日阳光一般灿烂。 过了一会儿,燕凌寒说道:“皇兄说,有了孩子要办满月宴。你说呢?” 赫云舒点点头,道:“办就办吧。你想想看,以你如今的身份和地位,若是有了孩子却不办满月宴,倒是会让人怀疑这孩子的出身,以为你不看重这孩子了。” 听罢,燕凌寒吓出一身冷汗,道:“我可没这意思。谁若是敢怀疑我这孩子的出身,我拧了他的脑袋!我想着不办,不过是怕打扰了你的安宁罢了。” “左右不过是一日的时间罢了,不要紧的。”赫云舒含笑道。 “好。那咱们就办。” 二人商议好这件事,赫云舒又有些困了,便躺下睡觉。 赫云舒睡熟了之后,燕凌寒则出了门。 有些事一直没有决断,是因为他没有闲心去考虑,而现在,也到了该做出决定的时候了。 到了外面,燕凌寒招手叫过随风,道:“那个贱人呢?” 随风一愣,随即意识到燕凌寒所说的人是林染雪。 他忙说道:“关在地牢里,如今半死不活。” 听罢,燕凌寒白了随风一眼,道:“这几日我无心顾忌此事,你竟也傻了么?不杀了她,莫不是要留着拜堂成亲?” “不敢,不敢。主子,我这就去办。” 说着,随风大步而去,直奔地牢的方向。不料,半道儿上,却是有人拦住了他的去路。 正文 第一千四百七十三章 再无疼惜 拦住随风的人,是血影。 血影和林染雪之间的瓜葛,随风是清楚的。 他看着血影,道:“怎么,你还想救出她不成?” 血影摇了摇头,道:“她自己做错了事,自然应该付出代价,我与她之间再无瓜葛。只是,我有一个不情之请。” “说。”随风言简意赅道。 血影又走近了一些,道:“待她死后,让我给她收尸,可好?”随风想了想,道:“血影,你或许不知道我。之前有一次,因为我的失误,原本应该被我处死的人被人救走了。后来,我也为这件事情付出了代价。我犯过一次这样的错误,以后,是断然不会再犯这样的错 误了。” 血影一愣,继而说道:“随统领,你想错了。我并无此意,只不过是相识一场,不忍她暴尸荒野罢了。” “好,此事我会考虑的。” 说着,随风朝着地牢走去。 往前走了几步之后,后面传来血影的叫声:“随统领,且慢!” 随风没有回头,只冷声道:“何事?” “可否,让我与她说几句话?”血影恳求道。 随风转过身,看着血影说道:“没人能在铭王府的地牢里动手脚。这件事,我还是先告诉你的好。” 血影苦笑了一下,道:“随统领,我并无此意。”随风看了看血影,道:“所有的话我都已经说过了,你若是一意孤行,谁也救不了你。如今你是王妃娘娘的人,你我也算是共事一场。既然如此,你想做什么,我不会阻拦。但是,为了稳妥起见,你若是与 她说些什么,我也不会回避。” “多谢随统领。” 说完,二人一起朝着地牢走去。 铭王府的地牢在后院,地牢之中,阴暗潮湿。 林染雪关在最外面的一间牢房,里面有人日夜看守。 到了门边,随风站在了外面,示意血影可以进去了。 血影迟疑了一下,然后走了进去。 此时,林染雪一身血污,躺在潮湿的地面上,身上污秽不堪。她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 看着她,血影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他从前看她,满心都是疼惜。她出现的时候,每每都是柔美温和的样子,每一次看到她,他的心都会跳的特别快。她说什么,他也从来都不会反驳,只会按照她的吩咐做事。 他以为,只要他按照她说的去做,这个女人就会是他的。 可此刻,他站在这里,看着如此狼狈的她,心里曾经的那点儿心思,竟是完全都不见了。 她如此狼狈,但是他再不会心生不忍,也更不会有疼惜了。 血影站在那里,自上而下看着林染雪,他没有开口,只是沉默。许是听到了动静,林染雪慢慢睁开了眼睛,待看到眼前站着的人是血影。林染雪的眼睛里升腾起希望的光芒,她从地上慢慢爬起来,爬到了血影的脚边,抓住了他的衣角,道:“血影,你救救我,救救我。 ” 血影后退了一步,躲开了林染雪。 林染雪抬起头看着血影,道:“血影,我们相识一场,我从未骗过你什么。你相信我。” 血影仍旧什么都不说。 林染雪看了看左右,并未看到旁人,便说道:“血影,你是来救我的,对不对?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一定不会这么丢下我的。” 血影摇了摇头,道:“不,你想错了。我只是等着你死了之后,为你收尸罢了。” “不,血影,你不会这样对我的。这一次,我只是失误了。若是没有燕凌寒中途进去,我一定不会失败的。” 血影突然就笑了,道:“不,你真是太天真了。实话告诉你吧,当日我就在那个房间内。即便燕凌寒没有进去,我也一定会阻止你的。论计谋,你不如赫云舒,远远不如。” “不,我的聪慧和计谋,远远胜过赫云舒。你只是被她蒙蔽了。她这是在利用你!”林染雪歇斯底里道。血影的脸上满是嘲讽的笑意:“林染雪,当日我既然在那房间内,自然也听到了你们的对话。你说了什么我也都听到了。你无须再掩饰什么,今日便是你的死期。世人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我倒是想看 看,你这临终的善言是什么?” “不,血影,我不会死的。” “别再痴心妄想了!”说着,血影转身就走。 他知道,林染雪的嘴里,断然是不会有什么善言了。 孰料,血影转身的瞬间,林染雪却是拼尽全力,一跃而起,从后面抱住了他。 不知何时,她的手中多了一根尖利的木棍,这木棍,对准了血影的脖子。 “别动!”林染雪冷声道。 血影自嘲道:“果然,你的身手要好过我。骗了我那么久,你也够处心积虑的。” “但是,你不得不承认,在这个世界上,唯有处心积虑的人,才能够活的长久。” “是么?”血影问道。 但,此刻,林染雪已经没力气回答血影了。 因为,就在刚刚,随风一记飞刀迎面射来,射中了林染雪的脖子。 瞬间,林染雪手中的木棍掉在了地上,她自己也应声倒地。 血影并未转身去看,只看向了随风,道:“随统领,多谢。” 随风点点头,看了看地上的林染雪,道:“这尸体,是你处理,还是我处理?” “我来吧。” “好。”说完,随风走了出去。 伤在脖子上的大动脉,断无生还的可能。 而且,随风并不怀疑血影什么。 他这信任,倒不是出自于自己的判断,而是因为他相信赫云舒的判断。因为血影是赫云舒相信的人,所以,随风也不怀疑什么。 没过多久,血影找人用布包了林染雪,抬到一处山脚下草草埋了。 坟茔之上,连墓碑都没竖。 看着眼前这一堆黄土,血影将一杯浊酒倒了下去。 姑且,算是相识一场的情意吧。 安葬完林染雪之后,血影转身离去,没有丝毫的迟疑。 血影所不知道的是,在他离开后不久,有人从一旁的密林里走了出来。来人看着那鼓起的坟茔,眼神里涌动着诡异的光芒。 正文 第一千四百七十四章 满月宴 此人一身黑衣,很快就来到林染雪的坟前。 他轻笑一声,带着那么一丝遗憾的语气说道:“就这么死了,当真是可惜了。” 说完,他闪身进了密林,很快就消失不见。 血影一路回到了铭王府,待在自己的房间里,一天都没有出门。 隔日,大魏使团的人离开大渝。 燕凌寒一直派人保护,一直到了大魏境内才折返回来。 中途虽然遇到了那么几次刺杀,但因为燕凌寒准备充分,并未出什么差错。虽说是凤云歌派人来暗杀这三人,可一旦入了大魏境内,若是出了事,无论是和赫云舒还是和大渝都扯不上关系,而凤云歌也自然不会蠢到在大魏境内杀害这三人,所以,只要进了大魏境内,这几人就是 安全的。 时间一天天过去,转眼就到了满月宴这一日。 因为燕凌寒的性情,铭王府从未举办过什么宴会,因而这一次的满月宴,几乎整个京城的人都来了,一时间,铭王府内,热闹非常。 然而,这热闹仅限于铭王府的外院,内院之中,因为燕凌寒的三令五申,依然保持着素来的安静。 来参加宴会的人都集中在外院,虽然来的人很多,但是铭王府足够大,所以接待这么多人,绰绰有余。 为了不让人去打扰赫云舒的安宁,燕凌寒将自己的亲兵调进了铭王府,十步一岗,五步一哨,守在内院和外院的交界处,以免有人去打扰。 所以,哪怕外面热闹非常,赫云舒依然安心睡着,丝毫没有受到打扰。 铭王府外院,宾客纷至沓来。 对于这些迎来送往的事情,燕凌寒向来是不擅长的。所以,大多都是随风在招呼客人。 宴会开始之前,照例是奶娘将孩子抱过来,象征性的让宾客们看上一眼。 看到这三个孩子的容貌,众人皆暗自称奇。 原本一次三胎就已经足够令人称奇,可三个孩子皆是白白胖胖,粉粉嫩嫩的,两个小世子看起来虎头虎脑,而小郡主则娇嗔可爱,很有灵气的样子。 看过之后,燕凌寒朝着奶娘示意了一下,让她们将孩子抱走。 奶娘素来都知道燕凌寒极为宝贝这三个孩子,如今宾客这么多,是怕孩子吓到了,因此忙抱着孩子往回走。 就在这时,外面响起内侍高亢的声音:“陛下驾到!” 众人纷纷跪倒在地,跪迎燕皇。 而燕凌寒,素来是不跪的。 奶娘们抱着孩子正要跪下,许是顾忌这些奶娘抱着孩子,燕凌寒瞪了她们一眼,几人顿时不敢跪了。 顷刻间,燕皇已经阔步而来,他走到正厅正中央,回过身来看跪拜的群臣,右手微抬,道:“众卿平身。” 之后,他呵呵一笑,道:“如今,朕又添了侄子,一添就是三个,且儿女双全。此乃大渝之福啊!” 听罢,燕凌寒不乐意地看了燕皇一眼,心道:明明是我的福气,怎的就成了大渝的福气了? 然后,燕皇走到主位上坐下,看了看一旁捧着圣旨的内侍,道:“宣!”“是,陛下。”内侍应声,然后毕恭毕敬地展开圣旨,朗声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铭王功德昭著,护佑大渝,感念上天,得赐三子。此乃铭王府之福,亦是大渝之福,朕心甚慰,特封大世子燕温良为 良王,二世子燕恭让为谦王,小郡主燕灵毓为灵毓公主。钦此。” 群臣听罢,皆躬身施礼,道:“下官见过良王、谦王、灵毓公主。” 见状,燕皇微微一笑,都:“众卿平身。” 之后,众人落座,宴会开始。 众人推杯换盏,好不热闹。 这一日,在众人面前,燕凌寒难得的露出了笑颜。 他一开始笑,就有人来敬酒,燕凌寒心情好,也不拒绝。 而内院之中,经过燕凌寒的允许,定国公府的人得以去见赫云舒。 经过一个月的休养,赫云舒的气色更胜从前,看到定国公府的人过来,很是开心。 除了安淑公主肚子大走路不方便,云轻鸿在府中照顾之外,定国公府的其余人都来了。 看到赫云舒气色甚好,赵夫人不禁一笑,道:“云舒,看你现在这个样子,可真不像是生过孩子的女人。” 赫云舒莞尔一笑,道:“还不是燕凌寒,整天不是让我吃这个,就是吃那个,那么多补品吃起来,七旬老妪都要重回青春了。” 说到这个,赵夫人微微板了脸,做出生气的模样,道:“你这夫君疼你是疼你,可就是太不近人情了。你生产之后我就要来看,他硬是给我挡回去了,说你要好好休息,谁也不准来打扰。” 听罢,赫云舒连忙赔礼,道:“舅母,待他回来,我一定说说他。不许谁来,也不能不许舅母您来啊。” 赵夫人拍着赫云舒的手,笑了笑,道:“傻孩子,凌寒这样是心疼你,我又岂会真的生气呢?他能这样心疼你,我们也就放心了。” 一旁,任美目附和道:“对啊,云舒。铭王殿下待你这样好,我们都很开心。” 赫云舒笑笑,道:“那好,待他回来,我便不问罪了。” 众人听了,皆是一笑。 恰逢这时,奶娘们从前厅将三个孩子抱了回来。 赵夫人等人抱过孩子看来看去,只觉得怎么也看不够。 这三个小人儿,皆是粉雕玉琢的一般,瞧着又玉雪聪明,很讨人喜爱。 赵夫人等人爱屋及乌,自然觉得这孩子是一等一的好。 看了一会儿,赵夫人还是舍不得将孩子放下,索性,她看向了赫云舒,道:“云舒,在你们王府找间屋子给我,从今天开始,我就住在你们王府了。” 听赵夫人如此说,赫云舒便知她是舍不得孩子,不禁嗔道:“舅母,你糊涂了不是?如今安淑的孩子也即将落地,你在这么个时候过来,不怕落人非议?” 赵夫人一想,还真是这么个道理。安淑即将生下孩子,她这个做婆婆的不在府里,的确是说不过去。 可这么可爱的小娃娃,让她如何舍得离开呢? 赫云舒看着赵夫人懊恼的模样,忍不住笑了。 这时,外面突然传来雪鹰凄厉的叫声。眼下众人正是高兴的时候,突然听到雪鹰的叫声,皆是一愣。 正文 第一千四百七十五章 特殊的“贺礼” 雪鹰叫声凄厉,一声连着一声。 赵夫人生怕这声音吓坏了小孩子,将怀中的孩子搂得更紧。 赫云舒笑了笑,道:“舅母不必担心,这雪鹰是我养的,它多日未见我,或许是想我了。我这便出去看看,你们且先坐着就是。” 赵夫人原本觉得事出非常,很是警惕。眼下见赫云舒这样说,从她的脸上也瞧不出什么端倪,也就放心了,专心逗弄怀里的娃娃,不再多想。 赫云舒则出了门,到了院子里。 出了门之后,赫云舒的脸色就有几分凝重。 雪鹰原本停在树上,看到赫云舒走出了屋门,当即俯冲而下,落在了赫云舒的手上。 它的头使劲拱向南面。 而南面,是铭王府大门的方向。 赫云舒拍了拍雪鹰的脑袋,道:“你且去阁楼上警惕着,不许在这里鸣叫了,可记住了?” 雪鹰像是听懂了赫云舒的话一般,竟是暗暗点头,尔后振翅飞去。 赫云舒正欲回屋,这时候,身后传来细微的响动。 她回头看去,发现是血影。 赫云舒意外道:“你竟还在这里,我还以为,你已经走了。” 按照她和血影之间的约定,一旦她帮他找到是谁暗中借着鬼斧阁的名义行事,血影便会离开。 如今,已经知道是林染雪在暗中搞鬼,而且林染雪也已经死了,如此说来,血影实在是没有继续留在这里的必要。 血影躬身施礼,道:“主子,我既认你为主子,便不是一时冲动。如今林染雪虽然已经死了,但是,她背后的人还没揪出来。我便不想走。” 赫云舒点点头,道:“好,便如了你的愿。” 这时,血影问道:“主子,刚才雪鹰的叫声和往常大不一样,或许,是它警惕到了什么,不需要查一查吗?” 赫云舒微微一笑,道:“今日已经发生的事情和即将发生的事情我已有预料,若不然,你以为区区一个满月宴,真的需要铭王殿下的亲兵来守卫王府吗?” 血影一愣,心中暗自惊叹赫云舒的智谋。 在她的不动声色间,就已经将一切安排妥当。 这等心智和胆量,即便他身为男子,也是自叹弗如。 片刻后,赫云舒说道:“血影,你既认我为主子,那我以后吩咐你做事,也就不客气了。” “理应如此。” “好。今日你且记着,无论外面发生什么事,你的任务只有一个。三个孩子在什么地方,你就在什么地方。你的职责,就是保护他们的安全。他们三个,不许出任何差错。” “主子放心,血影一定会拼死保护他们。” “好。”说完,赫云舒进了屋子。 再进去的时候,她的脸上笑意如初,看不出丝毫的紧张。 方才,血影凄厉的叫声,不仅内院的人听到了,外厅参加宴会的人也听到了。 众人正是推杯换盏,高兴的时候,乍一听到这雪鹰凄厉的叫声,都有些怔愣,还以为出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 听罢,随风忙说道:“各位大人,这是后院养的雪鹰,是王妃娘娘的宠物,想必是饿了,发出了几声鸣叫罢了。” 众人听了随风的话,也就不觉得奇怪,继续开始宴饮。 只是,众人都不曾留意到,有凌厉的神色自燕凌寒的眸子里一闪而过。 渐渐地,酒至微醺。 这时,燕凌寒起身,到了燕皇跟前,道:“皇兄,不管之后发生什么,你只管镇定就是。” 燕皇带着微微的醉意说道:“这是你铭王府的满月宴,难不成,还会有人来捣乱吗?” “或许吧。”燕凌寒模棱两可道。 这话燕凌寒虽然说得奇怪,但是燕皇喝的半醉,也并不觉得奇怪。 更何况,燕皇这顿酒喝的很开心,至于旁的,也就不去在乎了。 然而,燕凌寒话音刚落,却有黑影倏忽而至,一个接着一个,片刻后便是黑压压的一片。 这黑影,是一个个一身黑衣的人。他们身手极好,不过是片刻的功夫,就已经将来参加宴会的宾客团团包围。 有那么一些不曾喝酒的人见了这架势,皆是不安地看向了燕凌寒。 他们并不以为,会有人敢在铭王府的宴会上捣乱。 甚至,他们以为,这是铭王府准备的特别节目。 倒是燕凌寒,从燕皇身边站了起来,他看着眼前的人,明知故问道:“你们是什么人?竟敢来这里捣乱?” 这时,从黑影之中走出一个一身黑衣的人,虽同是黑衣,可此人却是一身锦衣,从中可见此人身份的不同。 许是这些人之中的首领。 此人走到最前面,看着燕凌寒,道:“铭王殿下,我等今日前来,是为了要送铭王殿下一份大礼。” “什么大礼?来表演节目么?”一旁,有人带着醉意说道。 此人得意地一笑,道:“这位大人只怕是猜错了。我这大礼并不是来表演什么节目,而是来送各位——上西天!” 听闻此人如此说,众人的酒皆是醒了大半。 他们惊愕地面面相觑,尔后齐齐地看向了燕凌寒。 在他们眼中,无论何时,燕凌寒都是他们的主心骨。 燕凌寒却是一笑,道:“边鹤,你年纪不大,口气倒是不小。” 听到燕凌寒说出了自己的名字,边鹤微微一愣,随即笑道:“铭王战神之名,果然是名不虚传。” 燕凌寒慢慢走到前面,道:“边鹤,今日是本王王府的满月宴,你竟敢也来捣乱。既是如此,你来了,就把命留在这里吧。姑且,算是庆贺本王得子的贺礼。” “哈哈……”边鹤放声大笑,道,“世人皆道你铭王殿下有战神之名,我却觉得,盛名之下,其实难副。今日一见,或许就可以知道,你铭王之威名,莫不是靠狂妄二字得来的?” “对啊,就是靠狂妄二字得来的。纵是如此,你又能如何呢?”“不如何。铭王殿下,今日鹿死谁手,就来瞧一瞧吧。”说完,边鹤一声令下,众黑衣人纷纷拔剑出鞘,执剑在手,对准了正在参加宾客的人们。 正文 第一千四百七十六章 自有准备 来参加宴会的宾客看到眼前这架势,反应不一。 武将上过战场,比这更凶险的场面都见识过,所以并不害怕,也毫无惧意,依然保持着镇定。 但是,不少的文臣从未见过这样的场面,当即吓白了脸色。 谁又能够想到,在繁华的京城,在堂堂战神铭王殿下的满月宴上,会有这么一帮人闯进来,意图不轨? 见状,燕皇的酒也全都醒了,他看着眼前的人,怒斥道:“你们是什么人?竟敢在此捣乱?” 一旁,燕凌寒说道:“是大蒙的人。” 大蒙的事情,燕皇听燕凌寒说过,也听燕碧珺提过那么一次,因此也是有些了解的。 但是,他还是没有料到,这些人竟然如此胆大,居然敢来铭王府的满月宴上捣乱? 原本他以为,这些人只是小打小闹,搞些突袭罢了。却不曾料到,这些人竟然大张旗鼓地出现了。 不得不说,边鹤等人选择在这个时候来袭,是很有打算的。 毕竟,今日是铭王府的宴会,京城之中,但凡是有官职的人都会前来。百官至此,他这个皇帝也来了,今日的这里,几乎和金銮殿没什么区别。 但是守卫,却比宫里的金銮殿差上许多。 毕竟是在府内开办宴席,广纳宾客,门口守卫的力量并不大。 但,对于边鹤等人而言,这却是一个不小的机会。 若是将百官杀死,再将他这个皇帝囚禁,大渝势必天下大乱。大蒙军队若是趁着这个时候长驱直入,大渝的疆土只怕就不保了。 瞬间,燕皇将所有的利害关系想了个清清楚楚。他面色冷峻,看着眼前的人。 说话间,不少武将也走了出来,首当其冲的是云锦弦,其次是另外的一些武将。 随之,燕曦泽等人也站了出来。 虽说他们来参加宴会,手里并未拿什么武器,但单单是站在那里,自有青松巍峨之姿,不容任何人小觑。 这时,燕碧珺也从女眷的宴席上走了出来。 今日,她依旧是一身火红色的衣裙,发式简单,除了一根玉簪之外,并没有多余的装饰。 然而,她站在那里,自是英气逼人。 她瞧了瞧边鹤等人,道:“尔等宵小之辈,居然也敢来此捣乱,真是找死!” 边鹤却是一笑,道:“听闻长公主殿下如今不追着男人跑了,倒是做了男人婆,守在了北疆……” 只可惜,边鹤的话尚未说完,就吐了满口的血。 有身手好的人看到,就是在刚刚,几乎是在边鹤刚刚出言不逊的时候,燕凌寒随手拿了桌子上的一个酒杯,朝着边鹤扔了过去。 这酒杯直直入了边鹤的嘴,打落了他的满嘴牙。 边鹤怒极,扬手指向燕凌寒,道:“想不到,堂堂的铭王殿下,居然还用这些阴险的手段?” 燕凌寒轻笑一声,道:“你来都来了,难不成,还要跟本王比阴险吗?” 说完,不等边鹤说话,燕凌寒看向了满院子的宾客,道:“诸位该吃吃,该喝喝,本王确保,今日无事。来,本王敬各位!” 说着,燕凌寒拿起了满满一杯酒,敬向在场的宾客。 众人虽说刚刚受到了不小的惊吓,但是眼下听到燕凌寒这样说,都安心了大半。 毕竟,以往那么多凶险的时候,都是燕凌寒力挽狂澜,保护大渝国泰民安。 这一次,应当也不会例外。 对于他们而言,燕凌寒就是他们的主心骨。有他在,他们就安心。 如此想着,众人安下心来,也端起眼前的酒杯,敬燕凌寒。 见众人重新开始喝酒,甚至开始吃菜,铭王府的下人也开始继续上菜,完全当这些黑衣人不存在,边鹤怒极。 随风站在燕凌寒的身边,对这边鹤心生同情:啧啧,费了这么大周折来捣乱,偏偏就被无视了。这边鹤心里,该有多堵啊。 随之,燕凌寒看向了云锦弦和燕曦泽等人,道:“各位且先落座就是。今日既然是铭王府的宴会,所出的一切事就由本王来负责。” 云锦弦上前一步,道:“凌寒,这些人大张旗鼓而来,只怕是早有准备。大意不得。” 燕凌寒压低了声音说道:“舅舅放心,我自有准备。” 说完,燕凌寒一挥手,从两旁的小门里各奔出一队穿着铭王府侍卫服的兵士。 兵士纷纷上前,挡在黑衣人与宾客之间,自成一道屏障。 见状,边鹤嘴角上扬,心道,所谓的铭王殿下,不过如此。 他这一招,虽然重拳出击,表面上看来主要是集中在这里,但实际上,这只是一出调虎离山罢了。 待燕凌寒将王府之中的主要兵力集中在这里,他就会迅速抽身,往后院而去。 边鹤知道,铭王燕凌寒最在意的,就是铭王妃赫云舒。 只要抓了赫云舒,一切也就顺手拈来。 但是很快,边鹤就发现,事情和他想的有些不大一样。 他的人和燕凌寒的王府侍卫动了手,双方竟然是实力悬殊。 这些人虽然穿着王府的侍卫服饰,但是身手极佳,不过片刻的功夫,竟对他的人呈压倒之势。 不对,这些人绝对不是王府的侍卫!普通的侍卫,绝对不会有这样的身手。 边鹤意识到了这一点,但是已经太迟了。 他忙吹了一声口哨,众黑衣人朝着边鹤聚拢而来,众人拼死保护,终于护着边鹤和一小部分人往后院退去。 终于看到了后院的门口,边鹤心中大喜。 虽说浪费了那么多人的性命,但是,他们终归是到了这后院。 只要一入后院,捉拿了赫云舒,不愁燕凌寒不束手就擒。 更何况,如今燕凌寒有了子嗣,如此将他的妻儿一抓,岂不快意? 边鹤越想越兴奋,大叫道:“随我去,活捉了赫云舒!” 众人精神振奋,连声呼应。 后面,铭王府的人追了上来,边鹤等人连忙迎战。 如此,又搭上了不少人命。 所幸,此时后院的大门已经打开。 边鹤大喜过望,迈步就冲了进去。然而,一进去,他傻眼了。 正文 第一千四百七十七章 喂鹰 后院的大门一打开,边鹤第一个冲进去。 他太过兴奋,以至于并未留意脚下的情形。 直到脚上传来一阵刺痛,他才意识到事情不对。 很快,周围也传来惨叫声。 边鹤这才稳了心神,朝着地上看去,发现地上洒满了铁钉。 这铁钉的样子很是古怪,顶端尖利不说,上面还长满了倒刺。若是要将这些铁钉拔掉,脚上势必会留下一个个血窟窿。 边鹤心中暗骂,片刻间却觉得有什么东西从上面倾泻而下。 他连忙去看,只看到一张大网从上面落下,将他和他剩下的这些散兵游勇全部网了进去。 被网住之后,边鹤的第一个反应就是用手中的剑将这大网劈开。 然而,这大网的材料极其坚韧,他拿着剑划了半天,这大网竟然是完好如初。 片刻后,大网急速向上,边鹤等人,就被挂在了一旁的大柳树上。 这时,燕凌寒走了过来,他抬头看了看,不禁笑道:“边鹤,本王早已说过,今日你是要将命留在这里。起初你还不信,现在,你可信了?” 边鹤暗暗咬牙,不肯说话。 燕凌寒不禁一阵笑。 边鹤咬牙切齿道:“燕凌寒,你是如何事先知晓的?” “哦,你说这个啊。”燕凌寒沉吟了几声,尔后,缓缓道,“很简单。你们来了那么多人,怎能保证这些人里面没有一两个贪财好利的呢?收买那么一两个人,对于本王来说,不是一件难事。” “不,不可能!”边鹤说道。 他们都是被选择出来的人,这里面,绝对不会出现叛徒。 但是很快,他就知道了燕凌寒的用意。 他们的人,有那么一两个漏网之鱼。 他被倒挂在这大柳树上,位置足够高,因此可以看到不远处的院落里,藏着几个他们的人。 原本,边鹤准备仰仗这几个人将他们趁机救走。 可现在,听了燕凌寒的话,这几人互相看了看,很快就逃走了。 此刻,边鹤终于明白,燕凌寒方才所言,是为了诛心。他们来了那么多人,这一次自然不是倾巢而出,还留有其他人。若是这些人回去禀告首领,说他们的队伍里有叛徒,那么,他们的人就会先互相猜疑。一旦开始互相猜疑,那么,他们整体的实力就会被削 弱。 瞬间,边鹤想通了一切,但那些人早已走了,悔之晚矣。 他虽然着急,但已经回天无力。 燕凌寒看着边鹤,不禁一笑。 这时候,赫云舒从院子里走了出来,她明知故问道:“夫君,这网子里面是什么,看着好奇怪。” 燕凌寒笑了笑,道:“是一些送上门来的猎物。” “哦,原来是猎物啊。”说完,赫云舒吹了一声口哨。 片刻后,雪鹰闻声而至,落在了赫云舒的手上。 赫云舒指了指树上,对雪鹰说道:“去吧,你的猎物来了!” 雪鹰一声长鸣,朝着边鹤等人疾飞而去。 雪鹰体型硕大,看到它,边鹤等人皆是一愣。 当看到雪鹰朝着他们飞来,顿时提起了手中的剑,要去砍雪鹰。 雪鹰却是身法灵活,躲过了长剑,专找这些人的眼睛去啄。 片刻后,这些人皆是鬼哭狼嚎。 燕凌寒和赫云舒相视一笑,道:“算起来今天也不是毫无收获,至少,今天喂雪鹰的十几斤肉,省了。” 赫云舒莞尔一笑,道:“对嘛,这偌大的王府,自然要精打细算。既然有送上门来的猎物,何必再给雪鹰喂肉呢?” 一旁,随风听到二人的对话,不禁抽了抽嘴角。 刚刚发生的一切,前厅的不少人可都是吓得魂飞魄散,这二位可倒好,只当是雪鹰有了猎物。还说什么精打细算,您二位这大手笔,和精打细算这四个字能扯上关系么? 这时,赫云舒看了看燕凌寒,道:“前厅还有客人,你去忙吧。” 燕凌寒点点头,道:“好。” 之后,燕凌寒去了前厅。 前厅之中,不少客人仍心有余悸。 见燕凌寒一身轻松的回来了,众人的心都放下了。 燕皇看向燕凌寒,问道:“那些人呢,如何了?” 燕凌寒邪魅地一笑,道:“在后院喂鹰呢。” 听罢,不止是燕皇,就连客人们都疑惑了。 好端端的,刚刚的那些刺客怎么会去喂鹰呢? 燕皇不解道:“凌寒,说仔细一些。” “皇兄,其实这件事很简单,是你没听明白。这些人是在喂鹰不假,只不过,是拿他们自己的眼睛在喂。” 听到燕凌寒这样说,不少人睁大了眼睛,之后就开始干呕。 那样的场面,还真是不敢想象。 燕皇瞪了燕凌寒一眼,低声嗔道:“你也不看看什么场合,说这些话,让谁吃得下去?” 燕凌寒一笑,道:“依我看,他们也都吃得差不多了。若是不能吃,刚好省了饭菜。皇兄,如今我有了孩子,须得俭省节约,若不然,孩子可真是养不起了。毕竟,这养孩子的花销,不小呢。” 听燕凌寒这样说,燕皇简直想把燕凌寒胖揍一顿。 如今,放眼整个大渝,只怕燕凌寒才是最富裕的人。即便是国库里的所有财富加起来,也不如他。 偏偏这样一个富可敌国的人,还在这里说什么俭省节约,真是滑稽! 到了这个时候,宴会也算是圆满结束了。 至少,遇到了这么一桩刺杀,但没有一个人失去性命,这就是天大的好事了。 这满月宴结束后,燕皇最先离开,之后是百官。 众人离开后,燕凌寒去了后院,恰逢赫云舒送赵夫人等人出来。 路过后院门口,听到大柳树上面那一阵鬼哭狼嚎,赵夫人倒是面不改色。 而任美目,则是微微变了脸色。 毕竟,她一直养在京城,没见过什么凶残的场面。 赫云舒忙捂住了任美目的眼睛,道:“是我的雪鹰在吃东西,不必看了。” 之后,几人也依次出了门。 待所有人都走了,燕凌寒的手摸上了赫云舒的脸,道:“总算是都走光了。” 赫云舒却是一笑,道:“不对,怕是有人要去而复返了。” 燕凌寒微微一想,明白了赫云舒话里的意思。的确,有人怕是要去而复返了。 正文 第一千四百七十八章 脑子笨的人 去而复返的人,是燕皇。 今日发生的事情,他到底是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所以,要回来问个清楚。 他过来的时候,燕凌寒直接让他进了后院。 此时,燕凌寒正陪着孩子,不愿意浪费一分一毫的时间。 燕皇过来的时候,燕凌寒正忙着哄孩子。 见状,燕皇不悦道:“凌寒,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还跟没事儿一样?” 燕凌寒笑了笑,道:“本就不是什么大事,是皇兄你多想了。” “说清楚!”燕皇提高了声音,如此说道。 燕凌寒则不悦的瞪了燕皇一眼,道:“小点儿声,别吓着孩子。” 燕皇回瞪了一眼,道:“你燕凌寒这般胆大,难不成,你的孩子还能是胆小鬼不成?” “皇兄,这话我爱听。好,说吧,你想知道什么?” “今日之事,你事先有所准备。那么,你是如何知道的?” “猜的。” “猜的?”燕皇狐疑道。 这样大的事情,也能靠猜吗?“是。”燕凌寒点点头,目光并未从孩子身上挪开,“我府上举办宴会,因为我这身份,再加上这次喜得贵子,整个京城的官员,没有人敢不来。而对于那些大蒙人而言,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既然是一个很 好的机会,这些人又怎么会放过呢?所以我猜,这些人一定会来的。所以,我也有所准备。” “幸亏你有所准备。”燕皇心有余悸道,话出口之后,燕皇觉出了不对,他看着燕凌寒,道,“不对。凌寒,你既然知道这些人要来,你也知道朕要来,为了以防万一,你不该给朕示警一下吗?” 燕凌寒一边逗着孩子一边说道:“我孩子的满月宴,你理应前来。而且,你若是不来的话,这些人未必会来。” 听燕凌寒这样说,燕皇几乎气得背过气去。敢情他这个皇帝在燕凌寒的眼里,就是一个诱使这些人前来的诱饵吗? 这时,逗孩子的间隙,燕凌寒抬头,看了燕皇一眼。见他如此脸色,燕凌寒笑了笑,打趣道:“皇兄,你的作用,不小呢。” 燕皇恶狠狠地瞪了燕凌寒一眼,真想揍他一顿。 燕凌寒笑了笑, 道:“皇兄,你素来知道,我这个人做事是最稳妥的。只有你来了,那些人才有可能会来。只有他们来了,我才能从内部入手,击垮他们。” 听完这些话,燕皇愈发糊涂了。 今日来的人,明明是死的死,伤的伤。何来从内部入手,击垮那些人呢? 想到这些,燕皇就意识到,燕凌寒没有把话说完。于是,他又问了一句:“难不成,你还有什么后招儿?”燕凌寒点点头,道:“说起来很简单,不过是顺手放走了几个人,再让他们听到了一些话,让他们误以为他们今日的失利是因为他们之中出了叛徒。如此一来,他们回去之后会发生什么,也就不言而喻了吧 。” 听罢,燕皇暗自叹服,道:“凌寒,你做事,果然是最稳妥的。” 燕凌寒笑了笑,道:“皇兄还有什么疑问吗?” 燕皇想了想,道:“没了。” 说完,燕皇看着此刻哄孩子的燕凌寒,只觉得他充满了慈父的光辉,不禁感叹道:“凌寒,今天的你,和往日里特别不同。” “哪里不同?”燕凌寒头也没抬,就如此问道。 “今日的你,格外耐心。平日里若是我有这么多疑问,你必然不会一一说明的。你从来都不是一个很有耐心的人。” “哦,这样啊。我娘子说了,现在我做了父亲,要以身作则,凡事要给孩子做好榜样。所以我也想了,对于那些脑子笨的人,我要善良一些,也要耐心一些。” 听完,燕皇觉得这话没什么不对。 但是细一想,燕凌寒今天是对他解释了那么多,又说对脑子笨的人要善良要有耐心,这么一说,他不就是那个脑子笨的人吗? 想通了之后,燕皇真想踹燕凌寒一脚。 刚好这时候,燕凌寒对着怀里的孩子说道:“温良,你皇伯伯有点儿笨,所以呢,你长大以后,要对你皇伯伯有耐心一些。” 听到这个,燕皇更想踹燕凌寒了。 但是他转念一想,燕凌寒身手好,他是踹不到的。索性,也别再找虐了。 如此想着,燕皇一溜烟儿就走了。 见燕皇走了,燕凌寒对着孩子说道:“温良,父王要去陪你母妃了,你睡觉吧,为父就不管你了。” 说完,燕凌寒将怀中的燕温良放进了摇篮,吩咐奶娘好生看着。 他自己则一路朝着赫云舒的屋子走去。 燕凌寒过去的时候,赫云舒正在叠衣服。 今日舅母赵夫人过来,送来了不少的小衣服。有些衣服这个时候穿不着,自然要先放起来。 她正叠着衣服呢,燕凌寒就从后面抱住了她。 知道是燕凌寒,赫云舒不禁一笑,道:“别捣乱,我忙着呢。” 燕凌寒却是愈发抱紧了赫云舒,道:“眼下有了孩子,你一心只顾着他们。现在,总得分出一些时间,照顾照顾他们的老父亲吧。” 赫云舒忍不住大笑,拿衣服打了燕凌寒一下,道:“走开,你算是哪门子的老父亲?” “我怎么不是?我只怕是最凄凉的老父亲了。娘子只管那几个小兔崽子,都不看我了。” 赫云舒笑笑,放下了手里的衣服,转身和燕凌寒站了个面对面,伸出手勾住了他的脖子,道:“这位老父亲,说吧,你想怎样?” “不怎样,想开开荤。”说着,燕凌寒的手放在了赫云舒的腰上。 赫云舒嫣然一笑,也抱紧了燕凌寒,道:“好。” 她答应得这样爽快,燕凌寒却是退缩了,只抱着她,并不做别的。 赫云舒知道,他是在顾惜她的身体。 她何其有幸,得遇如此良人。 赫云舒心中的感慨,燕凌寒自然不知。 此时此刻,他只知道,抱着她,他就拥有了全世界所有的美好。然而,如此美好的时候,总是有人来煞风景。 正文 第一千四百七十九章 随风的吐槽 来煞风景的人,是随风。 他来找燕凌寒禀报事情,因为这件事情有些紧急,所以,他走路的速度很快,几乎是脚不沾地就走了进来。 而停下来之后,他傻眼了。 在他的眼前,赫云舒和燕凌寒紧紧拥抱,亲密无间。 瞬间,随风欲哭无泪。 为什么他总是能够碰到这样微妙的时候? 他的命,究竟是有多苦? 每一次撞见这种事,燕凌寒都要有好一阵子的时间对他冷眼相待。那滋味儿,可真是不好受。 万般无奈之下,随风暗搓搓地转身,准备趁着二人都没什么反应,悄悄溜走。 只可惜,这二位都是特别敏感的人物,几乎是在随风进来的瞬间,他们就察觉到了。 故而此刻齐齐的朝着随风看了过来。 赫云舒的脸色倒是一派平和,但是燕凌寒的脸色,就难看太多了。 他瞪着随风,不悦道:“做什么?” 随风吓得嘴唇哆嗦,话都说不囫囵了:“主、主子,没、没什么事。” “没什么事?”燕凌寒重复着随风的话,言语里的威胁之意尽显无遗。 随风慌忙改口,道:“倒是有那么一件。” “说。” “树上挂着的那几人被雪鹰啄了个遍,眼下已经滴血了。属下想着那里是后院的入口,多有不便,是不是把这些人挪挪地方。” “就这件事?”燕凌寒冷声道。 “回主子,就是这件事。” “没别的?” “没、没。” 燕凌寒一记冷眼看过去,随风不禁打了一个哆嗦。 这眼神,这杀伤力,实在是太吓人了。 于是,随风的眼神求救一般看向了赫云舒。 以往这个时候,都是赫云舒救他于水火之中的。 孰料,这一次,赫云舒的眼神比燕凌寒更加冷厉。 她看着随风,道:“随风,你近来可真是越来越不懂事了。这一次又开罪了王爷,既是如此,就罚你去水井旁站上三个时辰吧。” “什、什么?”随风颤声道。 今天这是怎么了?王妃一直很温和的啊,这一次,为何会这样严厉?难不成,他这是见鬼了?紧接着,赫云舒的话又来了:“自然,这站着不仅仅是站着这么简单。刚好前院碎了一块玻璃,你就去把那些碎玻璃收拾收拾,站着的时候要用轻功站着,但不许伤到了脚。如此,站满三个时辰,一刻都不 许少。而且,若是伤到了脚,就再去站三个时辰。” 随风瞬间苦了脸。 今天这是怎么了?以往就是他们家主子,也绝对不会出这样的狠招儿啊。 一向温和的王妃,怎么会突然改了性子? 然而,燕凌寒却不给随风更多的思考时间,直接下了逐客令,命他赶快按照赫云舒说的去做。 随风忙去照做,生怕一不留神又惹了燕凌寒这尊神,那样的话,势必会苦上加苦。 随风走后,赫云舒伪装的冷厉瞬间荡然无存,甚至,还笑了出来。 燕凌寒不解的看着赫云舒,道:“你似乎,别有用意。” 赫云舒俏皮的一笑,道:“你忘了那水井旁边是谁的院子了?” 燕凌寒粗略一想,记起那水井旁边,是百里姝所住的院子。 瞬间,他懂了。 如今随风和百里姝虽然都在铭王府住着,但二人之间没有任何交集。 每日里见面的机会虽然很多,但是两人之间并没有任何交流。 倒也不是老死不相往来,倒像是把对方完完全全地忽视掉了,视对方为空气,见面了也会问好,但除此之外,就没什么话说了。紧接着,赫云舒解释道:“我想,这二人之间还是有情意的。只是有些心结没有解开罢了。我让随风去水井旁站玻璃碴,随风的轻功很好,站上三个时辰不是问题,但是,对于百里姝而言,这三个时辰的意 义,终究是不同的。” 听到这里,燕凌寒明白了。 赫云舒是故意要惩罚随风,好让他和百里姝之间“患难见真情”。 人与人之间的情意,彼此顺利的时候或许体现不出来,但当某一方落难的时候,真心在意的两个人,是不会对彼此的处境袖手旁观的。 想明白之后,燕凌寒握住了赫云舒的手,道:“为了他们,你倒是费心了。” 赫云舒笑笑,道:“不过是些小聪明罢了,如果能帮到他们,最好不过。” “到底是你心善。” 赫云舒莞尔一笑,道:“走吧,去看孩子。” “好。” 说完,二人牵着手,一起去隔壁看孩子。 刚好孩子们都醒着,赫云舒看着这三个孩子,得意地朝着燕凌寒笑了笑,道:“夫君,我的本事是不是很大,一下子就生了三个?” “对,我的娘子,自然是本事最大的。”说着,燕凌寒很有与有荣焉的感觉。 他的娘子这样厉害,是他的福分。 三个粉嫩嫩的娃娃,满月之后,皮肤愈发白皙,也愈发好看。三个人躺在摇篮里,并排放在一起,有一种说不出的好看。 如今看着这三个孩子,赫云舒的心里,都是满足。 虽然之前经历了那么多,但此时此刻,牵着燕凌寒的手看着他们的孩子,真的是一种莫大的幸福。 这一瞬间,她的心里,满满的都是幸福。 燕凌寒紧握着赫云舒的手,心里有了和她一样的感觉。 刚满月的孩子,向来是睡觉的时候多,醒着的时候少。 不过是片刻的工夫,几人就像是约好了一般,闭上眼睛开始睡觉了。 见状,赫云舒和燕凌寒相视一笑,走了出去。 走到外面,赫云舒开口问道:“抓到的那几个人,你准备怎么办?” “火上浇油呗。”燕凌寒笑着说道。 赫云舒懂了他的意思,道:“此法甚好,吩咐人去做吧。如此一来,想必不出几日,就该有消息了。” “好,我这就吩咐人去做。”说完,燕凌寒招手叫过寒风,吩咐了什么。 寒风应了,忙按照燕凌寒的话去做。 之后,二人手牵手,往他们住的屋子走去。刚要进屋的时候,身后传来一个声音:“喂,你们俩,等一下。” 正文 第一千四百八十章 全能的燕凌寒 是百里姝的声音。 赫云舒和燕凌寒相视一笑,却并未立刻回过头来。 说话间,百里姝就快步走到了二人前面,脸上隐隐有些怒气,说出的话也是毫不客气:“有你们这样过河拆桥的人吗?” 赫云舒一脸疑惑的看向了自家夫君,道:“夫君,我们什么时候过河拆桥了?” “没有这样的事。我们这样善良,怎么会做过河拆桥的事情呢?”燕凌寒附和道。 看着这对夫妻一唱一和的样子,百里姝不客气地说道:“随风待你们这样好,他到底是犯了什么错,你们要想出这么阴险的法子惩罚他?” 燕凌寒看了百里姝一眼,道:“随风是我的属下,他做错了事,我怎么惩罚他,那是我的事情。和你无关。” 百里姝一时语结,之后她看向了赫云舒,道:“燕凌寒这个人最不讲理,我不与他说。云舒你说,他这样惩罚随风,是不是不对?” 赫云舒打量着百里姝,道:“我倒是觉得,奇怪的是你。” 百里姝看着如此反常的赫云舒,道:“你今天这是中了什么邪?”“不,我觉得,中邪的人,是你。按照你之前所言,你与随风已经恩断义绝,再无往日情意。既然如此,现在的随风就只是燕凌寒的属下,虽说随风跟了燕凌寒多年,但是铭王府纪律严明,不管是谁,若是 犯了错,都是要受到惩罚的。哪怕是随风,也不例外。” “你们、你们真是无情无义!”百里姝愤愤道。 说完,她一跺脚,朝着水井的方向跑远了。 赫云舒笑笑,看向了燕凌寒,道:“无情无义的夫君,咱们进去吧。” “好。这才一个时辰,百里姝就受不住了。看来这二人,有戏。” 然而,赫云舒心里却没那么乐观,直言道:“我倒觉得,这次事情的症结,在随风的身上。” “让他们自己瞎折腾吧,你就别为他们操心了。” 赫云舒点点头,含笑道:“好。” 虽然答应了燕凌寒,但是,赫云舒还是做了一些事。比如,在随风站满三个时辰之后,赫云舒命血影在那些碎玻璃碴子上撒了些血。 百里姝留意到了这血迹,便去给随风送药。 然而,随风却是闭门不见。 百里姝等了那么一会儿,最终将药粉放在了门外,自己则黯然离开。 听血影说了这些,赫云舒一脸无奈的看向了燕凌寒,道:“看来,这次的事情,是白折腾了。” “随他们去吧!”燕凌寒如此说道。 血影刚退出去,外面就传来了随风的声音。 得到燕凌寒的允许之后,随风走了进来,冲着二人躬身施礼之后,他抬起头来,道:“主子,王妃,谢谢你们替我考虑,做了这一场戏。但是,没必要了。以后二位无需费心了。” 看着随风那一脸淡然的模样,赫云舒直言道:“随风,以往你和百里姝那样好,在你们离开的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让你们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没什么。或许是在一起之后,才发现彼此不合适吧。既然不合适,又何必强求?” 燕凌寒瞧了随风一眼,道:“明明不是个深沉的人,今日在这里矫情什么?切莫说什么是为了我这种鬼话,我不需要你。日后我是要归隐的,不带你。” “不,主子,无论你到哪里去,我都是要跟着你的。哪怕是去归隐,你砍柴我给你递斧子,你钓鱼我给你装鱼饵,你做饭我给你烧火,你……” 不等随风说完,燕凌寒就打断了他的话,道:“鬼扯什么!走走走,忙你的去!” 随风很快就离开了。 看着他的背影,赫云舒打趣道:“幸亏随风是男的,不然我都要怀疑,他对你情根深种了。” 燕凌寒看了赫云舒一眼,道:“瞎说什么呢?” 赫云舒笑笑,不再说什么。 她知道,燕凌寒和随风之间的感情很深。这种男人之间的感情是最纯粹的,认准了就是认准了,此生都不会改变。 这一段日子,赫云舒很开心。 如今没什么大事,二人待在府内,看孩子,陪伴彼此,一起吃饭,虽然平平淡淡,但是对于二人而言,却是一种莫大的幸福。 或许,只有经历过动荡生活的人,才能够明白平凡生活的可贵。 所以,哪怕是这平平淡淡的生活,二人却过得有滋有味,每天都有新鲜感。 眼看着孩子已经过了满月,渐渐地,孩子们睡着的时间少了,清醒的时间多了。 赫云舒就想带着他们去散步,可如何带出去,也成了一个难题。 毕竟,若是一个两个还能抱着,可现在是三个,带哪个不带哪个都不好。若是带着奶娘,又嫌麻烦。 于是,赫云舒就想起了现代的婴儿车。 只可惜,她的手腕里,没有这种东西。 见赫云舒皱眉,正在逗弄孩子的燕凌寒凑了过来,道:“怎么了?” “我想做个东西。”赫云舒随口道。 “什么东西?” “一种可以将孩子带出去的小车。有了这个小车,咱们就可以带孩子们出去散步了。” “好,我来做。”燕凌寒信心十足道。 “你?”赫云舒狐疑道。 “怎么,不相信我?你忘了,上次那个缝衣服的东西,就是我做的啊。” 赫云舒这才想起来,给舅母用的那个简易的缝纫机就是她画了草图,然后让燕凌寒去做的。 事实证明,他做得很好。在她的印象里,无论什么样的事情交给燕凌寒,他都能做得很好。 那么这一次,她何不给燕凌寒画一个婴儿车的草图,让他做一个呢? 说做就做,赫云舒当即把怀里的孩子放进了摇篮,回房间去画草图。 草图画好之后,燕凌寒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然后保证道:“放心吧,明天这个时候,保准把这东西做出来。” 燕凌寒的话,赫云舒向来是不怀疑的。 她对他有信心。然而,第二日,看到燕凌寒做好的婴儿车,赫云舒还是受到了极大的震撼。 正文 第一千四百八十一章 生活的真谛 眼前的婴儿车,外观看起来浑然大气。 木料是黑色的,显得很厚重。 就连下面的轮子都做得极为精致,挑不出半分的毛病。 最绝的是,这一个婴儿车上面,就有三个放婴儿的摇篮,可以将三个孩子都放进去。如此一来,同时带三个孩子出门就不是问题。 赫云舒上前,特意试了试放孩子的地方。 这婴儿车是木质的,但木料坚硬,若是碰到了孩子就不好了。 然而,赫云舒摸上去,却发现这里非常柔软。 细一看,发现这摇篮的周围都包裹着桑蚕丝所做的绸缎,光滑无比。而布料里面又缝上了松软的棉花,既透气又舒服。 甚至,在这摇篮的上方,还有一个小孔,小孔里插着一个颜色鲜艳的风车。 这样一来,推动婴儿车的时候,风车就会随风转动,倒是给这婴儿车平添了几分趣味。 “做得真好!”说着,赫云舒冲着燕凌寒竖起了大拇指。 燕凌寒笑笑,道:“你推推试试。” 赫云舒原本以为这婴儿车是木料所制,会十分笨重,但真的推了之后才发现,这婴儿车很轻便,推起来根本毫不费力。 一旁,燕凌寒说道:“我选了质地硬但是重量又轻的木料,不错吧?” “很棒!” 得了自家娘子的夸奖,燕凌寒很开心。 恰逢今天天气不错,燕凌寒就准备推着几个孩子在王府里转转。 赫云舒欣然应允,只不过,她要回屋子里拿东西,燕凌寒就负责去用婴儿车将孩子带过来。 得到这个任务,燕凌寒很开心。 只不过,不凑巧的是,他过去的时候,三个孩子都睡着了。 看着这三个孩子,燕凌寒愤愤道:“你们的娘亲正在兴头儿上,你们倒睡了?不行,先弄醒再说。” 于是,燕凌寒出手,将这三个孩子一股脑儿全弄醒了。 被弄醒的孩子很是委屈,当即就大哭不止。 其中哭的最厉害的,要数小公主燕灵毓。 她的嗓门儿本就是最响亮的,这下又扯开嗓子哭,着实把燕凌寒吓了一跳。 而燕温良和燕恭让听到燕灵毓哭的这样厉害,似是存心比赛一般,也哭得更厉害了。 瞬间,燕凌寒傻了眼。 这么大的哭声,若是被他娘子听到了,这还得了? 燕凌寒急中生智,把孩子一个接一个地抱在了婴儿车上。 婴儿车里面十分舒适,但孩子们并不买账,仍然扯着嗓子开始哭。 燕凌寒忙推动婴儿车,摇篮上面的风车就开始转动,看到这么个稀罕物件儿,孩子们一下子停止了哭泣,甚至,还发出了咯咯的笑声。 听到孩子们的笑声,燕凌寒不禁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 好家伙,不过是哄个孩子而已,竟然比上战场都累。 燕凌寒正准备继续推着孩子走,身后就传来随风忍俊不禁的笑声。 很显然,刚才的一切,随风都看在了眼里。 燕凌寒回身,瞪了随风一眼,道:“又想去水井边站着了是不是?” “没、没,主子,我绝对没这个想法。” “那好,你再去做个婴儿车出来,好送给安淑。”说完,燕凌寒头也不回的走了。 瞬间,随风苦了脸。 虽说他家主子做婴儿车的时候他都在一旁看着,但是,看归看,做归做,这是两码事啊。 现在让他做出一个婴儿车来,他两眼一抹黑,实在是办不到啊。 然而,燕凌寒一心带着孩子去找赫云舒汇合,至于随风的难处,他才不会管呢。 眼下正是深秋时节,后院那一排银杏树正是叶子金黄的时候。 一个个像扇子一样的银杏叶挂在树上,一阵风来,满树的金色随风舞动,有一种说不出的好看。 燕凌寒一手推着婴儿车,一手牵着赫云舒的手,在银杏树下散步。 时而风来,有银杏叶从树上掉落而下,若一只黄色的蝴蝶,翩然落地。 赫云舒随手接了一片银杏树的叶子,拿给燕凌寒看。 燕凌寒笑笑,夸赫云舒拿到的银杏叶子是最好看的。 赫云舒含笑不语,只觉得此情此景是她期盼了许久的美好。 头顶是一片金黄,这灿烂的美景让人心折。这里是她的家,带给她安稳和幸福。 而在她的旁边,是她的夫君和她的孩子,他们彼此陪伴,这,就是最好的一切。 赫云舒觉得,不会再有比这更好的生活了。 燕凌寒握着赫云舒的手,缓缓走着,心里有了和赫云舒一样的期许。 他蹉跎了这许多年,上战场,杀敌,斩杀奸佞……他做了许多事,他以为那就是属于他的生活。可只有在这样的时候,他才真正体会到生活的真谛。 打打杀杀并非生活的常态,现在平淡安然的生活才是。 然而,此时的二人都不曾想到,不久之后的大渝,却要面临分崩离析的困局。 自然,这是后话。 这时候,在满月宴上抓到的边鹤等人已经被燕凌寒命人挂在了南城门的门口。 每一日,雪鹰都会去在这几人身上寻食,将这几人啄得鬼哭狼嚎。 甚至,有时候,雪鹰会召集自己的同伴来一起寻食。 所以,边鹤等人的日子,过得生不如死。 燕凌寒是故意要这样的,一方面,他故意设计,让那些逃走的人回去报信,误以为边鹤等人的落网,是因为他们的人之中出了叛徒。 当然,这只是铺垫。 而现在,他让边鹤等人生不如死,那些潜藏在大渝的大蒙人必然会知晓。一旦他们真真切切地看到边鹤等人的惨状,也就会更加深切地痛恨那所谓的“叛徒”。 如此一来,他们内部彻查叛徒的举动就会愈发猛烈,只要他们从内部开始乱起来,之后的事情,就容易多了。 而他之所以知道边鹤的名字,是因为火夏送来的消息。 与此同时,燕凌寒将边鹤等人挂在此处,还有另一种目的。 那就是希望他们的人会来救他,如此一来,便可顺藤摸瓜,找出他们的老巢。 时间一天天过去,边鹤等人也越来越虚弱。而他们的命运,也在这个漆黑的夜晚迎来了转机。 正文 第一千四百八十二章 后招儿 是夜,月黑风高。 夜幕之下,伸手不见五指。所能听到的,也只有呼呼的风声。 这时候,南城门早已关闭,而边鹤等人,却是迟迟没有入睡。 之前的许多夜晚,他们也不曾睡过安稳觉。 原先,他们的兵器被带走,手无寸铁。 但,他们其中有一个人,袖子里藏了一把匕首,并未被发现。 于是每个夜晚,他们轮流拿着这个匕首割困住他们的这张大网。 白天,他们就用衣服挡住那个被割破了的地方。 而到了这个晚上,大网上的缺口越来越大,已经可以容许一个人通过了。 此时正是子夜时分,城墙上守卫的士兵早已困倦不堪,不停地打着呵欠,昏昏欲睡。 周围万籁俱寂,边鹤第一个从缺口里探出身子,小心翼翼地落在了地上。 随后是第二个,第三个…… 终于,他们所有人都安稳的站在了地上。 而城墙的士兵,却没有被惊动。 眼下城门关闭,进城自然是进不了的。 但是边鹤却像是早有打算,带着众人朝着南面而去。 漆黑的夜色之中,什么都看不见。往城南走的小道,也有几分崎岖。再加上几日不吃不喝,几人走路的速度并不快。 直到天蒙蒙亮的时候,他们才来到一处农庄外。 这是他们暗中的联络点,通过这里,可以联络他们在大渝的首领。 于是,看到这农庄,边鹤就觉得看到了希望。 毕竟,只要找到了首领,他们就不再是孤军奋战。也只有找到了首领,才有可能报仇雪恨。 他命人上前叩门,但是里面无人应声。 边鹤暗觉奇怪,又实在等不及,就越墙而入。 进去之后,他发现农庄之内,空无一人。 瞬间,边鹤警惕心大起,看了看周围。 周围是一片原野,因为是清晨的缘故,有着微微的雾气。远处的山峦和树林隐在这一片雾气之中,若隐若现。 除此之外,一个人影儿都看不到。 边鹤忍不住擦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他原本以为身后有人跟着,现在看来,是他多心了。 他是出其不意逃出来的,他们根本不可能察觉。 定了定心神之后,边鹤命人先找些东西填饱肚子。 农庄之内,虽然没有人住,但是吃的东西却是不缺。 天大亮时,几人填饱了肚子,也恢复了体力,但是对于前路,却是一片茫然。 所有人都看着边鹤,等着他拿个主意。 因为,天亮之后,守城的士兵很快就会发现他们逃走了,势必会追捕他们。 可现在,他们无法找到首领,如同无头的苍蝇一般,没有着落。 大蒙,是不能回去的。他们什么也没做成,就这样灰溜溜的回去,只有死路一条。 那么现在,唯一的出路就是,快些找到首领的下落。 只有和首领汇合,他们才有出路,才可以活命。 边鹤想了想,然后说道:“去,将这农庄里所有的地方搜一遍,看看有没有什么蛛丝马迹。或许,首领会给我们留下一些线索。” 其余人听令,忙按着边鹤说的去做。 但找了一通之后,什么也没有发现。 边鹤不禁有些气急败坏。 而此时,铭王府中,听到随风的禀报,燕凌寒嘴角轻扬,道:“记住,追捕的时候,声势要大,要有不抓住边鹤等人,誓不罢休的气势,势必要让边鹤等人成为惊弓之鸟,惶惶不可终日。” “是,主子。”说完,随风按照燕凌寒所说的去做。 实则,那匕首的存在,随风等人早已察觉,却按兵不动,等着边鹤等人逃跑。 因为,一旦边鹤等人开始逃跑,下一步的计划才有实施的可能。 边鹤逃走,潜藏在京城的其余大蒙人必会人心惶惶。 因为他们无法判断,边鹤是真的脱逃成功,还是被人故意放走。 而燕凌寒这样做,就是要让这些人乱上加乱。 只要这些人乱起来,那么之后的事情,会容易许多。 燕凌寒正在思考这件事,这时候,赫云舒走了过来。 看到她,燕凌寒不禁一笑,道:“过来坐。” 赫云舒莞尔一笑,在燕凌寒的身边坐下,道:“怎么,还在为那些大蒙人的事情操劳?” 燕凌寒点点头,道:“是啊,早些找出这些人,我也好早些带你离开,去过些安稳日子。” 赫云舒笑笑,道:“好。” 一旁的桌子上,放着刚刚送来的消息。 赫云舒顺手拿起来,将这些新送来的消息全部看了一遍,心里有了数。 她问道:“边鹤等人去的那个农庄,你查了没有?” “查了。农庄的主人姓吴,一年前将这片农庄租给一个姓刘的人种菜。除此之外,就没有更多的消息了。” 赫云舒却是摇了摇头,道:“也不尽然。既然是种菜,那么势必就要将这些菜卖出去。这农庄距离京城有些远,这些菜要运进京城来卖。或许,你可以查一查这些菜的买主。” 听完赫云舒的话,燕凌寒只觉得眼前豁然开朗。 的确,卖菜的送菜上门,谁也不会留意。 但是,每一日的买卖之间,却是传递消息最好的时候。 半日之后,有消息传了回来。 这农庄的菜所卖的范围极广,从城东到城西,几乎整个京城都有分布。其中,还不乏一些豪门大户。 在这其中,林府和林染雪之前所住的月王府就名列其中。 看来,卖菜这一条途径,的确是他们之间传递消息的方式。 查到这一点,燕凌寒有了新的部署。 一方面,他派人去查这些府邸之中可能潜藏的大蒙人。 另一方面,他派人去查有没有新的人为这些府邸送菜。 一番查探之后,有新的消息反馈回来。 原本送菜的人不送之后,现在的确是有了新的人送菜。但是,给原先这些府邸送菜的,也分成了好几个人。 燕凌寒觉得,这几人之中,必有猫腻。于是,他分别派了人盯着。 这一日,忙完这些事,燕凌寒准备去陪赫云舒。孰料,他刚走出书房,就看到燕碧珺和骆青楚一前一后走了过来。 正文 第一千四百八十三章 感情上的弯路 燕碧珺迎面而来,笑道:“凌寒,孩子们呢,我来看看他们。” 说起孩子们,燕凌寒不禁一笑,道:“在后面。走吧,一起过去。” 说完,几人一起朝着内院走去。 燕碧珺走路的速度很快,燕凌寒故意让她走到了前面去,至于他自己,则和骆青楚走到了一起。 趁着燕碧珺不注意,燕凌寒看了看骆青楚,道:“去了北疆这么久,有戏吗?” 知道燕凌寒话中所指,骆青楚苦笑了一下,摇了摇头,道:“并无半分机会。” 燕凌寒拍了拍骆青楚的肩膀,道:“自求多福吧。” “怕是,再无机会了。”骆青楚苦涩道。燕凌寒看了他一眼,道:“你之前那般待我皇姐,我只当她是一厢情愿,并不知你二人之间往日的那些关联。如今一切皆知,说到底,还是你骆青楚做事不地道。至于如今你追着我皇姐跑,就当是还债吧, 你也知道,之前她追着你跑,成为了全天下的笑柄。就连几天之前的满月宴上,大蒙的边鹤那厮也敢拿这件事来说笑。如今轮到了你,想必,你也能体会到皇姐当初的心境了。”“是啊,唯有事情落在自己身上,才能设身处地地明白那种苦楚。说起边鹤这件事,你当众为她撑腰,打得口出狂言的边鹤满嘴是血,碧珺很开心。原本她还以为,因为她之前算计云舒那件事,你会心存芥 蒂,不当她是姐姐,为此担心了许久。” 听罢,燕凌寒不禁一笑,道:“不会有这样的事情。她是我皇姐,虽然之间多有波澜,但情意仍在。” 骆青楚点点头,没有再说下去。 说话间,几人已走到了内院。 这时候,赫云舒正推着那婴儿车,在院子里散步。 见状,燕碧珺眼前一亮,朝着赫云舒就跑了过去。 她抱起了燕灵毓,尔后打量着这婴儿车,道:“这样新奇的玩意儿,是在哪家铺子里做的?” 赫云舒笑了笑,道:“并非是哪家铺子做的,是凌寒做的。” 瞬间,燕碧珺睁大了眼睛,这倒是出乎她的意料。 短暂的惊愕之后,燕碧珺与有荣焉道:“凌寒打仗是个好手,府内的事情,照样是好手。云舒,你嫁给他,没错的!” “对,皇姐说的极是。” 接连被夸奖,燕凌寒一脸笑意,站在赫云舒身边,几乎要把整张脸笑成一朵花。 看着赫云舒和燕凌寒站在一起那相称的模样,骆青楚心里不由得一阵苦涩。 原本,他也有这种机会的。 可是,在感情的道路上,他走了弯路。 殊不知,感情的路上,一旦走了弯路,要想重回原先的道路,几乎是不可能了。 如今他时时跟在燕碧珺身边,不就是要在不可能之间搏一个可能吗? 可这希望,是何其微茫啊。 骆青楚心中的酸楚,并未表露出来。 而燕碧珺抱着燕灵毓,满脸都是笑意。 燕灵毓的眼睛大大的,看着燕碧珺,一个劲儿地笑。 她是个爱笑的孩子,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弯弯的,透出一股机灵劲儿。 燕碧珺看着她,一颗心都要化了,她满脸是笑,道:“小灵毓,瞅你这模样,长大以后必定是个美人坯子,不知要迷倒多少人呢。” 听到这个,燕凌寒不禁瞪了瞪眼睛,道:“瞎说什么呢?我的女儿给我看就好了,不用去迷倒谁。” 燕碧珺笑着看向了赫云舒,道:“瞧瞧他这个当爹的,现在就护上了。等到灵毓到了适婚之龄,他这个父王,还不知会何等凶残呢。” 赫云舒尚未来得及说些什么,一旁,骆青楚又来扎燕凌寒的心:“对啊,也不知哪家的臭小子那么不长眼,有了他这么一个岳父?” 瞬间,燕凌寒暴躁了:“狗屁的臭小子,狗屁的岳父,老子的女儿,就一定要嫁人吗?” 赫云舒晓得燕凌寒的软肋,忙抓住了他的手,道:“好了,好端端的,说这些气话做什么?去看看饭菜好了没有,我要留皇姐和骆公子吃饭。” 燕凌寒虽然懊恼,但是,赫云舒的话,他还是听的,很快就按照赫云舒的话去做了。 看着燕凌寒的背影,燕碧珺忍不住笑道:“凌寒炸毛的样子,倒是有几分可爱。” “他是太在乎这几个孩子了。”赫云舒笑道。 “这样可爱的孩子,谁能不爱呢?”说着,燕碧珺又开始逗弄怀中的燕灵毓。 燕灵毓似乎喜欢极了这个姑姑,咯咯地笑个不停。 不多时,饭菜准备好了,几人去了饭厅。 很显然,燕凌寒还是没有从那焦躁又懊恼的情绪中缓过神来,因而面对燕碧珺和骆青楚,没有半分的好脸色。 哼,他燕凌寒的女儿,以后势必是要坐拥金山银山的,还用得着嫁人吗?若是找到了像他这样好的还好,若是一颗心所托非人,岂不是要伤心死了? 可是,像他这样好的人,又有几个呢? 想着想着,燕凌寒的心情愈发不好了。 这时,赫云舒轻轻碰了碰他的胳膊,道:“夫君,我要吃红烧肉。” 燕凌寒缓过神来,将距离远一些的红烧肉夹进了赫云舒的碗里。 这一日的饭桌上,赫云舒格外喜欢支使燕凌寒做事。 慢慢地,燕凌寒就没心思想别的了。 毕竟,让自己的娘子吃好喝好,是第一等的大事。 吃完饭,侍女端了茶上来。 燕碧珺喝了一口茶,然后看向燕凌寒和赫云舒,道:“凌寒,云舒,明日我就回北疆去了。” “这么急?”赫云舒诧异道。 燕碧珺笑了笑,道:“我回来也有一段时间了,该做的事情也做完了,也就该回去了。” 赫云舒点点头,道:“皇姐,祝你一路顺风。” “好。我素来受不得分别的场面,明日,你们就别送了。今日,也算是告别了。” “好。” 几人又说了一些话,之后燕碧珺和骆青楚一起离开了铭王府。到了府外,燕碧珺脸上的喜色一点点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脸凝重。 正文 第一千四百八十四章 真的是他! 看到燕碧珺变了脸色,骆青楚也是一脸的凝重。 他回身看了看铭王府的大门,道:“刚刚得到的消息,真的不告诉凌寒吗?” 燕碧珺摇了摇头,道:“我且先去看看情况再说。如今凌寒刚刚有了孩子,正是开心的时候,我不想打断他的开心。” “好。” 这时,燕碧珺想了想,道:“罢了,以免夜长梦多,今晚连夜赶路吧。” “好。”骆青楚应道。 往前走了几步之后,燕碧珺转身,看向了骆青楚,道:“青楚,此去凶险,你不必和我一起。” 骆青楚轻松地一笑,道:“碧珺,如今我是你的军师。这个时候,我如何能离开呢?” 听罢,燕碧珺不再说什么。 彼此认识多年,也了解彼此的性情,自然知道多说无益。 那么,也就不需多说。 此刻,铭王府内,赫云舒和燕凌寒推着婴儿车在院子里散步。 看着眼前的美景,赫云舒感慨道:“皇姐和骆青楚之间,可真是好事多磨。” 这一次,燕凌寒倒是不认同赫云舒的看法,他摇了摇头,道:“依我看,这二人之间,再无可能。” “为何?皇姐之前明明那么喜欢骆青楚。” “我不了解感情,但是我了解皇姐。她是不会让自己做重蹈覆辙的事情的。” “那倒是可惜了。”赫云舒感慨道。 “谁说不是呢?”说着,燕凌寒拉住了赫云舒的手。 他不关心别人的感情,只要赫云舒在他身边,他什么都无所谓。 只要她的手仍然握在他的手里,那么,他就什么都不怕。 时光静谧,婉转前行。 隔日,有消息传来,关于送菜的那几人,有了一些讯息。 燕凌寒一一派人去跟踪,果真查出了一些线索。 其中二人的背后,是和大蒙人有关联的。 得到这样的消息,燕凌寒去部署,也是设局,等着把这些人一网打尽。 赫云舒则乐得清闲,专心陪着孩子。 这时候,下人来报,言称任美目来了。 赫云舒有些意外,起身去迎任美目。 今日,是任美目自己一个人过来的。 见了她,赫云舒朝着她伸出手去,道:“怎么自己一个人来了?” 任美目笑了笑,道:“我今日无事,就出来走走。路过你们府上,就想着来看看。” 赫云舒笑笑,道:“好。” 说着,她仔细留意了一下任美目,发现她瘦了许多。 而她的眼神里,似乎总含着哀愁。 赫云舒并未多言,只按着任美目的意思,带着她去看孩子们。 果然,在看到孩子们的时候,任美目眼神里的哀愁,又浓重了几分。 赫云舒的心里,隐隐有了猜测。 看过孩子之后,赫云舒留任美目多陪她一会儿。 二人去后院散步,赫云舒故意路过百里姝所住的那个院子。 恰好百里姝正在院子里种药草,赫云舒便和她打招呼,顺便,交换了一下眼神。 百里姝何等聪慧,顷刻间就秒懂了。 她走向任美目,道:“哟,这个姑娘,好生标致啊。” 赫云舒笑笑,道:“这是我二表嫂,不是什么姑娘了。” “看来,是我眼拙了。”百里姝一边笑着,一边去拉任美目的手。 任美目也不躲,任由百里姝拉着,坐到了药圃中间的小凉亭里。 “姐姐就是百里世家的长女,百里姝么?”任美目小心翼翼地问道。 百里姝爽朗的一笑,道:“对啊,就是我。” “哦。”任美目低声应道。 赫云舒看着任美目,直言道:“表嫂,我看你气色不大好,不如,让她来给你瞧瞧?” 赫云舒的话音刚落,任美目忙收回了自己的手,局促道:“不、不用。” 百里姝看了看任美目,并未说什么。 坐了一会儿之后,任美目说自己有事情,要赶紧回去。 赫云舒没有强留,将她送走了。 送走任美目之后,赫云舒重新回到了百里姝的院子,问道:“怎么样?” 百里姝明知故问道:“什么怎么样?” 赫云舒白了他一眼,道:“你少来!刚刚你不是摸到她的脉了吗?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拉拉她的手就能知道她的脉象,不是吗?” 百里姝瞪着赫云舒,道:“和比我聪明的人说话,真是没半分趣味。好了,告诉你好了,她有些不孕的症状。” “严重吗?” “那要看在谁的眼里了。若是寻常的大夫,自然是治不了的。但我百里姝可是百里世家的嫡女,保准手到擒来,药到病除。” “这样说大话,当心砸了你们百里世家的招牌。”赫云舒故意道。 百里姝笑笑,道:“那你就想错了,我们百里世家的招牌,可是响当当的,没那么容易被砸掉。” “既然如此,开药吧。” 百里姝却是摇了摇头,道:“她这个病症啊,不用吃药。我给她扎两针,保准她明年就能抱个大胖小子。” “百、百里大夫,你说的,可是真的?”说着,任美目从外面走了进来。 她原本是准备走的,却走得不安心,半道儿上又回来了,就听到了赫云舒与百里姝二人的谈话。 以赫云舒的功夫,自然早就听到了外面的动静,也知道任美目去而复返,但是,她不露声色,问了百里姝许多话,就是为了让任美目安心。 毕竟,治病这种事,总得让病人自己甘愿。 此刻,面对任美目的疑问,百里姝拍着胸脯说道:“放心好了,我是百里世家的人。我们家的招牌,不会砸在我手里的。” “好,好。”任美目连声说着,脸上的笑意,怎么也遮掩不住。 她与安淑公主前后脚进了定国公府的门,安淑公主有孕之后,任美目自己觉得有些不对劲,就偷偷去看了大夫,结果大夫说她有不孕症,且无治。 得到这个消息,任美目只觉得天都要塌了,一颗心日日都煎熬着,白日里也是强颜欢笑,背地里,已不知躲起来哭了多少次。 眼下听到百里姝说她这病有得治,任美目只觉得自己又活了过来。 百里姝向来是个风风火火的性子,说治就治,拉着任美目就进了屋子。 至于赫云舒,则被无情地挡在了门外。 因为担心任美目,赫云舒并未远离,就在院子里散步。 这时候,她远远瞧见有个人朝着这里跑过来。 瞧见这个人的样子,赫云舒有几分欣喜。 转瞬,她又泼了自己一盆冷水,这个时候,他怎么会回来呢? 然而,这人跑得飞快,转眼间就到了跟前。真的是他! 正文 第一千四百八十五章 突然的领悟 看到真的是他,赫云舒惊喜道:“二表哥,你怎么回来了?” 云俊虎乐呵呵地说道:“听说你要生孩子,我是算着日子准备回来的。谁知道,你早生了那么久。我路上又耽搁了一些时日,这不,孩子都过了满月我才回来。” 说着话,云俊虎一个劲儿地朝着周围看。 赫云舒只当不知道他的意图,故意道:“你要看孩子吗?在那边,走,我带你去看。” 云俊虎忙拉住赫云舒的手,道:“不急,不急。那个,云舒,你表嫂呢?” 赫云舒看着云俊虎,一本正经道:“二表哥,你糊涂了不是?表嫂在定国公府,你来我的府上找,是不是找错地方了?” 云俊虎满脸是笑,道:“好妹子,你就别捉弄我了。刚刚我已经回府了,你表嫂她不在府里。我顺着长街一路找过来的,她的婢女还在外面候着呢。” “是吗?表嫂来了我府上,我竟是不知道。”赫云舒故意道。 “哎呀好妹子,快说,美目在哪儿?”说着,云俊虎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 赫云舒乐了,道:“表嫂在我这里是没错,不过,你这会儿还不能见她。” “为何!”云俊虎拔高了嗓门儿问道。 看着他这猴急的模样,赫云舒笑道:“表嫂她身子有些不舒服……” “美目她怎么了?”瞬间,云俊虎的脸色就变了。 赫云舒忙拉住他的胳膊,道:“不是什么大问题。刚好我这里有好大夫,就请她为表嫂施针。这会儿里面正扎针呢,你可别乱叫。” “好,好,好。”云俊虎连声应着,声音顿时就小了下去。 赫云舒带着云俊虎去了外面,一番思虑之后将实情告诉了云俊虎。 云俊虎听了,心疼得红了眼睛,道:“这个傻瓜,就算是她不能生孩子,我还能苛待她吗?难不成在她眼里,我云俊虎就是那么无情无义的人?单单是因为她不能生孩子,就会舍弃她吗?” 赫云舒拍了拍云俊虎的肩膀,道:“好了,我告诉你只是希望你能体恤表嫂的辛苦。你素来是个大大咧咧的性子,平日里应该多关心她才是。” “嗯,我知道了。她还有多长时间能出来?” “应该快了。” 虽是短短的时间,云俊虎却等得很着急,两只手交握在一起,紧紧地攥着。 终于,屋内有了些动静。 云俊虎顿时就要往里闯,赫云舒拉住他,道:“不如,给美目一个惊喜?” 云俊虎却是等不及了,推开门就往里进。 顿时,里面就传来百里姝的叫声:“哪里来的登徒子,扎不死你!” 赫云舒忙跟进去。 紧接着,是任美目欢喜的声音:“俊虎,你回来了!” 然后,是扑通一声响。 于是,赫云舒看到的,就是云俊虎直挺挺地倒在地上的场面。 糟糕,被百里姝扎晕了。 见赫云舒进来,百里姝忙扬起两只手,道:“不是我的错,我本能反应!他这么冒冒失失地闯进来,我还以为是刺客呢。” 任美目却是慌了,使劲儿地晃着云俊虎。 赫云舒无力扶额,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见任美目那般着急,赫云舒忙看向百里姝,问道:“怎么能让他醒过来?” “这个好办。”说着,百里姝亮出一根银针,嗖的一下扎进了云俊虎的虎口处。 随着一滴血珠自虎口处渗出,云俊虎也缓缓醒了过来。 瞬间,任美目抱着云俊虎,欢喜不已。 云俊虎缓过神来之后,弹身而起,抱着任美目一溜烟儿就跑了。 这一幕,把百里姝看得目瞪口呆。 她好半天才缓过神来,尔后看着赫云舒说道:“果然是和你有亲戚的人,这么猛!” 赫云舒白了百里姝一眼,道:“小别胜新婚,懂吗?” 百里姝点点头,道:“略懂,略懂。” 之后,赫云舒去照看孩子。 百里姝则看了看满园的药草,叹了一口气。 平日里,一日一日这样也就过去了,可看过了别人的甜蜜,再回归这形单影只,只觉得愈发落寞。 不多时,赫云舒去而复返,见百里姝这般怅然,赫云舒直言道:“你们这是何苦?” 百里姝苦涩的笑了一下,道:“两个人的错,又岂能怪一个人?” 赫云舒拍了拍百里姝的肩膀,道:“这件事和燕凌寒有些关系,对吧?”百里姝点点头,之后又摇头,道:“可以说是,但是也不全是。我带他回百里世家之后,我觉得很好。但是,随风不知怎么的就知道了燕凌寒有事的消息,与我大吵一架后就走了。我再见到他的时候,他对 我就已经冷冰冰了。他油盐不进,我总不能热脸去贴冷屁股。” 赫云舒叹了一口气,道:“其实,从你决定带随风走的时候开始,就已经错了。” “错了?”百里姝喃喃道。赫云舒握住了百里姝的手,道:“随风和燕凌寒之间是过命的交情,你那时候让随风离开,是存着让他永远离开燕凌寒的心思的。燕凌寒虽然清楚这一点,但是为了随风,他并未阻止。但是,随风什么都不知道,当他安安稳稳的在百里世家生活的时候,却知道燕凌寒或许有危险的消息。那时候想必他什么都明白了,他会自责,自责燕凌寒有危险的时候,他并不在身边。或许,更深层次来说,是懊恼,是痛 恨。而这一切的最初,是你瞒了他你的真实目的,让他离开的。所以,他会怨你。” 百里姝点点头,道:“对,你说得对。他心里是怨我的。但是,我希望我的夫君长长久久的陪伴着我,有什么错呢?还是说,在他的心里,我的地位终究没有燕凌寒重要?”听到百里姝的话,赫云舒突然就笑了。笑过之后,赫云舒说道:“你怎么糊涂了?爱是付出,不是争夺。随风是要做你的爱人的,在他心里,燕凌寒就是他的亲人。如果换了你,若是和随风在一起,就要离 开自己的家人,你愿意吗?” 百里姝一时语结。在这一瞬间,她突然明白了什么。 正文 第一千四百八十六章 突然的变故 有时候,人是很容易走进死胡同的。在这个时候,如果有人能够指点迷津,心里的疑问就会豁然开朗。 比如,此刻的百里姝。 赫云舒不曾与她说这些话的时候,百里姝一心想着自己在随风的心里不如燕凌寒,但听了赫云舒这一席话,她似乎有些懂了。 如果换成是她,若是和随风在一起,就要离开自己的家人的话,她是绝对不愿意的。 推己及人,她也就懂了随风的不情愿。 甚至,在她让随风离开的那段时间,燕凌寒有可能遭遇危险。因为这个原因,随风的心里也就更不好受。 也是在这个时候,百里姝终于明白,终其一生,随风都是不可能离开燕凌寒的。 二人之间虽不是亲人,但胜似亲人。 她如果要和随风在一起,就必须要接受这个事实。 百里姝仔细想了想,她是可以接受的。 虽然随风和燕凌寒在一起,会遭受许多危险。但是,也只有和燕凌寒在一起,随风才是真正的随风。 这一瞬间,百里姝终于明白了这些。 可是,这个时候去找随风说和吗?百里姝觉得,似乎有些拉不下脸面。 这时,赫云舒说道:“不必多想了。感情的事情,随心而为就好了。如果因为扭扭捏捏这些事,错失了自己的爱人,那就得不偿失了。” 百里姝点点头,道:“我懂了。” 赫云舒莞尔一笑,道:“懂了就好。好了,我回去看孩子了。” 说完,赫云舒走了出去。 百里姝看着赫云舒的背影,若有所思。 赫云舒一路去了孩子们所在的房间,孩子们正睡着,睡颜十分的安静。 看了之后,赫云舒正要走,燕凌寒迎面就走了进来。 “忙完了?”赫云舒笑着问道。 燕凌寒笑了笑,道:“忙是忙了,但也没忙别的。和随风说了会儿话,他那个榆木脑袋,可真是难开窍。” “看来,咱们俩做的,是同一件事。” 燕凌寒笑笑,抱住了赫云舒,道:“为了他们,咱们可真是操碎了心。” 赫云舒嫣然一笑,没再说别的。 平静的日子,有平静的乐趣,二人乐在其中,满心都是幸福。 随风和百里姝解开了心结,又恢复了原先蜜里调油的模样。 与此同时,燕凌寒的部署也有了成效。 那些混进京城里的大蒙人,一一浮出了水面。 且已查明,这些混进京城的大蒙人的首领,是一个叫索洪的人。 而且,已经查明了这些人的住处。 燕凌寒将这件事告诉了燕皇,二人联手,集结了铭王府暗卫、京兆尹衙门和九门提督的人,在一天晚上动手,将这些人一窝端了。 这些人虽然分布在京城之中的各个角落,甚至还有一些人隐藏在高官的府邸之中,但因为燕凌寒部署得力,全部落网。 至此,这些混进大渝的大蒙人,再难成事。 抓住这些人之后,燕凌寒命人将这些人统统关进了天牢。 天牢之中,重重把守,自然是万无一失。 同时,燕皇命人送国书去大蒙,详述此事,问大蒙要一个说法。 做完这些事,燕凌寒很是开心,开始命人准备离开的事情。 如今,归隐的地点已经选好,是在一个大山之中,风景秀丽,美景怡人。 虽然要走,但需要带走的东西并不多,只要有亲人在身边,其余的都是陪衬。 燕凌寒早已命人造好了马车,马车足够宽大,可以容纳他们一家五口人。 要离开了,赫云舒的心情也很轻松。 从此以后,再没有什么纷争,有的,只是静谧的生活和安然的幸福,最好不过。 然而,就在二人都开心不已,准备离开的时候,却有一封来自大魏的加急书信送了过来。 信送过来的时候,燕凌寒去了宫里,不在府中。 于是,这信就落在了赫云舒的手上。 这加急书信是他们留在大魏的人送来的,里面的内容言简意赅,只有四个字:小心大蒙! 看过之后,赫云舒不动声色,将书信收好。 就在她仔细思考这件事的时候,燕凌寒回来了。 往日里,因为即将离开,燕凌寒是很开心的,灿烂的笑意挂在脸上,一刻也遮掩不住。 可是今天,他的脸上添上了一些凝重。 看来,这一次入宫,发生了什么。 燕凌寒一进来,就抱紧了赫云舒。 赫云舒轻拍着燕凌寒的背,道:“怎么了?” “没事。”燕凌寒松开赫云舒,笑着说道。 赫云舒微微摇头,笃定道:“不,你没有说实话。” 燕凌寒知道,自己是瞒不了赫云舒的。 “出了什么事?”赫云舒问道。 燕凌寒想将这件事含混过去,赫云舒却盯紧了他的眼睛,道:“要说实话。” “火夏已经被闪惊天设计杀死,篡夺了政权,如今的大蒙可汗已经形同虚设,闪惊天大权在握,已经纠集十万大军,挥师而下,逼近北疆。” 听完,赫云舒震惊不已。 她实在是没有料到,火夏竟然已经死了。 到底是相处过那么久的人,终归是有一些感情在的。 可是,火夏不是个糊涂的人,闪惊天能够将他杀死,从中可以想见,这个闪惊天,也不是一个省油的灯。 而且,北疆是燕碧珺在驻守。 早些日子之前,她已经回了北疆。 算算日子,现在应该已经回去了。 可是,北疆的兵力,只有五万。 以五万对十万,虽不至于毫无胜算,却也是凶险至极。 为今之计,只有燕凌寒亲率十万亲兵前去增援,才能保证北疆一线万无一失。 想明白这些,赫云舒握住了燕凌寒的手,道:“既然如此,你就去吧。” 燕凌寒抱住了赫云舒,道:“总许你安宁,可这安宁,总是迟迟不来。” 赫云舒温和一笑,道:“对于我来说,你我各自安好,就是最大的安宁。如今事不宜迟,你赶快去清点兵将,即刻出发才是最要紧的。” “好。”燕凌寒应了一声,然后松开赫云舒,大步朝着外面走去。只是,走到门口的时候,燕凌寒停了下来,一丝疑虑浮上心头。 正文 第一千四百八十七章 随风的成全 燕凌寒的疑虑,并非来得毫无缘由。 他在想:以往的时候,无论他去哪里,无论如何凶险,赫云舒都是一定要去的。 可是,这一次,赫云舒竟然没有提及此事。也正是因为这个缘故,他觉得有些奇怪。 他在疑虑,赫云舒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他。 “怎么了?”见燕凌寒站在那里,赫云舒问道。 燕凌寒回过头,见赫云舒神色如常,就摇了摇头,道:“没什么。” 说完,他大步向前走去。 见燕凌寒走远,赫云舒将收起来的那封加急书信又拿出来看了看,之后又很快收好,不知在想些什么。 这一日稍晚一些时候,燕凌寒回来了。 这十万亲兵是他一手带出来的,因此只要他一声令下,这些人必定言出必行。 不过短短半日的时间,大军已经集结完毕,随时都可以出发。 出发的时间,燕凌寒定在了明日一早。 只是,即将出发,他的心里,总有些不踏实。 看到这样的燕凌寒,赫云舒直言道:“你看起来像是有心事,若是有什么事情,不妨说出来,总不好带着疑虑去打仗。” 燕凌寒看着赫云舒,道:“以往去哪里,你都是要跟着我的。” 赫云舒笑笑,道:“原本是想和你一起去的,但是我们的孩子还这样小。带着一起去战场不现实,而且,留在家里着实是不放心。所以,就算是我很想和你一起去,但是却不得不留在家里。” 听赫云舒这样说,燕凌寒心中的疑问总算是解除了,他将赫云舒搂在怀里,道:“等我回来。” 赫云舒点点头,道:“好。我和孩子们一起等你回来。” 燕凌寒轻松地笑了笑,然后牵着赫云舒的手,去看他们的孩子。 孩子们的眼神清澈无比,不曾沾染任何的杂质,是那样的纯真,那样的无邪。 看着这样的眼神,燕凌寒只觉得自己的一颗心都要化了。原本因为战事即将来临而渐渐紧张的心,也在看到孩子们的笑容时渐渐纾解。 这一次,他不再是为大渝子民而战斗,而是为了他的家,他的孩子们。 以往,他鼓舞士兵的时候也会说,为了保护我们的亲人,保护我们的父母兄弟和孩子,我们要竭尽全力,哪怕是牺牲了自己的性命也在所不惜。 从前,他只觉得这样的话很能够鼓舞人心,说出来的时候虽然也是掷地有声,但是这里面的含义,他并不懂得。 可是这一刻,他懂了。 他的孩子那样可爱,他的娘子那样好,为了他们,真的是付出性命也甘愿。 此时此刻,他拥抱着他的妻子,看着他的孩子们,终于懂得了这些。 这时,随风在门外禀报道:“主子,陛下请您入宫一趟。” 燕凌寒点点头,然后看向了赫云舒,道:“我去去就回。” 说完,燕凌寒朝着外面走去。 到了门口的时候,他迎面遇到了百里姝。 百里姝一脸急切,道:“燕凌寒,此去北疆,带我一个。” “胡闹!”燕凌寒愤愤道。 说完,燕凌寒并不准备搭理百里姝,继续往前走。 随风也朝着百里姝使眼色,示意她不要胡来。毕竟,战场之上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然而这一次,百里姝却是铁了心,道:“我不是胡来。你之前不是一直在筹备那些能够上战场的大夫吗?这一次的战事,正是检验他们的好时候。但是论医术,你招揽的那些大夫,没有人能比得上我。” 燕凌寒的脚步顿了一下,尔后看了看随风,道:“这件事,你来决定。” 说完,燕凌寒阔步离去。 燕凌寒的意思,随风是懂的。 的确,百里姝的话很诱人,因为如果战场之上有了一个医术高明而又不惧生死的大夫,那么,许多受伤的兵士可能会恢复如初,不至于丢掉性命。 燕凌寒也很清楚,让百里姝去的好处。但是,他并没有同意。 他是在顾及随风。 因为百里姝是随风的毕生所爱,而战场之上,步步凶险,任何人任何时候都有可能丢掉性命。 让百里姝去,就意味着无数的危险。 所以,燕凌寒把这个决定权交给了随风。 让百里姝去,或者不让她去,都由随风来决定。 一时间,随风的眼眶有些发热。单纯从利益的角度来看,的确应该让百里姝去。燕凌寒也的确可以这样做,但是,他没有直接下命令。 随风很感激燕凌寒将这个做决定的机会留给了他。 随之,百里姝看向了随风。 二人四目相对,彼此都了解了彼此的心意。 说白了,百里姝去,不过是想跟着随风,生怕他会有凶险。 而随风,却也是真的担心百里姝的安危。 “随风,让我去吧。”百里姝哀求道。 随风暗暗握拳,尔后问道:“你真的想去?” 百里姝点了点头,道:“是,真的想去。” “好,那就去。”随风说道。 百里姝没料到随风这样爽快,喜出望外。 随风则深深地看了百里姝一眼,然后转身去追燕凌寒。 “他、他竟然同意了。”百里姝喃喃道。赫云舒走过去,拍了拍她的肩膀,道:“他是真的在乎你的感受。因为顾念你的安全,他当然可以让你留在这里。但是让你去,意味着他要担心百倍千倍。可即便如此,他还是答应你了。随风他,真的很在 乎你。” 百里姝点点头,道:“嗯,我知道。” 有时候,爱一个人意味着为她着想。但是更多的时候,爱是一种成全。 过了一会儿,百里姝说道:“我知道,军医队的事情你忙了很久,也配备了许多的药材和大夫,我这一次去,一定会让他们发挥出最大的价值。” 赫云舒点点头,道:“我相信你。” 百里姝也点了点头,然后和赫云舒告别,回去收拾必备的药材。 赫云舒则转身进屋,看着孩子们,心中思绪万千。 如今的战场局面,若是有人受伤,轻伤的还好,若是稍稍重一些的伤势,因为战场条件的恶劣,就只有死路一条。 如果有了军医队,这样的困局就会大大改善,死亡的人数也会大大下降。 想到这些,赫云舒有些振奋。转念间,她想到了那封加急书信,心情不禁有些黯淡。 正文 第一千四百八十八章 困局 转瞬,赫云舒将那股子黯淡的情绪强压下去,专心地看着孩子们。 渐渐地,天色变得暗淡。 已经到了晚饭的时候,但是燕凌寒还没有回来。 赫云舒吩咐厨房,让他们等燕凌寒回来再上菜。 她则陪着孩子们。 燕凌寒回来的时候,看到赫云舒趴在摇篮边,已经睡着了。 他小心翼翼地抱她回了房间,专心地看她。 虽然已经成婚多日,但每一次看她,心里的悸动仍然一如当初。 大约到了半夜,赫云舒醒了过来。 见燕凌寒正看着她,她胡乱地摸了一把脸,道:“你看什么?” 燕凌寒笑着拥她入怀,道:“看你都已生过孩子,却还是这般光彩照人。” 赫云舒笑笑,道:“我看倒不是我光彩照人,是你这张嘴抹了蜜,总是要夸我。” “是么?你要不要来尝尝,看看是不是真的抹了蜜?” 说着,燕凌寒凑了过来。 这一次,赫云舒没有去躲,倒真的去尝了他的嘴唇。 二人一番痴吻,忘记了一切。 缠绵之后,二人相拥入眠。 天刚蒙蒙亮时,赫云舒就醒了。 她知道,天大亮的时候,燕凌寒就该出发了。 很快,燕凌寒也醒了过来。 “要看看孩子们吗?”赫云舒问道。 燕凌寒看了看外面的天色,道:“时候还早,他们还都睡着,就不看了,也免得吵醒了他们。反正有你在家里陪着他们,我很放心。” 赫云舒点点头,道:“好。”“我已向皇兄进言,建议他立曦泽为太子。之前丽皇贵妃引起的那一番骚乱,说白了也是因为太子未立。如此明明白白地立了太子,也就杜绝了那些宵小之辈的心思。不管外面如何乱,只要朝局不乱,那就 不足为惧。” “嗯,你的这个建议很好。” “所以这一次,我会带着曦泽去锻炼锻炼,也好为他积累一些声望,名正言顺地接任太子之位。” “还是你思虑周全。”赫云舒说道。 二人又说了一些话,之后,燕凌寒就走了。 赫云舒站在王府门口,一直看着燕凌寒骑着马,消失在长街的尽头。 她知道,燕凌寒走的洒脱,是因为在他看来,这次的事情没什么凶险。 这一次,闪惊天亲自率军,挥师北疆。 虽然声势浩大,但毕竟师出无名,非正义之战。 名不正言不顺的战争,向来是不能深得民心的。 而且,闪惊天其人之前没什么战功,这一次是第一次上战场,不足为惧。 所以,综合这些原因,燕凌寒对于这一次的战事,信心十足。 当然,燕凌寒不是一个轻敌的人,在战场之上,也绝对不会犯轻敌的错误。 这一点,赫云舒还是放心的。 但是,在她看来,这一次的事情,却是不那么乐观的。 很有可能,大魏也会牵扯其中。 一旦大魏牵涉其中,大渝同时承受着来自于大蒙和大魏的夹击,民心势必会不稳。 而民心不稳,势必会天下大乱,后果不堪设想。 燕凌寒走后,天已大亮。 将几个孩子安顿好之后,赫云舒骑着马,一路进了宫。 她过去的时候,燕皇刚刚下朝,正在勤政殿处理政务。 看到赫云舒过来,燕皇有几分意外。 赫云舒没有过多的话,只是将昨日收到的那封加急书信拿给燕皇看。 听赫云舒讲明这封信的来源,又看了信上“小心大蒙”这四个字,燕皇不以为然,将这封信丢掉了一边去,道:“如今大蒙已然起事,挥师北疆,这件事也就不是秘密。如此,这封信,也就没什么用处了。” 赫云舒却是摇了摇头,道:“不,陛下,这封信很有用处。” 听罢,燕皇不解地看向了赫云舒。 如今大蒙挥师北疆,这件事已经不是秘密,如此一来,这信上所说的小心大蒙也就一点儿价值也没有了,这不是明摆着的事情吗?在燕皇疑问的目光中,赫云舒缓缓开口,道:“陛下,这封信出自于大魏,是凌寒在那里留了人,之后才送来的消息。你想想看,大蒙闪惊天起事的消息,我们昨天才知道。而且从距离上来看,也是我们距 离大蒙更近,能更快地得到消息。可这封信从大魏送到这里来,最快也需要五天的时间。这也就是说,五天之前,我们的人就已经确认了这个消息。” “说下去。”听着,燕皇的神色凝重了几分,不禁催促道。赫云舒点点头,继续道:“我们留在大魏的人,都是个中好手。他们若是传递消息,必定会一五一十地写清楚。可如今,这封加急的书信上只有四个字,太过简单,很可能是匆忙之间写好又仓促送出来的。 这也就说明,如今的大魏,形势紧张。因此,我有足够的理由怀疑,这一次大蒙闪惊天起事,是和大魏密谋过的。若不然,闪惊天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如何敢挥师北疆,和凌寒对阵?” 听着听着,燕皇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不得不承认,赫云舒的分析很有道理。 如今燕凌寒率领十万亲兵往北疆而去,去迎战闪惊天。 如此,大军行进,大约需要七天的时间。 待燕凌寒进入北疆之后,若大魏突然起事,开始攻击大渝,那么,大渝必将陷入首尾不顾的局面。 一瞬间,燕皇感觉到了这件事的棘手。 这时候,一丝疑虑闪烁在燕皇的心头。 既然赫云舒已经知道了这件事,为何没有阻止燕凌寒的离开? 如此想着,燕皇眼神戒备的看向了赫云舒。赫云舒迎着燕皇的目光,没有丝毫的躲闪,道:“皇姐守在北疆,兵将只有五万。若是和闪惊天的十万大军兵戎相见,几乎毫无胜算。而闪惊天其人,极为阴险。皇姐虽然带兵多日,但毕竟不曾上过战场, 所以,北疆之行,凌寒不得不去。” 燕皇喟然长叹,道:“如此虽解了北疆之困,但这虎视眈眈的大魏,又该如何应对?”话音落下,燕皇突然懂了赫云舒今日来此的原因。 正文 第一千四百八十九章 我想,换个皇帝 如此想着,燕皇试探道:“你今日来此,是想要亲自率军迎战大魏吗?” 赫云舒却摇了摇头,道:“不是。” 瞬间,燕皇愈发不解。 赫云舒能从这小小的一封加急书信中看出那么多潜在的内容,她的警惕和聪慧燕皇是佩服的。原本他以为赫云舒是要亲自披挂上阵,解决来自大魏的困局,没料想,竟然不是。这时候,赫云舒郑重道:“其一,这一次凌寒临走之前,明令我要在家看好孩子,哪里也不准去。他很快要迎战闪惊天,我不会在这个时候让他分心。其二,现在大魏尚且按兵不动,我们若是出兵,反倒会 被诬陷是要进攻大魏。所以,如今是不能率兵出击的。” 听罢,燕皇不禁一拍桌子,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难不成,我们就眼睁睁看着大魏攻打我们,落个下风?”赫云舒摇了摇头,道:“陛下莫急,今日我既然来了,就不会眼睁睁看着这样的事情发生。如今夫君刚刚离开,到达北疆尚需几日,在这几日之内,为了防止夫君更改方向,大魏是不会做什么的。唯有他们 得到确切的消息,得知夫君已经真真切切地身在北疆战场,才会在与我们接壤的地方增兵,意图侵犯,好让夫君顾得了这头儿,顾不了那头儿。” 燕皇越听越糊涂,不禁急声问道:“你想如何?” “夫君去北疆需要几日的时间,他身在北疆的消息传到大魏,也需要几日的时间。如此算起来,至少也需要十日。十天的时间,足以做很多事了。” “所以,你想趁着这段时间,想办法阻止大魏出兵?” 赫云舒看着燕皇,摇了摇头,郑重道:“不止如此。我要让大魏,换个皇帝。” 燕皇听了赫云舒的话,惊得差点儿没吐一口血出来。 换个皇帝?你以为是过家家吗?我倒是想给凌寒换个王妃,也免得平白受了这么多惊吓! 燕皇忍了几忍,才没把心底的咆哮吼出来,只瞪着赫云舒,一脸的不悦。 赫云舒看着燕皇,直言道:“陛下以为,我是在痴人说梦?” 燕皇没言语,但是他此刻满脸不屑的表情,已经彻底出卖了他心中所想。 赫云舒笑了一下,道:“陛下,你也不是第一天认识我。这么长的时间,我可曾说得出做不到过?” 燕皇想了想,还真没有。 可是,这一次的事情,毕竟非同小可。 要把一个皇帝拉下台,当真是闻所未闻!赫云舒说道:“陛下,之前我和夫君在大魏那么久,每天都没闲着。若不然,也不会有这封加急书信了。大魏如今的陛下凤云歌,难堪大用,之前已经做了不少的错事,惹得民怨沸腾。而且,夫君与我有意 扶持小王爷凤星辰为新皇,而他也的确够努力,如今这件事没去做,只是需要一个契机。我倒觉得,现在这个契机就不错。” 燕皇看了赫云舒一眼,心里有点儿被赫云舒说动了。 心思开始活泛之后,燕皇说道:“你既然有把握换皇帝,不如换个咱们大渝的人,这样岂不是利落,也免得节外生枝。” 听到燕皇这样说,赫云舒无力扶额,果然,他夫君说的是对的,和脑子不聪明的人说话,真的很累。 但,还是得耐着心思解释。 于是,赫云舒直言道:“陛下,凤星辰仍是皇家人,换他做皇帝,大魏的百姓不会有那么大的反应。可是,若是换了咱们大渝的人,难免会让大魏的百姓生出亡国之感。这件事,没那么容易。” “可是,若是这个新皇继位之后,还是执意要进攻咱们呢?”燕皇担忧道。 赫云舒摇了摇头,道:“不会的。我了解凤星辰的为人,他做不来这样的事情。” 见赫云舒这般笃定,燕皇的心思也活络了起来。 的确,如果能够趁着这几日的时间做成这件事,不但能够解决眼前的困局。以后的一段时间内,也不必担心会承受来自于大魏的威胁了。 这是一件极有好处的事情。 但同时,也是一件极为凶险的事情。 那大魏皇帝凤云歌做了多年的皇帝,不会没有一丝一毫的根基。要推翻他,想必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故此,燕皇担忧道:“你这次去,只怕是危险重重。” “有些事,原本就是要从险中求的。” “可是,你若是出了什么差错,朕如何给凌寒交代?”燕皇为难道。 “陛下安心就是,我有足够的能力自保。” 听到赫云舒的话,燕皇沉默了很久。 他坐在那里,他脸上的光线或明或暗,可以看得出,他想了许多。 终于,燕皇看向了赫云舒,似是下定了决心一般,说道:“赫云舒,你这一次去,无论能不能做成这件事,都一定要保证你自己的安全,懂吗?” 赫云舒点点头,道:“好。” “那么,你就尽管去做吧。” 赫云舒点点头,然后说道:“陛下,我今天就可以走。但是,走之前,有一件事,请陛下务必要答应。” “说。” “我与凌寒接连离京,就顾不上三个孩子了。从今天开始,我就将三个孩子托付给陛下,请陛下一定要保证他们的安全,让我与凌寒都没有半分的后顾之忧。” “放心,朕会将三个孩子接进宫里来,亲自照料,绝对不会让他们出半分的差错。” 关于这一点,赫云舒是不怀疑的。 毕竟,燕皇和燕凌寒的关系那样好,或许燕皇会猜忌她算计她,但是对于他们的孩子,燕皇除了爱护,绝对不会有别的心思。只不过,为了让这件事情更加自然,不至于让燕凌寒有所怀疑,赫云舒提议道:“陛下,如今安淑生产在即,你可以以担心安淑的名义让她住进宫里来。如此一来,在外人看来,我带着孩子入宫陪伴安淑, 也就顺理成章了。” 燕皇点点头,道:“好。难为你考虑得如此仔细。” 赫云舒站直了身子,冲着燕皇躬身施礼,道:“我的孩子,就拜托陛下了。” 燕皇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之后,赫云舒转过身,朝着外面走去。就在她快要走出勤政殿的殿门的时候,燕皇开口,叫住了她。 正文 第一千四百九十章 我不带你们 “云舒!” 听到燕皇的叫声,赫云舒转过身来,面露疑惑。 燕皇的嘴张了几张,却什么也没说出来。 赫云舒疑惑道:“陛下?” 燕皇深吸一口气,道:“云舒,记住朕的话,哪怕事情做不成,哪怕大魏依然要进攻咱们,你也一定要全身而退,保证自己的安全。做成这件事固然重要,但是你的安危,更加重要。” 刚才,燕皇也说过这样的话,赫云舒过耳不过心,只当是燕皇的客套话,并未留意。 毕竟,因为燕凌寒对她的在意,燕皇之前是很猜忌她的。 但是现在,燕皇再次说出这样的话,很可能是出自于真诚。 赫云舒有些意外。许是燕皇自己也觉得这样说太突兀,他想了想,说道:“凌寒昨日进宫,和朕一番深谈。朕才惊觉,凌寒有了很大的改变。朕知道,这改变,是你带给他的。朕觉得,现在的凌寒,才真正完整。朕不想打破 这种完整。所以,你一定要无事才好。” 赫云舒微微一笑,道:“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 说完,赫云舒微施一礼,然后转身,大步离去。 赫云舒一路回了王府,径直去了孩子们的房间。 她过去的时候,孩子们正好醒着。 看着他们,赫云舒几乎要哭出来。 让她如何舍得呢? 可有时候,许多事情都是不能两全的。 如果她留下来照顾孩子,那么,大魏起事之后,燕凌寒首尾不相顾,势必会分心。 在战场之上的分心,是最要命的。 她不敢去想。 所以,大魏此行,是必须要去的。 赫云舒强忍泪水,招手叫过白琼,吩咐道:“你去一趟国公府,将舅母请过来,务必要快。” “是,主子。” 说完,白琼快步离开。 之后,赫云舒唤出了血影,道:“你现在就能召集的人,有几个?” 听赫云舒这样问,血影就知道赫云舒是要精明能干之人,他想了想,说道:“十人左右。” “好,就十人。现在去召集他们,午饭之后,随我出一趟远门。” “是,主子。”虽然心中多有疑问,但是血影并未问什么。 做为属下,最基本的素养就是,主子吩咐什么就做什么,无需多问,也无需多想。 很快,血影也离开。 赫云舒痴痴地看着孩子们,久久不愿意挪开视线。 这三个孩子,身为老大的燕温良性格安静,多数的时候都很老实,不像老二燕恭让那样,总是喜欢动来动去。 这两个孩子一静一动,倒也是相得益彰。 而老三燕灵毓很爱笑,最是可爱。 这三个孩子,每一个都是她的心头好。一下子要离开他们三个,赫云舒只觉得愈发难受。 燕灵毓最是机灵,看着赫云舒,使劲地朝着她笑。 然而,看到燕灵毓笑,赫云舒却觉得更加难过,忍不住落了泪。 可看着孩子在笑,赫云舒又不忍苦着一张脸,只得勉强露出一丝笑颜。 于是,赵夫人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赫云舒笑中带泪的模样。 她暗觉奇怪,就挥退了婢女,自己一个人走了进来。 看到赵夫人进来,赫云舒忙擦了擦眼泪。 “好端端的,这是怎么了?”赵夫人的手放在了赫云舒的肩膀上,关切道。 赫云舒将自己离开的原因告诉了赵夫人,赵夫人听了,也是极为不忍。 她叹道:“孩子是父母的心头肉,这天底下,哪个父母愿意离开自己的孩子呢?更何况,孩子还这样小。” 赫云舒握住了赵夫人的手,道:“舅母,我午后就会离开。临走之前,有一件事要拜托您。” “好,云舒,你说。” “我已经和陛下言明,我走之后,陛下会以放不下安淑的名义让她入宫居住,如此一来,名义上我也带着孩子一起入宫陪伴安淑就名正言顺了。我希望,舅母也能一同进宫,多多照顾这几个孩子。” “云舒,孩子交给我,你放心就是。”赵夫人郑重道。 她当然知道赫云舒在担心什么。战场之上的凶险并不算什么,怕就怕敌人暗地里使绊子,若是敌人趁机对这几个孩子下手,那么无论是燕凌寒还是赫云舒,都不可能安心。 所以,孩子是一定要照顾好的。 听到了赵夫人的话,赫云舒才算是真的放心。 虽说已经将这几个孩子的安危拜托给了燕皇,但是燕皇政务繁忙,只怕是无暇旁顾。 如今将这些孩子也托付给舅母,赫云舒就安心多了。 这半日,赫云舒一直陪着孩子们。 就连吃饭的时候,也没出这间房间。 吃罢饭,也就要离开了。 赫云舒起身,一一看着每个孩子。 她舍不得,但是,她不得不走。 最终,赫云舒狠了狠心,收回了自己的视线,大步往门外走去。 门外,白琼和府中的暗卫都等在那里。 “主子,走吧。” 赫云舒却是摇了摇头,道:“不,这一次,我不带你们。” 白琼顿时就急了:“主子,这怎么行?” “白琼,你之前就跟着我,凤云歌等人也知道你。如今你再去,有被发现的危险。我此行是绝密,不想走漏任何的风声,所以,这些熟悉的人,我一个都不带。” “主子……”赫云舒打断了白琼的话,道:“不必说了,我意已决。我走之后,你们随着孩子们一起去宫里,必须要时时刻刻保护他们的安全,不可出任何的差错。另外,我离开的消息,绝对不可以让王爷知道。这其中 的利害,我不说你们也知道。我也不想重复,不遵守此项命令的人,休怪我翻脸不认人!” 说着,赫云舒的语气冷厉了几分。 “是,主子。” 之后,赫云舒再未多言,她乔装打扮成男人,从后门出了府。 出府之后骑快马前行,一路疾驰,在城门口和血影等人汇合之后,继续行进。 如此昼夜不歇,换马前行,终于在第五日的中午,赶到了青城。骑着马来到青城的城门外,赫云舒并未继续前进,而是停下来,仔细地打量着,打量着…… 正文 第一千四百九十一章 别来无恙 赫云舒骑在马上,看着午日阳光之下的青城。 虽阔别多日,但是对于青城,赫云舒没有半分的好感,因而也没有半分的期待。 对于她而言,这里,就是她的战场。 没有人会对一个战场心存期待。 这一次进青城,赫云舒是以华年商行商队的名义进城的。 这华年商行是她的,安排这样一件小事,本就是顺手拈来。 之后,赫云舒下了马,牵着马儿进城。 可以看得出,进城的搜查严格了许多,但是因为赫云舒早有准备,因而并未露出什么破绽,顺利入了青城。 进了青城之后,赫云舒并未在华年商行名下的铺子落脚,而是去了凤婷婷的成衣铺子。 赫云舒知道,凤婷婷最在意的,就是这个成衣铺子。 果然不出她所料,她过去的时候,凤婷婷正在这个铺子里忙碌。 赫云舒一身男装,凤婷婷并未认出她来,仍自顾自地在一旁忙碌。 来招呼赫云舒的,是铺子里的伙计。 赫云舒的穿着十分华贵,她冲着那伙计笑了笑,道:“你们东家在吗?在下有一桩买卖,需要和你们东家商谈。” 伙计打量着赫云舒的衣服,知道她是非富即贵的人物,不敢怠慢,当即就将凤婷婷请了过来。 许久未见,和以前相比,凤婷婷倒是稳重了一些。她落落大方道:“这位公子,不知有何吩咐?” 赫云舒笑了笑,道:“在下有一批上好的杭州丝绸,不知阁下是否有意购买。” “我要先看看质量。若丝绸质地上乘,价钱不是问题。” 如今,凤婷婷处事老练,再不是原先的模样了。 赫云舒倒是环顾左右,道:“东家,您是要站在这里与我商谈此事吗?” 凤婷婷扬手向前,道:“里面有雅间,请。” 赫云舒点点头,顺着凤婷婷的指引往里面走。 雅间还是原来的雅间。 赫云舒信步而进,发现雅间内并没有别的什么人。于是她摘了帽子,含笑道:“婷婷,别来无恙。” 乍一听到这样的话,凤婷婷有些诧异。 她惊愕的看着赫云舒的脸,终于恍然大悟,惊喜道:“姐……” 凤婷婷的声音很大,赫云舒顺势捂住了她的嘴,然后冲她摇了摇头。 凤婷婷顿时就明白了赫云舒的意思,赫云舒也松开了自己的手,笑着看着凤婷婷。 这时,凤婷婷凑近了赫云舒,道:“姐姐,你走之后,陛下一直在寻找你的下落。依我看,千万不能让他知道你回来了。” 赫云舒点点头,道:“这个是自然的。” 片刻后,凤婷婷像是想起了什么,戒备地看了一眼外面,急切道:“不行,姐姐,你快走吧。” “怎么了?”赫云舒问道。凤婷婷压低了声音说道:“最近铺子外面总是有一些奇奇怪怪的人来来往往,原本我不觉得有什么。但是现在看来,这里面大有玄机。他们很可能是陛下派来的人,是来找你的。姐姐,你不妨想想看,你这 一次来,是不是走漏了消息?” 听罢,赫云舒明白了。 事情果然和她料想的丝毫不差。 凤云歌算准了她会来。 因为燕凌寒去了北疆,那么,这里出事的话,她是一定会来的。 凤云歌不是个太蠢的人,他一定能够想到,哪怕是她走了,这里还是留了人,随时随地打探消息。 那么,这里发生了什么,哪怕是她远在大渝,也一定能够准确无误的知道。 一旦知道大魏可能和大蒙牵扯在一起,凤云歌料定,赫云舒是一定会来的。 既然来了,势必要和凤婷婷等人联系。 所以,凤云歌就派了人在这里守着,等着赫云舒来。 这也是赫云舒来这里找凤婷婷的目的,坦白来说,在这一次她主要找的人中,凤婷婷是最无关紧要的。那么,这里的戒备相应的也最小。 如果这里也有戒备,那么,奉铁塔和冯老先生那里的戒备,只会更加森严。 此行来寻凤婷婷,赫云舒就是为了试探这个。 现在也终于得出结论,事实和她料想的差不了多少。 如此一来,事情倒是有意思了。 如此想着,赫云舒的嘴角流露出一丝笑意。 凤婷婷见了,忙推着赫云舒,道:“姐姐,你快走。若是被人发现了你的踪迹,那可就不得了了。” 赫云舒笑笑,道:“现在走只怕已经晚了,外面的人如果足够机敏,应该已经发现我了。” “那怎么办?”凤婷婷惊愕道。 “凉拌呗。” 凤婷婷顿时就急了,急声道:“姐姐,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这里说玩笑话!” “不,我可没有说玩笑话。” 然而,赫云舒话音刚落,外面就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 有人进来了。 凤婷婷顿时握紧了赫云舒的手,她的整个身子都在颤抖。 赫云舒推掉了凤婷婷的手,低声道:“见机行事。” 凤婷婷点点头,很快就安静下来。 很快,有人闯了进来,气势汹汹的模样。 凤婷婷顿时拍案而起,怒斥道:“你们是什么人?为何要乱闯?” 来人并不搭理凤婷婷,而是仔细打量着赫云舒。 赫云舒起身,看了看来人,之后不悦的看向了凤婷婷,道:“我说这位东家,我带来的丝绸你看都没有看,现在就假模假式地让人进来。怎么着,你还想黑吃黑?” “这可不是我的人,我没黑吃黑!”凤婷婷忙着辩解道。 之后,凤婷婷看向了那些人,怒斥道:“你们做什么?我是丰王府的婷婷郡主,你们竟敢在我的铺子里捣乱!当心我进宫去告诉陛下,让他砍了你们的脑袋!” 来人并不害怕,只一心打量着赫云舒。 他们前前后后的将赫云舒看了一遍,尔后问道:“你说你带了丝绸来,丝绸呢?” “我说这位爷,你在我身上看什么,我好歹也是个少东家,总不能自己随身带着丝绸吧。” “少废话!你既然是来贩卖丝绸的,那你的货物呢?” 赫云舒指了指外面,道:“丝绸在外面,伙计带着呢。” 来人看了看身后,即刻就有人出去查看,片刻之后又回来,在这人的耳边说了些什么。 之后,此人的神色就松懈了一些,冲着凤婷婷微施一礼,道:“郡主,今日之事,多有得罪。” 说完,几人就出去了。凤婷婷不禁长出一口气,正要说些什么的时候,被赫云舒捂住了嘴。 正文 第一千四百九十二章 夜探恭王府 刚刚被赫云舒捂住嘴的时候,凤婷婷很是困惑。 但是,很快她就明白了赫云舒这样做的用意。 因为刚刚从这里走出去的人,并未真的离开。 他们就站在门外,听着屋子里的动静。 凤婷婷很快明白过来。 赫云舒也松开了凤婷婷,道:“这位东家,刚刚进来的这些,是什么人?” “我也不知道。” “哦,看起来倒是挺吓人的。我不过是来这里做生意而已,总不至于要把命丢在这里。不过这丝绸,你到底要不要?” 凤婷婷拿起丝绸仔细瞧了瞧,道:“你这丝绸质地倒是上乘,看起来不错。不过你也知道,现在的生意不好做,这价钱嘛……” “好说好说。”赫云舒应了一声,活脱脱是一个商人圆滑的模样。 二人说着话,外面的人悄悄地走了。 看来,是并未看出什么破绽。 这时候,凤婷婷拍着心口,心有余悸道:“姐姐,真是吓死我了。你倒是准备周全,还真的带了丝绸来,若不然,今日只怕就要露馅了。” 赫云舒笑笑,道:“我既然来了,自然应该准备周全。好了,你歇着吧,我也该走了。” 凤婷婷拉住了赫云舒的胳膊,道:“姐姐,既然他们都已经走了,就说明他们没发现什么。既然如此,你就在这里多待一会儿吧。这么久不见,我都想你了。”赫云舒笑笑,道:“婷婷,来日方长。但是,今日我却是不能在这里的。这些人虽然走了,但未必是真的放松了警惕。你想想看,我不过是来找你卖丝绸而已,若是在这里停留的时候久了,岂不是平白惹人 猜疑?” 凤婷婷想了想,道:“还是姐姐思虑周全。那好,姐姐,你快走吧。” 赫云舒点点头,起身准备离开。 “姐姐,你住在哪里?我能去找你吗?”见赫云舒要走,凤婷婷急切道。 赫云舒摇了摇头,道:“婷婷,我这一次回来,有些事情要做。至于我的住处,暂时是不能告诉你的。而你,也不要告诉任何人我来过这里。这样对你,对我,都好。” “好,姐姐,我记住了。那等你离开的时候,能来找我吗?你上次不辞而别,可真是把我吓坏了。”说着,凤婷婷一脸的担忧。 可以看得出,赫云舒之前的不辞而别,让她仍然心有余悸。 赫云舒点点头,道:“放心吧。这一次我若是离开,定会来找你告别的。” “好,那我们一言为定。”说着,凤婷婷送赫云舒出去。 不出赫云舒所料,刚才出去的那几人还在外面等着,不时地朝着这里张望,十分警惕的模样。 赫云舒不动声色地看了他们一眼,然后极快地挪开自己的视线,朝着东边走去。 身后的血影等人自然跟了上来。 几人预定好了客栈,一路往客栈而去。 一路上,后面一直有人跟着,赫云舒并不急,就这样走走停停,一路到了预定好的客栈。 无人知晓,这客栈是燕凌寒之前在这里的时候买下来的,这里的人,也都是他们的人。 赫云舒安心地住了进去,并未吩咐什么。 她深知,眼下青城的形势不容乐观,凤云歌猜到了她会来。 那么这青城之中,必定是步步凶险。 而且,她来了,依着凤云歌心中所想,一定会去找奉铁塔和冯老先生等人,再或者,会去找凤星辰,所以,这几人的身边,必定有着重重的监视。 如此一来,她要想见到这些人,也就多了一些难度。 虽然有些难度,但是对于她来说,并不是什么大问题。 好在,她这里并未引起什么怀疑。 这一日下午,赫云舒一直待在房间内,没有外出。 晚上吃完饭,赫云舒换了一身夜行衣,往城东而去。 城东,恭王府就在那里。 这一次出门,赫云舒并未让别的人跟着,自己一个人出了门。 出门之前,她就戴上了夜视仪,故而暗夜中的一切,她都看得清清楚楚。 在这其中,自然也包括恭王府门口的重重监视。 是凤云歌的人。 赫云舒看得到每一个人在黑夜中潜藏的位置,故而不费什么力气,就绕过了这些人的视线,摸进了恭王府。 入府之后,赫云舒直接去了凤星辰的院子。 此时已经有些晚了,但凤星辰的院子里却是灯火通明。 院子里点了火把,将院子里的一切照得如同白昼一般明亮。 在院子的正中央,凤星辰一身轻薄的白衣,正在那里舞剑。 赫云舒站在屋顶上,看了那么一会儿。 不得不说,多日不见,凤星辰的剑术有了很大的长进。 这一招一式虽然如行云流水一般流畅,但却是步步杀招,并非是花架子。 赫云舒正想下去,凤星辰却突然停止了动作,朝着她藏身的地方看过来。 尔后,他脚尖点地,旋身而起,持剑朝着赫云舒藏身的地方急速而来。 赫云舒嘴角轻扬,将脸上的面纱绑好,然后摸出自己腰间的软剑,迎上了凤星辰。 凤星辰在距离赫云舒五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他看着赫云舒,面露杀机,道:“你是什么人?为何要夜闯我恭王府?” 赫云舒却不多言,提剑朝着凤星辰刺了过去。 凤星辰丝毫不惧,和赫云舒战在一处。 赫云舒的剑术出自于恭老王爷传授给她的剑术秘籍,一招一式也不是花架子。从前,就连剑术超群的凤天九,在她的剑术下都讨不到什么便宜。 可是眼前的凤星辰,与她过了数招,却丝毫没有落败的迹象,反而是越挫越勇。 现在的凤星辰,的确是和从前不一样了。 若是恭老王爷泉下有知,是不是会安心一些? 如此想着,赫云舒就有些分神。 凤星辰则趁势而上,随手挽了一个剑花朝着赫云舒的面门而来。 剑气凛冽,赫云舒脸上的面纱迎风而落。 赫云舒秀眉微挑,看向了凤星辰,目光如炬。然而,看到是她,凤星辰的剑并未停下,而是——继续向前! 正文 第一千四百九十三章 我可以帮你 看到凤星辰的利剑迎面而来,赫云舒丝毫不惧,却也分毫不躲。 她依旧看着凤星辰,眸光明亮,若夜色中的明珠,璀璨夺目。 终于,凤星辰的剑在距离赫云舒仅有两拳头远的地方停了下来。 “你是什么人?”凤星辰皱着眉问道。 在凤星辰看来,赫云舒这个时候是万万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那么,眼前的赫云舒,一定是有人假扮的。 这时,赫云舒微微一笑,道:“小舅舅,别来无恙。” 凤星辰的身子猛然一震,收回了手中的剑,然后警惕地看了看四周。 赫云舒笑笑,道:“放心吧,没人发现我。你们恭王府的守卫,还不错。”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快下去。”凤星辰急切道。 赫云舒笑笑,然后随着凤星辰一起,到了下面的院子里。 二人很快进屋,凤星辰问起赫云舒来此的缘由。 赫云舒笑笑,然后坐到了凤星辰的对面,道:“小王爷,现在的我,是以大渝铭王正妃的身份跟你说话了。” 凤星辰笑了笑,道:“不管到了何时何地,你都是你,没有改变。” “我这次来,有件事要告诉你。” “好, 你说。凡是我能够做到的,必定义不容辞。” “现在王府外的动静,你可有察觉?” 凤星辰点了点头,道:“自然。是陛下的人。” 赫云舒点点头,认可凤星辰的话,也认可他的敏锐。 这时,凤星辰恍然大悟道:“所以,他在我府外安排了这么多人,为的不是防范我,而是为了你?” 赫云舒点点头,道:“差不多吧。” “这也就是说,他知道你要来?” “对啊,都是人精,谁又比谁蠢呢?” 听罢,凤星辰立刻就站了起来,道:“不行,你快走!” “怎么了?” 凤星辰几步就到了赫云舒的跟前,道:“既然凤云歌知道你要来,就一定会严加防范。所以,你在这里很不安全。快走!” 赫云舒纹丝不动,道:“这个时候,我是不会走的。” 凤星辰很快冷静下来,他敏锐地意识到,这一次赫云舒来,是有事情要做。 而且,还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于是,他在赫云舒身边坐了下来,等着赫云舒开口。 赫云舒想了想,道:“我长话短说,凤云歌已经和大蒙达成盟约,与大蒙一道夹击大渝。我来,就是为了粉碎他的阴谋。” 听罢,凤星辰狐疑道:“大蒙攻击大渝的事情我倒是有所耳闻,但是,什么时候大魏也要牵扯进去了?” 之后,赫云舒将冯老先生等人在大渝遭遇刺杀,而刺杀者的幕后主使是凤云歌的事情告诉了凤星辰。 凤星辰听后,眼睛睁得老大,许久都没有缓过神来。 他实在是想不到,凤云歌居然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身为一国之君,居然做出如此混账的行为! 当真是闻所未闻! 凤星辰暗暗咬牙,一双拳头也紧紧地攥着。 赫云舒拍了拍凤星辰的肩膀,道:“小舅舅,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也就只有面对了。” “所以,他那样做,是想要让你难堪?杀了他们,仅仅是为了报复你?而这一次,和大蒙一起夹击大渝,也是为了不让你好过?” “只怕是这样。”“哼,他以为自己是什么,市井无赖么?堂堂的一国之君,竟然只想着自己的恩怨情仇,居然做出如此不理智的事情,当真是滑天下之大稽!”说着,凤星辰看向了赫云舒,道,“说吧,你想做什么,我可以 帮你。” 赫云舒灿然一笑,道:“小舅舅,我在这里坐了这么久,你的这句话,最合我的心意。实不相瞒,这件事,只有你可以帮我做到。” 听罢,凤星辰精神振奋,一脸凛然,道:“好,你说吧。只要我能够做到,哪怕是拼出这条命去,我也在所不惜。” 赫云舒盯紧了凤星辰的眼睛,道:“好,小舅舅,你果然爽快。”“你说吧,要做什么?眼下凤云歌尚未在朝堂上提及此事,不如,我联络朝臣,在他提及此事的时候联名反对?毕竟,之前刚刚经历过一次大旱灾,还有几个州县的百姓起了暴乱,在这个时候出兵,极不理 智。我想,只要稍加劝说,有先见之明的大臣都会反对的。” 赫云舒摇了摇头,道:“不,小舅舅,你不了解凤云歌的固执。这样做的风险太大了。而且,后果也无法预料。不如,你来听听我的对策?” “好,你快说!” “小舅舅,你来做这个皇帝,一切不就迎刃而解了?” 听到赫云舒这样说,凤星辰不禁板了板脸,道:“云舒,这都什么时候了,你怎么还说这样没谱儿的话?” 赫云舒端正了脸色,道:“不,我是认真的。” 看着赫云舒肃然的神情,凤星辰的脸色也变得严肃起来。 他猛然间意识到,赫云舒没有在说着玩儿。 关于让他来做皇帝这件事,赫云舒的确是跟他这么说过。 一直以来,他也在朝着这个目标努力,但是,在他看来,这件事很难,最不济也需要十年二十年的时间。 他需要集聚实力。 而在这个过程中,会有无数的凶险,无数的坎坷等着他。 也正是出于这个原因,他放弃了许多东西,甚至是,他深爱的女子…… 他也做好了长时间努力的准备,可是,他实在是没有料到,这一天,居然这么快就来了。 的确,让他来做这个皇帝,问题就迎刃而解。 这样一来,大魏不会对大渝不利,对于大魏来说,可以保存实力。 毕竟,一旦打起仗来,受伤害最大的,还是百姓。 另一方面来说,对大渝也有好处。 这样的话,大渝就可以专心应对来自于大蒙的危机,不用担心别的。 可是,要做到这一点,谈何容易。 仅仅是稍稍一想,凤星辰就觉得这件事难于上青天。 然而,赫云舒的表情却乐观得多,她看着凤星辰,道:“小舅舅,你且先按兵不动,这两日,我要铺垫一件事情。等火候儿差不多了,你再出面就是了。” 听到赫云舒这样说,凤星辰彻底疑惑了。铺垫?铺垫什么呢? 正文 第一千四百九十四章 不准打他! 凤星辰满腹疑问,悉数抛给了赫云舒。 赫云舒却是讳莫如深道:“小舅舅,如今事情尚未做成,我若是就先将一切和盘托出的话,总有沽名钓誉的嫌疑。不如,你且先擦亮双眼,仔细看看。也就是这一两日,事情也就该浮出水面了。” 凤星辰点了点头,道:“好。” 赫云舒笑笑,神情变得轻松了许多,道:“小舅舅,我记得我走之前,你与奉心悦已经见了面。怎么样,你们俩相处得好吗?” 听到奉心悦的名字,凤星辰只觉得心底的某一处火辣辣的疼,他缓不过神来,怔在了那里。 见凤星辰如此,赫云舒狐疑地看着他。 良久,凤星辰回过神来,如梦初醒一般问道:“刚刚,你在说什么?” 赫云舒重复道:“我是在问,你如今和奉心悦的关系如何?” 凤星辰眨了眨眼睛,道:“奉心悦么?这是哪一家的小姐,听着名字有些熟悉呢。” 赫云舒面露遗憾,道:“你对她竟然没什么印象,那可真是可惜了。枉她对你一片痴心,你却连她的名字都记不住。唉,她这一腔痴心,当真是放错了地方。” “管她呢。好了,今日天色已晚,不如,你就在这里住下吧。” 赫云舒摇了摇头,道:“不用了,我有住处。你这几日凡事都要小心,如果有事情,我会设法通知你的。” “好,你也千万要小心。”凤星辰叮嘱道。 赫云舒点点头,走出了房间,以极快的速度消失在凤星辰的视线里。 她一路出了恭王府,途径正门的时候,却听到了隐隐的啜泣声。 这哭泣声,来自于一个女子。 不远处,凤云歌的人就在那里守着,但是对于这哭泣的女子,已经见怪不怪了。 可见,这女子并非第一次出现在这里。 赫云舒凑近了一些,辨认出这女子不是旁人,正是奉心悦。 见状,赫云舒心里暗自纳闷儿,好端端的,奉心悦怎么会在这里哭呢? 而且这个时候都已经这么晚了,奉心悦来这里做什么? 赫云舒有许多疑问,但是奉心悦已经暴露在那些人的视线里,她自然不能露面。 就在赫云舒准备离开,并设法通知奉铁塔来接走奉心悦的时候,她看到夜色之中,有人自长街的尽头骑马而来。 来人身形魁梧,正是奉铁塔。 赫云舒停下了脚步,藏身在一棵大树上,仔细地打量着。 看来,在她不在的这段时间里,发生了许多事情。 奉铁塔很快来到了奉心悦的身边,轻声斥责道:“心悦,这么晚了你怎么又跑到这里来了?” 奉心悦哭倒在奉铁塔的怀里,委屈道:“哥哥,为什么他就是不肯见我,不肯理我呢?” “心悦,天下的好男儿千千万,他凤星辰看上不上你,咱们也不稀罕他……” 这时候,奉心悦却打断了奉铁塔的话,道:“不,哥哥,我稀罕他,我就是稀罕他,就是忘不掉他,怎么办?呜呜……” “好了,心悦,咱们回家。”说着,奉铁塔抱起了奉心悦,准备离开。 奉心悦却是挣扎着不肯走,嘴里一个劲儿地说道:“哥哥,我不走,我要等他,等他来见我。” 奉铁塔看了看黑暗中的恭王府,狠了狠心说道:“心悦,你在这里哭了这么久,他必定早已经知道了。可他一直没有出来,这就说明他根本就不想见你。你又何苦为难自己?” “不,哥哥,只要我待他足够好,足够痴心,总有一日他会被我感动的。只要他感动了,我们就能在一起了。哥哥,你说是不是?” “不是!” 听到这个声音,奉心悦顿时愣住了。 因为这“不是”不是她的哥哥奉铁塔说的,这声音来自门内,是凤星辰的声音。 这个声音落下之后,大门从里面被人打开,凤星辰走了出来。 他先是冲着奉铁塔微微抱拳,道:“奉侯爷。” 奉铁塔背过身去,并不愿意受凤星辰的礼。 看来,对于凤星辰不接受奉心悦这件事,奉铁塔心里的确是有了疙瘩。 然而,和奉铁塔的冷漠相反,看到凤星辰,奉心悦几乎是扑了过去。 凤星辰却是闪身一躲,奉心悦就倒在了地上。 奉铁塔看得很不落忍,冲过去扶起了自己的妹妹。 片刻后,他挥起拳头,朝着凤星辰的脸就打了下去。 瞬间,凤星辰就倒在了地上。 奉铁塔居高临下,冷冷地看着凤星辰,道:“你有什么好?” “哥哥,你怎么可以打他!”奉心悦歇斯底里地吼道。 闻言,奉铁塔暗暗咬牙。 而这个时候,奉心悦已经冲过去,吃力的想要扶起凤星辰。 凤星辰却甩开了她,踉踉跄跄地站了起来。 他擦了一下嘴角的血,神色冷漠:“打够了吗?若是打够了,就离开吧。” 奉铁塔听了这话,甚是火大,冲上去还要打。 这一次,奉心悦狠狠地抱住了他,连声道:“哥哥,你不准打他!不准!” 奉铁塔不忍伤了自己的妹妹,愤愤地将自己的拳头放了下去。 奉心悦拦住了奉铁塔,忙转过身来向凤星辰道歉,几乎是哀求的语气:“小王爷,我哥哥他不是故意的,他是太心疼我了。你不要放在心上。” 凤星辰冷漠的看了看奉心悦,道:“我当然不会生气。我凤星辰还没有闲到,会为一个不相干的人生气的地步!” 听到这般决绝的话,奉心悦瞬间睁大了眼睛,两只大大的眼睛里蓄满了泪水,她看着凤星辰,一脸不可置信的模样。 她站在那里,痴痴地看着凤星辰,道:“你说,我是不相干的人?” “是!” “你的眼里,从来都没有我?” “是!” “可是那一次,那一次你明明……” “没有可是!”凤星辰粗暴地打断了奉心悦的话,如此怒斥道。 “你当真、当真从来没有在意过我?” “是!”没有丝毫的犹豫,凤星辰斩钉截铁地说道。 “好!好!”说着,奉心悦苦笑了一声,转过身去。 她木然地走下恭王府门前的台阶,像是一个失去了灵魂的人,没有半分的活气。突然,她的身子像是断了线的风筝一般,急速地朝着地面倒去! 正文 第一千四百九十五章 看直了眼睛! 眼见着奉心悦的身子就要朝着地上倒去,奉铁塔眼疾手快,飞快地奔过去,抱住了她。 而此时的奉心悦,已经完完全全地晕了过去。 恭王府门口明亮的灯笼,映照出了奉心悦此刻惨白的面颊。 赫云舒看到了一切,但是这个时候,除了短暂的一瞥之后,赫云舒并未多留意她,而是仔细地看着凤星辰。 她总觉得,这件事并没有那么简单。 虽说凤星辰表现得对奉心悦极为厌恶,但是赫云舒却觉得事情有些不大对劲。 所以这个时候,她没有去看奉心悦,而是看向了凤星辰。 她已经留意到,在奉心悦倒下的瞬间,凤星辰的瞳孔猛然放大。 这是紧张的迹象。 凤星辰的心里,是在乎奉心悦的。 他刚才所说的一切,都是口不应心。 而这个时候,奉铁塔再顾不得别的,匆忙抱着奉心悦飞身上马,很快就消失在长街尽头。 凤星辰没有多看,很快就进了王府,吩咐人关紧了府门。 赫云舒换了一个角度,从而发现,王府的大门关上之后,凤星辰并未离开,而是背靠着门站在那里,很久都没有动一下。 他神色怆然,似是忍受着巨大的悲伤。 他的两只手紧攥成拳,狠狠地砸在门上,一下又一下…… 看到这一切,赫云舒心中了然。 果然,这件事没有这么简单。 联想到刚才的种种,赫云舒猜出了一些缘由。 刚刚,凤星辰的确是说了许多的狠话,但是奉心悦身手不佳,而奉铁塔一心挂念着自己的妹妹,他们都没有发现,不远处有凤云歌的人在监视。 凤星辰说出那些话,是在表明自己的立场。 诚然,现在这样紧要的关头,的确不可以节外生枝。 更加不可以让凤云歌以为凤星辰和奉铁塔联手,所以,凤星辰是必须要拒绝奉心悦的,而且,在凤云歌的人的监视之下,必定要狠狠地毫不留情的拒绝。 这拒绝要足够狠厉,足够绝情,足够、不讲情面。 想明白这些,赫云舒觉出了一丝无力。 她猜到了一切,但仍然无能为力。 现在的情况,的确是不能多生事端的。 黑暗之中,赫云舒叹了一口气,为今之计,只能让这对痴男怨女暂且难过上一段时间了。 但,不会太久。 只待局势改变之后,一切并非不可以解释。 而现在,的确是什么都不能做。 旁观了这一场变故之后,赫云舒很快离开,回了客栈。 一夜好眠,暂且无事。 隔日一早,赫云舒醒来之后,就叫来了这里的管事。 当初离开的时候,她和燕凌寒在这里留了一些人,而这些人之中最大的管事,是一个叫青河的男子。 此人本就是燕凌寒的暗卫,跟随燕凌寒多年,如今是这座客栈的掌柜,对燕凌寒忠心耿耿。 对燕凌寒如此,对赫云舒亦然。 昨天来的时候,赫云舒就吩咐青河去做了一些事。 今日,正是问询结果的时候。 青河站在赫云舒的面前,毕恭毕敬。 赫云舒看了看他,道:“我吩咐你做的事情,可做好了?” “回主子的话,都准备好了。” “那就好。”说着,赫云舒走到窗户边,朝着对面看了看,尔后问道,“对面的那个早点铺子,就是冯亦鸣每天早上必来的那一家么?” “是。” 赫云舒点点头,道:“好,既然如此,那就开始准备起来吧。记住,时机要把握好,要自然,不能被冯亦鸣,更不能被别的人看出丝毫的破绽。” “是,主子。”说完,青河退了下去。 赫云舒简单的吃了早饭,然后算了算时间,差不多到了冯亦鸣过来的时间了。 于是,赫云舒站在了窗户边上,通过窗缝朝着下面看去。 清晨的街道,人来人往。 在这条街道的尽头,就是大理寺的衙门。 故而此时不少人在沿街的早点铺子里吃早饭,多数是大理寺衙门里的人。 在这些人之中,赫云舒很快就发现了冯亦鸣的身影。 和大多数略显邋遢的人不同,冯亦鸣虽然做着仵作的差事,整日里和尸体打交道,但是他着装整洁,若是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一个读书人。 又有谁能够知道,冯亦鸣的这一双手,摸遍了死人,做着替死人说话,替死人申冤的差事。 到底是冯家养出的公子,冯亦鸣虽然坐在这市井之中的早点铺子里,但是那一举一动,哪怕是吃饭时细微的动作,都是翩翩佳公子的风范,犹如鹤立鸡群一般,处处彰显出卓尔不凡的风度。 赫云舒看着他,不禁一笑。 想到自己很快就要小小地“算计”一下冯亦鸣,赫云舒的心里有一种很微妙的感觉。 过了半刻钟的时间,冯亦鸣吃完饭,将手里的散碎银子交给了伙计。末了,还不忘对着这小伙计笑了一下。 哪怕是对这些身份低微的人,冯亦鸣都是如此谦和。 之后,他站起身,掸了掸身上并不存在的尘土,站起身朝着外面走来。 冯家的清名,在这青城之中是响当当的。而身为冯家唯一孙子辈儿的年轻人,冯亦鸣更是惹来了不少的关注。 他的容貌甚好,所以,就有许多人家的女子芳心暗许,有些个胆子大的,就会来到这条街上,守株待兔,期望能够得到冯亦鸣的青睐。 这不,这一会儿,就有一个女子站在早点铺子外面探头探脑,见冯亦鸣出来,却又慌忙站好,还不忘整理一下自己的衣服和头发。 看来,这里会有一场“偶遇”。 赫云舒乐见其成,恍然有了看戏的心思。 冯亦鸣很快走了出来,这女子装作看向了别处,与冯亦鸣撞在了一起。 瞬间,女子的眼梢有了一丝笑意。 的确,她将这看做与冯亦鸣相识的开端。 可是这个时候,冯亦鸣并未看向这女子,而是越过她,看向了前面。 前面的巷子口,有一人扶着墙站在那里,手上有血迹,身上背着一把弓,还有一个箭筒。看到那箭,冯亦鸣瞬间看直了眼睛! 正文 第一千四百九十六章 一个不留 “公子,公子……” 一旁,那刻意制造偶遇的女子连声叫着,却没得到凤星辰的半分眼神。 冯亦鸣看着那个站在巷子口的男人,眼睛眨也不眨。 这箭,是有几分熟悉的。 冯亦鸣想起,那一晚,他们在大渝和赫云舒会面的时候,那射透了窗框的利箭,就是这个样子的。 一模一样! 那一晚,他甚至拔下了一支箭,仔细去看。 发现这箭虽然是来自于大魏,但是和普通兵士所用的箭支又有所不同。 他将这箭带了回来,因为仔仔细细地瞧过,所以印象深刻。 那支箭,和面前这个男人箭筒里的箭,是一模一样的。 上面繁复的花纹、箭头的样式、整支箭的长短,都是完全相同的。 冯亦鸣看直了一双眼睛,对于旁边女子的呼喊,没有任何的回应。 突然,眼看着那男子要走,冯亦鸣忙朝着前面走去。 那女子拉住了冯亦鸣的衣服,冯亦鸣正是着急的时候,忙甩开她,朝着前面奔去。 女子倒在地上,发出一声痛呼。 冯亦鸣却是顾不得,继续朝着前面走去。 这一番小小的意外,惹得不少的人朝着这里看了过来。 妙龄女子来蹲守冯亦鸣的事情,周遭的人看过不少。 但是每一次,冯亦鸣都表现得谦和有礼,不曾像现在这般粗鲁。 因为觉得意外,所以不少人都朝着这里看了过来。 此时,冯亦鸣朝着那巷口走去。 他不管不顾,走得极快,生怕那男子走了。 而这里的骚动,男子很快就察觉了,他擦了擦嘴角的血,就准备走。 冯亦鸣是有些身手的,他即刻加快了速度,朝着这男子跑去。 “冯仵作!” 是那女子不甘的高呼。 这话,冯亦鸣并未留意。 倒是那准备离开的男子,听到了这声呼喊之后,他很快转过身来,仔细打量着冯亦鸣,道:“你是、冯亦鸣?” 冯亦鸣有些疑惑却又毫无惧色地点了点头。 瞬间,男子拿下背上的弓,搭弓射箭,对准了冯亦鸣的方向。 这个变故来的太过迅速,冯亦鸣有些发愣。 而那利箭,已经急速而来。 倒是旁边的人走路太快,“不小心”撞了冯亦鸣一下,冯亦鸣趔趄了一下,那箭就没有射中他,而是贴着他的身子,射在了不远处的柱子上。 “你是什么人?”稳住身形之后,冯亦鸣质问道。 男子并不言语,抽出腰间的佩剑,直往冯亦鸣的咽喉而来! 冯亦鸣闪身躲开,随手拿了路旁的一根棍子当做武器,准备与这男子打斗。 在大理寺之中,冯亦鸣虽然出身名门,但是向来待人谦和有礼,因而不少共事之人都对他印象颇佳。 眼下见有人要冯亦鸣的性命,周遭大理寺衙门的人并未站着看热闹,有些个捕快眼疾手快,已经拔出了剑,靠向了冯亦鸣的身边,准备帮忙。 男子很快近前,却也被大理寺衙门的人包围。 男子的脸上满是血污,那血红的眼睛透出几分狰狞。他看着冯亦鸣,道:“在大渝没能要了你的命,那么,就在这里结果了你的性命吧!” 旁边的人听到这样的话,不明所以。 但是冯亦鸣的心里却是清楚了,这是前去大渝刺杀他们的人,想必,是漏网之鱼。 冯亦鸣抽了距他最近的一个衙差的佩剑,准备迎战此人。 男子目光阴狠,又是一剑朝着冯亦鸣刺来! 冯亦鸣丝毫不惧,迎战此人,周遭的衙差也从旁协助,故而此人并未能伤得了冯亦鸣,反倒是渐渐落了下风。 慢慢地,此人颓势尽显。 此人的身上有伤,还在流着血,渐渐地就有些气力不支。 冯亦鸣示意其余的衙差,要活的! 这时,冯亦鸣看向这男子,问道:“是谁派你来的?” 男子的头部受了伤,有些迷糊,他晃了晃脑袋,道:“就是要你的命!” 冯亦鸣看准时机,一剑砍在了此人的胳膊上。 此人一个趔趄,倒在了地上。 周围的衙差顿时一拥而上,制服了他。 男子并不屈服,使劲想要挣脱。 奈何衙差越聚越多,他根本没有挣脱的机会。 这时,男子怒目看着周围的衙差,大声吼道:“混蛋!你们是什么人,竟敢囚禁我!老子是禁军,是听从陛下命令行事的人!” 周遭的衙差听了,一口唾沫吐在了这男子的脸上,道:“少废话!就你还是禁军,还是听从陛下命令行事的人,骗鬼呢!” 男子气急,奋力挣脱了没有受伤的那只手,从怀里摸出了一个金灿灿的物件儿,举在手里拿给众人看。 是禁军的专属腰牌,足以表明身为禁军的身份,在大魏,无人敢仿制。 看了这金牌,压制这男子的衙差顿时一哄而散,不敢再造次。 他们都知道,禁军是直接听从陛下命令行事的人,对于他们这些小小的衙差,有生杀予夺之权。 见自己的腰牌有了这样的效果,男子愈发得意。 他看向了冯亦鸣,眼神里满是挑衅。 冯亦鸣看着他,道:“这腰牌,莫不是你捡的吧?” 男子冷笑一声,道:“腰牌能捡,那这个东西呢,也能捡吗?” 说着,男子从怀中取出另外一物,高举在手中。 那是一道、明黄的圣旨,映着初升的阳光,有着明媚的光芒。 圣旨,向来是上好的丝绸所制,丝绸光滑无比,是可以反射光线的。 瞬间,无人再敢怀疑这男子的身份。 冯亦鸣却是不惧,道:“既然如你所说,你是宫里的禁军,直接听从陛下的命令行事。那我问你,你为何要杀我?我犯了何罪?” 冯亦鸣问的,也是众人想问的,故而他们齐齐的看向了男子,等着他的答复。 男子却是冷声一笑,道:“陛下杀人,不需要理由,只需要下一道命令就是了。陛下不单单要杀你,就连你的爷爷,还有奉铁塔,都要一并杀死,一个不留!” 男子声音极大,清楚地传进了每一个人的耳朵。众人听到这样的话,顿时都惊呆了! 正文 第一千四百九十七章 是她 听到这禁军的话,众人惊呆了,不禁面面相觑。 这男子所说的几个人,无一不是盛名累累。 单单是冯亦鸣,他虽然是身份不高的大理寺仵作,但是他做事极为踏实,做了大理寺仵作之后,勤勤恳恳,接连破了许多的大案。 而且,冯亦鸣为人谦和,哪怕是市井小民,哪怕是再贫困的人,他都一视同仁,为他们伸冤,为他们做事,从无怨言。 也正是因为这个缘故,在青城的百姓之中,冯亦鸣是一个颇有清名的人,受人爱戴。在许多人的眼里,他都是一个继承了他爷爷衣钵的人,品性高洁,令人称道。 至于奉铁塔奉侯爷,他是因为军功被封为侯爷。在那一战中,他力挫要造反的凤天九,保全了大魏的国土,也保全了许多人的性命,可谓是功高盖世。 至于冯亦鸣的爷爷冯老先生,那就更不必说。他身为一代大儒,先帝帝师,在大魏的官场之中,多半的文臣都是他的门生。 至于那些没有资格成为冯老先生门生的人,却也对他心生敬佩。 这三个人,无论是哪一个,都受人敬仰,在百姓之中拥有极高的声望。 可现在,他们听到了什么? 他们的陛下,竟然要将这三个人都杀死? 为何? 此时此刻,这是他们心底共同的疑问。 和这些人的惊诧不同,冯亦鸣却是心如止水。 因为早已知道,所以现在已经心无波澜。而最初知道这件事的时候,他的惊愕和不解,并不比周围的人少。 但是,看了看周围的人,冯亦鸣还是问出了这个疑问,他轻笑一声,道:“你这话可真是滑稽,那你倒是说说看,陛下为何要杀死我们三人?” “陛下做事,自然有陛下的道理,非我等所能揣测。” “是么?你是不知,还是不敢说?”冯亦鸣逼问道。 他步步向前,将自己手中的剑,架在了这男子的脖子上。 男子目光阴狠,看着冯亦鸣,冷声道:“你敢杀我吗?不,你不敢。” “是么?”说着,冯亦鸣的嘴角,扬起一丝冷笑。 他并非不敢,而是不必。 眼前这个人,已经无需他来动手。 但是,有些需要做的事情,还是要做的。 渐渐地,冯亦鸣手中的剑离开了男子的脖子,剑尖点在了男子肩膀下面的一处,瞬间,男子痛不可支。 他是仵作,是勘验尸体的人,最熟悉身体的构造。他也最懂穴位,知道攻击哪一处的穴位,对方承受的痛感最大。 冯亦鸣并未拔出自己的剑,他的剑尖,仍然刺在男子全身最痛的穴位上,且,慢慢增加了力道。 不过是片刻的工夫,男子的脸上,已经渗出豆大的汗珠。 他暗暗咬牙,几乎难以承受。 这时,有一拨人蜂拥而来。 眼角的余光里,冯亦鸣辨认出了这些人。他认出,这些人,是这几日一直跟着他的那几个。 他也知道他们的身份,知道他们是宫里的人。 他们冯家的人也不是吃素的,查出这些人的来历,并不是一件难事。 眼见着这些人过来,冯亦鸣的剑并未挪动地方,仍然牢牢地刺在男子身上。 “做什么?”新来的这拨人之中,有一个首领模样的人说道。 冯亦鸣看了看他,道:“你又是什么人?” 来人拱手施礼,道:“冯公子,我等是陛下亲派的禁军,来此是有些公务在身,听闻这里有些吵闹,故而来此一看。哦,冯公子可以叫我隋阳。” “是么?”冯亦鸣笑了一下,然后说道,“此人自称是禁军,还说奉了陛下之命,要杀了我、我爷爷还有奉侯爷。” 自称隋阳的人笑了一下,道:“冯公子,绝无此事。此人,必定是胡言乱语的。不如冯公子将这个人交给我,我将他带走之后,必定会严加审问,给冯公子一个交代。” “说到审问这件事,就不劳旁人费心了。在下在大理寺任职,虽不是查案之人,却也不是丝毫不通,如此试着查查看,倒也不错。兴许我做的好了,以后不仅可以做仵作,还能兼职查案,岂不美哉?” 听冯亦鸣这样说,隋阳有些着急,道:“冯公子,万万不可。” “为何不可?”冯亦鸣逼问道。 隋阳一时情急,道:“冯公子,此人有些古怪,也不知身手如何,若是不小心伤到您,那就不好了。” “怎么会呢?大理寺那么多人看着,如果还能让此人伤了我,那大理寺的衙差,该是有多差劲啊。难不成在阁下眼中,我们大理寺的衙差,竟是如此不济吗?” 眼前那么多大理寺的衙差,隋阳并不敢说这样的话,他想了想,道:“冯公子,此人既然冒充禁军,这件事就该交给我们来查。” 冯亦鸣摇了摇头,道:“非也。你们刚才也说了,来此是有公务在身。几位都是禁军,听从陛下的差事做事,既然是公务,想必是十分要紧,就不必再为这件事白费心思了。” 隋阳刚刚想要以权压人,他还尚未开口,冯亦鸣就说道:“几位急着把此人带走,莫不是想要掩盖这件事?如此一来,是不是也就说明,此人真的是禁军,而他刚才所言,也是句句属实,没有半句虚妄?” 听冯亦鸣如此说,再加上周围人疑惑的眼神,隋阳等人顿时不敢说什么了。 哪怕此人是真正的禁军,他们也是不敢认的。 若是认下了,才是大麻烦。 可若是不认,任由此人落在冯亦鸣的手里,也十分的不妥。 这时候,冯亦鸣微微收回了手中的剑。 男子痛意稍减,这才有精神打量周围的人。 继而,他惊喜道:“隋阳、刘贺、江涛、童刚、冯琦、贾敏、言喻,你们、你们是来救我的吗?” 男子无一遗漏,说出了这些人的名字。 被点到名字的人明显都愣了,满脸的戒备。 这也泄露出一个讯息,这就是他们的真实名字。 有时候,一瞬间的反应,最能泄露真实。 瞬间,周围的人懂得了什么。 男子自称是禁军的人,而他又能说出这拨禁军的名字,可见,他禁军的身份不会有假。 那么,他刚刚说的话,也就是真的。 事态的发展渐渐出乎了冯亦鸣的预料,他觉得,自己像是身处在一个完美无缺的计谋之中。 瞬间,冯亦鸣振奋起来。是她! 正文 第一千四百九十八章 看热闹不嫌事儿大 冯亦鸣敏锐地意识到,今日这个局,是赫云舒所设。 这天下间,能够设下如此不动声色,却又直击对方要害的绝妙迷局,只有赫云舒能够做到。 也只有她,才能够精准的猜测出每一个人的心里,设下这样天衣无缝的局。 冯亦鸣的心中不禁有些期待,期待之余,又有那么一些雀跃。 他甚至觉得,赫云舒就在附近看着。 但是,他很快就克制住了自己的欣喜,因为他知道,如今这个局仅仅是进行了前半部分,而后半部分,将要由他来完成。 一时间,冯亦鸣精神振奋。他扬手指向那男子,冷眼看着那拨禁军,厉声质问道:“现在呢,你们还要否认他的身份吗?” 那拨禁军很快就反应过来,坚定道:“冯公子,他绝对不是禁军的人!”“是么?”冯亦鸣冷笑一声,继而说道,“那么几位是以为,我们这些人刚刚听到的名字,都是假的?如果他喊出的不是你们的名字,你们的第一反应不应该是惊恐,而是疑虑。可是刚刚,你们的表情明明是 惊恐。难不成几位是以为,在下和周遭的人居然连惊恐和疑虑都分不清楚吗?” “就是!” “对,冯公子说得对!” 周围,不少人附和着冯亦鸣。 虽说对方是禁军,但是他们总不能睁眼说瞎话。 更何况,冯亦鸣的清名大家都是知道的。所以,亲眼所见加上冯亦鸣言之有理,众人站在了他的这一面。 这拨禁军面面相觑,继而意识到了今天的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他们本能地想走,而这个时候,冯亦鸣趁热打铁道:“既然几位都是禁军,那么不妨说说看,陛下为何要杀了我、我爷爷,还有奉军侯?” 这拨禁军无言以对。 本该暗地里进行的事情放到了明面上来说,没人敢说什么。 冯亦鸣将那受伤的男子交给身旁的大理寺衙差,他自己则步步上前,逼向了这几名禁军,道:“这件事,还请几位给个说法。” 他们沉默。 有时候,沉默也是能够说明问题的。特别是现在这样的紧要关头。 这几人的沉默,说明了他们的心虚。 看到他们的脸上流露出心虚的表情,冯亦鸣知道,自己成功了大半。 同时,他再一次佩服赫云舒的谋略,以及对人心的精准把握。 这些个禁军,他们的身手自然是最好的,但是,若论及争辩是非的嘴皮子功夫,他们就差得多了。 赫云舒正是算出了这一点,所以,这个计策才能够得以进行。 而冯亦鸣也相信,最初出现的这个禁军身上,还大有秘密可挖。 而下一步,他要坐实这件事。 这一点于他而言,并不难。 这个时候,冯亦鸣突然有一种庆幸的感觉。 幸亏,赫云舒是将这件事交给他来做。 也只有他,有这般随机应变的能力。 也只有他,因为这大理寺仵作的身份,平日里和衙差、百姓们打交道最多,那么,刚刚和接下来的事情,才能够更好地完成。 然而很快,冯亦鸣就意识到,赫云舒选择他来完成这个局,是经过了深思熟虑的。 他有些高兴,似乎这样,就是得到了赫云舒的认可。 之后,冯亦鸣藏在袖子里的手渐渐握紧,他告诉自己,一定要做成这件事,不负赫云舒的认可。 于是,他看了看那受伤的男子,又看了看那拨禁军,道:“今日的事情,在下是有些存疑的。但无风不起浪,若陛下真的没有下过这样的命令,最好不过。但陛下盛名,不可蒙羞。所以,我要彻查此事。” 听冯亦鸣如此说,那个叫隋阳的禁军立刻说道:“冯公子,这件事当然是假的,当然应该查清楚。”冯亦鸣看了他一眼,道:“查自然是要查的,但是不能暗地里去查。不然,若陛下真的想要我的命,只怕我就不声不响地死了。所以,既然是彻查,那么,就在大家的面前查清此事,让一切大白于天下。若 查出这件事是真的,若陛下真的想要我、我爷爷、奉军侯的命,只要陛下定了我们的罪,我们、甘愿受死!” 隋阳等人听了,却是无力反驳。而冯亦鸣的速度却极快,他冲着周围的人抱了抱拳,眼泛热泪道:“各位,我冯家世代忠良,此事想必各位心中自有定论,虽然对于今日之事多有疑虑,但在下心中并不愿意相信这禁军所言,更不愿意相信 陛下要杀我们。但是,事不查不清,理不辨不明,此事须得查清楚才好。” “是这个理儿!”周围,有人附和道。 周遭的人,一部分是大理寺的衙差,一部分是在这沿街的铺子里做事的,还有另外一部分,是看热闹的。 而大理寺的衙差,因为他们身份低微,所以平日里在大理寺之中,也多半是被人呼来喝去,没有半分的尊严。 但是冯亦鸣待他们是不同的,无论何时,他总是那样谦和有礼,不曾给过他们半分的脸色。 所以,对于冯亦鸣,他们心里是敬佩的。 因为敬佩,所以这时候,他们是无条件配合冯亦鸣的。 至于在这沿街的铺子里做事的人,冯亦鸣经常在这条街上来往,或许冯亦鸣不认识他们,但是他们都是知道冯亦鸣的,也知道他是大理寺的仵作,为官清名,待百姓们很好。 因此在这些人之中,对冯亦鸣也有一个好印象。 因为这好印象,他们此时是愿意声援冯亦鸣的。 至于那些看热闹的,有道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左右只是看热闹而已,不看白不看。 听到周围人的力挺,冯亦鸣知道自己有了胜算。 但同时,冯亦鸣心里很清楚,究其实质,还是因为在这些人的心里,根本不愿意相信当今陛下凤云歌真的要杀了他们。 被他煽动着相信了是一回事,可事实摆在眼前,真的相信了,又是另外一回事。 无疑,后者的相信更加稳固,能够起到的作用也更大。 但事实,从来都是惨烈的。 冯亦鸣打定主意,要将这件事披露在众人面前。 他要逼问,逼问凤云歌,为何要杀了他们。 他倒要看看,这其中肮脏而龌龊的理由,凤云歌敢不敢说出来。 此时,冯亦鸣一心应对这件事,并不曾留意到,隋阳冲着身边的一个禁军低语了几句。之后,此人分开人群,往皇宫的方向而去。 正文 第一千四百九十九章 惨烈的真相 这一幕,赫云舒看在眼里。 此时事情尚未成功,若这个时候此人回去向凤云歌禀报此事,那么,今日所做的一切努力,势必会付之东流。 而她,绝对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当然,她事先也有所准备。 于是,赫云舒招招手,叫过青河,问道:“宫里的事情,可安排妥当了?”青河点点头,道:“回主子的话,昨晚依照主子的吩咐,命人在陛下的寝殿周围放了一把火,惹得他昨晚一夜未眠。这个时候陛下刚刚下了早朝,又批阅了奏折,本来就已经疲累,昏昏欲睡。再加上咱们的 人在他的焚香里做了些手脚,所以这会儿无论是谁过去,他都是醒不了的。” 赫云舒点点头,道:“如此甚好。不过,为了以防万一,将这去报信的禁军解决掉。” “是,主子。”说着,青河躬身退下。 之后,赫云舒继续旁观冯亦鸣。 这时候,冯亦鸣已经受到了周围人的认同,有热心人已经搬来了桌子,衙差也派上了用场。 冯亦鸣往桌子后面一坐,这里俨然就成了刑堂。 事不宜迟,此事应当速战速决。 于是,冯亦鸣一拍桌子,命那禁军跪下,尔后冷声斥道:“你可知罪?” 那人抬头看着冯亦鸣,目光凶狠,道:“你区区一个仵作,竟也敢审问禁军,你倒是好大的胆子!” 冯亦鸣冷声一笑,道:“大理寺本就有监察之责,我倒要问一问,你可知罪?” “不知。” “那好。”说完,冯亦鸣从小厮手中接过一支箭,举起来给那人看。 这支箭与此人背后箭袋中的箭是一样的,但,又和寻常的箭支不同,甚至,还有一些隐晦的标记。 之后,冯亦鸣起身质问道:“数日之前,我奉陛下之命出使大渝,在大渝京城遭到了刺杀。杀手用来刺杀我的,就是这样的箭。而这样的箭,出自禁军,不是吗?” 此人的脸色有些发白。 用了这样的箭,的确是他们的疏忽。 他也不曾料到,冯亦鸣能活着,甚至,还带回了一支这样的箭。 因为太过笃定,所以当初决定射杀冯亦鸣等人的时候,就有了这样的疏忽。 此时虽然后悔,但已经无用了。 同时,冯亦鸣将手中的这支箭举起来给众人看。 这箭,的确是和此人背上箭筒里的箭完全相同。 这一点,辩无可辩。 如此一来,事情的真相就很清楚了。 此人是禁军,禁军只听从当今陛下的命令行事,既然如此,杀人的命令是谁下的,也就不言而喻了。 但是,仅仅做到这一点,冯亦鸣并不满足。 因为他相信,赫云舒的计策一定是完美无瑕的。现在虽然也能够认定这件事,但毕竟,这个禁军没有亲口说出内情。 而若是这个禁军亲口说出内情的话,才能够达到最佳的效果。 因为相信赫云舒的智谋,所以,冯亦鸣相信,这个禁军的身上,大有秘密可挖。 因为,这个禁军的出现,绝对不是偶然的,必定是出自于赫云舒的设计。 既然如此,事情发展到现在,绝对不是赫云舒的最终目标。 他相信,赫云舒一定有后招。 但具体是什么样的招数,居然可以让这个禁军自己认罪,冯亦鸣倒是想不到了。 不得不说,冯亦鸣猜对了。 此时的赫云舒已经换了一身男装,站在了一侧。 冯亦鸣的确没有料错,赫云舒事先给这禁军用了药,以至于他的头脑并不十分清醒。 头脑不清醒的人,是最适合催眠的。 一旦一个人陷入催眠的状态,那就容易操控多了。 而赫云舒,深谙此道。更何况,这药来自于百里姝,药效甚佳。 因为事先用了药,催眠也就更加容易。 几乎是在此人接触到赫云舒的眼神的瞬间,他就被催眠了。 原本,他是低着头的。 一旁的隋阳的人也没说什么,因为他们觉得,仅凭冯亦鸣说的这些,是决定不了什么的。他已经派人回宫禀报,只要陛下一道圣旨下来,无人再敢过问此事。 只要不承认,没人敢对禁军屈打成招。 但是很快,出乎隋阳意料之外的事情就发生了。 因为此时低着头的那人抬起头来,之后猛地朝着地上磕下。 这个声响,让许多人都面露惊愕。 而冯亦鸣看到了,却是心中大喜。 他意识到,最大的转机,就要来了。 于是,他打了个手势,示意周围的人安静下来。 这时候,此人缓缓开口,道:“没错,我就是禁军,去刺杀你们的命令,也是陛下亲自所下。” 听闻此言,隋阳等人大惊,忙要上前阻止。 冯亦鸣眼疾手快,当即示意衙差上前阻拦。 这人的供述仍在继续:“……我们事先埋伏,准备用箭射杀你们……” 这时,冯亦鸣打断了他的话,道:“陛下为何要杀我们?” “因为陛下恨极了赫云舒,如果你们死在大渝,并嫁祸给赫云舒的话,大魏和大渝之间势必会有一场大战。大战之时,必定会死伤无数。而赫云舒,将会成为罄竹难书的罪人。这,便是陛下的目的。” 听罢,周围的人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们谁也不曾料到,会听到这样隐秘而震惊的事实。 他们更不曾想到,他们高高在上的皇帝陛下,会因为一个女人,做出如此匪夷所思的事情。 可这话,偏偏是此人亲口所述,而他的身份,也早已得到证实。 这时,隋阳大声喊道:“不,此人不是禁军,是信口胡言。” 可是,这个时候才来说这种话,已经太迟了。 跪在地上的人是禁军,这一点,在冯亦鸣的慢慢证实下,已经成为了不争的事实。 真相,是如此惨烈。 周围的人很是震惊,以至于个个都是鼻息凝神,一脸的不可置信。 顷刻间,原本还有些热闹的周围,已经变得落针可闻。就在这一片静寂中,有人匆匆而来,大声呵斥道:“胡闹!冯亦鸣,你这是要干什么!” 正文 第一千五百章 真相 听到这声怒斥,众人朝着声音的来处看去,发现此人一身官服,阔步而来。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如今的大理寺寺卿,徐航。 在官职之上,徐航的确是高于身为仵作的冯亦鸣。 但是,冯亦鸣丝毫不惧,看着徐航快步而来,神色平静。 徐航快步走到了冯亦鸣跟前,低声喝问道:“亦鸣,你这是要做什么?” 冯亦鸣看了看徐航,道:“徐大人,我做的事向来都是相同的,不过是查找真相罢了。从前是从尸体身上查找真相,如今是从活人身上查找真相,并无什么不同。” 徐航暗暗拉了拉冯亦鸣,道:“这世间没什么真相,人只有活着,才有余下的可能。如此说来,真相不真相,也就没那么重要了。” “不,我不想稀里糊涂地死去,更不想稀里糊涂地活着。大人身为大理寺寺卿,却说出这种话,实在是令人胆寒。” “这件事,你当真要做?” “是,当真要做。”“你想想看,即便这就是事实又如何?难不成,你还能去治陛下的罪吗?既然不能,做这些又有什么用呢?倒不如装傻,况且,经过了这件事,哪怕是陛下原本真的想杀你,也不会杀你了。这样,岂不是皆 大欢喜?” “徐大人,这是你的皆大欢喜,不是我的。”说着,冯亦鸣看了看周围,道,“况且,徐大人以为,如今这种局面,还可以装傻吗?” 周围那么多人看着,他们共同围观,也共同见证了这样的事实。 事实已然铸就,无可更改。 “当然可以。我可以当众宣布,说你最近办案过于劳累,以至于精神涣散,说出了许多连自己也没什么印象的话。尔后,只要你再顺势晕倒,今日的事情,也就不了了之了。” “徐大人,你真是天真。” “不,天真的是你。快,按照我说的去做。你晕倒在这里,就是办案过于劳累的佐证。事后只要让冯老先生入宫为你求情,陛下一定不会治你的罪。” 冯亦鸣笑了笑,道:“徐大人,只怕是要让你失望了。你说的事情我不会做的。” 徐航暗暗咬牙,道:“好,既然你不识好歹,就别怪我翻脸不认人了。” 说完,徐航看向了周围的衙差,怒斥道:“已经过了应卯的时辰,如今你们一个个不在府衙里待命,倒是在这里胡作非为。怎么,是要让本官治你们的罪吗?” 徐航的话声色俱厉,尽显身为大理寺寺卿的威严。 他身为大理寺寺卿,自然可以管教这些大理寺的衙差。 也正是出于这样的缘故,衙差们都有些胆寒。 见状,冯亦鸣也有些不安。 毕竟,他势单力薄,虽说现在事实已经很清楚,但是如果这个时候衙差们纷纷散去,再压制周围的人,不让他们出去乱说的话,那么今日这场局所能够起到的作用,势必会大打折扣。 他料想,赫云舒的最终目的,是要让凤云歌意图杀死他们的事情被更多的人知道。 仅仅是现在这些人知道,还远远不够。 如果衙差们喝令这些人,不允许他们出去乱说的话,就无法将今日这里发生的事情大范围的传播。 如此一来,绝不是他想要看到的局面。 同样的,赫云舒辛苦设了这个局,也绝不愿意看到不妙的事情发生。 她的努力,不应该白费。 这一瞬间,冯亦鸣有了一种义不容辞的使命感。 就在冯亦鸣准备做些什么的时候,他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好端端的,是谁在这里疾言厉色?” 是爷爷的声音! 冯亦鸣惊喜的看了过去,便看到自己的爷爷冯老先生一身灰布衣衫,步履从容,缓缓而来。 他虽然走得不快,但是此时此刻,无论是谁,都无法忽略他的存在。 徐航一时间呆住了,旁边的衙差也呆住了,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徐航,他快步走到了冯老先生的身边,脸上带着笑,说道:“老前辈,您来了。” 冯老先生扫了他一眼,道:“你是?” 徐航脸上的笑意愈发浓郁,躬身道:“老前辈,在下徐航,师从张骥张先生,如今忝为大理寺寺卿。” “哦,是张骥的门生啊。对这张骥,我倒是有些印象。不过,张骥一生刚正不阿,几时有了你这般的门生?” “师傅他品性高洁,在下愧不敢当。”说着,徐航看了冯亦鸣一眼,悄声对着冯老先生说道,“老前辈,如今亦鸣他有些犯糊涂,您看看要不要帮着劝劝?” 这一次,冯老先生吝啬地连一个眼神也没给徐航,只冷声道:“老夫的孙子,老夫是最清楚的。他绝对不会做犯糊涂的事情。想必,犯糊涂的人,是你吧。” 徐航急了,道:“老前辈,您是不知道亦鸣他做了什么。他是要当众打陛下的脸啊!” “不,亦鸣只是想要一个真相而已。你身为大理寺寺卿,难道张骥没有告诉过你,你一生应当以追求真相为最终目标吗?” “话虽这么说,可是……” 冯老先生打断徐航的话,道:“没有什么可是。老夫的孙子,老夫最清楚,他没有做错。” 冯老先生声音洪亮,说出了这句话。 这是对冯亦鸣的声援。 周围的人,也都听到了冯老先生的话,从而也就更加确认,今日所发生的一切,都是真的。之后,冯老先生走到了冯亦鸣的身边,看了看周围的人,朗声道:“各位,在这个世界上,真相是最重要的。不论对于谁而言,都是如此。而真相,应该让更多的人知道。如今既然大家都知道了真相,那就 散了吧。” 听罢,众人朝着冯老先生躬身施礼,尔后缓缓退去。 徐航这才回过神来,想要让衙差拦住这些人,可是,已经太晚了。 围观的人们众多,去向也是四面八方,仅凭这几十个衙差,做不了什么。 所以,最终,徐航也只是干着急而已。这时,冯亦鸣走到了冯老先生的周围,尔后戒备地看了看四周。 正文 第一千五百零一章 很有压力 见冯亦鸣如此,冯老先生问道:“怎么了?” 冯亦鸣贴近了他,悄声道:“爷爷,我猜,她来了。” 听罢,冯老先生笑了笑,道:“也是,除了她,谁还敢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眼下怎么办?”冯亦鸣如此问道。 冯亦鸣指的是,眼前的禁军。 冯老先生看了看一旁的隋阳等人,道:“既然有别的禁军在,他们会将他带走的。我们已经让周围的人知道了真相,如此一来,此人也就没什么作用了。” “可是,若这些人回了宫,将这里的情况告诉陛下怎么办?”冯亦鸣担忧道。 冯老先生却是一笑,道:“你以为,那个丫头做事,会如此的虎头蛇尾吗?放心好了,她必定安排好了一切。咱们,等着就是。” 冯亦鸣看了看周围,道:“爷爷,看着今日的形势,她必然在周围。可是,为何不出来与我们相见呢?” “明里暗里这么多人看着咱们,你是让她出来自投罗网吗?” “可是,她这般不言不语,就不怕咱们事先不知情,搞砸了?” “亦鸣,平日里你也挺聪明的,怎么现在就糊涂了?” 听到冯老先生如此说,冯亦鸣静心一想,明白了冯老先生话中所指。 的确,聪明人之间,不需要那么多条条框框的沟通,有时候只需要一个眼神,就能够完全领会对方的意思。 正如他今日这般,仅仅从这个精妙的局里,就知道是赫云舒来了。 这时,冯亦鸣在沉思,却不曾料到,冯老先生正打量着他。 自己的孙子,冯老先生是最清楚不过的。假以时日,冯亦鸣的聪慧和成就都在他之上,而他今日之所以这么多疑问,还不是被那丫头乱了心神。 只是,那丫头终究已经心有所属,求而不得。如此一来,苦的,就是自己的孙子了。 想到这里,冯老先生不禁叹了口气。 这世间许多事都可以算计,可以强求,唯独情之一字,强求不来,也算计不了。 听到冯老先生的叹气声,冯亦鸣关切道:“爷爷,您在叹什么气?难不成今日之事还有什么破绽?” 听罢,冯老先生摇了摇头,道:“不,并未有任何破绽。只是今日你就别去大理寺了,与我一道回家吧。” 冯亦鸣想了想,道:“好。” 之后,子孙二人一道,朝着冯府的方向走去。 不远处的二楼上,赫云舒看到了这一切,不禁一笑。 一切,就看明日了。 只是,今日,还有一些事情需要去做。 如此想着,赫云舒招手叫过青河,吩咐道:“入夜之后,你去一趟恭王府,告诉凤星辰,让他准备好。” “就这些吗?”青河疑惑道。 准备好?准备好什么呢?不说清楚吗? 赫云舒点点头,确认道:“就这些。你这样跟他说,他就什么都明白了。” 青河点点头,明白了。“另外,传消息给咱们在宫里的人,告诉他们,今日无论何人求见,都要确保凤云歌不会知道,更不会接见。让他好好睡一觉,一直到明天早朝。但,早朝之前,伪造一份消息放在他的案头上,务必要让他 知道,燕凌寒已经到达北疆。” “是,主子。” 之前,他们在大魏苦心经营,在宫里在各处安插人手,之前并未显露出什么作用,而现在,优势渐渐凸显出来。 赫云舒乐见其成。若不然,今日若是宫中无法安排妥当,事情也不会顺利进行。 只是,在明日之前,赫云舒决定,再给凤星辰争取一份力量,来自于奉家的力量。 自昨晚开始,她一直让人盯着奉家。 就在这时,派去的人送来消息,道:“主子,奉家小姐生病,奉铁塔派人出去寻医。” 赫云舒微微一笑,这倒是一个好机会。 这青城大部分的医铺,皆是出自于华年商行的名下。 如此一来,她乔装一番,冒充医者进入奉家,也不是难事。 于是,一个时辰后,在凤云歌的人的重重监视之下,赫云舒进了奉府。 奉家的府邸虽然不算大,但处处布置精巧,可以看得出,这里的布置都是迎合了奉心悦的心意。从中也可以看出,奉铁塔对他这个妹妹,可真是宠到了极处。 从中可以想见,那伤害了奉心悦的凤星辰,在奉铁塔的心里,该有多招恨啊。 瞬间,赫云舒顿觉压力倍增。今日,她是要说服奉铁塔帮助凤星辰的。 单单是想一想,她都觉得头大。 但,却还是要尽力一试。 抱着这样凛然的心思,赫云舒进了奉心悦的房间。 此时,奉心悦躺在床上,双眼紧闭。 而奉铁塔坐在奉心悦的床前,满面愁容。 看到赫云舒过来,奉铁塔像是看见了救星一般,三步并作两步奔了过来,急声道:“大夫,你快来。” 赫云舒点点头,然后走过去,坐在了床前的矮凳上。 她的手放在了奉心悦的手腕上,她虽略通医术,却也能分辨出,奉心悦此时脉力虚浮,很是虚弱。 说到底,心病还需心药医。 于是,赫云舒收回了自己的手,起身看向了奉铁塔,道:“奉侯爷,可否让我与令妹谈一谈?” 奉铁塔眉心一跳,道:“不开药,只是谈一谈么?” 赫云舒微微一笑,道:“奉小姐的病在心而不在身,如此一来,药物的作用就很有限。倒不如,攻心为上。” 奉铁塔认真地看了赫云舒几眼,因为赫云舒在脸上动了一些手脚,所以,奉铁塔并未认出她来。 此时,奉铁塔看她的眼神,犹如在看一个算命先生。他看了许久,然后疑惑道:“你是如何看出来的?” 赫云舒信口胡诌道:“奉小姐脉力虚浮,且心脉不稳,实属心病的征兆。” 奉铁塔不通医术,见赫云舒说得一板一眼的,也就信了。 于是,奉铁塔满怀心事的走了出去。 虽说是出去了,但是他并未走远,就守在门外,甚至,还把耳朵贴到了门上,听着屋子里的动静。 赫云舒察觉了,不禁一笑。之后,赫云舒看向了仍躺在床上的奉心悦,一时犯了难。 正文 第一千五百零二章 拿命在赌 赫云舒犯难,是因为不知该如何唤醒奉心悦。 她的确是不通医术,最熟悉的唤醒昏睡之人的方式就是掐人中,但至于是否真的奏效,犹未可知。 而奉铁塔还在门外,若是被他听出什么动静,终归是不大好的。 而且,直接说服奉铁塔帮助凤星辰毫无胜算,但,解铃还须系铃人,只有先说服奉心悦,才有可能说服奉铁塔。 赫云舒左思右想,决定剑走偏锋,同时,也算是试探一下,凤星辰在奉心悦心中的地位。 于是,她一边掐着奉心悦的人中,一边在她的耳边轻声说道:“凤星辰有难。” 瞬间,奉心悦睁开了眼睛,把赫云舒着实吓了一跳。 她倒是没有料到,奉心悦的反应,会这般迅猛。 奉心悦很快就从床上坐了起来,满脸戒备地看着赫云舒,警惕道:“你是谁?” 赫云舒尚未来得及说话,奉铁塔就从外面冲了进来,兴奋道:“心悦,你可算是醒了。” 奉心悦看了看自己的哥哥,勉强一笑。 之后,奉铁塔看向了赫云舒,猛地抓住了她的手,道:“神医,你可真是神医啊!” 赫云舒抽出了自己的手,道:“奉侯爷谬赞了。如今小姐虽然已经醒来,但是仍有些虚弱。若是可以的话,为小姐煮一碗人参粥吧。” “好,好,我这就吩咐人去做。”说着,奉铁塔就准备找人去做。 “哥哥!”奉心悦叫住了他,道,“哥哥,你给我做。” “什么?”奉铁塔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虽说小的时候总是他做饭照顾她,但是长大之后,已经鲜少做饭了。 这一点,他这妹妹是知道的啊。 此时,奉心悦期待的眼神依旧。 赫云舒也趁势道:“奉侯爷,既然是小姐的要求,您就答应了吧。” 奉心悦连连点头,忙走了出去。 这时,奉心悦靠在床上,看向了赫云舒,眼神警惕而戒备:“你到底是什么人?” 赫云舒拿掉了脸上的伪装,现出了自己的庐山真面目。 “云舒姐姐,是你!” 说着,奉心悦就扑向了赫云舒,紧紧地抱住了她。 不知是太激动还是太伤心,她一下子就哭了出来。 大颗大颗的眼泪从她的眼眶里涌出,润湿了赫云舒的衣服。 赫云舒轻拍着奉心悦的背,道:“在我不在的这段时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奉心悦咬了咬牙,道:“算了,不说了,都是一些伤心事。” 赫云舒原想将自己的猜测和盘托出,但转瞬一想,情感之中的事情,别人的插嘴和插手都是无用的,只有让她自己去感受。 只有她自己感受到了,才能够真正相信。 若不然,即便她现在说了,奉心悦也不会相信的。 因为昨晚,凤星辰对奉心悦的态度是真的太让人寒心了。 如今奉心悦的一颗心还寒着,她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是无用的。 这颗心是被凤星辰弄寒的,若要将它捂热,同样只能靠凤星辰自己。于是,赫云舒语气隐晦道:“心悦,有时候事情的真相隐藏在重重迷雾之下。只有当迷雾散开,你才能够看清楚那被隐藏起来的庐山真面目。所以,这世上的很多事情,不要轻易下结论。在感情上,也是如 此。” 奉心悦擦了擦自己的眼泪,松开了赫云舒,满面疑惑道:“云舒姐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以后,你会明白的。” 猛然间,奉心悦像是想起了什么,急迫道:“姐姐,你说星辰小王爷有难,这件事是真的吗?” 赫云舒点点头,道:“是真的。” “他、他怎么了?”赫云舒想了想,道:“心悦,有许多事情,或许应该他自己来告诉你。但是,现在我能告诉你的是,他背负家族的血海深仇,活得很苦。而且,他很快就要取代凤云歌成为大魏皇帝。这其中的艰难,不必我 细说了吧。” “他、他要做皇帝?”奉心悦睁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是。” “这是造反啊!”奉心悦惊恐道。 “如今凤云歌惹得百姓怨声载道,这件事想必你也听说了吧。而且,你哥哥出使大渝的时候,险些被凤云歌派去的刺客杀死……” “竟有这种事!”奉心悦惊愕道。 赫云舒点点头,道:“今日这件事外面已经闹翻了,你若是不信,自然可以出去听一听。” “可是,若他做了皇帝,岂不是乱臣贼子,要被天下人唾骂的?” 赫云舒摇了摇头,道:“放心吧,你不会的。你可曾听说过,冯老先生那里有一道圣旨,是先帝所留,那上面,记录了下一任的皇帝人选。” 听罢,奉心悦稍稍放心,只要有了先帝的圣旨,一切也就名正言顺了。 转瞬,她又满脸担忧道:“刚刚你说他有难,是什么意思?” “若我所料未错,事情就在明日。” “竟是明日!” “是。” 奉心悦顿时就急了:“他手里没有兵权,只有他府里的那些个兵将,只怕是难以成事……” 话虽说完,奉心悦意识到了什么,惊愕的看向了赫云舒。 赫云舒点了点头,认可奉心悦的猜测。 奉心悦坐在那里,低着头,沉默良久。 终于,她抬起头来,看向了赫云舒,道:“说服哥哥的事情,由我来做。但是有一件事,你要答应我。” “好,你说。” “让哥哥参与到这件事情之中,终究是冒着风险的,也是我自私了。你要答应我,若是明日事情败露,要保我哥哥性命无忧。” “好,我答应你。”赫云舒郑重道。 她不得不承认,无论任何时候,无论做任何事情,都是存在风险的。她所能够做的,无非是尽最大的可能,拥有最大的胜算。 这一次,她何尝不是拿命在赌? 可除此之外,哪里还有什么好办法呢? 这时候,一反最初的萎靡不振,奉心悦坚定道:“云舒姐姐,你快走吧。我哥哥就快要回来了,这件事情,就由我来说服他。” 赫云舒点点头,同意了。 她很快离开,回了客栈。该准备的一切都已经准备好,一切,就看明日了。 正文 第一千五百零三章 神秘的锦盒 这一晚,赫云舒早早入眠。 她并不紧张,因为该准备的都准备了,也都做到了最好。 那么接下来,就是静观事态的发展。 明日是最耗费精力的,所以这一晚,她要养精蓄锐。 也正是因为存着这样的心思,赫云舒睡得格外好。 隔日醒来,她精神抖擞。 算算时辰,已经到了早朝的时间。 赫云舒打开了耳机,耳机里,传来来自于金銮殿上的声音。 在这金銮殿上,有那么一个新提拔上去的小官,是他们的人。 此人的身上带了窃听器,所以,金銮殿上的声音也就得以传到了赫云舒的耳朵里。 这样一来,她不必冒险亲临现场,就能够知道金銮殿上发生了什么。 在此之前,赫云舒已经确保,在上早朝之前,凤云歌已经得到了燕凌寒到达北疆的消息。 而且,昨日发生的事情,没人有机会向他禀报。 确认这一点,赫云舒心安不少。 金銮殿上,照例是内侍高喊上早朝,有本启奏,无本退朝。这内侍刚刚说完,百官尚未来得及说些什么,凤云歌已经轻咳一声,先一步开口,道:“朕刚刚得到消息,大蒙进犯大渝,大渝战神燕凌寒已经赶至北疆。值此良机,朕决定,即刻出兵攻打大渝,打他们一 个措手不及!” 凤云歌声色俱厉,说出了这个决定。 在他看来,自己的这个决定是英明无比的。有道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趁着大蒙和大渝战事胶着,在这个时候出兵,自然是事半功倍。 当然,若是没有昨日的事情,或许朝臣真的会以为,这个决定是英明无比的。 而这,也是凤云歌希望看到的局面。 但是现在,他说完自己的决定之后,并无人应声,反倒是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他。 凤云歌扫视众人,道:“怎么,朕的这个决定,众位爱卿有异议?”先站出来的,是大魏的丞相,他躬身施礼,道:“陛下,如今刚刚经历过旱灾,民生凋敝,百姓们正是苦于颗粒无收的时候,若这个时候出兵征战,必然耗费巨大,如此一来,只怕是民心不稳,实非社稷之 福。请陛下三思。” “丞相,你是老糊涂了吧。眼下这样的良机,千载难逢,若这个时候出兵,必能攻占大渝的大半疆土,如此一来,因旱灾而引起的国库空虚也将得到补充,何乐而不为?” 丞相再次躬身施礼,道:“陛下,恕微臣直言,为一个女人做这样的决定,不值得。” 被丞相一语言中心中最隐秘的秘密,凤云歌当即站了起来,指着丞相怒斥道:“混账,你胡说些什么!” 见凤云歌发怒,丞相顿时就跪了下去。 很快,连带着百官也齐刷刷地跪了下去,齐声道:“请陛下三思!” 凤云歌震怒不已,他倒是不知道,从何时起,他的朝臣,竟然如此团结! 朝臣跪了一地,凤云歌隐隐觉得,似乎发生了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情。这时,有内侍匆匆而来,到了凤云歌身边悄声道:“陛下,百姓传言,您下令禁军,命他们刺杀冯老先生、冯亦鸣和奉铁塔等人。如今在青城之中,这传言已广泛传播。自昨晚开始,又有传言兴起,说您为 了报复赫云舒,即将兴兵大渝。此时,宫门之外,百姓们已经跪了一地,跪求陛下收回成命!” 听罢,凤云歌暗暗握拳。 发生了这样大的事情,他居然现在才得到消息。 很快,凤云歌就反应过来,是有人故意不让他知道的。 几乎是在下一瞬,凤云歌就意识到——赫云舒来了! 这种漫天过海的事情,也只有赫云舒能够做到。 如此想着,凤云歌突然就有些得意了。 他做了那么多,不就是为了要把赫云舒逼过来吗? 现在她来了,真是好极了! 呵,无知又自大的女人,以为自己可以靠着传言阻止什么,终究,不过是螳臂当车罢了。 这里是大魏,是他可以掌控的天下。 只要他一声令下,捉拿赫云舒就不是难事。之后,他大可在进攻大渝的时候带上赫云舒,再假称是赫云舒通风报信,如此才能收获大渝的大片疆土。 如此一来,他倒要看看,大渝的那位战神,会是何等的表情? 这般想着,凤云歌就笑了。 他的确是很开心。 毕竟,是那样美好的事情。 再想下去,凤云歌就有些飘飘然。 他看着跪了一地的朝臣,道:“你们愿意跪就跪着吧,很快你们就会明白,朕的决定,是何等的正确!” 凤云歌大手一挥,就准备开始点将。 将领确定,大军一出,一切,尽在他的掌控之中。 凤云歌早已选好了带兵的人选,正当他要说出那个名字的时候,自金銮殿外,有一人缓缓走了进来。 此人逆光而来,一时间,凤云歌有些看不清楚,就微眯着眼睛去看。 待此人又走近了一些,他辨认出,来的人,是冯老先生。 今日的他,依旧是平日里那身灰色衣袍,他缓缓而来,步履从容。 而他目视前方,眼神里那股子坚定的色彩,任是谁都无法忽略。 而此时,他双手向上,手中捧着一个锦盒。 锦盒的外面被丝绸包裹,散发出微微的光亮,很是惹眼。 凤云歌轻咳一声,道:“老先生,您怎么来了?” 然而,冯老先生并不应声,只认真地走着。 他脸上的神情是虔诚的,似乎在做一件无比郑重的事情。 凤云歌有些疑惑。 而冯老先生步步而来,即便是到了朝臣站立的地方,他也仍未停下,而是步步向前,踏上了龙椅前的玉阶。 玉阶明亮,光可鉴人。 冯老先生步步而上,神色从容。 凤云歌身边的内侍大声斥道:“放肆!” 然而冯老先生不为所动,继续往上走。 因为这一声怒斥,百官也斗胆抬起头来,朝着上面看去。 这时,冯老先生走至最高处,缓缓转过身来,面对众人。 他依然高举着手中的锦盒,神色虔诚。最先反应过来的是有些上了年纪的丞相,在这世间,鲜少有东西值得冯老先生如此,如此说来,这锦盒中的东西,莫不是…… 正文 第一千五百零四章 云歌,下来吧 众所周知,在大魏,有一个流传很广的传言。 那就是,在冯老先生的手里,有一道先帝留下的圣旨。传闻,在这道圣旨里,点明了下一任的皇帝人选。 所谓先帝,就是凤云歌的爷爷,凤天九的父亲。 皇家最重孝道,这也就是说,无论这一任的皇帝是谁,只要这道圣旨一旦宣读,就要让位于新皇。否则便是不孝,而不孝之人,也不配为帝。 也正是出于这样的缘故,此前凤天九就一心巴结冯家人,想要拿到这道圣旨。 只可惜,凤天九算计了一生,这道圣旨也没能落到她的手里。 甚至有传言说,凤云歌的父皇凤擎活着的时候,时刻想要毁掉这道圣旨,但屡试屡败,并不能如愿。 联想到这关于圣旨的传言,跪在地上的众臣不由得有了猜想。 凤云歌的目光也落到了那道圣旨上,心里有了不好的猜测。 于是,他当机立断,招手叫出了自己的暗卫,想要夺走冯老先生手中的锦盒。 现在,趁着冯老先生尚未宣读此道圣旨,一切,还有回旋的余地。 那么,速战速决的杀了冯老先生,无疑是最好的办法。 但,有人比凤云歌的暗卫更快。 只见一道道金光闪过,刷刷刷几道人影出现在冯老先生的身后,护住了他。 那是一个个穿着金色铠甲的护卫,他们手持金剑,护在了冯老先生的周围。 他们不知从何处而来,但是速度极快,不过是片刻间,就已经一剑挑翻了跳上前来的暗卫。 而这一切,冯老先生像是没有看到,也没有听到一般,他打开锦盒,从里面取出了圣旨。 之后,他双手高举圣旨,看向了跪在地上的众臣,朗声道:“众臣听旨!” “微臣遵命!”说着,众人跪伏于地,等着冯老先生宣读圣旨。 每个人的心里,都是激动难耐,因为谁也不知道,这道圣旨宣读之后,大魏将会迎来怎样的改变。 此时,冯老先生的背后,金甲侍卫与凤云歌的暗卫打作一团。冯老先生却是丝毫不受影响,他郑重地打开圣旨,朗声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卿等闻此圣旨之日,朕必定已经魂归天外。时值当朝皇帝不得民心之时,此圣旨可用。恭王兄一生刚直,其子必为可用之 才,当立其子为帝,卿等当辅佐之。钦此。” 至此,冯老先生掷地有声,将这道圣旨宣读完毕。 他声音洪亮,这声音传遍了整个金銮殿,铮铮然似有回声。 短暂的怔愣之后,众臣齐齐开口,道:“微臣遵命!” 这时,冯老先生转过身,他的目光越过身后打斗的金甲侍卫和凤云歌的暗卫,平静道:“云歌,下来吧。想必新皇,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凤云歌满脸的不甘心,他扬手指向冯老先生,道:“不,不可能有这道圣旨!是你,一定是你,是你伪造了圣旨!你勾结凤星辰,想要谋夺朕的皇位,你休想!” 听罢,冯老先生冷笑一声,道:“老臣一生刚正,此事大魏之人有目共睹,不必多言。至于这圣旨的真假,有金甲护卫从中保护,难不成你还有所质疑吗?” 的确,金甲护卫是先帝在世时的贴身护卫,全身身着金甲,头上戴着金质头盔,头盔附带遮面的面具,只露出两只眼睛。 眼前这些金甲护卫,与先帝在世时的一般无二。 先帝在世之时,金甲护卫便是他的亲卫。他死之后,将护卫圣旨的使命交由这些人,并不为怪。 此时,朝臣之中,原本还有那么几个拥护凤云歌的人,此时却是什么也不敢说。 若非凤云歌此前屡次做下错事,也不会有今日的结果。 往远了说,他增收赋税,以至于百姓怨声载道。百姓遭逢旱灾时他置百姓的性命于不顾,甚至为了栽赃凤星辰,往灾区送许多发霉有毒的粮食,使得无数人为此送了命。 往近了说,凤云歌为了报复赫云舒,趁着冯老先生等人出使大渝之时,派刺客刺杀他们,意图制造纷争。 可纷争一起,无数的将士就要去参加战斗,这意味着无数将士的性命将要被葬送。 凤云歌这般行为,实属无视将士性命之举,令人寒心。 而现在,还是为了报复赫云舒,他又要出兵大渝。一个将将士的性命视为草芥的皇帝,令人齿冷。 身为一个皇帝,不把平民百姓的性命放在眼里,也不把将士的性命放在眼里,这样的皇帝,要来何用? 说到底,事情发展到现在的地步,还是凤云歌自作孽,若他真的清正廉明,也就不会有今日的事情了。 此时,无人质疑冯老先生的话。 而凤云歌,势必是不能再做这个皇帝了。 而围着冯老先生的金甲侍卫,显然要比凤云歌的暗卫更加高明。不过是这短短的时间内,胜负已分。 凤云歌看得分外焦灼,他很清楚,若是再持续下去,落败的那个人,一定是他。 但是,他如何能容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呢? 他才是大魏之主,绝不可能将这个宝座拱手让人,绝不! 此刻,凤云歌看着冯老先生,目光阴狠。 有先帝的圣旨如何,有满朝文武的支持又如何,有这些武功高强的金甲护卫贴身保护又如何,有道是双拳难敌四手,如今他有禁军在手,何愁不能解决眼前的困局? 皇城之中,有禁军三万,只要他一声令下,禁军倾巢而出,眼前的乱臣贼子,一个都别想躲得过。 如此想着,凤云歌主意已定,他朝着内侍使了一个眼色,命他前去调遣禁军,只待禁军一来,眼前的这些人,必当身首异处! 忤逆他的人,全部都要死! 皇城之中,禁军随时随地等着来自于凤云歌的命令,故而内侍出去传递消息不过是片刻的时间,禁军就已经整装齐备,提着兵器以迅疾之势冲了进来,将金銮殿内的所有朝臣团团围住!瞬间,形势陡然急转。 正文 第一千五百零五章 让赫云舒来见朕! 禁军的突然到来,逆转了金銮殿上的形势。 至少,从人数和气势上,凤云歌占了上风。 见禁军前来,金甲护卫暂时中止了和暗卫的打斗,退到了冯老先生身边,小心警惕着。 凤云歌则安心地坐在了龙椅上,得意道:“如今,朕倒要好好看看,这天下,是谁的!” 说完,他挑衅的看着冯老先生。 冯老先生安之若素,淡然道:“天下是天下人的。” “不,天下是朕的。朕是皇帝,所以拥有整个天下。”听罢,冯老先生冷笑一声,道:“想来陛下如此看法,能有今日之事也就不足为奇了。天下是天下人的,是天下百姓的,正是因为有了天下百姓在,所以陛下才统领万民,才称之为陛下。若无天下人,便无 陛下。” 然而,冯老先生掷地有声的话,只换来了凤云歌的一声冷笑而已。 继而,冯老先生也笑了,想来,对牛弹琴,也不过如此了。 和不懂的人说话,实在是很累的一件事情。 他老了,太累的事情,已经不喜欢做了。 于是,冯老先生不再言语。 而凤云歌则冷眼睥睨着下面的朝臣,冷声道:“尔等随波逐流,该死!” 朝臣噤声,不敢言语。 有那么几个人,跪爬着上前,冲着凤云歌连连磕头,口中凄哀道:“陛下,微臣冤枉,微臣冤枉啊。” 眼见着他们一个个额头上都见了血,凤云歌冷声道:“那你们倒是说说看,朕何处冤枉你们了?” 跪在地上的人扬手指向了冯老先生,道:“回陛下的话,是他,是他!他说若是不顺从他,就会要了臣等的性命。” 这样无端的指控,最终,也只是换来了冯老先生的一记冷眼而已。 对这样趋炎附势的小人,实在是多说无益。 与这些小人争辩,他不屑为之。 于是,他选择沉默。 这一幕落在凤云歌的眼里,他突然就笑了,得意道:“冯老先生,一代帝师,传闻天下读书人都以你为楷模。不过今日看来,倒也不尽如此。” “就算是读书人,也有那么一两个败类。就如同上千年的泱泱历史之中,总会有那么一两个败类皇帝,这其中的道理,是一样的。” 对于冯老先生这言语里的含沙射影,凤云歌充耳不闻。他冷声一笑,道:“冯老头儿,疯老头儿,你可真是对得起你的姓氏。如果你不闹这么一遭,你依然是天下人敬仰的冯老先生,看在你往日帝师的荣耀上,朕也可以装装样子,表示一下对你的恭敬。只可惜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来投。既然如此,若是不对你惩戒一二,倒是对不起你今日的上蹿下跳。” 对此,冯老先生只是冷哼一声,并不多言。 名利和性命于他而言,不过是过眼云烟。只有心中的大道和正义,才是他心中愿意为之付出终生的目标。 更何况,如今这局面,冯老先生并不以为,就已经到了不可回转的地步。 他相信赫云舒,相信她的筹谋胜过自己。这时,凤云歌看向了冯老先生,道:“若我所料未错,赫云舒也来了吧。你冯家一直与她私交甚好,你说说看,朕是不是可以治你一个通敌之罪?这通敌之罪,是要株连九族的。你冯家世代清名,看来到了 你这一代,是要毁之一旦了。哦,对了,还有,还有你那个视之为珍宝的孙子冯亦鸣,也要随着你奔赴黄泉地下。而这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 听到这样的话,冯老先生突然就笑了,他看着凤云歌,不屑道:“云歌,你不会真的以为,事情就这样成了定局吧?” 看着冯老先生笃定的笑颜,凤云歌突然感到了一丝不对。 恰逢此时,有禁军从外面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禀报道:“陛下,百姓围堵了宫门,似有冲进来的势头!” “报!”这时,有一个禁军匆匆而来。 “说!”凤云歌冷声道。 “启禀陛下,西面的宫墙被人炸开,奉军侯已经率亲兵赶入宫中,言称要拥立新皇为帝!” 听罢,凤云歌一声冷笑,道:“奉铁塔,他这是在造反!” “报!”这时,又一个禁军匆匆而来,不等凤云歌开口,他就已经慌张道,“陛下,百姓听闻陛下要为了赫云舒兴兵大渝,群情激奋,此时已经攻破宫门,往金銮殿而来!” “好!好,好得很!你们一个个的,原来早已狼子野心,想要背叛朕!好,这一次,朕就让你们知道背叛朕的代价!” 说完,凤云歌大手一挥,道:“来人,将所有禁军聚集于此,守好这里,不许放一个人出去,也不许任何人靠近。违者,杀!无!赦!” “是,陛下!” 凤云歌一声令下,禁军便从宫里各处纷纷撤出,往金銮殿聚拢而来。 他们将金銮殿团团围住,不留一丝缝隙。 不过是短短半个时辰的时间,奉铁塔率领的亲兵,已经以迅猛之势急速而来,在金銮殿外与禁军对峙。 奉铁塔亲兵五万,皆是久经沙场之人,势不可挡。 再加上凤云歌令禁军撤出宫中各处,固守金銮殿,故而奉铁塔的亲兵长驱直入,如入无人之地,此时已经占据宫中各处,唯一的漏洞,也不过是这金銮殿而已。 但此刻,这金銮殿内,有满朝文武,还有德高望重的冯老先生,一时间,奉铁塔也是犯了难。 新皇初立,若无百官从旁辅佐,那么这个皇帝,和花架子也就没什么区别了。 更何况冯老先生德高望重,也是绝对不可以出事的。 因此,奉铁塔虽然派人围住了金銮殿,却是不敢进一步有所行动,生怕激怒了金銮殿内的凤云歌。 很快,金銮殿外的情况也传进了凤云歌的耳朵里。 到了这个地步,无论他如何挣扎,也不过是困兽之斗罢了。 凤云歌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处境,愁眉紧锁。 一刻钟后,金銮殿内送出的消息传进了奉铁塔的耳朵里。“放了文武百官,可以!让赫云舒来见朕!” 正文 第一千五百零六章 同一个人 听到这个消息,奉铁塔想都没想,就冲着从大殿内出来的禁军冷声说道:“绝无可能!” 在他眼里,凤云歌是一个人格粗鄙的人。这样的人,是毫无诚信可言的。 和这样的一个人谈条件,有百害而无一利。 哪怕是赫云舒进去了,凤云歌也依然不会放过大殿内的文武百官和冯老先生。 更何况是,事情发展到现在的地步,凤云歌必定对赫云舒恨之入骨。在这个时候让赫云舒进去,无异于让她进去送命。 故此,奉铁塔严词拒绝,声明了不许赫云舒进去的立场。 内侍怔了怔,然后走了进去。 很快,内侍又走了出来,冷冰冰地宣布了凤云歌的决定:“陛下说,若不让赫云舒进去,那么,每隔一刻钟的时间,就会送一个大臣的人头出来。官位从低到高,一个都不放过。” 奉铁塔暗暗皱眉,这个凤云歌,果真血腥!人命对于他来说,只怕是连草芥都不如。 可这个时候让赫云舒进去,实在是太危险了,很有可能会送命的。 奉铁塔站在那里,犹豫不决。 纵然他征战沙场多年,却还是下不了这个狠心。 这时,一个清丽果断的声音响起:“奉侯爷,让我进去吧。” 奉铁塔猛然回头,发现了赫云舒的身影。 今日的她,穿着一身白色的衣裙,浑身上下除了头上的一根玉簪之外,并没有多余的装饰,整个人显得非常干练。 她看了一眼金銮殿,尔后说道:“事情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我是不得不进去了。” “可是……”奉铁塔焦灼道。 赫云舒摇摇头,道:“没有可是。奉侯爷,做今日这件事,你我都担着风险。你我心里都清楚,有些事,我们有不得不做的理由。既然如此,也就没什么别的话好说。” 奉铁塔一时哑然,赫云舒的话,他无从反驳。 的确,要做成一件事,不是那么容易。更何况,这一次的事情,是要让大魏换一个皇帝。 如此前无古人的事情,势必是要付出一番代价的。 这时,赫云舒冲着奉铁塔笑了笑,然后从自己的耳中取出了一个东西,交给了奉铁塔,道:“奉侯爷,你将它放进你的耳朵里,如此一来,你就可以听到从金銮殿内传来的声音,见机行事。” 奉铁塔点点头,将这东西放进了自己的耳朵里。 这个时候,他整颗心都在担忧赫云舒,甚至都忘了问,这样神奇的东西,她是从哪里找来的。 就这样,在奉铁塔满是担忧的目光中,赫云舒走进了金銮殿。 朝阳照耀下的金銮殿,金光四射,可在此时的奉铁塔看来,这犹如一个坟墓。 此时此刻,奉铁塔只恨,只恨不能将这里彻底变成一个坟墓,彻底埋葬了凤云歌。 赫云舒步履从容地走进了金銮殿,出现在了凤云歌的视线里。 她目不斜视,看着端坐在龙椅上的凤云歌,目光如炬。 凤云歌也在看着她,多日未见,她比从前又动人了几分。许是因为生过孩子的缘故,她的面容上多了几分柔和,看起来更加顺眼。 可偏偏这么顺眼的人,却做了那么多让他不顺眼的事情。 如此想着,凤云歌愈发懊恼。 他目光冰冷,看着赫云舒,道:“怎么就你自己一个人进来了?你那无所不能的夫君呢?” 赫云舒旁若无人的笑了笑,道:“我夫君前去北疆应敌,怎么,这件事你不知道吗?” 她不再称呼凤云歌为陛下,如此,便是她的立场。 的确,如今先帝的圣旨一出,凤云歌便不再是大魏的皇帝。 凤云歌冷声一笑,道:“不,朕说的,是你的另一个夫君。你不是说你肚子里的孩子是无忧的吗?怎的,回了大渝,这孩子就成燕凌寒的了?朕倒是不知,威名远震天下的大渝战神,居然也是一个怂货?” “凤云歌,到如今,只怕也只有你自己这么认为了。无忧,便是我的夫君燕凌寒。他们,是同一个人。” 听罢,凤云歌重重地拍了一下龙椅,道:“不,这不可能!” “可这,就是事实。” 凤云歌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道:“他竟会为你,做到如此地步。” “不错,他就是这么一个勇敢的人。”赫云舒的话就像是刀子,一刀一刀地戳在凤云歌的心上。 此刻,凤云歌深感后悔,若他能够早一日知道无忧就是燕凌寒,他绝对不是让燕凌寒活着走出大魏。 燕凌寒是大渝的战神,若是大渝的战神死在大魏,他凤云歌踏平大渝,岂不是顺手拈来? 可后悔终归无用,这天下间,是没有后悔药可以吃的。 所以,纵然凤云歌满心懊悔,但过去的事情就是过去了,无从改变。 现如今,凤云歌心中的恼恨,悉数投注在了赫云舒的身上。 他看着赫云舒,道:“纵然不能杀了你的夫君,杀了你也还不错。贵为大渝战神又如何,到头来,还不是连自己的女人都护不住?一个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的男人,要来何用?” 赫云舒莞尔一笑,道:“你这话说得不对,如今我尚未死去,那么事情最后如何发展,犹未可知。不过,你刚才所言,用在你的身上,倒是不错。”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说着,凤云歌的眼神变得阴狠了几分。 “字面意思啊。” 之后,凤云歌再往下问,赫云舒却是讳莫如深,不肯再往下说了。 凤云歌纵然懊恼,却是无计可施。 这时候,赫云舒看了看周围,道:“凤云歌,你似乎,忘了一件事。” “什么?”凤云歌冷眼道。 听罢,赫云舒掩嘴一笑,道:“世人皆说你人品堪忧,现在看来,这话果然是不错的。” “说清楚!”凤云歌咆哮道。 在他眼里,他依旧是大魏的皇帝,依旧高高在上,不容任何人亵渎。 如今赫云舒这番态度,当真是惹恼了他。他倒要看看,赫云舒这张嘴里,还能说出什么来! 正文 第一千五百零七章 我先打个盹儿 这般想着,凤云歌愈发恼怒地看着赫云舒,等着她开口。 赫云舒面无惧色,道:“之前,你说过,若我进来,就放他们出去。你这话,不作数了?” 凤云歌冷笑一声,道:“赫云舒,你还真是天真!他们是朕的筹码,朕岂能放他们出去?”“竟然是筹码么?凤云歌,没想到到了这个时候,你竟然还以为自己可以翻盘?你的天真,果然是无人能及。只不过,人人都说男子汉大丈夫,吐口唾沫砸个坑,说的话是最讲究分量的。你好歹也做过大魏 的皇帝,说话却是这般的不作数,就不怕将来史官随便勾上一两笔,就否定了你的所有?” 凤云歌冷眼看着赫云舒,继而一笑,道:“赫云舒,现在你都已经黔驴技穷到这个地步了吗?竟然想着对朕用激将法?” “不过是就事论事罢了,和激将法,无甚关系。”说着,赫云舒的目光在满朝文武大臣的脸上扫过,尔后看向了凤云歌,道,“只不过,你当真以为,有了这满朝文武,就可以和凤星辰讨价还价吗?” “当然。”凤云歌得意道,脸上的笑意尽显无遗,“他凤星辰若要做皇帝,总得有人辅佐才是。若不然,来日上朝之时,金銮殿上只有他一个人,岂不是笑话?”赫云舒笑笑,道:“凤云歌,你瞧,你又天真了。的确,文武百官的确重要,却也没有重要到你口中所说的地步。就现在而言,他们是你凤云歌曾经的臣属,难保有那么一两个怀着异心的。这样的人,凤星辰用起来,只怕也不大顺手。再者说,哪怕是他们真的死在了你的手里,对于凤星辰而言,损失也没有那么大。他们死了,尽可以从他们的副手之中挑选合适的人来替代他们的位置。到时候,凤星辰对于 这些人,也就有了知遇之恩,如此一来,用起这些新人,岂不是更加顺手?” 凤云歌愣了一下,继而就笑了,道:“赫云舒,你休想把朕绕进去。若眼前这些人不重要,你为何要进来?你进来,不就是为了救他们吗?” 赫云舒笑笑,道:“对啊,原本是这么准备的。只不过刚刚太慌张了,没有考虑得那么仔细就进来了。现在想想看,待凤星辰继位之后,再挑选新的官员,似乎更加合适。” “是么?可你既然进来了,就别想出去了。” 赫云舒点点头,认可凤云歌的话,道:“对啊,我既然进来了,总得有所作为才是。若不然,岂不是白白冒险?凤云歌,不如你就考虑考虑,放了他们?” 凤云歌被赫云舒的话逗乐了,他开怀大笑,继而指向赫云舒,道:“你这个女人,行事最是诡谲,一般人都看不透你的心思。曾经,朕也被你给骗了。” 赫云舒也跟着笑了几声,继而说道:“或许,我可以和你做个交易。” “说。” 赫云舒扬手指向文武百官,继而说道:“你放了他们,然后,我告诉你,是谁杀死了凤云霄。” 听到凤云霄的名字,凤云歌顿时从龙椅上站了起来,他看着赫云舒,目光阴冷,威胁道:“赫云舒,你最好为你说的话负责。” “当然。” 这时,凤云歌身边的贴身暗卫上前,低声道:“陛下,这个女人有几分邪乎,切不可中了她的计。” 凤云歌深吸一口气,看着赫云舒,道:“既然你说眼前的这些人不重要,为何又让朕放了他们,这样一来,岂不是自己打了自己的脸?”“没有吧。他们虽然没那么重要,但是还是有那么一些重要的。如果有他们在,凤星辰继位之后,便不必另择人选了。当然,若是不愿意,尽可以将他们留在这里,这也没什么。日后,凤星辰也不过是多了 一些麻烦而已。至于你,就永远也无法知道,究竟是谁,杀了凤云霄。你们到底是兄弟一场,到头来,连杀死他的人都不知道,只怕你到了黄泉地下,也无颜面对他吧。” 凤云歌重新坐下,他的目光审视着赫云舒,最终,他扬起手,道:“来人,放了他们。” 一旁,暗卫再次进言:“陛下,请您三思!” “闭嘴,朕自有打算。”说着,凤云歌的目光落在了冯老先生的身上,道,“别人朕都可以放,唯独他,朕不能放。” 赫云舒正要说些什么,冯老先生却先一步开口,道:“如此正好。眼下外面正是乱的时候,我老头子还不想出去呢。丫头,你们慢慢聊,我先打个盹儿。” 说着,冯老先生就在玉阶前的空地上躺下,就那么悠悠然闭上了眼睛,睡着了。 百官见了,暗自叹服。 在这个时候,还能睡着,当真是神人也。放眼整个大魏,只怕也只有冯老先生了。 之后,凤云歌命人放出了文武百官,如此一来,金銮殿上,除了禁军,也就只有赫云舒和冯老先生了。 百官已出,赫云舒也算是松了一口气。 这时,凤云歌迫不及待道:“快说,杀云霄的人,是谁?” “你?”凤云歌不相信的问道。 赫云舒点点头,道:“没错,就是我。哦,还有我的夫君,我们既然做事,自然是要一起做的。” 凤云歌双手握拳,拳头上青筋暴起,似是极力克制着什么。之后,他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道:“告诉朕,你是如何杀死他的?” “一掌拍死的。”赫云舒言简意赅道。 “说清楚!” “就是一掌拍死的啊。”赫云舒笑了笑,一脸的纯良无害。 “之后呢,你将他的尸体置于何处了?”“尸体啊,我想想。”说着,赫云舒真的做出了思考的表情,之后一拍手,道,“哦,我想起来了,没留尸体。我夫君身手高绝,将他挫骨扬灰了。你也知道,那是雪山之巅,尸体变成了灰,落进了雪里,怎 么找也找不回来了。”“赫云舒!”随着一声暴喝,凤云歌一拍龙椅,飞身而起,双手张开如爪,裹挟着雷霆万钧之势,朝着赫云舒,迅猛而去! 正文 第一千五百零八章 共同浴血 凤云歌急速而来,赫云舒却是不惧,有什么东西,在她的掌心一点点化开,只待凤云歌过来。 她是故意要激怒凤云歌,想让他落单的。 只要他落了单,她就有法子。 然而,凤云歌身边的暗卫却是反应极快,他猛地冲上前,拦住了凤云歌,急声道:“陛下,切莫中了她的计!” 凤云歌正在气头上,哪里听得进去这样的话? 他猛地甩开这暗卫,继续朝着赫云舒而去。 眼见着凤云歌就到了跟前,赫云舒后退几步,然后迎面一撒,手心的东西就轰然散落,迷了凤云歌的眼睛。 趁着凤云歌愣神的瞬间,赫云舒迎面而上,尔后迅猛地退到了凤云歌的身后,一手扣紧了他的喉咙,冷声道:“别动!” 凤云歌的暗卫紧跟着他,却终究是,迟了一步。 如今,凤云歌已经在赫云舒的手中。 凤云歌心有不服,挣扎着,赫云舒的另一只手顺手摸出了藏在腰间的匕首,对准了凤云歌的腰窝,道:“老实点儿!” 凤云歌动了一下,赫云舒手中的匕首就戳进了凤云歌的腰窝,丝毫没留情。 “你当真是,心狠手辣!”凤云歌毫不客气道。 “不,凤云歌,我事先提醒过你,不要乱动。是你自己要乱动撞上了我的匕首,怪不得我。” “你想如何?” “擒贼先擒王,如今你在我手里,一切也就好说了。” 说话间,赫云舒警惕着周围,然后退到了冯老先生身边。 护卫冯老先生的金甲侍卫及时让道,也护住了赫云舒。 之后,赫云舒手中的匕首放在了凤云歌的脖子上,道:“凤云歌,你最好老实一点儿,我手里的匕首,可不长眼睛。” 此刻,凤云歌憋红了脸,却是无可奈何。 随之,赫云舒看向了凤云歌的暗卫和那些禁军,道:“退下,否则,我现在就杀了他。” 凤云歌却是咆哮道:“不,不要管朕!杀了她!杀了她!” 然而,暗卫和侍卫终究是顾及着凤云歌的性命,不敢轻举妄动。 这时,凤云歌突然就笑了,道:“赫云舒,你当真以为,朕只有这么多筹码吗?” “不然呢?”赫云舒问道。 “赫云舒,或许,朕该教给你一个道理,那就是,无论任何时候,都不要低估你的对手。否则,那就是真的万劫不复了。” 凤云歌的话音落下,便有一道道人影自大殿天花板的暗影里急速落下,出现在赫云舒的周围。 赫云舒一心防着凤云歌,躲避不及。 幸亏金甲侍卫的反应够快,挑翻了攻向赫云舒的利剑。 刚刚出现的这拨人,人数不多,但每个人都是身手奇佳之人。此番和金甲侍卫对阵,使得金甲侍卫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 一片混乱中,凤云歌冷笑道:“赫云舒,对于这道圣旨,你以为,朕的父皇就没有防备吗?这些人就是父皇为朕留下的,为的,就是防备今日这一切。任是谁,也别想夺走朕的皇帝之位。” “哦。”赫云舒应了一声,然后对着禁军做了一个手势。 禁军之中,混进了她的人。 在上一次离开之前,她和燕凌寒是在这里留了人的。 今日的事情,多有凶险。所以,赫云舒就让他们的人混进了禁军,见机行事。 眼下,正是用得上的时候。 手势落下之后,她的人就脱离了禁军,朝着她的方向急速而来,人数约有数百。 看到眼前这一幕,凤云歌冷笑一声,道:“呵,没想到,你也早有准备。” “那是必须的。今日的事情这么凶险,我自然要做一些准备。” 如此,她的人和凤云歌的人战在一处。 只是,最后出现的这些人身手极好,很快就将金甲侍卫打得招架不住。 赫云舒的人身手也不错,但是碰上这些人,也是稍显不足。 最后出现的这拨人,身手好是其一,其二,他们的招数最是阴狠,招招逼命。 好在赫云舒的人足够忠心,将她团团护住,保证她的安全。 但是,看着身边的人一个接一个地倒下,赫云舒心生不忍。 这时,凤云歌的身子猛然向前,竟是要用自己的脖子去撞赫云舒的匕首。 现在,凤云歌还有利用的价值,他还不能死。 至少,待凤星辰登基之后,不能让他落一个逼死凤云歌的罪名。 出于这样的目的,赫云舒手中的匕首忙松开了一些,然后狠狠地刺在了凤云歌的肩膀上。 鲜血迸射而出,落在了凤云歌明黄色的龙袍上。 凤云歌忍着疼,拔出了那匕首。 “奉铁塔,进来!”吼出这么一句之后,赫云舒抽出腰间的软剑,迎面朝着凤云歌刺去。 凤云歌手拿匕首,与赫云舒对峙。 很快,凤云歌的人从赫云舒的人之中撕开一道口子,护在了凤云歌的身边。 之后,凤云歌大手一挥,道:“来人,抓了赫云舒,要活的!” 瞬间,禁军蜂拥而上。 而凤云歌的人则拦住了要与赫云舒打斗的凤云歌,护着他步步后退。 赫云舒手执软剑,一心解决周围的人。 这时,外面也传来震天的喊杀声。 是奉铁塔开始行动了。 很快,他就解决了守在金銮殿外的禁军,打开了金銮殿的门。 偌大的金銮殿内,还残余几千禁军,严阵以待。 奉铁塔越过重重禁军,看到了正在苦战的赫云舒。 “杀!”奉铁塔一声怒吼,然后手拿宝剑,自己先冲了出去。 奉铁塔历来勇猛,他手拿一柄宝剑,逢人便砍,就这样撕出一条口子,到了赫云舒的身边。 此时,赫云舒的胳膊上已经挂了彩,脸上也溅上了一些血迹,见奉铁塔来,她抹了一把脸上的血,冲着奉铁塔笑了一下,道:“你可曾听过一句话?” “什么?” “今日谁与我共同浴血,谁就是我的兄弟。” “第一次听到。”说着话,奉铁塔顺手砍了一个人的脑袋。 “所以,以后,我们也算是共同浴血搏杀过的兄弟了!” 奉铁塔楞了一下,继而笑道:“对,是兄弟!” 之后,奉铁塔愈发勇猛,一心护着赫云舒。 这时,赫云舒却嗅到了一丝令她感到不安的味道。不好! 正文 第一千五百零九章 活成了妖精的人 让赫云舒感到不安的,是夹杂着血腥味儿的空气中传来的火油的味道。 难不成,凤云歌要放火? 可是,奉铁塔的人已经守住了外面,凤云歌的人,是万万不可能从外面放火的。 那么,这火油的味道,是从哪里来的呢? 见赫云舒微微皱眉,奉铁塔问道:“怎么了?” “有火油的味道。” “这不可能!外面都是我的人!”奉铁塔强调过。 进来之前,他就已经逐一排查过,这金銮殿的四面,都有他的人守着,绝不会出错。 赫云舒低吟一声,道:“不是外面,那就是上面了。” 从上面倾倒火油,火势先在屋顶上蔓延开来,烧穿了屋顶之后,火苗就会从上面掉下来,烧毁屋内的一切。 赫云舒遥遥相望,发现凤云歌也在大殿的一角。如果这个时候放火,凤云歌凭什么能保证自己是安全的呢?从上面放火,和从外面放火不同,从外面放火,还可以控制放火的范围。可是,从上面放火,眼下正是秋干物躁的时候,很容易形成大的火势。火势一旦形成,就会迅速在屋顶弥漫开来。如此一来,整个 大殿内的任何角落都有可能有火苗落下来。 赫云舒并不以为,在这样的火势下,凤云歌有全身而退的法子。 除非,他早有准备。 如果说,凤云歌的父皇凤擎早有准备,给凤云歌留下那些护卫的话,那么在这座金銮殿之中,是不是也藏着什么秘密,可以让凤云歌在极凶险的情况下全身而退。 这是很有可能的。 于是,打斗的间隙,赫云舒也愈发留意凤云歌的动向。 与此同时,赫云舒趁着奉铁塔不注意,从手腕里取出了几个灭火器,排在了地上,尔后提醒了一下奉铁塔,道:“找几个人上屋顶,见火就喷,可以将火扑灭。” 奉铁塔没有多想,很快就招手叫过几个人,命他们上屋顶,按照赫云舒说的去做。 此时,金銮殿内,一片混战。 而冯老先生却依然在地上睡着,金甲侍卫护在他的周围,时刻保护着他的安全。 他像是真的睡着了一般,紧闭着眼睛,呼吸平稳,此刻发生的一切都无法影响他。 奉铁塔见了,不禁感慨道:“他老人家可真是好心性,这个时候还能睡得着。” 赫云舒笑笑,道:“那是,他老人家的心思,只怕咱们都猜不到呢。” 话虽如此说,赫云舒心里却隐隐有了一种猜测。 她觉得,或许,在紧要关头,冯老先生会帮他们一个大忙。 这个原本就聪慧,如今一大把年纪更是活成了妖精的老头儿,绝不是那么容易猜度的。 而现在,他在金銮殿上睡觉,也绝不仅仅是睡觉那么简单。 而他身边的金甲护卫,对付起这些寻常的禁军来,也不成问题。 时间渐渐过去,大殿之内的形势渐渐分明。 禁军虽然一直把守在宫城之中,但宫城之中鲜少有战事发生,论起近身搏杀,他们不是奉铁塔的人的对手。 于是,禁军慢慢地就落了下风。 放眼大殿之内,站着的禁军,是越来越少了。 这时候,凤云歌已经到了龙椅边上。 他重新坐下,看着赫云舒,卯足了力气喊道:“赫云舒,今日,就是你的死期了。” 赫云舒随手砍掉了一个人的脑袋,然后看向了凤云歌,道:“不,或许,是你的死期。” 凤云歌笑笑,道:“赫云舒,你果然是朕见过的最自大的女人。如今都到了这般田地,还是如此的天真。” 赫云舒尚未来得及说些什么,躺在地上的冯老先生就已经缓缓睁开了眼睛,不悦道:“这么吵,存心让我这个老头子睡不好是不是?” 凤云歌听了,毒舌道:“你大可以接着睡,睡着去见阎王,或许,会好受一些。” 冯老先生起身,尔后瞥了瞥嘴,道:“这是说什么呢?如今我老头子活得好好的,还不想死呢。” 之后,冯老先生随手抓过金甲侍卫的手,扬手指向了凤云歌所坐的龙椅。 龙椅之上,雕刻着两个栩栩如生的龙头,冯老先生所指的,正是龙口的位置。 金甲侍卫手中的佩剑顿时就飞了出去,直奔龙口。 凤云歌知道冯老先生不会功夫,故而只顾着看赫云舒和奉铁塔,他身边的人亦然。 的确,在这样的紧要关头,没有人会去注意一个不会功夫的人。 因为,在这样的时候,不会功夫,也就意味着没有什么威胁。 所以,当这剑迅猛而来的时候,凤云歌等人没有料到。 然而这剑来势凶猛,速度极快,要想在中途阻止,已经没有可能了。 凤云歌的人连忙护着他离开龙椅,几乎是在他离开的瞬间,那利剑就贴着凤云歌的龙袍,射进了龙口之中。 凤云歌不解其意。 可他身后的人却是瞬间变了脸色。 继而,一声清脆的“咔嚓”声传来,响彻整个金銮殿,震得大殿的地面都跟着震了一下。 听到这个声音,凤云歌一脸懵。 他身后的人却是疯了一般,奔过去拔那把剑。 可是,剑已入龙口,深深地没了进去,外面只余剑柄。 瞬间,此人一脸绝望。 在这一瞬间,凤云歌也想到了什么。 他也是刚刚才知道,这金銮殿的地下,是有地道的。但开启地道的开关在何处,他却是不知。 有这地道在,无论眼下的局势如何紧张,他都可以安然离开。 也正是因为这个缘故,他才会让人去屋顶放火,烧死这金銮殿之中的所有人。 可是现在,似乎发生了什么他不想看到的事情。 这时,冯老先生看向了赫云舒,微微一笑。 赫云舒笑笑,她果然没有猜错,冯老先生睡在这金銮殿上,果然不是那么简单。 因为睡着,耳朵贴着地面,就可以听到来自地下的声音。如此一来,也就听出这大殿之下,另有门道。 此时,凤云歌却是满脸绝望。 他派了人下去,为的就是打开这密道。 如今密道被锁死,里面的人,只怕也永远封禁在了里面。而上面…… 正文 第一千五百一十章 保护陛下 凤云歌是派了人在上面放火的,此刻,他无法安然逃脱,不禁开始担心起上面的火势来。 这时,赫云舒也顺着凤云歌的视线看了上去。 见赫云舒如此,凤云歌突然就笑了,他扬手指向赫云舒,道:“断了朕的去路又如何?今日,朕要将你们统统都烧死在这里,一个不留!” 赫云舒笑笑,道:“这一次,天真的人,只怕是你。” 凤云歌的脸色陡然一变,他是命人从上面放火的,他并不以为,赫云舒能够察觉这一点。 这时候,赫云舒脸上的笑容愈发潋滟,她看着凤云歌说道:“如今天气晴朗,若这个时候上面已经起了火的话,你我都应该觉得热。可现在,情况似乎并不是这样。” 瞬间,凤云歌的脸色就变了。 的确是这个道理。 可是,让他如何甘心?今日,他原本是要兴兵攻击大渝的,他要踏平大渝,让赫云舒此生都后悔不迭。 可事情,为什么会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他非但没有完成兴兵大渝的计划,反而连这皇帝的宝座,都要拱手让给别人。 原本,他还想凭借这地道安然离开,可现在,地道被封禁,他无法离开。 这般想着,凤云歌的心情就愈发黯淡,他看着赫云舒,一双眼睛似是被淬了毒一般,恶狠狠地等着她,怒道:“赫云舒,你就是一个恶魔!” 可是,这个时候,赫云舒已经懒得和他说些什么了。 此时,金銮殿上的形势已经很明朗了。 禁军一一倒下,残存的,也只剩下凤云歌身边的那几个人了。 如此,凤云歌败势已定。 凤云歌盯着赫云舒,突然就笑了,道:“想来,凤星辰初登皇帝宝座,是不能杀朕的吧。既然如此,朕还是有些日子可以活的,不是吗?” 赫云舒瞥了他一眼,并未回答。 很快,奉铁塔的人就已经占领了整个金銮殿。 凤云歌跌坐在龙椅上,如丧考妣。 大势已定,凤云歌身边的人,难成气候。 很快,奉铁塔的人就已经解决了这些人,就连凤云歌自己,也被押了下去。 只是,被押解下去的过程中,似有人出来要救凤云歌,被凤云歌用眼神制止了。 这一幕,无人注意。 这一整日,赫云舒一刻都没闲着。 眼下,速战速决是最重要的。 所以,凤星辰最好选在明日登基为帝。 而眼下金銮殿内一片狼藉,势必要打扫一番的。 忙完这些事情,天已经黑了。 赫云舒回了客栈睡觉,专心等待明日。 这一晚,对于许多人而言,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 在这个夜晚,凤星辰毫无睡意,夜色中,他骑着马去了恭老王爷的陵墓。 夜晚的陵墓,漆黑一片,凉风在夜色中呜咽,如泣如诉。 凤星辰抚摸着恭老王爷的墓碑,然后重重地跪了下去。夜幕中,他的头抵在墓碑上,痛声道:“父王,几个哥哥是被凤擎暗害的,父债子偿,我本应杀了凤云歌,以泄心头之恨。可是,孩儿做了这皇帝,注定只能将这家仇放置一边,暂且还要留那凤云歌的性命 。万望父王九泉之下,莫要责怪孩儿。” 黑暗中,夜风呼号。 不知过了多久,凤星辰从地上站起身,骑马回到了恭王府。 回府之后,他去了那间密室——那间葬着他几位哥哥的密室。 密室之中,四座坟墓相邻而立,透出无尽的苍凉。 此时此刻,凤星辰看着眼前的一切,只觉得目眦欲裂。 多少个夜晚,他的父王定然也是像他现在这样,站在这里,看着这冰冷的坟墓,长声叹息。 他的父王,心里该有多少无奈啊。 而从前的他,还是那般的混账。想必,想到这个,他父王的心里,也就添了更多的悲凉吧。 可到了这个时候,即便是有再多的悔恨,也无从诉说了。昏黄的烛光里,凤星辰面对坟墓跪了下去,之后,如同起誓一般,他郑重道:“父王,哥哥,我凤星辰今日在此向你们保证,我做了这皇帝,必定勤勤恳恳,公正待人,绝不以私人恩怨猜度算计他人。若违 此誓,天打雷劈。” 这一晚,凤星辰一直跪在这里。 直到天色发白,不得不进宫的时候,凤星辰才从地上站起身,朝着外面走去。 到了时辰,凤星辰一路入了宫,换上了身为皇帝的龙袍,坐在了金銮殿的龙椅上。 今日的金銮殿,和往日并无什么不同。 昨日的血腥和喧嚣,此时已经全部消失。 此时,文武百官跪了一地,恭贺凤星辰登基为帝。 凤星辰右手微抬,示意众人平身。 此时,凤云歌穿着王爷的服饰,也站在朝臣的队伍里。 如今,他是凤王了。 这时候的他,面色平静,看不出什么端倪。 在金銮殿称帝之后,要去宗庙祭祀祖先。 凤星辰在前,其余人在后,浩浩荡荡往宗庙而去。 此时,赫云舒也在朝臣的队伍里。 只不过,她一身男装,稍作遮掩。 走在朝臣的队伍里,赫云舒的心情是有几分轻松的。 过了今日,大魏的形势就会慢慢稳定下来,不会有什么大患。 而她念子心切,看着凤星辰祭祀宗庙之后,她就会快马离开。 队伍缓慢行进,出了金銮殿之后,走过长长的一段路,就是宗庙了。 这段路的两旁,是高高的朱红色宫墙。 走到宫墙正中间的时候,突然从上面跳下几个人,手执长剑,直奔赫云舒而去。 他们来势汹汹,目标明确。 赫云舒连忙躲开,而这几人的身手,绝非寻常人。 几乎是下一刻,赫云舒就意识到,这些人是凤云歌的人。 昨日,他们和金甲护卫交手的时候,赫云舒注意到了他们。 而现在,他们的招式,与昨日一般无二,迅猛、狠辣、毫不留情。 看来,凤云歌还有人手,在这一瞬间,赫云舒顾不得别的,只大声喊道:“保护陛下!”然而,赫云舒的话音刚刚落下,就有一柄剑,刺进了她的胸膛。 正文 第一千五百一十一章 怒意滔天 察觉到痛意的瞬间,赫云舒忙向前而去,躲开这剑锋。 利剑刺进她的身体,又拔了出去,鲜血迸射而出。 刺客是突然来袭的,大臣们都吓了一跳,纷纷避开了。 大批由奉铁塔的亲兵新组成的禁军也蜂拥而上,护住了凤星辰。 而凤云歌则站在原地,看着这一幕。 今日,他要亲眼看着赫云舒去死! 围住赫云舒的,足足有七八人,且都是身手绝佳之人。 他们同时出击,围攻赫云舒。 片刻间,赫云舒的左臂上又见了血。 第一个冲上去救赫云舒的,是奉铁塔。 他发疯了一般,卯足了力气,冲着一个试图拿剑去刺赫云舒的人,迎面就是一掌。 奉铁塔的到来,为赫云舒抵挡了部分的阻力。 但,敌人依然强劲。 凤云歌站在那里,看着这一幕,选择在此处攻击,他是动了心思的。 此处两边都是宫墙,只有中间是一条道路,大批的人员无法聚集。 而且,攻击赫云舒的时候,七八个人是刚刚好的。若是多了,反而活动不开。 同样的道理,哪怕是赫云舒的人过来了,人多的情况下,也是活动不开的。 看着这一幕,凤云歌格外得意,他看向了脸色铁青的凤星辰,快意道:“凤星辰,如今你登上了帝位,却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去死,我倒是想问一问,此时此刻,你的心情如何?” 凤星辰怒极,抽了随从的剑,就要往前去。 这时,随从冒死拦住了他。 几个人将凤星辰团团围住,拉住了他,不肯让他过去。 而那一边,赫云舒和奉铁塔的身上都挂了彩。 奉铁塔为赫云舒挡了一剑,却将自己的后背留给了对手。 瞬间,一柄剑刺入了他的腰腹,深深地没了进去。 赫云舒忙推开了奉铁塔,这时,另一人急速而上,朝着赫云舒的后背就是一掌。 瞧见这一幕,凤星辰只觉得目眦欲裂,大声吼道:“不!” 挥出这一掌的人,面容绷得紧紧的,可见是用尽了全力。 这一掌若是打在赫云舒的身上,非死即残。 原本,她的身上就中了一剑,伤势颇重。 瞬间,所有人都不忍心去看。 就在这时,一抹黑色的身影迅疾而至,一脚踹开了那人,之后,他猛然将赫云舒护在自己的怀里,另一只手挥剑,将那人的身体从中间劈开,一分为二。 是燕凌寒! 看到他,赫云舒既意外,又惊喜。 “你怎么来了?” “别说话!”燕凌寒大声道。 之后,他一只手将赫云舒抱在怀里,另一只手挥动手中的剑,片刻间又杀了一个人。 此刻,燕凌寒犹如杀红了眼一般,除了一心护着怀中的赫云舒之外,他身体的其余部位,全部暴露在对手的视线之下。 这一刻,他似乎重新回到了原先那不要命的时候,只奋力拼杀前面的人,对于自己的性命,毫不顾惜。 顷刻间,几人死于燕凌寒的剑下。 鲜血,染红了他的剑,也溅在他此刻冰冷的面颊上。 他杀红了眼,再顾不得别的。 这时,随风也赶了过来,与燕凌寒一道,杀了剩下的人。 之后,燕凌寒并没有多余的话,抱着赫云舒就走。 凤云歌怒声道:“阁下只怕就是大渝的铭王燕凌寒吧,你如此公然到我大魏皇宫杀人,也太不将我们大魏放在眼里了……” 燕凌寒并不多言,只反手将手中的剑掷出。那柄带血的剑不偏不倚,以迅猛之势刺进了凤云歌的脖子。 这剑的力道极大,带着凤云歌后退了数步,之后,鲜血迸射而出,凤云歌倒在了地上。 燕凌寒一心顾念着赫云舒的伤势,只大步向前,顾不得其他。 这时,凤星辰大声道:“慢着!” 燕凌寒脚步微顿,道:“若要杀,尽管放马过来!” “不,她受了伤,须得及时医治。旁边就有宫院,我可以立刻让太医过去。” “带路。” 这时,早有人抬起了受伤的奉铁塔,凤星辰命人带路,如此,赫云舒和奉铁塔都被送到了一旁的宫院。 “夫君,我没事。”赫云舒尽可能平静的说道。 燕凌寒却是不看她,只冷声道:“闭嘴。” 他将她放在床上,太医也慌忙赶了过来。 太医仔细检查了赫云舒的伤势,之后说道:“所幸并未伤及心肺,只是流血过多,再加上刚刚生过孩子没多久,身体尚虚,需要好生将养。” “多久?” “什么?”太医狐疑道。 “需要将养多久?” “半月为宜。” “出去。”如此,燕凌寒下了逐客令。 太医退了出去。 赫云舒拉着燕凌寒的胳膊晃了几晃,娇嗔道:“夫君,你看,太医也说了,我真的没事。” 燕凌寒看着赫云舒发白的嘴唇,心里的怒意怎么也发泄不出来。 之后,他挣脱了赫云舒的手,一手拿过自己的剑,朝着自己的胸膛刺去。 赫云舒忙去拦,但气力不足,幸亏随风及时拦住了燕凌寒,才没能让那剑刺得更深。 可即便如此,那剑还是刺入了燕凌寒的身体。 “你这是干什么?”这话,是赫云舒和随风同是喊出来的。 燕凌寒看着赫云舒,冷笑了一声,道:“这算什么!你这般不顾惜自己的性命,和让我死有什么区别!” 赫云舒也恼了:“纵然我来了大魏,你何须如此?如今你也看到了,我并无大碍。倒是你,是不是吃饱了撑的,自己伤自己!” 燕凌寒却不解释,背过身去。 赫云舒觉得胸口堵得慌,也不去看燕凌寒,翻了个身,朝着里面躺着去了。 随风忙到了燕凌寒身边,道:“主子,快,让我给你包扎。” “不必!”燕凌寒冷声拒绝。 随风转脸去看赫云舒,道:“王妃,您快劝劝王爷啊。” 赫云舒闷声道:“我用不着劝他,大不了,他让自己血流尽而亡,我便一刀结果了自己的性命随他去也就是了。如此,倒是干脆!”听到赫云舒的话,燕凌寒大步走了出去,重重地甩上了门! 正文 第一千五百一十二章 他的疼 燕凌寒走后,随风忙凑到了赫云舒跟前,道:“王妃,主子就是这个臭脾气。您莫要生气。他此番是从北疆战场赶来的,我们不眠不休地骑马走了三日三夜才赶到这里。这一路上,马都累死了几匹。他是真 的担心你。” 赫云舒并不说话。 这时,外面传来燕凌寒的暴喝声:“随风,出来!” 随风忙一溜烟儿奔了出去。 外面,燕凌寒手里端着一个药碗,递给了随风,道:“去送药!” 随风接过,小心翼翼道:“主子,王妃正在气头儿上,我若是去送,她只怕是不肯喝。要不,您亲自送过去?” “她若不喝,你就在她面前自杀!”说完,燕凌寒头也不回地走了。 随风端着这药碗,只觉得有千斤重。他深吸一口气,推开门走了进去。 赫云舒依然面朝里躺着,随风来了,她仍是一动不动。 “王妃,把药喝了吧。眼下虽然血已经止住了,但还是需要喝药的……” 原本,随风准备好了长篇大论,准备使出浑身解数,也要劝着赫云舒喝药。 不然,他真的怀疑,自己会因为这一碗药而送了命。 孰料,他的话还没有说完,赫云舒就已经坐起身,将药碗抢了过去,一饮而尽。 “好,我喝完了,你出去吧。”赫云舒重新躺下,如此说道。 随风端着空药碗,道:“王妃,您还是别跟王爷置气了。他也是担心你才会这样的。您也知道,他就是这么个倔脾气……” “好了,出去吧。”赫云舒如此说道。 随风叹了一口气,走了出去。 门口,燕凌寒正等在那里。 看到了空药碗,燕凌寒的脸色才好看了些许。 随风苦口婆心道:“主子,你这是置什么气?好端端的,干嘛要刺自己一剑?” 燕凌寒看了随风一眼,没有说话。 他何尝愿意刺伤自己,可是如果不这样做,她如何能够知道,这一次的事情,让他有多么恐慌。 这一次去北疆应敌,他是先大军一步出发的。到达北疆之后,他就发觉出不对劲儿来。 一路上,他一直有书信送往京城,给赫云舒。 在信里,燕凌寒写了一些只有两个人才知道的暗号。 可是,在回信之中,赫云舒并没有回应他的暗号。 因此,燕凌寒就知道,赫云舒已经不在京城了。 她是个细心的人,不会对这些暗号视而不见。 只是,他离开京城的时候赫云舒并未跟着来,可见不是来了大蒙。不是大蒙,就是大魏了。 联想到大魏,燕凌寒就很不安。 于是,他将自己的十万亲军悉数交给燕碧珺和骆青楚,自己一个人带着随风,星夜兼程,一路赶了过来。 他疯了一般去找赫云舒,可看到的第一幕,就是那人横起一掌直奔赫云舒的画面。 无人知晓,那一刻的他,有多么恐慌。 他从来都知道,自己的娘子,是一个多么有主意的人。也从来都知道,她有多么胆大。 可她的胆大,却让他害怕。 以往有那么多次,赫云舒为了帮他,做了许多事,冒了许多险。他每一次都很紧张,以往他克制着,可这一次,以往聚集的那种紧张的情绪像是一下子爆发了。 所以,他提剑伤了自己。他想让她明白,和身上可见的伤痕相比,他心里的伤痕,只多不少。 见燕凌寒不说话,随风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这时,燕凌寒推开门,走了进去。 刚刚送来的药里有安眠的成分,所以这时候,赫云舒已经睡着了。 睡着了的她,面容柔和,只是那额头仍然紧皱着。 燕凌寒在床边坐下,解开她的衣服,查看了她的伤口。 重伤在胸口,零星的伤在手臂。 事情发展到现在,他何尝不明白,赫云舒之所以到这里来,还是因为担心他的缘故。 她生怕大魏趁火打劫,会增加他的压力,所以才甘愿冒着危险,到这大魏来。 可他,如何能够忍心呢? 这是他的娘子,是他想要拼尽一切想要护住的人。 可偏偏,为了他,她竟是做了那么多。 她的伤伤在她的身上,却疼在他的心里,那一阵一阵的疼,几乎要了他的命。 燕凌寒为赫云舒扣好衣服,在她身边躺下。 眼下她的呼吸平稳,和往日并没有什么不同。 燕凌寒陪着赫云舒,却不知道不远处的金銮殿内,正有一场争议。 进言的人是丞相,他冲着凤星辰躬身施礼,道:“陛下,若老臣没有认错,今日受伤的那位,便是从前的云舒郡主,如今的大渝铭王正妃赫云舒吧。” “是又如何?”凤星辰心不在焉道。 听到这个,丞相顿时就激动了:“陛下,如此说来,来救她的就是大渝的战神铭王燕凌寒了。既然如此,对于咱们来说,这可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时机 。如今这燕凌寒本该在大渝的北疆迎战大蒙之敌,可他竟然出现在这里。只要咱们神不知鬼不觉地杀了他们,再偷偷进攻大渝,必定能够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够了!”凤星辰粗暴地打断了他的话。 丞相不死心,道:“陛下,此等时机,千载难寻啊。这是一个一举拿下大渝的好机会……” “闭嘴!”凤星辰怒而起身,看向了那丞相,道,“如今大魏境内,民不聊生,百姓苦不堪言。你身为大魏丞相,不想着如何帮助百姓度过此等难关,倒一心想着这些事,朕倒要问一句,你意欲何为!” 丞相顿时吓得缩了缩脑袋,不敢言语。 之后,凤星辰拂袖而去。 凤星辰去的,是赫云舒所在的宫院。 凤星辰是一个人过去的,他过去的时候,随风守在门外。 他看了看屋内,道:“云舒呢?” “睡着了。” “你们王爷呢?” “在里面陪着。” 凤星辰点点头,道:“好。待你们王爷出来,就告诉他,我想见他。” “好。”说着,随风打量着凤星辰的神色。就在这时,门开了,燕凌寒从里面走了出来。 正文 第一千五百一十三章 与我有何干系 燕凌寒从房间里走出来,看到了凤星辰。 他继续往前走,仿佛没看见一般。 沉不住气的,是凤星辰,他开口叫住了燕凌寒。 燕凌寒瞥了他一眼,道:“何事?” 一旁,随风的额头上不禁冒了汗,心道:主子,人家现在好歹也是大魏的皇帝,这基本的礼仪能不能不要忘?要知道,咱们现在在人家的一亩三分地上,若是惹到了人家,那可就不大好了。 凤星辰倒是不在意,道:“若是无事,可否一叙。” “好。”燕凌寒点了点头。 之后,凤星辰指了指另一边的凉亭,道:“请。” 燕凌寒点点头,随着凤星辰一起走了过去。 凉亭内,二人分别落座。 先开口的是凤星辰,他看着燕凌寒,问道:“云舒她,伤势如何?” “尚可。” “你且安心住下,无需多想。” “嗯。”燕凌寒点点头,并没有多余的话。 “只是,听闻如今大蒙兵犯大渝北疆,你如今在此,没有大碍吗?” 燕凌寒神色平静,道:“此乃大渝国事,不容阁下费心。” “那好。云舒她若是醒了,派人通知我一声。” 燕凌寒点点头,没有多余的话。 之后,燕凌寒起身离开。 路过随风身边的时候,随风拦住了燕凌寒,道:“主子,如今他到底是大魏的皇帝,你就不能对人家客气一点儿?” 燕凌寒回身,瞥了一眼凤星辰的背影,道:“客气又如何?不客气又如何?” 说完,燕凌寒进了屋子。 这一日,赫云舒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 燕凌寒坐在她的床前,脸色依旧难看。 赫云舒看了他一眼,见他的神色没有丝毫的动容,也就懒得去看了。 于是,她冲着门外叫道:“随风!” 随风一直在门外候着,眼下他推门而进,恭敬道:“王妃,有何事吩咐?” “与我一道受伤的奉铁塔,伤势如何?” “还好,并未伤及要害。原先也是在隔壁的偏殿里养着的,下午的时候送回奉侯府去了。” 赫云舒点点头,道:“那就好。这样吧,你去备些礼物,代我送去。毕竟,他是为了救我才受伤的。” “是。”说完,随风就退了下去。 如此,屋子里又剩下了赫云舒和燕凌寒两个人。 赫云舒瞥了燕凌寒一眼,见他还臭着一张脸,就看了看屋顶,道:“我饿了。” 燕凌寒并不应声,却是起身走了出去,再回来的时候,手里端着一碗粥。 眼下赫云舒刚刚受伤,身子还是有些虚弱,不能吃太过进补的食物,所以,准备的食物只是一碗红枣小米粥罢了。 赫云舒要伸手自己端,燕凌寒却已经用汤匙将小米粥吹凉,放到了她的嘴边。 赫云舒张口喝下,心道,反正是自己的夫君,不用白不用。 就这样,赫云舒一碗热粥下了肚,整个人的精神也好了许多。 她看了看燕凌寒,道:“北疆那边不要紧吗?” “不重要。”燕凌寒闷声道。 听他的语气这般臭,赫云舒突然就不想说话了。 于是,她重新躺下,开始睡觉。 半夜的时候,她醒了。 见燕凌寒在她的旁边躺着,并未睡着,赫云舒就推了推他,道:“你看,我现在已经没事了。不如你尽早赶回北疆吧。” 燕凌寒瞥了她一眼,道:“纵然我不回去,又能如何呢?退一万步讲,哪怕是北疆落入大蒙之手,哪怕是大蒙攻陷了大渝,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好端端的,说话这么冲做什么?” 燕凌寒的眼睛慢慢闭上:“没什么,睡吧。” 赫云舒猜不出燕凌寒的心思,也就懒得去猜,奈何身子受了伤,的确是有些虚弱,故而很快就睡着了。 隔日醒来的时候,燕凌寒已经离开了。 看着身边空荡荡的位置,赫云舒的心里,有些空落落的。 她朝着外面叫了一声。 进来的是随风,如实禀报道:“王妃,主子赶回北疆去了。” “哦。”赫云舒点点头,尔后她的眼神落在了随风的身上,道,“那你呢,怎么没跟着?” “主子吩咐,命属下将您送回京城之后再赶去北疆。” “嗯,准备早饭吧,我饿了。”赫云舒淡然道。 随风做事,向来是极快的。 不一会儿的功夫,他就将早饭端了来。 赫云舒吃罢早饭,左右无事,就看了看随风,道:“你去问问宫人,问问凤星辰如今在做什么?若是无事,我想见见他。” 随风应了一声,然后说道:“算算时辰,这会儿应该已经下了早朝。只不过,只怕他这会儿,还忙着呢。” “怎么,发生了什么事吗?” 随风摇摇头,道:“是发生了一些事,但不是坏事。今天早上,凤星辰下旨,封奉铁塔奉军侯唯一的妹妹奉心悦为后,所以这会儿应该在忙着准备聘礼吧。” 赫云舒点点头,道:“原来是这样啊。那好,你去问问,若是有时间,我便见见他,若是没有,那就算了。” 随风应声,很快就出去了。 只不过,再回来的时候,是随风和凤星辰一起回来的。 看到赫云舒的气色好了许多,凤星辰的脸色也好看了一些。 想起昨日的种种,他心有余悸道:“昨天的事情,可真是吓坏我了。” 赫云舒笑笑,提醒道:“如今你都是大魏的皇帝了,该自称朕的。” “在别人面前,自然是不会忘的。只不过,在你面前,也就不必了。” “所以,我还可以叫你小舅舅?” “当然。” “那好吧,小舅舅,做皇帝的感觉如何?” 凤云歌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道:“责任重大。一想到每做一件事都要影响到整个大魏的百姓,我便不敢轻举妄动。” 听到这个答案,赫云舒放心不少。 一个人做了皇帝,首先感受到的不是无可比拟的权力,而是责任。那就代表,这个人真正明白了一国之君的意义,也真正的,把百姓放在了心上。 如此一来,也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想到另一件事,赫云舒不禁笑着看向了凤星辰。 正文 第一千五百一十四章 你是幸运的 看到赫云舒在笑,凤星辰觉得奇怪,不禁问道:“笑什么?” “恭喜你,终于抱得美人归。” 凤星辰微愣,似乎在思考赫云舒这话是从何说起。 这时,赫云舒继续道:“那晚的一切,我都看在眼里了。你是因为顾及凤云歌的人,生怕在那样的紧要关头出了差错才那般决绝地拒绝她的,对吧?” 凤星辰点点头,却又带着一丝愧疚说道:“的确如此。可我听闻,她回府之后就病倒了。想来,那一晚的事情,让她很是伤心。之后再面对她,倒是不知该如何解释了。” “感情的路,原本就不是那么顺畅的。可是,只要你一心待她,她心里总能感受到的。此后来日方长,你有很多机会可以表明自己的心意。” 凤星辰点了点头,道:“是这个道理。” “说起来,你是幸运的。虽然成为帝王的路是孤独的,但至少,你的皇后是你真心所爱之人。单单是这一点,你就足够幸运了。” 想到奉心悦,凤星辰忍不住笑了:“是啊,她很有趣。” “看你如此开心,我也就放心了。只是,过几日我就要回去了,只怕是来不及见证你的大婚了。”赫云舒遗憾道。 她实在是等不及要回去了,一来实在是思念孩子,二来须得赶紧回去,如此,随风才能快些赶去北疆,帮助燕凌寒。 听到赫云舒的话,凤星辰点点头,道:“你的确是应该早些回去,我便不强留你了。只是,你毕竟有伤在身,须得千万小心,不要逞强。” “放心吧,不会的。如今你刚刚登基为帝,有许多事情要忙,去忙吧,不必管我。” “好。”凤星辰点点头,然后起身向外走去。 “等一下。”赫云舒叫住了他。 凤星辰转过身,道:“怎么了?” 赫云舒想了想,道:“此前凤云歌和凤天九暗斗数年,百姓们的日子本就不怎么好。再加上这些时日凤云歌瞎折腾,百姓们更是苦不堪言。眼下又快到冬季了,冬季苦寒,有些百姓只怕是熬不过去。” 凤星辰接过赫云舒的话,道:“这一点,我也考虑到了。所以,我已经命户部开始筹款,为每家每户发放粮食、木炭和过冬的棉衣。户部已经开始着手处理此事,想必,很快就有眉目了。”赫云舒点点头,道:“还是你想得周到。这样一来,百姓们就可以安然过冬了。只不过,如此一来,国库的存银只怕是要吃紧了。这样吧,待会儿我查查华年商行的账目,若是可以的话,我代表华年商行, 无偿捐献一些银两出来,算是给你大婚的贺礼。” 瞬间,凤星辰眼前一亮,道:“好,那就多谢了!” 赫云舒笑笑,道:“不必谢。” 凤星辰转身要走,转瞬又像是想起了什么,道:“你如此费心想要让大魏的百姓过上好日子,就不怕大魏恢复强盛之后会对大渝不利?” 赫云舒摇摇头,道:“不,我相信我的小舅舅。他一定会做好这个皇帝,他也一定明白,征战对于百姓而言,没什么好处。” 凤星辰也笑了,笑容无比灿烂:“的确,你的小舅舅,很值得你的信任。云舒,你记着,大魏永远是你的家。你若是在大渝过的不顺心,随时回来。” “好,那就谢谢小舅舅了。” 凤星辰笑笑,大步走了出去。 凤星辰走后,赫云舒招手叫过随风,让他去将华年商行的何叔找来。 随风看了看赫云舒,道:“王妃,您有伤在身,还是歇会儿吧。” 赫云舒白了随风一眼,道:“这点儿伤算什么,快去,少废话!” 随风的脸,顿时就耷拉下去了。的确,这伤可能不算大,但是在有些人眼里,只怕就不这么看了。 随风心里叫苦不迭,奈何赫云舒强硬要求,只好这么办了。 何叔来的时候,带来了华年商行的账目。 赫云舒看过之后,命何叔拿出一百万两黄金。 何叔办事利落,夕阳西下的时候就将金票和部分黄金送了来。 赫云舒命人将这东西送到了凤星辰的寝殿,她想,凤星辰现在最需要的,只怕就是这个了。 做完这件事,赫云舒就吩咐随风准备离开。 而这一次离开,他们要将之前留在大魏的所有人都带走。 如今没了凤云歌,这些人也就不必留在这里。虽说凤星辰登基之后,大魏未必会有那么稳定,但是这些,就不是赫云舒操心的事情了。 凤星辰既然做了这个皇帝,就该有处理纷杂之事的能力。 之后,这里再不会成为她的担心了。 一想到要离开,赫云舒归心似箭。 随风言之凿凿,说是会准备所需要的一切。 然而,到了该出发的时候,随风却苦着脸来了。 “怎么了?”赫云舒问道。 “王妃,马车坏了。” 听罢,赫云舒白了随风一眼,道:“马车坏了就换一辆,这么简单的事情还需要我教你?”“不,王妃,马车是主子之前专门为您做的那辆。您也知道,那马车最是稳当。而且,主子临走之前特意吩咐过,若是离开的时候,必须要坐这辆马车。王妃,您也知道,主子待我向来严苛,我若是不按照 他说的去做,真的有可能会小命不保啊。”顿时,随风一副可怜相。 赫云舒瞥了他一眼,道:“那好,给你一天的时间,今天必须修好!” “好,多谢王妃,多谢王妃。” 因为出了这样的差错,赫云舒就在床上又躺了一日。 至于旁的事情,赫云舒全不担心,所以就安心睡觉。 只是,半睡半醒的时候,她总觉得身边像是有人似的。可是醒来的时候,偏偏又什么都没有。 赫云舒暗觉奇怪,就叫来随风问了问。 然而随风言之凿凿,一再保证没有任何人进来过。 赫云舒想了想,自己现在受了伤,身子虚,或许真的是感觉错了,于是,也就不再多想。然而这一晚,入夜之后,一个黑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赫云舒的房间里。 正文 第一千五百一十五章 合适个鬼啊 这一晚,赫云舒睡得并不怎么好。所以,当黑影进屋的瞬间,赫云舒就察觉了。 黑夜中,她维持着正常的呼吸,直到,那个黑影在她身边躺下,熟悉的味道传来。 瞬间,赫云舒放松了警惕。 是燕凌寒。 原来,他根本就没有走。 于是,赫云舒睁开眼睛,一把抓住了燕凌寒的胳膊,道:“你想干嘛?” 这一次被捉了个现行,燕凌寒无处躲藏,只得硬着身子躺下,道:“不干嘛。” “白天我睡着的时候你也过来了,对吧?” “是。” 赫云舒叹了一口气,道:“北疆那里,真的不要紧吗?” “有皇姐在,骆青楚从旁辅佐,不会出问题的。” “但是,主力毕竟是你的亲军。他们习惯了听从你的号令,若是突然换了人,未必会奏效。” “不必管那么多。”燕凌寒如此说道。 “可是……” “没有可是。” “我的伤已经不要紧了。你出现的很及时,那一掌并未伤到我。” “一切,等你伤好了再说。” 燕凌寒语气霸道,带着不容置疑的口吻。 赫云舒伸手抱紧了燕凌寒,道:“谢谢你这样在意我。” 燕凌寒身子一僵,却是竭力克制着自己,没有去抱赫云舒。 他打定了主意,要给她一点脸色看看,以免之后她再故技重施,让他如此担忧。 所以,他拼命克制着。虽然此时此刻,他真的很想抱住她,但是他忍着,没有这样去做。 渐渐地,赫云舒睡熟了。 见她睡着了,燕凌寒伸手抱住了她。 黑暗中,她呼吸平稳。 燕凌寒再也忍不住,俯身亲吻了她的嘴唇。 重新将她抱在怀里的感觉,真好。 此时此刻,燕凌寒的心里,满满的都是充实,再也没有那种虚空的、不可捉摸的感觉。 这一刻,燕凌寒心境平和。 很快,他和赫云舒一起进入了梦乡。 隔日,燕凌寒醒来的时候,赫云舒已经醒了。 赫云舒微笑着看着燕凌寒,声音俏皮而温柔:“夫君,我们今天回大渝吧,好不好?” 燕凌寒原本不想答应的,可最终,却是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夫君,你真好。”说着,赫云舒在燕凌寒的脸上亲了一下。 这时,燕凌寒才从那股子迷糊劲儿中缓过神来,意识到自己答应了什么,不禁暗暗咬了咬自己的舌头。 之后,二人起床梳洗。 “我有点儿事,先出去一下。”说完,得到赫云舒的许可之后,燕凌寒走了出去。 燕凌寒出去之后,看到的第一个人就是随风。 随风一脸八卦道:“主子,你是不是被发现了?” 燕凌寒并不回答,只说道:“今日,再拖延一日。” 说完,燕凌寒就往前走。 随风很快就反应过来,追了上去,道:“主子,既然你已经被王妃发现了,这话应该由你去说啊。” “对啊。” “那你怎么……” “不怎么。只是觉得由你来说比较合适。”说完,燕凌寒就一溜烟儿走掉了。 看着燕凌寒的背影,随风无语凝噎,这算是什么鬼套路?什么叫由他来说比较合适,合适个鬼啊! 随风暗暗打算,准备溜之大吉。 主子能溜,为什么他不能? 正在这时,门开了,赫云舒看向了随风,道:“准备好了吗?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随风顿觉头大,转过了身,道:“那个,王妃,有一件事要告诉你。” “什么?”赫云舒随口道。 “马车还没修好,今天走不了。”随风硬着头皮说道。 赫云舒看着随风,狐疑道:“不是昨天就开始修了吗?到现在还没修好?这马车到底坏了几个地方?” 随风想了想,信口胡诌道:“是一个连接的地方不大好。材料不大好找,估计要今天才能送来,所以,只怕又要耽搁一日了。” “可是,夫君说今天可以走啊。” 听到这话,随风差点儿咬了自己的舌头。这算是什么主子,都已经答应了还让他再拒绝,是觉得他命大,扛揍吗? “随风,你怎么不说话?” 顿时,随风缓过神来,道:“是这样的,这件事我忘记回禀主子了,所以,他应该还不知道。” “哦,这样啊。”赫云舒遗憾道。 既然如此,那就只能再在这里待一日了。 只是…… 赫云舒正想问些什么,这时,内侍走了过来,恭敬道:“贵客,婷婷郡主想要见您,见吗?” “好,请她过来吧。” 瞬间,随风如释重负。 他料想,赫云舒若是这么问下去,他一定会露馅的。毕竟,他们家这位王妃娘娘,当真是聪明至极。幸好,这位婷婷郡主过来了。 顷刻间,随风庆幸不已。 趁着凤婷婷还没过来,随风忙指了指屋内,道:“王妃,您身上的伤刚有些起色,不宜久站,还是进去等吧。” “嗯。”赫云舒点点头,走了进去。 不多时,凤婷婷走了进来。 一进来,她就紧张道:“姐姐,你的伤好些了吗?” 此时,赫云舒半躺在床上。 听凤婷婷如此问,赫云舒微微一笑,道:“已经没有大碍了。” 然而,凤婷婷却是一下子哭了出来。 这下,倒是让赫云舒不知所措了。 她向来没有劝慰人的经验,故而除了递一个帕子过去,实在是不知道该做什么了。 过了好大一会儿,凤婷婷才停止了哭泣,带着哭腔说道:“姐姐,听说你受伤,我就想着来看你。可陛下说不宜探望,我只能忍着。今日能看到你,见到你,真是放心不少。” “放心吧,没事了。只不过,我准备走了。” 听到赫云舒这样说,凤婷婷神色黯然,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过了好一会儿,凤婷婷才抬起头来,用恳求一般的语气说道:“姐姐,你能带我离开吗?” “可是,这里才是你的家。” “可是,这里有太多悲伤的回忆,我想离开一段时间。” 赫云舒想了想,道:“我可以带你离开。但是你毕竟是大魏的郡主,身份和他人不同。这样吧,你去问一问陛下,如果他同意的话,我没有意见。” “真的?”凤婷婷欣喜道。 赫云舒点点头,道:“我说的话,什么时候假过?” “那好,多谢姐姐。我这就去问陛下。”说完,凤婷婷兴奋地跑了出去。 看着她的背影,赫云舒不禁一笑。这时,燕凌寒走了进来,脸色不怎么好看。 正文 第一千五百一十六章 永远不会有那一日 见燕凌寒脸色不好看,赫云舒诧异道:“出去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吗?现在这是怎么了?” 燕凌寒愤愤地坐下,道:“这随风现在是越来越不像话了!马车没有修好居然没有告诉我,可我已经答应了你!” 赫云舒拍了拍燕凌寒的肩膀,道:“不要紧的,你也别那么大的火气了。” “可我毕竟答应了你。”说着,燕凌寒余怒未消。 “不要紧的。” 如此,燕凌寒倒成了那个需要安慰的对象。 门外,听着燕凌寒所说的一切,随风的牙咬得咯吱咯吱响。 这算是什么主子?专坑自己的属下吗?现在,他可真是风箱里的老鼠,两头手气,还两头都不落好啊。 然而,就算是此刻随风心中千般愤懑,也不敢对着燕凌寒当面表露。 屋内,赫云舒一直在劝燕凌寒早日赶回北疆。 起初,燕凌寒并不说话,最后,他说道:“这样吧,我与你一起离开大魏,待进入大渝境内,我们再分开,如何?” 赫云舒知道,这已经是燕凌寒的让步了,于是也就答应了。 不多时,外面的内侍通报道:“陛下驾到!婷婷郡主到!” 听闻这二位要过来,赫云舒就知道,凤星辰一定是答应了凤婷婷的请求。 果然,凤婷婷进来的时候,一脸喜色。 凤星辰的考虑则更为周到,他提议,凤婷婷可以以使者的身份到大渝去。这样的话,往来之间会有许多方便。 赫云舒点点头,深以为然。 凤婷婷毕竟是大魏的郡主,若是没有任何名义就到大渝去,的确是会惹人非议。 而以使者的身份前去,也就名正言顺了。 如今,凤星辰刚刚登基为帝,此时派遣凤婷婷作为使者到大渝去,倒是可以借机表现大魏与大渝的友好。 如此安排,甚是妥当。 凤婷婷子自然是欢天喜地,忙着回去收拾东西。 见她这般高兴,赫云舒倒是不忍扫兴,待她走后,赫云舒才看向了凤星辰,问道:“婷婷走后,她的弟弟谁照顾?” “我已与冯老先生商量过,要重新兴办太学。如今那孩子也到了年岁,也算上进,让他住进太学也就是了。” 赫云舒想了想,道:“这样最好不过。” 这时,凤星辰看了燕凌寒一眼,尔后目光落在了赫云舒的身上,道:“若是在大渝过的不开心,或者是谁待你不好,尽管回来就是。” 赫云舒笑笑,道:“好。” “永远不会有那一日。”一旁,燕凌寒闷声道。 凤星辰笑了一下,没说什么。 他倒是看不明白,赫云舒那么聪慧那么美好的女子,怎么会喜欢这个冷冰冰的大冰块。可既然是她的选择,他就不好说什么。 如此,几人又说了一会儿话,便算是告别了。 世间所有的相聚,到最后都是要告别的。 隔日一早,赫云舒等人离开大魏京城,往大渝的方向而去。 她不知道的是,城墙之上,有人看着她的背影,久久出神。 是奉铁塔。 他的伤不算轻,今日是奉心悦陪着他的。 看着自己的哥哥站在那里,满目悲怆,奉心悦心疼道:“哥哥,你身子刚好,咱们回去吧。” 奉铁塔点点头,道:“好。” 可嘴上说着好,眼神却始终舍不得收回来。 明明,连那马车的影子都快要看不到了。 奉心悦叹了一口气,喃喃道:“可怜我们兄妹,竟都是情路坎坷之人。” 听闻此言,奉铁塔回过神来,看了看自己的妹妹,笑了一下,道:“傻丫头,都是要做皇后的人了,居然还说这种话?你一直想嫁的人,不就是他吗?” 奉心悦笑了一下,道:“是啊,哥哥,我想嫁的人就是他。我感慨的是以前的坎坷,不过现在好了,总算是拨开云雾见月明了。” 奉铁塔也跟着笑了一下,为自己的妹妹感到高兴。 虽然之前多有波折,可最后有了好的结果,这就足够值得庆幸,不是吗? 奉心悦看着前面,心境凄苦。 的确,她就要嫁给自己心心念念的人了。可他娶她,并非是因为喜欢,而是因为她的哥哥助他登基立下的功劳,这何其讽刺! 想到凤星辰,奉心悦就会想起,那一晚他的严词拒绝。 如今那一晚的事情如在眼前,可现在,他已经下旨要娶她。他明明是那么厌恶她,如今竟要娶她,想必,他的心里,一定有诸多的不情愿吧。 或许,她该成全他,该抗了这道旨意。 但是她有一些私心,哪怕是他不喜欢她,可她是皇后。以后万民称颂之时,她的名字和他是连在一起的,是分不开的。 这样想一想,奉心悦就仿佛觉得,两个人是真的在一起了。 这时,奉铁塔收回了自己的视线,见自己的妹妹还在发呆,不禁拍了拍她的肩膀,道:“我们回去吧。” 奉心悦应了一声,然后和奉铁塔一起朝着城墙下走去。 只是,临下去的一瞬间,奉心悦举目看去,阳光之下,远处的重重宫阙闪着金光,可谁又能够知道,这金光之下,掩藏着多少的黯淡呢。 末了,奉心悦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随着奉铁塔一起走了下去。 赫云舒等人一路出了京城,因为燕凌寒不许马车走得太快,所以几人一直缓慢行进。 马车上铺了上好的锦被,所以一点儿也不颠簸。 如此走了四日,几人才离开大魏境内,进入了大渝。 进入大渝,也就意味着要和燕凌寒暂时分开了。 然而,进入大渝又走了一日,燕凌寒仍然不提离开的事情。 赫云舒终是忍不住,催促道:“夫君,你是不是该走了?” “不急。” “夫君,这不是任性的时候。”赫云舒郑重道。 她知道,这几日一直有北疆的消息送过来,每当燕凌寒看完之后,不禁眉头紧锁。由此看来,北疆的战事并不顺利。 禁不住赫云舒的催促,这一日早上,燕凌寒骑着快马离开。看着他离开,赫云舒又不能免俗的担心起来。 正文 第一千五百一十七章 这样奇怪的事? 燕凌寒此行,到底是去北疆。 任何一场战事,都无法保证全身而退,哪怕是身为主帅。 所以,赫云舒是有些担心的。 经过这几日的调养,她的身体已经全好了。所以,赫云舒当即下令,快马加鞭,早日赶回京城。 早一日赶回京城,随风等人就可以早一日去北疆相助燕凌寒。 如此一来,燕凌寒岂不是如虎添翼? 只不过,虽说有了赫云舒的命令,但是,顾及她的伤势,随风等人到底是不敢过快地行路,但即便如此,比起前几日来,已经快了很多了。 这一日,因为赫云舒的要求,众人一直赶路。只是,这一赶路,就错过了上一程的客栈,而下一个小镇的客栈远在百里之外。 眼看着天已经黑了,随风焦急不已。 幸好,这时,去前面探路的人发现,前面的山上有一座寺庙,眼下亮着灯,可以去那里借宿一宿。 主意已定,赫云舒等人就往山上的寺庙而去。 走近了才发现,这寺庙并不大。但他们的人事先进去看过,里面有上好的客房,是供香客进山时居住的。 虽然不大,但是胜在干净。 只要有赫云舒住的地方就好,他们剩下的这些人,哪里都可以睡,并不讲究什么。 如此,随风就亲自上前敲门。 夜幕之下,开门的是一个穿着和尚服的年轻男人。 没料想,那和尚一瞧见随风,顿时就关上了门。 尔后,里面传来杂乱的脚步声。 随风暗暗皱眉,这和尚怎么如此奇怪,他还什么都没说,这和尚怎么就跑了? 难不成,这里面还能有什么猫腻儿? 随风正如此想着,门开了。 从开着的门里露出来的,是另一个小和尚的脸,比刚才那个要低一些。 他双手合十,道:“施主。” 随风微微躬身,姑且算是还了这一礼,尔后说道:“幸会了。我家夫人赶路至此,错过了上一程的客栈,不知可否在这里借宿一晚?” 小和尚双手合十,微微躬身,道:“施主,实在是不凑巧得很。本寺的客房已经住满了香客,没有空余的房间了。” 听罢,随风的眼神变得深邃了几分,他朝着小和尚的身后打量了过去,夜幕之下,寺庙里的灯火影影绰绰,透出几分神秘的色彩。 之后,他重新看向这小和尚,道:“这位小方丈,我家夫人刚刚生过孩子没多久,此番又受了重伤,实在是不能露宿野外,还请小方丈通融通融,行个方便。” 小和尚面露难色,他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然后说道:“这样吧,我去问问住持,看看他老人家怎么说。” “好。”随风应下之后,小和尚重新关上门,很快地走了进去。 随风朝着后面使了个眼色,示意其中一人摸过去瞧瞧。 有人会意,很快窜上屋顶,消失在随风的视线里。 没过多久,里面传来脚步声。 开门的还是那个小和尚,他双手合十,道:“这位施主,我家住持说了,可以留你们住一晚。但是这两日寺里事务繁忙,明日只怕有许多的香客要进山,所以,明日一早,请你们务必要离开。” “这个自然。”随风笑着应道。 “请。”小和尚扬手向前,如此说道。 之后,随风去请赫云舒下马车,随着她一起走进了寺庙。 路上,赫云舒悄声道:“这个寺庙,有点儿意思。” 随风笑笑,知道赫云舒听到了他与小和尚的对话,想必,他派了人进去暗查,她也是知道了的。 故而随风没有隐瞒,压低了声音说道:“的确,这个寺庙透着几分奇怪。看这样子,倒像是怕咱们住在这里似的。明明空着那么多房间却说没有,实在是古怪。” 赫云舒轻松一笑,道:“左不过是个黑寺庙,想要图财害命罢了。只不过,碰上了咱们,就算他们倒霉了。” 想起赫云舒的雷霆手段,随风也是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心道:你们若真的敢胡作非为,就别怪我们家王妃手下不留情了。 小和尚引着赫云舒去的房间在一个小院里,院子里只有这一个房间,但是房间很精致,里面的摆设也极好。 甚至,床前的桌案上,还摆着一个小小的瓷瓶,瓷瓶里,插着红艳艳的山花。 这般明艳的颜色,倒是和这古朴的寺庙不大相称。 赫云舒极快的打量了这间屋子,心里微微有了底。 这时,那小和尚说道:“施主,外面有小厨房,也有一些简单的食材,您若是想吃什么,尽可以做。” 赫云舒点点头,道:“谢谢了。” 之后,小和尚退了出去。 随风笑了笑,道:“这里,可真是越来越奇怪了。” “得了,胡乱猜做什么,把那个人叫进来一问,不就什么都知道了。” 赫云舒所说的,是随风所派的跟踪小和尚的那个人。 随风点点头,招手将那人叫了过来。 此人身手极好,跟踪一个小和尚,不过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很快,他就将自己看到的说了出来。 刚才,小和尚关门进来,并非是去请教住持,而是去了寺庙中的一个房间,去和最开始开门的那个和尚说话。 而那个和尚的房间,就在不远处。 “要去查查吗?”随风问道。 赫云舒想了想,道:“罢了。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只要他们不招惹咱们,咱们就不招惹他。但是,他若是敢招惹咱们,那咱们就教他怎么做人吧。” 随风缩了缩脖子,道:“是。” 这一晚,风平浪静。 草草地吃了一顿晚饭之后,赫云舒就睡觉了。 第二日一早,随风来接她离开,神色有几分古怪。而且,随风的一双眼睛里,满是红血丝。 见状,赫云舒狐疑道:“怎么了?” 随风见左右无人,便悄声道:“主子,昨晚那和尚一夜没睡,属下便也一夜没睡,以为他要为非作歹,故而一直看着。” 倒是有这样奇怪的事?一瞬间,赫云舒的好奇心被勾出来了。 正文 第一千五百一十八章 发火 “那和尚在看什么?”赫云舒问道。 随风想了想,道:“至于他具体看什么,倒也看不出来。但是,是您所住的这个房间的方向。属下斗胆猜测,或许,他是在看您。” “看我?”赫云舒狐疑道。 随风点了点头,道:“他所看的那个方向,除了您的房间,属下实在是想不出有什么别的东西可看了。” 赫云舒寻遍自己的记忆,也想不出自己认识的人里有谁是做了和尚的。 赫云舒想了想,实在是不愿意带着这个疑问离开。 不过,要想解开这个疑问,也并不是一件很难的事情。 最多,不过是一刻钟的事。 于是,赫云舒悄声与随风说了几句话。 顿时,随风就大步跑了出去,一边跑一边大叫道:“快!快去请大夫!” 随风天生大嗓门儿,此番更是扯开了喉咙去喊叫,这下子,只怕这声音已经传遍整个寺庙了。 他一路跑着,还没跑到大门口,就有一个人冲了出来,抓住了随风的衣领,用质问一般的语气说道:“说!她怎么了?” 看着这张脸,随风一时语结,这、这不是…… 然而,没等随风彻底辨认出来,此人就已经对开他,朝着赫云舒所住的房间跑了过去。 随风忙跟了上去。 但,此人的速度更快。 随风进房间的时候,赫云舒与此人已经两两相望了。 “风离,怎么是你?”赫云舒声音惊诧,难掩惊异。 这时候,随风终于确认,这个穿着青色和尚服的男人,就是二殿下,燕风离。 此时,燕风离恍然大悟。赫云舒根本没有事,一切,不过是她的一个小小计策。 想必,这个小计策,是为了引出他。 他还以为自己做的天衣无缝,却忘了,她原本就是那样一个聪明绝顶的人啊。 想到这里,燕风离苦笑了一下,道:“这位施主,在下已经遁入空门,再不记得俗世的姓名了,还请施主叫在下的法号,云空吧。”赫云舒瞪了他一眼,道:“遁入空门了是吗?你知不知道你走之后,安淑有多担心你!如今她都要生孩子了,要去鬼门关上走一遭,可她心里始终惦记着你,让我派人查探你的安危,时时刻刻向上天祈求你 的平安。谁曾料想,你竟然在这里做了和尚!当然,你做和尚没人拦你,但是你就不能告诉家里人一声。难不成,做了这和尚,当真就六根清净,六亲不认了?” 说完,不等燕风离回话,赫云舒继续道:“如今大蒙边境不宁,你皇叔和曦泽都去了北疆抗敌,舍生忘死为百姓谋福。你可倒好,窝在这深山寺庙里图清净。我倒要问一问,你的良心可还安宁?” 赫云舒的话犹如连珠炮一般,把燕风离说的身子直颤。 随风在一旁听了,头上也忍不住冒汗。 虽说他知道赫云舒不好惹,但是鲜少见她发脾气,此番见了,才知道他们家王妃一旦发脾气,那可真不是寻常人能够受得了的。 然而,赫云舒的话并未就此结束,她恶狠狠地瞪了燕风离一眼,道:“你又可曾知道,你父皇遭了燕永奇母子的算计,险些就送了命?呵,你为子不孝,为兄不仁,为人……啊呸,你不配为人!” 说完,赫云舒看向了随风,道:“看什么看!收拾东西,走人!” 随风愣了一下,忙按照赫云舒所说的话去做,却不知赫云舒这冲天的火气是从哪来的。 然而,他这一愣神的功夫,赫云舒已经出了院子,走没影儿了。 随风忙吩咐人收拾东西,他自己则赶紧去追赫云舒。 追上之后,随风硬着头皮,小心翼翼道:“主子,你切莫生气,气大伤身啊。” 赫云舒瞪了随风一眼,道:“都是这些做侄子的不争气,要不然,夫君哪里用得着亲自去应敌,早该安享……” 说到这里,赫云舒顿悟道:“嗯,早该安享壮年了。” “是,是,您说的是。”随风忙说道。 “好了,走!”赫云舒果断道。 随风则向后看了一眼,道:“主子,这就走吗?” “不然呢?”赫云舒反问道,片刻后她懂了随风的意思,道,“照你的意思,我还得去安慰安慰他?用得着吗?我是他的皇婶,身为皇婶,骂他两句怎么了?行了,赶紧走,还得赶路呢。” 随风忙闭了嘴,随着赫云舒往前走。 众人很快启程,重新上路。 赫云舒等人走后,燕风离站在了寺庙门口。 他看着那朱红色的马车顶,眼眸里不禁起了雾。 他深深爱上的女子,却是他的皇婶。 他无法改变这个局面,所以想要远离,却不曾想到,竟又遇见了她。 这时候,有轻轻的脚步声在他身后响起。 燕风离回头,发现是这小小寺庙的住持。 住持的眉毛已经白了,此时他看着燕风离,单手立于胸前,道:“心既在尘世,便回去吧。” 燕风离眼神惶惑。住持微微一笑,道:“这天下间,没什么是可以彻底得到的,也没什么是可以彻底失去的。回去吧,待你真正体悟了再回来。如今你强迫自己在这里,也不过是让自己远离喧嚣罢了。可你的心,始终在喧嚣 之中。如此,又怎么可能宁静?” 恍然间,燕风离似乎有些明白了。 他双手合十,冲着住持深深施礼,道:“多谢住持指点。” 住持笑了笑,一脸的高深莫测:“好了,去吧。” 燕风离点点头,眼神里竟有了些期待。 而另一边,赫云舒等人已经走出了老远。 此时,凤婷婷和赫云舒坐在一辆马车上。 见赫云舒此时心平气和,凤婷婷诧异道:“姐姐,在庙里的时候看着你心情很不好的样子,还发了火,现在没事了?” 赫云舒莞尔一笑,道:“当然。这世间值得我生气的事,不多。” 听罢,凤婷婷暗自佩服。 如此又走了三日,这一日夕阳西斜的时候,赫云舒终于站在了京城的城门之外。 此刻,赫云舒归心似箭,急于想要看到自己的几个孩子。没料想,这个时候,她倒是被人拦住了去路。 正文 第一千五百一十九章 抢皇宫 临到京城城门口被人拦住了去路,赫云舒心情不佳。 她冷眼看去,发现拦路的是一个身形干练的男人,她的第一反应就想拿鞭子抽人。 赫云舒这样想,也就真的这样做了。只是,她的手刚刚放在鞭子上,来人就已经自报家门:“王妃娘娘,陛下有请。” 说着,他指了指东面的一个方向。 赫云舒微讶,竟是燕皇么? 她顺着此人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发现东面的大树下停着一辆马车。 马车是灰色的,看起来很不起眼。 但马车身边站着的,正是燕皇身边的大太监,刘福全。 赫云舒的手从鞭子上收了回来,然后踩在矮凳上下了马车,朝着燕皇的马车走去。 只是,她仍然觉得有些奇怪,好端端的,燕皇为何要在京城门口拦住她? 赫云舒过去,燕皇也从马车上走了下来。他穿着一身寻常的服装,神色也有几分温和。 “见过陛下。”赫云舒微微躬身,如此说道。 燕皇笑了,乐呵呵道:“云舒,不叫朕一声皇兄么?” 赫云舒听了,只觉得太阳都要从西边出来了。这燕皇对她一向不大待见,见了她,就跟见了什么似的。如今主动这样说,赫云舒突然有一种见鬼的感觉。 故而她愣在那里,沉默不言。 “云舒,此行你辛苦了。” 赫云舒看着燕皇,突然道:“陛下,我那三个孩子,都还好吧?” 燕皇微愣,继而道:“当然。他们很好。” “那你为何……” 燕皇乐了,道:“怎么,难不成你以为朕是因为没有照顾好你的孩子,才对你这般和颜悦色的吗?并没有,朕只是觉得,这一次,你辛苦了。” “所以,陛下是因为我去了大魏这一趟才待我如此的?” “朕若说是,你会觉得朕势利吗?” “不会。因为陛下原本就如此。”赫云舒直言不讳道。 燕皇呆愣了一下,没料到赫云舒说话这般耿直。他干咳了几声,道:“总之,这一次,多谢你了。朕特意等在这里,就是想告诉你这句话。” “陛下,你不必如此。夫君的夙愿是大渝安好,我亦是如此。” “嗯,相识数年,朕竟是现在才真正认识了你。你身上的伤势,可好些了?” “还好。” “云舒,这朕就得说你几句了。虽说你现在年轻,身子底子好。但是也一定要注意。受了那样重的伤,该好好安养才是。”说着,燕皇一副苦口婆心的模样。 如此,赫云舒略微有些懂了。 她从未传信回京城说自己受伤了,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燕凌寒告诉了燕皇。依照燕凌寒的性子,在告诉燕皇的过程中,一定会说的严重几分。这样的话,也难怪燕皇会如此紧张了。 赫云舒也不拆穿,只是道:“如今回了京城,自然会好好歇息,将养一段时间的。” 燕皇笑笑,道:“这是自然。宫里有许多上好的药材,朕一会儿就命人送到王府去。” 赫云舒点点头,道:“好,那就谢过陛下了。” “怎么,还是不肯叫朕一声皇兄么?” “并没有。只是习惯了而已。皇兄,若是无事,我便入宫去接孩子了。” “好,去吧。” 赫云舒点点头,转身就走。 “云舒!”燕皇叫住了赫云舒。 赫云舒回过头来看着燕皇,面露疑惑。 这时,燕皇的神色有几分不大好看,他局促道:“云舒,朕可能、可能没办法嘉奖你。” 赫云舒笑了一下,道:“不必。原本我做这件事情,也没想着得到什么。” 说完,赫云舒转身便走了。这时,燕皇身边的刘福全感慨道:“世人皆以为能够力挽狂澜的人是大英雄,却不知似铭王妃这般在狂澜将起时就将其湮灭的人,更为难能可贵,且需要不小的智慧。可这样的人,往往没有机会被人称颂。 好在,铭王妃也不在乎这个。” “是啊。”燕皇附和道,“以前朕误会她许多,直到现在才真正看清她。由此说来,朕实在不是一个有识人之明的皇帝。” “陛下如此自谦,才真正是万民之福啊。” 燕皇瞥了刘福全一眼:“你这张嘴,还真是什么都说的出来。” 说罢,主仆二人相视一笑。 而赫云舒则坐着马车,一路去了宫门口。 到了宫门口,她甚至等不及禁军查验,就把随风踹下去,亲自驾着马车冲了进去。 一旁,被踹下马车的随风跌坐在地,目瞪口呆。 这时,禁军朝着赫云舒追去。 随风忙缓过神来,追上去说道:“禁军大哥,禁军大哥,那是铭王妃,她急着去见孩子。” 燕凌寒时常带着随风入宫,故而禁军对随风这张脸也是熟悉的。 那位领头的瞧了瞧随风,道:“随统领,得亏是你在这里。若不然,我等还以为谁要来抢皇宫呢。” 随风忙满脸陪笑,心里苦兮兮。唉,跟着这二位,哪一天不是惊心动魄?他这颗小心脏,当真是快受不住了。 就这样,赫云舒驾着马车入了宫,在安淑公主现在所住的清和宫门口停了下来。她甚至等不及马车停稳,就从马车上跳了下来,飞身朝着宫内奔去。 一路上,宫女们讶异的神色她全当瞧不见,待入了主殿,瞧见安淑公主和舅母赵夫人正在逗弄那几个孩子,赫云舒才猛然停了下来。 一颗激动不已的心,渐渐变得安宁。 几乎是在同时,安淑公主和赵夫人也发现了她。 “云舒,你可算是回来了!”二人异口同声,难掩言语中的兴奋和欣喜。 知道赫云舒去大魏,二人的一颗心都悬着,现在看到她安然无恙地回来,一颗心才算是真的落地了。 赫云舒冲着二位笑笑,然后去看自己的孩子。 三个孩子仍然躺在摇篮里,都还醒着,齐齐地朝着她笑,看得赫云舒一颗心都要化了。 见赫云舒如此,赵夫人嗔道:“安淑,你瞧这孩子,咱们为她担心不已,盼着她回来跟咱们多说会儿话,她可倒好,就只顾着看自己的孩子了。” 赫云舒连忙赔罪。 赵夫人却是笑道:“你这丫头,我逗你玩儿呢。”赫云舒莞尔一笑,就在这个时候,她猛然意识到,自己好像忽略了什么。 正文 第一千五百二十章 明知故问的燕皇 见赫云舒的脸色突然变了,赵夫人疑惑道:“云舒,你这是怎么了?” 赫云舒一拍脑袋,道:“哎呀,我把凤婷婷给忘了!” 安淑公主和赵夫人面面相觑,皆是疑惑不已。到底是赵夫人先开了口,问道:“云舒,这位凤婷婷是谁啊?” “是咱们的客人!”说完,赫云舒又风风火火地跑了。 见状,赵夫人哑然失笑,道:“这个云舒啊,刚刚还想着她做了母亲,总算是稳重了。现在看来,我真是想多了。” 安淑公主笑道:“母亲,皇婶这是真性情,这样的人,最可贵。” 另一边,赫云舒火急火燎地往外走。 她只记得在城门口的时候还留意着凤婷婷来着,一进了京城,她就彻底把凤婷婷抛之脑后了。 当时二人不在一个马车里,至于把凤婷婷忘在了哪里,赫云舒还真是记不起来了。 赫云舒一边跑着,一边暗自懊恼,说白了,凤婷婷之所以要到大渝来,还是来投奔她。可她倒好,一心想着自己的孩子,早把凤婷婷忘了个没影儿。 再说了,这凤婷婷在大渝举目无亲,这会儿还不知道在哪儿呢? 赫云舒正这般想着,就看到随风迎面而来,她一把抓住随风,问道:“凤婷婷呢?” 随风也是一头雾水,不记得把凤婷婷忘在了何处。 因为进城之后,赫云舒就火急火燎地往宫里赶。他就一路跟着,这一跟,一着急,还真就把凤婷婷这茬儿给忘了。 赫云舒瞪了随风一眼,道:“还不快去找!” 随风忙点头答应,往前走了没几步,倒是碰到燕皇迎面而来。 而站在燕皇身边的,穿着鹅黄色衣裙的女子,可不就是凤婷婷嘛。 赫云舒面容尴尬,迎上前去。 燕皇笑着看了看赫云舒,道:“弟妹,你为何如此着急啊?” 赫云舒心里忍不住腹诽了一下燕皇,这不是明知故问嘛。 倒是凤婷婷为赫云舒解了围,她温和一笑,道:“陛下,姐姐她挂念孩子,本就是人之常情。” 燕皇笑道:“好了,幸好朕在,就把婷婷郡主带了过来,要不然,这可真要危害两国的邦交了。” 赫云舒连忙笑了笑,道:“嗯,还是皇兄心细。” 这时,凤婷婷朝着燕皇微施一礼,道:“陛下,我想去看看姐姐的孩子,可以吗?” “自然可以。婷婷郡主请便。” 之后,凤婷婷就站到了赫云舒的身边。 赫云舒看向燕皇,后知后觉道:“皇兄,如今婷婷郡主是以使者的身份来的,依你看,住在哪里比较合适。” “放心吧,朕已经选了一处府宅,当做郡主府。刚好离你们铭王府也不远,也不耽误你二人见面。” 赫云舒点点头,道:“还是皇兄想得周到。” “好了,别说客套话了,去看孩子吧。”燕皇笑吟吟的说道。 赫云舒点点头,带着凤婷婷朝着清和宫走去。 一路上,她总觉得后背不舒服,就好像背后老有人看着她似的。 这倒也难怪,以往燕皇就跟恶婆婆一样,时刻提防着她。现在像变了一个人一样,还真是让人不适应。 很快,几人就走到了清和宫,又见到了孩子。 赫云舒将凤婷婷介绍给了安淑公主和赵夫人,一听说凤婷婷在大魏帮了赫云舒不少,二人的神色都很和善。 这时,当凤婷婷瞧见赫云舒的几个孩子,顿时眼睛都看直了。 那粉雕玉砌的小人儿,就那样乖巧的躺在摇篮里,两只乌黑的大眼睛好奇地看来看去,真是让人不喜欢都难。 凤婷婷想要伸手去抱,又想到自己从来没抱过孩子,生怕伤了孩子,也就作罢了。 她趴在摇篮边,逗着几个孩子,几个孩子也很喜欢她,不时发出咯咯的笑声。 赫云舒见了,也忍不住笑了。 这时,看到安淑公主也笑着,但即便笑着的时候,她的眼神里依然隐藏着哀愁。 于是,赫云舒意识到,自己又忘了一件事。 都说一孕傻三年,现在看来,这话还真不假。 赫云舒拍了拍自己的脑袋,然后走到了安淑公主的身边,道:“安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有风离的消息了。” 顿时,安淑公主的两只眼睛都瞪圆了:“皇婶,这是真的吗?” 赫云舒点点头,道:“当然是真的。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那你快说说,他在哪儿?” “说来也巧了,我回来的路上错过了客栈,住在了山上的一个庙里。风离就在那个庙里。” “真的?皇婶,那你快带我去!”说着,安淑公主就拉着赫云舒要往外走。 赫云舒忙拉住了她,道:“你这丫头,傻了不成?难道你忘了,你这肚子里还怀着孩子呢。” 安淑公主却是急得不行:“可是,二皇兄他若是再走了怎么办啊?” “傻瓜,他能去哪里?再说了,就算他去了哪里,咱们只要知道他安好不就行了?好了,别想那么多了。” 赫云舒好一顿劝,安淑公主才安宁了一些。 毕竟她快要生了,她自己也意识到,眼下是不能出门的。可是,心里的着急却是没消减半分。 赫云舒把安淑公主扶坐在椅子上,道:“好了,你现在不要想那么多,先安心照顾肚子里的孩子。至于其他的,你不要多想。” “可是……” 见安淑公主始终是放不下心,赫云舒一锤定音,道:“这样吧,我现在就派人去那庙里,就算是绑,我也让人把他绑回来让你看看,如何?” “好,好,只要让我确认二皇兄安好就好。” 于是,赫云舒当真叫过随风,吩咐道:“去找六个人,去庙里把二殿下绑回来。” 随风听了,低语道:“真绑啊?那可是二殿下。” “少废话,我说绑就绑,现在就去吧。” “属下遵命。”说完,随风转身便走。 “慢着。”赫云舒叫住了随风,吩咐道,“将这件事吩咐下去之后,你们余下的人现在就回去歇着,然后准备准备,明日去北疆。辛苦你们了。” “主子言重了,属下这就去办。” 赫云舒点点头,目送随风离去。就在这时,安淑公主突然发出了一声尖利的叫声。 正文 第一千五百二十一章 更加担忧的消息 听到身后传来的安淑公主的声音,赫云舒猛然回头,看了过去。 此时,安淑公主捂着自己的肚子,跌坐在椅子上,神情痛苦。 赵夫人正扶着她,满脸的担忧。 赫云舒狐疑道:“安淑这般,莫非是要生了?” 一语惊醒梦中人,赵夫人和安淑公主都反应了过来。 一旁的宫女忙去叫接生嬷嬷和太医,赫云舒则忙着和赵夫人一起,把安淑公主扶到了里面去。 这时,凤婷婷吓傻了,呆站在一旁,不知该干什么。 很快,接生嬷嬷和太医都来了,将所有人都赶了过来。 殿外,赵夫人紧握着两只手,很是紧张的样子。 赫云舒忙握住了她的手,道:“舅母,安淑的身子一向很好,近来住在宫里一切都没什么大碍,不会出什么问题的。” 赵夫人神色稍缓,这才“啊呀”一声,道:“你瞧我这糊涂脑袋,还没让人去叫轻鸿过来呢!” 赫云舒忙吩咐人去通知云轻鸿。 这时候,燕皇赶来了。 他脸色紧绷,道:“里面情况如何?” “想必还得一会儿。”赫云舒如实道。 然而,听着里面传来的阵阵惨叫,燕皇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妇人生子,竟是如此的痛苦吗?”燕皇皱着眉问道。 “皇兄,你有那么多皇子,难道这个道理还不知?”赫云舒反问道。 燕皇微愣,的确,他有很多孩子,却也都是孩子生下之后他过去瞧上一眼,再嘉奖这孩子的母亲,说些无关痛痒的话。至于别的,他倒是一概不知。 “有多疼?”燕皇问道。 赫云舒想了想,道:“听夫君说,皇兄年轻的时候上战场,曾经断过一根肋骨。这女人生孩子的痛,大抵和同时断了十根肋骨的痛相当吧。” 听罢,燕皇不禁张大了嘴巴,他倒是不曾料到,妇人生子,竟是如此的苦痛。 他站在那里,不知所措。 赫云舒近前,道:“皇兄,要不你先回去吧。这生孩子是要痛上许多个时辰的,你在这里等,也不过是干着急罢了。” 燕皇看向了主殿,道:“哪怕是无用,也算是陪陪安淑吧。” 赫云舒倒是没有料到,会听到燕皇说出这样的话。 的确,此刻在她眼前的,不是什么高高在上的皇帝,不过是一个担心女儿的父亲罢了。 赫云舒命人搬来椅子,让燕皇坐下。 这时,恰逢有宫女要进去送东西,燕皇忙叫住了她,吩咐道:“进去告诉公主殿下,什么都不要怕,朕在。” “是,陛下。”宫女很快进去,传达了燕皇的话。 燕皇这一坐,就一直坐了五个时辰。 期间云轻鸿来了,也是满心着急。 大太监刘福全命人送来精美的膳食,燕皇却是看都不看一眼。 已经五个时辰了,里面的惨叫声渐渐停歇,也越来越无力。 听到这样的声音,燕皇的一颗心狠狠揪着,没有半分的安宁。 渐渐地,太阳西斜,树木的影子被拉长。 燕皇的一颗心沉寂着,几乎要发狂。 余下的人站立一旁,也不敢说话。 此时,这偌大的清和宫,竟是落针可闻。 就在这时,一声清亮的啼哭打破这宁静,昭示着一个新生命的到来。 这啼哭响亮而有力,听得燕皇一下子站起了身。 很快,殿门从里面被人打开,接生嬷嬷欢喜地禀报道:“启禀陛下,是个小少爷……” 燕皇却打断了她的话,径直问道:“公主如何?” “公主殿下力竭,刚刚累晕了过去。适才喂公主殿下喝了一些参汤,好些了。”接生嬷嬷小心翼翼地禀报道。 听罢,燕皇大步走了进去。 云轻鸿随后而进。 赫云舒和赵夫人凑到了孩子身边,仔细瞧着。 这孩子生下来就胖乎乎的,头发乌黑发亮,十分招人喜欢。 “简直和轻鸿小时候一个模样。” “是啊,以后舅母就有福了。” 这一日,忙忙碌碌,直到天色将暗时赫云舒才带着几个孩子回家。 至于凤婷婷,因为那郡主府还没收拾好,赫云舒便让她暂时住到了铭王府。反正燕凌寒眼下不在府中,也没什么不方便的。 隔日,随风带人骑着快马赶去了北疆。 之后,来自北疆的消息一点一点地传回了京城。比如,铭王燕凌寒率领大军,重创了闪惊天所率领的人马。又比如,燕凌寒一路乘胜追击,将闪惊天的人马打得落花流水。再比如燕凌寒率军一路向北,将闪惊天的人追得无处躲藏,没有半分的还手之力 。 这样的消息赫云舒是预料到了的。毕竟,闪惊天是指望大魏那边出事,好分担一些压力。但大魏如今换了皇帝,并未按照约定做事,这全部的压力,皆是大蒙承受。 但,很快又有消息传来。 那位大蒙的可汗听闻北疆失利,一怒之下增兵二十万,增援闪惊天。 听到这个消息,赫云舒觉出几分奇怪来。 她与这位大蒙可汗打过交道,他素来做事稳重,战事如此失利的情况下还增兵二十万,的确是太鲁莽了。 更何况,大蒙也没有合适的理由进攻大渝,如此名不正言不顺的战争,实在不是出自于那位大蒙可汗的风格。 这时候,赫云舒想起了一个传言。 传闻那位大蒙可汗已经被闪惊天暗中控制,如此说来,大蒙如今的反常举动,也就有了依据。 看来这一次,闪惊天是铁了心要给闪惊雷报仇了。 想到这些,赫云舒不无担心。 眼下已经入了深秋,很快就是寒冬腊月。而北疆更是苦寒,这个时候实在是不适合交战。 虽说之前凭借着上好的棉衣也曾在北方与闪惊雷作战,且大获全胜。可这次与上次不同,这次的人数颇多,何况,准备那么多棉衣也需要时间。 而且,最致命的是,北疆苦寒,大渝的战士们不适应,大蒙的兵士却是习以为常。要适应一种气候,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想到这些,赫云舒忧心忡忡,不禁开始担心起燕凌寒来。却不料,这一日,有更加让她担忧的消息传来。 正文 第一千五百二十二章 最懂燕凌寒的人 让赫云舒担忧的是,有消息传回来,说北疆突降大雪。 幸亏燕凌寒未雨绸缪,带上了棉衣,才不至于太过被动。 但即便如此,燕凌寒等人还是面临着不小的挑战。 在冰天雪地之中作战,本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因此,赫云舒满腹担心,每当收到从北疆传来的消息,都是心惊胆战。 可是,让赫云舒意外的是,送来的消息,一直都是好消息。 传回来的消息表明,燕凌寒的军队并未受大雪的影响,反而借着原先那股子冲天的气势,一路凯歌不断。 起初,赫云舒怀疑这消息是假的,是燕凌寒怕她担心才送回来的假消息。 可渐渐的她发现,自己的怀疑站不住脚。 根据多方传回的消息证实,即便闪惊天的援兵已到,大蒙的败势依然没有逆转。 而燕凌寒所率领的军队却是一路高歌猛进,追着闪惊天的队伍到了大蒙境内。 如此,就过去了一个月的时间。 虽说此时的北疆和大蒙境内都下了雪,但燕凌寒的军队并未受到影响。 而这一次,燕凌寒像是卯足了劲儿,要把闪惊天置于死地。 在传回来的消息中,燕凌寒也传达了这样的意思。 得到燕凌寒传来的讯息,燕皇几乎是马不停蹄的赶到了铭王府,见到了赫云舒。 二人得到的消息是同样的,但面对此事的态度截然不同。 燕皇很是担忧:“云舒,凌寒他如此孤军深入,是不是有点儿危险?” 赫云舒摇摇头,道:“皇兄,起初我也有和你一样的担心,但是慢慢地我的担心就没有了。夫君身经百战,对于战事的把握,无论是你还是我,都比不过他。我相信,他做出的决定一定是最正确的。” “可是,按照凌寒的意思,是想要将大蒙收入囊中。然而一直以来,大蒙和我们国力相当,去吞并大蒙,还是有一定的风险的。就怕贪多,反而应接不暇啊。”说着,燕皇一脸忧心忡忡的神情。“皇兄,夫君并不傻,你我能想到的问题,他也一定能够想到。既然如此,他一定是做好了完全的准备。皇兄你不妨想想看,如今大蒙可汗被闪惊天控制,而闪惊天因为闪惊雷的死,对我们恨之入骨。若不 然,也就不会有这一次的战事了。所以,夫君是打定了主意,这一次要将闪惊天置于死地。若不然斩草不除根,后患无穷。” 燕皇点点头,道:“你说的有些道理。可是,朕还是担心。” “皇兄,这一次的战事,夫君、皇姐和骆青楚三个人是一起的,这三者都是人中翘楚,而夫君眼下有了这样的决定,必定是三人的一致决定。既然如此,我们也就不必担心什么了。” “你说的有些道理。可是……” 赫云舒打断了燕皇的话,道:“皇兄,你想不想帮帮夫君?” 听到赫云舒的话,燕皇的眼前一亮,道:“当然。你说吧,朕要如何做。” “皇兄,你要做的事情对你来说轻车熟路,却是夫君做不到的事情。” “什么事?” “请皇兄尽快遴选合适的官员,待夫君拿下大蒙之后,立刻派人去接管。如此一来,必定能够以最快的速度帮夫君稳定大蒙的民心。” 听罢,燕皇面露疑惑,道:“云舒,你为何这样笃定?为何觉得凌寒一定能拿下大渝?” “因为夫君从未让人失望过。更因为他做事有把握,我相信他。” 这一刻,看着赫云舒那笃定的神情,燕皇突然意识到,最了解燕凌寒的人不是他,而是眼前的这个女人——赫云舒。 她是真的懂他,也是真的理解他。虽然会有担心,但是心里的笃定却不会因此而减少分毫。 之后,燕皇点点头,道:“好,朕会尽快解决这件事。” “那我就替夫君谢过皇兄了。” “都是一家人,客气了。”说着,燕皇就准备走,尽快去办这件事。 往前刚走了几步,他像是想起了什么,回过头来,道:“差点儿忘了一件事。安淑已经回了定国公府,她说待你有空了,请你务必要去见她。” 赫云舒点点头,道:“好,我知道了。” 燕皇走后,赫云舒却是有些担心了,她如何不知道安淑想要问什么? 可是,她派人去的时候,那个寺庙里,已经没有了燕风离的身影。 之前安淑公主在月子里,赫云舒并未将这件事告诉她。 可现在看来,这一次安淑公主要打破砂锅问到底了。 照料好孩子们之后,赫云舒起身,往定国公府而去。 因为定国公府马上要准备满月宴,所以下人来来往往,很是忙碌。 赫云舒一路进了后院,到了安淑公主的房中。 此时她正躺在床上,看着某一处出神。 赫云舒走过去,轻声道:“安淑。” 安淑公主猛然回过神来,看见是赫云舒,她忙从床上跳了下来,抓住了赫云舒的胳膊,道:“皇婶,二皇兄他找不到了是不是?” 赫云舒镇定道:“安淑,你怎么会如此说?”安淑公主看着赫云舒的眼睛,道:“之前我在月子里,你一直没有告诉过我关于二皇兄的消息。的确,坐月子很重要,要保持好心情。皇婶当然也知道这一点,所以,如果你真的找到了二皇兄,一定早就告 诉我,让我开心了。可是一个月过去了,你什么也没有说,这也就说明,你没有二皇兄的消息。他已经不在那个寺庙了,是不是?” 此刻,安淑公主满脸的担忧,满脸的渴望,她希望从赫云舒这里得到一些消息。 赫云舒看着此刻的安淑公主,也希望自己能够告诉她一些好消息。可是…… 就在这时,白琼挑帘而进,禀报道:“主子,有消息送过来。是来自北疆的。” 为了暂时转移话题,赫云舒没有回答安淑公主的话,而是接过了密信,权当是拖延时间。 密信打开之后,赫云舒兴致缺缺,只想着如何开导安淑公主。可当她的目光不经意间看到密信上的字迹,顿时欢喜得想要叫出来。 正文 第一千五百二十三章 大感意外 看到密信,赫云舒满脸是笑,之后她极快地收好密信,看向了安淑公主,道:“安淑,你刚刚问我什么?” 安淑公主忙说道:“皇婶,二皇兄已经不在那个寺庙里了,是不是?” 赫云舒点点头,确认道:“是。” “那他去了何处,竟是没半点消息吗?”安淑公主惊慌失措道。 这一次,赫云舒摇了摇头,道:“并非如此。风离的确是离开了那个寺庙,但并非没有半点儿消息。他去了北疆。”安淑公主苦笑着摇了摇头,道:“皇婶,你就别安慰我了。二皇兄他既然去了寺庙出家,必然是不再关心尘世的种种。既然如此,又怎么会去北疆抗敌呢?再者说,如果他去了北疆抗敌,你必然早已告诉我 了,不会等到现在。” 听罢,赫云舒莞尔一笑。 的确,经历了种种,现在的安淑公主已经看透了许多东西。 于是,她将手中的密信递给了安淑公主,道:“打开看看。” 安淑公主狐疑地接过去,打开了密信。一旁,赫云舒说道:“风离离开寺庙之后,就去了北疆。但并未直接找到你皇叔,而是做了一名小兵。因为他表现得很勇猛,你皇叔才注意到了他,也认出了他。也正是因为这个缘故,现在才知道关于他的 消息。” 看完密信上的内容,安淑公主有些不相信的看向了赫云舒,道:“皇婶,这密信不是你故意诓骗我的吧?” 赫云舒摇摇头,道:“当然不是。安淑,我没有必要拿这件事去骗你。” “可是,他既然已经遁入空门,怎么会又去北疆了呢?” “在寺庙之时,见他那般避世消沉,我便骂了他几句,兴许是骂醒了他,又或许是他自己意识到了什么。至于具体的原因,待他从北疆回来,你自己问他也就是了。” “好。”安淑公主重重地点头,这才信了。 知道燕风离安好之后,安淑公主的心情也好了许多。 七日后,定国公府举办了满月宴,庆贺第一个孩子的降临。 但因为此时北疆的战事尚未停歇,这宴会也只是宴请了至亲,并未接受朝臣的贺礼。 但是一家人待在一起庆祝,也是无比的温馨。 这满月宴,赫云舒带了孩子去,也带上了凤婷婷。 这些日子以来,凤婷婷已经渐渐适应了这里的生活,也搬到了燕皇赐下的郡主府去居住。 而另一边的战场之上,战事如火如荼地进行着。 燕凌寒一路北上,已经接连拿下了大蒙的八座城池。 将士们愈战愈勇,也一点一点的克服了严寒的挑战。 而赫云舒也没闲着,除了忙着筹备棉衣棉靴,也忙着采买必备的药材,源源不断地送到军中。 这一次的战事,因为百里姝所带领的军医队,将士们的伤亡人数大大减少。原先一场战事下来,死伤数千。 而这一次,全部的战事进行到现在,死亡人数也不过一千余人。 而那些伤势不危及性命之人,经过军医队的医治,已经渐渐痊愈。一时半日不能痊愈的,也已经在当地妥善安置,着专人照顾。 如此一来,许多人不至于枉死。 原先筹备的大夫人数并不够,但百里姝出面,从百里世家的药铺里面安排了许多人去北疆,如此一来,大夫的人数就增加了许多,所能够做的事情也越来越多。 得到这样的消息,赫云舒很开心。 转眼间,深秋已过,大渝京城也下了今年的第一场雪。 雪花纷纷扬扬,将整个京城笼罩在一片白色之中。 赫云舒待在铭王府中,屋子里燃了炭火,很是暖和。 几个孩子的摇篮就放在一旁,赫云舒看书的间隙,看看几个孩子,觉得很幸福。 孩子们越来越大,也越来越可爱。 而唯一的缺憾,就是燕凌寒不在。 如今他远在北疆,但幸好没有大碍,如此她也就放心了许多。 哪怕已经入了冬,北疆的消息依然源源不断地传了回来。 燕凌寒率军长驱直入,一路打到了距离大蒙京城仅百余里的城池。 闪惊天则带着残兵进了大蒙京都,蛰伏不出。 燕凌寒并未罢休,带着人一路征战,最终兵临城下。 得到这个消息,赫云舒是有几分担心的。 这最后一战,闪惊天必定竭尽全力,置之死地而后生。人在被逼到绝境的时候,会更加勇猛。如此勇猛的强敌,不容小觑。 但是,下一个送来的消息,却是让赫云舒大感意外。 不过短短两日的时间,燕凌寒就已经拿下了大蒙的京城,斩杀闪惊天。 如此,大渝的旗帜矗立在大蒙的京城城门之上,自此,曾经不可一世的大蒙,正式列入大渝的版图,各个州县重新规划,由大渝派人接管。 幸而因为赫云舒的提醒,燕皇早已选定了人选。故而燕凌寒攻下大蒙京城的消息一传过来,燕皇就将选定的人送了过去。 如此,大势已定,燕凌寒开始整编人马,择日赶回大渝。 得到这样的消息,赫云舒是开心的。 然而开心之余,又有了一些疑虑。 她原本以为,在最后的关头,闪惊天必然是困兽犹斗,固守大蒙京都,但事实出乎了她的预料。拿下大蒙京都如此容易,夫君是做了什么呢? 想必,这其中的原因,也只能等他回来一问究竟了。 至此,燕凌寒离开已经四月有余,当时他离开的时候孩子们不过刚刚满月,而现在,孩子们已经开始抬头翻身了。 算算日子,过年的时候也快要到了。 赫云舒料想,燕凌寒是来得及赶回来过春节的。 眼下已经入了腊月,她命人开始准备过年所需的东西。 铭王府虽然大,但是下人也足够多,但是赫云舒只需吩咐下去就好,至于她自己,整日里除了照顾孩子,并没有什么需要做的事情。 这一日,孩子们睡了,赫云舒就坐在一旁看书。看书的间隙,她不经意间抬头,便看到有人掀开厚厚的棉布帘子,大步走了进来。 正文 第一千五百二十四章 大军归来 是燕凌寒。 他的身上披着一袭黑色的狐裘披风,阔步而来。 分别多日,他英朗的面颊又添了几分坚毅。 几乎是在意识到是燕凌寒的瞬间,赫云舒就已经被抱了起来。 陷在这个带着些寒气的怀抱里,赫云舒安心无比。 她的夫君,回来了。 赫云舒微笑着,抱紧了燕凌寒。 片刻间,燕凌寒已经打横将她抱起,朝着照顾孩子的奶娘丢下一句“带孩子出去玩”之后,他就阔步进了里屋。 赫云舒只以为燕凌寒是有些私密话要跟她说,故而并未挣扎。 却不料,燕凌寒一路将她抱到了床上,拉下了床幔,开始解她的衣服。 这时候,赫云舒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燕凌寒要做什么。 她踢了燕凌寒一下,嗔道:“燕凌寒,你知不知羞?现在可是白天!” “不管。”燕凌寒闷声道。 片刻间,他已经解开了赫云舒的上衣。 赫云舒想要说些什么,燕凌寒炙热的唇就凑了上来,带着多日未见的旖旎情思,如潮水一般铺天盖地地包裹了她。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分开多日,燕凌寒用自己的实际行动证明了对赫云舒的想念。 待云销雨霁的时候,赫云舒躺在床上,精疲力竭。 她看着燕凌寒留在她身上的痕迹,愤愤道:“你是存心不让我出门了?” 燕凌寒唇角微勾,道:“若这个时候让你还能出门,倒是我的无能了。” 待明白了这话里隐晦的意思,赫云舒愤恨地咬了咬牙。 待夜幕苍茫时,燕凌寒命人准备了膳食,亲自端到了房中,和赫云舒一起吃饭。 吃过饭之后,燕凌寒抱起赫云舒。 赫云舒瞪了他一眼,道:“做什么?” “继续。” 赫云舒顿时想要逃走,但燕凌寒的速度却更快,一伸手就把她捞到了怀中。 于是第二日,日上三竿的时候,赫云舒仍未起床。 她实在是太累了,所以一睡不起。 燕凌寒倒是先起床,去看了看孩子。 待他回到屋子,准备陪着赫云舒继续睡的时候,就看到凤婷婷走了过来。 燕凌寒站住脚,问道:“何事?” 凤婷婷朝着屋内看了一眼,道:“姐姐呢,我来找她有些事。” “娘子有些累,睡下了。” 凤婷婷面露惊讶,道:“竟睡到了这般时候?” “你若有事,下午再来。哦不,后天再来吧。这两日她很忙。”说着,燕凌寒就往里走。 “慢着!” 燕凌寒的脚步顿了一下,并未回头。 “待姐姐醒了,你跟她说一声我来过。” “哦。”说完,燕凌寒就往里走,走了两步他停了下来,道,“你叫什么?” 瞬间,凤婷婷整个人都呆滞了。 什么情况?之前明明见过的啊,从大魏回来的路上,不是一直都一起走的吗? “王爷,您是在说笑吗?” “本王记性不好。” “哦,我叫凤婷婷。” 听罢,燕凌寒没再说什么,走了进去,独留凤婷婷一个人站在那里,内心凌乱。 这一日,将至正午的时候,赫云舒才醒了过来。 她醒来的时候,燕凌寒就在她身边躺着。 也是这个时候,赫云舒才有心思问起,为何燕凌寒没有随着大军一起回来。 听到赫云舒这样问,燕凌寒伸出手,轻轻地摩挲着赫云舒的脸颊,道:“娘子,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如今战事已毕,我思念娘子,几欲成灾,为何不能回来?” 这般肉麻的话,倒是说得赫云舒不好意思了。 她的脸上起了红晕,看得燕凌寒入了迷。 燕凌寒离开时,大军已经启程。 除了留下一些人驻守之外,余下的人都要回来。 临走之前,燕凌寒将军中的一切事务都交给了燕曦泽。 经此一战,燕凌寒也见识到了燕曦泽的能力,所以将大军交给燕曦泽,他很放心。 于是,接下来的一段时间,燕凌寒又过起了闲散的王爷生活,陪伴赫云舒,外加逗孩子,日子过得不亦乐乎。 只是,安宁的生活中,总会扑腾起一些小浪花。 这不,这一日,安淑公主带着孩子上门了。 瞧见安淑公主的孩子,燕凌寒自然是很高兴。 然而这时,安淑公主无意中的一句话,却是让燕凌寒的好心情瞬间跌落至谷底。 “云竹,这是你皇叔公,很厉害的哦。” 燕凌寒愣了几愣,才恍然反应过来,安淑公主口中的“皇叔公”,说的就是他。 反应过来之后,燕凌寒差点儿没背过气去。 他不过是二十出头而已,为何就混到了皇叔公的辈分上? 看着燕凌寒一脸幻灭的表情,安淑公主看向了赫云舒,道:“皇婶,我皇叔这是怎么了?” 赫云舒笑了笑,道:“他啊,只怕是还没适应皇叔公这个身份吧。是吧,孩子他皇叔公?” 燕凌寒忙捂住了自己的耳朵,开启了鸵鸟模式。 见燕凌寒如此,赫云舒和安淑公主都忍不住笑了。 中午的时候,安淑公主留下来吃饭,还亲自问了关于燕风离的事,知道这次大军归来之时,燕风离也会一起回来,她开心不已。 时间一天天过去,七日后,大军归来。 军队依然驻扎在京郊,将领们则随着主帅一起去宫中向燕皇复命。 长街两旁,百姓们夹道欢迎。 这一日,燕凌寒并未出面,因此燕曦泽便是主帅。 他骑在高头大马之上,一身的银色铠甲,宛若天兵神将。 燕曦泽本就容貌俊美,此番一身铠甲,又平添了诸多的英武之气,不知看得沿途多少的妙龄女子丢了芳心。 人群中,有人开始议论起燕曦泽此战的功劳,有人开始称他是大渝的第二战神。 队伍浩荡而过,燕凌寒待在铭王府内,嫌外面的声音太过吵闹。 赫云舒瞧了燕凌寒一眼,道:“你该不会是嫉妒吧?” “我有什么好嫉妒的?我征战数年,每次回来百姓们都夹道欢迎,我都已经腻了好么?” 这一次,燕凌寒是存了心思让燕曦泽露脸的,故而有此安排。 他自己在府里逗孩子玩儿,最是惬意。 眼看着就要到该吃午饭的时候了,赫云舒出门,吩咐人去准备午饭。 这时,白琼急匆匆走了过来,道:“主子,外面来了一个女人,阵仗还挺大,说是要见王爷。” 听到这个消息,赫云舒倒是愣了一下。女人?来找燕凌寒? 正文 第一千五百二十五章 来找燕凌寒的女人 听到有女人来找燕凌寒,赫云舒顿时来了兴致,道:“快!快请进来瞧瞧!” 见赫云舒如此,白琼提醒道:“主子,您为何如此兴奋?难道不应该是生气吗?最不济,也应该把她拒之门外啊。” “这有什么好生气的?自打我嫁入这铭王府以来,还从未见过有女人来找夫君。这次可是破天荒头一遭。所以,我实在是好奇,来找夫君的人,到底是谁。”说着,赫云舒一脸的兴致勃勃。 白琼再次提醒道:“主子,这个女人长得还不错。我听见她的随从叫她‘公主’。” 赫云舒微微一笑,道:“那就快请进来吧。” 白琼应声,忙按照赫云舒所说的去做。 这公主必然不是大渝的,而如今的大魏皇帝凤星辰没有孩子,也没有姐妹,所以,这公主,只能是大蒙的。 赫云舒进了屋子,燕凌寒依然在逗孩子玩儿。 听到赫云舒的脚步声,燕凌寒问道:“中午吃什么?” 赫云舒嫣然一笑,道:“中午有客人,要吃得丰盛一些。” “客人?哪里来的客人?”燕凌寒随口问道。 “你的客人啊。”赫云舒笑道。 “我的客人?” “对啊,一个女客人。” 燕凌寒皱了皱眉,显然是没想出是哪号人物。 “走吧,去瞧瞧,这会儿人应该已经到正厅了。” 燕凌寒起身,和赫云舒一起朝着正厅走去。 二人过去的时候,正厅之中已经坐了一位衣着华丽的女子。 女子身姿窈窕,端端地坐在那里,俨然是一国公主的风范。 而她眉目如画,巴掌大的一张小脸,五官精致。眉若柳叶,鼻若悬胆,明眸皓齿,当真是一个不可多见的美人儿。 那脸颊更是白皙清透,美艳无比,果然是养尊处优的公主。 赫云舒朝着她看了过去,这女子也瞧了过来。 这一刻,赫云舒在她的眼神里看到了深深的敌意。 敌意的眼神一闪而过,女子起身,柔柔弱弱地一施礼,那身段,简直一阵风都能吹跑。 她的眼神柔柔的,声音更是柔软:“代玉见过铭王殿下,铭王妃。” 听到这名字,赫云舒也是醉了。 这人长得像林黛玉,怎么名字的发音也是这两个字? 燕凌寒站立一旁,不言不语。 赫云舒则微微一笑,道:“代玉姑娘,请坐。” 那女子缓缓坐下,姿态万方。 赫云舒瞥了燕凌寒一眼,然后牵着燕凌寒的手,走到主位上坐下。 女子的目光看到二人紧牵着的手,面色止不住一暗。 眼角的余光里,赫云舒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坐下之后,赫云舒看向了这闪代玉,道:“代玉姑娘,不知你来找我夫君,所为何事?” 闪代玉咬了咬自己的嘴唇,可怜兮兮地看向了赫云舒,道:“王妃娘娘,我是谁,王爷没有对您说起过吗?” “没有啊。”赫云舒如此应着,然后看了燕凌寒一眼。 燕凌寒看了闪代玉一眼,不动声色。这时,闪代玉身后的丫鬟倒是开口道:“王妃娘娘,这是我们大蒙的代玉公主。在铭王殿下攻下大蒙京都之时,公主殿下为了天下大义,开门迎接铭王殿下入城,减少了许多的伤亡,也为铭王殿下的伟业添 上了浓重的一笔。” “哦,原来如此啊。”说着,赫云舒看向了燕凌寒,道,“这件事你怎么没有说过?” “不值一提。”燕凌寒说道。 这声音虽然不大,但那闪代玉还是听到了。 当即,她的眼睛里蓄满了泪水,却又像是极力忍着,不肯让眼泪掉下来。 那丫鬟倒是忍不住了,看着燕凌寒说道:“铭王殿下,恕奴婢说句不客气的话,若没有公主殿下的大义灭亲,只怕您攻下京都,没那么容易。可您现在居然说不值一提,实在是不宜。”燕凌寒吝啬地连一个眼神都没给这个丫鬟,只把玩着手中的杯盏,道:“即便没有你这所谓的公主献城,本王拿下这京都,也不过是几日的事情。所以,你们实在不必在此浪费口舌,更不要以为给了本王多 大的恩德。” 这时,闪代玉站了起来,带着哭腔冲着自己的丫鬟说道:“碧柳,我们走!” 说完,闪代玉跑了出去,边跑还边擦眼泪,一副伤心欲绝的模样。 赫云舒一手托腮,看向了燕凌寒,道:“夫君,你这么说话,未免也太让人伤心了。” 燕凌寒奇怪的打量着赫云舒,道:“自打一开始,你就异常兴奋。想必,是等着看热闹?” 自己的心思被燕凌寒猜透,赫云舒抵死不认,只笑道:“有么?我只是想瞧瞧,别人都是怎么勾引人啊。如此一来,或许可以学习一下,增添闺房之乐。” 燕凌寒近前,一手挑起赫云舒的下巴,靠近了自己。他唇角微扬,道:“你不必学。因为你一颦一笑,一言一语,一举一动,对于本王而言,都是勾引。” 说着,不顾下人在场,燕凌寒吻住了赫云舒的唇。 下一刻,燕凌寒顺势起身,一把搂住了赫云舒的腰,将她整个人抱起。 然而,他的唇,始终没离开赫云舒的。 赫云舒满脸都是红晕,气得直捶打燕凌寒。 燕凌寒却如铁塔一般,任由赫云舒捶着,就这样一路吻着她,出了正厅,回了他们的房间。 直到将赫云舒放在床上,燕凌寒才松开了她。 这时候,赫云舒的一张脸,早已红透了。 赫云舒愤愤地踹了一下燕凌寒的腿,道:“燕凌寒,你好歹是个王爷,能不能矜持一些!” 说完,赫云舒暗暗闭眼。 她真是不敢想,明日该怎么出门见人。 “矜持是什么,我不懂。”说完,燕凌寒开始解赫云舒的衣服。 赫云舒忙抓住了他的手,睁开眼睛说道:“你要干什么?” “娘子闭上眼睛,不就是任君采撷,暗示为夫可以为所欲为吗?”燕凌寒一本正经道。 赫云舒暗暗咬牙,道:“可是,要吃饭了。” “你就是饭。”说着,燕凌寒低头便吻。就在赫云舒以为这一次难逃一劫的时候,门外传来随风的声音:“主子,陛下来了。” 正文 第一千五百二十六章 孩子恋爹 听到门外随风的声音,赫云舒如获大赦。 她推了一下燕凌寒,道:“还不起来?” 燕凌寒暗暗咬牙,抓起枕头砸到了门上,怒道:“滚!” 就在赫云舒准备“逃走”的时候,又被燕凌寒抓了回来。 “皇兄来了。”赫云舒提醒道。 “让他等着。”燕凌寒闷声道。 说着,他开始吻赫云舒。 一吻落下,情意绵绵。 于是,燕皇在正厅之中,就足足等了一个时辰。 在这一个时辰里,燕皇催促了无数遍,也让随风去叫了无数遍。 每一次,随风都是快到了院门口又折身回来,不敢靠近燕凌寒所住的屋子。 每一次这样做,随风的心里就一阵凌乱。 他这么来来回回几十趟,一趟趟地欺君,若说要因为欺君之罪而杀头,他这脑袋真不知搬了多少次家了。 于是,随风心惊胆战,觉得自己的脖子上凉飕飕的。 随风战战兢兢地等着,终于在视线的尽头,看到了燕凌寒的身影。 瞬间,随风一溜小跑儿朝着燕凌寒奔了过去,恨不能抱着他亲一口,以示自己此刻的兴奋心清。 不过是片刻间,他就到了燕凌寒的跟前。 燕凌寒瞥了随风一眼,道:“做什么?” 随风伸了伸手,又缩了回来,他料想,若是自己这个时候抱燕凌寒一下,他这两只手,只怕明天也就看不到了。 所以,他适当地怂了,然后悄声道:“主子,陛下已经等了一个时辰了。” “哦。”燕凌寒轻描淡写的应了一声,然后朝着正厅走去。 随风紧随其后,和燕凌寒一起到了正厅。 此刻,燕皇气鼓鼓地坐在主位上,等着燕凌寒给他一个合理的解释。 然而,燕凌寒并不解释,只在燕皇的身边坐下,缓缓开口道:“皇兄,你来有事吗?” 燕皇顿时气得不打一处来,他都在这里等了一个时辰了,还好意思问他是不是有事? 他当然有事,不然等在这里图无聊吗? 于是,燕皇闷声道:“朕已等了你一个时辰了。” 燕凌寒点点头,道:“我知道啊,可是皇兄你也知道,我有三个孩子呢,孩子恋爹,走不开。” 说着,燕凌寒一本正经。 见燕凌寒如此,随风也是惊呆了。 什么叫说谎话不脸红,他今天算是见识了。 但是很显然,这番说辞燕皇根本不信。只是和燕凌寒扯皮,他知道自己毫无胜算,于是,他瞪了燕凌寒一眼,开门见山道:“你今日对那代玉公主,也太冷淡了。” 燕凌寒垂眸不语。 事情已经很明显了,那代玉公主离开没多久,燕皇就来了。可见,她这告状的速度,还真是快啊。 想到这里,燕凌寒不由得轻笑一声,道:“皇兄,对待女人,我一向如此。以前怎么不见你这般着急?”燕皇的脸色沉了沉,道:“凌寒,这代玉公主不是寻常人。她能够开城门迎你入城,对咱们大渝是有功劳的。如今大蒙虽然改称了蒙州,可百姓们未必全都服气,所以务必要善待这位代玉公主,不然,只怕 会惹得蒙州的百姓不满啊。如今大事初定,稳妥一些是最重要的。” 燕凌寒唇角微扬,看向了燕皇,道:“那么皇兄,希望我如何做。” “待她和善一些,总归是能办到的吧。毕竟,见面的机会又不多。” “太难,难于上青天。”燕凌寒直言道。 燕皇愤愤地看了燕凌寒一眼,道:“不过是让你态度和善一些,怎么就太难了,又不是让你去杀人放火?” “我倒希望你让我去杀人放火,那多简单。” 燕皇正了正脸色,道:“凌寒,这件事,朕没有同你开玩笑。” “巧了,我也没有同你开玩笑。你不妨想想看,我活到现在,待谁和善过?更别提是女人了。” 这天,是没办法聊下去了。 饶是如此,燕皇还是耐着性子说道:“凌寒,这一次,毕竟事关重大……” “不过是一个女人而已,怎么就事关重大了?”说着,燕凌寒站起身,道,“皇兄,你若说让我上阵杀敌,我义不容辞。可你若说让我去讨好一个女人,恕难从命!” 说完,燕凌寒大步离开。 燕皇坐在原地,重重地捶了一下桌子。 燕凌寒大步走了,随风一时没反应过来,以至于他缓过神来的时候,燕凌寒已经到了门口。 他有心去追,可这个时候留燕皇一个人在这里,似乎又不合时宜,只好硬着头皮站在那里。 这时,燕皇看向了随风,道:“你们王妃呢?” “想必,是在照顾孩子吧。” “带朕去见她。”说着,燕皇站起身来。 随风却是没挪动脚步,硬着头皮道:“陛下,恕微臣直言,这个时候去找王妃娘娘,不妥。” “有何不妥?” “陛下,您也知道,我家王爷性子直,但凡是他不想做的事情,没人能为难他。而且,他这个时候走开,多半是去找王妃娘娘。所以,就算是您去找,也是无用的。” 听着,燕皇暗暗咬牙。 这时,随风继续道:“陛下,这位代玉公主在军中便一直对我家王爷示好,属下以为,她或许有所图谋。” “一个女人,能有什么图谋?”燕皇反问道。“陛下,当初攻城之时,把守大蒙京都的,只是一些残兵败将。所以,对于我家王爷来说,这并不是一件难办的事情。可偏偏在这个时候,那代玉公主开城迎我们入城。微臣愚钝,私以为这代玉公主是见大 势已去,才这般虚与委蛇,想要来到大渝京都搅弄风云。而我家王爷是大军主帅,所以,也就有了今日的事情。” 听罢,燕皇的脸色有些变了。随风趁热打铁道:“陛下,单单从今日发生的事情来看,这位代玉公主也是有手段的。主子待除了王妃之外的女人一向绝情,这代玉公主领教了之后在王府之中是哭着走的。可若她当真如她表现出的这般软 弱,此时就该躲起来找个地方去哭,而不是去向陛下诉说此事。或许,她是料准了陛下会顾及她的身份,才会有此一招。”听完随风的话,燕皇陷入了沉思。 正文 第一千五百二十七章 你要提防一个女人 燕皇把随风所说的话在自己的心里过了一遍,也后知后觉地发现了其中的不对。 可是,即便他发觉了不对,却还是不能苛待这代玉公主。 想到这一点,燕皇也意识到,这个女人,果然是不简单的。 于是,他也就没了去见赫云舒的心思,一路出了正厅,回宫去了。 看着燕皇的背影,随风站在正厅外,终于松了一口气。 就在这时,随风听到身后传来燕凌寒悠悠的声音:“你这信口胡诌的本事,倒是长进了不少。” 随风猛然回头,道:“主子,你没走啊?” “没有。”燕凌寒如实道。 顿时,随风暗觉背后发凉。幸亏他没说什么不该说的话。 燕凌寒看了他一眼,然后去了内院。 这一日晚饭的时候,百里姝也从军中回来了。 在军医队之中,她是医术最好的大夫,因此也就最为忙碌,所有的重伤士兵都需要她来解决。 军队虽然已经回来,但是队伍之中不少的伤兵还是需要医治,故而百里姝依然很忙碌。 百里姝回来的时候,刚好赶上吃晚饭的时间,几人在一起吃饭,气氛很是融洽。 吃罢饭,百里姝放下筷子,看向了赫云舒,道:“云舒,咱们好久没见了。不如咱们一起去散散步,如何?” “好啊。”赫云舒欣然应允。 百里姝很开心,然后看了看随风和燕凌寒,道:“至于你们二位,就看孩子吧。” 说完,她开心地挽着赫云舒的胳膊,走出了饭厅。 待到了后花园,赫云舒微微一笑,道:“好了,和我要说什么,现在说吧。” 百里姝微微诧异,随即一笑,道:“果然,什么都瞒不过你的眼睛。” “吃晚饭这会儿的时间,你的眼神就在我和燕凌寒的身上看了多次。现在又让我单独出来,不是有话要对我说还能是什么?” 百里姝看了看左右,确认没什么人之后,她郑重道:“你要小心一个人。” “谁?” “闪代玉,也就是那位大蒙的代玉公主。” “呵,我为何要小心她?” 百里姝凑近了一些,道:“她对燕凌寒有意。” “对夫君有意的人多了,不缺她这一个。” “可是,这个代玉公主最喜欢扮柔弱。你知道的,对于柔弱的女人,男人一向是没什么抵抗力的。” 赫云舒笑笑,道:“可是,我家夫君不喜欢柔弱的人。这一点,我还是肯定的。” 百里姝晃了晃赫云舒的胳膊,恨铁不成钢的说道:“你平时也挺聪明的,现在怎么就傻了?人是会审美疲劳的,一旦开始审美疲劳,就会移情别恋,喜欢别的女人。” “那是别人,不是燕凌寒。”赫云舒笃定道。 他们在一起经历了那么多,他们之间,没有嫌隙。这一点,赫云舒很肯定。百里姝压低了声音,道:“别怪我没有提醒你。许多女人都以为自己爱上的男人是天底下最好的,最特别的,最独一无二的。然而实质上,并没有什么特别。男人终究是男人,对于向他示好的女人,向来是 没什么抵抗力的。” 赫云舒笑笑,不置可否。她转移了话题,道:“这个代玉公主让你如此忌惮,可见这个女人是不简单的。既然如此,以后我会小心她的。” “你明白就好。” 赫云舒笑笑,将话题转移到了别处去。 散完步回来的时候,孩子们已经睡了,燕凌寒在灯下看书,也在等着她。 橘黄色的烛光下,燕凌寒神情专注,正聚精会神地看着眼前的书。 赫云舒笑笑,蹑手蹑脚地走过去,从后面捂住了燕凌寒的眼睛,下一刻,她的唇落在了他的耳边,轻声道:“猜猜看,我是谁。” “不知。”燕凌寒明知故问道。 赫云舒也不恼,一只手捂住了燕凌寒的眼睛,另一只手揪了燕凌寒的耳朵在玩,边玩边说道:“再猜猜看喽。” 燕凌寒亲身尝试,知道赫云舒拧人向来是最疼的。如今耳朵被控制,燕凌寒只好投降,道:“是我家娘子嘛。” “真乖。”赫云舒拍了拍燕凌寒的肩膀,赞许道。 燕凌寒却是发了力,抓住赫云舒的手,顺势一拉,赫云舒就跌进了他的怀里。 他的手摸着赫云舒的嘴唇,道:“这么久,百里姝同你说什么了?” 赫云舒嫣然一笑,道:“不过是女人之间的私房话,怎么,你连这个也要听?” “罢了,不听了。”说着,燕凌寒抱着赫云舒起身,进了里屋。 隔日是一个难得的好天气,因为入了冬,晴天就格外难得。 所以,但凡是遇到这样的好天气,心情也会格外好。 赫云舒和燕凌寒就带着几个孩子,去了阁楼上玩。 高高的阁楼上,最适合看风景,也最适合晒太阳。 这阁楼的顶部燕凌寒做了改装,用了一整块面积极大的厚厚的玻璃来做房顶,如此,这里就成了一个晒太阳的好地方。 阁楼的地上铺了毯子,几个孩子躺在上面,许是觉得暖和的缘故,几个孩子都很开心,在上面一边翻身,一边咯咯地笑个不停。 燕凌寒坐在一旁,搂着赫云舒的肩膀,脸上的笑意比春日的阳光还要灿烂。 看着这几个孩子,他笑道:“现在,当真有种含饴弄孙的感觉了。” 赫云舒笑着靠在他的肩膀上,道:“岁月静好且绵长,就是我最大的祈愿了。” 燕凌寒笑着,抱紧了赫云舒。 如今日这般安稳的生活,是他一直想要给她的。 现在终于短暂地实现了,他很开心。 而此后余生,他的目标就是要将这样的日子无限延长,让他的娘子,他的孩子们每一天都过得开心。 他会和她一起看着孩子们慢慢长大,会彼此陪伴着老去,会看朝阳彩霞,碧海蓝天。 这样的生活,简简单单,却又无限美好。 此刻,两人含笑的眼睛里,是同样美好的心愿。这时,不远处传来一阵嘈杂的、纷乱的声音,惊扰了二人的惬意时光。 正文 第一千五百二十八章 哪里来的自信 听到这嘈杂的声音,赫云舒和燕凌寒都忍不住皱了皱眉。 几个孩子也被惊扰,笑声戛然而止,之后他们支起耳朵听着周围的动静。可是这嘈杂的声音越来越大,还十分刺耳,几个孩子中胆小一些的燕温良顿时哭了出来。 赫云舒看得心疼不已,忙将他抱在怀里哄着。 燕凌寒则起身,借着这阁楼极高的地势,朝着那声音的来处看去。 声音来自隔壁,看起来,是隔壁有人搬了进来,许是觉得一处亭子不合心意,正命人将那亭子砸毁,除却刺耳的声音之外,烟尘四起。 燕凌寒不禁皱了皱眉,附近的宅子都是官家的,若非燕皇赏赐,寻常人是无法得到的。 可是最近,并没有什么新晋的官员。旧有的官员,也没有什么政绩卓著需要嘉奖,以至于换宅子的。 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那位代玉公主了。 想到这里,燕凌寒不禁皱了皱眉,他挥手叫过随风,道:“去隔壁,让他们安静下来。” 随风听令,很快下了阁楼。 周遭有这样的声音,孩子们无法安静,燕凌寒和赫云舒就带着孩子们下了阁楼,回到了房间。 进了房间之后,声音倒不怎么清晰了。不久之后,随风回来了,禀报道:“主子,隔壁是那代玉公主。属下过去,并未见到她本人,只见到了她的丫鬟。那丫鬟说,宅子是陛下所赐,须得按他们主子的心意稍稍 改一下。最近若有叨扰,请主子海涵。” 燕凌寒的脸色不由得暗了一下,道:“海涵?她还真当自己是公主?大蒙都亡国了,她哪里来的自信?” 赫云舒微微一笑,道:“不过是忍受几日的嘈杂罢了,不要紧的。” “你倒是好脾气。” 赫云舒笑笑,没再说什么。 她好脾气吗?才没有。 这代玉公主搞这一出,明明知道隔壁是铭王府还这般大张旗鼓,可见是存心这样做。为的,只怕就是让燕凌寒上门了。 只要燕凌寒上门,这代玉公主只怕就要作妖了。赫云舒稍稍一想,自手腕里取出一枚消音的微型炸弹,道:“随风,那亭子他们不是不想要了吗?去,趁周围无人的时候,把这个东西丢到那个亭子里。既然不想要,那就 彻底不要喽。注意,要等周围无人的时候再用,以免伤了人。” 见状,燕凌寒笑了笑,道:“我家娘子,果然是好脾气,仅仅是炸一个亭子而已。要我看,就该把她这整个府邸给炸了。” 赫云舒笑笑,道:“说什么呢?孩子在,上梁要正啊。” 燕凌寒点点头,道:“的确,人家得罪咱们,咱们还是得善良,姑且炸一个亭子得了。” 随风听令,去按赫云舒所说的去做。 于是,隔壁的府邸里,原先矗立着亭子的地方,就出现了一个大坑。 大坑深达五米,宽达八米,就那么直勾勾地出现在亭子原先矗立的地方,很是突兀,生生地破坏了周围的景致。 看着这个大坑,那个叫碧柳的丫鬟目瞪口呆,忙将这件事禀报给了代玉公主。 那代玉公主听了,不忧反笑。 丫鬟碧柳不明所以。 代玉公主却笑意满满,走回了主屋,道:“碧柳,为我梳妆。” 此刻,铭王府内,燕凌寒忙着逗孩子。 这段时日,他当真有些解甲归田的意思了。 每天陪伴娘子,照顾孩子,忙得不亦乐乎。 这时候,随风送来消息,道:“主子,军中有些事务,须得处理一下。” “嗯,明日吧。”燕凌寒随口道。 听罢,随风走了出去。 没过多久,随风又走了进来。 燕凌寒皱了皱眉,道:“不是说过了吗?军中的事情,明日再办。” 随风摇摇头,道:“主子,这一次不是军中的事情,是隔壁的代玉公主,上门了。” 燕凌寒抬头瞧了随风一眼,道:“现在,你都无能到这种地步了?” 一听这话,随风的冷汗就下来了。 一个下属,被主子说无能,那也真就是末日了。 但是,燕凌寒这话是什么意思,随风实在是想不出。 这时,赫云舒莞尔一笑,道:“随风,那代玉公主是以什么名头上门的?” “说是院中出现大坑,甚为惊恐,请主子前去看看。” 赫云舒笑笑,道:“刚刚他们惊扰了咱们,你也上门了,是谁见的你?” 经过赫云舒的提醒,随风明白了赫云舒话里的意思。 他上门,那代玉公主必然是已经预料到了的。既然是已经预料到,便已知情,在知情的情况下,还让自己的丫鬟那般回话,想必是早有交代。 而如今代玉公主上门,言称院内出现大坑,他本该当即回绝,以示主子对这代玉公主丝毫不理之意。 可此番他没有当即回话,反而是回来禀报燕凌寒,如此说来,他的段位,还当真是不如那个叫碧柳的丫鬟。 如此想来,随风惭愧不已,忙躬身退出。 到了门口,那代玉公主正翘首以盼,见只有随风一人出来,脸上有着失望的神色。 待随风到了跟前,代玉公主说道:“随统领,铭王殿下呢?” 随风轻笑一声,道:“我家小王爷恋父,故此我家王爷没空见外人。”这时,代玉公主尚未说话,那个叫碧柳的丫鬟就先跳了出来,愤愤不平道:“随统领,我家公主客居此地,人生地不熟,此番府内又出了这样大的事情。有道是远亲不如近 邻,故而前来寻求铭王殿下的帮助,而铭王殿下如此置之不理,是为何意?”“没什么意思,就是没空。再者说,我家王爷上战场自然是所向披靡,比如打得别人落花流水,灭个国比较顺手。可是你的府上出现了一个大坑也来找我家王爷,难不成我 家王爷还能带着人去给你填坑吗?” 代玉公主上前一步,道:“随统领,话不是这样说的。那大坑是无缘无故出现的,悄无声息,连半点儿动静都没有。难道你不觉得,这件事太诡异了吗?” “是有点诡异。”随风附和道。然而随风的下一句话,却是让这代玉公主蓦然变了脸色。 正文 第一千五百二十九章 随公子 随风语气平静,却又带着那么一丝神秘的语气:“代玉公主,你当真能确定,那大坑是悄无声息出现的?” 代玉公主点了点头。 随风凑近了一些,道:“代玉公主,你只怕是触怒了神灵,或许,这是上天的示警。” 碧柳插嘴道:“胡说!哪有这样的事情?”随风反问道:“怎么没有?不然悄无声息地出现了一个大坑,还有别的解释吗?我们大渝是有神灵护佑的,若有人心存不轨,只怕神灵会不开心。这神灵一不开心,就会显 露神迹,以作警示。” “你说谁心存不轨?”碧柳愤愤道。 随风两手一摊,道:“我有提名道姓吗?我只是说假如。你这么急着跳出来,莫不是不打自招?” “碧柳!”代玉公主大声道,提醒碧柳不要说话。 碧柳缩了缩脑袋,站在了代玉公主身后。 代玉公主看着随风微微一笑,道:“多谢随统领提醒,我们记下了。” 随风点点头,不再说什么。 这时,百里姝回来了,瞧见二人,她笑道:“哟,好热闹啊。” 随风笑着迎了上去,道:“你回来了?”这时,原本准备离开的代玉公主却是眉目微转,冲着随风甜甜一笑,姿态万方,语气柔媚:“随公子,您今日这般无私相助,代玉感激在心。来日若是有空,代玉一定要亲 自下厨,做几道小菜款待随公子。” 瞬间,随风一头雾水。 这都哪儿跟哪儿啊,他什么时候帮助这代玉公主了?他明明是吓唬啊。 百里姝暗暗掐了随风一下,尔后看向了代玉公主,含笑道:“代玉公主客气了,随公子他不爱吃别人做的饭,怕下毒。” “百里姐姐说笑了。随公子,改日再会。”说着,代玉公主冲着随风微微一笑,然后转过身,朝着隔壁的府邸走去。 代玉公主走后,百里姝的手上就加重了分量。 顿时,随风一脸苦相地看着百里姝,道:“怎么,军中有什么不顺心的事情吗?” “没有啊。”百里姝笑着说道,手上的力道却是丝毫不减。 “疼,疼啊。” “哦,随公子,对不住,一时手痒。”说着,百里姝松开了手。 听罢,随风诧异道:“今日怎么这么叫我?随公子?好奇怪?” “没什么啊,就是觉得好听。”说着,百里姝挽起了随风的胳膊,道,“随公子,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随风愈发糊涂:“你不是不做饭的吗?” “我可以学啊。”百里姝眨了眨眼睛,如此说道。 “哦,好哇,好哇。只要你做,我什么都爱吃。” “砒霜炖鸡,你觉得如何?” 随风冷不丁打了个哆嗦,声音发颤:“有、有这道菜吗?” “有啊,只要你想有,那就能有。哦,这个你不喜欢的话,我给你做一道芹菜炒兔肉,如何?” 随风想了想,这两个食材和刚才的相比,很是不错,于是忙不迭地点了点头,道:“好,这个好。” “嗯,既然你同意了,那就做这道菜。哦,吃了这道菜,你记得收拾一下东西,找个寺庙去住吧。” “为何?” 百里姝纯良无害的眨了眨眼睛,道:“吃了这道菜,你的头发就掉光了,不去当和尚,还能干嘛?” 顿时,随风摸了摸自己的头发,他怎么就忘了,百里姝出身于医毒双绝的百里世家,要是想悄无声息地毒死谁,那还不是顺手拈来? 于是,他看着百里姝,道:“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没有啊,随公子,你这么大方,这么乐于助人,怎么会做错事呢?” 然而,随风依旧是一头雾水。 如此,他就糊涂着到了赫云舒的院子门口。 到了院门口,百里姝站在那里,扬手向前,道:“随公子,您先请。” 随风一脸苦相:“这到底是怎么了?” 这时,赫云舒走了过来,见二人站在这里,诧异道:“怎么不进去?” 百里姝笑笑,道:“要先请随公子进去嘛。” 赫云舒忍俊不禁,看向了随风,道:“你这是怎么得罪她了?” 随风一头雾水,道:“没有啊。我们在门口遇上的,我什么都没做啊。” “随公子,你那么善良,那么乐于助人,当然不会做错事的。” 赫云舒笑道:“好了,这么阴阳怪气的,不嫌瘆得慌。那代玉公主上门,我让随风去打发她,就这么件事,还没完没了了?” 百里姝撇撇嘴,道:“你那是没看见,他对着人家笑,笑得那叫一个春情荡漾,风华无边。” “没有,我明明是对着你笑的。” “狗屁,平日里你怎么没那么对我笑过?偏偏今日见到那代玉公主了,就这么冲我笑?” 随风急出了汗,道:“我真的是对你笑的。我……” 瞬间,随风卡壳了,他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因为根本就没什么可解释的啊。 “看吧,理屈词穷了。”百里姝撇撇嘴,如此说道。赫云舒笑笑,拍了拍百里姝的肩膀,道:“你这般小儿女的情态倒是少见。这我可要替随风说一句,那代玉公主心存不轨,你也是知道的。今日这一遭,只怕是故意引你误 会的。偏偏你心系随风,还真就上当了。” “鬼扯,谁心系他了?那代玉公主当真是可恶,早知道,就该加重那药的分量。” 赫云舒忍不住笑了,道:“所以,哪怕是不知道那代玉公主心存不轨,你还是给她下毒了?” “对啊,敢对着我的男人笑,不毒死她就是好的。那点子药,不过是让她痒上一夜罢了。对了,好端端的,那代玉公主上门做什么?” 随风就接过话茬,把今日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听罢,百里姝愤愤道:“这个女人,果然是可恶。” 百里姝的话音刚落,隔壁又传来嘈杂的声音。 看来,隔壁又开始折腾了。 “你就准备这么忍着?”百里姝狐疑道。 赫云舒笑笑,道:“忍字怎么写,我还真没学过。”听完赫云舒的话,随风就知道,这个晚上,注定不会平静。 正文 第一千五百三十章 找个乐子 不出随风所料,下一刻,赫云舒就伸出手,手心里是和今日一样的东西,她微微一笑,道:“隔壁不是非要弄出一些动静吗?那好,她动哪儿你就把这东西丢下去。只记得 一点就好,不要伤了人。” “好。”说着,随风战战兢兢地接过了赫云舒递来的东西。 起初他并不知道这东西的威力,所以也就没什么惧意,随随便便的也就拿了。 可眼看着这么个小东西就炸出那么一个大坑,心里实在是担忧。 一个小东西就能有那么大的动静,现在他手里可是有十几个,这要是不小心炸了,他只怕是连根骨头茬子都不带剩的。 如此一来,哪有不小心的道理? 这时候,百里姝却是冲着赫云舒轻松地笑了:“想必,这个夜晚,那闪代玉会很难忘。” “拭目以待喽。” 的确,这个夜晚让闪代玉终生难忘。 起初是一整夜的奇痒,挠得她浑身上下没有一个好地方,恨不得拿刀子去刮掉一层皮。 然而,虽然脸上和脖子里也奇痒无比,但是她却不敢去抓,生怕毁了自己的面容,拼命地忍着那几乎要深入骨髓的奇痒,似有千万只蚂蚁在啃啄。 这几乎要了她的命。 然而,天亮的时候,忍受了这一整夜奇痒的闪代玉走出门,看到了却是院子里一个连着一个的大坑。 若非她清楚地知道这就是自己的府邸,只怕会以为这里是荒地。 “这、这是怎么回事?”闪代玉惊叫道。 一旁,丫鬟碧柳惊愕道:“公主殿下,莫不是真如那位随统领所说,这里有神灵护佑?” 闪代玉面色微凛,道:“未必。” 她看着这院中的每一处大坑,有几处她是有些印象的。是她瞧着哪些地方不顺心,让人稍作改动。可是,余下的几处,却是什么都没做。 当然,这只是她自己的印象。 随后,闪代玉看向了碧柳,指了指几个地方,道:“这几个地方,有什么改动吗?” 碧柳想了想,然后摇了摇头。片刻后,她想起了什么,却是惊愕道:“主子,这几处长了几棵小小的杂草,奴婢瞧着很不好看,就自作主张,将它们拔掉了。可是,这神灵当真如此小气,连几棵小小的 杂草都要护佑吗?” 闪代玉看着这大坑,却是若有所思。 她自然不会知道,之所以拔掉了几棵小草也会有大坑出现,不过是因为随风觉得手里的微型炸弹太过危险,想要早点儿扔出去罢了。 片刻后,闪代玉看向了碧柳,道:“碧柳,为本公主梳妆,准备入宫一趟。” 碧柳虽然感到奇怪,但却没有多问。 这一日,燕凌寒去了军中处理事务。 赫云舒留在府里,同时也注意着隔壁的动静。 听闻随风说闪代玉去了宫里,赫云舒就猜出了个大概。 这闪代玉去宫里,想必是去求燕皇,给她换个房子。 而这新换的房子,必然是要挨着铭王府的。 而她也有意瞧一瞧,燕皇会如何安排。 这时,赫云舒和百里姝在凉亭里相对而坐。 百里姝看了看赫云舒,道:“看来,这闪代玉是铁了心要黏着燕凌寒了。” “随她去吧。”赫云舒笑着说道。 “你这样镇定,倒是难得。” “不过是些小风浪罢了,不值一提。” 见赫云舒这样轻松,百里姝会心一笑,道:“也是,你是经历过大风浪的事情。如今闪代玉这小打小闹,是入不了你的眼的。” “是啊,这么不识相的人,我倒是好久没有见过了。姑且瞧瞧,看她究竟想做什么,也算是在照顾孩子之余,给自己找点儿乐子。” 百里姝笑笑,暗自叹服。 只怕那闪代玉怎么都没有想到,自己卯足了力气想要做些什么,可在赫云舒的眼里,不过是图个乐子罢了。 如今春节将至,赫云舒的心情很好,这些跳梁小丑根本影响不了她的心情。 这是她有孩子之后的第一个春节,很是重视。 所以,这其他的事情,也就忽略了。 和百里姝闲聊了几句,赫云舒起身,准备去看看孩子们。 这时,白琼走了过来,禀报道:“主子,陛下来了。” 赫云舒轻声一笑,道:“闪代玉去的挺快,陛下倒也是挺会挑时候。” 说着,她朝着正厅走去。 却不料,燕皇已经进了内院。 见了赫云舒,燕皇微微一笑,道:“几日未见,朕来看看孩子们。” 赫云舒笑道:“好。” 之后,她带着燕皇去看几个孩子。 此时孩子们刚刚吃饱,乳母在地上铺了毯子,几个孩子正在那里翻身。 看着几个孩子活泼可爱的样子,燕皇愈发开心。 看着看着,他的目光转向了赫云舒,道:“孩子们这样可爱,理应生活在太平盛世啊。” 赫云舒笑笑,道:“如今不就是太平年华吗?只要一切太平,盛世也就不远了。” 听到赫云舒这样说,燕皇的面色沉重了几分:“云舒,你当真以为,如今已经太平了吗?” “不然呢?”赫云舒反问道。燕皇叹了口气,道:“朕派了许多官员去蒙州,最近一段时日时常收到他们的密信,眼下这蒙州,很不太平。有些势力蠢蠢欲动,只怕是一个处理不好,这些人就要趁机叛 乱了。如此一来,这刚刚平静下来的局势,又要风起云涌了。” “不是在蒙州留了驻军吗?若有人叛乱,镇压就是了。” “话虽如此说,可蒙州的百姓刚刚归附,如果这个时候起了战事,难免会让他们以为咱们大渝容不下他们。如此一来,民心一乱,后患无穷啊。” “陛下说的,有些道理。那么这股子势力是什么人在主导,可否悄无声息地将他们一网打尽,永绝后患?”燕皇看向了赫云舒,道:“如今还没有确切的消息,但是朕思前想后,大蒙皇族留下来的人也只有这闪代玉有可能做这件事了。据朕所知,这闪代玉也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在大蒙素有贤名。”赫云舒垂眸不语,她知道,燕皇很快就要把话题扯到她的身上来了。 正文 第一千五百三十一章 燕凌寒的愤怒 的确,看到赫云舒不言语,燕皇继续道:“所以,这闪代玉,是万万不能苛待的。倒也不必真的对她好,只需要做些表面功夫也就是了。” 赫云舒看着燕皇,道:“皇兄所指的表面功夫,是什么?” “云舒,你知道朕的意思。” 赫云舒狠狠摇头,道:“不,我不知。” “隔壁宅子里的大坑,和你有关吧?” “是。隔壁太过吵闹,打扰到了我的孩子们,适当地给了她一点儿教训而已。怎么,皇兄要为那闪代玉出头吗?”听赫云舒如此说,燕皇倒是笑了:“云舒,你这样说就见外了。闪代玉是外人,朕怎么会为了外人和你生分了呢?只是那闪代玉入宫说了这件事,她一头雾水,朕心里却是 清楚的,知道这件事必然和你有关。” “是啊,当然和我有关。她制造声响,为的就是让夫君找上门去,此等心机,实在是让人不齿。对于一个意图勾引我夫君的人,难不成我还要笑脸相迎吗?” 燕皇暗暗咬了咬下嘴唇,然后说道:“云舒,朕知道,一直以来,你都是一个识大体的人。朕相信,这件事你也一定会妥善处理的。” “不,陛下是何意,我并不懂。” 这一次,赫云舒没有称燕皇为“皇兄”,而是称之为“陛下”,心里是已经有了生分的感觉。燕皇也察觉到了,他叹了一口气,道:“云舒,你何必装糊涂呢?其实这件事很简单,只要让凌寒待那闪代玉稍稍和善一些就好了。之前为了铲除大魏奸细,凌寒不也曾委 曲求全,这样做过吗?” 赫云舒直视着燕皇的眼睛,道:“所以,陛下已经打定了主意,哪怕到最后要让那闪代玉入铭王府,陛下也会同意,是吗?” “云舒,朕说过,你是一个识大体的女人。” “是么?”赫云舒冷笑一声,道,“陛下只怕是错看我了。我固然可以识大体,却也容不得有人来分享我的夫君。” “云舒,怎么能是分享呢?不过是逢场作戏罢了。朕相信,凌寒的心,是一直在你这里的。这一点,并不会因为任何人而改变。”“好,陛下刚才既然提到了此前的那一遭,我就来说一说。的确,此前为了铲除大魏奸细,我与夫君表面上决裂,从而蒙蔽他们。可这与那一次不同。那时我尚未与夫君成 婚,怎么筹谋都好。可现在,我已经与夫君成婚,且有了孩子,让有企图心的女子入铭王府,我的夫君自不必说,可让我的孩子也处于被伤害的危险之中,我不愿意。” 赫云舒如此鲜明地点明了自己的立场,神情坚定,来不得半分的犹疑。 “说得好!”一个声音在外面响起,是燕凌寒的声音。 片刻间,他阔步而进,站在了赫云舒的身边。 他看向了燕皇,眼神却是冰冷的,没有丝毫的温度。 燕皇错愕道:“你、你不是……” “如今皇兄当真是愈发能耐了,居然还算计到了我的头上?知道我今日出门,便来欺负我的娘子,可是一国之君所为?” 说着,燕凌寒揽住了赫云舒的肩膀。燕皇面色微沉,道:“凌寒,朕绝无欺负之意。只是,如今蒙州并不安稳,如此安排,岂不是两全其美?你并无侧妃,那闪代玉又倾心于你,不是吗?朕当真是不明白,如 此简单的事情,为何到了你二人这里,竟有这么多的说辞?” 燕凌寒冷笑了一下,他什么都不想说了。 对牛弹琴,实在是太累。 这个做了帝王,有着三宫六院的男人,如何能够明白,此生只倾心一人,便是他恪守的准则。 因为遇到了她,所以其他的人都是虚无。 想必他的皇兄也不会明白,提出让他纳侧妃,就是对他的侮辱。 而在他的皇兄看来,纳侧妃如此简单的事情,对于他而言,却是难于上青天。 一瞬间,燕凌寒的全身被冰冷的气息所覆盖。 他看了一眼自己的娘子,然后抬头看着燕皇,道:“原本我还在想着什么时候同你说,现在看来,今日就是最好的时机。” “什么?你要跟朕说什么?”燕皇一脸的错愕,错愕之中,又带着几分的慌乱。燕凌寒揽紧了赫云舒的肩膀,道:“京城的纷争,我早已厌倦。这里有太多的是是非非,我累了,只想过一些安静的生活。我会离开,此后京城的种种事由,皆不再和我有 关。” 燕皇满脸的震惊,他并不知道,燕凌寒已经有了这样的心思。燕皇指向赫云舒,手指颤抖,不可置信道:“为了、为了这个女人,你竟然要离开?难道你忘记了,自从你十岁开始,就立志要保护好大渝的每一寸疆土?如今为了这个女 人,你竟要抛弃大渝,抛弃一切?”“不,我什么都没有抛弃。至于守护大渝,如今大渝吞并大蒙,成为天下第一强国。因为云舒的筹谋,大魏也不会成为我们的强敌。如此诸事已定,陛下只需励精图治,大 渝便可国泰民安。” “可是,你又怎么知道,平静的外表之下,不是暗藏的汹涌波涛呢?”燕皇激动道。 “陛下大可不必拿这件事来压我,如今曦泽、风离都已经长大,陛下大可以重用他们。至于我,不再重要。” “好,好,不再重要,不再重要……”燕皇重复着这句话,缓缓朝着外面走去。 燕凌寒并未看他,今日对于他的这个皇兄,他是彻底失望了。 他原本以为,他的娘子做了那么多,会让燕皇有所改观,却不料,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燕皇依旧如此精于算计,让人心寒。 更何况,燕皇还趁着他去军中的时候上门,在最初的时候没有陪伴赫云舒,这让他愈发懊恼。 他不能原谅。 就在这时,一声沉闷的倒地声传来。 继而是大太监刘福全惊慌的声音:“陛下!陛下!您怎么了,陛下!来人!快来人!”燕凌寒猛然转身,朝着后面看去,只见燕皇仰面倒在地上,双眼紧闭,一旁的地上,有一大滩的鲜血! 正文 第一千五百三十二章 解决之法 嫣红的鲜血刺痛了燕凌寒的双眸,他猛然起身,朝着燕皇奔去。 此时,燕皇气若游丝。 燕凌寒俯身,一手托起了他的上身,一手掐着他的人中,急声道:“皇兄!皇兄!” 然而,燕皇并不应声。 他的双眼紧闭着,没有任何的反应。 赫云舒张望着去寻找随风的身影,发现他已经飞奔前去,想必,是去找百里姝了。 燕凌寒的速度更快,他抱起昏迷不醒的燕皇,朝着最近的屋子走去。 一旁,大太监刘福全连声惊呼,早已经吓白了脸色。 至于其他的侍从,更是吓得面如土色。 赫云舒倒是镇静一些,她环视周围的人,冷声道:“刘总管,你好生看着,今日在场的所有人不得离开。” “是,王妃娘娘。” 现在,燕皇昏倒的消息是万万不能传出去的。 若不然,必定会引起不小的麻烦。 刘福全很快按照赫云舒所说的去做,明令在场的所有人,不得离开。 同时,赫云舒也吩咐管家,铭王府的人亦不得外出。 这时候,百里姝也赶了过来。 她疾步进了燕皇所在的那间屋子。 之后,门重新被关上,周围陷入了一片死寂。 唯有树上的鸟儿,仍不知人间烦忧地在枝头跳跃、鸣叫。 这时候,孩子突然哭了,赫云舒忙走过去,抱起来,轻声地哄着。 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着。 一个时辰过去了,那房门依然紧闭着。 人参片、灵芝粉、雪莲、鹿茸……各种名贵的药材不间断地送了进去,但里面,还是没有传来任何的回音。 又一个时辰过去了。 终于,百里姝从里面走了出来。 赫云舒迎了上去,急声道:“情况如何?” 百里姝走远了一些,悄声道:“血气入脑,侵及心肺。只怕是有几分凶险。不过,该做的都做了,现在,就等燕皇醒过来。” “何时能醒过来?” “不好说。可能几个时辰,也可能几天,也可能……醒不过来。这些,都是不好说的。” 赫云舒听了,不禁皱了皱眉。 血气入脑,只怕是和现代的脑溢血有几分相似,即便是在现代,这也是很凶险的疾病,最是要紧。 更何况如今已经昏迷,醒来是个难题。 “怎么会这样?”赫云舒狐疑道。 “他到底是上了年纪,上次丽皇贵妃的算计,身体受了重创。今日急火攻心,也就有了现在的局面。” 看来,今日燕凌寒的这番话和决定,让燕皇很是生气。 可话已出口,覆水难收,为今之计,也只能尽力挽回了。 “燕凌寒呢?”赫云舒问道。 “还在里面。” “他可曾说过什么?” 百里姝摇了摇头,道:“什么都没说。一直都沉默着。我出来的时候唤了他一声,他并未回应。” 百里姝的话,赫云舒有些猜到了。 她一直都知道,燕皇和燕凌寒之间的感情很好。此番燕皇病倒,只怕最难受最自责的那个人,就是燕凌寒了。 同时,赫云舒也知道,现在无论任何宽慰的话,燕凌寒都是听不进去的。 那么,她就尽力筹谋,维持眼下的稳定局面。 此时,那闪代玉只怕是紧盯着这里。 现在燕皇昏迷的消息,是万万不能被旁人知道的。 而且,眼下燕皇昏迷着,不易挪动,这个时候,也不能将他送回宫中。 想到这里,赫云舒招手叫过随风,吩咐道:“去请燕曦泽过来。记着,要秘密地进来,不要被任何人发现。” “是,主子。”应下之后,随风快速离去。 随风离开后,赫云舒走到了大太监刘福全面前,道:“刘总管,有件事需要你配合。” “王妃娘娘,您尽管吩咐。”刘福全躬身应道。“想必你也知道,今日的事情是有几分凶险的。待会儿本王妃会为六殿下乔装一番,让他代替陛下回宫,好让那些宵小之辈消除疑心。回宫之后,你要全力协助六殿下,今 日之事万万不能被人知道,可记住了?” “是,王妃娘娘,老奴记下了。” 赫云舒点点头,道:“宫中诸事,就拜托你了。” “王妃娘娘言重了,此乃老奴份内之事。” 之后,赫云舒就不再说什么。 不多时,燕曦泽来了。 一路上,随风什么都没说,他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赫云舒简单地将发生的事情和眼前的局面告诉了燕曦泽,燕曦泽担心不已,当即就要去看燕皇。 赫云舒拦住了他,道:“现在,你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什么?”燕曦泽狐疑道。赫云舒看了看燕皇所在的房间,道:“如今皇兄昏迷,此事万万不能被旁人知道,以免乱了朝纲。可皇兄在此已经将近三个时辰,这个时候应该回去了。所以,你要假扮他 回宫,以免引起别人的怀疑。” “可是……” 赫云舒打断燕曦泽的话,道:“没有可是。这是唯一的法子。” 之后,赫云舒招手叫过百里姝,她最是擅长易容之术,手法娴熟。 不过是一刻钟的时间,燕曦泽就如同换了一张脸一般。 刘福全见了,也是大吃一惊,若非他清清楚楚地看到了这易容的全过程,只怕当真会确信,眼前的人就是当今陛下。这时,赫云舒看向了刘福全,道:“刘总管,眼下只是做到了形似。虽说曦泽与皇兄的身材相当,但毕竟一个年老,一个年轻,体态上只怕会有所不同。最熟悉皇兄的人是 你,还请你稍作指点,务必要做到神似。” 刘福全点点头,然后请燕曦泽走了几步,他在一旁做一些提示。 燕曦泽学的很快,如此走了几趟之后,也就像模像样了。 说起来,燕皇暴露在旁人的视线之下,不过是出铭王府的大门到马车之间的一小段路罢了,只要走好了这一段路,也就没什么问题了。 一切准备好之后,燕曦泽和刘福全等人朝着外面走去。看着他们离开,赫云舒稍稍松了一口气,但是,现在还远远不到彻底放下心的时候。 正文 第一千五百三十三章 苦思冥想 赫云舒深知,现在还只是处理好了“燕皇”回宫这件事,这还是最简单的。 毕竟,“燕皇”一旦回宫,只要明令宫中众人不要走漏消息也就是了。 皇宫森严,鲜少有人能去那里打探消息。 困难的,还是宫外,也就是这铭王府内外,务必要表现得和平日里没有什么不同。 这件事情已经发生了,可现在当做没有发生过,无疑是困难的。 更何况,还是这样大的一件事情。 幸好,铭王府之中知道这件事的人并不多,尚在可以控制的范围之内。 赫云舒正在思考这件事,这时,随风走了过来,禀报道:“那代玉公主的下人的确是在暗中窥探。” 赫云舒点点头,道:“我知道了。派人继续留意。” 此时,隔壁的府邸之中,代玉公主看着传回消息的下人,道:“你的意思是,大渝陛下已经回宫了?” “是,公主殿下。” “可有什么异样?” “回公主殿下的话,没有。” 闪代玉口中喃喃自语:“这就怪了。大渝陛下来铭王府,待了足足三个时辰。这么久,这几人能说些什么呢?” 一旁,碧柳说道:“回禀公主殿下,听闻铭王殿下与大渝陛下关系很好,大渝陛下也很疼爱铭王殿下的几个孩子,如此留在铭王府用饭,不是理所应当的事情吗?” “话虽如此说,可本公主觉得,总有哪个地方有些不对。” 说着,闪代玉陷入了沉思。 片刻后,闪代玉一拍桌子,道:“大渝陛下出门的时候,燕凌寒可曾出来相送?” “回公主殿下的话,不曾。” “这就不对了。既然大渝陛下在铭王府待足了三个时辰,可见他是很乐意留在这里的,彼此之间相处融洽。既然如此,大渝陛下出门的时候,为何燕凌寒不曾出来相送?” 碧柳应道:“公主殿下,听闻铭王殿下素来行事乖张,哪怕是面对大渝陛下,也数有礼数不周之举。如此说来,今日的事情,也就没什么奇怪了。” 代玉公主点点头,可脸上的疑云并未散去。 一直到吃晚饭的时候,闪代玉依然显得心事重重,连晚饭都不肯吃。 碧柳劝道:“公主殿下,不管您现在在想什么,总归是要吃饭的吧。” 闪代玉却是突然大叫一声:“不,我找到其中的漏洞了!” “什么?”碧柳吓了一跳,不知道闪代玉所言何意。闪代玉抓住了碧柳的袖子,道:“碧柳,你想想看,我今日入宫,是请大渝陛下解决这院内大坑之事,同时言明燕凌寒冷眼待之。如此说来,大渝陛下入铭王府,就是为了 这件事。可眼下,这两件事并不曾得到解决。”见碧柳仍旧是一脸疑惑,闪代玉继续道:“他们能在一起待三个时辰,必然是已经达成了共识,要解决这件事。可现在,这件事并没有得到解决。反过来说,或许,他们根 本没有达成共识。” “怎么会呢?”碧柳疑惑道。 “怎么不会?或许,这只是他们演的一出戏罢了。” 闪代玉顺着这个思路想下去,突然灵机一动,道:“或许,我们看到的一切,都不是真的。” 一旁,碧柳说道:“公主殿下,您这话是什么意思?奴婢怎么听不懂呢?”闪代玉却是无暇旁顾,依旧顺着自己的思路在说,似乎一旦被打断,就很难再想到这一点了似的:“如果说我们看到的一切都是假的,那么,在大渝皇帝和燕凌寒之间,一 定是发生了什么。” “可是,那大渝陛下离开铭王府的时候,明明很开心啊。” “如果,那根本就不是大渝陛下呢?”闪代玉说道。 “怎么可能?”碧柳狐疑道。 他们的人一直在盯着,对于大渝陛下的面容,再熟悉不过,怎么会认错呢?闪代玉却是沉思了片刻,尔后说道:“本公主之前博览群书,倒是曾经听闻,大渝百里世家有一种秘术,可以让人改头换面。如今百里世家嫡女百里姝就住在铭王府内,如 果是她做了手脚,又有什么不可能的呢?” “公主殿下所言有理,可是,即便咱们发现了破绽,又能如何呢?” “这件事,容本公主好好想一想。” 看着闪代玉愁眉紧锁的样子,碧柳上前一步,劝道:“公主殿下,如今已经到了这般田地,不如,就少生事端吧。” 闪代玉猛然回眸,目光锐利如鹰,看向了碧柳,道:“少生事端?我大蒙被灭国,此等深仇大恨,本公主若是不能手刃仇人,那此生还有何意义?” “可是,如今……” “没有可是。她赫云舒能潜入大魏,让大魏换了皇帝,我闪代玉为何不能?更何况,本公主的筹码,要比那赫云舒多多了。她能办到的事情,本公主就办不到吗?” 说着,闪代玉声色俱厉。 碧柳吓坏了,不敢再乱说话。 末了,闪代玉盯紧了碧柳,道:“今日是第一次,念在你跟随本公主多年的份上,今日且饶了你这一命。改日你若是再敢说这样泄气的话,本公主第一个要了你的脑袋。” 扑通—— 碧柳跪了下去,连声求饶。 闪代玉揉了揉自己的眉心,道:“滚出去!本公主刚刚有一点儿思路,千万不能被你打断了。” 碧柳忙退了出去,连脚步声都刻意放轻,不敢发出任何的声音。 渐渐地,夜幕低垂。 屋内燃了蜡烛,闪代玉仍旧坐在那里,苦思冥想。 这一晚,闪代玉一夜没睡。 天色发亮时,闪代玉叫过碧柳,问道:“本公主曾经听闻,鹰王兄曾经派密探到过大渝京都,之后的消息,你可曾打探到?” 碧柳点点头,道:“回公主殿下的话,奴婢听闻,燕凌寒出手,已将所有人一网打尽,无一遗漏。” “鹰王兄当真是愚蠢,这么就被人算计了,当真是空有‘惊天”这个名字。这一次,本公主倒是要好好设计一番,在这大渝搅弄一番,也好让他们知晓我的厉害。”听罢,碧柳突然有一种大祸临头的感觉。 正文 第一千五百三十四章 装晕的技能 碧柳之所以有这种感觉,并非毫无依据。 她年幼时便开始伺候闪代玉,深知闪代玉的性情。 的确,在大蒙皇宫,闪代玉是很出挑的一个人,论及智谋,大蒙皇宫的那些公主们都不是她的对手。 但是,别人不知道,碧柳却是清楚的。 每一次要反击别人,闪代玉都要苦思冥想一番,甚至是一夜不睡。 有道是勤能补拙,她每次倒也能想出高明的法子对付别人,但却是点灯熬油的笨法子,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生生把自己熬成了现在这个骨瘦如柴的病西施模样。 所以,碧柳听闻闪代玉要在这大渝搅弄风云,着实是担心的。 每一次闪代玉想法子对付别人,都需要想上许久。而若是需要紧急面对的情况,她就会装晕。 不管怎么说,装晕都是一个好法子。 毕竟,她那么瘦弱,很容易给人气血不足的感觉,这样的人晕倒了,也没什么奇怪的。 碧柳有心劝慰闪代玉,可想起闪代玉先前威胁的话,也就不敢说了。 眼见着天色已经大亮,闪代玉微微一笑,道:“碧柳,为本公主梳妆。本公主要进宫一趟。” “是,公主殿下。” 碧柳应声,开始为闪代玉梳妆。 闪代玉身材瘦弱,故而惯常的打扮也把她往瘦弱无力的方向去努力,所以,闪代玉出现在众人面前时,往往给人弱柳扶风的感觉。 一个外形柔弱不堪的人,是会让人降低戒心的。 精心装扮之后,闪代玉带着碧柳,坐着马车往宫里去了。 同时,赫云舒也得到了消息。 这时候,一整夜过去了,燕皇仍未醒来。 燕凌寒仍然坐在燕皇的床前,水米未进。 眼下得到这个消息,赫云舒并不慌乱。 昨日燕曦泽在这里的时候,她已经将所有可能的情况告诉了他,再加上有刘福全从旁协助,应当是不会出问题的。 眼下早朝已过,宫里一切安好。 所以关于这一点,赫云舒并不担心什么。 她派人搜罗关于闪代玉的信息,也有了些眉目。 不得不说,闪代玉有些做事的手法,是有几分高明的。 而赫云舒,也从来不会轻看别人。 毕竟,只有将自己对手当做和自己一样聪慧的人,才能想出最好的法子。 若是把对方当蠢蛋,只觉得自己最聪明,妄自尊大,只怕这一生也只有失败的份儿了。 赫云舒,是绝对不会犯这个错误的。 于是,她派随风入宫,将闪代玉其人的过往告诉燕曦泽,同时,也提供了一些可供选择的法子。 随风轻功甚好,足以赶在闪代玉之前入宫。 事实上,随风的确是先到了,也见到了燕曦泽,将可能出现的情况告诉了他。 燕曦泽听了,心里也有了打算。 不多时,内侍便来禀报,言称闪代玉已经到了。 燕曦泽命人请她进来。 闪代玉入了勤政殿,先是将燕曦泽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个遍,似乎是在确认什么。 燕曦泽神色坦荡,只微微一笑,道:“代玉公主今日进宫,所为何事?” 他的声音沉稳,和燕皇的声音一般无二。闪代玉微施一礼,道:“陛下,我今日入宫,还是为了昨日的事情。您也知道,府中出现了这么多大坑,实在是无法居住。还请陛下体恤代玉客居在此,举目无亲的份上, 多多照拂。” 燕曦泽轻咳一声,道:“你所言之事,朕已经知道了。只是此番无端出现大坑,实在是诡异。莫不是神灵在示警?” 听到这样的话,闪代玉的眼睛突然瞪大了一些,道:“陛下,您昨日不是这样说的。您说会请铭王殿下从中协助,将这大坑填平的。” “昨日,朕的确是去了铭王府,与皇弟说明了此事。但经由皇弟提醒,朕方才得知,那大坑出现之时,无声无息,凭空出现,若非神力所为,实在是没有别的解释。” “可是,代玉初来此地,如何会触怒神灵呢?” “想必神灵是不会无端示警的。或许,是代玉公主做错了什么事情而不自知?”燕曦泽提醒道。 一时间,闪代玉沉默不语。 燕曦泽拿过了一旁的奏折,道:“若是无事便退下吧,朕要批阅奏折了。” 说着,他拿起了朱笔。 甚至,他拿笔的姿势,都模仿了燕皇的。 闪代玉仔细看了,没看出什么破绽,不知下一步该如何做,故而她两眼一闭,晕了过去。 因为此前发生过数次,所以碧柳很有经验地接住了闪代玉,同时大喊道:“公主殿下,公主殿下,您醒醒啊,醒醒啊!” 燕曦泽和刘福全相视一眼,之后燕曦泽吩咐道:“来人,将代玉公主带到偏殿去,请太医速来诊治。” “是,陛下。”刘福全应着,一边命人去抬闪代玉,一边遣人去叫太医。 太医到了,闪代玉也“恰好”醒了过来,她摸着自己的脑袋,“糊里糊涂”道:“我怎么就晕了?” 刘福全在一旁说道:“代玉公主,您晕倒了,不如让太医为您诊治一番。” 闪代玉收回了自己的手,道:“不了,我这是老毛病了,是打娘胎里带出来的毛病,治不了的。” “哦,这样啊,那公主您要注意调理才是啊。”刘福全笑着说道。 闪代玉点头应了,之后便起了身,道:“既然已经无事了,本公主也就回去了。” “那,公主您慢走。” 闪代玉微微一笑,然后由着碧柳搀扶着她,一步一步地朝着宫门口走去。 坐上马车之后,碧柳压低了声音,悄声问道:“公主殿下,此番进宫,您可曾发现了什么?” 闪代玉揉了揉自己的脑袋,道:“此事,本公主须得好好想一想。” 如此,碧柳便不敢说话,生怕扰乱了闪代玉的思绪。 碧柳忙吩咐车夫,让他务必放慢速度,不要发出不必要的声音。 马车缓缓而行,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碧柳也屏息凝神,专心地看着闪代玉。突然,闪代玉一拍脑门,大声道:“我知道了!” 正文 第一千五百三十五章 算错了一招 听到闪代玉大叫一声,碧柳忙问道:“公主殿下,怎么了?” 闪代玉猛然抓住了碧柳的手,急切道:“不,不要说话。容我再捋一捋,捋一捋。” 碧柳大气也不敢出,只任由闪代玉死命地抓住她的手,拼命忍着那疼,连呼吸都不敢粗一分。 终于,闪代玉慢慢松开了碧柳的手,靠在了马车壁上,胸有成竹道:“我终于找到破绽了。” “什么破绽?”碧柳问道。闪代玉笃定道:“想必,那赫云舒既然能将原本名不见经传的凤星辰推上大魏皇帝的宝座,那她也不是愚钝之辈。既然她成心让人假扮燕皇,是不容易认出来的。既然如此 ,只能另辟蹊径了。” “如何另辟蹊径呢?”碧柳问道。 “不急,先派人去打探一下,铭王府是否有人往定国公府而去。” “好。”碧柳应下,忙吩咐下去。 之后,她狐疑道:“公主殿下,您如何能够认定,那位燕皇是有人假扮的呢?” “或许没有人假扮他,但是,本公主要当做有人假扮。” “为何?”听着,碧柳愈发疑惑。“因为只有这样,才能找到破绽。姑且这么认为就是,有些猜测或许是错的,但顺着错误的猜测想下去,或许会发现不得了的东西。哪怕是不能发现什么,我也没有什么损 失。可若是不顺着这个猜测试探下去,反倒是有可能损失什么。” 听罢,碧柳有些懂了。 这时,闪代玉掀开车帘,向着外面看去,瞧见了一家点心铺子。 她吩咐碧柳:“去买些点心回来,边吃边等。” 因为此地距离定国公府不远,所以,她不准备回府浪费时间,就在这里等。 碧柳隐约懂得了闪代玉的意思,忙下去买点心。 点心买回来之后,闪代玉刚吃了几口,去打探消息的人就回来了。 根据打探到的消息,铭王府并未派人往定国公府而去。 闪代玉大喜过望,道:“走,去定国公府,本公主要拜访这位大渝的公主。” 碧柳应下,忙吩咐车夫往定国公府而去。 闪代玉则打开了马车上的暗格,从里面拿出了一个朱红色的匣子,道:“碧柳,将这个送给这位大渝的公主当礼物,如何?” 碧柳打开瞧了瞧,震惊道:“公主殿下,这是您最宝贝的南玉红珠,当真要送给那位大渝的公主吗?” “你懂什么?舍不得孩子套不到狼。”闪代玉得意道。之后,她合上了匣子,道:“碧柳,本公主且先教你一招,女子之间,最喜欢攀比。一旦女人拥有了旁人没有的东西,会很开心的。而送给她东西的人,也会成为她的挚友 。这,便是女子的相处之道。所以,若想接近一个女子,送礼物是最快的法子。” 碧柳隐约懂了,点了点头。 很快,定国公府便到了。 碧柳先下去通报,下人来请之后,闪代玉施施然下了马车,一举一动,皆显示出了原本大蒙公主的风范。 她规行矩步,就这样一步步走进了定国公府,来到了安淑公主的院门前。 安淑公主在院门前等着,微笑着等在那里。 闪代玉未言先笑,从碧柳手上接过了那朱红色的匣子,道:“少国公夫人,冒昧来访,区区小礼,不成敬意。” 她事先打探过,自嫁入国公府之后,燕皇便刻意弱化了这公主的名号,平日里,寻常的人见了,也都是称她为少国公夫人。 也正是因为这个缘故,闪代玉才如此称呼。 安淑公主笑着接过,道:“代玉公主客气了。” 之后,她将闪代玉迎到了里面去。 二人落座之后,闪代玉看着安淑公主,道:“少夫人,我从宫里来,有件要紧的事情须得告诉你。原本是不打算说的,可心里总觉得过意不去,不吐不快。” 安淑公主的神色肃然了几分,道:“什么事?” “我今日见到陛下,他的气色似乎不大好。” “怎么会?”安淑公主惊叫一声,站了起来。 闪代玉也忙站了起来,她绞着手里的帕子,“不安”道:“当然,这只是我的愚见。只是,老人家上了年纪,须得多多关怀。当初我若是再细心一些,我父皇也不至于……” 说着,闪代玉开始拿帕子去擦眼泪。 安淑公主安慰了她几句,然后就命人准备入宫。 闪代玉继续道:“少国公夫人,因为我有这样的遗憾,所以不忍你也如此,若是有冒昧之处,还请你不要见怪。” 安淑公主握住了闪代玉的手,道:“怎么会呢?你告诉我这件事,我感激还来不及。好了,我不与你多说了,我要进宫去了。” 说着,安淑公主松开了闪代玉的手。 闪代玉上前一步,忙说道:“少国公夫人,不如,我与你一起吧。” 她声音迫切,好似很担心一般。 而安淑公主也是心急火燎的模样,只顾着走,并未拒绝。 闪代玉心中大喜,只觉得成功了一半。 安淑公主很快坐上了马车,朝着宫中而去。 闪代玉的马车紧随其后,一步都没有落下。 马车上,旁观了一切的碧柳疑惑道:“公主殿下,您为何如此做?”闪代玉得意地一笑,道:“碧柳,这便是本公主想出的好法子。那燕皇是有人假扮的,本公主初来乍到,并不熟悉燕皇。可是,身为燕皇的女儿,这位大渝的公主是最熟悉 的。如此一来,本公主只需在一旁旁观,也就可以看出端倪了。” 听罢,碧柳冲着闪代玉竖起了大拇指,道:“公主殿下,您实在是高明。” 闪代玉听了,愈发得意。 只是,在临入宫之前,闪代玉深吸一口气,将心里的得意暂且压抑下去,她自言自语道:“我不能让人看出我的得意,我不能被人看出破绽。” 在这素来强大的心理暗示之下,在宫门口下马车的时候,闪代玉已经面色如常,脸上看不出丝毫的得意之色。只是,闪代玉左算右算,下了马车之后,发现自己还是算错了一招。 正文 第一千五百三十六章 豁的出去 下了马车之后,闪代玉发现,安淑公主的马车径直经过宫门,往皇宫内而去。 她忍不住咬了咬牙,她怎么就忘了,这位大渝的公主深得燕皇的欢心,哪怕是在宫门口,也是可以不下马车,直接进去的。 片刻的怔愣之后,闪代玉不敢再怠慢,忙招呼着碧柳,朝着宫内而去。 对这闪代玉,把守宫门的侍卫已经很熟悉了,故而简单地查验之后,就放闪代玉进去了。 虽然只耽搁了这短短的时间,闪代玉还是很慌张,一路朝着安淑公主马车消失的地方疾步奔去。 起初,她还只是快步走着,可眼看着安淑公主的马车越来越远,她开始跑了起来,最后,几乎是在飞奔。 于是这一日,宫内的人都见识了一副奇景,那就是这位原来的大蒙公主,疾步飞奔在大渝的皇宫内,行色匆匆,不知为何。 而她满头的步摇和钗子,也已经乱得不成样子。 终于,她气喘吁吁地站在了勤政殿的殿门前。 这时,安淑公主也从马车上踩着矮凳走了下来。 此刻,安淑公主很着急的样子,没顾上去看闪代玉,径直走进了勤政殿。 把守勤政殿的禁军自然不敢阻拦安淑公主,故而她很快就走了进去。 闪代玉忙调整了一下气息,忙着往殿内走去。 碧柳拉住了她,道:“公主殿下,且慢。” 闪代玉恶狠狠地看了过去,道:“别挡路。” 碧柳忙说道:“公主殿下,您的头发都乱了,衣服也不大整洁。容奴婢给您整理一下再进去吧。” “管不了那么多了!”说着,闪代玉推开碧柳,三步并作两步朝着勤政殿奔去。 碧柳一脸惊呆地看着此刻陷入暴走状态的闪代玉,惊愕得说不出话,也忘了该做什么。 一直以来,她都知道自家公主是一个豁的出去的人。 可是,像今日这般连自己的形象也不顾,倒是少见。 而闪代玉边走边喊:“我乃代玉公主,求见陛下。” 她这样喊了之后,把守的禁军没有阻拦,所以,闪代玉很快就冲了进去。 闪代玉之所以这样快,是想要看到安淑公主和燕皇见面的瞬间。 因为只有最开始的反应才是真实的,如果燕皇是假扮的,安淑公主一定会很快认出来,所以,不能给他们留下统一口径的时间。 终于,闪代玉赶在“燕皇”和安淑公主见面的瞬间冲进了勤政殿。 她这一进去,立刻就成了勤政殿的焦点,几乎所有人都看着她。 闪代玉却顾不得这个,只急着去看“燕皇”和安淑公主。 此刻,安淑公主并未看闪代玉,而是看着“燕皇”。 她微施一礼,道:“孩儿见过父皇。” “燕皇”微微颔首,道:“免礼吧。” 安淑公主起身,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她才留意到殿内不同寻常的动静。 “燕皇”的视线也从安淑公主身上挪开,看向了闪代玉,他微微皱眉,看向了一旁的刘福全,道:“这是何人?” 刘福全眯着眼睛辨认着,过了好大一会儿才隐约看清,含糊道:“回陛下,老奴老眼昏花,或许看不真切,怎么像是代玉公主呢?” 安淑公主的眼神无疑更加敏锐,她点点头,确认了刘福全的话,道:“没错,父皇,这就是代玉公主。” “燕皇”看向闪代玉,惊诧道:“代玉公主,你、你怎么成了这个样子?” 闪代玉将散落在额前的头发稍微整理了一下,道:“陛下,代玉走的时候见您脸色不好,着急来看,所以,就有些慌张了。” “燕皇”疑惑道:“朕什么时候脸色不好了?” “许是、许是我看错了。”代玉公主说着,言语中带着几分慌乱。 安淑公主仔细地瞧了“燕皇”两眼,尔后看向了闪代玉,道:“代玉公主,这一次多谢你了。虽然父皇无碍,但是你能赶去给我提醒,我很感激。” 闪代玉附和着笑了一下。 这时,“燕皇”轻咳一声,看向了刘福全,道:“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带着代玉公主去整理一下妆容!” 刘福全忙应了一声,引着代玉公主往一旁的偏殿去了。 闪代玉纵然不想走,却也无话可说,只得跟随刘福全,朝着一旁的偏殿走去。 闪代玉走后,安淑公主看着“燕皇”,道:“六皇兄,你假扮父皇,还是很像的嘛。” 燕曦泽微微一笑,道:“你的眼睛也够毒,一眼就看出来了。” 安淑公主笑了笑,道:“是皇婶提醒了我。” 燕曦泽一愣,不禁感叹赫云舒的顾虑周全。 果然,她是一个走一步想十步的人。在最开始的计划里,就已经想好了之后该如何做。因为考虑到闪代玉不是庸碌之辈,她一定会想方设法去证实她的猜测。那么,找出这些和燕皇关系最亲密的人,和他们一起去见燕皇,通过观察他们的反应来判断燕皇是 不是真的,就是闪代玉的下一步计划了。 赫云舒料到了这一点,故而有所准备。 不止是安淑公主,就连燕风离和燕曦泽的府邸上,赫云舒都已经做了相应的安排,从而保证不会出错。 此刻,二人都是佩服赫云舒的。 可是,佩服之余,二人又有些担心。 如今他们的父皇已经昏迷了一整天,如今还不知情况如何,却又不能贸然前去探望,二人心里的焦灼,可想而知。 可哪怕如此,在闪代玉面前,还是要装作一切都没有发生的样子。 此刻,看着安淑公主的满面愁容,燕曦泽起身,走到她的面前,拍了拍她的肩膀,道:“安淑,不要担心,有皇叔和皇婶在,父皇一定不会有事的。” 安淑公主暗暗点头,勉强压下心底的酸涩。 二人互相安慰着,心里都是希冀着最好的局面。 就在这时,刘福全却是惊慌失措地跑了进来,临过门槛的时候还重重地摔了一跤,发出了不小的声响。 燕曦泽和安淑公主一齐朝着他看了过去。 安淑公主先一步开口,道:“发生了何事?”刘福全勉强调整了一下气息,禀报道:“代玉、代玉公主不见了!” 正文 第一千五百三十七章 一桩意外 听到刘福全的话,安淑公主有些慌乱,惊诧道:“她不是去偏殿换衣服了吗?怎么会不见了?”说话间,刘福全已经到了跟前,压低了声音禀报道:“代玉公主说她的衣服脏了,让老奴寻一套衣服给她换上。公主殿下离宫已久,又不能拿宫女和妃嫔的衣服给那代玉公 主穿,所以老奴就命人去找公主殿下的旧衣。这一找就有些分心,遣人进去送衣服的时候就发现那代玉公主不见了。” 相较于安淑公主的慌乱,燕曦泽更为冷静,他问道:“将那间屋子里的情形说一下。” 闪代玉既然要梳妆换衣,就一定会进内殿。 身在内殿,就有了做许多事的可能。 刘福全忙应道:“那代玉公主身边只有一个宫女,老奴便遣了两个宫女进去伺候。只是,那代玉公主不见的时候,那两个宫女就被敲晕了,如今还没醒过来。” “闪代玉身边的那个婢女呢?” “也被敲晕了,太医正在诊治。对了,六殿下,其中一个宫女的外衣被脱掉了。而且,侧殿的窗户也被打开了。” 听罢,燕曦泽若有所思。 这一切,是闪代玉所为。她脱下宫女的外衣,就是为了方便在宫里出现。 安淑公主却是慌了神,忙着要去找赫云舒。 燕曦泽忙拉住了她,道:“安淑,不要慌。从现在的证据来看,是闪代玉自己这么做的。她这样做,就是为了让咱们慌。所以,我们不能如她的意,一定不能慌。” “可是,这到底算是一个意外,不告诉皇婶吗?” 燕曦泽摇摇头,道:“暂且不告诉。安淑,你想想看,如果我真的是父皇,那闪代玉在宫里丢了,父皇会去向皇婶讨主意吗?不会的。如今,咱们就以不变应万变。”安淑公主的心渐渐安定下来,道:“皇兄的意思是,就把你当做父皇。父皇如何做,你便如何做,以父皇的方式行事。这样的话,无论闪代玉如何作妖,咱们都不会露出破 绽。”燕曦泽点点头,道:“正是如此。这里是皇宫,闪代玉没法子在这里面打探消息,只能自己暗中窥探。可是宫外就不同了,她从蒙州带来了许多随从,兴许这会儿,他们正 盯着铭王府呢。所以,眼下这个时候,是万万不能去告诉皇婶的。” “可是,皇婶不知道宫里的情形,会不会出乱子?” 燕曦泽笑笑,宽慰道:“安淑,代玉公主没法子在宫里探查消息,但皇婶可以。” 安淑公主听了,很快就将这一切想通了。 的确,宫里所发生的一切,都无法瞒过她的皇叔和赫云舒。如此说来,这里的消息,二人很快就会知道的。 “所以,现在我们该去那间屋子了。”安淑公主说道。 燕曦泽点点头,道:“走。” 说着,燕曦泽在前,安淑公主在后,朝着勤政殿外走去。 刘福全倒也镇定,引着二人朝着那偏殿走去。 两个被敲晕的宫女和碧柳都还在偏殿里,恰好他们过来的时候,太医已经行过针灸之术,几人也慢慢醒了过来。 她们都有些迷糊,先反应过来的是那两个宫女。 见燕曦泽和安淑公主在前,二人忙跪倒在地,道:“奴婢见过陛下,见过公主殿下。” 燕曦泽看向这二人,道:“发生了何事,仔细说来。” “回陛下的话,奴婢正在给代玉公主斟茶,后脑勺突然一痛,之后的事情就不记得了。” “回陛下的话,奴婢听到动静,正想去看的时候,后脑勺也是一痛,之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另一个宫女说道。 这时候,碧柳也清醒了一些,看到燕曦泽,她走上前来,道:“陛下,我家公主是被人掳走的!” 看着碧柳那一脸认真的模样,燕曦泽也认真地问道:“所以,你的意思是,在这皇宫之中,有人掳走了代玉公主?” “是!” 燕曦泽轻哼一声,道:“朕倒是不知,这皇宫大内,竟是如此的危险!” 碧柳吓得忙跪倒在地,道:“陛下,公主殿下不见了,奴婢心里慌乱,一时口不择言,请陛下恕罪!” 燕曦泽瞥了碧柳一眼,道:“朕可以原谅你的口不择言,但是你务必要说清楚,代玉公主是如何失踪的!” 碧柳忙应道:“回陛下的话,奴婢为公主殿下梳妆,听到身后有些动静,就回头去看。这时,就被人打晕了,什么都不知道了。” 燕曦泽点点头,道:“好,这件事朕知道了。既然你被打伤了,就在这里歇息吧。至于代玉公主,朕会派人去找的。” 听燕曦泽这样说,碧柳应道:“陛下,奴婢回府休息就好了,不必在这里叨扰。” 燕曦泽却没去理碧柳,径直向外走去。 刘福全看了碧柳一眼,悄声道:“既然是陛下的吩咐,就不要多言了。更何况,代玉公主很快就能找到,你也须得留在这里,也好及时服侍她,不是吗?” 安淑公主看了二人一眼,并未多言,随着燕曦泽往外走去。 她知道,这,便是燕曦泽的高明之处了。 眼下,是不能让碧柳回去的。 不然,闪代玉失踪不见的消息就会被她的那些随从知道,这些人一旦知道,就会将此事在京城之中广为传播。 想来,原本大蒙的公主,居然在大渝的皇宫失踪了,这会是多让人意外的消息啊,更会凭空生出许多猜测。 无端的猜测,一旦蔓延开来,就会生出各种各样的猜想。而猜想是不可控,且又十分不利的。 正是出于这样的考虑,燕曦泽不让碧柳回去,且用了合情合理的理由。 碧柳身为闪代玉的婢女,自然要在这里等着伺候,这一点,是合情合理的。 到了偏殿之外,安淑公主靠近了燕曦泽,压低了声音说道:“六皇兄,你准备如何做?” 燕曦泽眸色微沉,道:“安淑,你且先回去。”听罢,安淑公主微微发愣,片刻之后,她懂了燕曦泽的意思。 正文 第一千五百三十八章 收获 懂了燕曦泽的意思之后,安淑公主没有多言,坐上自己的马车,出了宫。 出宫的马车上,安淑公主开始有些佩服燕曦泽了。 从前,她这位六皇兄因为身份低微,名不见经传,可现在的他,先是去了北疆抗击大蒙,成了京城之中炙手可热的人物,有了大渝第二战神的名号。 而他今日这番所为,让她更加佩服。 之所以让她回去,而非一起出谋划策,燕曦泽是有策略的。 换言之,还是那句话,要让所有人以为,他就是燕皇。 一样的处事风格,一样的行为,只有这样,才不会被人怀疑。 试问,如果今日是她的父皇在这里,会留她在这里出谋划策吗? 显然不会。 既然她的父皇不会这样做,那么,燕曦泽也不会。 想到燕曦泽现在的成长,安淑公主很高兴。 只是,转念想到燕风离,安淑公主的心里,又多了几许愁绪。 从北疆战场上回来,燕风离一直闭门不出,她去过几次,也见到了他。 可看到的,再不是往日意气风发的那个二皇兄,而是一个终日酗酒的酒鬼。 一个颓废、失意、浑身散发着腐朽气息的男子。 在他的脸上,她几乎看不到一丝往日的风采。 那个总是微笑着、言谈中总是透着自信的男子,再也找不回来了。 想到这些,安淑公主有几分伤感。 这时,车夫说道:“少夫人,到府了。” 安淑公主回过神,走下了马车,进了定国公府。 而此时的皇宫之中,燕曦泽从容不迫,命禁军开始找寻闪代玉的下落。 虽说是找寻,却并未费什么力气。 既然闪代玉想要藏起来,隐藏身份,以旁观者的身份观察这一切。 那么,他就成全她。 至少,从表面上来看,他的确是用心寻找着闪代玉的下落。 时间渐渐过去,夕阳西下,继而夜幕低垂。 天色完全暗下来之后,也就意味着闪代玉将要浮出水面了。 入夜之后,各宫的宫女都要回到自己的住所,而宫内会有侍卫巡逻,如此一来,闪代玉也就失去了藏身的可能。 果然,在入夜的一刻钟后,禁军找到了闪代玉的下落。 她躺在一处花丛中,被禁军找到,带到了燕曦泽的面前。 此刻,闪代玉满面凄楚,可怜兮兮道:“陛下,代玉被人所掳,流落至此。” 燕曦泽看了她一眼,喝令道:“代玉公主,你这是耍的什么花招?” 闪代玉满脸惊愕,道:“陛下,代玉没有。” “你心虚了。”燕曦泽笃定道。 闪代玉沉默着,看着“燕皇”。燕曦泽起身,俯视着闪代玉,道:“如果你真的什么都没做,此刻应当急着对朕诉说自己的委屈。可是你没有,只是等着朕开口。很显然,你在等,等着看朕的手里掌握了 什么,不是吗?” “燕皇”的面容本就刚毅,此刻说话也是义正言辞,满脸的正气。 闪代玉的心漏跳了一拍,之后忙说道:“陛下,您听我说……” 燕曦泽却是一挥手,不给闪代玉机会,道:“下去吧,朕累了。代玉公主客居于此,还是少生事端,若不然,尽早回了蒙州去吧。” 说完,刘福全就上前,扬手向前,道:“代玉公主,请吧。” 闪代玉想说什么,燕曦泽却已经垂了眼眸,不再看他。 而一旁的禁军皆是一脸冷漠,看得闪代玉不由得心生怯意。 她不敢再说什么,和碧柳汇合之后,就出宫去了。 回宫的马车上,碧柳问道:“公主殿下,今日可有什么收获?” 闪代玉微微一笑,道:“目前的收获倒是没有,可是,有了一个意外的收获。” “什么?” “世人皆说,大渝是靠铭王燕凌寒撑着的,可今日一见,这位大渝陛下也不是愚钝之辈。” 碧柳疑惑道:“公主殿下,知道这位燕皇睿智,也算是收获吗?”闪代玉胸有成竹地一笑,道:“当然。若燕皇愚钝,或许会仰仗燕凌寒。但是,若是燕皇本就睿智,心有韬略,他如何能够看着燕凌寒一直独大?若大渝人人心中只有燕凌 寒,而没有大渝陛下,那么这位大渝陛下,当真不会忌惮吗?” 碧柳听了,似乎有些懂了。 而闪代玉接着说道:“燕凌寒又是这么一个不懂得变通的人物,如此一来,在这二人之间制造矛盾,岂不是更加容易?” 听到这里,碧柳疑惑道:“可是,您不是说了吗?咱们看到的燕皇,有可能是别人假扮的。” “如果是这样,本公主的收获就更大了。”说着,闪代玉微微一笑,道:“如今三殿下燕永奇被软禁在府,二殿下燕风离历来风流浪荡,难成大事。余下的皇子,皆是不成气候之人。想必,如今若有人假扮燕皇且又 能深得燕凌寒的信任,也就只有六殿下,燕曦泽了。” 听到燕曦泽的名字,碧柳眼前一亮,道:“公主殿下,大渝人称这位六殿下为大渝第二战神,想必,也不是浪得虚名的。”“当然不是。”说着,闪代玉的眼神里添了几许愤恨,咬牙切齿道,“在北疆战场上,他杀了咱们三员大将。就连鹰王兄腹部所中的箭,也是燕曦泽所射。这笔账,我迟早要 与他清算!” 说着,闪代玉手握成拳,狠狠地捶在马车壁上。 这时,碧柳进言道:“公主殿下,要不然,咱们去六殿下府上,试一试?”闪代玉瞪了碧柳一眼,道:“碧柳,你跟着本公主多年,为何没有半分长进?眼下天色已黑,这时候本公主上门,难不成要被说我大蒙的公主毫无教养,竟然大半夜私会男 人吗?” 顿时,碧柳吓得低下了头,半句话都不敢说。 见碧柳如此,闪代玉却是笑了:“不过你这么一说,倒是提醒了我。如此,便算是你的功劳了。” 闪代玉这般急转弯的话,听得碧柳一头雾水,不明所以。 她实在是不明白,刚刚还是训斥,怎么这会儿又夸奖了?而闪代玉却是笑得愈发畅快,因为,她有了一个试探燕曦泽的好主意。 正文 第一千五百三十九章 后悔了 闪代玉想出了一个好法子,她是想要试探一下燕曦泽,但不准备自己动手。 她手下带来了许多人,其中不乏身手高强之人,只需派一两个入六皇子府,也就可以一探究竟了。 闪代玉这样想了,回府之后,也的确这样做了。 只是,一个时辰后传来的消息让她有几分措手不及。 她派出去的人,也只是看了一眼六皇子府的大门而已。正待进去的时候,就已经被六皇子府的人发觉。若非逃得快,根本没有命回来。 听到这个消息,闪代玉有几分意外。 她没有料到,六殿下燕曦泽的府上,竟有如此高手。 细想之下,此事也不奇怪。 毕竟,这位六殿下有大渝第二战神之称,如此说来,他的身边有那么一些身手高强的警醒之人,也并不奇怪。 虽然并未查探到什么消息,但是闪代玉并不觉得沮丧。 反之,她觉得这也是一种收获。 至少,她已经判断出,六殿下燕曦泽的府上,有身手高强之人。 这样一来,她以后做事的时候,就会有所忌惮,充分准备,不至于贸然行事。 而此时,铭王府中,赫云舒尚未入睡。 今日宫中发生的一切,以及闪代玉的举动,她都一一掌控。 只是,此时燕皇仍未醒来。 该用的药都已经用过,该行的针灸之术都已经行过,该做的一切都做了。已经尽了人事,之后也就只能等天命了。 两日来,燕凌寒水米未进,仍旧坐在燕皇的床前,沉默不语。 赫云舒拉开百里姝,问道:“已经两日了,为何还没有醒过来?” 百里姝也是眉头紧皱,道:“我之前就说过,能不能醒过来要看运气。” 听罢,赫云舒忍不住皱了皱眉。 运气是一个何等虚无缥缈的词汇,若是运气不好,燕皇从此就要昏迷不醒了吗? 赫云舒仔细想了想,然后走进了燕皇所在的那间屋子。 见赫云舒过来,燕凌寒抬眼看了一下,之后又低下了头。 他是真的沮丧,因为燕皇是在听了他所说的话之后才晕倒的。 他的心里,有着很深的负罪感。 赫云舒缓缓走到了燕凌寒的跟前,一只手放在了他的肩膀上,道:“我有个法子,或许可以一试。” “什么?”说着,燕凌寒抬起头看着赫云舒,眼神中闪动着光亮。 “在我们那里,也会有人因为血气入脑而昏迷不醒。像这样的情况,有时候医术能做的也有限,可以另辟蹊径。” “如何另辟蹊径?”燕凌寒追问道。 “呼唤他,跟他说话,唤起他潜意识里想要苏醒的意识。” “有用吗?”燕凌寒狐疑道。 在他看来,这是很蠢的法子。人昏迷着,什么都察觉不到,这样的情况下,说什么和不说什么,完全没有区别。“有用。如果真要给这件事安排一个合理的解释,我想,是因为每个人都会有所眷恋,不愿意离开他所挂念的人们,所以,当听到这些人说话,会唤起他们求生的意识。一 个人,一旦有了求生的意识,就有了苏醒的可能。” 燕凌寒隐约有些相信,却不敢肯定。 赫云舒知道,他是怕希望越大,失望也会越大。 于是,她放缓了声音,道:“我们可以试一试,如果有用那就最好,如果没用,至少我们努力过,不会留下遗憾。” 燕凌寒听了,道:“那好,我去找安淑来,皇兄最挂念安淑。” 赫云舒按住了他,道:“现在夜已经深了,明日再叫安淑过来吧。再者说,皇兄也很挂念你。若不然,知道你说要离开,也不会那般激动了。” 燕凌寒的脸上,有动容之色。 赫云舒知道,自己说动了他。 她没有再停留,将这屋子留给了燕凌寒。 赫云舒走后,燕凌寒看着床上紧闭双眼的燕皇,道:“你快醒过来吧,不然,我和谁作对呢?” 这一晚,燕凌寒说了许多话,可那些话都在他真正想说的话的边缘徘徊,没有说出他真正想说的东西。 而燕皇,并未醒来。 第二日早饭后,赫云舒命人去请安淑公主过来。 安淑公主知晓其中的缘由,为了掩人耳目,也带上了自己的孩子——云竹。 如此一来,身为侄女的安淑公主带着孩子到自己的皇叔府上玩,也就没什么可稀奇了。 然而,一进铭王府,安淑公主就将怀中的孩子交给了身后的侍女,她自己则飞奔着去了燕皇所在的房间。 她虽然早已知道燕皇昏迷,却碍于被人发现的担忧,没有来看过。 而那一颗心,早已不知焦灼成了什么样子。 当她终于看到躺在床上紧闭双眼的燕皇,两眼的泪怎么也止不住了。 她跪坐在燕皇的床前,痛哭流涕道:“父皇,你醒来看看我啊。我是安淑,我把云竹也抱过来了,你不是说过,你最喜欢他的吗?你快醒过来,醒过来看看啊。” 哭着哭着,她就说不出话来了。 紧随其后的赫云舒看到这一幕,不免觉得有些伤感。 坐在一旁的燕凌寒也看向了别处,不忍去看。 赫云舒走近,将手里的帕子递给了安淑公主,道:“安淑,擦擦眼泪吧。你父皇若是醒着,必不忍见你如此。” 安淑公主抽噎着说道:“他若醒着,哪怕是让他难过也好啊。” “放心,他会醒过来的。今日你既然来了,就留下来跟他说说话,如何?” “好。”安淑公主什么都没问,就如此应道。 虽然她不知道自己的父皇能不能听到,但是,她需要说出自己心里的话,若不然一直压抑着,整个人都会疯掉的。 安淑公主在燕皇的床前说话,燕凌寒则起身出了门。 两日来他鲜少走出这道门,如今走出来,乍一看到外面明媚的阳光,他的手不自觉地挡了一下。 赫云舒站在他的身边,道:“快要过年了,有这样的好天气,真是难得。” 这时候,燕凌寒才恍然察觉,是啊,快要过年了。 可是,快要过年了,他的皇兄偏偏就昏迷不醒了。 在欢庆的日子看着自己的亲人如此,心里岂不是更加伤感? 如此想着,燕凌寒愈发想着要让燕皇醒过来。这般想着,他就有些后悔了。 正文 第一千五百四十章 倚老卖老 感到后悔之后,燕凌寒几乎来不及多想什么,他猛然转身,进了屋子,疾步奔到燕皇的床前,站在了那里。 看着突然过来的燕凌寒,安淑公主不禁吓了一跳。 她抬起头,疑惑地看着他。 燕凌寒却没有时间去看她,只看向了床上的燕皇,道:“皇兄,是我不该拿话气你。是我的错。” 听完,不止是安淑公主,就连赫云舒都陷入了震惊。 从燕凌寒的嘴里,她们从未听到过这样忏悔的话。 这话语,那样诚恳。 在这些话语的背后,她们看到了一颗赤诚而滚烫的心。 赫云舒看着此刻的燕凌寒,深感难得。 一直以来,他都不会在燕皇面前认输。 可是现在,他这样做了。 说完之后,燕凌寒闭上了眼睛,一阵沉默。 恍然间,他觉得有一只手摸上了他垂在身侧的手。 是他的娘子么?燕凌寒恍然想着。 不,不会。她的手很柔软,不似这般粗硬。 那么,是安淑吗? 不,她不敢如此放肆。 那么——是他! 燕凌寒猛然睁开眼睛,看了过去。 那只手,是燕皇的! 燕凌寒睁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相信眼前这一幕。 是他的皇兄,醒过来了! 虽然他还是躺在床上,连睁眼睛的动作看着都那么费劲,可毕竟,那双眼睛是睁开的。 在那暗黄色的眼睛里,燕凌寒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皇兄!” 燕凌寒激动着,屈膝俯下身去,牢牢握住了燕皇的手。 燕皇嘴角牵动,想要说些什么,但又很费劲的样子。 燕凌寒忙说道:“现在不能说话就别说,有力气了再说。总之,什么都依你。” 听了他的话,燕皇不再努力开口说话,而那嘴角却是高高上扬,有了笑意。 安淑公主也忙上前,握住了燕皇的另一只手。 赫云舒则忙着跑出去,去叫百里姝。 很快,百里姝过来了。 但是,燕皇已经闭上了眼睛,似乎是睡了过去。 见屋子里的人都很担忧,百里姝说道:“只要他能醒过来一次,就能醒过来两次。先等我看看再说。” 说着,百里姝近前,手搭在了燕皇的手腕上。 之后,她的神情渐渐变得轻松。 把完脉之后,百里姝下了结论:“已无大碍了。接下来,细心调养就好。” 听罢,几人的心里的大石头都落了地。 安淑公主喜极而泣。 燕凌寒的目光则寻找着赫云舒,直到四目相接时,赫云舒冲着他笑了一下,点了点头,燕凌寒的心才真正安定。 之后,百里姝开药方,抓药,安淑公主亲自喂燕皇服下。 这一日,安淑公主一直待在这里。 下午的时候,燕皇又醒来一次,这一次苏醒的时候,比上一次有精神多了,同安淑公主说了许多的话。 二人正说话的时候,燕凌寒走了进来。 看到二人在说话,燕凌寒转身就往回走。 燕皇却已经发现了他,道:“凌寒,别走。” 燕凌寒硬着头皮转过身来,道:“皇兄。” 这时,燕皇看向了安淑公主,道:“好了,我已经没事了。你回去吧。” 安淑公主有些不舍,燕皇便不乐意道:“如今我已经无碍,你且回去就是。你想留在这里,莫不是担心我会一命呜呼?” “不,安淑不敢。” “那不就得了,我没事,在这里挺好的。” 如此,安淑公主才恋恋不舍地走了。 之后,屋子里的下人也被燕皇遣了出去,只剩下了他们二人。 燕凌寒看向别处,并不看燕皇。 燕皇却是一笑,道:“你说的话,朕都听到了。你说了,朕说什么,你都依着朕。” “胡说的。” “哎呦!” 燕皇一声叫,燕凌寒顿时看了过去,发现他捂着自己的脑袋,一个劲儿地喊疼。 燕凌寒皱皱眉,道:“幼稚。” 燕皇却不说话,似是疼得龇牙咧嘴的。 燕凌寒有些慌了,疾步奔出去,将百里姝叫了进来。 百里姝看了之后,道:“陛下血气入脑,须得安心养着,千万不能惹他生气。” 燕皇听了,冲着燕凌寒得意地笑了笑。 燕凌寒则懊恼的看着燕皇,道:“这下你得意了?” 燕皇愤愤道:“一直以来,都是朕依着你。这一次,朕趁着生病的机会才能让你依着朕,怎么,你倒还委屈了?” 燕凌寒本想怼回去,可想到百里姝的话,就改了主意,说道:“不,不委屈。” 燕皇顿时就乐了。 于是这一日,燕凌寒就成了燕皇的属下,燕皇让他做什么,他都乖乖照做,绝不反驳。 如此,燕皇愈发高兴,燕凌寒愈发沮丧。 他瞧着燕皇,愤愤道:“什么叫倚老卖老,如今我算是见识了。” 燕皇却是得意地一笑,道:“对啊,我就是倚老卖老。” 燕凌寒瞪了他一眼,道:“好了,赶快好起来。如今宫里是曦泽假扮你,若是时间久了,很容易出现破绽的。” “怕什么?朕一道圣旨下去,将曦泽封为太子,让他代为处理政务也就是了。” “那你呢?” “我?我以后就住在这里啊。”燕皇一本正经道。 燕凌寒不禁瞪了瞪眼睛,道:“胡闹!回你的皇宫去,住在我的府上算怎么回事?” “不,就住这儿。” 瞬间,燕凌寒有一种想要将他扫地出门的冲动。 他忍了几忍,好不容易忍住了。 好吧,他不与这个倚老卖老的家伙计较。 这一日,迫于燕皇的倚老卖老,燕凌寒亲自给燕皇端饭,喂饭,直到燕皇睡下,燕凌寒才走出这房间,回了自己的院子。 屋子里,赫云舒还没睡,正陪着几个孩子在玩儿。 孩子们咯咯地笑着,开心无比。 他们眼神澄澈,似乎在他们的世界里,根本没有痛苦和顾虑的存在。 见燕凌寒进来,赫云舒命乳母将孩子们抱了出去,招呼着燕凌寒坐下。 他已有两日未合眼了,赫云舒很是心疼。 幸好现在燕皇已经醒了,他也得以喘息。 待屋子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燕凌寒突然站起身,将赫云舒紧紧地抱在了怀里。赫云舒知道,燕凌寒有话要说。 正文 第一千五百四十一章 气力不支 知道燕凌寒有话要说,赫云舒也抱住了他。 她轻抚着他的背,道:“你累了,这会儿睡觉吗?” “先不睡。” 说着,燕凌寒松开了她,和她彼此对视。 赫云舒笑笑,道:“是有话想对我说吗?” 燕凌寒点点头,嗓音嘶哑:“是。” “好啊,你说。”赫云舒满脸的笑意,似春风般温柔。 燕凌寒只觉得自己的喉咙里有烈火在燃烧,那想要说出口的话,就是那烈火的来源。 最终,燕凌寒只听见自己说道:“没,我没什么话要说。” 说完,燕凌寒逃一般松开了赫云舒,想要到床上去。 赫云舒却拉住了他,道:“夫君,你是想要告诉我,不能离开了,是吗?” 燕凌寒的身子猛然僵住,赫云舒已经走过来,站在他的面前,和他对视。 这一瞬间,燕凌寒突然觉得无颜以对。他知道,她经历了许多,有许许多多痛苦的记忆:丧父,失去她最敬重的外公,以及去大魏所经历的种种坎坷,她的生活足够动荡,所以,他想要给她安稳,一种逃离一 切的绝对的安稳。 可现在,他突然发现,自己有些力不从心。 他的皇兄昏迷了一场,身体大不如前,而燕曦泽的太子之位尚未确定,刚刚平复的蒙州有些地方也蠢蠢欲动,这个时候,他是不能离开的。 可是,该如何面对她呢? 带她离开,是他早已许诺过的啊。 这一刻,燕凌寒无言以对。赫云舒却是笑了,她拉起燕凌寒的手,道:“夫君,人活于世,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牵绊。正因为有了这些牵绊,所以人生才会变得圆满。你有你牵挂的,那么我们就留下。 其实,这两日我也认真想了,现在离开,的确是不合适,所以……” 燕凌寒懂了她的话,他没有让她继续说下去,而是猛然抱住了她。 她一直都是懂他的。 他何其有幸,能够得遇如此佳人。 赫云舒也环住了他的腰,道:“无论在哪里,只要和你在一起,都是好的。所以,不必多想了,我们一家人在一起,哪里都是一样的。” 燕凌寒用力点头,抱紧了赫云舒。 烛光昏黄,烛光下的人,缠绵而深情。 这一晚,二人一夜安眠。 然而第二天早上,天刚蒙蒙亮,外面就传来猛烈的拍门声。 赫云舒被惊醒,忙推了燕凌寒一下,道:“随风不会这般莽撞的,兴许是发生了什么事,你快去看看。” 燕凌寒亦是一惊,披衣下床,去一看究竟。 赫云舒也了无睡意,准备穿衣起床。 正准备穿外衣的时候,燕凌寒铁青着脸回来了。 赫云舒狐疑道:“怎么了?” 在她看来,燕凌寒这脸色倒不像是慌张,而是生气。 可是,在这铭王府,谁敢惹他生气呢? 听赫云舒这样问,燕凌寒看了一眼门口的方向,没好气地应道:“是皇兄,一大早上,非吵着让我喂饭给他吃。” 哈哈—— 赫云舒忍不住笑了,忍了好久才勉强忍住。 一直以来都是看着燕凌寒让燕皇吃瘪,可燕凌寒被燕皇气成这个样子,倒是破天荒头一遭。 有道是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啊。 见赫云舒不怒反笑,燕凌寒倒是愈发懊恼了。 他这是招谁惹谁了? 燕凌寒一把拉过赫云舒,道:“不管他,我们继续睡觉。” 然而,二人刚坐在床上,脑袋还没挨着枕头呢,外面就传来了拍门的声音,且一声高过一声。 燕凌寒暗暗咬牙,道:“如今随风是越来越不顶用了。” 赫云舒笑笑,道:“他纵然是再听你的话,也不敢拦着皇兄啊。” 话虽如此说,但是燕凌寒还是很懊恼。 赫云舒推了他一下,道:“如今皇兄并未完全康复,有什么事,你顺着他就好了。” 燕凌寒点点头,披衣下床。 赫云舒也了无睡意,穿衣梳洗之后也去了饭厅。 她过去的时候,两个大男人正隔着一张饭桌,互相瞪眼睛,看来,他们是在赌气。 赫云舒暗觉好笑,便走过去问道:“夫君,你们这是怎么了?” 燕凌寒尚未开口,燕皇却抢先说道:“弟妹,凌寒如今是愈发气人了,我现在都这个样子了,他还要惹我生气!” 听到燕皇这孩子气一般的话,赫云舒有些意外。 随即,她看向了燕凌寒,燕凌寒则是瞪了燕皇一眼,道:“你倒还好意思说,你好歹也是大渝的皇帝,做出这么幼稚的事情,不觉得可笑?” “怎么就可笑了?我大病一场,气力不支,还不能让你喂我吃饭了?”燕皇狡辩道。 燕凌寒瞥了他一眼,道:“说话这么大声音,我倒是看不出,你哪里气力不支了?再者说,哪怕是气力不支,连拿汤匙的气力都没有?” “气力支不支当然只有我自己最清楚,我说不支就是不支!” 瞬间,燕凌寒无力扶额。 他真是想不明白,不过是昏迷了两天而已,他这皇兄怎么就变成了现在这般无理取闹的样子? 不但无理取闹,还强词夺理,强人所难,蹬鼻子上脸! 这时候,赫云舒却是一笑,上前握住燕凌寒的手,放在了粥碗里的汤匙上,道:“夫君,既然皇兄想让你喂,那你就喂他吧。” 燕凌寒纵然有一百一千个不情愿,但是赫云舒这么说了,他还是会照办的。 于是,燕皇便愈发得意。 见二人如此,赫云舒没有再继续打扰,转身走了出去。 到了外面,赫云舒招手叫过随风,道:“准备一下,今日送陛下回宫。另外,隔壁的闪代玉,有没有什么动静?” “眼下还好,并没有什么动静。” “好,严密监视。” “是,主子。” 之后,约莫着时间差不多了,赫云舒重新进了饭厅。 此时,燕皇高兴得像个孩子。 赫云舒走近,道:“皇兄,如今你身子已经大好,不如,今日便回宫去吧。” “不回。”燕皇赌气一般说道。 燕凌寒敲了敲桌子,道:“怎么不回?如今是曦泽在宫里假扮你,时间久了会被人认出来的。你不是也知道,那蒙州有人蠢蠢欲动,闪代玉也不老实吗?” “那好吧,我回去一趟。” 听到燕皇这样说,燕凌寒瞬间有一种敲锣打鼓放鞭炮的冲动。 总算是要把这尊神送出去了! 一番收拾之后,赫云舒和燕凌寒送燕皇出去。快到门口的时候,随风匆匆走了过来,禀报道:“闪代玉突然过来了!” 正文 第一千五百四十二章 我只盼你吓死她才好 听到随风的话,赫云舒下意识地抓了一下燕凌寒的袖子。 毕竟燕皇刚刚恢复,若是一时没反应过来,只怕会说漏一些事。 所以,她有些担心。 燕凌寒瞥了一眼走在前面的燕皇,悄声道:“放心吧,没事。” 说着,他悄悄拍了一下赫云舒的手。 赫云舒想到了什么,不再担心。 几人走到门口的时候,恰好看到闪代玉迎面而来。 如此两两相对,闪代玉的脸上有些惊讶。 片刻的讶异之后,闪代玉冲着燕皇微施一礼,道:“代玉见过陛下。” 燕皇微微一笑,道:“免礼。” 闪代玉起身看向燕皇,如同小儿女一般娇嗔道:“陛下,您不是在宫里吗?怎么会在这里?” 燕皇回身瞧了燕凌寒和赫云舒一眼,道:“朕思来无事,故而下了早朝之后就换了便服,来这里和皇弟吃饭。” 赫云舒在后面看着,不禁一笑。 燕皇的解释滴水不漏,而且,自下早朝之后过来,合情合理,时间也对得上,没什么错漏之处。 看来,燕皇思路清晰,他什么都明白。 如此说来,那般对待燕凌寒,只能是故意为难喽。 想到这里,赫云舒笑着看了燕凌寒一眼,结果收获了燕凌寒一个无奈的眼神。 这时,闪代玉的眼神越过燕皇,看向了赫云舒,道:“素闻铭王妃明艳动人,今日细细一看,所言非虚。” 赫云舒微微一笑,道:“代玉公主谬赞了。” 除此之外,并无多余的话,也不给闪代玉往下接话的余地。 闪代玉挪开眼神,目光炽烈地落在了燕凌寒的身上。 燕凌寒视若未见,只看向了燕皇,道:“皇兄,不是说要回宫处理政务吗?” 燕皇点点头,道:“正是。如此,朕就告辞了。” 说罢,燕皇抬步便走。 “陛下!” 这时,闪代玉叫住了燕皇。 燕皇回过头来,依然是九五之尊高高在上的姿态。 闪代玉忙说道:“陛下,还是那桩事。我府上院子里的那几个大坑……” 此刻,闪代玉并未把话说全。 她是在试探,试探那一日她在宫里见到的那个燕皇和现在这个,是不是同一个。 在宫里的时候,她提过这个问题,所以她想要看一看,今日燕皇会如何回答。 如果这两次回答的结果有所不同,那么也就可以判断出,他们不是同一个人。而这样一来,她的怀疑就是正确的。 于是,说完之后,闪代玉看着燕皇,目光热切,等待着他的回答。 赫云舒看出了端倪,沉默不语。 这时,燕皇却是微微沉了沉脸色,道:“代玉公主,关于这个问题,朕不是已经回答过了吗?既然已经回答过,你还来问,是你记性不好,还是以为朕老来忘事?” 这话,可谓是恩威并施。 这一刻,赫云舒几乎忍不住要给燕皇竖大拇指。 他这般回答,可谓是四两拨千斤,如此一来,他等于将问题抛了回去,且倒打一耙,将矛头直击闪代玉。 瞬间,闪代玉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很是难看。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扶着自己的额头,道:“陛下见谅,代玉自从来到大渝之后,水土不适,故而身子虚弱,这才忘了事,圣前失仪,还望陛下恕罪。”“水土不适?”燕皇重复着这四个字,尔后冷笑一声,道,“如今大蒙已成为蒙州,代玉公主哪怕是回去,也依旧是在大渝的领土上。想必,已成为大渝领土的蒙州,对于代 玉公主而言,如今也是水土不服。” 说完,不等闪代玉说些什么,燕皇就已经大步离开。 他脚步稳健,没有丝毫的病态。 第一次以旁观者的身份看燕皇对付他人,赫云舒觉得很过瘾。 看来,燕皇天生是帝王的材料,如何四两拨千斤的应付别人,他信手拈来。 相较于燕皇,燕凌寒还是太刚硬了一些,缺少圆滑的姿态。 而且,燕皇刚刚所说的话,赫云舒也是暗自佩服。 虽说要礼让这闪代玉,却也并非毫无底线,她这几日上蹿下跳,着实让人生厌。 也是时候敲打敲打她了。 赫云舒和燕凌寒无视站在门口的闪代玉,径直去送燕皇。 燕皇的马车缓缓前行,朝着宫中的方向而去。 赫云舒和燕凌寒转过身来,往府内走去。 此时,闪代玉站在门口,看向了赫云舒,道:“王妃娘娘,代玉初来乍到,府内无端出现了许多大坑,不知如何是好,还请王妃娘娘相帮一二。” 知道燕凌寒其人刚硬,所以,她就到赫云舒这里来找找便宜。 孰料,赫云舒并不给她机会。 听闪代玉这样说,赫云舒微微一笑,道:“代玉公主,你府上有事,大可以让你府上的奴才去办,实在是求不到本王妃的头上来。” 闪代玉面露难色,道:“可是,那坑实在是太大,也太多,代玉府上的人手有限,实在是无法将其一一填平。” “一日不行,那就十日嘛。十日的时间,只怕填平你的整个府邸都不成问题。”赫云舒的话,没给闪代玉留丝毫余地。 闪代玉紧皱额头,道:“可是这样一来,府内的正常秩序会受到干扰。不知道可不可以请铭王殿下……” 赫云舒微笑着拒绝,言辞刚硬:“不可以。” “那能不能请贵府的侍卫相帮一二?” “抱歉了,代玉公主,我们铭王府的人手刚刚够,人人各司其职,各有分工,哪怕是一个闲人都派不出来。” “哦,这样啊。”闪代玉悻悻道。 她原本想着在赫云舒这里讨些便宜,却没有料到赫云舒油盐不进。 于是,闪代玉悻悻离开。 赫云舒瞥了她一眼,并未多看。 进了府,燕凌寒问道:“为何自己要来做这个恶人?” “你我夫妻一体,你做恶人和我做恶人,有区别吗?” “没有。” 赫云舒瞧着燕凌寒,打趣道:“莫不是你觉得我这个恶人太过凶恶,吓坏了这位代玉公主?” 燕凌寒瞪了赫云舒一眼,道:“说什么鬼话呢,我只盼你吓死她才好。” 赫云舒拍了拍自己的心口,道:“那就好,我还以为铭王殿下要怜香惜玉呢。” 燕凌寒一脸不适,道:“别,我可没打算不吃午饭。” “那闪代玉长得也不丑,不至于让你恶心呕吐,吃不下饭吧?” “别说了,再说就真吃不下午饭了。” …… 早上因为燕皇在,如此折腾来折腾去的,燕凌寒就没吃好,所以,对于午饭,他还是很期待的。然而,燕凌寒若是知道自己午饭时将要遭遇什么,只怕也就没这么期待了。 正文 第一千五百四十三章 蹭饭 午饭时,仆从将饭菜摆好。 因为赫云舒的事先吩咐,所以这饭桌之上都是他喜欢吃的饭菜,见状,燕凌寒很高兴。 孰料,他刚拿起筷子,就听到外面传来一个急促的声音:“紧赶慢赶,总算是没错过吃午饭!” 这声音,不是燕皇还能是谁? 抬头看到燕皇,燕凌寒突然有一种用筷子把这人顶出去的冲动。 赫云舒先一步起身,道:“皇兄,你来的刚刚好,饭菜刚端上来,还没动筷子呢。” 燕皇乐呵呵的坐在了燕凌寒的身边,赞许地点了点头,道:“嗯,不错,还知道等着皇兄吃饭,有长进。” 燕凌寒白了他一眼,道:“来蹭饭还说得这么光明正大?不是说回宫吗?” 燕皇一脸认真道:“没错啊,我说要回去,但是没说不回来啊。” “强词夺理!”说着,燕凌寒动了筷子。 燕皇也毫不示弱,紧跟着动了筷子。 看着这二人你争我抢的样子,赫云舒不禁一笑。 能够看到燕凌寒这般孩子气的样子,倒也是难得。 吃完饭,燕凌寒牵着赫云舒的手准备回屋,同时也对燕皇下了逐客令:“饭也吃完了,赶紧回宫去吧。” 说完,燕凌寒带着赫云舒就走。 这时,燕皇说道:“我不回宫了,以后就住这里。” 燕凌寒回头,刚想要说些什么,燕皇便抢先一步说道:“我已经下旨封曦泽为太子了,也命他处理政务了,我回宫也无事可做了。” 燕凌寒瞪了燕皇一眼,道:“胡闹什么?赶紧回宫去!” “我哪里胡闹了?不是你说的嘛,让我封曦泽为太子,让他代为处理政务,现在,我都做了啊。” 燕凌寒揉了揉眉心,道:“你好歹也是皇帝,住在我府上算怎么回事?” “什么算怎么回事?当哥哥的来自己的弟弟府上住几日,还要说出个子丑寅卯?” “少在这里装糊涂!你的病已经好了,还想在我府上作威作福,没门儿!” 看着这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唇枪舌战,赫云舒暗觉好笑。 见和燕凌寒说不通,燕皇转而看向了赫云舒,语气亲昵:“弟妹,我实在是稀罕那几个孩子,你就留我在府上,和他们亲近亲近吧。” 如此真挚的请求,赫云舒还真是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于是她点了点头,道:“好。” 顿时,燕皇乐了,得意地冲着燕凌寒说道:“你不是说了嘛,你们府上是弟妹当家,现在弟妹同意了,你没话可说了吧?” 燕凌寒把赫云舒拉到了一边,道:“他死乞白赖的要住在这里,指不定憋着什么坏呢,还是得让他走。” 赫云舒看了燕皇一眼,道:“不,我倒觉得,他要住在这里,别有深意。我们,不妨先看看再说。” “别有深意?”燕凌寒重复着赫云舒的话,看了看站在不远处的燕皇,继而点了点头,道,“好,那就且先看看再说。不过我倒不觉得,他住在这里能有什么深意。” 赫云舒笑笑,没说什么。 如此,燕皇就在铭王府住了下来。 一日过去,倒也平静。 第二日吃完早饭,赫云舒看了看燕凌寒,道:“夫君,如今我们的孩子正在学坐,也快到学吃饭的时候了,不如趁着这段时间没事,给孩子们做个餐椅吧。” 燕凌寒欣然应允。 赫云舒画出了图纸,交给了燕凌寒。 燕凌寒看了看,先命人去寻合适的木料。 木料找齐之后,燕凌寒就开始做餐椅。 赫云舒命人在旁边铺了毯子,将孩子们放在了上面。 孩子们正在学习爬和坐,一个个的,看起来兴致很高的样子。 而看到燕凌寒在做东西,几个孩子都很开心,趴在那里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眼神中满是好奇。 有孩子们看着,燕凌寒做得更加起劲儿。 见燕皇在一旁看热闹,燕凌寒冲他招了招手,道:“过来帮忙。” 燕皇并不恼,乐呵呵地过来了,在燕凌寒身边打下手。 燕凌寒边做边说道:“你没事也学着点儿,也好给安淑的孩子做一个。” 燕皇乐呵呵地答应,燕凌寒做的时候他也仔细看着,三个餐椅,燕凌寒利利索索的做好了。 然而燕皇那里,还是乱成一团。 他紧皱额头,看着那一堆木料,又看看燕凌寒已经做好的那些,郁闷道:“我明明是按照你做的样子做的,为何你的做好了,我的还是这个样子?” 燕凌寒瞧了一眼,嘴角轻扬,道:“人笨,是一种罪过。” 燕皇气得差点儿背过气去,他愤愤道:“我还偏就要把这餐椅做出来,不信你就看着!” 如此,燕皇就铁了心要把这餐椅做好,什么都不干了,到吃午饭的时候还没做好,索性连午饭也不肯吃了。 赫云舒看了燕凌寒一眼,道:“你帮帮他。” “让他慢慢做呗,不急。” “皇兄到底是刚刚病愈,这么不吃饭,只怕是不好吧。” “一顿饭而已,不至于。”燕凌寒心大道。 赫云舒又去叫了两次,燕皇却不肯过来吃饭,也就作罢了。 一直到下午的时候,燕皇做的餐椅才刚刚有个样子,虽然看着还很粗陋,但至少,有点儿样子了。 燕凌寒却是一笑,走了过去,手指在某个地方轻轻一碰,这餐椅就散架了。 顿时,燕皇色脸色都气白了,恶狠狠地瞪着燕凌寒。 燕凌寒一脸的无所谓,道:“做成这么个鬼样子,如何能够坐人?万一当真是云竹坐上了你的这个餐椅,岂不是坏事?” 燕皇虽然生气,却也觉得燕凌寒的话有些道理,不好反驳。 于是,他只得继续闷头做。 赫云舒站在不远处看着这一幕,她觉得,燕皇住到铭王府来,没那么简单。 至于这其中的原因是什么,她倒是没想明白。 而燕凌寒的故意为难,倒是有些让燕皇知难而退的意思。 看了一眼之后,赫云舒就准备离开。 这时候,却看到随风匆匆而来,脸上有焦急之色。 赫云舒顿住脚,问道:“怎么了?”“云竹,云竹不见了!” 正文 第一千五百四十四章 一盘很大的棋 听到随风这样说,几人皆是变了脸色,尤其是燕皇。 安淑是他的心头肉,而云竹是安淑的心头肉,云竹不见了,此时安淑还不知急成了什么样子。 燕皇心疼安淑,又担忧云竹,一颗心瞬间乱得不成样子。 这时,燕凌寒忙扶住了燕皇,道:“皇兄,你冷静一些。咱们过去瞧瞧。” 说着,他小心翼翼地看着燕皇,生怕他承受不住这个消息,又会晕过去。 燕皇深吸一口气,镇静了一些,疾声道:“走,咱们过去瞧瞧。” 说完,燕凌寒和燕皇二人疾步向前走去。 赫云舒有意跟上去,燕凌寒回头,冲她说道:“云舒,你留下。” 赫云舒懂了燕凌寒的意思,他是想让她在府里照看孩子们。 她点点头,目送他和燕皇快步离去。 之后,赫云舒转过身,急忙去看孩子们。 待看到孩子们安好,赫云舒稍稍安心。 她挨着熟睡的孩子们坐下,开始思考这件事。 刚刚随风所说的讯息太少了,可供推测的内容太少。 可是,有一点是确定的。 云竹是定国公府的心头宝,每个人都很喜欢他。如此一来,定国公府的每个人必定是悉心照料。 在这样的情况下,云竹怎么会无缘无故失踪呢? 这背后,是不是有什么阴谋? 赫云舒天生敏感,警惕每一件意外的事情,觉得这件事不大寻常。 可是,定国公府没什么仇家,会是谁,想要对云竹下手呢? 再者说,既然消息传到了这里来,必定是已经在定国公府找过了一遍,已经找过却毫无消息,实在是令人心急。 难不成,竟是有人将孩子带出府了吗? 此刻,赫云舒心里乱成一团,只恨不能立刻到定国公府去,一看究竟。 她站起身,准备平复一下焦躁的心情。 这时候,白琼走了过来,禀报道:“主子,代玉公主求见。” “她有事吗?” “回主子的话,她没说,只说求见主子。” 赫云舒正要拒绝,细想了想,转而说道:“让她去正厅等着。” 白琼应声,前去吩咐。 这时候,赫云舒不禁在想,云竹失踪这件事和闪代玉是不是有关。 自然,只是无端的臆测。 赫云舒想了想,吩咐乳母好好照顾孩子,她自己则去了正厅。 她过去的时候,闪代玉已经在了。 见赫云舒过来,闪代玉站起身,冲着赫云舒微施一礼,道:“代玉见过王妃娘娘。” 赫云舒微微颔首,道:“代玉公主不必客气,坐吧。” 落座之后,赫云舒看向了闪代玉,道:“不知代玉公主来此,所为何事?” 闪代玉微微一笑,道:“倒也没有特别的事,只是府上的奴婢今日做了一些大蒙特有的点心,就想着给娘娘送些过来。” 说完,她看了看身后的碧柳。 碧柳上前,将手中的食盒放在桌案上,打开了。 顿时,香气扑鼻而来。 赫云舒回之一笑,道:“代玉公主有心了。” 闪代玉笑笑,道:“王妃娘娘客气了。代玉客居此地,又和王妃娘娘做了邻居,理应礼尚往来才对。”这话,赫云舒没有往下接,而是眉眼一转,说道:“代玉公主,容本王妃提醒你一句,如今没有大蒙,只有蒙州。蒙州已然属于大渝,便是一家,之后,客居不客居的话还 是不要说了。另外,休要再提起大蒙这个名称,若不然,本王妃当真要怀疑,你是否有不臣之心了。” 闪代玉忙站起身,满脸惶恐道:“王妃娘娘,代玉一时口误,说错了话,还望王妃娘娘大人有大量,不要跟代玉计较。”赫云舒瞥了她一眼,道:“你若是在京城待的时间久了,自然会知道本王妃不是一个爱与人计较的人。但是,若有人不长眼睛,非要找着让本王妃来计较,那么,本王妃也 不会客气。” “是,代玉领教了。” 之后,赫云舒就不再言语。 站了一会儿之后,许是觉得尴尬,闪代玉微施一礼,道:“王妃娘娘,点心已经送到,若是无事,代玉这就回去了。” “嗯。”赫云舒应道,并没有多余的话,脸色并不好看。 如此,闪代玉告辞离去。 出了铭王府的门,闪代玉一脸的惶恐和不安消失殆尽,竟是得意地笑了。 见状,碧柳奇怪道:“公主殿下,铭王妃那般不客气,您为何还要发笑?”闪代玉得意地一笑,道:“本公主笑,自然是因为有了收获。世人传言,言称赫云舒喜怒不形于色,今日看来,实在是过誉了。她不过是故作镇静罢了。盛名之下,其实难 副,说的就是如此了。” 闪代玉这话说得模糊,碧柳不明所以,故而又问了一句:“公主殿下,您这话是什么意思?奴婢怎么就听不懂呢。刚刚铭王妃那般生气,奴婢都吓坏了。”“胆小鬼!”闪代玉嗔道,继而她话锋一转,道,“本公主说什么,你无需懂,只需要知道本公主在下一盘很大的棋也就可以了。等着看吧,以后,会有很精彩的事情发生的 。” 说着,闪代玉纤腰一扭,进了自己的府宅。 碧柳还是什么都没听出来,糊里糊涂地跟在闪代玉的身后。 另一边,赫云舒已经出了正厅,回到了内院。 一进内院的门,赫云舒就觉出了不对劲。 以往的时候,内院里是有侍卫巡逻的。 可是今日,她进了内院的门,已经走了十步,还是没看到任何一队侍卫巡逻的影子。 这很不正常。 赫云舒陡然变了脸色,朝着孩子们所住的房间走去。 这时,她瞧见一队侍卫匆匆而过,正要往北面而去。 赫云舒大声喝道:“发生什么事了?” 侍卫队里的小首领忙禀报道:“王妃娘娘,有个小毛贼胆大包天,想要在咱们王府里偷东西。” “人呢?” “往那边去了。”说着,他指了指北面的方向。 赫云舒心里陡然一沉,孩子们所住的房间,就在那个方向。她来不及多想什么,朝着那房间疾步奔去。 正文 第一千五百四十五章 奈我何? 赫云舒的速度很快,将那队侍卫远远甩在了身后。 一路上,有人想要向她禀报些什么,赫云舒都无暇旁顾。 如一阵风一般,赫云舒到了那屋子外面。 屋子里,传出孩子们的哭声。 往日里,听到这哭声,赫云舒都特别心急,但是今天,听到这哭声,竟是特别心安。 她能够分辨出每一个孩子的哭声,即便,这些哭声夹杂在一起,她还是辨认出来了。 三个孩子,都在。 赫云舒疾步进了屋子,屋子里,乳母们正抱着孩子哄着。 赫云舒走过去,顺手接过了老大燕温良,抱在怀里哄着。 这时,乳母禀报道:“王妃娘娘,外面来了不长眼的小贼,闹出了动静,吓坏了小王爷和小公主。” 赫云舒点点头,表示自己已经知道了。 外面嘈杂的声音渐渐消失,孩子们也都安静了下来。 赫云舒将孩子交给乳母,走了出去。 外面,侍卫们跑来跑去,毫无章法。 赫云舒大喝一声:“站住!” 赫云舒在王府之中,鲜少生气,所以,不少侍卫都以为她是平和的性子,故而听见赫云舒如此大吼,都有些发愣。 然而,看到赫云舒凛然的神色,他们意识到,赫云舒是真的生气了。 顿时,每个人都站在了原地,神情茫然。赫云舒凌厉的目光自每一个侍卫的脸上扫过,怒声道:“平日里见你们倒也井然有序,可是,若没有今天的事情,本王妃倒是不知,不过是一个小毛贼而已,居然会让堂堂 铭王府的侍卫慌张成这个样子!今日,本王妃算是见识了!” 她的话声色俱厉,回荡在偌大的后院,听得每个人都是心惊不已。 这时,赫云舒继续道:“所有人,明日早饭后,在此列队!” “是!”众侍卫齐声应道,声音洪亮,响彻云霄。 燕凌寒回来,刚好看到了这一幕。 他尚不知赫云舒为何生气,故而看到这样的场面,有些诧异。 侍卫很快散去,赫云舒的怒气却并未消弭。 看到燕凌寒回来,赫云舒朝着他走过去,问道:“孩子找到了吗?” 燕凌寒叹了一口气,道:“孩子无事,只是从床上掉落,滚到了床底睡着了。醒来的时候开始哭,这才被发现了。” 说到底,不过是一桩乌龙罢了。 “还有呢?” “还有什么?”燕凌寒不解地问道。 赫云舒想了想,没有再问下去。 但是心里的疑问,却是没有消除。 云竹只有四个月,四个月大的孩子,尚且不会翻身,一个不会翻身的孩子,如何会掉下床,又如何滚落床底呢? 这时,燕凌寒问道:“府里发生了何事?” 赫云舒点点头,将府内发生的事情告诉了燕凌寒。 燕凌寒听了,暗自心惊,也觉得今日的事情不同寻常,似有阴谋掺杂其中。 赫云舒看了看燕凌寒,道:“你照看着孩子们,我去看看安淑。” 这一次,燕凌寒没说什么。 赫云舒很快离开,去了定国公府。 府内的人皆是心有余悸,都围在安淑公主的院子里。 赫云舒过去的时候,安淑公主一下子就哭了。 燕皇还在,一个劲儿地安慰着安淑公主。 安淑公主紧紧地抱住云竹,满脸的心疼。 众人也都安慰着。 赵夫人也安慰道:“安淑,今日的事情,只是一桩意外,你莫要再哭了。” 但终究,安淑公主身为云竹的母亲,承受了他几乎丢了的事实,仍是心有余悸,心情更是难以平复。 赫云舒却看向了赵夫人,道:“舅母,今日的事情,不是一桩意外。” 一句话,说的屋子里的人皆是目瞪口呆。 口无遮拦的云俊虎率先说道:“不是意外,竟是阴谋么?” 赫云舒点点头,道:“没错,就是阴谋。” 安淑公主也停止了哭泣,看着赫云舒。 赫云舒的目光却没看向她,始终盯着伺候云竹的那些嬷嬷和乳母身上。 之后,她如同一只离弦的箭一般,冲过去,揪住了一人的衣领,怒喝道:“说,你为何要这样做?” 被赫云舒揪住衣领的,是一个上了年纪的嬷嬷,云竹出生之后,被调来专门照顾他。 这嬷嬷,姓林。 此刻,林嬷嬷一个劲儿地辩解。 然而,赫云舒的手仍然提着她的衣领,丝毫都没有松开。 这时,赵夫人上前,道:“云舒,你是不是弄错了?林嬷嬷在府上多年,念远他们几个都是被她伺候大的,从来没有出过错。” 赫云舒看向了赵夫人,道:“舅母,你且先看着,我自然会对我说的话负责。” 赵夫人迟疑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站在了一旁。 赫云舒看向了这林嬷嬷,道:“你以为,自己很委屈?” 林嬷嬷苦着一张脸,道:“王妃娘娘,老奴在定国公府多年,勤勤恳恳,绝不敢犯错啊。您若是不信,可以问夫人啊。” 赫云舒松开了她的衣领,看了看外面,道:“本王妃并未质疑你从前的勤恳,我只问你,这一次,为何要这样做?” “老奴没做过,老奴什么都没做过啊。”赫云舒冷笑一声,道:“本王妃从未在这里发过怒,可能你也并不知道我的性情。如你所知的那般,本王妃上过战场,去过大魏,也曾乱军之中夺人首级,打打杀杀的事情 做得太多了。所以,杀掉你对于本王妃而言,实在是太过轻而易举。” 林嬷嬷缩了缩脖子,道:“王妃娘娘,纵然是您位高权重,也不好如此草菅人命吧。” “草菅人命?”赫云舒重复着这四个字,继而一笑,道,“纵然是我草菅人命又如何?我是铭王妃,我的夫君是大渝战神铭王殿下,纵然我草菅人命,谁又能、奈我何?” 许是没料到赫云舒说话这般直白,一时间,林嬷嬷无言以对。 而其他人,则是诧异地看着赫云舒。 在他们眼中,赫云舒从来不是仗势欺人的人,今日的她,似乎有所不同。这时,眼角的余光里,赫云舒瞧见一人,正往这里而来。 正文 第一千五百四十六章 冰山一角 看到这个身影和她做出的手势,赫云舒知道,自己不必再用虚张声势来拖延时间了。 于是,她看向林嬷嬷,道:“放心,纵然本王妃有足够的能耐草菅人命,却也不会如此做。今日,我会让你死个明白。” 之后,她看向众人,道:“刚刚,当我说云竹失踪是一桩阴谋,所有人皆是震惊不已,唯独她,却是身子一缩,很惶恐的样子。这是只有害怕时才会有的表现。” 林嬷嬷跪在地上,道:“王妃娘娘,老奴年纪大了,禁不起事情。故而听见王妃娘娘如此说,才觉得害怕。” “是么?”说着,赫云舒俯下身去,捉起了林嬷嬷的手,道,“你是专门照顾云竹的,从不做沾染灰尘的活计,那么你告诉我,你手上的灰尘,从何而来?” “不、不小心蹭上的。”说着,林嬷嬷挣脱着,想要将自己的手藏到身后去。 赫云舒冷笑一声,继而看向了云念远,道:“大表哥,劳烦你去云竹滚落的床底看看,是否有什么印记。” 听到这里,云念远隐约有些明白了。 似是这林嬷嬷故意将孩子放在了床底,引众人担忧。 既然是将人故意放在床底,就一定会留下痕迹。 起初无人在意,此时过去查探,应当会发现一些端倪。 云念远很快就出去了。 赫云舒招手叫过刚刚过来的白琼,道:“说吧。” 白琼朝着众人微施一礼,继而说道:“回主子的话,林嬷嬷有一幼子,嗜赌成性,原本欠下了几百两银子的赌债,今日申时已经还清了。现已将其拘押,等候主子发落。” 赫云舒点点头,看向了林嬷嬷,道:“林嬷嬷,你要不要来说一说,你儿子这几百两银子从何而来?若本王妃没有记错,申时的时候,云竹丢失的消息已经传出去了。” 林嬷嬷一时无言。 她在国公府做事,一个月不过是十两银子。她的幼子不成事,屡屡来要钱,故而她并没有什么积蓄。 所以,这几百两银子的来源,很是问题。 “将她的儿子押上来!”赫云舒吩咐道。 “是。”白琼应声,再回来的时候手里提着一个人,正是林嬷嬷的幼子,崔安。 这崔安生的面皮白净,有一副好样貌,若是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哪家的千金少爷呢。 此刻,他看着周围,神态慌张。 白琼在他的膝盖上踢了一脚,他就哎呦一声,跪在了地上。 “说!你的银子从何而来?”白琼大声问道。 崔安看了看周围的阵势,道:“赌友给的。” “好端端的,赌友为何要给你银子?说仔细了!”说着,白琼又踢了他一脚。 “他托我办件事。就是、就是……” “老实说!再吞吞吐吐的,我割了你的舌头!”说着,白琼拿出了自己的匕首。 崔安忙点头应道:“他托我办件事,说起来,这件事也不复杂,就是将国公府的小少爷藏起来一会儿,让人找不着罢了。” 表面上,碍于声势,崔安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一股脑儿说了出来。 实际上,在外面的时候白琼就已经将他痛打了一顿,若不然,他不会像现在这么老实。 白琼踹他,专挑刚才下手的地方,如此踹在伤口上,崔安自然受不住。 崔安将实情说完的时候,云念远也回来了。 到了赫云舒的身边,他拿出了一张纸,纸上描摹了一只手的形状。 赫云舒接过,将林嬷嬷的手放了上去,完全吻合。 这时,云念远冷声道:“这纸上描摹的手的形状,是从那床底来的。现在,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林嬷嬷依旧沉默。 云念远松开自己的手指,将手中的细丝给众人看,似是从衣服上蹭落的。 他绕到了林嬷嬷的身后,果然在她的背上发现了被蹭破的痕迹。 如此,证据确凿。 赫云舒一脚踹下去,怒道:“你还有什么话好说?”林嬷嬷无话可说,只跪爬着到了赵夫人的身边,苦声哀求道:“夫人,老奴在国公府服侍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求您念在老奴往日勤勤恳恳的份儿上,饶过老奴吧。 这一次,是老奴糊涂了,是老奴糊涂了啊。” 查出了真相,赫云舒就站到了安淑公主身边。 毕竟,这里是定国公府,无需她来做主。 赵夫人也是怒了,抬脚便踹在了林嬷嬷的心口,怒道:“你这奴才当真是可恶!纵然是杀了你,也难消我心头之恨!” 之后,赵夫人看向了安淑公主,道:“安淑,如何处置她,你来决定。”安淑公主泪眼红肿,抱着云竹起身,道:“我纵然杀了你,也补不回今日的担惊受怕。更何况,杀了你,倒是让我儿和这人命扯上关系。我不屑如此。但,你做下这等错事 ,日后也留你不得,便将你重打三十大板,逐出府去,日后再不得进国公府的门!” 林嬷嬷连连叩头,感激不尽。 她犯下这等错事,还能留下性命,已是难得,没什么话可说。 这时,那崔安却是说道:“各位,我母亲在你们府上服侍多年,现在就这么赶回去,不地道吧?” 听罢,赫云舒不由得冷笑一声。 这崔安在打什么主意,她一清二楚。 往日里,崔安游手好闲,什么都不做,日常的开销只从他母亲这里支取。 眼下见自己的母亲没了挣钱的营生,自己日后没了要钱的地方,他自然是着急了。 赫云舒走近,自上而下俯视着崔安,道:“本王妃这里,倒是有一个挣钱的好法子,事成之后,给你一千两银子,如何?” 听闻此言,崔安自然是兴奋不已,连连问要他做何事。 赫云舒看了看白琼,道:“带他下去吧。” 白琼应声,很快就带着崔安下去了。 至于那林嬷嬷,也被人带走,去领受那三十大板。 但,赫云舒心里明白,这件事,还远远没有到结束的时候。 事情的真相,只是显露出了冰山一角而已。重要的,在后面。 正文 第一千五百四十七章 训练 同样地,经过刚刚这一遭,定国公府的人也觉出了不对。 此刻,他们都看着赫云舒。 赫云舒也看向了他们,道:“夫君和皇兄过来之后,王府里遭了贼。” “可丢了什么东西?”赵夫人关切道。 赫云舒摇了摇头,道:“什么都没丢,但府内的侍卫却是乱了套。” 听罢,众人不禁面色一沉。 能让铭王府的侍卫乱了套,却又不偷走任何东西,足以说明这小毛贼身手奇佳,身手奇佳却又不偷走什么东西,这就很奇怪了。 云念远的反应则更快:“可有怀疑的对象?” 赫云舒点点头,道:“有怀疑的对象,但是,并没有证据能够证实是她所为。” “顺着崔安这条线索去查,或许会有所收获。”赵夫人附和道。 然而,对于这条线索,赫云舒并不报什么希望。 在她看来,闪代玉可不是这么不小心的人。 赫云舒尚未开口,云念远便说道:“母亲,对方算计上小妹,只怕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人。如此简单的一场计谋,未必会留下线索给我们。” “可是,对方这么做,图什么呢?”赵夫人不解道。 毕竟,今日这两场算计,对方并没有落到什么好。赫云舒微微皱眉,道:“这一次,对方可以让人带走云竹却没有这样做,可以从铭王府偷走什么却又什么都不偷走,那就只有一种解释,她想让我们慌乱。或许,当我们乱 起来的时候,她想趁机得到什么。” “此人当真是可恶至极。”赵夫人咬牙切齿道。 “谁说不是呢?但是,我们一定不能着了她的道儿。这段时间一定要清查府内的人员,不要再有像林嬷嬷这样的人出现。至于云竹,更要细心看护。”赫云舒说道。 赵夫人点点头,道:“好,我记下了。” “舅母,天色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 赵夫人点点头。 赫云舒转身要走的时候,看了看燕皇,道:“皇兄,不一起走吗?” 燕皇起身,道:“自然是要一起走的。” 之后,他看了看安淑公主,道:“安淑,明日父皇再过来看你。” 安淑公主紧抱着怀里的云竹,点了点头。 赫云舒和燕皇走出定国公府大门的时候,夜幕已经降临。 远远看去,黑暗里的万家灯火,透出一股温馨的气息。 看着眼前这一切,燕皇叹道:“树欲静而风不止,看来最近这一段时间,京城之中又要有一番动荡了。” “动荡倒不至于,只是会有一些小波折罢了。” 说着,二人上了各自的马车。 马车缓缓向前,一路到了铭王府。 此时,燕凌寒已经安顿好了铭王府的一切,孩子们也被照料的很好。 燕皇回来后,一言不发的进了自己的房间。 燕凌寒则和赫云舒一道,回了他们的房间。 在屋子里坐下之后,赫云舒问道:“最近蒙州那边,有没有发生什么事?” 燕凌寒想了想,道:“琐碎的事情倒是一堆,至于比较大的事情,不过是将原来大蒙皇室的东西整理了一番,运送过来罢了。” 赫云舒皱皱眉,这些东西,会是引发今日这些事情的导火索吗? 一时间,她想不出答案。 燕凌寒则揽住了赫云舒的肩膀,道:“累了一天了,饿不饿?” 赫云舒摇摇头,道:“不饿。” “那就早些歇着吧。” 赫云舒想了想明日要做的事情,没有拒绝燕凌寒的提议。 折腾了这么一天,她的确是累了。 第二日,赫云舒早早醒来,在桌案旁写着什么。 今日她舍弃了那些繁复的衣裙,找了件干净利落的来穿。满头青丝高高束起,显得整个人英姿飒爽。 赫云舒出门的时候,满府的侍卫已经列队在外。 此刻,他们看着赫云舒,等着她发号施令。赫云舒环视众人,道:“昨日,不过是一个小毛贼闯进了王府,就将你们耍得团团转。本王妃倒是想问一句,若对方是想要调虎离山呢。你们全去捉贼,后院无人看守,小 王爷小公主无人保护,你们可曾想过,如此一来,会造成怎样严重的后果!” 她的声音极大,可谓是声色俱厉,听得每个人都是心里一寒。 昨日幸亏是没有出事,若真的出事了,让他们如何自处? 这时,赫云舒继续道:“所以,接下来的几日,本王妃会对你们严加训练。这是训练的基本要领,现在分发下去,给你们一个时辰的时间去挑选人手。” 说着,赫云舒将手里拿着的东西交给白琼,命她分发下去。 赫云舒则转身进了屋子,去看孩子们。 此时,燕凌寒已经醒了,正在照料孩子们。 多日来,照顾孩子这件事,燕凌寒已经驾轻就熟。 见赫云舒过来,燕凌寒微微一笑,道:“老虎要发威了?” 赫云舒撇撇嘴,道:“怎么,自己娶了一个母老虎,现在后悔了?” “不,哪儿敢啊?”燕凌寒笑着说道。 赫云舒陪着孩子们玩了一会儿,之后约莫着时间差不多了,就走了出去。 她所定下的要领很简单,就是让府中的每队侍卫在各司其职的同时,在每队之中挑选一个机灵能干的人,以备不时之需。 一旦府中有任何意外发生,这些人就会从原本的队伍中应声而出,前去应急。 如此一来,既能保证有足够的人手去应对意外事件,又不干扰王府内最基础的部署,两全其美。 至于每队挑选出来的人,则由每队的侍卫长来挑选。 赫云舒出去的时候,每队的人选都已经选好了。 赫云舒让他们各司其职,她则出其不意地出现,看他们是否真的足够机警。 试探了一遍才发现,他们虽然足够机警,但是反应迟钝,身手也不够敏捷。 许是多在王府内巡逻,侍卫的腿脚不如从前那么利落。 于是赫云舒一声令下,命他们围着后院跑步。 如此,铭王府的后院,当真是热闹得很。而铭王府的隔壁,听到这些动静的闪代玉,却是忍不住笑出了声。 正文 第一千五百四十八章 寄人篱下的燕皇 碧柳在一旁听到了闪代玉的笑声,不禁诧异道:“公主,您在笑什么?” 闪代玉勉强忍住笑意,道:“傻碧柳,本公主当然是笑他们自乱阵脚。” “奴婢不明白您的意思。” 闪代玉得意地一笑,道:“你无需知道,只需等着看好戏就好。” “那我们今晚,还去那里吗?” 闪代玉笑了笑,道:“当然,等在那里的人,可是一条大鱼呢。” 碧柳听了,不再说什么。 隔壁的铭王府中,赫云舒的训练正进行得如火如荼。 当然,既然是训练,赫云舒也没准备一天就能完成。 所以,她也跟侍卫们言明,未来的一段时间,每天都会进行这样的训练。 燕凌寒靠在门框上看着赫云舒训人,嘴角带着笑。 燕皇则凑了过来,道:“我怎么觉着,现在你们俩反过来了?” “什么?”燕凌寒问道。 燕皇看了看屋内,道:“如今你在这里看孩子,弟妹倒是在训练侍卫,这不是反过来是什么?” “这样有什么不好吗?”燕凌寒反问道。 燕皇想了想,好像还真没什么不好。 于是,他招手让下人端过来一盘瓜子,和燕凌寒边嗑瓜子边看。 赫云舒忙完之后,看着二人身边的一大堆瓜子皮,不禁笑道:“你们二位,是要在这里看戏么?” 燕凌寒笑笑,道:“看戏倒不至于,看娘子罢了。” 燕凌寒这般巧嘴,燕皇之前倒是没见识过,今日亲耳听闻,不由得惊了一下,差点儿没被瓜子给卡着喉咙。 这时,赫云舒看向了燕皇,道:“皇兄,我觉得你这身子骨儿不大好,不如从明天开始,跟着我的侍卫一起跑步吧。” 听罢,燕皇连连摆手,道:“不了不了,我都这把老骨头了,一不小心是要散架的。” “那不行,你整日待在这里无所事事也不是个事儿啊,我得给你找点儿事做。要不然,你闲出毛病来就不好了。”赫云舒一本正经道。 燕皇一时哑然,这话,他还真是无言以对。 于是,他看向了燕凌寒,向燕凌寒求援。 谁料,燕凌寒不仅不帮他,还落井下石道:“皇兄,我觉得你可以考虑一下我娘子的建议。” 燕皇伸出手指了指燕凌寒,又指了指赫云舒,最终又放下,了然道:“你们俩这一唱一和的,有后招吧?” 赫云舒笑了,道:“至于后招嘛,自然是有的。” “那就直说,可别折腾我这把老骨头。” “皇兄不住宫里,反倒是来了我们王府,有什么打算?”赫云舒直言道。 燕皇嘿嘿一笑,道:“果然什么都瞒不过你们。我住到这里来,一来是躲清静,二来是让曦泽充分独立,挑起这担子来。” 听罢,赫云舒点点头,和她料想的差不多。 这时,燕凌寒却是不乐意了:“你平白住到我们王府,让我们王府的侍卫压力很大。明天,还是搬回去吧。” “别,别啊。我觉得住在这里挺好的,看看花,逗逗鸟,散散步,很惬意啊,比在宫里清静多了。” 燕凌寒白了他一眼,道:“别,回你的皇宫去,娶了那么多女人,多热闹。” 燕皇恶狠狠地瞪了燕凌寒一眼,道:“你就知道落井下石。有道是三个女人一台戏,宫里那么多女人,整日里不知道要上演多少戏码,光看着都够累的。” “还不是你自找的。”燕凌寒揶揄道。 燕皇不禁捂住了自己的脑袋,哎呦哎呦地喊疼。 赫云舒打了燕凌寒一下,道:“干什么呢?皇兄身子刚好,别气着皇兄。” 燕皇听了,顿时朝着赫云舒投去感激的一瞥。 然而,赫云舒的下一句话却是:“皇兄,我们王府最是清净,也适合锻炼。从明天开始,你就跟着侍卫们跑步,就这么定了。” “哎,哎,不好这么对朕吧。朕还没有退位呢。” 燕凌寒瞧了他一眼,道:“不然,你就回皇宫住。在我们王府,就要听我娘子的。你不是也知道的嘛,铭王府,我家娘子最大,所有人都得听她的。” 顿时,燕皇低下了头。 果然,寄人篱下的滋味儿不好受哦。 于是第二日,燕皇果然跟着侍卫们一起跑步了。 他穿着普通的侍卫服,跟着侍卫们在跑,不过是跑了一圈就跟不上了。 赫云舒在一旁看着,道:“看来,还真得让皇兄好好锻炼一下了。” “还真是。他素来养尊处优,在宫里不是和后宫的那些女人周旋就是批奏折,出门也是坐步辇,鲜少活动。如此一来,身体这么糟糕也就不奇怪了。” 赫云舒笑笑,道:“放心吧,会慢慢变好的。不过,蒙州的事情,可有眉目了?” “正在来的路上。想必不出九日,就会到达京城。” 九天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第十日,闪代玉兴奋异常。 她知道,铭王府已经乱了多日,那么对于她而言,大事可成。 这一日,铭王府之中,照例是训练侍卫。 经过前几日的训练,侍卫们的身手已经好了许多,但是,距离赫云舒的理想目标,还有很远。 忍了许多日,这一日,随风终于按耐不住心里的疑问,开口问赫云舒:“主子,您这么大张旗鼓地训练他们,是不是掩人耳目?” 赫云舒笑了,声音似淙淙流淌的小溪:“没错,就是掩人耳目。” “那您,究竟想要做什么?”随风好奇道。 “你好奇?”赫云舒笑着问道。 “对啊。” “既然好奇,就去跑上十圈,跑完我就告诉你。” 随风顿时捂住了自己的嘴,道:“算了,我不好奇了。” 赫云舒笑笑,没有多言。 于是随风出去溜达了一圈,发现整个王府的暗卫都不见了,一个都没有,只有他这个暗卫头子还在。 随风彻底郁闷了。 这是搞什么?防着他吗? 于是,随风偷偷地靠近正在说话的赫云舒的燕凌寒,偷听他们说话。 只听得燕凌寒说道:“刚刚得到的消息,在城外三十里的地方,运送蒙州财宝的队伍遭到了伏击。” “结果呢?” “对方战斗力微薄,不堪一击,很快就逃了。” 随风听到这里,不禁插嘴道:“这不对啊,既然是抢夺财宝,肯定会准备充分,怎么会战斗力微薄呢?” 这一说话,随风忙捂住了自己的嘴,自己真不是一个合格的偷听者。 赫云舒和燕凌寒相视一笑,的确,若真的是抢夺财宝,当然会准备充分。 可对方的准备如此粗陋,只能说明一个问题,对方的真正目标,并不在这些财宝之上。他们,另有所图! 正文 第一千五百四十九章 大蒙皇族的血性 随风站在一旁,看着此刻的赫云舒和燕凌寒。 他恍然发觉,这二位对于一切了然于心,且,胸有成竹。 这下,随风郁闷了,他不乐意地看着眼前这两位:“既然有大事要做,为何不让我去?” 燕凌寒瞥了他一眼,道:“太扎眼。” 随风用心理解这三个字,终于恍然大悟。 的确,他虽然是暗卫头子,可多日来跟随在燕凌寒身边,几乎已经成了燕凌寒身边不可或缺的人物。 如此说来,自己也不是一个合格的暗卫了。 所谓暗卫,是要暗中跟随主子,形影不离,却又不能被其他人察觉。 如此,方为一个合格的暗卫。 “所以,这一次的事,需要掩人耳目?”随风试探地问道。 燕凌寒点点头,道:“也不尽然。” 随风约莫有些懂了,但是那好奇心却是愈发膨胀。 好奇心驱使之下,随风问道:“主子,今日到底有什么事?” “想知道?”燕凌寒戏谑道。 看着燕凌寒眼神里的促狭之意,随风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忙连连摇头,道:“不,不想知道。” 燕凌寒一笑,不再说什么。 之后,赫云舒和燕凌寒二人继续看着满院子的侍卫在训练。 他们不时开口指点,神态从容,仿佛真的只关心眼前的事情。 但是,随风心里并不这么看。 眼下,满府的暗卫都不在,单单是这一点就能够说明,这次的事情不算小。 毕竟,需要这么多人去做的事情,还能是小事情吗? 可这么大的事情,这二位又这般气定神闲,当真是一点儿都不担心吗? 随风的目光在赫云舒和燕凌寒的脸上逡巡着,不敢放过任何一丝细微的表情。 但是看来看去,他还是什么都没发现。 这时,燕凌寒薄唇微启,道:“随风,你很闲吗?” “不,不闲。”随风忙低下了头,不敢去看。 隔壁的府宅中,闪代玉坐在凉亭之中,面前是一方石桌。 石桌上面摆着一些点心和茶水,此时正散发出诱人的香气。 碧柳站在一旁,看着此刻的闪代玉,道:“公主殿下,您不是说今天的事情很要紧吗?可是看您的样子,怎么一点儿都不着急?” 闪代玉得意地一笑,道:“碧柳,关于这件事,我已经做好了充足的准备,如此一来,自然是成竹在胸,又怎么会着急呢?” 碧柳迷迷糊糊地点点头,道:“公主殿下英明。” 闪代玉得意地笑了笑,道:“碧柳,你不是一直很好奇本公主正在做的事情吗?” “是,可是公主殿下一直不肯告诉奴婢。” “那是之前。现在这件事情将要做成,告诉你也没有什么要紧。你还记得吧,想出这个主意之前,本公主曾三日不眠不休,就是为了这个计策?” 碧柳点点头,道:“自然记得。公主殿下为了想出这个绝妙的计策,废寝忘食,当真是让奴婢担心坏了。”闪代玉笑笑,道:“古人云,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说的也就是如此了。本公主耗费如此大的心力想出这个计策,自然是胸有成竹, 势在必得。” “公主,到底是怎样绝妙的计策,快说给奴婢听听吧。”这一次,闪代玉没有笑,脸上倒是显露出了凝重的色彩:“数日前,本公主得到消息,说我大蒙皇族一些有名的将士将要抵达大渝京城,为大渝所用。如此,本公主怎能善 罢甘休!” 碧柳点点头,认可闪代玉的话,却又是不无担心道:“可是,既然是让他们入京,大渝的人必定会全力保护,公主殿下如何能救得了他们呢?”“天无绝人之路,与此同时,本公主也得到消息,大渝将我大蒙的财宝搜刮一空,几乎与这些将士同时到达大渝京城。如此一来,本公主苦思冥想,就想出了声东击西的策 略。” “怎么个声东击西法?”想到自己的法子,闪代玉有些得意:“首先,我先派人制造了定国公府和铭王府的骚乱,让他们自乱阵脚,以为各自的府中不大安宁,从而扰乱他们的视线,让他们无暇旁 顾。再者,我今日命人袭扰运送财宝的队伍,但实际上,大多数的人手都用来搭救那些将士。算算时间,这会儿应该已经得手了。等着看吧,好消息很快就送过来了。” 此刻,听着隔壁铭王府中传来的侍卫跑步的声音,碧柳不禁乐了:“所以,他们只顾着加强府中的守卫,却不曾料到公主殿下的高招。”听碧柳这样说,闪代玉笑得愈发恣肆,言语中带着满满的得意:“他们鼠目寸光,当然不会知道本公主真正的目的是什么。世人皆说这赫云舒有经天纬地之才,如今一看, 实在是言过其实。” “那是自然,公主殿下的聪慧,她赫云舒自然是比不上的。”碧柳恭维道。闪代玉脸上的笑渐渐敛去,道:“如今本公主手里掌握的是大蒙最重要的东西,我以大蒙举国之力与她较量,她自然无法招架。这一次,我要她赫云舒亲眼看着,看着大渝 一点一点葬送在她的手中!” 说着,闪代玉握起拳头,重重地砸在了面前的石桌上。 碧柳吓了一跳,忙跪在地上劝道:“公主殿下,您千万别伤了自己啊。” 闪代玉抬起手,看着上面渗出的殷红的鲜血,将自己的嘴唇覆了上去,将那血迹一点一点舔舐干净。 之后,她抬起头,看着茫茫碧空,喃喃道:“父皇,皇兄,我会让他们大渝的人好好看看,看看我大蒙皇族的血性!” 这时,有人匆匆而来。 闪代玉回过身,朝着那里看了过去。 那是为她传信的人,速度很快。 闪代玉看着他一步步靠近,心中喜悦的潮水一浪高过一浪,她的胸口剧烈起伏,等着那个大快人心的消息。 那人很快跪在了她的面前。 闪代玉催促道:“快说!” 她等不及要快些知道这个好消息了。 虽然已经有所预料,但是,只有亲耳听到,才会真的安心。 这时,跪在她面前的人慢慢抬起头,露出了那张沾染血迹的仓皇的脸。瞬间,闪代玉意识到,大事不好! 正文 第一千五百五十章 没想到 “快说!发生了何事?”闪代玉催促道。 那人仓皇道:“主子,人没救回来。” 说完,那人的身子止不住的颤抖。 闪代玉跌坐在石凳上,深感震惊。 她的手握成拳头,重重地捶在石桌上,怒道:“怎么会?怎么可能没有救回来?” 那人的身子又跪的低了一些,道:“主子,非但人没有救回来,而且……” “而且什么?”说着,闪代玉杏眼圆睁。 听着此人话里的意思,似乎还发生了更糟糕的事情。 “而且,将军们以为我们是去杀他们的……” “怎么会!本公主是要救他们!”闪代玉咆哮道。 至此,闪代玉终于意识到,自己所做的这件事情,似乎出乎了她的预料。 她是要救那些人,为日后大蒙的崛起积聚力量,怎么会去杀他们呢? 她要做大事,自然不能缺少这些冲锋陷阵的将军,这也是她选择搭救他们的原因。 不曾想,竟然失败了。 “说!把整件事都说出来!事无巨细,全部都要说!” “是,主子。我们按照计划潜伏在距离城门三十里外的地方……” 闪代玉一边听着,一边在心里仔细盘算。 距离城门三十里,是她选定的最佳位置。 其一,距离城门的距离不算远,这个时候,押送这些将军的人以为就快要进入京城,是最为松懈的时候。 其二,她选在此处伏击,又不至于让京城内的人快速得到消息,救下人之后,她就有了充足的时间让他们转移。 她精心筹谋过,基于这两点,觉得这个距离刚刚好。 这些人按照她的吩咐去做,也没有错。 “一个时辰之前,他们的人来了。属下命人藏身于密林之中,开始动手。按照主子的吩咐,我等黑巾蒙面,并未表露身份……” 闪代玉听着,现在听来,事情还在她的预料之内。 她命人去搭救那些将军,自然不能一开始就表露身份,不然,那些押送之人一旦有一个漏网之鱼,就会泄露出幕后是她主使的事实。 而现在,她还不能暴露,在大渝京城,她还有许多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这一切,都是按照她的吩咐来的。 听到这里,还没有出什么错。 于是,闪代玉耐着性子继续听下去。“……属下带人与押送之人打斗,还没等接近那些人,突然不知从哪里来了一伙人,口中大喊‘他们是大蒙人,要杀了这些将军’,之后的一切就乱了套了。他们的人越来越多 ,身手又极为高强,属下拼死突围,才侥幸逃脱……” 闪代玉暗暗握紧了拳头,如此说来,她非但没有救出那些大蒙的将军,还失去了再次搭救他们的可能。 想必,那些人在杀死她的人之后,一定会抛出一些证据,证实她的人就是大蒙的人。 毕竟,如今大蒙皇族唯一活着的人,就是她闪代玉了。 如此一来,那些将军必定会把这笔账算在她的头上,如果她以后想等他们进了京城之后再行搭救,只怕他们也会怀疑她的诚意了。 而她所做的事情是极为隐秘的,一旦出现任何的怀疑,就是巨大的失败。 闪代玉再次跌坐在石凳上,彻彻底底的明白自己究竟失去了什么。 隔壁的铭王府中,侍卫们的训练已经告一段落。 赫云舒在做训示,燕凌寒在一旁看着,满眼含笑。 随风则看着过来了有一会儿的寒风,道:“你刚刚向主子禀报了什么?” 寒风闭口不言。 随风暗暗踹了寒风一脚,却也说不出什么来。 毕竟,他们这些暗卫唯一需要负责的人就是自己的主子,除了主子之外的人,任何消息都不能泄露。 这一点,是必须的。 现在,寒风将这一点贯彻得很好。 随风正琢磨着这件事,赫云舒就已经看向了他:“随统领,眼下有一件事,须得你带着侍卫们去做。” “主子,您吩咐就是。”随风忙应道。 赫云舒指了指眼前的人,道:“这些都是从每队中挑选出来的机灵人,眼下刚好有一件事,须得你带着去。” “是,主子,不知是做什么事。”“有这么一个人,说起来并不十分要紧,但是他受伤逃进了隔壁,为了避免吓着那位代玉公主,还是去把他抓回来。毕竟代玉公主客居于此,我们要客气。”赫云舒如此说 道,之后她的目光落在了寒风身上,道,“寒风,你也跟着一起去。” 随风听了这话,嘴角不禁跟着抽了抽。 客气?他们对闪代玉客气过吗? 但这话,随风是不敢说的,忙和寒风一起,带着侍卫们出去了。 出了门之后,随风拿胳膊肘碰了碰寒风:“要抓的人,是什么人?” 寒风依旧不说话。 随风虽然生气,却也无可奈何。 出了铭王府的门,迎面遇上了京兆尹的人。 领头的人随风有些印象,故而问道:“刘成,你这是干什么?” 这个叫刘成的人凑了过来,道:“随统领,我们跟着一个可疑的人到了这里,眼看着人进了隔壁,却不敢抓啊。这不,正想进去向铭王殿下讨个主意,您就出来了。” 随风看了看隔壁,知道他是顾忌闪代玉的身份,不禁打了一下刘成的脑袋:“你个糊涂鬼,这公主又不是咱们的,你还怕得罪她?若是这人跑了,当心你的乌纱帽。” 刘成听了,不禁缩了缩脖子。 随风瞧了他一眼,道:“罢了,我带着兄弟们正要出去公干,既然碰上你这桩事,便相助你一二吧。” 刘成听了这话,自然大喜过望。他正愁出了事没人顶包,这下刚好,有铭王府的人在,哪怕是最后上面因为这闪代玉的身份而归罪,那也不怕了。 这刘成在打什么主意,随风猜了个八九不离十,他也不点破。 寒风倒是凑近了随风揶揄道:“你倒是损,这原本就是咱们的活儿。这下撞上他,还能说是协助京兆尹,不至于让咱们铭王府站在风口浪尖上。” 随风笑笑,贼兮兮道:“虽说站在风口浪尖上也不怕,但是有人来挡一挡,也还是不错的。”如此,两拨人合为一处,浩浩荡荡地朝着闪代玉的府邸而去。 正文 第一千五百五十一章 败给了谁 到了闪代玉的府邸外面,刘成带着京兆尹的人上去叫门。 说明原委之后,守门的人似有推辞。 这时,随风走了上去,亮出了自己的腰牌,道:“我乃铭王府统领,奉我家主子之命前来捉拿可疑之人,还请行个方便。” 守门的人看了看腰牌,正犹豫着要不要放人进去。 这时,里面传出闪代玉的声音:“外面的是铭王殿下的人吗?” 守门的人忙应声说是。 很快,里面传来杂乱的脚步声。 是闪代玉带着她身边的婢女走了出来。 待看到了外面的人,闪代玉显得很谨慎,神情戒备,似乎在惧怕着什么。 这时,刘成朝着闪代玉行礼,道:“在下京兆尹刘成,见过代玉公主。” 闪代玉忙命他起身。 刘成便接着说道:“代玉公主,我等发现一个可疑之人进了贵府,不知公主可曾发现?” “发现了,此人已经被我捉拿,就在府内。” “好,去拿人!”说着,刘成带着人进了闪代玉的府邸。 随风带着人,紧随其后。 闪代玉也慌忙跟上去。 之后,在府中的一片空地上,随风看到了已经被控制的一个黑衣人。 闪代玉凑到了随风的身边,说道:“随统领,此人偷偷潜入府中,意图不轨。幸亏府中的人手足够机敏,这才将其制服。幸亏你来了,不然,本公主还不知该如何做。” 随风点点头,道:“既然如此,人交给我就是。” 说罢,随风命人将其带走。 然而,往院门口的方向走了没几步,此人便脑袋一歪,似是晕了过去。 随风忙探了一下他的鼻息,发现此人已死。 他心里一惊,快步出了闪代玉的府邸,进了王府。 人,暂且由京兆尹的人看押。 随风的速度很快,顷刻间就到了赫云舒和燕凌寒的跟前。 此时,二人正在照顾孩子,夫唱妇随,琴瑟和鸣。 随风面色紧绷,将刚才发生的事情告诉了二人。 他的心里很忐忑,毕竟,人死了。 但是,他说完之后,赫云舒和燕凌寒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 最后,还是燕凌寒说了一句:“既然现在人在京兆尹的手里,交给京兆尹的人就是,不必管了。” 随风疑惑道:“主子,不需要查验他的身份吗?” “是大蒙人,有什么好查的?” 随风听了,多多少少明白了一些。 想必,此人和今日的事情是有几分关系的。 然而,不等他多想,燕凌寒边命他去将人彻彻底底地交给京兆尹的人。 随风很快出去。 赫云舒却是叹了一口气,道:“没想到,这个闪代玉居然是个狠角色。” “危急关头,丢卒保车,这一招,她用得很好。” “不急,且看她以后如何。” 说完,二人接着照顾孩子,仿佛刚才所言,不过是今晚吃什么这般轻松的话题。 而另一边,闪代玉的府邸之中,闪代玉已经砸了屋子里所有能砸的东西。 她是迫不得已将人交出去的。 即便是交出去,也有几分不放心,提前给此人服了毒,以免他落到别人手里之后会说出些什么。 可是,她想不通。 为了这件事,她明明殚精竭虑,明明三日三夜不眠不休,这才想出了这个好法子。 她以为,自己一定会成功的。 可是到头来,她居然失败了,还是惨败。 她不仅失去了这一次搭救那些将领们的机会,而且还被人从中作梗,无端引起了那些将领对于她的怀疑。 如此彻头彻尾的失败,她闪代玉还从未经历过。 所以,她无比懊恼。 将屋子里能砸的东西都砸了一遍之后,闪代玉跌坐在地。 意识到自己彻彻底底的失败之后,她在想,自己到底败在了哪里,败给了谁? 闪代玉确信,自己身边的人是不会走漏消息的。 这些人都是从大蒙开始就跟着她的,绝对不会出现叛徒。 那么,为何她的计谋会被对方知悉? 到底是谁误打误撞,知道了她的真正目的? 闪代玉将怀疑的对象从燕皇、燕曦泽身上想到了燕凌寒和赫云舒,最终,锁定在了二人的身上。 因为自从开始筹划这件事,她就一直命人留意禁军的动向。 这几日,禁军并没有什么大动作,所以,这次的事情,绝对不是燕皇和燕曦泽的手笔。 可是,她想不通,赫云舒和燕凌寒的动向,她明明掌握的一清二楚,这几日二人甚至都没有出门,如何布置人手,如何查探消息,如何决定最终的策略? 这些问题,闪代玉依然想不通。 难不成,这二人气定神闲间就已经将一切办妥了吗? 不,她不信。 这时,碧柳小心翼翼地上前,道:“公主殿下,您消消气,别再生气了。” 闪代玉怒极,大喝道:“滚,给本公主滚出去!没有本公主的命令,谁都不准进来!” 碧柳害怕极了,忙起身跑了出去,从外面关上了门。 一时间,闪代玉的府邸之中,风声鹤唳,下人们连走路都小心翼翼,生怕发出了什么声音,惹到了闪代玉。 而铭王府中,一派和谐。 孩子已经醒了,白琼在廊下铺了毯子,让他们几个在上面玩儿。 动作敏捷的小公主燕灵毓,甚至已经开始学爬了。 赫云舒和燕凌寒坐在一旁,满脸都是笑意。这时,燕皇走了过来,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道:“刚刚送来的消息,说那些大蒙将领在来京城的路上遭到了伏击,差点儿丧命,幸亏我们的人赶去才控制了局面。可是, 朕不记得派过人去。” 燕凌寒看了他一眼,道:“是我的人。” 是预料之中的答案。 虽是意料之中的答案,燕皇还是有几分疑惑:“你们是何时下令的?朕居然一点儿都不知道?朕还以为,你们俩就忙着训练府中的侍卫呢。” 燕凌寒点点头,道:“没错,我就是在训练府中的侍卫。这一点,是真的。你刚刚说的那件事,不过是顺带着做罢了。”这下,轮到燕皇吃惊了。 正文 第一千五百五十二章 燕皇的佩服 看着燕皇吃惊的神色,燕凌寒并没有要解释的意思。 这时,赫云舒开口道:“皇兄,不如,我将这件事的过程告诉你。” 燕皇连连点头,道:“好。” 在燕皇看来,这件事是事关重大的。 这一次抵达京城的,都是大蒙一些比较有名的将领。 如果这些人被救走,虽说不上损失巨大,但这些人流落出去,若是被那些意图不轨的大蒙人所用,很可能会重新兴起战事。 这一点,他是绝对不会允许的。 所以,他很好奇,赫云舒二人是如何察觉并阻止的。赫云舒已经开始解释:“实际上,从王府遭贼和安淑的孩子失踪那一日,我就觉察到不对了。对方有能力做些什么却又没有对我们造成实质性的伤害,我就怀疑这不是对方 的真正目的,而是一招声东击西的计谋……” 一旁,随风也支起耳朵听着。“……所以我就问了夫君,问他最近有没有什么大事。他便提及,有大蒙的财宝和有名的将领将要抵达京城,我便怀疑,对方的真正目的,和这二者是有关联的。但是,有 足够的智谋设下这样声东击西的计策,这计谋背后的主人,绝不是个贪财之人,不贪财,那么,就是贪才了。” 听完赫云舒的叙述,燕皇明白了这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也再一次对赫云舒佩服得五体投地。 这一次的事情,他也经历其中,但是,他最大的感受是庆幸,并不如赫云舒那般,有如此敏锐的洞察力。 以往,许多事情他都不曾参与其中,看着赫云舒和燕凌寒二人筹谋决断,可这一次,当他真的亲历了这件事,才恍然发觉,这二人的智谋和决断,远在他之上。 此刻,看着燕皇有些呆愣的表情,赫云舒询问道:“皇兄,有什么地方我没有讲清楚吗?” 燕皇摇摇头,道:“没有。” 他只是太震惊罢了。 震惊于这二人的奇谋妙计,更震惊于他们的不动声色,气定神闲间就已经将这件事完美解决。 燕凌寒插嘴道:“娘子,对于脑子笨的人,要宽容一些,给他个时间消化吧。” 燕皇听了这话,气得不打一处来。 他原本是想夸赞二人的,听燕凌寒这样一说,夸赞的话早已抛到了九霄云外。 燕皇恶狠狠地瞪了燕凌寒一眼,道:“上梁不正下梁歪,这么爱损人,当心孩子们有样学样。” “不,是后继有人。他们长大后,可以继承父志。” 这话乍一听,是没毛病的。 然而燕皇细细一品,发现了不对。 继承父志?继承什么父志?继续损他的父志吗? 这下,燕皇发现,他简直不能和燕凌寒正常说话了。 赫云舒出来打圆场:“皇兄,他这个人就是嘴损,你别跟他一般见识。” 这话燕皇很受用,乐呵呵地看了看燕凌寒,道:“对,朕不会跟你一般见识。” 燕凌寒倒不理他,一心逗孩子玩儿。 赫云舒在一旁陪着,画面无比和谐。 走远了一些看,俨然是两个沉迷于哄孩子的夫妻,心无旁骛。 但是谁又能知道,这二人哄着孩子就把大事给办了,不动声色,却又运筹帷幄,决胜于千里之外。 世间有这等本事的人,当真不多。 想到这些,燕皇心中那个隐秘的念头,竟然有些蠢蠢欲动了。 事情的原委已经清楚,幕后主使也很清晰明了。 如今需要这些将领的,除了大蒙皇族中唯一存活的闪代玉,还能是谁呢? 旁的人,如何会需要这些冲锋陷阵的将军? 赫云舒和燕凌寒二人专心逗孩子玩儿,倒是没留意燕皇是何时走的。 只是,吃晚饭的时候发现燕皇不在了,便问随风。 随风如实道:“陛下回宫了。” 听罢,赫云舒不禁一笑。 不得不说,燕皇果真是打得一手好配合。 算算时间,那帮大蒙的将领现在应该已经安顿下来了,那么燕皇势必要好好安抚一番,如此,才能让这些将领真正臣服。 让他们真正臣服,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但是燕皇擅长这些事情,由他来做,最好不过。 如此,赫云舒就不再担心什么。 隔日,宫中传来消息,这一晚将在宫中设宴,款待这些来自大蒙的将领。 铭王府的人会去,同样的,闪代玉也在邀请之列。 宫宴是在晚上,设在御花园之中。 赫云舒去的时候,闪代玉已经在了。 根据她得到的消息,这两日闪代玉一直在找机会见那些将领,只是,燕皇防范严密,闪代玉并未找到机会。 所以这一日的宫宴,闪代玉早早地就来了。 毕竟,宫宴设在御花园之中,她这个昔日的大蒙公主找这些将领们叙话,不过是很正常的事情。 但是,闪代玉没有料到,将领们并不在。 于是她坐在自己的位子上,焦急难耐。 宴会很快就要开始了。 这时,内侍高呼道:“陛下驾到!” 众人起身行礼。 燕皇阔步而来,身后跟着已经是太子的燕曦泽,之后便是那些大蒙的将领。 之后,众人一一落座。 今日的宴会,女眷甚少。 除了赫云舒,便是闪代玉,除此之外,并无其他女眷。 闪代玉的座位和赫云舒的紧挨着,那些男人们的座位也紧挨着。 今日的宴会,男人们的座位借鉴了大蒙的,皆是矮桌置于地上,众人席地而坐。 赫云舒明白燕皇的意思,这是最大程度地减少这些大蒙将领的抵触情绪。位置的设定,可以在一定程度上降低这种抵触。 喝酒的方式也和往日的小斟小酌不同,都换做了大碗,和大蒙好饮酒的习俗吻合。 想必,这又是燕皇的巧思了。 说起来,要想让男人们快速放下彼此间的芥蒂,没有比一顿酒更合适的法子了。 很快,他们便开始推杯换盏,一碗碗美酒下肚,面色也开始变得酡红,热切地攀谈起来。 众人开始呼喝起行酒令,很是热闹。 赫云舒无心于此,进行了一个时辰之后便想要回去。毕竟,也到了孩子们晚睡的时辰了。 但这时候,燕凌寒是不能走的。 毕竟,他是大渝武将的代表,他若是走了,今日宴会的效果必定会大打折扣。 赫云舒知道这一点,于是便让燕凌寒留下。 燕凌寒担忧赫云舒的安全,便让随风一路护送。 赫云舒没有拒绝,由着随风等人将她送回王府。 之后,随风等人又折返回去找燕凌寒。 照顾完孩子之后,赫云舒就睡在床上,一边闭目养神,一边等燕凌寒回来。这一晚,燕凌寒彻夜未归。 正文 第一千五百五十三章 一夜未归 赫云舒是在第二天早上发现这一点的。 昨晚她等着等着就不知不觉地睡着了,早上醒来的时候摸了摸身边的位置,才发现是空着的,且没有丝毫的温度。 毫无疑问,昨夜燕凌寒没有回来。 赫云舒心想,兴许是昨晚喝太多,住在了宫里,想必一会儿就回来了。 这般想着,赫云舒就准备起床。 她刚刚在床上坐起来,外面就传来开门的声音,紧接着,燕凌寒走了进来。 赫云舒看了燕凌寒一眼,发现他穿的衣服和昨天的不一样。 许是注意到了赫云舒的视线,燕凌寒说道:“昨晚喝得太多,弄脏了衣服。” 赫云舒点点头,起身下床。 燕凌寒也在床边坐下,解释道:“昨晚喝得太多,昏昏沉沉,就住在了宫里。凌晨的时候醒了,想要回来,又怕扰了你的睡眠……” 他还想要解释下去,赫云舒却看了他一眼,道:“这不是明摆着的事情吗?为何要解释这么多?” 燕凌寒心里一惊,嘴上说道:“怕你生气嘛。” “不要紧的。”说着,赫云舒穿好了衣服,朝着外面走去。 燕凌寒依旧坐在床上,却是双拳紧握。 赫云舒出门,看到了随风,冲着他笑了笑。 然而,看到赫云舒的笑容,随风的眼神却是躲闪了,很是羞愧的样子。 赫云舒心里犯了嘀咕,却也没有多想,去看孩子们。 孩子们已经醒了,正坐在自己的小床上咯咯地笑着。 看着他们一天天长大,一天天变得更加可爱,赫云舒的笑容里,满是欣悦。最可爱的还要数小公主燕灵毓,如今她愈发长大,满头的黑发也渐渐长长,将头发分向两边,各扎一个小小的丸子头,上面束着红色的流苏彩带,她笑的时候,脑袋跟着 晃悠,那彩带也似起了风一般晃来晃去,为她平添了几许灵动的色彩。 看着他们,赫云舒很开心。 这时,白琼过来了。 赫云舒吩咐道:“吩咐厨房的人准备一碗醒酒汤。” 白琼应声,自去厨房吩咐。 孩子们洗漱一番,精神也愈发好了。 赫云舒吩咐人好生看着,自己则去找燕凌寒。 原本她以为燕凌寒已经睡了,不料他并未睡,只坐在床边,若有所思的样子。 赫云舒走近,拍了他一下,道:“在想什么?” 燕凌寒如梦初醒,道:“没,没想什么。” 赫云舒笑笑,道:“走,去吃饭吧。” 燕凌寒起身,和赫云舒一起朝着饭厅走去。 这时候,孩子们已经在饭厅了。 此前,燕凌寒已经给他们做了小小的餐椅,如今他们坐在里面,由乳母喂米糊给他们吃,很是开心。 二人坐下,燕凌寒发现自己面前放着一碗醒酒汤,就看了赫云舒一眼。 赫云舒也看了他一眼,道:“你不是醉了吗?喝碗醒酒汤不是正好?” 燕凌寒点点头,附和道:“嗯,是正好。” 说完,他将那碗醒酒汤一饮而尽,之后,又小心翼翼地看了赫云舒一眼。 赫云舒倒是神色如常,什么也没有发现的样子。 她素来聪慧,燕凌寒生怕她看出什么来,如今见她神色如常,也就安心不少,稳下一颗心来继续吃饭。 吃完饭,赫云舒正要带着孩子们去后院玩。 这时,有仆从过来禀报道:“启禀王爷,代玉公主求见。” 原本,燕凌寒正拿着一杯茶要喝,听到这话,不知怎么的,茶杯就倒了,茶水在桌子上肆意横流。 “你刚刚说什么?”燕凌寒看着那仆从问道。 赫云舒倒是没注意仆从如何回答,只看了一眼燕凌寒面前留了一桌子的茶水,觉得他今日有些反常。 仆从将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 听完,燕凌寒猛然看向了赫云舒,正好与赫云舒的视线相撞。 燕凌寒只觉得自己的手抖了一下,喉咙发紧,不知该说什么。 赫云舒奇怪的看着他,道:“你在发什么呆?你若是再不起来,你面前的水就要流到你的衣服上去了。” 燕凌寒猛然醒悟,忙站起身。 可站起来的速度太快了,撞到了身后的椅子,椅子就倒在了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几个孩子兴许是觉得燕凌寒在同他们玩闹,顿时发出咯咯的笑声。 赫云舒则奇怪地打量着燕凌寒,道:“你这是怎么了?魂不守舍的。” 燕凌寒的手摸了一下额头,道:“没,没什么,兴许是酒喝多了,没休息好的缘故吧。” “哦。”说完,赫云舒想起了什么,道,“闪代玉那里,要不要我替你去打发了?” 燕凌寒猛然抬头,道:“不,不必,我自己就好。” 说完,许是觉得这样说话有几分奇怪,燕凌寒补充道:“闪代玉蛇蝎心肠,我不愿你见了她添堵。” 赫云舒点头应了一声,之后就带着孩子们去了后院。 燕凌寒则面色阴郁,去了门口。 闪代玉正等在门口,由碧柳扶着,弱不禁风的模样。 燕凌寒走近,冷声道:“闪代玉,你居然还敢来这里?” 闪代玉盈盈一笑,道:“铭王殿下,代玉为何不能来这里呢?”燕凌寒刚想要做些什么,闪代玉就提醒道:“铭王殿下,想必这府中有不少人是王妃娘娘的眼线,他们若是看到了,再同她说些什么就不好了。所以,王爷还是冷静些的好 。” 燕凌寒紧握的拳头愈发攥紧,冷声道:“马上滚出去!铭王府不欢迎你!”闪代玉笑着看了看左右,道:“铭王殿下,代玉上门,自然是有求于王爷。王爷还是不要把我赶走的好,若不然,哪日趁着王爷不在家,代玉来府中与王妃娘娘说些什么就 不好了。您说对吗?” 说完,闪代玉笑着看向燕凌寒,眼神中满是威胁。 这一刻,燕凌寒的眼神里似是着了火,恨不能立刻将闪代玉挫骨扬灰。 若不是担心自己行动过于粗暴会被赫云舒知晓,只怕燕凌寒早已上前将这个女人掐死。这时,闪代玉走近,用只有两个人的声音说道:“王爷,昨夜的种种,您都忘了吗?” 正文 第一千五百五十四章 我们的小秘密 听到闪代玉的话,燕凌寒只觉得脑海中犹如炸雷般轰响。 昨晚的种种,他自然是不会忘的。 昨晚宫中夜宴,款待来自大蒙的众位将军。 因为女眷甚少,且在场的多是武将,武将豪爽,因而喝起酒来就没什么顾忌。 众人推杯换盏,一醉方休。 最后,在场的人大多都醉了,包括燕凌寒。 幸而燕皇早有准备,在宫中清理出了专门的宫院,以供这些人居住。 只不过,半夜的时候,觉得身边有些不大对劲,燕凌寒就醒了过来,看到了身侧衣衫不整的闪代玉。 顿时,他的酒就醒了大半。 他还没来得及出去,闪代玉就抓住了他的衣服,在那里诉说相思之情。 他正欲抽身离去,房间的门就被人打开了。 进来的人,是燕皇。 当时,燕皇看到眼前这一切,也懵了。 毕竟,眼前的场景,任是谁看了,都觉得是燕凌寒欺负了闪代玉。 而且,闪代玉也正是这样说的。 但,燕凌寒自己心里清楚,他什么都没做。 于是,他反驳闪代玉所说的一切。 这时,闪代玉就哭了,言称遭逢如此羞辱,再无脸面活在世上,只求一死。 她大呼小叫,燕皇当时就慌了。 毕竟,周围的房间里还住着来自大蒙的将领,若是惊醒了他们,被他们看到眼前的景象,那么,之前做的所有努力也就付之东流了。 眼下,对于来自大蒙的人,多是安抚。 虽说如今大蒙已经成为蒙州,但终究民心不稳,如果连对这位大蒙的公主都做不到友善相待,那么,那些大蒙子民势必会怀疑,大渝根本不会善待他们。 一旦民心动乱,原来的大蒙,如今的蒙州就会硝烟四起,民不聊生。 这不是燕皇希望看到的局面。 想到这种种严重的后果,燕皇将燕凌寒叫了出去,让他认下这件事。 燕皇口苦婆心,来来回回不过是几句话:“凌寒,男女之间的事,说起来吃亏的也不是你。如今你这番被欺负了的模样,倒是让人家笑话。” “皇兄,我什么都没做。”燕凌寒冷眼道。“凌寒,你一直是敢作敢当的性子,这一次怎么就怂了?刚刚进来的时候,闪代玉那番模样,任是个傻子见了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你又何必不认呢?难不成,你什么都没做 ,她还自己诬陷自己?” 燕凌寒瞪了燕皇一眼,道:“闪代玉原本就心存叵测,难道你不知?” 燕皇想了想,最终说道:“凌寒,哪怕是你什么都没做,也是做了。闪代玉这么说了,咱们只能认栽。” 听到这话,燕凌寒几乎想把燕皇揍一顿。这时,燕皇继续道:“凌寒,你当然可以抵死不认,可是这样一来,闪代玉势必会大闹,那些刚刚可能 被收服的大蒙将领,将会重新倒戈。一旦消息传扬出去,蒙州等地 必会大乱。乱民一起,你就得带兵平叛,如此一来,不知有多少性命会白白葬送。你多年征战,为的不就是天下太平吗?” 燕皇的话,重重地落在了燕凌寒的心上。 燕皇趁热打铁道:“再说了,你一定不希望弟妹知道这件事。可是,你若是将事情闹大了,她怎会不知?倒不如瞒下来,对谁都好。” 他想了许久,燕皇也劝了许久,最终,燕凌寒点头了。 但是同时,他和闪代玉约法三章,这件事,绝对不可以让赫云舒知道。 虽说他问心无愧,可终究是害怕赫云舒多想。 更何况,闪代玉又是那么一个诡计多端的女人。 这一点,闪代玉同意了。 在燕皇面前,闪代玉诉说了自己的痴情,只说能和燕凌寒有此一遭已经心满意足,至于名分之类的事情,从无奢望。 听到闪代玉如此说,燕皇放心不少。 原本,他以为闪代玉会求个名分。 没料想,她居然不要名分。 他正想和燕凌寒分享喜悦,却不知何时,燕凌寒已经走了。 此刻,在铭王府门前,燕凌寒冷冷地看着闪代玉,道:“昨晚的约法三章,你还是不要忘了的好!” 闪代玉笑笑,道:“铭王殿下,昨晚的约法三章,代玉当然不会忘。我自然不会将这件事告诉她,如此说来,我们之间也算是有小秘密了,对吧,铭王殿下?” 燕凌寒厌恶地看着闪代玉:“你究竟要做什么,在这里说就是了。本王很忙,没时间和你废话。” “铭王殿下,代玉此来,是来讨药的?” “铭王府不是药铺。”燕凌寒冷声道。 闪代玉面露羞怯:“铭王殿下,铭王府虽然不是药铺,但是这味药,代玉只能来这里求。” 燕凌寒瞪了她一眼,并不十分理解她的话。 闪代玉掩嘴一笑,道:“铭王殿下,代玉有些疼,特来讨些药膏涂抹。” 这话,燕凌寒一头雾水。 “铭王殿下,您与王妃娘娘琴瑟和鸣,如今孩子都有了,该不会不知道一夜欢好之后,哪里会疼吧……” “你找死!”说着,燕凌寒攥住了闪代玉的脖子,想要掐死她。 这时,闪代玉的丫鬟碧柳急了,忙跪倒在地,道:“铭王殿下,求您放过我家公主。” 闪代玉却是满脸是笑,因为她笃定,笃定燕凌寒不敢在这里杀了她。 但是,她料错了,燕凌寒胆大包天,没什么不敢的。 很快,闪代玉的脸就涨红了,几乎要断气。 这时,随风慌忙上前,抓住了燕凌寒的胳膊,苦心劝道:“主子,您若是在这里杀了她,事情就闹大了。不但王妃娘娘会知道,还会影响蒙州。” 燕凌寒松开了手。 影响不影响蒙州他倒不十分在意,他只怕,只怕这样肮脏龌龊的事情,赫云舒会知道。 一时间,闪代玉如获新生。 燕凌寒看向闪代玉,面目阴寒,恍若地狱修罗:“本王再说一遍,本王与你,从无关系。你若是再上门搅扰,本王必定什么都不顾,即刻要了你的命!” 闪代玉捂着自己的脖子,道:“王爷,你倒是好狠的心,竟然如此对待与你有过肌肤之亲的女人。” 燕凌寒想要掐死她,随风死命拦着,忙命人将闪代玉请出去,关上了大门。 如此,随风才敢松开了他。 燕凌寒怒气未消,看向了随风。 随风忙跪倒在地,道:“王爷,依属下看,她是故意要激怒您的。您千万不要上当。” 然而这些,燕凌寒顾不得。 他只怕,只怕赫云舒会知道这件事。 他当然是清白的,想要向赫云舒全盘托出,又怕她不信,会徒增嫌隙。而铭王府外,闪代玉却是一脸的得意。 正文 第一千五百五十五章 凤求凰 在闪代玉的丫鬟碧柳看来,闪代玉的得意实在是来得莫名其妙。 故而站在铭王府门外,碧柳压低了声音问道:“公主殿下,您还好吗?” 闪代玉睥睨了碧柳一眼,道:“碧柳,本公主不但好,而且好得很。” 说着,她迈开步子,朝着自己的院子走去。 碧柳亦步亦趋地跟上,一脸的疑惑。 闪代玉看了看碧柳,道:“你在好奇我为何得意?” 说着,她摸了摸自己颈间青紫的掐痕。 这是刚刚燕凌寒留下来的。 碧柳连连点头,她是真的好奇。 明明铭王殿下已经那般苛待,甚至还想要了公主殿下的命,她居然还这般得意,这般高兴,实在是令人匪夷所思。 她甚至有些怀疑,怀疑闪代玉承受不了这样的打击,已经得了失心疯。闪代玉仪态万方地笑了,道:“本公主开心自然是因为寻到了对付这燕凌寒的法子。这位铭王殿下若是行军打仗,自然是个好手,无人能出其右。但是,若是论起这些情情 爱爱的事,他就是个愣头青。不然,你看刚刚,我不过是小小的挑衅一番,他就那般生气。以后,他势必要被我玩弄于鼓掌之中了。” 至此,碧柳才有些懂了。 然而,她仍是疑惑道:“可是,这件事情,铭王殿下根本不认啊。” 闪代玉同情的看了碧柳一眼,道:“傻蛋,这件事根本容不得他认不认,本公主说有,就有。无论他说什么,都是徒劳。” 这话,碧柳听得糊里糊涂。 闪代玉却是一笑,并不解释什么。 碧柳虽然愚钝,可此时也看出,闪代玉必定是有下一步计划,一个让铭王殿下一定会认下这件事的办法。 这时,二人已经进了自己的府邸。 闪代玉吩咐道:“碧柳,准备一下,今晚我要去绕梁楼。” “是要去见那位公子吗?”碧柳小心翼翼道。 许是因为高兴,这一次,闪代玉并未怪碧柳的多嘴,只是点了点头,道:“是。就像往常那样,我今日,也是要去见他。” 碧柳听了,不再问什么。 许多人都不知道,闪代玉除了公主的身份,还是一位琴音高手。 只要给她一把琴,她就可以用琴声决定周围人的情绪。 弹至激昂处,众人心潮澎湃,满心欢悦。 而弹至悲伤处,便如泣如诉,让人深深动容,几欲落泪。 闪代玉练琴多年,练就了这样高超的本事。 而那绕梁楼,取自“余音绕梁”之意,是大渝京城第一号的风雅去处。 但凡是懂音律的,都以去一次绕梁楼为荣。 而闪代玉凭借着高超的琴技,不过是短短的时间,就在绕梁楼有了不小的名气。 有许多人都慕名而去,只求一闻这高妙的琴音。 在这一众追捧的人之中,有那么一位俊俏佳公子,闪代玉每次去,此人都会捧场。 他衣着干净,整个人又有一股清朗的气息,看起来并非寻常人家的公子。 每次去绕梁楼,碧柳都会猜测此人的身份。 她每次猜了,闪代玉皆是笑而不言。 碧柳总觉得,公主似乎知道此人的身份。 而今晚,公主殿下要去见那位公子,倒是又给了她一个猜测观察的机会。 对于晚上的事情,碧柳只想到了这些。 而闪代玉却是精心准备,前前后后换了二十套衣裳,却还是拿不定主意。 碧柳不解道:“公主殿下,您去的时候也是轻纱蒙面,他们也都是爱慕您的琴音,穿什么有这么重要吗?” 闪代玉神秘莫测的一笑:“当然重要。” 这一日,对于闪代玉而言,最重要的事情便是沐浴更衣。 为此,她特意命碧柳准备了牛乳。 闪代玉身为公主,本就养尊处优,肌肤细腻,如此用牛乳泡了许久,更显肌肤细滑,犹如细玉凝脂。 如此精心沐浴,之后衣服上又熏了香。 是极淡雅的香味儿,若有若无,却又让人无法忽略。 闪代玉今日选的衣服是一袭红色的轻纱,轻纱曼妙,勾勒出她摇曳多姿的仪态。 见闪代玉选了这身衣裳,碧柳疑惑道:“公主殿下,现在已然是冬天了,穿这件轻纱裙只怕会很冷。” 闪代玉笑笑,道:“不要紧的,我受得住。” 如此,碧柳只得将屋子里的炭加的更多一些。 出门的时候,碧柳拿来了棉斗篷,想让闪代玉披上。 闪代玉却拒绝道:“不用,这衣服是轻纱,不可被压坏了。” 之后,二人从后门出府,上了等在那里的马车。 上了马车之后,碧柳诧异道:“公主殿下,为何我们每次晚上出门都要从后门走?” 闪代玉笑得高深莫测:“当然是为了避人耳目啊。” 碧柳听了,隐约有些懂了。 马车吱吱呀呀,很快到了绕梁楼的外面。 对于琴音高妙之人,绕梁楼的主人向来是亲自来迎接的。 那主人很是殷勤,道:“代姑娘,不知您今日要弹什么曲子。” 闪代玉朱唇轻启,盈盈一笑,道:“凤求凰。” 一曲《凤求凰》,道尽缱绻情思。 闪代玉一身红衣,轻纱遮面,袅袅娜娜坐在台上,她素手微抬,便落下了第一道琴音。 琴声悠扬,仿若女子的低声诉说,道不尽的温婉多情。 一时间,底下听曲的人都入了神,沉浸在这美妙的情境之中。 一曲尽,众人仍沉浸在那美好的意境中,久久没有缓过神来。 以往,当众人缓过神来的时候,闪代玉早已离开。 但是这一次,他们回过神来的时候,闪代玉还在。 她起身,冲着众人深深一拜,道:“小女子初来此地,承蒙各位照拂。今日谱就新曲,愿与知音同听。” 众人争先恐后,争着要做闪代玉的知音。 犹如受了惊吓一般,闪代玉后退了一步。 这时,绕梁楼的主人慌忙上前,道:“各位,既是知音,必不可滥用。至于如何选择知音,代姑娘自有决断。” 顿时,众人安静下来,看着闪代玉。闪代玉笑笑,接过了碧柳手中的彩球。 正文 第一千五百五十六章 家花没有野花香 这时候,众人都盯紧了闪代玉手中的彩球,希望它落在自己的手里。 闪代玉举起手中的彩球,目光落在了那男子的身上。 男子站在那里,气质与旁人都不同。 今日的他一身白衣,卓尔不群。 闪代玉将手中的彩球高高举起,尔后虚晃一圈,朝着下面重重抛下。 底下的人朝着那彩球奔去,而当众人回过神来,发现那彩球已经落在了那男子的手中。 男子身手矫健,远胜于寻常人。 男子嘴角轻扬,手中紧攥着那彩球,满脸都是欢喜。 一时间,众人郁闷不已。 而绕梁楼的主人已经到了那男子的跟前,殷勤道:“公子,请。” 男子微微一笑,随着那绕梁楼的主人朝着上面的雅间走去。 很快,闪代玉也走进了这房间。 脸上的轻纱,她仍然没有取下。 二人相对而立,闪代玉微微躬身,道:“多谢公子照拂。” 男子嘴角轻扬,道:“姑娘琴技高超,在下神往不已。” “公子谬赞了,不知公子如何称呼?” 男子愣了愣,道:“在下姓严。” “严公子,请坐吧。”说着,闪代玉指了指一旁的座位。 严公子缓缓坐下。 闪代玉则坐在了他的对面,开始抚琴。 琴声缓缓,恍若女子的轻声诉说,是一首女子的相思曲。 屋内红烛燃燃,轻纱拂动,碧柳慢慢退了出去,从外面关上了门。 随着红烛的燃烧,一股若有若无的香气在房间内弥漫。 琴曲声中,二人都深深沉浸于此。 一曲尚未弹完,严公子看向闪代玉的神情中已经多了几分缱绻。 一曲尽,余音绕梁。 闪代玉起身,款款走到了严公子的跟前,坐在了他的怀里,一双嫩藕般玉白的手搂住了严公子的脖子,声音柔媚入骨:“严公子,你可愿、要我?” 严公子的气息早已乱了,顿时将闪代玉紧搂入怀。 闪代玉伸出手,轻轻地抚摸在严公子硬朗的面颊上。 严公子顿时将她抱得更紧,心也乱了。 屋内红烛摇动,一室旖旎。 夜半时分,闪代玉将落在地上的轻纱裙穿在了身上。 屋内的床上,那位严公子安静地睡着。 闪代玉的嘴角扬起一抹弧度,缓缓走了出去。 门,轻轻关上。 闪代玉寻到了碧柳,出了绕梁楼。 马车上,碧柳疑惑道:“公主殿下,不等那位严公子醒过来吗?” 闪代玉盈盈一笑:“为何要等他醒过来?” 碧柳道:“公主殿下选择了他,莫不是看中了他?既然看中了他,为何不等他醒来,一诉衷情?” 闪代玉笑笑,道:“碧柳,以后你会明白的。” 说完,闪代玉靠在马车壁上,闭目养神。 如此,碧柳就不再问什么。 隔日,那位严公子悠悠醒来。 看到身边空无一人,他有些发愣。 但是,昨晚的记忆是清晰的。 在那女子昨晚躺着的位置,放着一方洁白的丝帕,丝帕上绣着并蒂莲。 在那丝帕的正中间,是一抹嫣红。 他开口呼唤,他的手下便走了进来,是一个身手利索的男子。 对于昨晚的事情,严公子闭口不提,只问道:“那位姑娘呢?” “主子,那位姑娘已经走了。” 严公子没再说什么。 但是他的属下不安道:“主子,此女子来历成谜,是否彻查?” 严公子微微皱眉,道:“若她今日还在,兴许还会有什么阴谋。但她早早离开,就不会有什么阴谋。” 见他说得这么笃定,那属下就没有说什么。 之后的三日,闪代玉都出现在绕梁楼,和那位严公子共度良辰。 再然后,闪代玉再未出现在这里。 碧柳问及缘由,闪代玉闭口不言。 这几日,铭王府中的日子和平时并没有什么不同。 赫云舒鲜少出门,不过是照顾孩子而已。 这一日,百里姝从军中回来,这阵子她忙着照顾军中的病患,很少回来。 看到她回来,赫云舒笑笑,道:“你可算是回来了,随风可想你了。” 百里姝疲惫的面容上露出一丝微笑:“他日日往军中跑,我日日见他,也不见得有多想我。倒是我,实在是想念这几个孩子。” 说着,百里姝的目光落在几个孩子的身上,脸上流露出一丝苦涩。 赫云舒见了,不禁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百里姝忙笑了笑,道:“没什么。只是觉得孩子是最幸福的,无忧无虑的,最好不过。” 成年人会发出这样的感慨,是最正常不过的。 赫云舒笑笑,没有多言。 的确,成年人需要处理许多事情,也会面临许多情绪,哪里会像小孩子,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用管。想笑的时候就笑,不高兴了就哭,随心所欲,最是开心不过了。 百里姝在几个孩子身边坐下,之后,她看向赫云舒,带着那么一些苦口婆心的语气说道:“云舒,自从有了孩子,你倒是只顾着这几个孩子,全然不顾自己了。” 赫云舒只觉得这话来得奇怪,不禁问道:“我哪里不顾自己了?” “你也捯饬捯饬自己啊。女为悦己者容,你忘了?”说着,百里姝小心翼翼地打量着赫云舒的神色。 赫云舒不禁笑了,道:“好端端的,怎么想起来说这个?我已然成婚,还有谁会心悦我?” “燕凌寒啊。” “他当然心悦我,不需我捯饬了。”百里姝想了想,一把抓住了赫云舒的胳膊,道:“云舒,感情是需要经营的,哪怕是成婚了,你也要时不时给他一些新鲜感。男人是最容易被诱惑的,家花没有野花香,这 个道理不需要我给你解释了吧。” 赫云舒笑笑,道:“他不会的。” 她的语气很笃定,听在百里姝的耳朵里,却有几分刺耳。 她还想说些什么,燕凌寒就走了进来。 看到二人坐的那样近,他问道:“在说什么呢?” 百里姝看着燕凌寒,一字一顿道:“在说一个家花没有野花香的故事。” 燕凌寒的脸色陡然一变,很快又恢复如常。 几人说了一些话,之后百里姝就出去了。 赫云舒看了看燕凌寒,道:“夫君,你有没有什么事瞒着我?”看着赫云舒清亮的眼神,燕凌寒一下子就慌了。 正文 第一千五百五十七章 想做你的侧妃,可以吗? 看到燕凌寒这般慌乱的神色,赫云舒笑了笑,道:“所以,你真的有事情瞒着我?” 这一刻,燕凌寒有一种想要将一切和盘托出的冲动。 他想要将一切都告诉她。 他什么都没有做,自然是清白的。 既然是清白的,就没什么不能说的。 他是这样想的。 但是,冲动之余,他又有几分担心。 他什么都没做,自问问心无愧。 可是,如果告诉她,她会多想吗? 他说自己什么都没做,她会相信吗?会不会以为,是他的狡辩呢? 如果在事情刚刚发生的时候就告诉她,她或许会相信,可现在都过了这么久,他这个时候将一切和盘托出,她是不是更会怀疑这些话的真实性呢? 现在的生活太幸福,也太美满,他不忍打破。 燕凌寒迟疑着,没有开口。 赫云舒眼神通透,似乎能看透一切。 燕凌寒终于开口,道:“是,我是有事情瞒着你。” “什么事?”赫云舒问道。 燕凌寒看了看外面,道:“今天阳光不错,我想带着你和孩子们出去走走。” 说完,燕凌寒看向了外面漫天的阳光。 这一刻,他没有注意到,赫云舒黯然的神色中那浓浓的失望。 二人带着孩子们,坐着马车去了城西的梅园。 梅园是一处极大的园子,里面种了各色各样的梅花,煞是好看。 下了马车之后,几个孩子坐在了燕凌寒特制的婴儿车内,看着园子里的人和梅花,咯咯地笑着。 看着他们,赫云舒心头的阴云渐渐消散。 无论任何时候,孩子都是最快乐的。 她希望,她的孩子们能永远这样快乐,没有忧愁。 可是,谁的世界里又能永远没有忧愁呢? 此后余生,她也不过是尽最大的努力,去保护他们的快乐罢了。 如此一想,赫云舒的思绪就有些飘远了。 最终,她的思绪是被一个女人的声音拉回来的。 女子声音柔媚,温婉动听。 赫云舒回过神,发现说话的人是闪代玉。 她带着自己的丫鬟碧柳,也出现在这梅园之中。 “王妃娘娘,好久不见。”闪代玉笑着重复道。 赫云舒看了燕凌寒一眼,见他的神色有几分恼怒,恼怒之中又带着几分的慌张。 她很快转移视线,目光落在了闪代玉的身上,她莞尔一笑,道:“是啊,好久不见。” 闪代玉笑容热络,往赫云舒身边站了站,看着这几个孩子们:“这几个孩子当真是可爱。” 说着,她伸出手去,想要碰一碰孩子的脸蛋。 赫云舒先一步出手,抓住了闪代玉的手腕。 闪代玉看向赫云舒,面露疑惑。 赫云舒笑笑,道:“代玉公主,孩子认生,若是无端被人摸了,只怕会哭。”闪代玉瞧了瞧燕凌寒,道:“王妃娘娘,怎么会呢?这到底是铭王殿下的孩子,铭王殿下英明神武,素有大渝战神之称,这胆量也非寻常人。如此一来,他的孩子怎么会怕 生呢?这样可爱的孩子,实在是让人忍不住想要摸一摸呢。” 说着,她伸出手去,仍坚持着想要去摸孩子的脸。 燕凌寒想要出手,但赫云舒离得近,出手更快,她攥住了闪代玉的手腕,用了力气,毫不客气道:“代玉公主,有道是客随主便,我赫云舒的孩子,可不是谁都能摸的。” 说完,她毫不客气地甩开。 闪代玉一个趔趄,险些摔倒在地。 待稳住了身子,闪代玉面露惊吓,看向了燕凌寒,道:“铭王殿下,想不到尊夫人竟是如此的野蛮。真不知铭王殿下日后若是娶了侧妃,侧妃的日子该是何等的煎熬。” 这一次,赫云舒没有说话,只看着孩子们。 燕凌寒冷声开口:“本王绝不会娶侧妃。” 闪代玉掩嘴一笑,道:“铭王殿下现在说的可真是干脆利落,看来,铭王妃善妒之名,并非空穴来风。”赫云舒冷冷一笑,道:“对啊,本王妃善妒之名,京城之中如雷贯耳。只是你闪代玉初来乍到,不知道罢了。本王妃今日还就把话放在这里,任何一个心存不轨,妄图进入 铭王府的女人,都只有、死路一条!若不信,尽可以一试。” 说完,赫云舒推着孩子们就走。 闪代玉看着此刻的赫云舒,得意地一笑。 燕凌寒顿住脚,看了闪代玉一眼,道:“你想做什么?” 闪代玉戒备地看了赫云舒一眼,然后压低了声音说道:“想做你的侧妃,可以吗?” 燕凌寒面露凶光,站在一旁的随风忙拉住了他。 随风丝毫不怀疑,此刻主子是动了杀心的。 “主子,王妃娘娘在。”随风悄声提醒道。 燕凌寒忍了几忍,才勉强忍住。 他深吸一口气,快步去追赫云舒。 燕凌寒不知道的是,此刻赫云舒的嘴角是有笑意的。 她是真的开心,刚才的恼怒和大放厥词,不过是故意而为。 一旁,白琼问道:“主子,您不生气吗?” 赫云舒笑笑,道:“这件事没什么好生气的。无需问,以后你会明白的。” 这时,燕凌寒追了上来,赫云舒嘴角的笑意随之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派平和。 随风并未追上来,此刻,他看着闪代玉,道:“代玉公主,我家主子和王妃娘娘伉俪情深,日后,你还是不要开这样的玩笑为好。” “是么?”闪代玉抚弄着手上鲜红的蔻丹,道,“你不过是燕凌寒手下的一条狗罢了,有什么资格这样跟本公主说话?” 随风冷声一笑,道:“代玉公主莫要忘了,我纵然是狗,也必是一条恶犬,恶犬伤人,是会要人命的。” 说完,随风快步离去。 闪代玉也要跟上去,碧柳忙拉住了她,道:“公主殿下,这一家人看着都很不好惹的样子,不如,算了吧。” “算了?这天底下哪有这么容易的事情?本公主辛辛苦苦来到此地,可不是为了欣赏大渝的风土人情的!”闪代玉恶狠狠地说道。不过,看着随风的背影,闪代玉倒是有了一点想法。 正文 第一千五百五十八章 坦白的后果 闪代玉看着随风的背影,渐渐出神。 一旁,碧柳问道:“公主殿下,您在想些什么?” 闪代玉看了看碧柳,道:“在想一个绝妙的主意。” 碧柳知晓闪代玉的性子,也就没有多问。 另一边,随风追上了赫云舒和燕凌寒,见二人并未争吵,放心不少。 赫云舒的情绪像是没受到什么影响,看向孩子们的眼神仍然是温柔的。 她一路走,一路看风景,也把那些好看的风景指给孩子们看,显得很开心。 如此走走停停,足足逛了两个时辰。 午饭是在外面吃的,是酒楼里的招牌菜,味道是一等一的好。 然而,燕凌寒味同嚼蜡。 赫云舒没受什么影响。 吃完饭,赫云舒一家人就回了府中。 回府之中,燕凌寒去了书房。 他在部署,要杀了闪代玉,不计代价。 随风跪倒在地,道:“主子,恕属下直言,现在杀了闪代玉,实非明智之举。” “本王当然知道这并非明智之举,可是你看这个女人,如此不知道天高地厚,迟早有一天会惹出乱子来。” “可是,您若是一动闪代玉,就绝无可能瞒过王妃娘娘。到那时,只怕没有的事情也变成有了。那您可就是真的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燕凌寒当然知道,随风所说的话在理。 可是,如此一来,他当真动不了那个女人了吗? 燕凌寒愤怒至极。 随风继续道:“主子,不如,就向王妃娘娘坦白吧。” “可是……” “主子,我们都是男人,对于女子的心思向来是摸不透的。所以,我请教了百里姝……” 随风的话尚未说完,就被燕凌寒攥住了脖子:“你竟敢将这件事告诉百里姝!她知道,也就代表云舒知道了。” “不,主子放心,她不会说的。而且,她还给我出了一个好主意。” 燕凌寒渐渐松开了随风的手,道:“什么主意?” 随风看着燕凌寒的脸,道:“将实情告诉王妃娘娘。” 燕凌寒愣了一下,不确定地问道:“告诉她?” 说完,燕凌寒摇了摇头,口中喃喃道:“若她不相信呢?若她问我为何不早说,我该如何回答?若她一气之下再不理我,这么办?如果她……” 燕凌寒的脑海中,有各种各样的担忧和顾虑。 他喋喋不休,说了许多。随风猛然上前,抓住了燕凌寒的肩膀,打断了他的喋喋不休:“主子,虽然会有很多顾虑,但是百里姝说了,你早一日坦白比晚一日坦白要好。想要坦白,现在就是最好的 时机。” 渐渐地,燕凌寒的神色有了几分的松动。随风趁热打铁道:“主子,咱们都是男人,不懂女人的心思。其实听百里姝这样说,我也觉得挺不可思议的。但是,兴许女人思考问题的方法和咱们不同。要不,就试一试 ?” 燕凌寒沉默了。 他不缺少试一试的勇气,他只怕,只怕自己无法承担这试一试的后果。 而且,后果是什么,他根本就不知道。“主子,那闪代玉诡计多端,以后还不知会使出什么阴招。想必日后,类似今日这样的事情还有很多,因为她的身份,咱们又不能杀了她。这样,王妃娘娘早晚有一日会知 道。可是,从她口中知道,和您自己坦白,结果是截然不同的。” 随风的话,说进了燕凌寒的心里。 他大步出门,朝着赫云舒所在的房间走去。 他过去的时候,赫云舒刚刚将孩子们安顿好,正躺在软榻上,想要好好歇息一番。 燕凌寒走过去,在软榻的一角坐下。 赫云舒瞧见了他,很自然地笑了笑。 燕凌寒喉咙发紧,他努力了几次,发现开口有几分困难。 见他如此,赫云舒不禁笑了:“你这是怎么了?” 想到随风的话,燕凌寒暗暗咬牙,道:“有件事,我要告诉你。” “好啊,你说。”赫云舒轻松道。燕凌寒咽了一口唾沫,道:“这件事我本应早些告诉你的,可因为害怕你会不相信,所以一直迟疑。这一迟疑,就到了现在。我想,你可能会生气,但是今天,我还是要将 这件事告诉你。” “嗯,你说。” 此刻,赫云舒眼神温和,带着几分鼓励。 燕凌寒终于开口,道:“夜宴那晚,我喝醉了,醒来的时候,闪代玉躺在我的身边,诬陷说我玷污了她。” 说完,他小心翼翼地看着赫云舒。 赫云舒猛然起身,燕凌寒只以为她是生气了,要离开,忙抱住了她。 他用了力气,生怕她会挣脱。 孰料,赫云舒语气娇嗔道:“夫君,你这么大的力气,是要勒死我吗?” 甚至,她的语气里,还带着那么一些笑意。 燕凌寒小心翼翼地松开赫云舒,道:“你不生气?” 赫云舒忍俊不禁,道:“生气,我当然生气,觊觎我夫君的人太多,简直是防不胜防。实在是让人生气。” “你不怀疑我的话?”燕凌寒问出了心底的疑问。 “我当然不会怀疑你。有了我这样的极品佳人,如果你还会去招惹闪代玉那种女人,眼瞎么?” 燕凌寒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更不敢相信,赫云舒居然百分百相信他。 他很是诧异,以至于忘了说话。 赫云舒笑着拍了拍他的脸,道:“你以为这件事你不说,我就不知道了?” “你、你早就知道了?”燕凌寒错愕道。 赫云舒点点头,道:“当然。这几日你暴露的疑点太多了,多的我都懒得说。我与你那么熟,你有丁点儿的反常我都能看得出来。想瞒过我,那可就是你的天真了。” “为何你不问?”“等着你自投罗网。”赫云舒笑着说道,许是怕燕凌寒不理解,她进一步解释道,“闪代玉这般拿捏你,就是笃定你不懂女人,经过了这几日的煎熬,你就会明白女子是如何 套路男人的。以后再被人如此设计,就不会上当了。” 燕凌寒懂了,但是,对于赫云舒这样巨大的信任,他还是觉得难以置信。 “你为何一点儿都不怀疑我?”燕凌寒再次问道。赫云舒笑笑,道:“傻瓜,难道你忘了,在与你成婚之时我就说过,除非是你自己告诉我,否则哪怕是别人将你脱光了和女人放在一处我都是不会信的。如果我对你连这份 信任都没有,也就不会和你成婚了。” 听完,燕凌寒终于彻底放心了。 “不过,别让闪代玉知道你将这件事告诉我了。” “为何?” 赫云舒莞尔一笑,道:“当然是为了看好戏啊。”这话,燕凌寒听得一头雾水。 正文 第一千五百五十九章 女人心,海底针 看着一脸疑惑的燕凌寒,赫云舒附在他的耳边,悄声说了些什么。 听完之后,燕凌寒仍旧是一脸惶惑。 赫云舒瞧着他,委屈道:“我都已经说的这样明白,你居然还不懂?” 燕凌寒摇摇头,感慨道:“之前总是听闻女人心,海底针,那时候不懂,现在看来,有些懂了。” 赫云舒笑笑,道:“关于我为何这样做,你不必太懂,只需按照我说的去做就好。日后不管闪代玉如何纠缠你,你照常对待就是。” 赫云舒关于此事的解释,燕凌寒听不懂,这一次,他也不强求自己去懂,只点点头,道:“好,娘子的话,我记得了。” 听罢,赫云舒笑笑,道:“这就对了。” 的确,他们都知道闪代玉狼子野心,哪怕燕凌寒此时表明自己的态度,表明她赫云舒已经知晓了这件事且不相信,闪代玉依然不会善罢甘休。 既然如此,那就不让她知道。 迷惑对手最好的方法,就会让对手根本不清楚自己会如何做。 赫云舒深谙此理,故而有此安排。 燕凌寒也放心了。 闪代玉有什么阴招他都不害怕,只要赫云舒相信他,他的天空就是晴朗的,且无惧任何风雨。 赫云舒看着此刻一脸坦然的燕凌寒,就知道自己的相信是对的。 他不会骗她。 这是她一直以来的笃定。 赫云舒如此半躺在软榻上,渐渐疲累。 燕凌寒悄悄抱起她,到了床上去。 她渐渐熟睡,燕凌寒躺在她的身侧,看着此时的她,满心都是安然。 而隔壁,闪代玉独坐窗前,一双眼睛看着窗外出神,不知在想些什么。 这时,碧柳进来,将一杯清茶放在了她的身边。 闪代玉看也不看,仍看着院中的某处发呆。 碧柳顺着闪代玉的视线看了过去,发现那是院中的一处大坑。 因为院子里的大坑实在是太多了,虽然一直找人在填,但仍未填满。 此刻,碧柳实在是看不出,闪代玉在看些什么。 等闪代玉回过神来的时候,那杯茶早就凉了。 碧柳去换了新茶进来,疑惑道:“公主殿下,您在想什么?” 闪代玉端起茶喝了一口,道:“没想什么。” 碧柳想及今日的种种,不安道:“公主殿下,今日在铭王妃面前,您那般做,就不怕铭王妃看出什么来吗?” 闪代玉笑着将那杯茶放下,道:“碧柳,你果然还是如此的不开窍。本公主如此折腾,就是故意让她知道的。” “故意让她知道?”碧柳诧异道。 她实在是想不出,这件事让铭王妃知道了,对于他们会有什么好处。 听闻那位铭王妃实在是厉害,连大魏的皇帝都能够被她所换,实在是让人心惊。 这样的人,还是不招惹的好。 然而,这只是碧柳的认知。此刻闪代玉却是开心的笑了:“我就是要让铭王妃知道。但凡是身为女子,天生是有疑心的。哪怕是嘴上说着不怀疑,心里却还是忐忑着。而我,只需要将那疑心放大,如 此一来,他们就只能被我牵着鼻子走。” “挑起她的疑心?”碧柳问道。 闪代玉笑笑,道:“对啊。铭王殿下英明神武,铭王妃也不差,若是这二人暗地里斗起来,想必是十分的精彩。” “可是,公主殿下,据您所说,那位铭王妃十分的聪慧。若是她看出了这一点,且百分百信任铭王殿下呢?” 听到碧柳这样说,闪代玉突然就笑了。 她笑了好大一会儿才停下来,仿佛碧柳所言,是天下最大的笑话一般。 她笑了许久才停下来,停下来的时候,她甚至都笑出了眼泪。之后,闪代玉擦擦这笑出来的眼泪,看着一脸迷糊的碧柳,道:“傻碧柳,这世上没有百分百的信任。哪怕是至亲尚且做不到如此,至于夫妻,想要做到这一点就更难了。 ” 碧柳仔细听着。闪代玉停下来喝了一口水,然后继续道:“那铭王妃或许是个厉害角色,但是如今,她毕竟已经身为人妇,事事须得仰仗铭王殿下。况且如今铭王殿下尚未纳侧妃,她必定 会防着这一点。一旦她有了防备之心,他们之间的信任,也就大打折扣。” 然而,碧柳仍旧是一头雾水,什么都不明白的样子。 闪代玉素来知道,自己这个丫鬟什么都好,就是太笨了 但是,她并不嫌弃这一点,似乎一个笨丫鬟,更能显出她的聪慧来。 所以,对于碧柳的愚笨,闪代玉一直很有耐心。这一次,也是如此。她很耐心的解释道:“我换个方式来解释吧。铭王妃如今嫁给了铭王殿下,她就没有退路了。无论铭王殿下如何,她都得受着。因为已经贵为铭王妃, 就算是铭王殿下待她不好,她也不能再做什么了。一个没有退路的女人,自然会好好把握前路的。所以,在铭王殿下身上,她是绝对不容许有别的女人来插足的。” 碧柳有些懂了,暗暗点头。 对于自己的开解,闪代玉还是很自信的。 她笑笑,继而道:“当一个人把所有的希望放在另一个人的身上,就是她悲剧的开始。”说着,闪代玉抚弄着自己手上鲜红的蔻丹,悠悠道:“铭王妃再无退路,必定会抓好铭王殿下。所以,哪怕是铭王殿下向她坦白,她也一定会表示自己相信了的。但是,本 公主自然有能耐加重砝码,让那位铭王妃的相信一溃千里。” 此刻,闪代玉的神情是自信的。 如此,碧柳就隐约有了猜测。 自家主子,又有了好法子了。 果然,闪代玉微微一笑,道:“碧柳,吩咐下去,找个机会接近二殿下,让他知道宫里那晚发生的事情。” “二殿下?”碧柳疑惑道。 闪代玉点点头,道:“对,就是二殿下。” 碧柳依言照做。 眼下,想要接近二殿下燕风离是不难的。 自从他从北疆战场上回来之后,就日日沉浸于酒楼之中,不醉不休。 接近一个酒鬼,无疑是容易的。 而闪代玉想要传递给燕风离的消息,自然也不着痕迹地被他知道了。 知道后的瞬间,燕风离的眼睛就红了。 消息传到闪代玉的耳中,闪代玉就乐了。看来,又有好戏看了。 正文 第一千五百六十章 醒酒 闪代玉有了这般看好戏的心思,心情甚佳。 碧柳不懂其中的缘由,一双眉紧皱着。 闪代玉见了,不禁笑了:“碧柳,你在想什么?” 碧柳如实道:“公主殿下,您不是说要挑起铭王妃对于铭王殿下的疑心吗?为何选中了二殿下?” 闪代玉笑笑,道:“你有所不知,那位二殿下,一直倾慕铭王妃。” 这下,碧柳更加疑惑了。闪代玉耐心道:“疑心这回事,向来是在两个人之间发生的。无论专注于哪一方,疑心都会慢慢增大的。铭王妃对于铭王殿下会有疑心,那铭王殿下又何尝不是如此?只要 加深了二人之间的嫌隙,我们所求的东西,也就十分容易了。” 碧柳隐约有些懂了。 闪代玉笑笑,道:“找人盯着,好好注意隔壁的动静。无论发生任何事情,本公主都要第一时间知道。” “是,公主殿下。” 隔壁,铭王府中,赫云舒午睡起来,精神很好。 孩子们也渐渐醒来,满眼都是开心。 看到他们眼中的开心,赫云舒也跟着笑了。 孩子的眼中,看到的都是这世界上最美好的东西。 想必,也正是因为如此,他们的眼睛才会如此纯净吧。 燕凌寒在一旁看着,一颗心都是满足。 有妻儿如此,此生还能有何求呢? 这时,随风走了过来,悄声禀报道:“主子,二殿下来了。” 听到是燕风离,燕凌寒皱皱眉,冷声道:“他来干什么?” “属下不知。不过,看他那个样子,是喝醉了。” “又喝醉了?”燕凌寒恨铁不成钢地说道。 他这个侄子突然出现在北疆战场上,且那样勇猛,他是很欣慰的。还以为这个侄子终于幡然醒悟。 可谁知道,回到京城之后,他还是如同往常那般颓废,终日饮酒,无所作为。 “轰出去。”燕凌寒如此说道。 随风点头应了,忙准备照做。 可就在这时,外面已经传来燕风离的声音:“皇叔,皇叔,你在吗?” 燕凌寒皱皱眉,看来,他府中的人实在是太不中用了,居然连一个人都拦不住。 赫云舒也听到了这声音,她的视线从孩子们身上移开,看了燕凌寒一眼,问道:“是风离来了?” 燕凌寒点点头,道:“如此不争气的人,除了他,还能有谁?” 赫云舒笑笑,道:“他只是走进了死胡同,你身为他的皇叔,也该开导开导他。” 燕凌寒自然没有开导一个人的耐心,但是,赫云舒这样说了,他不会装作没听见。 于是,他冲着随风说道:“让他过来。我倒要看看,他想干什么。” 随风应声。 于是,燕风离很快就出现在二人面前。 他走得东倒西歪,手里还拎着一个酒瓶子。 随之而来的,还有铺天盖地的酒味儿。 燕凌寒皱皱眉,一脚就踹了上去,不客气道:“滚出去,一身酒气的,也不怕熏着人!” 于是,燕风离就“飞”了出去。 赫云舒见了,不禁在心里鄙视了一下自己。 她居然指望燕凌寒去开导人,疯了吗? 要知道,这位铭王殿下,一直都是以行事粗暴著称的啊。 赫云舒将孩子交给乳母照管,走了出去。 此刻,燕风离已经在地上了,燕凌寒站在一旁,正鄙视地看着他。 燕风离慢慢在地上坐好,将手里的那瓶酒朝着燕凌寒的方向扬了扬:“皇叔,喝酒吗?” 燕凌寒瞪了他一眼,道:“灌了几两黄汤,就敢这样跟本王说话了?” 燕风离收回自己的酒,呵呵笑了几声:“皇叔,你这样说话,很义正言辞嘛。可是,你干的那些龌龊事情,都忘了?” 听完这话,燕凌寒不止是想踹人,简直是想杀人了。 赫云舒上前按了按他的胳膊,燕凌寒的神色才缓和了一些,冲着随风吩咐道:“丢到后院池塘,让他醒醒酒。” 随风的嘴巴张了几张,道:“主子,现在可是冬天。” “本王不傻。” 如此,随风再不说什么,只找人将燕风离抬起来,丢到后院的池塘里去了。 赫云舒并未阻止。 对于燕凌寒的做法,她有些认同。 和一个醉鬼说话,是一件很累的事情。 如此,不妨让他先醒醒酒。 燕风离掉进池塘里之后,寒意彻骨,一番挣扎之后,果然酒醒了。 醒酒之后的燕风离,重新站在了燕凌寒的跟前。 这一次,他恭恭敬敬地行礼:“风离见过皇叔。” 燕凌寒瞥了他一眼,道:“你还知道有我这个皇叔?” 燕风离并未回答,只看了赫云舒一眼,道:“皇婶,我有些饿了,不知可否准备一些饭菜?” 赫云舒知道,燕风离这是要支她走,赫云舒并不戳破,只点点头,道:“好,我命人去准备。” 说完,赫云舒就走了出去。 赫云舒走后,不等燕凌寒说什么,燕风离就直接从地上站了起来。 他看着燕凌寒,道:“皇叔,这么好的日子,你为何就不珍惜呢?” 燕凌寒听了这话,瞪了燕风离一眼,道:“酒还没醒?” 燕风离笑了笑,道:“皇叔,我现在很清醒。一直以来,我都以为你能好好待她,所以,才不争不抢的。可现在看来,你已经不配拥有她了。” 听到这话,燕凌寒就炸毛了,抬脚就要去踹燕风离。 燕风离却是不惧,笑着看向燕凌寒,道:“怎么,又想踹人了?皇叔,对那样的女人你都能下手,这么饥不择食吗?” 对于赫云舒,燕凌寒还有解释的耐心。 可对于燕风离这么个小辈,燕凌寒耐心全无。 他懒得解释,只看了随风一眼,道:“把他丢出去!日后不许他上门!” 燕风离并不害怕,只冷笑着看着燕凌寒,道:“所以,你是恼羞成怒了,是吗?” 直到随风等人将他拖走,燕风离的嘴角,还是挂着嘲讽的笑意。 他看向燕凌寒的眼神中,没有丝毫的恐惧,倒像是在看一个极可笑的人。 燕凌寒懒得理他,转脸去看孩子了。 燕风离从铭王府出去之后,又去了酒楼。 已经酒醒了的他又沉湎在醉乡之中,迷离而朦胧。在这一片朦胧之中,他听到了一个声音:“给你一个重新得到赫云舒的机会,你要吗?” 正文 第一千五百六十一章 只如初见 听到这句话,燕风离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那时,大魏奸细横行京城,意图不轨。 也是这样的一个晚上,也是他醉了酒,也是这样的朦朦胧胧,有个人在他耳边说了和今日一样的话:“给你一个得到赫云舒的机会,你要吗?” 那时候,他虽然给出了肯定的答案。 但实际上,他根本没有答应,只是虚与委蛇,帮着赫云舒揪出了奸细。 当时,他以为那是正确的决定。 可是,到头来,他又得到了什么呢? 如今,他想要的仍然没有得到。 他喜欢的女人,如今躺在别人的怀里,为别人生儿育女,他依旧是孑然一身。 的确,现在他仍然不怀疑当初的决定是正确的,可是,正确的决定,就一定是遵从本心的吗? 即便往日的决定再正确,能够为他带来幸福吗? 不能。 “不能!”燕风离吼了一声,说出了心底的话。 醉眼迷离中,燕风离看到,眼前坐着一个年轻人。 是一个男子,许是他喝醉了,看不清此人的面目。 燕风离试着睁大了眼睛,发现没什么用,索性就不再去看清这人长得如何,只闷了一口酒,问道:“若我想要,又当如何?” 来人声音低沉,道:“既然二殿下想要,在下自然会为二殿下筹谋。” “你是谁?又是哪一方的奸细吗?”燕风离带着酒气说道。 来人呵呵一笑,道:“二殿下,您无需顾忌我的身份,只需想着,待此事成了,赫云舒就是你的女人,岂不快哉?” 燕风离不说话,只一个劲儿地喝酒。 那人继续道:“二殿下,就算我是哪一方的奸细,和您又有什么关系呢?您不是太子,朝政和您也扯不上关系。哪怕是生了战事,自然有铭王殿下操心,和您无关啊。” “嗯。”燕风离应了一声,就不再说话。 对面的那人也没有继续说下去,只留下一句:“二殿下仔细想想,日后再见。” 说完,那人就走了。 这一晚,燕风离醉倒在酒楼。 这一切,闪代玉都知道了。 得到这个消息,闪代玉不禁笑了。 这还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呵,她早就有过论断,只要耐心钻营,再牢固的关系也会出现裂缝。 哪怕赫云舒和燕凌寒那里是铁桶一片,未必别人就找不出弱点来。 而这个大渝,原本就是一体的啊。 有很多事情,都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 日子一天天流逝,天气也日渐寒冷。 眼下已经入了腊月,赫云舒一直命人准备春节所需的东西。 这一年,是孩子第一次过春节,也是她和燕凌寒第一次在大渝过春节,所以,她格外重视。 在赫云舒的安排下,铭王府里所用的每一样东西都是好的,且还在陆续筹备着。 这一日,便到了腊月二十三。 在大渝的风俗里,这一日就是小年了。 适逢小年,也是很热闹的。 这一日,要吃饺子,院子里也要挂上红灯笼。 如此一番装扮,铭王府里,满眼都是红色。 夜幕降临时,赫云舒和燕凌寒带着孩子们在院子里散步。 如今,院子里的梅花已经开了,有着馥郁的香气,带着清冽的寒,却并不让人觉得冷。 “真好。” 燕凌寒搂着赫云舒的肩膀,如此说道。 “是呀,真好。”赫云舒笑着应道。 他们都是经历过动荡的人,所以,对于安稳,有着和别人不一样的感受。 如今放眼望去,一片喜庆的红色,身边是自己的家人,这等惬意,虽如此平常,却又如此令人沉醉。 二人带着孩子们,在院子里走了许久。 孩子们穿的厚厚的,两只大眼睛打量着周围的一切,满眼都是欢喜。 灯笼的光映在他们的眼睛里,特别灿烂。 将孩子们安顿好之后,赫云舒和燕凌寒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房间内燃了红烛,红烛明亮,照出一室的温馨。 赫云舒打量着周围的一切,道:“这屋子里的布置,如何?” 因为过年的缘故,赫云舒命人重新布置了屋子,如今,更显温馨。 燕凌寒没有去看,就已经拉住了赫云舒的手,亲吻了一下,道:“你布置的,就是最好的。” 他的言语里带着深深的宠溺,一如当初。 人生若只如初见。 原本,这只是一句时过境迁后的伤怀。可是,在燕凌寒眼里,对于赫云舒,他一直如同初见。 他看着她的时候,就觉得她是这世间最纯粹的美好。 为了这美好,他可以付出一切。 而他毕生所求,不过是带给她快乐而已。 如今看着她一脸喜色,燕凌寒也很开心。 如此开心的时候,燕凌寒想起了一件事,就揽住了赫云舒的肩膀,道:“我刚刚知道一件事,你知道了,一定会开心。” “什么事?”赫云舒问道。 燕凌寒揽着赫云舒的肩膀在床上坐下,道:“大魏皇帝要来京城了。” 赫云舒面露惊喜,转瞬又疑惑道:“好端端的,他来京城做什么?”“此前凤云歌和凤天九争权夺利,大魏本就不堪重负。之后凤云歌又一番折腾,大魏更是民不聊生。如今大魏凋敝,凤星辰想要和大渝通商,以振兴大魏。所以,为表诚心 ,他这一次要亲自过来。” 赫云舒点点头,道:“他倒是脑子灵活,若是能够通商,倒是个双赢的法子。咱们有的东西大魏没有,而大魏有的东西咱们没有,如此互通有无,彼此都会获利。” “此事我与皇兄详谈过,他没有意见。待大魏皇帝来此,一切也就尘埃落定了。” 赫云舒笑笑,道:“那就最好了。不过,他什么时候来?” “据说是过了年就启程,或许,会赶在元宵节之前到吧。” “这倒也不错。当初离开大魏的时候匆匆忙忙,倒也忘了准备他大婚的贺礼,这一次他来了,倒是要补给他。哦,对了,心悦也一起来吗?” 听到赫云舒这样说,燕凌寒点了点她的额头,道:“你傻了不是?如今奉心悦已经是皇后了,帝后一同离开大魏,岂不生乱?” 赫云舒摸了摸自己的额头,细细一想,她可真是犯糊涂了。然而,更糊涂的,还在后面。 正文 第一千五百六十二章 仁慈的皇婶 待赫云舒反应过来自己又犯了糊涂之后,已经太迟了。 燕凌寒已经趁着她犯糊涂的这段时间,攻城掠地,而她已经寸土不存了。 赫云舒懊恼的抓过锦被盖住自己,愤愤道:“你可真是无时无刻不流氓。” 燕凌寒笑笑,炙热的唇就落在了赫云舒的面颊上,之后,他附在她的耳边说道:“对啊,在你面前,我就是流氓。” 听到燕凌寒如此说,赫云舒不禁笑了。 承认自己是流氓的人,她倒是第一次见。 也算是一件稀奇事了。 帐幔落下,红烛摇曳中,落下一室的旖旎。 隔日,赫云舒吃罢早饭,准备和燕凌寒一起带着孩子们去买礼物。 不成想,这个时候安淑公主也来了,也带着她的儿子,云竹。 如今,小云竹也生得愈发可爱了。 见了他,赫云舒抱住了就舍不得放下。 如此,倒是惹得小女儿燕灵毓吃了醋,哭了起来。 见这小丫头如此吃味,安淑公主笑着抱起了她,道:“小灵毓,你连这个醋都要吃呀。” 燕灵毓听了安淑公主的话,居然笑了。 她调皮地伸出手,抓住了安淑公主的金钗,拿在手里把玩。 安淑公主生怕金钗尖利,伤到了她,忙哄了过来,柔声道:“小灵毓,姐姐带你去买个更好看的首饰,好不好?” 燕灵毓素来机灵,这下听到安淑公主这样说,一下子就笑了。 见她如此,赫云舒不禁乐了,看着燕凌寒嗔道:“瞧瞧你女儿,居然还知道收礼物开心了。” 燕凌寒笑呵呵的看着燕灵毓,与有荣焉道:“那是自然。” 安淑公主笑笑,去逗云竹:“来,云竹,你也来向你皇叔公讨个礼物。” 燕凌寒原本是很开心的,可听到这一声“皇叔公”,顿时就不开心了。 一想到云竹这个小屁孩很快就会说话,到时候要追在他的屁股后面一口一个“皇叔公”的叫,他心里就觉得很膈应。 他不过二十出头而已,怎么就沦落到了要被人叫皇叔公的份上? 见燕凌寒如此,赫云舒笑笑,道:“好了,皇兄不是找你有事吗?那你进宫吧。我与安淑一起去买东西,也算是有个伴儿。” “能行吗?还要带着孩子呢。不如,我与你一起买了礼物再进宫?” 赫云舒莞尔一笑,道:“有安淑在,我就有了伴儿。至于孩子,白琼他们也跟着呢,怕什么?” 并非是燕凌寒太过小心,只是因为这段时间只要赫云舒一出门,必定会“偶遇”闪代玉。 这一次出门,只怕也会如此。 所以,燕凌寒不愿意让赫云舒一个人出门。 但赫云舒这样说了,燕凌寒觉得自己也不好太过坚持,只瞪着眼睛看着安淑公主,道:“把你皇婶护好了,不容有失。” 安淑公主一头雾水道:“皇叔,你是不是糊涂了?论身手论能力论智谋,我都不及皇婶啊。” 燕凌寒白了她一眼,道:“纵然是虾兵蟹将,也有自己的本事。总之,护着你皇婶就是,别的不用管。天塌下来,有我顶着。” 近日京城里的传闻,安淑公主也略知一二。 听到燕凌寒这样说,她也有些懂了,就点了点头。 燕凌寒不放心,继续叮嘱道:“安淑,你皇婶做了母亲之后,是愈发仁慈了。你记着,你皇婶仁慈可以,但是如果有人蹬鼻子上脸,你就给我大耳光子招呼,别客气。” 听罢,安淑公主不禁张了张嘴巴。 她皇婶仁慈吗? 她怎么听说,她皇婶一不开心就去隔壁院子里炸大坑玩儿呢。 “跟你说话呢,听到没有?”燕凌寒不耐烦道。 安淑公主忙缓过神来,道:“皇叔,您的话我听到了,也记着了。您放心好了,但凡是有谁敢对皇婶不敬,我一定大耳光子招呼,管他是谁!” 得了安淑公主的保证,燕凌寒才略略放了心。 将几人送到马车上之后,他就动身去了宫里。 如今年关将至,蒙州那里却有几处州县不大安宁,须得妥善处理。 毕竟,这是大蒙归于大渝的第一个春节,春节历来有团圆之意。 如果百姓们能够安安稳稳地过一个年,心里也就尘埃落定了,对于战乱的记忆也会渐渐模糊。 所以,关于这件事,燕凌寒要和燕皇商量出一个对策来。 而赫云舒和安淑公主等人则坐着马车,去了京城里最大的金楼。 因为有了孩子,所以燕凌寒早已命人打造了一辆崭新的马车。 新马车用六匹马拉着,里面空间极大,足足可以坐十个人。而且,里面该有的东西也是一样不少。 马车的中间铺了毯子,几个孩子在上面玩耍,很是开心。 这几个孩子之中,云竹最小。 燕温良他们都趴在云竹的周围,好奇的瞧着。 看他们如此,赫云舒和安淑公主都很开心。 开心之余,安淑公主不安道:“皇婶,我听说您最近一出门就会遇上那闪代玉,是真的吗?” 赫云舒点点头,道:“对,是有这么回事。” “她想干什么?”安淑公主愤愤道。 “随便她想干什么,到最后都不会得逞的。”赫云舒看着孩子们,如此说道。 她语气平常,嘴角带着笑意。 “她是对皇叔、有意?” “对。” 听到这个,安淑公主几乎要炸毛。 原本她生活在宫里,她父皇有许多个妃子,她也并不觉得男子纳妾有什么错。 可自从爱上了云轻鸿,嫁到了定国公府。因为定国公府有个不成文的规矩,便是云家的子弟,一律不得纳妾。 如此日日耳濡目染,安淑公主进了宫,看到那么多妃子,倒觉得碍眼了。 如今听闻闪代玉对她皇叔有意,她气得几乎要踹人。 搞什么?她皇叔是她皇婶的! 如此想着,安淑公主愤愤道:“皇婶,闪代玉这个人真是可恶,要不,杀了算了?” 赫云舒笑笑,道:“若杀人能解决事情,她闪代玉不知死多少回了。闪代玉这个人,除非她自己作死,否则,动不得。” 朝中的事情,安淑公主也略有所知,听到赫云舒如此说,隐约有些明白了。 明白之余,安淑公主觉得赫云舒话里有话,激动地抓住了赫云舒的手,道:“皇婶,你刚刚说什么!” “什么?”赫云舒问道。 安淑公主恍然大悟道:“皇婶,你现在不动她,是等着她自己作死,对不对?” 赫云舒笑笑,道:“都已经明白了,干嘛要说破?” 说话间,已经到了那金楼。 马车刚刚停稳,外面就传来一个声音:“公主殿下,您慢着点儿。”听到这个声音,安淑公主就知道,上赶着要作死的人,来了。 正文 第一千五百六十三章 “偶遇” 大渝除了安淑公主之外,并无其他的公主,所以,听到外面传来这个声音,安淑公主就知道,外面的人,是闪代玉。 对于闪代玉,安淑公主没有丝毫的好感,立马就变了脸色。 更何况,她的皇叔交代过,对于一切对皇婶不利的人,无须心慈手软。 看着安淑公主那义愤填膺的模样,赫云舒笑了笑,道:“你这副架势,是要找人去打架吗?” 安淑公主见赫云舒倒是一脸轻松,不禁诧异道:“皇婶,你不讨厌闪代玉吗?” “当然讨厌。她明摆着对你皇叔有企图,我不讨厌她才奇怪吧。”赫云舒笑着说道。 安淑公主诧异道:“那你为何如此淡然?”赫云舒笑笑,道:“讨厌一个人,并不一定要挂在脸上。当你喜怒形于色的时候,你的情绪就落在了对方的眼中。对方就可以通过你的表情,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你想想 看,自己所思所想,被对方所知,还能有好果子吗?” 安淑公主懂了。 只是,这喜怒不形于色的法子,她实在是学不会。 赫云舒莞尔一笑,道:“这需要练习,你慢慢就学会了。” 安淑公主想了想,或许,她可以向皇婶学习一下。 她深吸一口气,尽量以平静的面容下了马车。 在他们所乘坐的马车的正前方,闪代玉的马车正停在那里。 看样子,闪代玉也是刚刚下马车。 她“不经意”抬头,瞧见了赫云舒,顿时面露惊喜之色,道:“王妃娘娘,当真是你,我还以为自己眼花了呢。” “代玉公主说笑了,你如今正值妙龄,怎么会眼花呢?” 闪代玉自来熟的上前,挽住了赫云舒的胳膊,道:“王妃娘娘,近日每次出门都能碰见你,实在是太巧了。” “对啊,太巧了。” “或许,这是我们的缘分。”闪代玉眨了眨眼睛,如此说道。 见她如此,安淑公主几乎想一脚踹过去。 什么鬼?明明是刻意制造的“偶遇”,还说的这么清新脱俗,也是少见。 赫云舒神色自若的与闪代玉周旋,同时不动声色地从闪代玉的手里抽出了自己的胳膊,她笑笑,道:“抱歉,本王妃素来不喜与人有肢体接触。” “哦,那是我僭越了。” 之后,几人一起走进了金楼。 孩子由白琼等人抱着,护得严丝合缝,不给闪代玉任何可乘之机。 赫云舒即便是再与之周旋,也不会让闪代玉有机会触碰她的孩子。 这是她的底线。 若触碰了她的底线,她才不管什么喜怒不形于色,当场就撂脸子了。 因为之前碰了壁,闪代玉也不再张罗着去抱孩子们。 进了金楼之后,赫云舒看了看闪代玉,道:“代玉公主,我们要去给孩子挑礼物,就此别过。” 闪代玉点点头,之后与赫云舒等人走向了相反的方向。 见闪代玉如此,赫云舒倒是有些错愕了。 安淑公主看到赫云舒的表情,低声问道:“皇婶,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赫云舒收回自己的视线,道:“往日里,即便是我拒绝,闪代玉也会硬凑上来,今日似乎有些不同。” 反常必有妖。 这句话,赫云舒没有说出来。 安淑公主听了,道:“管她呢,皇婶,走,咱们去挑礼物。我可得给灵毓挑个好礼物。” 赫云舒笑着应了,和安淑公主一起朝着上面走去。 专为孩子打造的金器都在二楼,样式精美,俏皮可爱。 安淑公主刚一上来就挑花了眼,只觉得哪个都好,拿不定主意怎么选。 赫云舒看着她那懊恼的样子,道:“灵毓还小,哪怕是你丢个树叶给她她都觉得是稀世珍宝,所以,还是别纠结了。” 安淑公主皱了皱眉,道:“这里的东西怎么都这么好看,我以前怎么就没注意到呢。” “时间在流逝,新鲜的事物也在慢慢增多,没什么好奇怪的。” 安淑公主千挑万选,最终选了一对金色流苏的蝴蝶步摇。 步摇上面镶嵌着红色的宝石,看起来很是显眼。小小的步摇插在小灵毓的发髻上,特别可爱。 赫云舒也选了几件金项圈,算是给孩子们的礼物。 选好之后,他们下楼付账。 此时,闪代玉还在。 她站在摆着金首饰的柜台前,很有些拿不定主意的模样。 偏偏她站的地方距离结账的地方还很近,赫云舒和安淑公主都不想再和她说话,于是就转向另一边,也去看首饰。 赫云舒对于首饰一向没什么爱好可言,一来是因为府中的存货已经足够多,足够名贵,二来是因为燕凌寒时常会送一些首饰给她,样式足够新奇,也足够精美。 久而久之,因为见过最好的,所以,对于这些首饰,倒没什么欣赏的乐趣了。 安淑公主倒是兴致颇高,在柜台前仔细瞧着,不一会儿就有了中意的。 那是一整套的金色头面,它做工精巧,上面镶嵌着粉红色的水晶,很适合安淑公主佩戴。 安淑公主一眼就看中了,正想让小二拿来一瞧的时候,身边有一个声音响起:“就是它了!” 是闪代玉的声音。 安淑公主看过去,闪代玉盈盈一笑,道:“少夫人,你看,我瞧上的这个头面,好看吗?” 安淑公主的脸色当即就有些不好看了。 她在这里站了许久,偏闪代玉是刚来的,竟还抢起她的东西了? 安淑公主直言不讳道:“代玉公主,你来得不巧,这头面,是我先相中的。” 说着,安淑公主就招呼小二,将这头面取出来。 闪代玉脸上的喜色渐渐消失,她看着安淑公主,道:“少夫人,代玉初来大渝,一直没有寻到合适的首饰,今日见到这个,实在是喜欢。更何况,也是我先选中的啊。” 听到这话,安淑公主就有些生气了。 她正要说些什么,赫云舒不动声色地拉住了她的手。 之后,赫云舒对闪代玉说道:“代玉公主,你真的相中了这头面?” “是。” 赫云舒看了看那头面,又看了看闪代玉,道:“依我看,这头面并不适合你。” 这头面有些大,而闪代玉偏偏是羸弱的类型,这么大的头面戴在头上,就像是小孩子戴上了大人的首饰,会显得很滑稽。 闪代玉却是凄哀一笑,道:“王妃娘娘,有些时候,喜欢了就是喜欢了,哪里会考虑合不合适呢?” 这话,意有所指。 赫云舒听了,没说什么,只是招手将店小二叫了过来,道:“眼下这二位都看上了这头面,不如,就依照规矩,竞价吧。”听到赫云舒这样说,安淑公主有些疑惑了。 正文 第一千五百六十四章 后招儿 此刻,安淑公主疑惑地看着赫云舒,满心的不解。 原本,安淑公主以为赫云舒一定会想法子帮她拿到这头面,却不曾料到,她居然说起了竞价。 但是,有一点安淑公主心里是确定的,那就是,赫云舒绝对不会不帮她。 她这样做,一定是有缘由的。 于是,她心里浓浓的不解又开始转化为期待,期待着闪代玉如何认栽。 这个时时刻刻用柔弱来武装自己,去对付别人的女人,着实讨厌。 同时,安淑公主又有些好奇,不知赫云舒想的究竟是什么法子。 听赫云舒说要竞价,那店小二就请出了店掌柜。 掌柜是一个中年男人,干净利落。 他自称姓刘,笑脸迎人。 赫云舒直接道:“这头面价值几何?” “五百两银子。”刘掌柜说道。 赫云舒看了看安淑公主,又看了看闪代玉,道:“既然如此,你们二位就开始竞价吧。依照规矩,价高者得。” 听赫云舒说完,闪代玉迫不及待道:“掌柜的,我出一千两。” 那刘掌柜到底是见过世面的,虽说闪代玉眼下出手阔绰,他倒是应对自如。 安淑公主心里气不过,心道,我父皇是皇帝,富有四海,难不成,连这区区一千两银子都拿不出? 如此想着,安淑公主没有再深思,直接道:“一万两。” 这次,那刘掌柜也是吓了一跳,毕竟,一万两已经远远超出这头面的价值了。若严格些来说,都能买一堆了。 闪代玉倒是不惧,笑了笑,道:“少夫人果然是财大气粗,不过,花一万两买这么一副头面,值得吗?” 安淑公主笑了笑,道:“我素来刁蛮惯了,但凡是喜欢的东西,一定要得到。” 闪代玉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狡黠,继而道:“巧了,我与少夫人是一样的人。但凡是喜欢的,无论是人还是物,都志在必得。” 说这话的时候,闪代玉是看着赫云舒。 赫云舒笑笑,神色平静。 片刻后,闪代玉看向了刘掌柜,道:“刘掌柜,我出十万两。” 瞧着这二位不按常理出牌的主儿,刘掌柜不禁抹了一把头上的汗。 但,他是卖东西的,既然对方肯出价钱,那么,他自然是乐意的。 出完价之后,闪代玉挑衅地看向了安淑公主。 她心里是有小算盘的,她如此竞价,是故意要激怒安淑公主。她知道,这位公主殿下一直养尊处优,备受燕皇宠爱,任性又刁蛮。 既然如此,她倒是可以利用这一点,将这头面的价格抬高,然后再撒手,让安淑公主以极高的价钱买到这头面,生生吃一个哑巴亏。 安淑公主原本是准备出价的,但是,赫云舒悄无声息地掐了她一下。 安淑公主顿时就懂了,她微微一笑,道:“既然代玉公主如此阔绰,那好,这头面,归你了。” 闪代玉没料到安淑公主突然就退缩了,着实吃了一惊。 她看向安淑公主,挑衅道:“怎么,少夫人是没银子了吗?” 安淑公主笑笑,道:“代玉公主客气了,我的银子多的没处花,但是,却也不会花在不合适的地方。既然如此,这头面就归你了,付钱吧,代玉公主。” 闪代玉倒是镇定,输人不输阵,从碧柳手中拿出一沓银票,递给了刘掌柜。 刘掌柜清点之后,发现正好是十万两的银票,分毫不差,亲手将那头面取出,交给了闪代玉。 这时,安淑公主看向赫云舒,道:“皇婶,你说的没错,这头面上的孔雀羽毛也太不细腻了,这细细一看,还真是瑕疵。” 闪代玉一瞧,可不是嘛,这头面是金制的,但上面勾勒着孔雀图案。 远观时倒没什么,可近了一瞧,这上面的纹路处理很是粗糙,一点儿都不精细。 到头来,竟是个次品。 闪代玉看了,暗暗觉得窝火。这时,那刘掌柜说道:“少夫人的眼光还真是仔细,金匠做这头面时心思不定,故而图案就不怎么好。说也巧了,刚刚送来了新的,和这头面相似,只不过上面镶嵌的宝石 是大红色的,少夫人可喜欢?” “拿来瞧瞧。”安淑公主随意道。 刘掌柜喜滋滋去拿了,安淑公主一瞧,眼睛都直了。 刚才那副头面和这个相比,简直就是乌鸦见凤凰,丝毫也不值得一提。 这新的头面,不仅纹路清晰,上面镶嵌的红色宝石也是晶莹剔透,细一看,对着太阳还能闪光呢。 安淑公主很喜欢,刘掌柜也给出了价钱——八百两银子。 这时,闪代玉上前一步,道:“掌柜的,有这么好的东西怎么不早点儿拿出来?巧了,我也看上了,不如,还照老规矩,竞价吧。” 刘掌柜笑了笑,目光在安淑公主和闪代玉的身上逡巡着。 既然是商人,在商言商,能够多赚一些钱总是好的。安淑公主有些沉不住气,赫云舒悄无声息地按了按她的手,然后看向了闪代玉,道:“代玉公主,你想要这件头面,我可以理解。不过,你刚刚已经花了十万两来买下你手 中的头面,当真还有余钱吗?” “自然是有的。”说着,闪代玉朝着碧柳伸了伸手。 然而,这一次,碧柳递到她手中的,只有一张一百两的银票。 闪代玉不禁瞪了瞪眼睛,碧柳一脸无辜,她怎么能想到,不过是随随便便出来一趟,就花了那么多银子? 一时间,闪代玉的脸色不是很好看。 想来也是,花了那么大的价钱,买了这么一个残次品,换了谁能高兴? 一旁,安淑公主付了八百两银子,拿到了那副心仪的头面。 赫云舒莞尔一笑,道:“这副头面不错,还是正红色的。历来正室才配穿戴正红色,你这头面,刚刚好。” 安淑公主听了,暗暗给赫云舒竖了一个大拇指。 瞧瞧这损人的功力,平平静静,却又杀伤力巨大。 闪代玉手中的头面是粉红色的,并非是大红色,岂不是暗指她要给人家做妾? 闪代玉也不是个傻子,懂了赫云舒的话,二话不说便悻悻地走了。 安淑公主大喜,只恨不能把赫云舒抱起来转两圈。 赫云舒瞧着她那高兴的样子,嗔道:“这才哪儿到哪儿啊。仔细瞧着。”安淑公主纳闷儿了,难不成,还有后招儿? 正文 第一千五百六十五章 一桶狗粮 安淑公主一脸好奇,等着看赫云舒的后招儿。 只见赫云舒招招手,将那刘掌柜叫了过来。 刘掌柜忙躬身施礼,道:“见过王妃娘娘。” 这下,安淑公主诧异了。 敢情这刘掌柜早已认出皇婶了,可刚刚,为何又不曾表露呢?这时,赫云舒朱唇轻启,道:“刘掌柜,你做的不错。但是仅仅做到今日这一点,远远不够。派人放出消息,就说代玉公主出手阔绰,为了置气用十万两银子在这金楼买下 了价值五百两的首饰。” 刘掌柜点点头,继而面露喜色,道:“王妃娘娘,您可真是聪慧,如此一来,咱们金楼的名气就会大大提高,生意也会越来越好的。” 赫云舒笑笑,并不多说什么。 刘掌柜在商言商,想到的自然也是钱财上的既得利益,但是,她想的,却是另一层。 闪代玉出手阔绰的消息传出去,人们自然会对这位大蒙的公主有所看法。 大渝人对于闪代玉的看法,赫云舒不关心,她就是要让那些心存不轨的大蒙人看看,闪代玉只是一个刁蛮公主,为了置气可以耗费那么多银子。 一个做事不理智的人,是会被人怀疑她的能力的。 再者说,如此出手阔绰,不过是为了首饰,不过是为了置气,如此不明智的人,有谁会心甘情愿地跟随呢? 的确,大蒙刚刚归顺,有些人心存不轨也是在所难免。这个时候,一味地镇压是不行的。 所以,燕皇等人才对闪代玉多有忍让。 如此一来,倒不如另辟蹊径,让那些心存不轨的大蒙人对闪代玉渐渐失望。 一旦他们彻底失望,那么,如今的难题也就迎刃而解了。 赫云舒所想的这些,刘掌柜想不到,赫云舒也不准备多言,只笑了笑,便准备走。 这时,安淑公主恍然大悟道:“皇婶,这金楼是铭王府的?” 赫云舒点点头。 “那你刚才怎么还要付钱?” “起初是不知道的,是随着你细细一看这里的首饰才发现的。” 的确,铭王府名下有许多产业,燕凌寒怕赫云舒累着,所以找了专人管理,平日里赫云舒也很少过问这些事情。 所以,自然也就不知道,这金楼居然也是铭王府名下的。 安淑公主看了一圈,疑惑道:“怎么发现的?” 赫云舒轻描淡写道:“这里所有的首饰款式你皇叔都拿去给我瞧过,因为我不喜欢,所以就拿来卖了。” 听到赫云舒这轻描淡写的口气,安淑公主暗暗咬了咬自己的牙。 到底是怎样的好奇心,才会让自己来找虐啊。 这金楼是京城最大的,但凡是出了新款式的首饰,全京城的女子都趋之若鹜,想要据为己有。 但是谁能想到,这里的首饰,都是她皇婶瞧不上的。 啧啧,她皇叔宠起妻来,还真是凶残! 安淑公主平白吃了这一桶狗粮,心情愤懑。 赫云舒笑笑,道:“好了,快走吧。我请你吃东西。” “吃什么?皇婶,我可不是二嫂那么爱吃的人,口味可刁蛮着呢。”安淑公主闷闷道。 “知道了,我的公主殿下。知道你口味刁蛮,所以,我请你吃的,必然是全京城最好的。”赫云舒打包票道。 安淑公主听了,这才满意。 之后,赫云舒指了指周围的首饰,道:“安淑,你看看还有什么喜欢的,一并拿去,算作我送你的礼物。你今日,配合得很好。” 安淑公主乐呵呵的看了一圈,赫云舒还让刘掌柜拿出了珍藏的限量首饰,让安淑公主随意挑选。见安淑公主这般开心,赫云舒笑道:“我瞧不上的并非是不好的,只是每个人的风格不同。所以,你可别觉得这首饰是我挑剩下的。况且,我不怎么喜欢戴首饰,这么些好 首饰给了我,倒是糟蹋了。倒不如拿出来卖钱,真金白银的,多好!” 安淑公主知道赫云舒是怕她心里不舒服,忙说道:“皇婶,你多虑了。” 赫云舒笑笑,道:“你不多想,就是最好的。” 说完,一行人出了金楼。 马车停在街边,照例是白琼等人抱着孩子们先上马车。 赫云舒和安淑公主走在后面,不时说上几句话。 的确,今日若不是和安淑公主一起来这里,也不会有这样好的效果。 闪代玉败就败在想要算计安淑公主,究其原因,大概是觉得安淑公主好糊弄吧。 这一次,闪代玉败在轻敌。 虽说安淑公主一向有刁蛮的名声,但是,她并不傻,知道如何做才是正确的。 这时候,白琼等人抱着孩子们上了马车。 赫云舒和安淑公主一前一后,也朝着马车走去。 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一个急促的声音:“让开!快让开!” 赫云舒循声看去,映入眼帘的是一匹骏马。 此刻,这骏马像是发了疯一般,双眼赤红,四蹄高高扬起,脖子上的鬃毛倒竖着,裹挟着雷霆万钧之势,疾风骤雨般狂袭而来。 这骏马的后面是拉着马车的,可此时,那马车已经倒翻在地,几番冲撞之下,那马车已然散了架,不断有马车的残骸朝着四周飞溅,惹得周遭的人纷纷躲避。 可即便如此,还是有不少人中了招,惨叫连连。 “不好!”赫云舒大叫一声,扑向了马车。 孩子们都在马车上。 这时候,安淑公主已经吓傻了,她呆愣在原地,只凄厉的大喊道:“云竹!云竹!” 转眼间,那惊马距离他们的马车已经很近了。 安淑公主不敢再想下去。 赫云舒身手敏捷,已经先一步将燕灵毓和云竹抱了出来,递给了惊慌失措的安淑公主。 好在安淑公主并未迟疑,很快接过两个孩子,紧抱在怀里。 之后,赫云舒迅速转身,朝着马车而去。 但是,已经迟了。 惊马距离马车只有五步之遥,可赫云舒踩着矮凳,刚刚上了马车。 按照这样的情势,赫云舒还没有从里面出来,只怕惊马就会撞上去。 安淑公主看着这一幕,只觉得目眦欲裂。她痛苦的闭上了眼睛,不忍去看马车四散而飞的悲惨场面! 正文 第一千五百六十六章 庆幸 哪怕是闭上了眼睛,安淑公主还是瑟瑟发抖。 可片刻后,并没有撞击声传来。 只有一声凄厉的马儿的嘶鸣声,之后,便是周围人的惊讶声。 安淑公主急忙睁开眼睛,眼前,是一片殷红。 而赫云舒,几乎已经成了一个血人。 可马车是完好无损的,也没有孩子的哭声。 安淑公主惊声道:“皇婶!” 赫云舒看了安淑公主一眼,道:“莫慌,是这畜生的血。” 这时候,安淑公主才留意到,赫云舒的手里,有一把长剑。 而那马儿倒在地上,喉咙里还不断地窜出鲜血。 看来,是在那千钧一发之际,赫云舒知道自己不能安然带着孩子们下去,就剑走偏锋,从后面劈开马车,将这受惊的马儿一剑穿喉,结果了它的性命。 看那马儿倒下的位置,距离马车只有一步之遥,不难猜想,若是再有片刻的迟疑,惊马就会撞上马车,一切也就会变得无法挽回。 这时,白琼等人已经带着孩子下了马车。 安淑公主忙将孩子交给她们,自己则快步走到了赫云舒的身边,道:“皇婶,你没事吧?” 此时,赫云舒正专注的看着什么,听安淑公主如此问,她看了看安淑公主,道:“放心吧,我没事。” 之后,她又专心地看着某处。 安淑公主顺着赫云舒的视线看去,发现她是在看地上的那匹马。 安淑公主也跟着看了看,发现自己什么也没看出来,就一心看着赫云舒。 这一看可吓坏了她,虽说这满身的血迹都是这惊马的,但是,赫云舒手上的伤口是真的。兴许是撞开马车的时候伤到了手。 “皇婶,你的手!”安淑公主惊叫道,之后,她忙去怀里摸索自己的丝帕,给赫云舒系上。 赫云舒并未分神,视线仍然停留在地上的那匹惊马身上。 马儿是不会无缘无故受惊的,即便是受了惊,也不会这么巧合,偏偏就朝着她的马车撞过来? 赫云舒本能地怀疑,这是一场阴谋。 地上的惊马已经看不出端倪,马车也已经四分五裂。 但是,要想查证这惊马的来历,并不难。 如此想着,赫云舒重新走进了金楼。 白琼等人也带着孩子跟了进去。 此时,刘掌柜也知道了外面的动静,心惊不已,早已候着。 赫云舒看了看他,道:“召集沿街的商铺掌柜,本王妃要知道,这惊马从何而来。此事,你秘密去办。” 刘掌柜听了,忙去照办。 沿街有许多商铺都是铭王府名下的,如此召集他们,一一查证,或许会知道这惊马从何而来。 孩子们无恙,就是赫云舒最大的安慰。 这时候,身边传来啜泣声。 赫云舒看过去,是安淑公主。 赫云舒奇怪地打量着她,道:“哭什么?” 安淑公主顿时就扑上来,抱住了赫云舒,带着哭腔道:“身为母亲,最关心的当然是自己的孩子。可是皇婶,你为何先将云竹救了出来?” 赫云舒推开了安淑公主,道:“我满身的血,小心弄脏你的衣服。” “皇婶。”安淑公主嘤咛着,把赫云舒抱得更紧。 赫云舒拍了一下安淑公主,道:“傻瓜,紧要关头,当然是抓到哪个救哪个,难不成,我还要看一眼是不是自己的孩子?我纵然是想,也没那个时间啊。” 安淑公主含糊应了,却还是不肯松开赫云舒。 这时,白琼走了过来,道:“主子,在隔壁的成衣铺子里拿了一套衣裳,您快换上吧。” 赫云舒拍了拍安淑公主,道:“听见没?我要换衣服了,还不快松开。” 安淑公主这才松开,赫云舒接过白琼手里的衣服,准备去楼上换。 她刚刚走到楼梯口,便有人如一阵风般从门外走进,猛地抱起了他。 是燕凌寒。 赫云舒送了个白眼给他,道:“起初是安淑,现在是你,偏要把我这一身的血腥气沾去才肯罢休?” 燕凌寒却是不管不顾地抱住她。 恍然间,他有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 他匆忙结束了宫里的事情,便准备来找赫云舒汇合。 不料半路上遇到了府中的人,也就知道了这里发生的事情,他急速奔来。 虽然从下人的口中,燕凌寒已经知道赫云舒无事,但是,亲眼看到之后,一颗心才渐渐安定。 而看着她满身的血,燕凌寒只觉得刺目和心疼。 幸好,她没事。 然而,从这满身的血,燕凌寒也能够推测出,当时的情景是如何的凶险。 赫云舒推开他,道:“好了,本来没什么事,你这么一弄,倒好像是我有事了。” 燕凌寒猛地抱起赫云舒,上了楼。 到了楼上的房间里,赫云舒瞪了他一眼,道:“燕凌寒,如今你是愈发放肆了。以前只是在府里随便,现在在外面都如此了。” “我抱我自己的娘子,和放肆有什么关系?” “好了,我要换衣服了。这身味道真难闻。” 燕凌寒没有再纠缠,放赫云舒去换衣服。 可即便是将全身的衣服换了下来,那股子血腥味儿还是无法驱散。 赫云舒无奈道:“罢了,回去沐浴吧。” 之后,二人下楼,这时候,王府里的新马车也已经到了。 燕凌寒小心翼翼地将赫云舒扶上了马车,回了府。 回府之后,赫云舒洗了许多遍,才将身上的那股子血腥味儿祛除。 因为赫云舒的手受了伤,燕凌寒借着帮着赫云舒沐浴的名义,厚颜无耻地待在浴房。 重新穿戴之后,赫云舒出了浴房。 这时候,赫云舒想起了让刘掌柜办的事,就看了看燕凌寒,道:“我已经让金楼的刘掌柜召集沿街的掌柜,看有没有关于惊马的线索,你派人去问一问。” 燕凌寒点点头,道:“放心吧,我已经让随风去了。” 赫云舒笑笑,道:“那就好。我有点儿累,去睡一会儿。” 燕凌寒点点头,陪着赫云舒进了房间,直到她睡下,他才走了出去。 偏巧这时候,随风回来了。 “可有找到凶手?”燕凌寒冷声问。 随风皱皱眉,道:“没有。但是,倒是发现了一个很可疑的人。” “是谁?” 随风迟疑着,没有开口。 “说!”燕凌寒呵斥道。随风看了看左右,然后靠近了一些,说出了一个让燕凌寒都有些意外的名字。 正文 第一千五百六十七章 风离,你以为呢 “当真是他?”燕凌寒问道。 随风点点头,道:“主子,确认是他。属下最初听到的时候也是这般诧异,几经确定,当真就是他。” “去查,他最近和什么人接触过。”燕凌寒吩咐道,面色冷毅。 “是。”随风应声,很快离开。 随风走后,燕凌寒也陷入了沉思。 没过多久,赫云舒醒了过来。 醒来的第一件事,便是问燕凌寒有没有查到什么讯息。 在赫云舒面前,燕凌寒向来是不会说谎的。 虽然他不愿意,但还是说出了那个名字。 “是风离?怎么会?”赫云舒诧异道。 “虽未确定,但是,他是最大的疑点。” “他最后出现的地方,是哪里?”赫云舒想了想,如此问道。 “是金楼附近的一个茶楼。他在二楼,下面发生的一切都尽收眼底。” 听完,赫云舒也沉默了。 既然燕风离能够将一切尽收眼底,那么,下面发生的一切他都是知道的。 但是,在危险来临之前,他毫无提醒。 在危险来临后,他也没有跟过去问一声是否安好。 单单是这一点,就足够可疑了。 但是,赫云舒想不通,有什么理由能让燕风离这样做呢? 到底是什么理由,竟然会让他狠下心来伤害自己的至亲? 一时间,赫云舒愁眉紧锁,想不出其中的缘由。 原本,赫云舒想好了,只要抓到意图伤害她孩子的凶手,她必定要将其碎尸万段。 如果说阴谋是加诸在她身上,她或许还会有所忍让,但是,对方要害的是她的孩子,那么,她就丝毫不会留情。 将其碎尸万段,已经是最轻的惩罚。 但是,当这个可疑的对象变成了燕风离,赫云舒倒是有些迟疑了。 她即便是不顾及燕风离二皇子的身份,却也不能不顾及安淑公主。 在安淑公主的心里,燕风离是一个很重要的人。 但是,今日,燕风离是否知道,云竹也在那马车之上? 如果她出手稍稍慢一些,云竹或许会遭遇不测,那么,日后燕风离有何面目去面对安淑? 一瞬间,赫云舒想了许多。 这时,燕凌寒的手慢慢地放在了赫云舒的肩膀上,道:“有一件事,或许你该知道。” “什么?” “风离他,心悦你。” 燕凌寒薄唇轻启,说出了这个赫云舒一直不知道的事实。 赫云舒错愕不已。 她没有想到这一层。 但是,哪怕燕凌寒说的是真的,为何他要伤害她的孩子呢? 赫云舒想不通,而她,也不是一个会放任自己胡思乱想的人。 有什么事,就应当尽快解决。这是赫云舒一直秉承的原则。 于是,赫云舒问道:“他现在在哪儿?” “去看安淑了。”燕凌寒答道。 赫云舒起身出门,燕凌寒拉住了她,都:“你手上有伤,还是别去了。” 赫云舒看了看燕凌寒,道:“不,我得去。” 如果一切当真有阴谋,那么,就让这阴谋清清楚楚地呈现。 既然已经知道了此事是燕风离所为,那么,她就不会遮掩。 至亲之间,有些事遮遮掩掩,反而会被其所累。 倒不如,敞开天窗说亮话。 见赫云舒坚持,燕凌寒也要跟着去。 赫云舒拦住了他,道:“你看看孩子们吧,今日的事情,也不知有没有吓到他们。” 燕凌寒懂赫云舒的意思,她是怕他忍不住,会把燕风离痛揍一顿。 事实上,他的确是很愤懑。 于是,燕凌寒让随风陪同,和赫云舒一起去了定国公府。 赫云舒过去的时候,燕风离尚未离开。 安淑公主抱着云竹,正和燕风离热络地说着话。 而燕风离眼神飘忽,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见赫云舒来了,安淑公主将孩子递给燕风离抱着,自己则起身相迎,见赫云舒的手已经重新包扎,也上了药,这才算是放心。 放心之余,她疑惑道:“皇婶,你这会儿过来做什么?怎么不歇着?” 赫云舒看了看燕风离和他怀中的云竹,温和一笑,道:“怕你和云竹受到惊吓,就来看看你们。” 安淑公主忙招呼着赫云舒坐下,道:“皇婶,我没事。云竹还小,也不知道什么是害怕。” 赫云舒坐下,然后看了看左右伺候的下人,道:“让他们先下去吧,咱们说说话。” 安淑公主不知其中的缘由,却还是照做了。 如此,屋子里便只剩下了他们三个人。 赫云舒看向了燕风离,道:“风离,你何时过来的?” 燕风离的身子微微抖了一下,道:“有一会儿了。” 这时,安淑公主插嘴道:“皇婶,二皇兄过来有半个时辰了。” “哦。”赫云舒应了一声,然后看着燕风离继续问道,“你这个时候过来,想必是知道今日发生了何事。” “是。”燕风离硬着头皮说道。 “你是怎么知道的?” 燕风离看向赫云舒,道:“今日发生这么大的事情,这个时候,只怕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了。” 见赫云舒有这样多的问题,安淑公主是诧异的。 不知怎么的,她总觉得,今日的赫云舒,言谈之中总带着那么一些火药味儿。 赫云舒看了安淑公主一眼,道:“安淑,你觉得,风离待你如何?” 说到这个,安淑公主眉眼含笑,道:“皇婶,这不是明摆着吗?二皇兄待我,当然是最好的。” 说着,安淑公主忍不住笑了。 她是发自肺腑的高兴,也是真的开心。 他们自小一起长大,这份兄妹之情,自然是血浓于水。 燕风离的身子却是猛然一震,仿佛此刻安淑公主的笑是某种极为烫人的东西,如此清晰地灼痛了他。 赫云舒看向了燕风离,她目光如炬,有着看穿一切的清透:“风离,你以为呢?” “什么?” “你以为,你待安淑如何?” 听罢,燕风离嘴唇颤抖,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赫云舒沉默着,什么也没说,只端过一旁沏好的茶水,慢慢地喝着。 她在等。 等燕风离亲口说出自己做了什么。 但,燕风离什么也没说。 于是,赫云舒就等着。 安淑公主疑惑地看着二人,不知发生了何事。这一刻,屋子里,一片静默…… 正文 第一千五百六十八章 最大的惩罚 在这一片静默中,最疑惑的人要数安淑公主。 她看看赫云舒,又看看燕风离,不知道发生了何事。 燕风离何尝不懂,赫云舒已经知道了一切。 她没有说,就是在为自己留下最后一份颜面。 这件事,他自己说出来,便是他的救赎。 而若是赫云舒说出来,就是对他的审判了。 不知道为什么,此时此刻,他竟然希望赫云舒会说出一切。 他做错了事,就该受到最严厉的惩罚。 但是,赫云舒沉默着,始终没有开口。 最终,燕风离熬不住了,他看着安淑公主,道:“安淑,我……” 后面的话,他却是说不下去了。 他要如何说呢? 说他被猪油蒙了心,做出了这么混账的事情吗? 他如何说得出口? 安淑公主看着此刻神情痛苦的燕风离,似乎明白了什么。 这时候,燕风离站起身,双膝微弯,就要跪下去。 安淑公主先一步上前,拉住了他:“二皇兄!” 燕风离低下头,自觉无颜面对安淑公主。 安淑公主却是冷静得多,她带着几分猜测说道:“二皇兄,今日的事情,和你有关,对吗?” 燕风离点了点头,然后等待着狂风暴雨的来袭。 他如何不知道,为了生下这个孩子,安淑九死一生。 而他却为了自己的一己私欲,被人稍稍一挑拨,就犯下了这样不可原谅的错误。 他无言以对。 但,安淑公主并未骂他,她只是扶着他在椅子上坐下,倒了一杯茶给她。 眼角的视线里,那杯茶清澈透亮,里面碧绿的茶叶上上下下的浮沉着,像是某种不可预测的人生。 安淑公主开口道:“二皇兄,我相信今日所做的事情一定不是出自于你的本意。你被人蛊惑了。每个人都会犯错,犯错了是可以改正的。” 燕风离猛地抬起头,惊愕地看着安淑公主。 他狠狠摇头,道:“不,安淑,你应该杀了我,最不济,也该痛骂我一顿。” 安淑公主也摇了摇头,道:“不,二皇兄,我不会杀你,也不会骂你。今日你所受到的内心煎熬,对你而言,已经是最大的惩罚。” 她的话没错,此刻燕风离心中的煎熬,比杀了他还要难受。 如此,这件事在安淑公主那里,算是过去了。 但,赫云舒坐在那里,等着燕风离的解释。 那马车中,也有她的孩子,她真的很想问一问,燕风离为何要对她的孩子们动了杀心? 赫云舒目光如炬,再次看向了燕风离。 燕风离也看向了赫云舒,之后,他看了看安淑公主,道:“安淑,你先出去。我有些话要对、对皇婶说。” 安淑公主迟疑了一下,然后走了出去。 燕风离起身,对着赫云舒跪了下去。 赫云舒并未拦他。 其一,今日这件事,事关她的孩子,她是真的生气。 其二,她身为燕风离的皇婶,这一拜,她受得起。 “这件事的来龙去脉,说说吧。”说完,赫云舒看向了别处。 燕风离缓缓开口,将整件事说了出来。 比如那个晚上,有人对他所说的话。比如昨天,同一个人向他支招儿,说要给赫云舒制造一点儿麻烦,从而制造她和燕凌寒之间的嫌隙。 听完,赫云舒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怒斥道:“燕风离,你糊涂!” 燕风离低下了头。 是,他是真的糊涂。 他就这样被人牵着鼻子走,不问过程,不问结果,只为了自己的私心。 对方只是让他准备一匹惊马,但是,他没有想到,那匹惊马一旦放出去,此后的一切都会超出他的想象。 他也没有料到,惊马奔出去的时候,四个孩子都在马车上。 那一刻,他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连话都说不出。 幸好,最终他没有酿成大祸。 之后,赫云舒起身,站在了燕风离跟前,道:“你起来。” 燕风离起身,和赫云舒站了个面对面。 赫云舒直视着他的眼睛,道:“听说,你心悦我?” 燕风离愣了一下,没料到赫云舒会将这件事拿到明面上来说。 他有些局促,却并不想掩藏自己的心,便点了点头,道:“是。” 赫云舒接着问道:“在你看来,心悦一个人,要如何呢?” 燕风离没有回答,因为他的心里没有确切的答案。 爱是懵懵懂懂的,那是一个陌生的天地,无人教导他,也无人为他领路,所以,对于这件事,他一无所知。 原本,他以为心悦一个人就是要得到她。因为得不到,所以他痛苦,以至于去了寺庙,想要寻求内心的解脱。 后来见到她,那股子想要得到的念头愈演愈烈,于是他听了她的话,去了北疆抗敌。 可他的心,仍沉陷在得不到她的泥沼里。 然而今日发生的事情,突然警醒了他。 心悦一个人,却要靠着卑鄙的手段去得到。这样的得到,真的能心安理得吗? 答案是否定的。 这一刻,燕风离突然豁然开朗。 心悦一个人,是要光明正大的。 爱是神圣的,容不得丝毫的污浊。 燕风离想了许久,然后抬起头看着赫云舒,道:“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你先遇到我,会喜欢我吗?” 赫云舒想了想,道:“二殿下燕风离姿容绝艳,一身红衣睥睨天下,此等风流倜傥的人物,足够让人心折。可是,风离,现在的你,早已不是从前的你了。” “从前?” 燕风离重复着这两个字,只觉得恍如隔世。 从前他一身红衣,恣肆风流,从不知忧愁为何物。 可现在的他,满身的酒气,整个人和颓废的酒鬼没什么区别。此刻若是照镜子,只怕会看到他满脸的胡茬吧。这时,赫云舒说道:“风离,时间在流逝,你未必要变回从前的自己,但,总要活得问心无愧才好。一个人,俯不愧于地,仰不愧于天,如此方可站在天地之间,堂堂正正 。” 赫云舒的话,燕风离懂了。 他起身,朝着外面走去。“风离,你今日做出了这样的事情。你以为,你皇叔会放过你吗?” 正文 第一千五百六十九章 忍气吞声?不存在的 听到赫云舒的话,燕风离的脚步顿了一下。 他没有回头,只是说道:“我做下了这种事,他当然不会放过我。所以,我这就去找他请罪。” 此刻,他当真希望,希望他的皇叔燕凌寒将他痛揍一顿,最好,杀了他,也好抵消他内心的内疚和不安。 赫云舒摇摇头,道:“不必了。这一次,你皇叔不会责罚你。” 燕风离有些意外,他转身看着赫云舒,道:“为何?” 原本,他的皇叔就是那样一个脾气暴躁的人。脾气暴躁且不说,还最是护短。 而他这一次,意图伤害的是被他放在心尖尖上的几个孩子。 如此说来,他的皇叔,怎么可能放过他呢? 赫云舒看着燕风离,缓缓开口,道:“这一次的事情和你有关,还是你皇叔告诉我的。” “怎、怎么会?”燕风离诧异道。 他以为,这件事必然是赫云舒先查出来的。却不曾料想,竟然是他的皇叔燕凌寒先查出来的。 可是,如果是燕凌寒先查出来的,现在他应该没命了,不是吗? 之前,皇姑姑燕碧珺意图伤害赫云舒,就被他的皇叔燕凌寒关进了府里的地牢。 这件事,他可没忘。 似是看出了燕风离心中的疑虑,赫云舒开口道:“他是看着你长大的,最清楚你的秉性。他很清楚,若不是有人挑唆,你绝对做不出这样的事情。” 其余的话,赫云舒没有说下去。 但,燕风离却懂了。 对于一个人的惩罚,方式有很多种,或打或骂。 但是,这世间最让人煎熬的惩罚却是无声的。 那就是自惩。 自己对于自己的惩罚,才是最寂静无声,却又深达心底深处的。 每一次扪心自问,每一次夜深人静时的独处,都是对自我的一次惩戒。 燕风离不禁闭上了眼睛,如果可以选择,他倒宁愿他的皇叔打他一顿,又或者,是将他痛骂一顿。 这时,赫云舒开口道:“每个人都有可能被别人迷惑,但只要迷途知返就好了。” 燕风离暗暗点头,然后走了出去。 安淑公主正等在外面,看到燕风离出来,她迎了过来。 燕风离惨淡一笑,道:“安淑。” 看着这样的燕风离,安淑公主满是心疼,她忍不住抓住了他的胳膊,道:“二皇兄,你不要太自责。” 燕风离暗暗点头,心里的愧疚却愈发加深。 他明明做了那么不可原谅的事情,可安淑却对他说,不要太自责。 燕风离无言以对。 安淑公主却将他的胳膊攥得更紧:“二皇兄,这一次,不要无缘无故失踪好不好?你这样,我真的很担心你。” 燕风离摇了摇头,道:“放心吧,安淑,我不会的。如果我离开,一定会告诉你的,一定、会让你知道我的去向。” 安淑公主这才放心,她松了手,道:“二皇兄,或许你该出去走一走,外面大好世界,遇到的人多了,想必,会想通许多之前没有想通的问题。” “嗯,我会考虑的。” 之后,燕风离离开了定国公府。 赫云舒也跟安淑公主告别,回了铭王府。 她回去的时候,燕凌寒正等着她。 “如何?”燕凌寒问道。 赫云舒直言以告:“他很自责。” 燕凌寒点点头,道:“还不算是无药可救。” 赫云舒笑笑,没说什么。 今日的事情,不需多想,便是闪代玉所为。 自从她来到大渝,这一桩桩一件件,无一不是在触碰赫云舒的底线。 之前,她算计燕凌寒,之后又蛊惑燕风离,而现在,她又意图伤害她赫云舒的孩子,无论是哪一桩,她都是不能忍的。 看着赫云舒眼神里的凛冽,燕凌寒冲她点点头,道:“只要你想做,就可以做。至于其他的,无须去考虑。”赫云舒知道他这话里的意思,她先是点了点头,继而又摇了摇头,道:“我容不得她。但是,蒙州不安稳,哪怕是让闪代玉死,也得有一个确切的理由。又或者,让任何人 都挑不出错儿来。放心,这件事,我会认真考虑的。总之,我办事,你放心就是。” 燕凌寒没有说话,虽说一刀杀了闪代玉最简单,但是,杀了闪代玉,势必会牵一发而动全身。 如今蒙州刚刚臣服,如果这时候闪代玉横死,一定会引人怀疑的。 眼下是不宜起战乱的。这一点,燕凌寒很明白。 他抱了抱赫云舒,道:“我们一起想法子。” 赫云舒突然就笑了,道:“夫君,杀鸡焉用牛刀?对付一个闪代玉而已,哪里还需要我们两个联手?你等着看吧,我不会让她好过的。” 她的本事,燕凌寒向来是不怀疑的。 赫云舒素来不是一个能忍的人,忍气吞声这件事对于她而言,实在是太难了。 有些事虽然眼下办不到,但是小惩一下还是很有必要的。 于是这一晚,闪代玉的府中,又多了几个大坑。 而且,这几个大坑的位置很是巧妙。 它们分布在闪代玉卧房的周围,大坑是悄无声息地出现的。 以至于闪代玉第二天醒来,招手叫碧柳的时候,看了一眼地面,不禁呆住了。 她重新揉了揉眼睛,发现自己的眼前并不是地面,而是一个大坑,地面沉陷下去,落在那坑底。 闪代玉不禁哆嗦了一下,她仔细打量,之后就发现,她的卧房简直成了一个孤岛。 大坑如此突兀的出现在她的卧房周围,独独她的卧房完好无损,却也与周围隔开了十几步之远。 而那大坑,足有七八米深。 闪代玉甚至怀疑,如果她晚上睡觉的时候一个不小心,就会掉进这深坑,即便是摔不死也是残废。 隔壁,铭王府中,赫云舒一夜安眠,醒来的时候燕凌寒正含笑看着她。 赫云舒摸了摸他的脸,道:“笑什么?” “佳人在怀,还能不开心?” 赫云舒冲燕凌寒挤了挤眼睛,道:“想不想更开心?” 燕凌寒的视线落在赫云舒的衣服上,道:“当然想。”说着,燕凌寒就开始动手了。 正文 第一千五百七十章 女儿奴 察觉到燕凌寒的手在慢慢下移,赫云舒一把抓住,道:“做什么?” 燕凌寒也冲着赫云舒眨了眨眼睛,道:“娘子不是说了吗?让我更开心。” 赫云舒忍不住捶了燕凌寒一下,道:“燕凌寒,你就不能有点儿追求?” 燕凌寒抱住了赫云舒,道:“伺候娘子,就是我最大的追求。” 赫云舒踹了他一脚,道:“起开,我要去看孩子了。” 燕凌寒长叹一声,道:“唉,早知道还不如不生孩子了,生了他们,你倒是冷落我了。” 听着燕凌寒言语里的怨气,赫云舒忍不住笑了,道:“好啊,等灵毓长大 ,我就告诉她,你不喜欢她。” “别,可别。”燕凌寒紧张道。 赫云舒忍不住笑了。 自从有了小灵毓,燕凌寒妥妥成了一个女儿奴。 两个儿子他倒是不怎么抱,可一旦得了空儿,必定是要去抱小灵毓的。 瞧这架势,日后必然是一个资深的女儿奴。 这不,听她这么一说,就慌了。 赫云舒笑笑,然后起身穿衣。 吃完早饭之后,赫云舒瞧了瞧燕凌寒,道:“夫君,今天天气不错,我们带着孩子去阁楼上晒太阳吧。” 燕凌寒没有多想,道:“好啊,走。” 赫云舒笑笑,带着孩子们一起去了阁楼。 阁楼之上,自有一番好风景。 这一日阳光不错,照例在阁楼上铺了毯子,孩子们在上面边晒太阳边玩耍,很是开心。 赫云舒则看了看燕凌寒,道:“夫君,你见过猴子吗?” 燕凌寒点点头,道:“见过。” 他看着赫云舒,面带疑惑,不知她怎么会问这样一个问题。 赫云舒笑笑,道:“想必你见过的,是山里的猴子吧?” “是。”“在我们那里,会把很多动物集中在一起,建造一个称之为动物园的东西。猴子也被圈养起来,人们就会给猴子抛掷食物,猴子动作灵敏,接住食物的时候也很灵巧,看起 来很有趣味。” 燕凌寒顺着赫云舒的描述想了想,不禁笑了:“想必会很有趣。你若是喜欢,我可以给你建一个。” “那倒不必。不过,今日你倒是可以看一看我们那里喂猴子的情景。” 说着,赫云舒将一个望远镜递给了燕凌寒,然后指了一个方向。 燕凌寒接过,看了过去。 于是他就轻而易举地发现,在隔壁的府宅中,有一圈人围在一起,朝着中间抛掷着什么。 细一看,抛掷的是食物,馒头和点心之类。 而站在中央的不是别人,正是闪代玉。 看样子,闪代玉所在的位置是她的卧房,而卧房周围,是一个个大坑。 眼下早上已经过半,早已过了吃早饭的时候,想必闪代玉饿了,所以周围便有人抛掷食物过去。 联想到赫云舒所说的喂猴子的情景,燕凌寒有些懂了。 他放下望远镜,道:“这只猴子没什么看头,喂猴子倒还不错。” “姑且算是给她找些事情做,不然总要来烦我。” 这几个大坑是赫云舒亲自去炸的,位置选的极好。 大坑直上直下,无论是下去还是上来,都很不容易。 而闪代玉是没什么身手的,哪怕是有人从旁协助,她也无法安然离开。 所以,少说一日,多则两日,闪代玉都要待在这里了。 待在那如同孤岛的卧房上,担惊受怕且不说,单单是日晒这一日,也够她受的了。 不过这时候,太阳突然躲进了云层,温暖的阳光消失了。 赫云舒抬头看了看天,发现天色变得有些暗淡。 她和燕凌寒对视一眼,尔后道:“莫不是天公要做美?” 燕凌寒笑笑,道:“她如此所为,只怕是老天看不过眼了。” 赫云舒莞尔一笑,然后和燕凌寒一起,带着孩子们下了阁楼。 他们刚刚走进房间,外面就刮起了大风。 赫云舒诧异不已,这冬天的天气,怎么也跟六月的天气一般无常呢? 刚刚还是艳阳满天,这下突然就刮起了大风,实在是奇怪。 不过,奇怪归奇怪,隔壁的那位,可就有的受了。 过了一会儿,伴随着呼呼的风声,天空中下起了小雪。 起初还只是星星点点的雪花儿,没过多久就变成了鹅毛大雪。 天地之间,一片白茫茫。 不过是半个时辰的时间,外面就已经变成了雪的世界,一片洁白。 至于闪代玉处境如何,赫云舒懒得去想。 因为孩子们看着外面的雪景,一个个手舞足蹈的,很是兴奋。 特别是小灵毓,哪怕是被燕凌寒抱着,身子却一个劲儿地往外挣脱,似是要去外面的雪地里玩儿。 燕凌寒见赫云舒不注意,就慢慢朝门口挪动步子。 赫云舒一下子就瞧见了,瞪了他一眼,道:“瞧你这个做父王的,外面大雪纷飞,你倒是要带着她出去!” “灵毓想去。”燕凌寒辩解道。 “这么冷的天,得了风寒可怎么好?不许出去!” 听赫云舒如此说,燕凌寒就不敢再往外挪步子了。 小灵毓却是不依,两只大大的眼睛瞧着燕凌寒,水灵灵的,几乎要落泪。 燕凌寒看得很不忍心,但是,赫云舒一直盯着呢。 突然,燕凌寒灵机一动,招手叫过随风,道:“去外面铲点儿雪进来,动作要轻,我要给灵毓在屋子里下雪。” 要做这样高难度的事情,随风很有压力。 不过,在他的小心翼翼之下,幸好做成了。 雪铲进屋子里,站在桌子上用力一吹,就纷纷扬扬地落下,像极了外面下雪的情景。 小灵毓高兴地伸手去接,咯咯地笑个不停。 赫云舒见了,也被气笑了。 这个女儿奴,还真没他干不出的事情。 这一日的大雪,到了黄昏才停下。 一整日待在雪地里,闪代玉自是苦不堪言,到了傍晚时分才被带离那孤岛一般的卧房,进了屋子里,闪代玉就晕倒了。 这个消息,赫云舒是在饭桌上得到的。 看来,这个女人是要消停一会儿了。然而这一次,赫云舒却是料错了。 正文 第一千五百七十一章 老父亲的沧桑感 这一日,赫云舒尚未吃完饭,就得到了碧柳来求助的消息。 这个消息,是随风过来禀报的。 这碧柳敲了铭王府的门,说她们家公主得了重症风寒,请铭王府找人去医治。 听到这个消息,赫云舒不禁愣了一下。 如此说来,她倒是低估了闪代玉。 都已经在外面冻了一整天,哪怕是这种时候,还不忘来膈应她,真是可恶。 赫云舒尚未决断,燕凌寒就已经冷脸开口:“赶走。” 随风应声,自去照办。 他转过身,还没等出门,便瞧见百里姝过来了。 百里姝冲着随风甜甜一笑,道:“哟,是专门来迎我的吗?” 随风苦着脸,道:“不是。门口有个讨人厌的苍蝇,我得去把她赶走。” 百里姝随意地摆摆手,另一只手揽住了随风的肩膀,把他带了回来,道:“不必去了。那只讨人厌的苍蝇已经被我赶走了。” “真的?” 百里姝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就凭咱们俩的关系,我还能骗你。” 说着,百里姝看向了赫云舒和燕凌寒,道:“猜猜看,我是怎么把她赶走的。” 百里姝出身于百里世家,医术最是高妙,那碧柳想必也是知道的。如此说来,百里姝将她赶走,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这时,百里姝爽朗一笑,道:“我不过是提醒了她一下,我百里世家虽然医术高绝,但是,毒术也不差。” 听罢,赫云舒看了她一眼,道:“你倒是豁的出去。” 身为医者,向来是怕沾染上狠毒的名声的,但是这一点,百里姝却是毫无顾忌。 她笑了笑,道:“这算什么?那闪代玉着实讨厌,让我去医治她,别说门儿了,窗户都没有!” 这时候,赫云舒等人已经吃过饭了。 赫云舒招招手,让燕凌寒带着随风走了。 她则将百里姝留在这里,也命人准备了饭菜给她。 看着百里姝狼吞虎咽的样子,赫云舒开口道:“都快要过年了,不准备回家吗?” 百里姝正在吃饭的动作猛然一顿,之后闷头扒饭,过了一会儿才说道:“不回了。” 赫云舒知道她在顾忌什么,便笑了笑,道:“让随风和你一起回去。” “不,不要!”说着,百里姝一下子变了脸色。 上一次,就是因为她将随风带了回去,差点儿让两个人的关系彻底终结。 这一次,她一朝遭蛇咬,十年怕井绳,是再也不敢了。 赫云舒心里很清楚这一点,她伸手入袖,取出了一个东西,交给了百里姝,道:“打开看看。” 百里姝狐疑地接过,这一看,就有些傻眼。 这居然是一封盖了玉玺的文书。 文书上清清楚楚地写着,因她百里姝在战场上救人无数,特封为军医官,享三品官员的俸禄和荣耀。 百里姝虽无心在官场上有所建树,但随风已经是正二品的统领,她若是想要嫁给他,有这样一个身份,还不错。 至少在这一点上,二人是对等的。 不然,一个是铭王燕凌寒的随从,一个是赫赫有名的百里世家的嫡女,怎么听都不像是一对儿。 百里姝捏紧了那文书,道:“你这样,岂不是以权谋私?” 她自然知道,依燕皇对于铭王府的看中,给她这样一份文书,是完全可能的。听了百里姝的话,赫云舒摇了摇头,道:“虽说弄这样一份文书不难,但是,这文书却不是我弄来的,是皇兄嘉奖你的。在战场之上,因为你的努力,救了那么多的兵士, 让那么多伤兵不至于在战场上丢了性命,此等功绩,自然应该得到赞颂。” 百里姝愈发激动,她将文书捏紧,饭也顾不得吃了,丢下一句“我去找随风”,就匆匆忙忙的离开了。 看着她的背影,赫云舒不禁笑了。 而另一边,燕凌寒刚刚将一份东西交给随风。 随风打开一看,发现是一张地契。 “主子,你给错东西了吧?”随风皱着眉将地契还给燕凌寒,如此说道。 燕凌寒瞪了他一眼,道:“本王像是那么糊涂的人吗?这地契是给你的。好歹是个二品的统领,没有自己的住所怎么行?” “主子,我……” “我什么我?你原先买的房子在原来的铭王府附近,这地契上的房子就在隔壁,怎么,你不想住在本王的隔壁?” “主子,我住在王府里挺好的。”随风嘀咕道。燕凌寒一听这话就来气,忍不住踹了随风一脚,道:“瞧你那点儿出息!你这么老大不小了,还准备让本王养着你?府宅就在隔壁,平日里若是有事,叫一声你也就听到了 。还矫情什么!” “我一个人,住哪里都可以啊。”见随风这么不开窍,燕凌寒又踹了他一脚,道:“能不能有点儿追求?你也一大把年纪了,该成亲了。跟人家好了那么久,还不准备成亲?我娘子说了,不以成亲为目的的 勾搭,都是耍流氓。你还想耍流氓?” 随风这才懂了,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偏巧这时,百里姝走了过来。 看到这样的架势,她拿过随风手里的地契瞧了瞧,冲着燕凌寒笑了笑,道:“不错嘛,出手还挺大方。” 燕凌寒难得好心情,嘴角轻扬,道:“明日你二人便赶回去过年吧。待开了春,本王亲自做媒人,去你百里世家为随风提亲。” 随风听了,连连摆手:“主子,不用这么麻烦的……啊!”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百里姝重重地掐了一下。 如此,他再不敢说什么了。 燕凌寒冲着二人摆摆手,道:“罢了,赶紧去收拾东西,明日一早启程。” 百里姝忙拉着随风走了。 二人走后,燕凌寒坐了下来,他看着窗外,不知在想些什么。 赫云舒走进来,瞧见燕凌寒那不知所措的样子,道:“不开心?”燕凌寒把赫云舒拉进了怀里,下巴搁在了赫云舒的肩膀上,口中嘟哝道:“我怎么有一种嫁女儿的心酸呢?养了那么久的随风,就要便宜给百里姝了,想想真是……不甘心 啊。” 此刻的燕凌寒,颇有老父亲的沧桑感。赫云舒想了想,决定开解一下燕凌寒。 正文 第一千五百七十二章 懵了 如此想着,赫云舒搂住了燕凌寒的脖子,同情道:“现在就受不了了,那等灵毓成婚的时候,你可该怎么办啊?” 燕凌寒的脸瞬间就黑了,狠狠道:“不准灵毓嫁人。” “那我呢,若我父亲不准我嫁人,你该当如何?” 听赫云舒提起她的父亲,燕凌寒的心里忍不住咯噔一声,他偷眼去瞧,发现赫云舒的脸上并无伤感之色,忙顺着她的话说道:“那我,我肯定是不依的。” 赫云舒笑着拍了拍燕凌寒的肩膀,道:“那不就对了。待灵毓长大了,也会遇到她喜欢的人。难不成,到了那个时候,你还要棒打鸳鸯吗?” 燕凌寒试着想了想,就发现自己想不下去了。 他实在是无法料想,在某处有那么一个男孩子,此刻正慢慢长大,日后会觊觎他的灵毓。 单单是这么一想,燕凌寒就觉得自己无法忍受。 赫云舒笑笑,道:“你舍不得随风,人家百里奚和还舍不得百里姝呢。你呀,就别乱伤感了。” 经过赫云舒这么一捣乱,燕凌寒觉得好受多了。 第二日是个好天气,太阳出来了,白雪也在慢慢融化。 这一日一早,赫云舒和燕凌寒亲自送随风和百里姝出门。 赫云舒事先命人准备了礼物,让随风一并带着去。 眼看着二人骑马离开,燕凌寒牵起赫云舒的手,也准备进府。 这时,一个孱弱的声音传来:“铭王殿下,救救我。” 听到这个声音,燕凌寒连头都懒得回。 不须看,单单是听这个声音,就知道是那个讨厌的闪代玉。 燕凌寒并不准备搭理,因而连脚步都不曾放慢,牵着赫云舒的手继续往前走。 “铭王殿下,您当真是要见死不救吗?”闪代玉的声音高了几分。赫云舒暗暗握了握燕凌寒的手,然后转过身,看着闪代玉,道:“代玉公主,你这话可就奇怪了。看你这样子,是生病了。既然生病了,应该去找大夫。我家夫君又不是大 夫,不会看病。你来找他,实在是病急乱投医。” 此刻,闪代玉是被碧柳搀扶着的。 她看起来毫无力气,似乎一阵风就能把她吹跑。 “王妃娘娘,听闻百里世家的嫡女在您府上,不知可否请她为我诊病?” 赫云舒一脸遗憾,道:“可真是不凑巧。百里大夫刚走,回家过年了。” 闪代玉咬了咬嘴唇,道:“王妃娘娘,我在大渝人生地不熟,对于这里的大夫也不熟悉。不知可否请您代为找个大夫?”对此,赫云舒再次深表遗憾,道:“代玉公主只怕是找错人了。我们王府的人很少生病,即便是生病,也是百里大夫给看。可现在她回家了,这京城里的大夫,本王妃也不 熟悉。” 说完,赫云舒瞧了瞧碧柳,道:“你这丫鬟好不懂事,如今你主子病了,你不去给她找大夫,倒让她在这里病急乱投医,实在是不该。” 碧柳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而赫云舒也不给她反应的时间,继续道:“赶快给你主子找大夫去吧。恕不奉陪。” 说完,赫云舒冲着守门的人摆了摆手,命他们关好大门。 之后,她就进了府。 经过这几次的交锋,赫云舒已经体悟到,闪代玉是一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 这样的一个人,什么事情都能做得出来。 如果她今天真的出面给闪代玉找了大夫或者是推荐了大夫,那么后面,闪代玉一定会继续装病,甚至,会装的比现在病的还要厉害,让她落一个暗中残害的名声。 所以,赫云舒不会上当。 赫云舒进了府,操持府内的事情。 之后的几日,闪代玉一直没有出府,有了几天的安静日子。 赫云舒一心准备过年所需的东西,满心都是欢喜。 在如许的期盼中,这一年的除夕,来了。 除夕之时,宫中照例会举行除夕夜宴。 原本,赫云舒还担心闪代玉会去捣乱,但是没想到,闪代玉以生病了为由,并未出席除夕夜宴。 得到这个消息,赫云舒倒是有几分意外。 难不成,这闪代玉真的病重了? 不然,以闪代玉唯恐天下不乱的性子,这除夕夜宴,她是一定会参加的。 又或许,这是暴风雨发作之前的蛰伏。 除夕夜宴上很热闹,很快,这些想法就从赫云舒的脑海里消除了。 参加除夕夜宴的,除了皇室中人,便是朝中重臣的家眷了。 赫云舒带着孩子们和定国公府一家坐在一起,很是开心。 席间,赫云舒看着形单影只的云念远,打趣道:“大表哥,你也该着急了。” 云念远在发呆,听到赫云舒的话,不禁愣了一下,道:“着急?着急什么?” 赫云舒忍俊不禁,道:“大表哥,这可不像你。你这么心事重重的,难不成,真的看上了哪家的姑娘?” 听到赫云舒的话,云念远愈发不自在了。 坐在他一旁的云俊虎见了,不禁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大哥,快说说,是哪家的姑娘?我也好给你出出主意啊。” 云念远睥了云俊虎一眼,道:“怎么,你很有经验吗?” 云俊虎刚想说什么,就觉得不大对劲。 他如果说有经验,他媳妇儿任美目就在一旁坐着呢。要是这么说了,岂不是找死? 可他若是说没经验,岂不是就不能说下去了? 啧啧,老大就是老大,说个话都处处是坑。 看着云俊虎偃旗息鼓的样子,赫云舒倒是来了兴致,道:“大表哥,说说嘛。是哪一家的姑娘,让大家帮忙出出主意嘛。” 听赫云舒如此说,云念远无奈道:“小妹,你怎么也跟着凑热闹啊?” 顿时,赫云舒心中了然,道:“所以说,你真的有心上人了?” 云念远一愣,随即意识到自己落进了赫云舒的陷阱里。 若是他说没有这回事,她兴许还觉察不出什么。 可他说她跟着凑热闹,也就等于默认,他真的有心上人了。 瞬间,一桌子的人都看向了云念远,眼神中满满的都是八卦。 这回,云念远也懵了。怎么办? 正文 第一千五百七十三章 云念远的心上人 被一桌子的人看着,云念远甚是苦恼,随即看向了自己的母亲——赵夫人,指望她能为自己解围。 赵夫人看了一圈,然后轻咳一声,道:“对啊,念远,你就说说看,看上了哪家的姑娘?我们也好张罗张罗,去上门提亲啊。” 云念远一向淡然的神情上顿时就多了几分尴尬:“母亲,您不帮我就算了,怎么还落井下石呢?” 赵夫人两手一摊,道:“这坐的都是自家人,你说出来大家都能给你出主意,哪里是落井下石了?” 云念远这才意识到,自己病急乱投医,这下算是把自己送进了虎口。 赵夫人仍苦口婆心道:“念远,不是我说你,你也该着急了。你看,轻鸿是最小的,孩子都有了。俊虎也成婚了,就剩下你这一个光棍儿,你还是老大呢,好意思?” 被赵夫人这么一说,云念远只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看着云念远那局促的样子,赫云舒来了兴致,打趣道:“大表哥,看你这样子,应该是已经对人家姑娘表明了心意,但是,人家不接受你,所以,你才这般苦恼,对吧?” 云念远猛然转过脸,看向了赫云舒。 他以为,她知道了什么。 然而,看到她一脸疑惑的样子,他知道,赫云舒所言,只是猜测。 但是这猜测,却是无比精准。 在自家人面前,云念远突然不想隐藏,于是他点了点头,道:“是,她不接受。” 听云念远这样说,第一个受不了的人就是赵夫人。 她这大儿子容貌极佳就不说了,性情也好啊,如今是颇有威名的少将军,前途不可限量。那姑娘还是有多瞎,才会看不上她这儿子啊。 赵夫人坐不住了,一拍桌子,道:“念远,你说说看,是哪家的姑娘?” 云念远咬了咬嘴唇,不肯说。 赫云舒继续猜道:“莫不是有门第的阻隔?” 云念远尚未开口,赵夫人就急了:“莫不是寻常人家的女子?不要紧,只要你喜欢,牧羊女都没关系。” 云念远苦笑了一下,然后摇了摇头。而赫云舒喃喃自语,道:“既然不是因为门第,那么,想必这姑娘也是富贵人家的女子。如此说来,岂不是也会参加今日的宴会?这么一来,可供猜测的人选就少了很多啊 。” 至此,云念远才懂了赫云舒的套路。 她这是不动声色,一步一步在套他的话。 于是,一桌子的人都开始四下张望,想看看谁才是云念远的心上人。 毕竟,能够参加除夕夜宴的人,除了皇室中人,便是朝中权贵。 如此说来,今日能来参加宴会的人是不多的。尚未成婚且没有婚约的人就更不多了,在这么小的范围内猜测,能够猜到的概率还是很大的。 一桌人打量着周围的女子,环肥燕瘦,各有其特点。 但是,云念远看上的,会是哪一个呢? “姐姐,你们在看什么?” 听到这个声音,赫云舒知道是凤婷婷,忙招呼她坐下。 今日的除夕夜宴,凤婷婷也在被邀请之列。 她没什么交好的人,故而赫云舒一来就寻找她的身影。眼下见她过来,自然是让她与他们同坐在一起。 凤婷婷冲着赵夫人行了一礼,落落大方,尔后落座。 赵夫人笑道:“婷婷郡主果然生的标致。” 凤婷婷局促地笑了,如今她已经不介意自揭伤疤,便直言道:“夫人,您谬赞了。从前的我,很丑的,若非云舒姐姐的帮助,只怕您看了我,要吓一大跳的。” 赵夫人笑了笑,道:“不,婷婷郡主,是你自谦了。人美在于心灵,和外表无关。” 听到这句话,凤婷婷几乎要落泪。 从前,旁人看到她过于丰腴的身材就流露出憎恶之意,谁又会去关心她的心灵呢? 如今在这异国他乡,她却听到了这样一句中肯的话,心里的震动,自然和往日不同。 赫云舒暗暗握住了凤婷婷的手,凤婷婷察觉到,冲赫云舒笑了一下。 定国公府的人向来是随和的,对于凤婷婷的加入,也是欢迎之至。 很快,凤婷婷就没了那种局促的感觉。 赫云舒看着现在的凤婷婷,不禁笑了。 原本,凤婷婷跟着她到大渝来,她还担心凤婷婷会不适应,不曾想,她倒是个闲不住的性子。 凤婷婷想重操旧业,继续做衣服,也算是给自己找点儿事情做。 赫云舒就帮她找了一个不错的铺面,这阵子凤婷婷一直忙着铺子里的事情,倒是鲜少到铭王府去。 如今有了说话的机会,赫云舒和凤婷婷相谈甚欢。 因是除夕夜宴,到处是一片欢庆的气氛。 舞姬表演歌舞,众人觥筹交错,好不热闹。 除夕夜宴结束后,人们分开,各自回自己的府邸。 赫云舒看了看凤婷婷,道:“婷婷,今晚要守岁,不如,去我府上吧?” 凤婷婷知道赫云舒是怕她一个人形单影只,会没来由的伤感,但是,她自己倒没有这样的顾虑。 故而她摇了摇头,道:“不了,姐姐,我一个人就好。就不打扰你们了。” 听她如此说,赫云舒也就没有强求。 如此,赫云舒一家人坐着马车回了府中。 因为这一日是除夕,所以要守岁,整夜不眠。 铭王府中,挂满了红艳艳的灯笼,如同一片欢乐的海洋。 这一晚,三个孩子的精神也是出奇的好,他们指着红色的灯笼,嘴里发出咯咯的笑声。 赫云舒和燕凌寒坐在一旁,她靠在他的肩膀上,看着他们的孩子。 岁月静好,时光无眠。 这样的时刻,真好。 因为是除夕,赫云舒让乳母也回去了。 这一晚,她和燕凌寒事必躬亲,亲自照料孩子们。 铭王府中,一片欢声笑语。 而隔壁,闪代玉坐在床上,仍然止不住地咳嗽。 那一场风寒,几乎要了她的命。 偏偏碧柳请来的大夫她一律不见,就这么硬扛着,不肯吃药,平日里只喝姜汤暖暖身子。这一晚,她目光怨毒,看向了铭王府的方向:“赫云舒,燕凌寒,你们很得意很开心是吗?哼,就且先享受这最后几日的安宁吧!” 正文 第一千五百七十四章 他要来 一旁,听到闪代玉如此说,碧柳忙说道:“公主殿下,您的身子还没好,千万别动气!” 闪代玉冷笑一声,道:“本公主自然不会动怒。如今,他们欢喜,不过是我想让他们欢喜罢了。等着吧,暴风雨就快来了。” 碧柳忙跪倒在地,道:“公主殿下,不管您要做什么奴婢都支持您,但是,您千万要先养好身子啊。” 闪代玉冷笑了一声,没说什么。 这一晚,她也彻夜未眠,和其他人的欢喜不同,她满心愤懑,度过了此生以来最难熬的一个除夕。 第二日,晨曦微亮。 赫云舒亲手给孩子们穿上了新衣。 这新衣是舅母赵夫人所做,很是精致。 两个儿子的衣服上面绣了萌萌哒的小老虎,还特地做了虎头鞋,搭配在一起,特别好看。 小灵毓的衣服上则绣了梅花,雅致又喜庆。 这一日,和往常一样,小灵毓的头发是由燕凌寒来梳的。 原本,他拿随风练手,也只会给赫云舒梳头。 但自从小灵毓的头发渐渐长长,他再次揪过随风,依旧拿他练手。 经过数日的练习,手艺愈发精进。 这一日,燕凌寒给小灵毓梳了别致的发髻,上面的头发束在一起,绾成了花朵的形状,插上了安淑公主送的小步摇。 下面的头发则松散地垂下,灵巧又生动。 小灵毓也是个爱美的,她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咯咯地笑个不停。 如此,燕凌寒也就愈发有成就感。 赫云舒给两个儿子戴上了新买的金项圈,项圈的最下面则是一个长命锁,底端坠了小铃铛,孩子稍稍一动,铃铛就响个不停,很是可爱。 小灵毓则戴上了粉水晶所做的璎珞,粉水晶雕成了梅花的形状,用金线相连,下面是金色的流苏,特别漂亮。 这一日,依照祖制,是要先进宫给燕皇拜年的。 只不过往日里燕凌寒素来不注重这些,也就免了。 这一次,因为赫云舒的坚持,几人坐着马车进了宫。 他们过去的时候,燕皇刚刚用过早膳,看到几人过来,很是意外。 燕皇乐呵呵地跑过来抱住小灵毓,嘴都笑歪了。 “没有礼物吗?”一旁,燕凌寒闷声道。 燕皇瞪了燕凌寒一眼,道:“你的礼物自然是没有,灵毓的礼物自然是有的。” 说着,燕皇冲刘福全招招手,将他给灵毓准备的礼物送了过来。 这礼物是一个红玉镶金的手镯,和小灵毓今天所穿的衣服很搭。 给两个儿子的礼物是两顶镶着宝玉的帽子,上面绣着祥云图案,寓意吉祥。 之后,照例是去拜祭祖先。 忙了一通之后,赫云舒和燕凌寒带着孩子们回府,简单收拾一番之后又去定国公府走动。 这一日的午饭,赫云舒等人是在定国公府吃的。 这一日,热热闹闹的过去了。 之后的几日,和孩子们待在一起,赫云舒和燕凌寒都很开心。 转眼到了初五这一日,赫云舒正在府中照顾着孩子们,就看到凤婷婷走了过来。 看她过来,赫云舒很开心。 不过,看着凤婷婷的样子,则是心事重重。 赫云舒将孩子们交给燕凌寒照看,自己则带着她去了后院散步。 “你有心事。”赫云舒笃定道。 凤婷婷并不隐瞒,径直点了点头,道:“是。” “说说吧,或许,我能给你一些主意。” “陛下要来京城,他也要来。”凤婷婷低着头说道。 凤婷婷的话说得含糊,赫云舒却懂了。 她口中的陛下说的是如今的大魏陛下凤星辰,而她口中的“他”,想必就是高文杰了。 赫云舒看了看凤婷婷,道:“对于高文杰,你如何看?” “心如止水。” “既然心如止水,知道他要来,你为何会慌张?”赫云舒直言道。 这一瞬间,凤婷婷想到了一个人,心里漫起细细密密的疼痛。 转瞬,她将这疼痛狠狠压抑,平静道:“只是觉得,他会搅扰了我的平静。姐姐,我很喜欢现在的生活,安安静静,没有烦忧。可他,非要来。” 赫云舒的手放在了凤婷婷的肩膀上,道:“你无法阻止任何人的到来,但是,你却可以让自己平静面对。既然与他再无可能,就快刀斩乱麻,把话说清楚也就是了。” 听到赫云舒的话,凤婷婷若有所思。 赫云舒拍了拍她的肩膀,道:“真正的安静是自己给自己的,不因谁的打扰而改变。” 凤婷婷点了点头,道:“姐姐,我懂了。” 赫云舒嫣然一笑,道:“既然和高文杰再无可能,就没有考虑过其他人吗?我们大渝人才济济,京中的青年才俊也不少,你若是有中意的,尽管跟我说就是了。” 凤婷婷的心里闪出一个人的影子,许是这个人的影子太过炽烈,惹得凤婷婷忍不住红了脸颊。 她只觉脸颊滚烫,低着头闷声道:“姐姐,你不要胡说。” 看着凤婷婷羞赧的样子,赫云舒意识到,已经有人闯进了凤婷婷的心里。 这一刻,赫云舒才明白凤婷婷真正的担忧。她是害怕高文杰的到来会令那个人误会吧。 “是谁啊,说说看。”赫云舒打趣道。 凤婷婷的脸更红了,说不出什么。 “罢了,等你想说的时候再告诉我好了。” “是,姐姐。” 二人继续散步,说了许多的话,凤婷婷的心情也好了很多,脸上也有了笑意。 赫云舒留凤婷婷吃午饭,吃过午饭后又说了一会儿话,之后凤婷婷才离开。 她走后,赫云舒看了看燕凌寒,道:“这一次凤星辰过来,高文杰也来吗?” 赫云舒隐约记得,高文杰是在兵部任职的。这次凤星辰来,主要是通商,似乎和兵部扯不上关系。 燕凌寒想了想,道:“是有这么回事,高文杰如今去了户部。这一次凤星辰过来,主要是商讨通商之事。此事在户部的职责范围之内。” “嗯,知道了。”说着,赫云舒若有所思。 燕凌寒正想说些什么,便瞧见云念远走了进来。不过,看着云念远现在的样子,燕凌寒倒是有几分意外。 正文 第一千五百七十五章 凤星辰来了 见燕凌寒看向了某处,赫云舒也跟着看了过去。 这一看,吃惊不小。 平日里的云念远,总是那般云淡风轻的谦谦公子模样,有着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淡然。 可今日的他,走起路来腰弯肩垮,全无往日那般意气风发的模样。 赫云舒不禁站了起来,问道:“大表哥,你这是怎么了?” 云念远艰难地抬头,看了看赫云舒,他没有说话,只是走到赫云舒旁边的位置坐了下来,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到底怎么了?” 在赫云舒一连串的询问之下,云念远的脸上挤出一丝笑容,道:“小妹,没什么。” “你这个样子,怎么可能没什么?” 云念远又勉强笑了笑,道:“小妹,你放心吧,真没什么。” 赫云舒意识到,云念远并不想说什么,于是,她也就不再勉强。 于是,赫云舒不再问,只是该做什么就做什么。 坐了一会儿之后,云念远起身,道:“小妹,父亲让我来提醒你,今日可以拜祭。” 赫云舒点点头,道:“我知道的。” 今日是初五,照例,在这一天的晚上,她可以拜祭她的父亲——赫明城。 说完这些,云念远就走了。 赫云舒看着他的背影,戳了戳燕凌寒的胳膊,道:“夫君,你觉得,大表哥这是怎么了?” “为情所困。还能是怎么了?” 赫云舒点点头,深以为然。 如今,云念远无论是家里还是仕途都没什么顾虑,那么,唯一能让他如此伤神的,就是那个求而不得的女子了。 这时候,赫云舒倒是有些好奇了。 究竟是怎样的一个女子,竟然会让表哥这般牵肠挂肚,以至于愁肠百结? 赫云舒想了一会儿,想不出究竟,索性,也就不再去想了。 这一日是初五,拜祭是在晚上。 夜幕降临时,燕凌寒和赫云舒一起带着孩子们去了赫府。 赫府之中,一切如旧。 定国公府派了人在这里看着,里面的一切都还是往日的模样,打扫得很干净。 夜风静谧,距离父亲离开,已经许久了。 是那样一个欢庆的除夕夜,他的父亲被人杀死,府中上上下下,血流成河。 而现在,她终于报了仇,带着自己的夫君和孩子们来见父亲。 此刻,白烛摇曳中,赫云舒看着那冰冷的牌位,思绪良多。 曾经,她以为那待她如此苛刻的赫明谦就是她的父亲赫明城,心里失望了很久。 可后来一步步才发现,她所以为的赫明城不过是她名义上的叔叔赫明谦,而她的父亲,则被赫明谦和赫老夫人联手囚禁。 当她终于见到了自己的父亲赫明城,才真正知道被宠着的感觉。 至今她仍然记得,父亲去参加宫宴,回来的时候袖子里藏了点心给她,那般的小心翼翼。 往事历历在目,如同发生在昨日,可事情,居然已经过去了那么久。 赫云舒燃了香,跪在了父亲的牌位前。 “父亲,这是我的大儿子温良,他很老实,像个老大的样子……” “父亲,这是我的二儿子恭让,他空有恭让之名,但实在是很调皮,想必以后,会更加难以管教……” “父亲,这是我的小女儿,灵毓。她很爱笑,舅母说灵毓很像小时候的我,你觉得呢……” “父亲,夫君待我很好,你不必担心我……” …… 赫云舒一连说了许多,就好像父亲赫明城就坐在她的面前,听她绵绵不断的絮叨。 见赫云舒如此,一旁的燕凌寒将自己的手放在了她的肩膀上。 赫云舒知道燕凌寒的意思,他是不希望她太过伤感。 可是,她如何能不伤感呢? 她说了这么多,也只是遗憾,遗憾她如今儿女双全,夫妻和美,可那般惦念她的父亲,却永远也看不到了。 如果,如果他还在,可以含饴弄孙,该有多好! 有泪,自赫云舒的眼睛里流出,像一条长长的线,连绵不绝。 哪怕她报了仇,哪怕她做了自己所能做的一切,但是,她的父亲,永远也回不来了。 逝者如斯,终究只能在回忆中惦念了。 燕凌寒揽住了她的肩膀,让她靠在自己的怀里。 这一晚,赫云舒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场。 许是因为太过伤心,哪怕是在这一晚的睡梦里,赫云舒都觉得分外无助,一颗心高悬着,没有着落。 可她总觉得,自己的身边是温暖的。 这一晚,燕凌寒抱了她一整夜。 第二日醒来的时候,赫云舒觉得眼睛有些痛。 她勉强睁开,看到了一脸关切的燕凌寒。 他仍然维持着抱着她的姿势,满脸都是关心。 赫云舒往他的怀里缩了缩:“若没有你,这一切该有多难熬啊。” “放心,我一直在。” 赫云舒点点头,在燕凌寒的怀里睡着了。 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 赫云舒揉揉眼睛,道:“孩子们呢?” 燕凌寒声音轻柔,关切道:“不用管他们,你还好吗?” 赫云舒点点头,表示自己没事。 她想,如果父亲在天有灵,也一定希望她能够过得开心吧。所以,她不会允许自己一味沉湎在悲伤之中。 之后,赫云舒起身,去看了孩子们。 孩子们依旧那般开心,眼神透亮,仿佛这世间的一切污浊都无法影响到他们。 时间就这样一天一天过去,终于到了元宵节之前的这一天。 这一日,大魏皇帝凤星辰亲率使团来到大渝京都。 为表欢迎,燕皇亲自出城迎接,一路将人迎到了宫中。 简单的会面之后,凤星辰住到了驿馆之中,稍作休息。 凤星辰的到来,可谓是一石激起三层浪。 毕竟,他是如今的大魏陛下。那么,那些蠢蠢欲动的大蒙势力,想必会在他的身上做文章。 想想看,如果身为大魏陛下的凤星辰会死在大渝,那会出多大的乱子啊。而如今大蒙的残余势力,自然是唯恐天下不乱。 所以,无论是燕皇还是燕凌寒,都派了许多人暗中保护凤星辰,以防万一。这一晚,凤星辰素衣常服,来到了铭王府。 正文 第一千五百七十六章 有了您的骨肉 看到凤星辰,赫云舒很高兴。 而凤星辰打量着铭王府,放心道:“看来,你过得不错。” 赫云舒点点头,道:“如此,小舅舅便可以放心了。” 见赫云舒仍然这般称呼他,凤星辰就知道,赫云舒没有跟他见外。 恍然间,日子又像是回到了大魏的时候。 “你呢,新娶了娇妻,日子如何?”赫云舒笑着问道。 凤星辰娶了奉心悦为皇后,奉心悦古灵精怪,想必,他们的日子一定很不错。 凤星辰的眼神里,闪过一丝难掩的晦暗,之后他点点头,道:“我们,很好。” “那就好。”赫云舒并未多想,如此说道。 之后,他们很快转移了话题,聊到了大魏的朝局。 如今大魏朝堂之中,冯老先生亲自出山,帮着凤星辰择选了许多能干的人才,因此朝堂之上,人才济济。 人人各司其职,朝局也日渐稳定。 最后,他们聊到了凤星辰此行的最大目的——两国通商。 虽然最后拍板做决定的是燕皇,但已经可以预测,此事是可行的。 毕竟,这是一个双赢的决定 而凤星辰亲率使团来此,也表明了他最大的诚意。 燕凌寒也因为此事和燕皇沟通过,燕皇也一再表明,此事可行。 所以,也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赫云舒留凤星辰在府中吃饭,席间将她的几个孩子抱过来给凤星辰看。 瞧着这几个粉嘟嘟的孩子,凤星辰满眼都是开心。 他早已准备了礼物,分别给了孩子们。 吃罢饭,凤星辰回了驿馆。 凤星辰走后,赫云舒看了看燕凌寒,道:“保护凤星辰的事,不会出错吧?” 燕凌寒摇摇头,道:“放心吧,不会。我让随风亲自去了。” 这时候,随风已经从百里世家回到了京城。所以,燕凌寒就让他亲自暗中保护凤星辰。 随风的身手,燕凌寒信得过。 隔日,便是元宵节。 大街上照例是张灯结彩,一派欢庆的气氛。 这一晚,在宫中,也要举行欢迎凤星辰的宴会。 整个皇宫之中,挂满了各色的灯笼。 远远一看,仿佛是漫天的彩虹降临到了人间。 这一晚,燕凌寒要帮着燕皇和燕曦泽处理一些事情,所以,燕凌寒早早就去了。 赫云舒在府中无事,也带着孩子们和燕凌寒一起,先一步进了宫。 这一日的宴会,是在御花园中的暖阁举行的。 此时,御花园之中,各色梅花开遍,香气扑鼻。 树上彩色的灯笼高高挂着,别有一番趣味儿。 几个孩子见了,欢喜得手舞足蹈。 “王妃娘娘,您倒是好兴致。” 是闪代玉。 赫云舒不动声色地回头,道:“代玉公主,好久不见。” 闪代玉微微一笑,道:“劳铭王妃惦记,我一切都好。” “那就好。” 之后,赫云舒就不再说什么。 闪代玉没话找话,道:“王妃娘娘,您的这几个孩子,真可爱。” 说着,闪代玉的目光落在了几个孩子身上。 赫云舒微微变了脸色,她不喜欢闪代玉的目光在几个孩子身上停留,那目光太过诡异,诡异得让人无法安心。 于是,她稍稍错开身子,挡住了闪代玉的视线,道:“代玉公主谬赞了,孩子们还小,当不起代玉公主如此夸赞。” “怎么会?这几个孩子我很喜欢,既然喜欢,自然要夸赞几句的。” “是么?那就多谢了。不过,孩子们出来的久了,有些饿了,该抱回去喂奶了。”说着,赫云舒就准备走。 “王妃娘娘!”闪代玉叫住了赫云舒。 见赫云舒回过头来,看着闪代玉。闪代玉开口道:“王妃娘娘,我日后也会有自己的孩子。但是,对于照顾孩子,实在是一窍不通。左右这会儿无事,不知可否跟着王妃娘娘同去,也好看看该如何照顾孩子 。” 此刻,赫云舒终于知道被狗皮膏药黏上是什么感觉了。 她微微一笑,道:“代玉公主说笑了,公主殿下千金之躯,你若是有了孩子,自然有无数人跟随照顾,何须亲自动手?” “话虽如此说,可自己的孩子,还是自己照顾最安心,不是吗?” 赫云舒莞尔一笑,道:“是。” 说完,赫云舒就走了,摆明了不想和闪代玉搭话的态度。看着赫云舒“仓皇而逃”的样子,闪代玉不禁笑了,心道,赫云舒,想不到你对我竟是这般的戒备。不过,你的戒备是对的,因为今日,你所有的幸福和快乐,将会被我闪 代玉终结! 宴会在半个时辰之后进行,今日来的依旧是皇室中人和朝中重臣,坐满了御花园之中的暖阁。 燕皇和凤星辰最后出现,分宾主落座。 之后,舞姬开始表演舞蹈。 众人一边欣赏,一边享用着美味佳肴,气氛很是热闹。 一曲终了。 闪代玉起身,冲着燕皇微施一礼,道:“陛下,今日代玉一时技痒,不知可否为各位抚琴一曲?” 燕皇点头一笑,道:“当然可以。” 内侍很快将琴架搬了上来,放上了上好的焦尾琴。 闪代玉起身离座,在琴凳上坐下。 抚琴之前,她朝着燕皇的方向看了一眼,表示自己要开始了。 之前,闪代玉也只是在绕梁楼显示过自己的琴技而已。 这一次,她当众表演琴艺,却刻意隐藏了自己的真正技能,选择了一支中等难度的曲子。 虽是中等难度,却也能令寻常人望尘莫及。 一曲尽,闪代玉起身,款款一拜,道:“粗弹一曲,让各位见笑了。” 燕皇呵呵一笑,道:“代玉公主谦虚了,你这琴技,当真了得。” 闪代玉笑了笑,道:“陛下谬赞了。原本代玉想且弹且舞,但今日,身子实在是不便。” 说着,她看向了燕凌寒,眼神极为暧昧。 燕皇心里一沉,意识到闪代玉又要作妖了。 不知怎么的,他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果然,下一刻,闪代玉并未挪开自己的视线,直勾勾地看着燕凌寒,道:“铭王殿下,代玉腹中,有了您的骨肉。” 正文 第一千五百七十七章 可愿一试? 闪代玉此言一出,四座哗然。 原本,刚刚燕皇和闪代玉在对话,众人便停下了宴饮,看着二人,四周一片安静。 可此时,闪代玉的话像是一桶冰水倒进了沸腾的油锅里,噼里啪啦地炸开了。 什么,代玉公主的肚子里,居然有了铭王殿下的骨肉? 瞬间,众人面面相觑,最后,目光一致的投向了赫云舒和燕凌寒。 赫云舒神色如常,像是丝毫也没有受到冲击。 而燕凌寒则是脸色铁青,额头上青筋暴起。 见状,不少人都低下了头,不敢再看。 在大渝,谁人不知铭王燕凌寒素来冷厉,惹恼了他,有九条命都不够丢的。 见燕凌寒处在发怒的边缘,燕皇先一步开口,道:“代玉公主,此事当真?” 闪代玉的脸上浮现出凄哀的神色,继而悲楚道:“陛下莫不是怀疑我在说谎?” 燕皇的脸色沉了沉,道:“朕并无此意。只不过,此事事关皇族子嗣,为了稳妥起见,此事,马虎不得。” 说着,燕皇冲着刘福全招了招手。 刘福全跟在燕皇身边多年,他随随便便的一个手势,刘福全就懂了。 他很快走了出去,再回来的时候,身边多了一位太医。 这太医在太医院多年,对于有孕者的诊脉,最是擅长。 太医走到闪代玉跟前,手放在了她伸过来的手腕上。 瞬间,所有人都看向了太医。 太医神色谨慎,双眼微闭。 片刻后,太医睁开眼睛,他的手猛然一收,然后朝着燕皇跪下,道:“陛下,代玉公主确实有孕在身。” “多久了?”燕皇问道。 “回陛下的话,尚不足一月。” 燕皇在心里盘算了一下日子,发现在时间上是没错的。 于是,他看向了燕凌寒。 燕凌寒坐在那里,不发一言。 一片寂静中,闪代玉走向了燕凌寒,道:“铭王殿下,您与我的事情,没忘吧?” 燕凌寒不说话,只冷眼看了看闪代玉。闪代玉继续道:“铭王殿下,蒙州旧臣来京的那一晚,也是在这宫里的宫宴之上,您喝多了酒,与我有了一段露水情缘。代玉思慕铭王殿下英武,本不敢声张。可如今腹中 有了您的子嗣,万不敢让您的子嗣流落在外,故而告知。” 看燕凌寒不说话,燕皇很是着急。 的确,在燕凌寒和闪代玉之间,他自然是相信燕凌寒多一点。 关于那一晚的事情,燕凌寒说没有,燕皇也就信了。 可是,如今闪代玉有了身孕,这件事,也就做不得假了。 难不成,闪代玉会拿自己的名声开玩笑吗? 更何况,今日的宴会之上,大魏皇帝凤星辰也在这里。 这件事若是不能够妥善解决,当真就是贻笑大方了。 如此想着,燕皇的手微微攥了攥,心里似乎有了决定。 这时,燕凌寒站起身,道:“代玉公主,本王不知你为何要这样说。但是,本王只有一句话,本王与你,从未有过什么露水情缘。至于你腹中的骨肉,和本王全无干系。” 听燕凌寒这样说,闪代玉的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 她忙拿帕子擦了眼泪,继而泪眼盈盈道:“铭王殿下,代玉倾慕您的为人,心里一直很敬仰您。但是,您今日所言,未免也欺人太甚了吧。” 燕凌寒最不擅长与女人打交道,听到这话,气得想要打人。 闪代玉七言八语,就是要让他认下这件事。 赫云舒悄无声息地按了按他的手,然后莞尔一笑,看向了闪代玉,道:“代玉公主,你想如何?” 听赫云舒如此说,闪代玉暗觉有了希望。 她忙应道:“王妃娘娘,代玉不求名分,只希望能够安安稳稳地生下孩子,诞下铭王殿下的血脉。” 听罢,赫云舒心中不由得一阵冷笑。 好一个不求名分,焉知不是以退为进? 如今连名分二字都说了出来,当真是居心叵测。 闪代玉纵然是再不堪,却也是原来大蒙的公主,若她腹中的骨肉真是燕凌寒的,最不济,也得给她一个侧妃的名分。 闪代玉看着赫云舒,面容凄楚。 此刻,她做足了功夫,活脱脱一副受害者的模样。赫云舒倒不怕她,只笑了笑,道:“代玉公主,那一晚的事情,王爷回府之后,便已经悉数告知。你与他之间,并未发生任何事情。所以,你腹中的孩子是谁的,也该去找 谁才对。”闪代玉的身子震了一下,似乎承受不住这言语的打击。继而她抬起头看着赫云舒,道:“王妃娘娘,代玉知道您与铭王殿下感情好。可是,爱一个人,不就该接受他的所有 吗?您如此出言污蔑,代玉实在是受不住。” 说着,闪代玉再次落了泪。 这个女人,果然不简单。 燕凌寒拉了拉赫云舒的手,生怕她会相信闪代玉的话。 赫云舒却是冲他笑了笑,让他放心。 之后,她看向了闪代玉,道:“代玉公主,看来,你是认定这腹中的孩子是我夫君的了?” “并非认定,而是事实就是如此。”闪代玉滴水不漏道。 赫云舒笑笑,道:“既然如此,代玉公主可愿一试?” “当然。” “好。”应了一声之后,赫云舒看向了百里姝。 如今,百里姝已经是军医官,有了品级,所以,今日的宴会,她也来了。 见赫云舒看了过来,百里姝就打起了一百个精神。赫云舒冲着百里姝笑了笑,道:“百里大夫,之前本王妃听你说起,有这么一种查验子嗣的方法。便是将长针刺入有孕者的腹中,取出胎儿的一滴血,然后滴血认亲,如此 便可辨别腹中胎儿的父亲是谁,对吧?” 听赫云舒这么说,百里姝心里就懵了,她几时说过这样的话? 很显然,赫云舒在信口胡诌。但是,即便如此,百里姝还是平静的应道:“回王妃娘娘的话,确有其事。此法是我百里世家独有,不传外人,故而知道的人很少。但,此法极为安全,无论是对有孕者还 是腹中的胎儿,都不会有任何不妥之处。”于是,赫云舒看向闪代玉,道:“代玉公主,可愿一试?” 正文 第一千五百七十八章 作贱 听赫云舒这样说,闪代玉紧咬着嘴唇,低下了头。 片刻后,她抬起头来,道:“王妃娘娘,代玉知道你与铭王殿下感情好,不希望另外的女人介入你们的生活。但如今,已然是木已成舟了。” 说完,闪代玉低泣了几声。之后,她再次看向赫云舒,道:“王妃娘娘,您也是母亲,自然知道身怀子嗣的艰难,明白身为母亲的心。虽说您说这法子无碍,但是,代玉实在是担心腹中的胎儿,只怕 是难以从命。” 这时,赫云舒轻声笑了:“所以,你说这孩子是谁的就是谁的了,对吗?”闪代玉面露苦涩,道:“王妃娘娘,您这话是从何说起?并非是代玉说这孩子是谁的就是谁的,而是因为这孩子原本就是铭王殿下的。况且,王妃娘娘这样说,不是折煞代 玉的名声吗?” 赫云舒尚未开口,便有人坐不住了。 这坐不住的,是凤婷婷。 因为今日是欢迎凤星辰的宴会,身为大魏的郡主,凤婷婷也来了。 闪代玉所说的话,凤婷婷都听在耳中,早就听不下去了。她腾地一下子站了起来,扬手指向了闪代玉,道:“代玉公主,你这话,未免也太诛心了吧。王妃娘娘所言句句在理,不然,还能任凭你说这孩子是谁的就是谁的?况且, 你说这孩子是铭王殿下的,可有证据?” 闪代玉咬了咬嘴唇,道:“婷婷郡主,我与铭王殿下一番露水情缘,难不成当日还要宣之于众?至于你所说的证据,待孩子足月生下,再滴血认亲也就是了。” “说来说去,你还是要生下这个孩子,想让王妃娘娘不好做,是吗?”凤婷婷逼问道。 闪代玉看了看凤婷婷,道:“婷婷郡主,如今王妃娘娘尚未发话,你便在这里上蹿下跳。我倒要问一句,今日的事情,你有何立场说话?”“代玉公主,于公,婷婷郡主是大魏的使者,既然是在大渝,便有发言的权利。于私,婷婷郡主与铭王妃交好,私下里要称她一声姐姐的。故此,今日之事,她当然有立场 说话。” 这般慷慨的言辞,掷地有声,赫然出自云念远之口。 今日的宴会,定国公府的人也来了。 之所以一直没有说什么,是因为相信赫云舒和燕凌寒能够处理好这件事情,所以,一直没有开口。 但此时,见声援赫云舒的凤婷婷被人奚落,云念远忍不住开口了。 面对云念远,闪代玉是说不出什么的。 更何况,云念远所言,句句在理。 这时,赫云舒看了看凤婷婷,道:“婷婷郡主,快坐下吧。此事,交给我们夫妇二人处理就好。” 凤婷婷还想说些什么,眼下见赫云舒这么说,也就坐了下去,没再说什么。 然而,很少有人注意到,刚刚燕凌寒附在赫云舒的耳边,悄声说了什么。 而听完燕凌寒的话,赫云舒的眼睛里有异样的神采闪过。 看到凤婷婷坐下,赫云舒看向了闪代玉,道:“代玉公主,今日之事,你想如何?” 闪代玉低下头,道:“王妃娘娘,代玉身在大渝,已然是大渝的子民。如今代玉别无所求,只求能够安心生下这个孩子。” 所谓安心生下孩子,便是要名分,要住所了。 这话里的意思,赫云舒岂能不懂? 于是她直言道:“以你的意思,是要住到铭王府了?” “王妃娘娘,并非是我恬不知耻,非要住到铭王府去。而是因为有了父亲的陪伴,孩子在腹中能够长得更好。您如此深爱王爷,想必也不希望王爷的孩子发育不健全吧。” 闪代玉的话一句比一句过分,但是,赫云舒的脸上,并未表露出丝毫的生气。 她仍然如往常那般,神色淡然,仿佛眼前所发生的一切,根本就不曾落在她的心上,更不可能让她难过。 但是,闪代玉心里却是发了狠,想要看到赫云舒惊慌失措的样子。 这个女人,怎么可能不慌张? 她闪代玉马上就要进入铭王府,以她闪代玉公主的身份,绝不会是以侧妃的身份入府,而是平妃。 那么,她与赫云舒就是平等的,她们平起平坐。 但,这只是第一步,之后,她要让赫云舒失去一切,滚出铭王府。 燕凌寒和铭王府,都是她闪代玉一个人的。 可是,如今在她即将进入铭王府的紧要关头,赫云舒怎么可以毫不慌张? 闪代玉迫不及待,想要欣赏赫云舒歇斯底里的模样。 但,赫云舒开了口,道:“好啊,不过是一座府宅罢了,你愿意进,尽管进好了。” 闪代玉心中大喜,却又觉得有些不对劲。 以她对赫云舒的了解,赫云舒绝对不是一个容易妥协的人。 一瞬间,闪代玉嗅到了阴谋的味道。 她看向赫云舒,面带疑惑。 这时候,她发现赫云舒站了起来,且冲着燕皇微施一礼。继而,闪代玉听赫云舒说道:“皇兄,今日之事,您也看到了。只是我早已说过,我赫云舒的夫君,今生只能娶我一个。可照今日的情势,代玉公主是不得不进府了。既然 如此,我让位子给她。” 赫云舒的反应,燕皇始料未及。 他错愕的张了张嘴巴,继而道:“云舒,你别冲动。” “皇兄,命人准备笔墨吧。” “云舒,你要做什么?”燕皇疑惑道。 赫云舒的眼神极淡的扫了闪代玉一眼,道:“自然是给铭王殿下写休书。这休书我会高悬于金銮殿上,向天下人言明,我赫云舒,要休了铭王殿下。” 燕皇一下子惊着了,半晌说不出话来。 闪代玉却是耐不住性子了,大声道:“赫云舒,你怎可如此作贱铭王殿下?” 赫云舒看着闪代玉冷笑了一声,什么都没说。 至此,赫云舒自觉功成身退,安然坐了下来。 之后,燕凌寒冷冷地看向了闪代玉,道:“说到作贱二字,我娘子所言,不及你一二吧。” 这时候,不止是闪代玉,就连其他人也都懵了。这,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正文 第一千五百七十九章 我家王爷 听燕凌寒这样说,闪代玉愣了愣,然后说道:“铭王殿下,王妃娘娘说要休了您,难道您不觉得,这是对您的作贱吗?” “没有。”燕凌寒冷声道。 闪代玉暗暗咬牙,好一对伉俪情深! 闪代玉咬了咬嘴唇,道:“照王爷的意思,是不肯认下我腹中的孩子了?” “原本就不是本王的,如何认?”燕凌寒反问道。 这时,赫云舒看了看燕皇,道:“皇兄,我要的纸笔呢?” 燕皇听了,不禁一个头两个大。 到现在,他算是听出来了一些苗头儿,这对夫妇,是要合起伙来算计闪代玉。 但是,对此,燕皇心里并不乐观。 太医验得清清楚楚,闪代玉的确是有了身孕,日子也对得上。 即便当日二人的确不曾发生什么,可说出来也没有人会相信。 虽然他心里向着赫云舒和燕凌寒二人,但对于这件事,实在是觉得没什么希望。 毕竟,闪代玉有着原来大蒙公主的身份,这层身份,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想到这里,燕皇戒备地看了赫云舒和燕凌寒一眼,他虽然不知这二人耍的什么鬼把戏,但是,闪代玉是不能在这类受委屈的。 今日虽然大蒙的那些旧日将领不在宴会上,但若是今日闪代玉受到了任何的苛责,日后那些刚刚有些归顺苗头的将领就会重新思考这件事。 毕竟,在他们看来,如果连他们的公主都不能被大渝善待,那么,他们这些微不足道的臣子,又怎么会被大渝重用呢? 这些人一旦开始动摇,连带着蒙州的许多人,也都要跟着蠢蠢欲动了。 此时牵一发而动全身,不得不慎重行事。 燕皇心里有着诸多顾虑,因而并未回应赫云舒的话。 这时,赫云舒继续道:“皇兄,我要的纸笔呢?” 燕皇尚未说话,闪代玉倒是上前几步,她看着赫云舒,道:“铭王妃如此所为,是想要逼迫铭王殿下放弃我吗?” 赫云舒斜瞥了闪代玉一眼,道:“不,你错了。用不着本王妃逼迫,他就已经放弃你了。” “可是,我的腹中,是他的亲骨肉。虎毒不食子,铭王殿下必定不会放弃这孩子的。”赫云舒突然就笑了,笑过之后,她开口道:“代玉公主,本王妃不知你为何一口咬定这孩子是我夫君的。但既然你这样说了,本王妃便姑且认为这孩子是他的。所以啊,我 休夫,带着孩子离开铭王府,也给你腾位置,不好吗?” “不,你是故意让铭王殿下难堪。若他因为我腹中的孩子而赶走了你,必会被人戳脊梁骨。” 说着,闪代玉一番同仇敌忾的模样。 赫云舒唇角轻扬,道:“代玉公主,不如我们打个赌,哪怕我离开了铭王府,你也进不了铭王府的门,你信不信?” 闪代玉冷笑一声,道:“王妃娘娘,您未免也太自视甚高了。依我看,你是舍不得丢了这铭王妃的名号的。恕我直言,因为没了这层身份,你什么都不是!” 赫云舒微微一笑,道:“不,我之所以成为今日的我,并非是因为我是铭王妃,而是因为我赫云舒自己。” 她的话音刚落,凤星辰就站了起来,他正色道:“代玉公主莫要忘了,云舒她也是我们大魏的公主,这一点,永远都不会变。” 他这番话,便等同于在向世人宣布,赫云舒的背后,有整个大魏给她撑腰。 原本,闪代玉以为,听到这样的话,燕皇会生气。 但是,她看过去,发现燕皇神色如常。 见她看过来,燕皇轻咳一声,开口道:“云舒纵然没有这铭王妃的身份,却也是我大渝的第一女相。如今,她的女相府邸还在,也常有人打扫,只是很少去住罢了。” 听到燕皇的话,闪代玉快气炸了。 看来,赫云舒果然是深得人心,如今不仅有大魏皇帝为她撑腰,只怕连燕皇心中都是不忍伤害了她。 闪代玉深吸一口气,看来,这件事她要从长计议了。 事情发展到现在,其他人也都明白了。 赫云舒似乎胸有成竹,但是,这位大蒙的公主殿下,也是个硬茬子。 再加上燕皇对于蒙州的顾虑,所以,在场的不少人都以为,今日这件事,赫云舒是必定要让步了。 更何况,子嗣大过天,不是吗? 虽说铭王殿下并未承认这孩子的存在,但,闪代玉毕竟是一国公主,她还能说瞎话不成? 所以,不少人都以为,是燕凌寒忍不住偷了腥,故而惹了这一身骚。一片静默中,赫云舒站起身,看着闪代玉,道:“代玉公主,本王妃看着你年轻,本不愿跟你计较。况且,本王妃都已经说了,愿意休夫,成全你,可你还是这般咄咄逼人 。既然如此,本王妃倒是不得不说些什么了。” 闪代玉看向赫云舒,道:“王妃娘娘有什么话,尽管说就是了。代玉洗耳恭听。” 如此说着,闪代玉心中满是得意。 今日这个哑巴亏,燕凌寒和赫云舒是吃也得吃,不吃也得吃,他们根本,毫无退路。 赫云舒神色平静,道:“既然你说过与我家王爷有过一夜露水情缘,那么,我倒要追究一下这件事的真相了。” 闪代玉点点头,看着赫云舒。 她倒要看看,赫云舒还能耍什么花样儿? 此时,赫云舒缓缓开口,道:“我家王爷身上有一处胎记,不知代玉公主可还记得是在哪里?” 闪代玉面露羞涩,道:“当日王爷喝醉了酒,见了我便分外猴急,连灯都没点,所以,我也就没有看到什么胎记。” 她的话,依旧滴水不漏。 赫云舒并不急,继续道:“众所周知,我家王爷身为大渝战神,早早地便上了战场杀敌,故而身上伤痕无数。那你且说说看,我家王爷身上最大的一处伤痕,在何处?” 此时,所有人都看向了闪代玉,等着她开口。 的确,刚刚闪代玉说当时没有点灯,故而没有看到燕凌寒身上的胎记在何处。 但,即便是没有点灯,既然有过肢体接触,伤痕在哪里应该是知道的。 更何况,赫云舒所说的,还是最大的一处伤痕。 既然是最大的伤痕,疤痕突出于皮肤的表面,是很容易察觉的。然而,众目睽睽之下,闪代玉沉默了。 正文 第一千五百八十章 七绝草 片刻的沉默之后,闪代玉开口了:“王爷身上的确是伤痕无数,但最大的一处伤痕,在腹部。” 赫云舒突然就笑了:“代玉公主,你确定吗?” 闪代玉点点头,道:“当然确定。但是,王爷身上的伤痕颇多。有些伤痕或许你在看来不够大,但是,伤在王爷的身上,对于代玉来说,都是大伤。” 这话,便是她的遮掩了。 同时,她也是在堵赫云舒的话。 无论燕凌寒身上最大的伤痕在何处,她刚刚这一番说辞,都能够完美解决。 而且,趁着这个时候,她也可以顺便表达一下对于燕凌寒的倾慕。 男人素来是喜欢征服的,如今燕凌寒和赫云舒成婚已久,只怕是早已看腻了。而她身为大蒙的公主,皇亲贵胄,出身比赫云舒高贵多了。 她一个公主能够如此倾慕燕凌寒,她就不相信,燕凌寒会丝毫都不动心。 听闪代玉说完,赫云舒嘴角的笑意更甚:“代玉公主,本王妃还要问一句,你、确定吗?” “我当然确定。”闪代玉笃定道。 她料定赫云舒黔驴技穷,只是在虚张声势,所以,她回答得格外大声,好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听到。 听闪代玉说完,赫云舒环视众人,尔后看向了燕皇,道:“皇兄,夫君他很疼爱灵毓,这件事,您知道的吧?” 燕皇点点头,道:“当然。皇家一向女儿少,灵毓又那般讨人喜爱,皇弟对于灵毓,百依百顺。” 二人的对话,闪代玉听得一头雾水。 她倒是听不出来,赫云舒和燕皇的对话,和他们现在讨论的问题有什么关系。之后,赫云舒看向了闪代玉,道:“代玉公主或许不知,有那么一次,灵毓瞧见了我家王爷身上的伤痕,许是那伤痕像一条毛毛虫,太过丑陋。所以,我的小女儿灵毓就吓 哭了。” 说到这里,赫云舒停顿了一下。 闪代玉皱皱眉,道:“你说的这些,和今日的事情有什么关系?”赫云舒温和一笑,道:“别急,本王妃很快就说到了。对于这伤痕,我家王爷是从来都不在意的,但我家王爷素来宠爱这小女儿,见灵毓如此害怕这伤痕,便找到了百里大 夫,请她调制了药膏,将伤痕抚平了。所以,如今我家王爷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伤痕。” 她言尽于此,但话已经说的很明白了。 燕凌寒身上已经没有了伤痕,但闪代玉之前却一口咬定,燕凌寒身上伤痕无数。 如此一来,也就能够证明,闪代玉在说谎。 她口中所谓的一夜露水情缘,根本就是子虚乌有。 “是你在误导我!”闪代玉大声道。 赫云舒的笑容依旧平淡,她缓缓开口,道:“或许吧。但你既然一口咬定与我家王爷有了一夜的露水情缘,那么,他身上有没有伤痕,你难道不清楚吗?” 闪代玉一时语结。 她的确是有些说不清楚了。 她缓了缓,然后一口咬定道:“事情过去了许久,我记不清了。但是,我腹中的骨肉,确实是铭王殿下的。” 旁的人旁观了这一切,此刻都已经恍然大悟。 铭王殿下与这闪代玉根本就是毫无干系,自始至终,都是这闪代玉一人在自说自话。 可是,即便到了这个时候,闪代玉还是死鸭子嘴硬,实在是太让人鄙夷了。 这时,赫云舒看向了燕凌寒,甚至还挤了一下眼睛。 那眼神无疑是在说:夫君,该你了。 燕凌寒点点头,尔后看向了闪代玉,道:“本王问你,你当真确定,这腹中的孩子是本王的?” “当然。”闪代玉笃定道。 听完她的话,燕凌寒突然就笑了。 在外面,他很少笑得这样开怀。 那嘴角高高扬起,一脸的笑意便弥漫开来,此时此刻,即便是漫天的光华,都不及他嘴角的一抹笑。 此等男子,如同仙人临世,清高而孤绝。 即便他笑着,也给人远隔千山之感。 瞬间,闪代玉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而燕凌寒站了起来,他环视众人,薄唇微启:“本王在王妃诞下子嗣后,深感生子的不易,便服下了七绝草。” 一言既出,四座皆惊。 第一个站起来的是燕皇,他扬手指向了燕凌寒,想要说些什么。可最终,也只是叹了一口气,坐了下去。 七绝草的效用,大渝人是知晓的。 但是闪代玉依然一头雾水,她不明白,为何听到燕凌寒服下了七绝草,周围的人会这样吃惊。 这七绝草,到底有什么效用? 所有人都在吃惊,但闪代玉找不到人去问,就看向了侍立在一旁的太医。 太医得了燕皇的示意,便开口道:“代玉公主,男子服下七绝草,此生都不会再有子嗣。” 闪代玉的身子晃了一下,很快又站稳。 怪不得这二人气定神闲,原来,在这儿等着她呢。 一时间,闪代玉愣在那里,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这一刻,身居高位的燕皇终于醒悟到,赫云舒和燕凌寒二人,是故意在戏耍闪代玉。 瞧着这二人气定神闲的样子,只怕是早有对策。可是最初的时候,却是装作毫无计策,任由闪代玉说出自己的企图。 如此,闪代玉想要今日铭王府的卑劣想法公之于众,而这个时候,二人却抛出了杀手锏,赫云舒一步步逼问,确认闪代玉口中所谓的露水情缘,不过是子虚乌有。 而燕凌寒坦陈自己服下了七绝草,则证明闪代玉腹中的孩子根本不是他的。 二人联手,当真是珠联璧合。 燕皇乐见其成,故而看向了闪代玉,道:“代玉公主,此事,你如何看?” 闪代玉猛然回神,却并未回答燕皇的话,而是看向了燕凌寒,道:“不,铭王殿下,你在说谎。” 对于闪代玉的质疑,燕凌寒懒得回答。 “这怎么可能?就因为生子不易,你就服下了七绝草,那岂不是说,此生你就只有这三个孩子?不,天下间没有一个男人会这样做!”闪代玉歇斯底里道。 的确,这世间的男子多是三妻四妾,没有人会这样做。 但他是燕凌寒,是赫云舒的丈夫,他的娘子生子时的不易,他都看在眼里。 而他,又怎会忍心再让她受到这样的苦楚? 更何况,他如今儿女双全,没有任何遗憾。 对于闪代玉的质问,燕凌寒懒得回答。 他的心,只要他的娘子懂得就好。 至于其他人,无关紧要。燕凌寒却不知,此时的赫云舒,内心一片震动。 正文 第一千五百八十一章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赫云舒之所以内心如此震动,是因为她并不知道燕凌寒服下了七绝草。 今日她气定神闲,对于闪代玉的作妖不动声色,不过是因为对于燕凌寒的信任。 可她却从不知道,为了让她免于生子的痛苦,他服下了七绝草。 桌下,赫云舒握住了燕凌寒的手。 燕凌寒也回握住了她的,冲着她笑了笑。 旁人看到这一幕,都感念于燕凌寒对于赫云舒的爱。可闪代玉却像是被这一幕刺痛了双眸,她一个劲儿地摇头,道:“不,不可能!你不可能这样做!你若当真服下了七绝草,日后你这三个孩子出了事,你岂不是会无后而终 ?” 燕凌寒原本冲着赫云舒在笑,听到这话,不禁怒火中烧。 他顺手一捻,将桌上装饰用的绿色叶片抛掷而出。 绿叶似箭,飞向了闪代玉。 瞬间,燕皇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儿。 若是燕凌寒今日当众杀了闪代玉,那可就大事不好了。 可绿叶的速度极快,转瞬间就已经到了闪代玉跟前。 燕皇即便是想要阻止,也是有心无力。 瞬间,绿叶猛然打在闪代玉的脸上,如一记重重的耳光,打得她趔趄了几下,尔后摔倒在地。 燕凌寒面寒如冰,冷斥道:“谁给你的胆子,竟敢诅咒本王的子嗣?” 闪代玉跌坐在地,被绿叶打中的地方火辣辣地疼,一张嘴,就有鲜血流了出来。 但在场的人,都觉得闪代玉是活该。 没有一个人同情她。 燕皇见燕凌寒还有分寸,并未用那青叶杀死闪代玉,心里也是一阵庆幸。 “王爷的子嗣?”闪代玉突然就笑了,在碧柳的搀扶下,她踉踉跄跄地站起身,道,“铭王殿下,您如此肆意伤人,又可曾将本公主腹中的皇家子嗣放在心上?” 听到闪代玉的话,有人不禁低笑出声。 还皇家子嗣,铭王殿下根本就不认好吗? 莫非,这闪代玉一计不成,得了失心疯? 所有人都面带鄙夷地看着闪代玉,唯独赫云舒却是微微皱了皱眉。 都已经到了这个时候,闪代玉未必会说谎。 那么,这皇家子嗣,又是从何而来? 如此想着,赫云舒看向了燕皇。 察觉到赫云舒的目光,燕皇也看了过来,却是一头雾水。 这时,在所有人的注视下,闪代玉走到那焦尾琴前坐下,开始抚琴。 这一次,她施展出了自己的全部琴艺,而且,这一次所弹的,正是她在绕梁楼中所弹的那一曲《凤求凰》。 赫云舒留意着燕皇的脸色,发现他神色如常。 但坐在燕皇身边的燕曦泽,却是脸色剧变。 赫云舒暗觉不好,凑向了燕凌寒问道:“曦泽他有听琴的爱好吗?” 燕凌寒想了想,道:“是有这么回事。有时候,他自己也会弹上一曲。我听过,不过他弹得不好。可能是因为这个缘故,对于擅长抚琴的人,他很是看重……” 话说到这里,燕凌寒也意识到了什么,也看向了燕曦泽。 而燕曦泽似是处于巨大的震惊之中,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闪代玉。 这一刻,闪代玉倒是很镇定,似乎她所有的注意力,都用来弹好这支乐曲。 终于,一曲终了。 闪代玉仍然坐着没动,燕曦泽却是猛然站了起来,低吼出声:“是你!” 闪代玉缓缓抬起头,看着燕曦泽,笃定道:“没错。不过,我该叫你太子殿下,还是严公子呢?” 瞬间,燕曦泽如遭雷击。 他有抚琴的爱好,但并不擅长,因此对于那些抚琴高手,有着天然的敬佩。 而京城之中的绕梁楼,是他惯常的去处。 他化名严公子,时常会去绕梁楼。 在绕梁楼之中,他也见过不少的抚琴高手,但都不及闪代玉。 她的出现,让他眼前一亮。 犹记得那一日,闪代玉一身白衣,缓缓而来。 明明是那般羸弱的身子,怀里却抱着那么大的一张琴,无论是谁见了,都会生起怜爱之心。 偏偏闪代玉的琴技又如此高超,所以,燕曦泽就以为,能够醉心琴技,从而有了如此高超琴技的人,必定品性高洁,无欲无求。 而那几个日夜的温柔缱绻,也让他恍如在梦中。 而他后来去寻,却并未再见过她。 他以为是自己唐突了她,才惹得她避而不见,心里很是懊悔。 可这一刻,他知道,一切,只是自己的想当然罢了。 他心心念念的抚琴高手,竟然是闪代玉这个蛇蝎心肠的女人! 燕曦泽有一种上当受骗的感觉,但是,他从来都不会说谎。 他起身离席,在燕皇面前跪下,痛声道:“父皇,儿臣不孝,以至于犯下了这样的大错。” 燕皇的身子也震了一下。 燕曦泽的能力他一直都看在眼里,但是,他还是没有料到,燕曦泽会败在女人的身上。 燕皇错愕着,说不出话。 赫云舒的心中,也是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燕凌寒的脸上倒是没什么表情,许是在他看来,这件事根本决定不了什么。 “下去!”燕皇低斥道。 这话,不仅是在对燕曦泽说,也是在对闪代玉说。 这一次,闪代玉没有多停留,很快离场。 有这件事这么一搅和,其他人也是无心宴饮。 因为觉得被大魏皇帝看到了这一幕,很是丢脸,燕皇的心情很不好。 赫云舒走过去,先是给燕皇敬了酒。 之后,她走到了凤星辰面前,道:“陛下,让你看到今日这一幕,实在是抱歉。” 凤星辰起身,道:“云舒,你言重了。从前的大魏皇室,比这般荒谬的事情还少吗?” 一句话,消除了燕皇心里的不适感。 赫云舒适时地看了一眼燕皇,道:“皇兄,谁年轻时不犯错啊?曦泽还小,加以教导也就是了。” 燕皇就坡下驴,道:“云舒,你说得有理。不过是小孩子犯错罢了,身为长者,多教育教育也就好了。” 如此,将这尴尬的事情付与笑谈之中,燕皇也就不再那么尴尬了。饶是如此,宫宴结束后,所有人都走了,燕皇却把赫云舒和燕凌寒留了下来。 正文 第一千五百八十二章 损招儿 赫云舒和燕凌寒被燕皇留了下来,而燕曦泽也并未走远。 几人去了勤政殿。 燕皇将所有的侍从都遣了出去,大殿之内,只余他们四人。 这时候,燕皇并未再克制,狠狠地给了燕曦泽一个耳光。 燕曦泽低下头,不敢说话。燕皇怒斥道:“曦泽,闪代玉是什么人你不清楚?居然和她搅和在一起!如今的局面刚要有一点儿好转,你可倒好,来了这么一出。你知不知道,你这么一来,就将你皇叔 和皇婶的全盘计划付之一炬?” 燕曦泽无言以对,事实依然铸就,无法更改。 见燕皇如此生气,赫云舒怕他气出个好歹,劝慰道:“皇兄,以曦泽的性子,应当不会犯下这样的错误。我怀疑,是闪代玉故意接近。” 燕皇听了,稍稍消气,扬手指向了燕曦泽,道:“你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燕曦泽开口,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了燕皇。 燕皇听后,怒不可遏。 他倒是没有想到,闪代玉居然是如此一个诡计多端的女人。 她可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燕皇虽然气闪代玉如此无耻,却也气燕曦泽怎么就如此疏于防范。 如今他是太子,此番沾染上闪代玉这个狗皮膏药,以后的路,该如何走? 见燕皇如此,燕凌寒开口道:“皇兄,不必如此动怒,不值得。” 燕皇双手紧攥,重重地捶在了桌案上,怒道:“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你说,该如何做?” “既然有了孩子,就把她娶了吧。”燕凌寒轻描淡写道。 听到燕凌寒如此说,燕皇几乎要跳脚。 燕曦泽如今是太子,他正考虑着给他指一门合适的婚事,如此,对他以后执政会很有帮助。 可是,他没有料到会出这么一档子事儿。 此时正是安抚蒙州之民的紧要关头,如今闪代玉有了燕曦泽的骨肉,势必是要娶她的。 可既然是娶,最不济也是个侧妃,如此一来,闪代玉岂不是又要作妖? 想到这些,燕皇愁眉紧锁。 燕凌寒解释道:“皇兄,事情发展到现在,曦泽不娶这个女人是不行了。不但要娶,还要以太子正妃的位子娶。” 听完,燕皇看向燕凌寒,燕凌寒的神色里,并无一丝戏谑的味道。 他是认真的。 “说说你的理由。”燕皇道。 他是真的担心,因为如今燕曦泽是太子,也会是之后的大渝陛下,那么他的太子妃,就是未来母仪天下的皇后。 历来,皇后端庄持重,应当成为众人的表率。 可闪代玉单单是品行这一点就不过关。 更何况,今日宴会上发生的事情,那么多人都看在眼里。 这闪代玉最初说腹中的骨肉是燕凌寒的,这一点,所有人都听到了。 她后来的改口,众人也听到了。 若是燕曦泽娶了这样一个女人做正妃,天下人就会指指点点。未来的一国之君,如何能受这种屈辱? 但,对于燕凌寒,燕皇是相信的。 所以,他等着燕凌寒的解释。“皇兄,闪代玉其人,最是阴险。之前她还算计过风离,心思毒辣。而今日之事,不必遮掩,便大大方方地让天下人知道,知道闪代玉究竟是什么样的一个人。而曦泽娶了 她,便会在天下人心中留下一个宽容的形象。而那些大蒙的子民,在知道他们的公主如此不堪,可大渝的太子还愿意娶的话,也就不会怀疑我们大渝的诚意了。” 听罢,燕皇皱皱眉:“可是,日后曦泽登基,闪代玉就是皇后。一国皇后,如何能让外族人来做?” 燕凌寒瞥了燕皇一眼,道:“皇兄,你还真准备让闪代玉做未来的皇后?” “把话说清楚。”燕皇急切道。 他总觉得,燕凌寒出了这么一个怪招,肯定有他的理由。 果然,燕凌寒开口道:“闪代玉不是一个安分守己的女人,据我推测,她想要动乱大渝的朝纲,为她的父兄报仇。只要她有企图,还怕抓不住她的把柄吗?” 燕凌寒说完之后,燕皇沉默了。 沉默了一会儿之后,燕皇看向了燕曦泽,道:“朕问你,你可愿将功补过?” “父皇,儿臣愿意。”“那好,此事,就按照你皇叔说的去做。目前来看,你会忍受一些非议。但是,大丈夫能屈能伸,此事,你无须太过介怀。日后,待此事尘埃落定,朕必定会为你赐下一门 合适的婚事。” “父皇言重了。儿臣犯下这等过错,拿命去填补这错误也是甘愿的。所以,无论您和皇叔做任何决定,儿臣都会照做的。” 见燕曦泽的态度这般诚恳,燕皇的气也消了一些,告诫道:“你能这么想,最好不过。但是,日后和闪代玉接触,切莫再中了她的阴招。” “儿臣谨遵父皇教诲。” 至此,这件事算是有了一个对策。 赫云舒和燕凌寒便出宫了。 回宫的马车上,赫云舒看了看燕凌寒,道:“你出这法子,还真是够损的。” “别的招数未必有用,如此,只能让我这损招儿上场了。”燕凌寒笑着自嘲道。 见燕凌寒这个时候还有心思开玩笑,赫云舒想起了那件事,忍不住在燕凌寒腰间的软肉上掐了一下。 燕凌寒吃痛,连连告饶。 赫云舒松开了他,靠在了他的肩膀上,道:“你倒是狠得下心,怎么就忍心给自己服下那七绝草?” 燕凌寒笑了笑,然后凑到赫云舒耳边说道:“娘子放心,除了不能再生孩子,这件事对我可没什么影响。娘子若是不信,咱们回去,试试?” 听到燕凌寒的坏笑,赫云舒又想揍他了。 虽然想揍他,但是心里却是感动的。 她何德何能,值得燕凌寒为她做到这个地步。可他,偏偏就为她做好了一切。 她虽能独挡风雨,可有他如此护着,疼着,爱着,心里却是无以言说的满足。 二人紧紧拥抱,两颗心无比贴近。 这时,赶车的寒风却是惊呼一声:“主子,您看!” 说着,寒风快速挑起了车帘。燕凌寒朝着前面看过去,发现前方明亮一片,有漫天的火光,冲天而起。 正文 第一千五百八十三章 王府里的不速之客 看到那火光。赫云舒和燕凌寒俱是一愣。 燕凌寒眼睛微眯,辨认着那个方向,之后,那握住赫云舒的手忍不住抖了一下。 那是——驿馆的方向! 而这个时辰,凤星辰等人只怕已经回到了驿馆之中。 “走,去看看!”赫云舒急促道。 说着,赫云舒就要往外走。 燕凌寒拉住了她,道:“不,我去看。你快回府。” 看到燕凌寒暗暗冲她点头,赫云舒明白了他的意思。 燕凌寒是担心这会是一场调虎离山,如果对方这个时候对铭王府下手,那么,她的几个孩子们可就凶多吉少了。 今日,燕皇留下他们二人,而孩子们,则被白琼等人带了回去。 想到这些,赫云舒不再坚持,只叮嘱道:“那你千万要小心。” “放心吧。”留下这么一句话,燕凌寒带着寒风离开。 赫云舒则带着剩下的人,马不停蹄地赶回了铭王府。 今日是元宵节,故而大街上有许多摆摊卖花灯的,现在虽然已经夜深,但路上仍有不少行人,马车走得并不畅快。 所以,赫云舒回府的时间便晚了一些。 当她终于站在铭王府门外,一颗心才稍稍安定。 府门外,仍有人在把守。 赫云舒疾步上前,道:“小王爷和小公主回府了吗?” “回王妃娘娘的话,小王爷和小公主已经回来一个时辰了。” 赫云舒点点头,尔后朝着左右看了看,道:“今日府中可曾发生什么事?” 守门的人恭敬道:“回王妃娘娘,不曾发生什么。” 赫云舒一路进了内院,直奔孩子们的房间。 房间内灯火通明,但,空无一人。 瞬间,赫云舒抽出了腰间的软剑。 屋内,静的可怕。 “血影?”赫云舒试探地叫了一声。 之前,她曾经跟血影言明,无论铭王府中发生了何事,他都无须在意,只要保护好几个孩子就好。 难不成,她曾经的告诫,今日竟是派上了用场? 此刻,赫云舒的精神高度集中,她身后跟着的暗卫亦是如此。 突然间,有数道黑影自帐幔后飞奔而出,直奔赫云舒而来。 他们手中,有明亮的寒芒紧紧跟随,那是一把把利剑,在烛光的映衬下闪着幽冷的光。 赫云舒丝毫不惧,迎战而上。 她手执软剑,使的是凤鸣剑的招数。 在大魏的时候,她就苦练剑术。如今回到大渝,也是丝毫不敢放松,剑气凌厉之势,更胜从前。 很快,她就已经逼退了两个人。 她身后的暗卫是精锐中的精锐,自然也不是等闲之辈,他们一起出手,解决了剩下的人。 黑影一共是九人,人数不占优势,但功力却是有的,不是寻常人的身手。他们若是一起出手,威慑力惊人。 最终,赫云舒故意留下了一个活口。 赫云舒手执软剑,挑起了此人的下巴,道:“这屋子里的人呢?” 那人斜着眼说道:“云舒公主,你以为呢?” 听到这个称呼,赫云舒手中的剑往下一划,便划破了此人的胸膛,目光在此人的胸前定格了一瞬。 赫云舒冷笑一声,道:“做戏要做全套。你想冒充大魏人,想冒充凤云歌的残余势力,怎么也不事先打听清楚?难道你不知,凤云歌的手下,都会在胸前纹一只虎头吗?” 此人的脸上,有了明显的松动。 捕捉了他这一瞬间的表情,赫云舒就知道,此人,并不是凤云歌的残余势力。 的确,她并不知道凤云歌的属下会不会在胸前纹一只虎头,但她说出此事的时候,此人神色犹疑,看了一眼自己的胸前,这便说明,此人并非凤云歌的手下。 如果他真的是,他应该第一时间反驳或者是认可,而不是犹疑。 这拨人,想要伪装成凤云歌的手下对她动手,也就是为了隐藏真正的幕后主使。 赫云舒的剑再次指向了此人的脖子,冷声道:“我再问一遍,这屋子里的人呢?” 此人并不应声。 赫云舒冷声一笑,道:“不说是吧,好,我铭王府的地牢等着你。待你受尽了万千惩罚,我倒要看看,你的嘴,还能不能这么硬!” 此人依旧镇定。 这非同寻常的镇定,让赫云舒微微皱眉。 赫云舒想到了什么,却又不是很清晰。她索性收了剑,吩咐道:“带下去,看好。” 之后,她和暗卫一起,走向了房间的最里面。 这是孩子们所住的房间,为了以防万一,赫云舒在房间最里面的地方建了一间密室。 并且,为了防止会被人从外面发现,赫云舒将这密室建在了下面。 如果真的有什么可疑情况发生的话,或许,血影等人会带着孩子们进入密室。 这是赫云舒最好的预料。 因为她无法想象,如果孩子们落入了他人的手中,会是何等凶险的情形! 孩子们一个个都是她的心头肉,她不希望他们受到任何伤害。 幸好,在她打开密室之后,看到了血影,也看到了血影身后的白琼等人。 孩子们安好! 此时已经夜深,孩子们也都已经睡着了,睡颜安静。 血影忙说道:“主子,我们刚回来就发现屋子里有人,属下派人拦住他们,然后带着小主子进了这密室。” 赫云舒点点头。 血影的做法是对的,万一遇到有人来府行凶,打退敌人并不要紧,要紧的是要保护该保护的人。 “血影,你做的很好。”赫云舒说道。 血影正要帮着白琼等人从密室走出来,赫云舒问道:“对方有多少人?” “黑压压的,不在少数。但具体有多少人,属下并不清楚。” “你的人,可有伤亡?”赫云舒接着问道。 血影神色微冷,道:“有二人留在外面拖住他们,尚不知情形如何。主子可曾见到了他们?” 赫云舒摇了摇头。 这一瞬,原本有些模糊的思绪变得清晰,赫云舒陡然意识到了不对,猛地关上了密室的门。 “待着!”赫云舒大声道。之后,她急速转身,朝着外面大步走去。 正文 第一千五百八十四章 只有一个解释 往外走的这一瞬,赫云舒想了许多。 她进来的时候,屋内很干净,甚至没有一丝血腥气。 可是,血影说有二人在外面拖住了那些黑衣人,然而她并未见到。 可刚刚,那些黑衣人是躲在屋子里的,那就说明,那二人已经死了。 人已经死了,屋子里却没有血腥气,那只能说明,有人仔细地清理了这个房间。 而且,刚刚捉住的那人,她那般威胁,此人都不为所动,仍是那般的镇定。 这镇定,让人生疑。 这一切的一切都只能说明,刚才的那拨黑衣人只是障眼法,这些人,还有后招。 因为血影带着人躲了起来,那拨人找不到人,所以,就想出了这个法子。 他们料定,她若是回来,必定想要快些找到孩子们的下落。 所以,先是派出了那么几个身手尚佳但并不精深的人,对方料定,打败了他们,她一定会着急着找到孩子们的下落。 而他们,趁着她带出孩子的时候再进来,将她和孩子们一举拿下。 这一瞬间,赫云舒想通了一切。 她果然没有料错,就在她带着人快走到门口的时候,外面有人冲了进来。 这些人皆是一身黑衣,黑巾蒙面。 看到赫云舒等人的瞬间,他们有些意外。 赫云舒一挥手,所有暗卫悉数而上,迎战来敌。 简单的交手之后,赫云舒发现,这拨人的身手,比刚才的那拨人更为精绝。 如此,也就更加不好对付。 只是,燕凌寒赶去了驿馆,不少暗卫随他而去。 现在,府中留下来的,不过是十几人而已。 虽说府上有侍卫,但他们的身手,远远无法和暗卫相提并论。 这个时候,赫云舒也看到了对方的实力。 这帮人身手绝佳不说,人数足有几十人。 她的暗卫身手自然不错,但双拳难敌四手,久站之下,劣势必然会显露出来。这对于他们而言,是大大的不利。 赫云舒握剑在手,心里有了策略。 她带着暗卫们愈战愈勇,如此,便从屋内到了院外。 院外开阔,动起手来更加方便。 赫云舒借着暗卫的掩护,退到了最后面。 之后,她从袖中取出口哨,并将其吹响。 见状,对方为首的那人不由得发出一声嘲笑。 他当然知道赫云舒是在召集人手,但是,此刻铭王府内,除了眼前的这些暗卫,也只有侍卫而已。 可那些侍卫的身手并不好,这个时候让他们来,无异于送死。 如此,他便认为赫云舒是病急乱投医了。 别人想什么,赫云舒懒得想,也懒得理,更懒得管,她只是按照自己的计划,叫出了侍卫。 王府的侍卫一共是二十小队。 之前训练侍卫的时候她就说过,一旦王府中发生任何事情,当她发出信号之后,每队都要出一个人,同时,其余人也要坚守本职,不可松懈府中的全盘防护。 多日的训练,在这一日派上了用场。 很快,二十个侍卫就出现在赫云舒的面前。 不须说,单单是看着不远处的情形,他们就知道发生了何事。 能做铭王府的侍卫,虽然身手不及暗卫,但,也不是寻常人可比的。 虽有强敌在前,但是他们,丝毫不惧。 有人脱口而出道:“主子,您发话吧,属下跟他们拼了!” 赫云舒看了看他们,道:“急什么?我让你们来,不是为了让你们去跟他们拼命,而是,杀了他们。” 赫云舒的话音落下,侍卫们都有些意外。 他们在这王府里当差的时间也不短了,自然知道赫云舒不是一个说大话的人。 她既然这样说了,就是有一定的把握。 但是,他们实在是想不通,仅凭他们这些身手并不怎么好的侍卫,如何与眼前这些身手高强的黑衣人相抗衡? 疑虑中,有人惊声道:“主子,莫不是要用七星阵?” 赫云舒点点头,道:“没错,就是七星阵。” 此时,侍卫们有些懂了。 在训练他们的时候,赫云舒曾经让他们每个人都练习过七星阵的阵法。 七星阵首尾相顾,且变化无穷,虽然七星阵只需要二十个人手,但因为变化多端,足以匹敌一百人的本事。 因为之前练习过,所以赫云舒一声令下之后,侍卫们排成了七星阵,朝着黑衣人而去。 七星阵的玄妙,就在于他无穷的变化。 一个人的力量是有限的,但是许多人集合在一起,再加上有了阵法的加持,也就发挥出了巨大的效用。 赫云舒亲自充当了七星阵的阵眼,只要她还在,七星阵就不会倒。 这一次,并不轻松。 赫云舒并不轻敌,所以做了最好的准备。 事实证明,七星阵的确是变化玄妙,让人无法招架。 如此苦战了两个时辰之后,对方只剩下了一个人。 尸体黑压压地倒了一地,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儿。 这最后一个人,赫云舒留了活口。 这时候,她的人亦是精疲力尽。 他们一个个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一番苦战,耗费的除了精力,更是力气。 一刻钟后,他们缓过神来,开始处理地上的尸体。 留了活口的那个人,被关进了地牢。 赫云舒吩咐人仔细看着,不许叫他们寻了短见。 之后,她去看孩子们。 再次打开密室的门,看到孩子们,赫云舒的心情好了许多。 这时候,孩子们依然睡着,他们睡颜安静,根本不知道这个夜晚发生了何等凶险的事情,也不会知道,为了保护他们,他们的母亲是何等不遗余力。 这些,他们统统不会知道。 但是,看着他们睡得这般安然,赫云舒就觉得,一切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然而此刻,赫云舒的心并未完全安定。 安置好孩子们之后,赫云舒走出去,问向守在门外的暗卫:“王爷还没有消息传过来吗?” “回主子的话,没有。” 赫云舒暗觉不对,按照以往的习惯,不管驿馆那里发生了何等凶险的事情,燕凌寒都会送消息回来,让她安心。 可是,如今将近三个时辰过去了,燕凌寒仍然没送消息回来。如此说来,那就只有一个解释了。 正文 第一千五百八十五章 对你最好的人,是我 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驿馆那里,发生了很凶险的事情。 这凶险的事情让燕凌寒不得不拼尽全力应对,所以,也就没有心思传消息回来。 赫云舒走出去,上了屋顶,融进这茫茫夜色。 此时,周围一片安静。 往驿馆的方向看,已经看不到任何火光的痕迹。 如今,火已经被扑灭了。 但具体发生了什么,尚不可知。 赫云舒有心去一看究竟,但,实在放心不下孩子们。 于是,她招手叫过几个暗卫,道:“去驿馆看看,无论有任何消息,即刻回来禀报。” “是,主子。” 暗卫离开,赫云舒回到房间,坐在孩子们的床前。 虽然她疲惫至极,却无法安然入眠。两刻钟后,先前离开的暗卫回来了一个,禀报道:“主子,王爷在驿馆发现可疑人,去追了。除我之外的兄弟们,也朝着王爷去的方向找了去,想必,很快就会有结果了。 ” 赫云舒点点头,道:“好,你去外面守着,一旦有任何人回来,第一个来向我禀报。” “是,主子。” 暗卫出去后,赫云舒看着孩子们,依旧沉默。 一片静默中,她甚至能够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有脚步声响起。 赫云舒猛然看过去,发现是不久前出去的暗卫。 “情况如何?”赫云舒急声问道。 “主子,王爷送回消息,他无碍,请您放心。” 赫云舒点点头,道:“好,你继续去外面守着。” 暗卫应声而去。 这一夜,就这样过去了。 赫云舒守在孩子们跟前,一夜未眠。 而燕凌寒,也一夜未归。 天色拂晓时,赫云舒听到了脚步声。 她看过去,发现是燕凌寒。 他裹挟着一身的疲惫,大步而来。 赫云舒想要起身,可枯坐了一夜,起身的时候才发现脚麻了,稍稍一动,便分外难受。 “别动。”燕凌寒低声道。 说话间,燕凌寒就已经到了跟前,将她抱入怀中。 “让你担心了。”燕凌寒说道。 赫云舒也抱住了他,道:“没有担心,我知道我家夫君英勇无敌,什么人都不是他的对手,所以不需要我担心。” “可是,我担心你了。”燕凌寒低声道。 昨晚王府里发生的一切,他都已经知道了。 只不过,是刚刚知道的。 他后怕不已。 为了以防燕凌寒想得更多,赫云舒出言打断了他的思绪,道:“夫君,驿馆那里的情况如何?”燕凌寒微微皱眉,道:“幸而随风等人机警,及时发出信号,让凤星辰等人转移出了驿馆,没有大碍。只是,之后去追踪那帮人的踪迹,倒也与他们打了照面,可又让他们 逃了。我总觉得,这一次的对手,和以往遇到的不同,怕是有些棘手。” “不怕,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不过,对于这次出现的这伙人,你有什么看法?”赫云舒问道。 “对方身手诡谲,但至于是什么人,还没有思绪。”燕凌寒如实道。 “不过,在驿馆放火和攻击王府的,只怕是一伙人。攻击王府的人,我倒是留了两个活口,关在地牢里了。” 燕凌寒点点头,道:“好,之后我去审问,必能问出些什么来。” 赫云舒还想要说些什么,燕凌寒就已经抱起了她,道:“现在,别的都不必想,去睡觉。我们,一起。” 说着,燕凌寒抱着赫云舒朝着外面走去。 如此,这一上午,赫云舒睡了一个安稳觉。 睡醒之后,耳清目明,思绪清朗。 看到身旁没有燕凌寒的踪迹,赫云舒起身走出,问向守在门口的人:“王爷呢?” “回王妃娘娘的话,王爷去了地牢。” 赫云舒点点头,既然是去了地牢,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于是,赫云舒去看孩子们。 昨夜发生的种种,孩子们并不知晓,自然也不会因此而感到害怕。 他们的快乐,一如既往。 看着他们,赫云舒才真真切切地觉得,自己做的所有努力,都是值得的。 如今,几个孩子渐渐长大。 虽说他们同一日出生,但是脾性却又有些不同。 老大燕温良性子安静,总是自己一个人喜欢发呆,但那两只眼睛却是明亮的,透漏出无尽的聪慧。 这不,在两个弟弟妹妹还毫无走路迹象的时候,他居然已经试着想要站,甚至,有时候还能扶着什么东西走上几步。 而老二燕恭让空有恭让之名,却是什么都不会谦让的。 平日里喂他们吃些什么东西,他总是挥舞着手臂,想要将那汤匙捞到自己的跟前去,一点儿也不懂得谦让。 小女儿燕灵毓则很是爱笑,笑的时候两只眼睛弯弯的,很好看。 虽然二哥燕恭让很喜欢欺负她,时不时都要打她一下,但是她天性乐观爱笑,转脸就忘了。 他们虽然脾性不同,但个个都是她的心头肉。 看着他们,赫云舒只觉得心都要化了。 “娘子。”燕凌寒在一旁轻唤道。 赫云舒回过神来,看到了燕凌寒。 燕凌寒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几个孩子们,受伤道:“娘子,你看他们的眼神,比看我温柔多了。” 赫云舒忍不住笑了,道:“燕凌寒,你都是做了父亲的人了,连这个醋都要吃?” 燕凌寒一把抱起赫云舒,道:“无论何时,你都得对为夫最好。” “为何?”赫云舒故意道。燕凌寒瞧了孩子们一眼,理直气壮道:“你看这两个混小子,长大了都是要讨媳妇的,有道是有了媳妇忘了娘,一个个都是没良心的,你千万不要对他们太好。至于灵毓嘛 ,虽说女儿贴心,但是也有自己的小情绪,要说对你最好的人,肯定是我。” “好好好,此生啊,就是夫君待我最好。可以了吧?” “这还差不多。”燕凌寒傲娇道。 见燕凌寒如此,赫云舒忍不住笑了。 这时,燕凌寒倒是不乐意了,道:“你瞧,这小子怎么这么看着我?”顺着燕凌寒手指的方向看去,赫云舒忍不住乐了。 正文 第一千五百八十六章 棘手的事情 只见二儿子燕恭让正咿咿呀呀地叫着,同时,还朝着赫云舒挥舞着两只手臂,像是要把赫云舒抢回去。 赫云舒刚想伸手抱起他,燕凌寒就捉住了她的手,道:“娘子,你看大小子。” 赫云舒看了过去。 因为刚刚二儿子反应最大,所以,她的注意力只集中在他身上,倒没注意在一旁的大儿子燕温良。 这一看,她便有些意外。 此时,大儿子看着他们,嘴角流露出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 这微笑,透露着几分腹黑。 这样的神情出现在一个小娃娃的脸上,赫云舒有几分意外。 但那笑容,很快就消失了。 “娘子,你说这小子的笑,是什么意思?”燕凌寒碰了碰赫云舒,如此说道。 “不知道。既然是你的儿子,会腹黑也正常吧。” 咯咯咯…… 这笑声打断了二人的谈话,二人看过去,发现刚刚还睡着的小女儿燕灵毓已经醒了,此时正用两只胖乎乎的小手捂着自己的眼睛,嘴里咯咯地笑着。 赫云舒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在燕凌寒的怀里。 她忙着想要站起来,燕凌寒却抱得更紧。 “孩子们看着呢。” “随便他们看去。”燕凌寒无所谓地说道。 赫云舒揪住了燕凌寒的耳朵,道:“铭王殿下,你如今为人父母了,晓得不?” “那又如何?” “要谨言慎行,给孩子们做榜样的。”赫云舒一本正经道。 “娘子你少唬我,他们还小,什么都不懂。” “谁说的?父母的影响都是耳濡目染的,他们从小看着,长大了自然而然也就学会了。你总不希望到时候两个儿子小小年纪就闹着要娶媳妇吧?” “这有啥不好的?生一堆孙子出来,我就有的玩儿了。到时候我必然已经功成身退,老来无事,正是含饴弄孙的好时候,没事儿就让他们摔跤玩儿,谁赢了有糖吃。” 对于自己的这一番说教,赫云舒暗觉失败,索性就在手上加了力道,道:“松开我,不然,你的耳朵就要掉了。” 燕凌寒果然松开了她。 赫云舒就知道,对于燕凌寒来说,任何的劝慰都是无效的,实打实的吓唬才有用。 二人陪着孩子们玩了一会儿,之后就出去了。 到了外面,赫云舒问道:“有什么收获吗?” “是大蒙的人。” “他们招了?” 燕凌寒摇了摇头,道:“这两个人都是硬骨头,现在还没招。不过,快了。” “既然没招,你如何知道他们是大蒙人?” “大蒙人擅长骑射,孩子打小就会骑马,所以大腿内侧经年日久,肤色会比别处深。”燕凌寒如实道。 赫云舒点点头,这的确是一个线索。 “在驿馆放火的那帮人,有消息吗?” 燕凌寒摇了摇头,他的人一路追过去,渐渐失去了那伙人的踪迹。 赫云舒握住了燕凌寒的手,道:“不必沮丧,只要我们自己时刻防范着,就不会出错。” 燕凌寒点点头,认可赫云舒的话。 的确,无论外面如何变幻,只要他们铁桶一片,就不怕任何人为非作歹。 一连几日,那伙人像是人间蒸发了,全无迹象。 赫云舒和燕凌寒并不着急,他们的生活,也不至于因为有了这伙人而受到什么大的影响。 多年来在纷扰和荆棘中前行,他们早已习惯了。 另一边,凤星辰和燕皇已经就通商的事情达成了共识,日后,两国便会开放通商口岸,供商人们来往,互通有无。 同时,赫云舒也送信去大魏,让她名下的华年商行借着这一次的时机,继续做大做强。 自然,燕凌寒名下产业众多,有很多方面都可以和华年商行合作,更上一层楼。 逗留几日之后,凤星辰便启程回大魏,功德圆满。 这件事告一段落之后,燕曦泽和闪代玉的事情,也正式提上了日程。 因闪代玉腹中有了燕曦泽的骨肉,所以,燕皇下旨,命燕曦泽以太子妃之位求娶,至于婚期,便定在了二月初八。 这一道圣旨下来,使得京城之中许多对燕曦泽芳心暗许的名门闺秀伤心不已。 元宵夜宴上发生的事情,像长了翅膀一样飞遍了整个京城。 许多人都对闪代玉的行径嗤之以鼻。 这道圣旨一下来,他们纷纷为燕曦泽叫屈,明明是被算计了,为何还要娶她? 这样一个劣迹斑斑的女人,如何能够配得上他们的太子殿下? 要知道,经过北疆一战,燕曦泽名声大振,被称之为大渝的第二战神。 这第一战神,自然是燕凌寒。 只不过,燕凌寒服用七绝草的消息一传出来,许多对他心心念念的女子也就死心了。毕竟,一个能为了自己的妻子服下七绝草的男人,此生只怕也不会爱上别人了。 既然如此,她们也就不白费力气了。 于是,几乎所有待嫁女子的目光都集中在了燕曦泽的身上。 如今知道燕曦泽要娶闪代玉,一个个都恨不得要了闪代玉的命。 如此,群情激奋,甚至有人在闪代玉的府前丢烂菜叶子。 这阵子,一直不安分的闪代玉倒是安静了下来,终日闭门不出。 看到这样的现状,赫云舒担忧道:“夫君,你这招儿是不是太损了?你真不怕曦泽日后会怨你?” “招儿不在损,管用就行。如今曦泽委曲求全,娶了闪代玉。日后闪代玉自己作死,惩治她也就容易多了。” 赫云舒正要说些什么,这时,随风前来禀报:“主子,太子殿下来了。” “让他过来吧。”燕凌寒随意道。 赫云舒拦了一下,道:“如今曦泽是太子了,你如何能在后院见他?还是在正厅见吧,显得重视。” 燕凌寒反问道:“我需要重视他吗?” 赫云舒白了他一眼,道:“幸亏你和皇兄、曦泽的关系也都不错,不然,以你这般性情,只怕早就因为功高震主被处死了。” “都是一家人,没那么多事儿。” 于是,燕凌寒在后院见了燕曦泽。 赫云舒也在场。 今日的燕曦泽,愁眉紧锁。看来,是遇到了棘手的事情。 正文 第一千五百八十七章 说实话吧 虽然意识到燕曦泽遇到了棘手的事情,但是,赫云舒并未点破,而是等着他开口。 燕曦泽冲二人行礼,之后落座。 他不是个扭捏的人,很快就开门见山道:“皇叔,皇婶,闪代玉声称大婚在即,让侄儿陪她同去蒙州,祭祀她的祖先。” 赫云舒点点头,明白了燕曦泽为难的点在哪里。 若是寻常的未婚夫妻,成婚之前自然用不着去拜祭女方的祖先。 但是,闪代玉到底是有公主的身份摆在那里,而且,闪代玉提出这个要求,想必是也知道燕皇想要尽快收服蒙州的子民,如此一来,必定对她的要求一一听从。 所以,她才敢提出这样看似无理的要求。 的确,这样一来,会让蒙州的百姓看到大渝的诚心。 但是,这实在是太危险了。 让燕曦泽随同闪代玉去蒙州拜祭,到底是深入蒙州,如果闪代玉趁机做些什么,会更加容易。 而燕曦泽如今是大渝的太子,是不能出事的。 如此一来,矛盾点就出来了。 应当去,但是又不能去,可是不去的话,须得有一个合适的理由。若不然,便会让人生疑。 而这,也是燕曦泽来铭王府的原因。 听完他的话,赫云舒和燕凌寒都并未提出解决的法子,只是燕凌寒开口问道:“你准备如何做?” 如今燕曦泽已经是太子,那么,他做事,也该有自己的打算了。 燕曦泽开口道:“皇叔,皇婶,我准备称病不出。” 赫云舒想了想,道:“称病不出是个法子,但是,不能是你病,得是闪代玉病。” 燕曦泽愣了愣,继而明白了赫云舒的意思。 他知道,以赫云舒的能力,在闪代玉的身上制造出一些病症,并不是什么难事。 更何况,还有那位百里世家的嫡女在。 要做到这一点,也就更加容易。 对于赫云舒的提议,燕曦泽深以为然。 如此,这件事算是告一段落。 赫云舒看着燕曦泽,话锋一转,道:“曦泽,这京中的女子,你可有中意的?” 乍一听到这话,燕曦泽有些意外,之后他摇摇头,道:“没有。不知皇婶何意。” “日后你与闪代玉成婚,少不得要提防着她。但是,你要协助皇兄处理朝中事,只怕是分心乏术。” 赫云舒言尽于此,燕曦泽便懂了。 赫云舒这是希望他能娶侧妃,这位侧妃必得是心里向着他的,那么,他不在府中的时候,这侧妃便可以代替他提防闪代玉。 燕曦泽懂了这些,却是微微皱眉:“皇婶,要找到这样一个女子,只怕并不容易。更何况,即便真的找到了这样一个人,我又如何能让她做这些?这样,太自私了。” 他一直觉得,如果他要娶谁,并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喜欢。 就像是,他的皇叔燕凌寒对于他的皇婶赫云舒的喜欢。 可是,如今他娶闪代玉已经是无可奈何,万不想再牵扯到别的女子了。 赫云舒点点头,认可燕曦泽的话,她缓缓开口,道:“这件事,须得从长计议。” 几人正说着话,随风走了进来,禀报道:“主子,隔壁那位,病了。” 隔壁那位,便是闪代玉了。 听闻闪代玉病了,赫云舒倒是愣了一下,在她刚刚的计划里,也是想让闪代玉病的。 却不料,这个时候,闪代玉已经病了。 难不成,是她在作妖? 不,不会。她既然想着要让燕曦泽随她一同去拜祭蒙州的祖先,就必定十分注意自己的身子,不会让自己病倒。 那么,这病,倒是有些奇怪了。 赫云舒看了看随风,道:“你去叫百里姝,随我一同去隔壁走一趟。” “是,主子。”说完,随风下去了。 赫云舒看了看燕曦泽,道:“你回去吧。若是有什么消息,我会派人告诉你的。” “是,皇婶。” 送走了燕曦泽,赫云舒带着百里姝去了隔壁。 隔壁的院子里,大坑已经渐渐被填平。 但乍一看,还是有些寒酸。 赫云舒随着碧柳的指引一路到了后院,进了闪代玉所在的房间。 此时,闪代玉躺在床上,有气无力。 看到赫云舒进来,她强撑着起身,却又像是不服输似的,神情倨傲道:“王妃娘娘,您怎么来了?” 紧接着,看到赫云舒身后的百里姝,闪代玉嗤笑道:“王妃娘娘,你今日是要做什么?之前我一场大病,都快要死了,你都不肯找人来医治我,如今这是要做什么?”赫云舒微微一笑,道:“之前你觊觎我的夫君,我自然不会对你友善。可你如今要嫁给我的侄子,既然如此,便算是我的晚辈。我身为长辈,来关心一下晚辈,有什么不对 吗?” 闪代玉慢慢躺了下去,不再逞强。 她心里也明白,这个时候,赫云舒是不会害她的。 于是,她放心地将自己的手腕伸了出来,等着百里姝为她把脉。 百里姝上前,手放在了闪代玉的手腕上,双眼微闭。 片刻后,百里姝睁开了眼睛。 闪代玉急切道:“如何?” “你是何时发病的?”百里姝问道。 诊病的时候,百里姝神情认真,显得很专业,没来由地让人觉得信任。 闪代玉也认真回答道:“早上吃过饭的时候,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了。现在是越来越难受。” “早上,你吃了什么?” “银耳莲子粥。” “粥有剩下的吗?” “有。”应了一声之后,闪代玉看向了碧柳,道,“碧柳,去小厨房把剩下的粥拿过来。” 碧柳应声,很快就捧着一碗粥回来了。 百里姝仔细地查看了这碗粥,然后说道:“你如今有孕,身子又不是十分健壮,所以这等不好消化的食物,日后还是不要吃了。” “是。我什么时候能好起来?”闪代玉急切道。 “卧床静养三日即可。但是,之后也不可松懈,不然,会有滑胎之忧。” “这么严重?”闪代玉诧异道。 百里姝微微挑眉,道:“你若是不信,寻别的大夫来看看就是了。” 如此,闪代玉没说什么。 赫云舒和百里姝并未久留,很快离开了闪代玉的府邸。进了王府,赫云舒看了看百里姝,道:“说实话吧。” 正文 第一千五百八十八章 匆匆而来 听赫云舒如此说,百里姝吓了一跳,道:“你怎么知道我没有说实话?”赫云舒莞尔一笑,道:“你这点儿道行,还想瞒得过我?其一,你给她诊病的时候,装的太正经了。装的这么正经,就是为了让她不怀疑你下面所说的话。其二,你是很自 信的一个人,可最后却说,如果闪代玉不相信你的诊断,可以找别的大夫来看。这话,有点儿心虚啊。” 听罢,百里姝微微一笑,知道自己的破绽出在了哪里。 她笑笑,道:“果然什么都瞒不过你。事实是,那碗银耳莲子粥有问题。” “什么问题?”“做这道粥品的时候,须得将莲心取出,因为莲心太苦,影响口味。她的那碗粥的确是没有莲心,但是泡发银耳所用的水里,掺杂了莲心的粉末,又因为这道粥品须得放冰 糖,所以,喝不出这种苦味儿。可如此一来,便等同于服用了大量的连心粉末而不自知。而大量服用莲心,会心口胸闷,乏力,继而浑身都无力。” 听完,赫云舒沉默了。 闪代玉的府邸里,都是她自己从蒙州带过来的丫鬟,谁会刻意这样做呢? 这时,百里姝开口道:“你要查隔壁的丫鬟?” 赫云舒摇摇头,道:“不须我去查,你既然说了这些,闪代玉自然会查的。所以,我只需派人注意闪代玉的动向也就可以了,犯不着自己亲自上手。” “不过,奇怪的是,此人既然这样做,想必是对闪代玉不满。可是,她既然有机会对闪代玉做些什么,却又不要了她的命,当真是有些奇怪。” 赫云舒边走边想,尔后开口道:“这浑身无力的病症,对闪代玉腹中的孩子有影响吗?” “没有。”百里姝笃定道。 紧接着,百里姝问道:“真不是你做的?”赫云舒笑笑,道:“当然不是。在去找你之前,曦泽不过是刚刚到府,我也是刚刚想出计策,想要让闪代玉病倒。但是,具体如何做还没想出来,可现在,就已经有人这样 做了。” 百里姝点点头,道:“不过,这个人的手法倒是和你有几分相似。只针对闪代玉,却并不伤害腹中的孩子,当真是有几分奇怪。” 赫云舒嫣然一笑,道:“不,所有奇怪的事情背后,必然有一个合理的解释。” 只不过,这个合理的解释,现在还没有浮出水面罢了。 带着这个疑问,赫云舒去见了燕凌寒。 他正把小灵毓抱起来举高高,偏偏小灵毓一点儿都不怕,还高兴得咯咯直笑。 赫云舒见了,忍不住嗔道:“某人前些日子还吃孩子们的醋,让我不要对他们太好,只能待你好。可你呢?” 燕凌寒抱着小灵毓到了赫云舒跟前,把孩子往她怀里一塞,之后连同二人一起抱了起来,道:“如此,娘子可满意?” 赫云舒忍不住踹了他一下,道:“我还抱着孩子呢,你这般鲁莽,伤着灵毓怎么办?” 燕凌寒将二人放在地上,尔后点了点小灵毓的鼻子,道:“小不点儿,你母妃生气了,你以后啊,也要待你母妃最好,知道不?” 像是听懂了似的,小灵毓点点头。 赫云舒也陪着孩子们玩儿了一会儿,然后就和燕凌寒一起走了出来,将闪代玉那里的事情告诉了他。 听罢,燕凌寒不禁一笑,道:“看来,是有人在暗中帮助曦泽。” 如此说来,能够做下这件事的人,倒是不多。 毕竟,闪代玉提出要一起祭祖这件事,知道的人必定是少之又少。如此,查找的范围就缩小了许多。 燕凌寒正想命人去问燕曦泽,问问他都有谁知道这件事。 恰逢此时,燕曦泽再次造访。 这次来,他手里捏着一张纸,走过来的时候便将这张纸交给了燕凌寒。 燕凌寒接过一看,这是一张素白的纸,上面写着一行大字:太子殿下,愿你此生无忧,万事遂心。 看字迹,像是女子所写。 赫云舒笑笑,然后看向了燕曦泽,道:“曦泽,你觉得是谁?” 燕曦泽摇摇头,道:“不大清楚。” “那闪代玉要让你陪同祭祖之事,都有谁知道?”赫云舒问道。 “此事是闪代玉昨日提出,父皇是最先知道的,之后告诉我的。在我这一边,除了你们,并未告诉别人。至于父皇那里都告诉了谁,倒是不知。” 赫云舒点点头,道:“那你入宫一趟,查查这件事,都有谁知道。” “是,皇婶。” 说完,燕曦泽就走了。 他走后,燕凌寒诧异道:“既然知道此人不会对曦泽不利,为何你还想查出此人是谁?” 赫云舒神秘一笑,道:“此人,自然会有用处。若是做好了,兴许还是一件功德无量的好事呢。” 知道赫云舒的主意向来是最正的,燕凌寒也就没有多问。 晚些时候,燕曦泽从宫里传回消息,知道这件事的除了燕皇,还有朝中的几个重臣,分别是肃国公高远,上将军赵宽,丞相任锦海和吏部尚书孙成。得到这个消息,赫云舒看向了燕凌寒,道:“这些官员,我最熟悉的也只有任美目的父亲任锦海,舅母的这位哥哥赵宽,可是,他们各自家中的亲眷,我倒是不清楚,你说 说看。特别是有女儿的人家,都有谁。” 听罢,燕凌寒白了赫云舒一眼,道:“你这问题问的,就好像我知道人家家里有什么女儿似的。” 赫云舒哑然失笑,她可真是病急乱投医。 不过,要想查这个,也不难。 于是,赫云舒就吩咐随风去做这件事。 随风办事的速度很快,不过半个时辰的时间,就将消息带了回来。 那四位重臣,除了任家的任美目已经出嫁之外,其余三家,都有待嫁的女子。 听罢,赫云舒点点头,道:“好,接着去查,我要知道这每一个人的脾气秉性,越详细越好。” 随风应声,自去慢慢查探。 这时候,天色已经有些暗了。铭王府正准备闭门,却有一人踏着夜色,匆匆而来。 正文 第一千五百八十九章 有点儿意思 看到这匆匆而来的人,铭王府的守门人暂停了关门的动作,仔细瞧着。 片刻间,那人就已经到了跟前。 是二殿下,燕风离。 他一路匆匆而来,气喘吁吁。 站定之后,燕风离长出一口气,道:“去禀报一下,我要见皇叔。” 此时,赫云舒和燕凌寒尚未入睡,听闻燕风离来了,很快就见了他。 燕风离开门见山,道:“皇叔,皇婶,我要离开京城了。” 燕凌寒瞥了燕风离一眼,道:“急匆匆的,就是为了说这个?” “是,皇叔。” “准备去哪儿?” “去游历天下。”燕风离含混道。 “你长大了,去哪儿都可以。”燕凌寒如此说道。 之后,是一阵沉默。 见这叔侄俩都不开口,赫云舒看了看燕风离,道:“走之前告诉安淑一声,她很挂念你,莫要让她担心。” “是,皇婶。” 之后,燕风离起身告辞,离开了铭王府。 他走之后,燕凌寒冷哼一声,道:“如今京城之中正是多事之秋,他不说留下来帮帮曦泽,倒是忙着往外走,真是朽木不可雕也。” 赫云舒的看法和燕凌寒不同:“兴许,他有他的苦衷。夫君,每个人有每个人的选择,是强求不来的。” 燕凌寒点头应了,没再说别的。 第二日上午,赫云舒拿到了详细的信息。 肃国公高远,上将军赵宽,吏部尚书孙成,这三家之中都有适龄的女儿。 其中肃国公高远有两个女儿,是一对双胞胎,一个叫高欢,一个叫高欣,去年刚刚及笄。据说,这对双胞胎刁蛮跋扈,以欺负人为乐。 上将军赵宽有一女,在舅母赵夫人那里,赫云舒倒是见过她几面,似乎叫赵云卿。 根据随风查到的消息,赵云卿会些功夫。 而吏部尚书孙成的女儿叫孙暖晴,是个含蓄内敛的性子。 只是,查到的消息终归是查到的,如果想要进一步了解,须得亲自接触。 赫云舒想了想,决定办个宴会。 铭王府在东郊有个别院,别院之中有一汪温泉,此时别处虽然寒冷,但此地因为有了温泉的缘故,温度和暖,桃花已经开放了。 有这一番盛景,随便找个由头,也就可以办宴会了。 赫云舒给京城之中二品官以上的家眷都发了帖子,主要邀请适龄女子。 因赫云舒鲜少办宴会,所以,接到帖子之后,许多人都心生欢喜。 宴会定在三日后。 这一日,各府的小姐来得很早。 赫云舒虽然早早来了,但是,并未现身。 举行宴会的地点是在院子里,院子里桃花灼灼,桃花树下摆了精致的桌椅,桌子上面放了点心。 众人或站或坐,相互交谈着。 赫云舒坐在屋子里,将外面的一切尽收眼底。 白琼站在赫云舒身边,为她介绍来者是谁。 那肃国公高远的两个女儿是最有辨识度的,二人是双生子,模样完全相同,就连头饰和衣服也都是一样的,看起来很有趣。 现身在人群中的时候,二人神情倨傲,一副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的样子。 而上将军赵宽的女儿,也是舅母赵夫人的亲侄女,赵云卿,则是一身淡绿色的衣服,静静地站在一株桃树下,很是安静的样子。 吏部尚书孙成的女儿孙暖晴也很安静,坐在那里不发一言。偶尔有人去找她说话,她都会脸红,局促不已。 将这几人粗略的看了一遍,赫云舒心里隐约有了数。 眼看着客人来得差不多了,赫云舒正准备出去,外面传来了一声尖叫。 赫云舒的脚步顿了一下,朝着外面看去。 发出尖叫声的是双生子中的一个,赫云舒分辨不出是高欢还是高欣。 只见她扬手指着赵云卿的鼻子,道:“赵云卿,你个男人婆,走路不会看着点儿吗?我好端端的衣服,被你糟蹋成这个样子了!” 赫云舒瞧了瞧,发现她粉色的衣服上多了一道黑印儿,似是在树上蹭的。 赵云卿只看了她一眼,道:“高小姐,你这衣服是自己在树上蹭的,与我何干?” “谁说的?若不是你在这里挡了路,我怎么会蹭到树上去?” 看到这里,赫云舒忍不住笑了。 这高家的女儿,还真是无理取闹。 对于这样的无理取闹,赵云卿只是冷冷一笑,并不多言。 那高家的女儿嘴里仍嘟囔着什么,朝着前面走去。 突然,她脚下一歪,整个人就朝着面前的树倒了下去。看那样子,脸势必要蹭到树上了。 这一幕,看得不少人都是胆战心惊。 毕竟,高家这女儿长得不错,若是毁了脸,那可就不好了。 刚刚这一切,旁人没有看清楚,赫云舒倒是看清楚了。 是赵云卿动了手脚。 她避开旁人的视线,抛掷出一颗小小的石子,击中了高家女儿的小腿。 只是,在高家女儿的脸即将蹭到树上的时候,赵云卿一个箭步上前,拖住了她的上身。 高家女儿不知哪里来的无名火气,张口就开始埋怨赵云卿。 之后,她大喊道:“放开我!” 赵云卿嘴角轻扬,道:“你确定,要让我放了你?” “对,我确定!” “好,你别后悔就成。”说着,赵云卿放了手,高家女儿就结结实实地倒了下去。 顿时,惨叫声起。 看到这一幕,赫云舒不禁一笑,道:“这个赵云卿,有点儿意思。” 白琼应道:“主子,看她刚才出手的动作,身手应该不错。” 赫云舒的心里渐渐有了底,也就走了出去。 她过去的时候,高家那女儿正哭哭啼啼。 原来,是因为脸上蹭出了血,看起来挺惨的。 见赫云舒过来,她开始指责赵云卿。 赫云舒看了赵云卿一眼,然后又看了看那高家的女儿,道:“刚才本王妃也听到了,明明是你让赵小姐放手的,既然如此,你就应当承受这后果,不是吗?” 高家女儿自知理亏,又碍于赫云舒的身份,不敢再说什么。 宴会照常举行。只不过,宴会结束之后,赫云舒让赵云卿留了下来。 正文 第一千五百九十章 二月初八 赫云舒留下赵云卿,单独见了她。 对于赫云舒,赵云卿自然并不陌生。 她规规矩矩行礼,道:“见过王妃娘娘。” 赫云舒笑笑,道:“无须客气。若是从舅母那里论,你该叫我一声姐姐。” “是,娘娘。”赵云卿如此应着,尔后话锋一转,道,“娘娘将我留在这里,不知所为何事?” 赫云舒微微一笑,从袖中拿出一张纸,道:“有张字条,想让你看看。” 说着,赫云舒将这张纸递给了赵云卿。 赵云卿接过,打开看了一眼,神色便有些紧张。 她握紧了那纸条,盯着自己的脚尖。 “这纸条是你所写,对吧?”赫云舒问道。 明人面前不说暗话。 赵云卿抬起头,道:“没错,是我写的。” “闪代玉那件事,也是你做的吧?” “是。” 之后,赫云舒含笑不语。 赵云卿有些紧张,道:“王妃娘娘,我做这件事,应该没什么错吧?” “你说呢?”赫云舒反问道。 “闪代玉有心想让太子殿下随她去蒙州祭祖,恕我直言,这有些危险。所以,我便出此下策。” 赫云舒点点头,道:“你做的很对。” 听到赫云舒的认可,赵云卿有些发愣。 片刻后,她说道:“王妃娘娘,既然我没做错事,您为何找我?” 赫云舒莞尔一笑,道:“你我都有许多疑问,既然如此,坐下说吧。” 赵云卿并不扭捏,也就坐了下来。 赫云舒看了看她,道:“闪代玉这件事,你是从令尊大人那里知道的?” 赵云卿点点头,道:“正是。” 片刻后,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她慌忙改口,道:“不,是我偷听到的。父亲并非有意告诉我。” 赫云舒笑笑,道:“在舅母那里,我就已经见识到了赵家女儿的风采。所以,你无须遮掩什么。赵将军有心让你多学一些,将朝中事告诉你,也没什么不对。” 赵云卿低了低头,道:“是,我容貌不佳,所以,我父亲就希望我别的地方有所擅长,也好有立身之本,不至于被人轻视。” 听她如此说,赫云舒仔细看了看她,赵云卿的相貌算不上难看,但也不是绝顶的美貌,姑且算是中人之姿,但也说不上是容貌不佳。 看来,赵家培养人,无论是儿子还是女儿,都很有章法。 见赫云舒看她,赵云卿大着胆子问道:“王妃娘娘,您怎么知道是我?”“这件事并不难推测。其一,在闪代玉的粥里做了手脚,必定要潜入她的府邸,须得有些功夫。其二,我让曦泽查过,知道闪代玉要求陪同祭祖的重臣,也就只有那么几个 。其三,给曦泽留的那张纸条,是女子的笔迹。结合这三点,想要找出你,并不难。” 听罢,赵云卿很是佩服:“听闻娘娘最是聪慧,今日一番交谈,自知传言不虚。” 赫云舒嫣然一笑,道:“若说聪慧二字,你也不差。” 赵云卿一番自谦,然后说道:“娘娘今日找我,只怕还有事吧?” “自然。不过,先容我问一句,你为何要帮助曦泽?” 赵云卿的脸上升起一抹红晕,她咬了咬嘴唇,道:“我、我只是为太子殿下鸣不平罢了。” “只是鸣不平吗?”赫云舒问道。 “自然。” 赫云舒看着赵云卿的眼睛,道:“难道,不是因为喜欢吗?” 赵云卿的身子猛然震了一下,几乎要从椅子上滑下去。 她很快镇定下来,道:“王妃娘娘,您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赫云舒起身,看向了窗外,道:“解决了这一次的事情,终究是治标不治本。我想,如果你喜欢曦泽的话,可以嫁给他,时时刻刻关注闪代玉的动向。” 如此,赫云舒将一切言明。 “我、我……可是,太子殿下会同意吗?” 赫云舒摇摇头,道:“我与他说过这件事,但是他不愿意破坏任何一个女子的幸福,所以,并不同意这件事。” 赵云卿的脸上,浮现出失望的神色。 赫云舒看了看她,道:“此事,我会再与他说的。日后有机会,我们再见面。” 赵云卿点点头,道:“好。” 送走赵云卿,赫云舒回了铭王府。 回去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将燕曦泽叫了来。 赫云舒将那纸条还给了他,道:“我找出了写纸条的人,你想知道吗?” “是谁?”燕曦泽眼前一亮,如此问道。 “是一个女子,确切地说,是一个倾慕你的女子。” “是谁?”燕曦泽迫切道。 赫云舒看了看他,道:“至于她是谁,我现在还不能告诉你。不过,我觉得她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之前我与你提过的那件事,你还记得吗?” “记得。但是,我不希望为了我的事情,赔上别人的幸福。我总觉得,这样不太好。” 赫云舒点点头,道:“嗯,你有你的原则,这很好。” “皇婶,那女子是谁,真的不能告诉我吗?”燕曦泽又一次追问道。 “到底是女儿家的心事,我若告诉了你,以后见面了,难免不快。所以,暂时还是不说了。我想,如果日后有缘,或许,你们会见面的。” 听赫云舒如此说,燕曦泽也就没有再坚持。 燕曦泽走后,燕凌寒瞧了瞧赫云舒,道:“既然知道了,为何不告诉曦泽?保不齐,曦泽知道了,会很乐意娶她呢。” 赫云舒摇摇头,道:“感情的事情是最说不准的。曦泽品行端正,是不愿意利用一个女子的。既然他如此抵触,还是不做的好。” “人活着,给自己定太多的条条框框,不会过得快乐。”燕凌寒断言道。 赫云舒笑了笑,道:“你倒是会说这歪理。” “是歪理吗?不,明明是很正确的道理。” 赫云舒莞尔一笑,没有多言。 人活一世,每个人都有每个人处事的标准,是不能强求的。 赫云舒深知这一点,所以,不愿意勉强燕曦泽。 时间一天天过去,转眼就到了二月初八。这一日,是燕曦泽迎娶闪代玉的日子。 正文 第一千五百九十一章 不死心的女人 二月初八这一日,燕曦泽迎娶闪代玉为太子妃。 纵然并非真心求娶,但是表面上的功夫却还是要做的。 燕曦泽的府邸更名为太子府,从闪代玉的府邸到太子府的路上,红毯铺地,沿途的商铺高挂着红色的灯笼,看起来倒也十分喜庆。 但是围观的女子,那凌厉的眼神一个个都几乎要吃人。 毕竟,她们视燕曦泽为大渝第二战神,再加上燕曦泽容貌俊美,不知是多少女子的深闺梦里人。 即使有些人身份低微,不曾肖想成为燕曦泽的正妃,也期冀着有那么一个容貌与才情俱佳的女子嫁给燕曦泽,成全她们心中才子佳人的佳话。 而这个女子呢,最好是她们不可匹及的,有着足够让人仰视的家世,足够睥睨天下女子的姿容,还有不可或缺的绝世才情,只有这样,她们才会觉得满意。 但是,要嫁给燕曦泽的人偏偏是闪代玉。这个女人虽然有公主的虚名,虽然有几分姿色,但却是以欺诈的手段得到了肚子里的孩子,且之前还纠缠铭王殿下,这样一个其身不洁的女子,如何能够成为太子殿下的 正妃? 所以,今日要看到闪代玉嫁给燕曦泽,不少女子都是心存愤懑。 然而,当她们看到燕曦泽一身红衣,骑在高头大马上缓缓而来的时候,眼神里的惊艳却是怎么也无法遮掩。 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说的就是如此了。 远远看去,一身红衣的燕曦泽,面冠如玉,两只眼睛炯炯有神,放眼整个大渝,除了铭王燕凌寒,也只有太子殿下燕曦泽能有这般姿容了。 而近看,那眼神恍若夜间星辰,似乎单单是被这眼神看上一眼,就会拥有点石成金的奇效,足以化腐朽为神奇。 可如此好的人,居然要便宜闪代玉那个女人,想到这些,围观这一切的女人们都觉得愤愤不平。 而燕曦泽的脸上,全无要成婚的欢喜神色,只冷着一张脸,似乎这桩婚姻,并非他所愿。 于是,围观的人很是同情燕曦泽。 因为这同情,对于闪代玉的憎恨也就愈发浓郁。 迎亲的队伍到了闪代玉的府邸门外,喜乐吹吹打打,很是热闹。 隔壁的铭王府内,燕凌寒冷哼一声,道:“这么一桩婚事,还用得着用喜乐?” 赫云舒白了他一眼,道:“还不是你出的损招儿?这会儿倒在这里品头论足了?” 燕凌寒撇撇嘴,道:“要我说,就该穿着一身白衣来迎娶,至于喜乐,全都不用。”赫云舒忍不住捶了燕凌寒一下,道:“那是你的作风,不是曦泽的。曦泽对你很是敬佩,所以,你出的招儿哪怕是损招儿,他也会照办的。既然照办,就会做得万无一失, 不会给任何人留下任何把柄。” “可是,这婚礼,我真不想参加。”燕凌寒一边逗着小灵毓,一边说道。 “既然是做做样子,那就得去。”赫云舒瞪了他一眼,如此说道。 燕凌寒叹了一口气,道:“哦,那好吧。” 于是,燕凌寒命人备好马车,和赫云舒一起带着孩子们去太子府。 到门口的时候,喜乐还没停,乒乒乓乓地乱响,吓得小灵毓哇哇乱叫。 燕凌寒顿时就不干了,他朝着旁边大喊道:“把喜乐给本王停了!” 他声如洪钟,这一声怒吼,几乎要震破旁人的耳膜。 可听到这声音,小灵毓却是高兴得咯咯直笑。 吹打喜乐的人听了,忙将喜乐停了。 这时,燕曦泽看了过来。 燕凌寒也看过去,道:“喜乐吹吹打打这么久,新娘子还没接上?” 燕曦泽快步而来,道:“不知为何,她今日有些磨蹭。” “这样啊。可能是不愿意嫁吧。若是不愿意,那就不娶了,本王再给你找更好的。”燕凌寒大声道。 说完,燕凌寒就抱着小灵毓上了马车。 赫云舒知道燕凌寒的用意,也没有多说,跟着上了马车。 燕曦泽重新回去,而闪代玉很快就在丫鬟的搀扶下走了出来。 见状,旁人不禁有些感叹,铭王殿下到底是足智多谋,就这么一句话,就将原本磨磨蹭蹭的闪代玉逼出来了。 此刻,燕凌寒坐在马车上,只专心逗着怀中的小灵毓。 马车缓缓而行,朝着太子府而去。 马车后是燕曦泽等人,因为不愿意惊扰了燕凌寒,燕曦泽命队伍行进得很慢。 坐在喜轿里的闪代玉知道了,不禁攥紧了自己的手。 她大喜的日子,燕凌寒居然也敢给她添这样的赌? 她的喜队,铭王府的马车为何要走在前面? 难道他燕凌寒不知道,如今让她难堪,就等同于让燕曦泽难堪吗? 想到这一点,闪代玉的嘴角,不由得扬起一丝微笑。 燕凌寒的马车缓缓而行,一路到了太子府。 今日的太子府,文武百官齐聚,很是热闹。 燕凌寒和赫云舒带着孩子们去了上首的位置,一一坐下。 不一会儿,迎亲的队伍回来。 照例是拜天地,入洞房的俗礼。 许多人围上前去观礼,燕凌寒没什么心思去看,只专心和小灵毓玩儿。 赫云舒不经意间扫了一眼,倒是看到了一个意外的面孔。 很显然,那人也留意到了她的注视,忙挪开了视线。 见赫云舒朝着迎亲的队伍看,燕凌寒狐疑道:“怎么了?” “似乎,看到了一个熟人。” 燕凌寒看了一眼赫云舒刚刚所看的方向,道:“曦泽府上也没什么丫鬟,那些丫鬟,想必是才买来的吧。” 赫云舒点头应了,道:“兴许是吧。” 之后,众人便开始宴饮。 有小灵毓在这里,燕凌寒没有饮酒。 即使有人来敬酒,燕凌寒也是浅尝辄止,不会多饮。 燕曦泽倒是很忙,因为今日他是新郎官,须得给朝中的重臣敬酒。 他仍是面无喜色,虽是敬酒,却像是在执行一项毫无感情的任务,冷冷冰冰。 眼看着差不多该结束了,赫云舒带着大儿子燕温良在不远处玩儿。这时,有人走过来,靠近了她。 正文 第一千五百九十二章 奸计 见有人靠近,赫云舒看了过去。 是预料之中的人,赵云卿。 现在,她穿着一身丫鬟的服饰,缓缓靠近。 赫云舒打量了她一下,道:“为何穿这么一身衣服?” “娘娘聪慧,必然已经知道我为何要这样做。” 赫云舒点点头,她的确猜出来了,但还是没有料到,为了燕曦泽,赵云卿居然做到了这个份儿上。 她了解过,赵云卿是上将军赵宽的掌上明珠,赵将军对她很是疼爱。 在赵家,赵云卿素来是养尊处优的,被亲人疼着,细心呵护着,平日里,都是需要别人来伺候的。 可是现在,她居然来了这里,在太子府做了一个小小的丫鬟。 赫云舒看着她,说道:“我只是没有料到,为了曦泽,你居然做到了这个份儿上。” 赵云卿笑了笑,道:“不,我不是为了他,只是为了我自己。我想这样做,所以就这样做了。不为帮着谁,只是想做自己想做的事情罢了。” 赵云卿如此坦荡,坦陈了自己的心迹。 之后,她小心翼翼道:“王妃娘娘,请您千万不要把我在这里的事情告诉太子殿下。” “为何?”赵云卿深吸一口气,道:“我做这件事,只是因为想这样做,不给自己留遗憾罢了。所以,无须让太子殿下知道,更何况,他知道了,也不过是徒增烦恼而已。除此之外, 全无裨益。” 赫云舒看得出,赵云卿是一个活得很通透的姑娘。 她点点头,道:“好,你放心,我不会将这件事告诉曦泽的。只不过,你家人那里呢,需要我帮忙隐瞒吗?” 赵云卿不禁笑着摇了摇头,道:“王妃娘娘,多谢您的好心,不必了。这一切,我父亲都知道。” “你父亲都知道?”这一次,诧异的人是赫云舒。赵云卿点点头,道:“对,他都知道。我父亲虽然是个武将,但并不迂腐,相反他是一个很通透的人。他知道我心里的执念,也知道这执念一旦生起,就很难消除。所以, 与其强硬地打消这执念,倒不如顺着我,让我自己去经历,自己去碰一鼻子灰,哪怕到最后遍体鳞伤,但至少,不会留下遗憾。” 听完这些,赫云舒不禁点了点头,道:“的确如此,听你如此说,就能知道,你父亲的确是很通透的一个人。” 这时,赵云卿又靠近了一些,道:“王妃娘娘,有件事,需要您知道。” “好,你说。” 赵云卿又靠近了一些,悄声说了些什么。 听罢,赫云舒的嘴角不禁扬起一抹嘲讽的笑意,看来,有人要持续作死了。 之后,赫云舒说道:“好,这件事我已经知道了。至于应对之法,我心里有数。你且先回去就是。” “好。”说着,赵云卿就准备走。 “慢着。”赫云舒叫住她,叮嘱了一句,“闪代玉这个人不是正人君子,心狠手辣,有时候会想出一些很下作的法子来折磨人,所以,你要小心她。” “是,谢谢王妃娘娘提醒。” 之后,赵云卿离开。 赫云舒则抱着燕温良重新坐回了燕凌寒的身边。 燕凌寒问道:“刚刚那个丫鬟是谁?” “这个嘛,我要保留一些秘密。”赫云舒神神秘秘的说道,之后,她看着燕凌寒笑了,道,“夫君,今日你要有艳福了。” 燕凌寒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道:“什么艳福?你给的艳福吗?” “不是我。” “不是你还能是艳福?是灾难还差不多。”燕凌寒如此道。 赫云舒笑了笑,没说什么。 宴席仍在继续。 新的一盘菜上来之后,赫云舒面前的碟子下面,多了一张纸条。 赫云舒看了看这纸条,道:“夫君,你的艳福,要吗?” “要个鬼。”燕凌寒没好气道。 赫云舒笑着拿出纸条,展开来看。 纸条上面写着一行字:“欲知我与铭王殿下那一晚发生了什么,不妨来后院一叙。” 是闪代玉。 燕凌寒也瞧见了,道:“不许去。这个女人,最是可恶。” 赫云舒将纸条撕碎,扔在地上,道:“还是要去的。今日,我准备给她一个教训。不过,真正要提防她的人是你,而不是我。” 瞬间,燕凌寒懂了赫云舒的意思,不禁一阵恶寒。 之后,赫云舒起身,去了后院。 过了没多久,有个丫鬟走到燕凌寒身边,道:“铭王殿下,王妃娘娘有些不适,想让您过去陪着。” 燕凌寒点点头,道:“好。” 然后,他起身,随着丫鬟的指引朝着后院走去。 燕凌寒离开没多久,有人走到燕曦泽的身边,说了些什么。 之后,燕曦泽脚步匆匆,去了后院。 去后院的路上,有人一路指引着燕曦泽。 燕曦泽一路到了主院。 主院装饰得非常华丽,满目的红色,一派喜庆。 燕曦泽一路走到了主屋,推开了门。 而房间内,空无一人。 外面,也没有把守的人。 燕曦泽暗觉奇怪,这时,门口传来脚步声。 他转过身,看到了赫云舒。 燕曦泽面露不解。 赫云舒看了一眼别处,道:“若按照有些人的计划,这会儿出现在这里,且坐在婚床上的人,是我。” 之后,她指了指床底下,道:“那下面有个婢女,她负责点燃屋内的迷香。” 燕曦泽听了,脸都气紫了。 “那个女人呢?”燕曦泽问道。 赫云舒指了指隔壁的院子,道:“在那里。” 燕曦泽大步而出,赫云舒紧随其后。 二人过去的时候,燕凌寒正靠着院门站着。 燕曦泽上前,恭恭敬敬道:“皇叔。” 他看了一眼主屋的房间,不需想,也知道闪代玉这个女人想做什么。 燕凌寒站直了身子,道:“曦泽,如今看来,本王这个损招儿,实在是太委屈你了。不如,本王来承担这个恶名,杀了她算了。” 至此,燕曦泽如何能不明白,闪代玉这个蛇蝎心肠的女人,竟是想让他染指皇婶,而她自己,则仍然肖想着皇叔,这个女人,当真是令人恶心至极!瞬间,燕曦泽只觉得血气上涌! 正文 第一千五百九十三章 挑拨 燕曦泽愤怒极了,这一刻,他动了杀心。 他牙关紧咬,额头上青筋毕现,迈步朝着屋内走去。 燕凌寒伸手拦住了他,道:“她,我能杀,你不能。” “为何?”“她肚子里的孩子,是你的。”之后,燕凌寒看了看赫云舒,道,“若是从前,我绝说不出这样的话。可是,如今我有了孩子,也就更深切地知道孩子的好。无论闪代玉如何 ,她肚子里的孩子是无辜的,你都不能迁怒于这个孩子。” 燕曦泽的拳头握得咯吱咯吱响,他极力忍着,也终于明白,燕凌寒所说的要杀了闪代玉,不过是为了宽他的心。 因为那腹中的孩子,他们都是投鼠忌器。 “曦泽,从你在绕梁楼做错那个决定开始,今日的一切就是注定的。”燕凌寒如此说道。 燕曦泽站在那里,不发一言。 这世上,是没后悔药可以吃的。 即便他悔恨万分,过往的一切,也不可能有丝毫的改变。 这时,赫云舒上前,道:“以后,你须得事事小心,切莫再中了她的算计。” “皇婶放心,我会注意的。”燕曦泽攥紧了拳头说道。 有这么一次做错事的经历,就已经让他悔得肠子都青了,以后,是断不会如此了。 之后,燕曦泽缓步进了屋内。 他拿了一杯凉水,泼在了闪代玉的脸上,昏睡着的闪代玉顿时就醒了过来。 看到愤怒的燕曦泽,她本能地惊讶道:“怎么是你……” 燕曦泽冷笑一声,道:“不是我,你以为还能是谁?” 闪代玉暗觉自己说错了话,忙咬了咬舌尖,道:“没有。殿下,刚刚我被人打晕了,我想,打晕我的人,意图不轨。” 到了这个时候,她还不忘挑拨离间。 这时,赫云舒走了进去,道:“哦,是我打晕你的。” 闪代玉惊了一下,发觉这件事和她所算计的不同。 她的脑子转得很快,不过是片刻间就明白了过来,故意道:“原来是王妃娘娘,您为何要打晕我?” 闪代玉摆明了死不认账的态度,等着看赫云舒会如何。赫云舒轻声一笑,道:“闪代玉,收起你的阴谋诡计吧。你看,如今在这太子府,你如此精心设计,还是不能奈何我。你再想想看,你来大渝的每一桩阴谋,哪一个不是被 我一一击破?死心吧,既然没这份聪明,就别在这里作妖。我奉劝你一句,为了肚子里的孩子,日后都消停一些。或许,日后看在孩子的份上,我能饶你一命。” 闪代玉一脸迷糊的看向了燕曦泽,她放软了语气,声音也亲昵了许多:“夫君,王妃娘娘在说什么,我怎么有些听不懂?” 燕曦泽瞥了她一眼,道:“闪代玉,收起你这副嘴脸吧。” “夫君,如今我们夫妻一体,你如何能说这样的话?”闪代玉委屈道。 燕曦泽上前一步,挑起了闪代玉的下巴,威胁道:“闪代玉,不要再挑战我的底线,也别再作妖。否则我真会忍不住——杀了你!” “你会吗?”闪代玉笑着问道。 燕曦泽阵阵冷笑,松开了闪代玉的下巴,他盯着她,恨恨道:“闪代玉,如今你进了这太子府,就别想着再出去了。” “你、你什么意思?”瞬间,闪代玉脸上的笑意消失殆尽,惊愕道。 “出嫁从夫,你既然嫁了进来,一切都得听我的。我不让你出门,你就走不出这座府邸。”燕曦泽冷声道。 闪代玉有些错愕,似乎难以接受这个事实。 片刻后,闪代玉狠狠摇头,道:“不,不会的。我是太子妃,你如何能拘禁我?” “我有说过要拘禁你吗?太子妃身怀有孕,且身子瘦弱,本太子担心你的身体,所以希望你能在府内静养,有错吗?”燕曦泽反问道。 一时间,闪代玉目瞪口呆。 原本,她以为燕曦泽面色平静,性子也诺诺的,会是一个很好拿捏也很好挑拨的人,但是现在来看,事情并不是她想象得那样。 闪代玉如何想,燕曦泽无心去理会。 他转身看着赫云舒和燕凌寒,恭恭敬敬地行礼,道:“皇叔,皇婶,今日之事脏了你们的眼,实在是抱歉。改日,侄儿必定登门致歉。” 燕凌寒摆摆手,道:“致歉就不必了。好好管管这内宅,莫要再出什么娄子,否则,本王当真要怀疑,你身为一国太子的能力了。” “是,皇叔。” 之后,燕曦泽亲自送赫云舒和燕凌寒出门。 再回来的时候,闪代玉已经在新房中等着他。见他回来,闪代玉忙迎上来,道:“夫君,你瞧铭王殿下那倨傲的性子,根本没有把你这个太子放在眼里。你才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一国太子,他见了你,也该对你行 礼,不该如此倨傲的……” “你是要挑拨我和皇叔之间的关系吗?呵,别做梦了。”燕曦泽冷笑道。 这世上,自以为是的人太多了。 比如,此刻的闪代玉。 她以为,她可以挑拨燕凌寒和燕曦泽之间的关系。 实际上,只是她的异想天开罢了。 在燕曦泽看来,燕凌寒不仅是他的皇叔,更是他生命中的贵人。 从前,他是最卑微的皇子,连最低等的宫女太监都敢欺负他。是安淑接近他,像一束光照进了他的生命。在他长大后,是他的皇叔燕凌寒发现了他的才能,让他去管理亲军,施展自己的才干。之后,也是他的皇叔燕凌寒带着他出征,教他行军打仗的本领,如此,才成就了今 日的他。 在他燕曦泽的心中,皇叔燕凌寒不仅仅是皇叔,更是他的再生父母。 是他的皇叔,一步步点亮了他生命中那盏被称之为希望的灯。 如此,他才能一步步成为今日的自己。 他对于燕凌寒的感情,无人能懂。 他也不需要谁去懂。 只要他自己心里明白,就足够了。 所以,面对闪代玉的挑拨,燕曦泽的心里非但没有扬起一丝的波澜,反倒是想把闪代玉的嘴堵住。 这样挑拨的话,单单是说一说,燕曦泽都觉得这是对于燕凌寒的亵渎。 之后,燕曦泽强硬地换掉了闪代玉身边的所有婢女。 包括闪代玉的贴身婢女,碧柳。 但是,燕曦泽没有预料到这样做的后果,也低估了闪代玉的狠辣。因为在这个晚上,闪代玉活活打死了一个婢女。 正文 第一千五百九十四章 见识到了 得到这个消息,燕曦泽吓了一跳。 原本他以为,闪代玉的阴险只在于她阴险的计策,却不曾料到,这个女人的毒辣,更在于她随时随地都能要了别人的命。 燕曦泽很愤怒,于是就朝着闪代玉所住的主院走去。 不料,在主院门口,有人拦住了他。 “太子殿下,请留步。” 燕曦泽停下来,认真去看。 他发现,拦住他的,是一个婢女装扮的人。 她低着头,声音有些发颤,似乎很紧张的样子。 “何事?”燕曦泽看了一眼主屋的方向,耐着性子问道。 “关于太子妃之事,奴婢斗胆,有些话想要告诉您。” 燕曦泽错愕了一下,道:“抬起头来。” 婢女抬起头,一张脸不知何故,早已通红。 燕曦泽看了看她,这婢女眉目清秀,更难得的是,眉宇间有一种说不出的英气。 不知为何,燕曦泽的心里,突然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燕曦泽诧异于这感觉的存在,试探着问道:“你是……” “回太子殿下的话,奴婢是刚买进来的丫鬟。” 燕曦泽打量着她,道:“本太子看你,倒不像是丫鬟。” “太子殿下有所不知,奴婢的家里原本还算好,可家道中落,不得已沦为了奴籍。” 燕曦泽点点头,这时他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问了她许多不着边际的问题,至于她拦住他的原因,却还没问起。 瞬间,燕曦泽有些诧异,没想到,他居然分心了。 他轻咳一声,道:“好,那你说说看,为何要拦住本太子?” “回太子殿下的话,欲速则不达,您想要控制代玉公主,这无可厚非,但是,不可操之过急。否则,只会适得其反。” 这婢女就是赵云卿,但燕曦泽并不认识她。 听她说出这一番话,燕曦泽打量的眼神落在了她的身上。寻常的女子,可说不出这样条理清晰的话。 不过,她自己也说了,原本家境还好,想必,是读过书的。 燕曦泽勉强压下心里的疑问,道:“你说的有道理。那么依你之见,该如何做?” “回太子殿下的话,代玉公主的那个贴身婢女,还是留在这里的好。另外,照顾代玉公主的其他婢女,必须得是太子殿下的人,而且,最好会些功夫。” “既然是婢女,为何要会功夫?”燕曦泽问道。 “依奴婢愚见,若是婢女会些功夫,一则可以自保,避免类似今日这样的事情发生。二则,遇到了什么意外的状况,可以保护殿下的孩子。” “但是,本太子的府中,并没有什么会功夫的婢女。” “奴婢不才,会一些粗浅的功夫。太子殿下可以先将奴婢调派到这里伺候代玉公主,之后再慢慢选择合适的人进来就是。”赵云卿中肯道。 燕曦泽点点头,尔后道:“你这样热心,又完全是生面孔,你如何能够笃定,本太子会相信你呢?或许,你是闪代玉的人,弄这么一出贼喊捉贼,也未可知。”听到燕曦泽的话,赵云卿并不意外,她躬了躬身子,道:“殿下,若是您有了疑心,奴婢说什么都是遮掩。不如请殿下仔细看着,时长日久,殿下必然能够明白,奴婢心里 是向着谁的。” “好。”应下这一句之后,燕曦泽再次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与这婢女,居然已经聊了这么久。 他吩咐管家,将化名为小青的赵云卿安排到闪代玉的身边伺候,填补空缺。 之后,燕曦泽进了院子。 院子里,那婢女的尸体还在,上面盖了白布。 白布之上,还有着大片殷红的血迹。 如今,这主屋里的奴婢都是太子府的,那么也就是说,没有帮手,是闪代玉自己亲手杀死了这个婢女。 一双弹奏出绝妙琴曲的手用来杀人,不管怎么说,都会让人觉得痛心。 然而这痛心,在看到闪代玉的瞬间就烟消云散了。 因为此刻的闪代玉,是微笑着的。 那笑里,甚至还带着那么一些难掩的得意。 杀了人,尸体还在这里,她还能笑得这样开心,即便是最狠心的杀手,也要皱一皱眉吧。 燕曦泽负手而立,看着闪代玉质问道:“在你眼里,人命就可以随意拿来作贱吗?” “人有三六九等,低贱的人,自然可以随意处置。”闪代玉下巴微扬,神情倨傲,说的理直气壮。 何为对牛弹琴,此刻,燕曦泽算是彻彻底底地知道了。 这个瞬间,他突然有一种无力感。 他是一个很少和女人打交道的人。 细说起来,他接触过的女人,也只有安淑公主和赫云舒而已。 安淑公主虽然刁蛮,但是心性纯良,从不曾做出残害他人的事情。 而他的皇婶赫云舒,又是爽朗的性子,很好相处。 所以,面对这么一个心狠手辣蛮不讲理的闪代玉,燕曦泽发现自己毫无对策。 之后,他转过身,看了看管家,道:“将那个叫碧柳的丫鬟带来。” 然后,燕曦泽大步而出。 出去的瞬间,他留意到,那个叫小青的丫鬟已经在了。 他没有多停留,径直走了出去。 很快,燕曦泽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他手里的人手不多,至于会功夫的婢女,更是没有。 于是,他想到了燕凌寒。 原本,他的皇叔燕凌寒的暗卫里也没有女人,但是,自从有了赫云舒的存在,为了方便,燕凌寒就开始命人培养女暗卫。 短短几年,已经初见成效。 想到这里,燕曦泽动身,去了铭王府。 他过去的时候,燕凌寒和赫云舒正陪着孩子们在玩儿。 孩子们一个个咯咯地笑着,笑声清澈,填满了硕大的房间。 看着这一幕,燕曦泽心头的阴云暂时消散。 无论何时,只要他到铭王府来,感受到的都只有温馨。 这里,才像是一个家。 看到燕曦泽过来,小灵毓最兴奋,伸着手让他抱。 燕曦泽忙走过去,蹲下身抱起了她。 小灵毓的脸圆圆的,头上扎着两个小小的发髻,上面系着红色的飘带,说不出的好看。 燕曦泽冲她笑笑,小灵毓就笑得愈发开心。 陪着孩子们玩了一会儿,燕凌寒招呼燕曦泽出去。 他们叔侄聊他们的,赫云舒仍在陪孩子们。 没过多久,燕凌寒回来了,道:“曦泽要借几个身手不错的女暗卫,说是要看着闪代玉。”赫云舒笑笑,继而想到了什么。 正文 第一千五百九十五章 告诉小妹吧 看到赫云舒在笑,燕凌寒问道:“笑什么?” “这是一个秘密。”赫云舒神秘兮兮道。 之后,燕凌寒就不再问什么。 时间就这样一天天过去,转眼就到了五月。 这几个月之中,太子府里可谓是热闹非常。 闪代玉持续作妖,但是因为赵云卿在,外加赫云舒的时常支招儿,并未出什么大乱子。 而燕凌寒之前追踪的那拨神秘人,也一直没有消息。 几个月的时间过去,闪代玉的肚子已经很大了。 身体渐渐变得笨拙的她,很少在府内走动,但脾气却是与日俱增,一天比一天暴躁。 这些事情,经由赵云卿抑或是燕曦泽的口,赫云舒也都知道了。 不过,经过这么一些时日,赫云舒对于赵云卿多了一些了解,知道太子府的这些事情对于她而言,已经可以解决了。 所以,在这件事情上,赫云舒就很少去操心了。 而她的几个孩子们,也已经渐渐学会了走路。 学会走路之后,却是一个比一个不省心。 在这几个孩子之中,老大燕温良是最早学会走路的。所以,当老二燕恭让和小女儿燕凌寒蹒跚学步的时候,他已经满院子乱走了,有时候,还会跑上那么一阵子。 偏偏老二燕恭让又是个调皮的性子,总是去招惹老大。 老大燕温良性子平和,对于老二的挑衅,并不在意。 但是,老大走路的时候,偶尔会“摔倒”。 这摔倒的位置不偏不倚,刚好在老二燕恭让要去的地方。 老二走路不稳,稍稍遇到一些阻碍,小腿一弯就倒在地上了。 他倒地的时候,原本正倒在地上的燕温良却身子一滚,把地面让了出来,如此,老二燕恭让就摔了一个嘴啃泥,之后便哇哇大哭。 赫云舒旁观了这么几次,不由得对燕凌寒说道:“这小子的腹黑,绝对是随了你。” “我有腹黑过吗?”燕凌寒一本正经地反问道。 赫云舒白了他一眼,道:“那时候一门心思扒我窗户的,也不知是谁。” 听罢,燕凌寒笑着搂紧了赫云舒,道:“娘子,我扒你窗户是因为看上你了啊。你想想看,若没有我,哪来这么多可爱的孩子啊,对吧?” 对于燕凌寒的厚脸皮,赫云舒早已见识过,所以,也就见怪不怪了。 燕凌寒是最宠小灵毓的,平日里,但凡是小灵毓受了一丁点儿的委屈,燕凌寒总是要冷脸吼人,毫不客气。 三个孩子都很小,尚且不懂得谦让,老大和老二总是会欺负小灵毓。 而小灵毓最擅长的,便是告状。 挨了燕凌寒的几次骂之后,老大燕温良就不再欺负小灵毓了。但是老二燕恭让却是个记吃不记打的性子,照样欺负不误。 燕凌寒每每吼他,他都要躲到赫云舒的怀里去。 这个时候,看着燕恭让那可怜兮兮的样子,赫云舒总忍不住要骂燕凌寒几句。 哪怕是疼女儿,也不可冷落了儿子呀。然而,燕凌寒却是振振有词:“儿子都是要娶媳妇的,娶了媳妇忘了娘,至于我这个父亲,肯定不知道被遗忘到哪个犄角旮旯去了。只有女儿是贴心小棉袄,日后会疼我们 的。” 对于这一番说辞,赫云舒深表无语,瞪他一眼之后,也就不再搭理他了。 这一日,赫云舒和燕凌寒正坐在树下看孩子们走路,凤婷婷便来了。 看她过来,赫云舒起身相迎,笑道:“今日怎么有空过来?” 凤婷婷笑笑,道:“想他们几个了呗。” 说着,凤婷婷挥了挥手里的糖人,朝着几个孩子说道:“孩子们,看我带什么来了!” 几个孩子被声音吸引,继而瞧见了凤婷婷手里的糖人,顿时迈着笨拙的步子,朝着凤婷婷歪歪扭扭的走了过来。 因为他们的牙齿尚还没有长全,所以平日里赫云舒严格控制他们吃糖,但他们又记得糖的美味,所以,乍一看到凤婷婷带了糖来,一个个都高兴得不得了。 走的最快的要数老大燕温良,也是他最先拿到了糖人。 凤婷婷瞧瞧这个,看看那个,一张脸笑成了一朵花儿。 因为怕凤婷婷尴尬,赫云舒就把燕凌寒赶走了。 之后,赫云舒将孩子们交给乳母们去伺候,自己则在树下陪着凤婷婷说话。 今天的凤婷婷,看起来格外开心,她兴奋道:“姐姐,你之前跟我说的那个主意,我仔细想了想,觉得很好。” 这下,轮到赫云舒迷糊了。她想了想,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便问道:“你说的是哪个主意?” “就是那个夫妻一样的装束,还有孩子们一样的装束啊。”赫云舒这才想起来,有一次凤婷婷过来的时候心情不佳,为了转移她的注意力,就提议她可以做情侣装和亲子装的事情,她不过是随口一提,没料想,凤婷婷居然记住了 。 “你可以试着做做看。”赫云舒如此说道。 凤婷婷点点头,道:“好,姐姐,我会试着做做看的。” 今日的凤婷婷,很开心。 这一点,赫云舒也看出来了。 原本,元宵节那时候,凤星辰从大魏来到大渝,高文杰也跟着来了。 并且,凤星辰走后,高文杰留了下来。 他在凤婷婷的府邸附近租了一处宅子,总想去看凤婷婷,给她造成了很大的困扰。 那阵子,凤婷婷很不开心。 后来不知何故,高文杰回了大魏。 可凤婷婷还是不开心。 那段时间,赫云舒没少开导她。 不过最近一段时间,凤婷婷的心情一天比一天好,今日看起来,已然是心情大好了。 看着凤婷婷开心的样子,赫云舒不禁问道:“最近,有什么好事发生吗?” 凤婷婷渐渐收敛了笑意,道:“最近发生的,不都是好事吗?” 赫云舒笑笑,只觉得凤婷婷没有说实话。 这时候,赫云舒看到云念远过来了,手里也举着几个糖人,冲着孩子们招呼。 看到这一幕,凤婷婷的脸瞬间就红了,局促道:“云舒,若是没有别的事情,我就回去了。” 说完,她转身就走。不料,给孩子们分完糖过来的云念远,却是挡住了她的路,道:“婷婷,告诉小妹吧。” 正文 第一千五百九十六章 借你吉言 听到云念远这样说,起初赫云舒一头雾水,再看到凤婷婷羞红了脸,隐约有些懂了。 然而,赫云舒故意装作不懂的样子,道:“你们在说什么,我怎么有些听不懂呢?” 凤婷婷的脸更红了,羞怯地躲在了云念远的身后。 云念远微微一笑,道:“小妹,你都懂了,就不要再装糊涂了。” “我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啊。”赫云舒笑着说道。 “以后,我会慢慢告诉你的。”云念远笑着说。 之后,他转过身看着凤婷婷,道:“不如,我先送你回去?” 凤婷婷点点头,道:“好。” 继而,凤婷婷看向了赫云舒,道:“姐姐,我先回去了。等我找人做出了衣服,再带来给你看。” 赫云舒笑着应了,送凤婷婷出门。 云念远将凤婷婷送上马车,之后去而复返。 赫云舒好整以暇的在椅子上坐着,笑容玩味,道:“说说吧,什么时候的事儿。” 云念远温和一笑,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他低头含笑,继而抬起头,眼神里闪着耀眼的光:“最初的时候,不是先被你看出来的吗?” 赫云舒细想了想,好像还真有这么回事。 除夕夜宴的时候,云念远似乎透漏过,有那么一个喜欢的人。 然而当时,无论怎么问,云念远都是不肯说。 那时候,家人猜测有说门不当户不对的,被云念远否认了。 现在想想看,一切倒是说得通了。 云念远看上的是凤婷婷,一个是大渝前途无量的少将军,一个是大魏的郡主,身份相当,说不上是谁高攀谁。 “追这么久?”赫云舒打趣道。 “她心里有事,因此耽误了很久。”云念远含糊道。 赫云舒点点头,没再问什么。 凤婷婷的经历,没有人比她更清楚。 原本,凤婷婷就是心性纯良的人,却被继母暗害,被同父异母的妹妹算计,但即便如此,她依旧善良。 只是,人们看到的多是她过于丰腴而不怎么美观的外表,反倒是忘了,她的内心如此纯净而可贵。 那段日子,应当是凤婷婷一生的暗夜吧。 而高文杰,是那暗夜里唯一的光。 彼时,高文杰尚且是一个穷书生,连买纸的钱都囊中羞涩。 凤婷婷总是会想方设法帮助他,也会偷偷躲在一墙之隔的地方,听他读书。 那是她那段时光里,唯一的快乐。 可是后来,发生了那么多事。 凤婷婷和高文杰之间,夹杂了仇恨。 因为丰王的死,凤婷婷再也无法面对高文杰。 之所以跟着她到大渝来,也是希望能够排解自己的忧伤吧。 而现在,她终于从这漫长的忧伤中缓过神来,要开始新的生活了。 不知为何,赫云舒的喉咙有些发紧,她看着面前的云念远,道:“表哥,你一定要对她好。” 云念远郑重地点头,道:“小妹,你放心就是。” 赫云舒点点头,不再说什么。 若是换了旁人,赫云舒必定会叮嘱许多的话。 但是,眼前的人是云念远,所以,赫云舒知道,自己不必多说。 她的表哥,原本就心思细腻,是一个办事周全的人。 如此,她就无须担心什么。 云念远陪着几个孩子玩了一会儿,之后就准备离开。 离开之前,云念远叮嘱道:“小妹,这件事先不要告诉母亲,我怕会给婷婷造成不必要的困扰。” 赫云舒点头应了,道:“好。希望能早日喝到你们的喜酒。” 云念远笑笑,道:“借你吉言。” 赫云舒目送他离开,眼睛里满是微笑。 能够看着身边的人幸福,是一件比自己幸福还要幸福的事情。 赫云舒转过身,看到了燕凌寒。 燕凌寒步步靠近,道:“这样开心?” “对啊,这样开心。” 周围,下人和侍卫来来往往。 燕凌寒却是毫无顾忌地抱紧了赫云舒,道:“看你开心,我也开心。但是,这开心似乎不是我带给你的,这样想想看,又觉得有些不开心。” 赫云舒打了他一下,道:“你这又是什么歪理。” “不是歪理,是我的理。” “快放开,这么多人呢。” 燕凌寒把她抱得更紧,道:“都老夫老妻了,还怕人看?” “上梁不正下梁歪,你可是当父亲的人了,要注意!” “那你不妨看看,谁敢偷看我们?” 赫云舒瞧了瞧,似乎还真没人敢往这边看。燕凌寒得意道:“之前我们尚未成婚的时候,我与你亲热,随风总是要偷看,于是我便罚他。而且,我与他言明,日后无论是哪个暗卫跟着,都不许看我与你亲热。否则, 便都是他这个侍卫统领的错。而现在,我故技重施了。” 听罢,赫云舒深感无语,这么一件事情,燕凌寒居然也能说的这样冠冕堂皇,真是让人叹为观止。 不过,说到随风,赫云舒又开始惦记那件事。 她趁着燕凌寒不备,推开了他,然后问道:“百里大夫还没回来吗?” 说起这个,燕凌寒也觉得很不顺。 原本,过年的时候他让随风和百里姝一起回了百里世家,同时对百里奚和言明,开春的时候,他要去给随风提亲,下聘礼。 却不料,一过完年,百里奚和便有事出门了,现在都还没回来。 现在都已经五月了,眼看着半年都要过去了。 原本,知道随风要成亲,燕凌寒就有了一种要嫁女儿的心酸。 但是,这女儿迟迟嫁不出去,燕凌寒觉得更不好。 二人正说到这个话题,就看到百里姝进门了。 燕凌寒忙拦住她,问道:“你父亲呢,还没回来?” 百里姝笑了笑,道:“怎么?你急着把随风让出来啊?” 燕凌寒白了她一眼:“没心没肺,随风若是成亲了,会给你很多聘礼的,包括我珍藏多年的绝好药材。” 百里姝顿时笑得一脸鸡贼:“真的啊?” “我说的话,什么时候假过?” “好好好,我这就给我父亲送信去!”说完,百里姝撒腿就跑。 然而,跑了没几步,百里姝又折返回来,皱眉问道:“你们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 燕凌寒和赫云舒仔细闻了闻,的确是有味道的。 确切地说,是淡淡的血腥味。 瞬间,几人都有了不好的预感。 之后,燕凌寒先是听到了一些声音,大步奔出。 赫云舒和百里姝紧随其后。拐过一个回廊之后,他们看到,府内的侍卫抬着一个血肉模糊的人,匆匆而进。 正文 第一千五百九十七章 总担心会有这一日 看到这血肉模糊的人,几人心里皆是一惊。 燕凌寒一个箭步冲上去,亲手抱住这血肉模糊的人,去了隔壁的房间,连此人是谁都没有时间去辨认。 百里姝紧随其后,进去为此人处理伤口。 赫云舒也跟着进去帮忙。 对于外伤的处理,赫云舒倒是能帮一些忙。 燕凌寒退了出去,暂时平复一下心情。 止血粉,止血纱布,再慢慢将伤口缝合。 所幸,伤口虽然深,但是并不致命。 只是因为留了太多的鲜血,所以看着很吓人,跟受了要命的伤似的。 伤口处理好,赫云舒将此人身上的血迹清洗一番之后,他的容貌也就显露了出来。 是小六。 小六是暗卫之中年龄较小的一个,他是一个孤儿,被族人嫌弃之后丢了出来,阴差阳错间被随风遇见,就带了回来。 小六性子活泼,随风很喜欢他,就将他留在身边,亲自教导。 多日以来,素有成效。 感念于随风的照顾,小六总是跟在随风身后,一口一个“随风哥”地叫着。 看到小六的脸,百里姝的手晃了一下。 小六是紧跟在随风身边的,如今小六这个样子,那么,随风呢? 百里姝暗暗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尖,不让自己去想。 她看了看赫云舒,道:“出去歇一下吧,我要开始施针了。” 小六失血过多,以至于昏迷,须得施针,刺激他的穴位和神经,这样,他才会醒过来。 只有他醒过来,他们才能够知道得更多。 因为没什么可以帮忙的,赫云舒就点了点头,走了出去。 赫云舒出去的时候,燕凌寒正在门口等着,急声道:“是谁?” “是小六。” 听完,燕凌寒一阵沉默。 赫云舒看了看左右,道:“随风呢?” “没回来。不过,这段日子他一直在查那拨来历不明的人。” 那拨来历不明的人,便是在元宵节那一晚,在凤星辰所住的驿馆放火的人。 他们消失无踪,一直在沉寂,像是一滴水归入大海,没有流露出任何的消息。 可现在,小六重伤而归,赫云舒和燕凌寒的心里都有了不好的预感。 他们彼此沉默。 寂静中,身后的门,开了。 赫云舒和燕凌寒依次转过身,朝着后面看去。 是百里姝,走了出来。 只是此刻,她面色惨白,没有一丝血色。 她低垂着眼眸,似是极力克制着什么。 “百里姝。”赫云舒担心道。 百里姝无声地摇了摇头,然后说道:“小六醒了。” 之后,她没有看他们,而是绕过他们,极快地朝着后面去了。 赫云舒心里一沉,大步进了屋子。 此时,小六已经醒了,那尚且稚嫩的眼神里流露出惊恐的神色。 看到赫云舒和燕凌寒,他像是找到了主心骨儿一般,拼尽全身的力气扑了过来。 燕凌寒疾步上前,拖住了小六那几乎要倒下来的身子。 “有什么事,慢慢说。”燕凌寒说道。 小六深吸一口气,声音颤抖:“主子,随风哥,他、他……” 然而,他太激动了,身上又有伤,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别激动,我说,你听。若我说的对,你就点头。”燕凌寒说道。 小六忙点点头。 燕凌寒神色凝重,道:“随风他落入了那帮人的手里?” “是,是。” “你最后看到那些人的时候,是在哪里?” “北郊,破庙。” “你们,是如何发现那拨人的?”燕凌寒沉住气问道。 这个问题很重要,但又需要花费力气回答,于是,燕凌寒看着小六,给他无声的鼓励。 小六深呼吸了几次,然后道:“是在一个茶楼喝茶,随风哥无意中发现路过的一个人很像是在那次驿馆放火时见到的,就带着我们追了过去。之后,就遇见了他们。” 燕凌寒的手慢慢缩紧,道:“只有你一个逃了出来?” 说到这个,小六闭上了眼睛,道:“不,是他们故意放我走的。” 故意而为,便是挑衅了。 燕凌寒紧握的手猛然松开,然后看向了赫云舒,道:“我去去就回。” 赫云舒知道,这个时候,任何劝慰的话都是苍白的。 随风对燕凌寒有情有义,燕凌寒待随风,也是拿他当亲兄弟一样看待。 随风出了事,他绝对不可能置身事外。 赫云舒深知这一点,于是,一句劝慰的话都没说,只说道:“那你,千万小心。” “好。” 之后,燕凌寒大步出门,不知往何处去了。 赫云舒找了人,命他们不间断地照顾小六,之后便去了百里姝所住的院子。 她过去的时候,院门大开。 此时已是五月,太阳将积蓄了几个月的热情一下子倾泻殆尽,很是毒辣。 可百里姝就坐在毫无遮挡的药圃里,周围药花开遍,她坐在那向来宝贝的药草上,双眼空洞,无神。 那么大的药圃里,她一个人坐在那里,更显得寂寥无助。 周遭药香阵阵,而她,像是被整个世界遗忘,有着旷古绝今的孤独和无助。 赫云舒走过去,道:“燕凌寒已经带着人去找了。随风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无事的。” 百里姝没有接她的话,兀自说道:“我总担心会有这一日,可这一日,还是来了。” “你不要多想。”赫云舒劝慰道。 除了这句话,赫云舒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此时此刻,似乎说什么都是多余。 发生了什么,她们心里都是清楚的。 百里姝猛然站起身,道:“对,我不能多想。随风一定会无事的,一定会无事的。” 说完,她跑回了屋子里,在自己的药箱前忙活。 赫云舒走过去,想要说些什么。 她还尚未开口,百里姝就已经说道:“我给小六配药。你放心吧,我没事,你去忙吧。” 赫云舒没再说什么,走了出去。 她过去的时候,小六已经睡着了。 他失血太多,因而太过疲惫。 赫云舒命人仔细照看,然后准备去看孩子们。这时,白琼匆匆而来,道:“主子,赵姑娘来了。” 正文 第一千五百九十八章 难道,真的是? 赵姑娘,就是赵云卿。 之前赫云舒就说过,如果有什么事需要她来帮忙,尽管过来就是。 只不过,将近五个月来,这是赵云卿第一次上门。 或许,是有什么事。 赫云舒忙说道:“快请赵姑娘进来!” 白琼应声,很快就将赵云卿带了进来。 赵云卿换做了平常身为赵家小姐的装束,如此一来,才不至于引人注意。 毕竟,若是她穿着婢女的衣服进了铭王府的门,倒是平白惹人怀疑了。 单单是从这一点上来看,赵云卿很机警。 她做这件事,有这份机警,自然是好的。 落座之后,赵云卿说道:“娘娘,有一件事,需要您知道。” “好,你说。” “昨日,有一个神秘人进了闪代玉的房间,但是,她并不慌张,像是认识的人。我凑近了去听他们说话,却发现自己听不懂。” “听不懂?”赫云舒狐疑道。 她来到这个世界这么久,发现不管是大渝还是大魏,抑或是从前的大蒙,百姓们说话的方式都差不多。 即便一些偏远的地方有一些语言变了味儿,但是,远远到不了听不懂的地步。 赵云卿点了点头,道:“对,就是听不懂。” “他们说了什么,你能复述吗?” “可以。但是,他们说话的方式很奇怪,说的话我从前也从未听过。即便是复述,只怕也说不完整。”赵云卿担忧道。 “没关系。你说说看。”赫云舒鼓励道。 “特堆爱渴慕黑爱儿,后埔有海尔普米。娘娘,他们说话太快,我又听不懂,完整的只记得这么多。” 赫云舒一边思考一边说道:“没关系。你慢慢想,慢慢说,不用很完整。哪怕是一个词,也可以告诉我。” “好。”赵云卿连忙应了,之后说道,“克尔,皮剖,晴。” 赫云舒将这些话在脑海中回想了几遍,也没有发现什么端倪。 紧接着,赫云舒问道:“那么,他们说话的时候,神情如何?还有闪代玉,也是用这种语言回答他的吗?” “他们说话的时候,神情很凝重。闪代玉也是用这种语言回答他的,说这些话的时候,她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我觉得事情不大对,就来告诉娘娘。” “这件事,曦泽知道吗?” 赵云卿摇了摇头,道:“不知道。这些事我自己也闹不清楚,即便是告诉了他,也是徒增烦忧。” 赫云舒想了想,道:“不,你可以告诉他。闪代玉是大蒙人,这些话,兴许是大蒙的语言。曦泽他在北疆抗敌,可能会听到过。” “是,娘娘。” 赫云舒仔细思考了那些话,但是毫无头绪。她想了想,然后伸手入袖,取了一个录音笔给赵云卿,道:“这个东西是我偶然得到的宝物,可以记下听到的声音。如果你再遇到他们说那样的话,就按一下这里,把他们 的声音用这个东西记下来。” 赵云卿仔细学了,确认完全会了之后才起身告辞。 看着她的背影,赫云舒叹了一口气。 她手腕里的那些东西,许是带过来的时间久了,许多东西的电量在一点一点耗尽。若非如此,倒是可以用窃听器,这样就更加方便。 只可惜,已经没电了。 如此,只能退而求其次,用录音笔了。 之后,赫云舒在想,昨日出现在闪代玉房间里的那个人,会不会和今日的事情有关。 有些事情,单单是想,是想不出来的。 于是,赫云舒重新开始思考那些话:特堆爱渴慕黑爱儿,后埔有海尔普米。克尔,皮剖,晴。 这些奇奇怪怪的话,到底是什么? 一遍遍回想之后,赫云舒灵机一动,脑海中闪过了什么。 难道,真的是? 赫云舒越想越像,却又不大肯定。 她想了很久,在肯定和否定之间犹疑。 几个时辰过去,赫云舒仍未停止思考,连午饭都没吃。 眼看着日落西山,白琼走了进来,禀报道:“主子,小六醒了,有些话想要跟您说。” 赫云舒忙起身,朝着小六所在的房间走去。 在此之前,小六已经喝了百里姝开的药,身上的伤口渐渐不那么疼了,恢复了一些元气,也精神了一些,有力气说话了。 看到赫云舒,他急忙开口道:“王妃娘娘,那帮人是有预谋的。他们……” 说着,小六拿手比划着,连肩膀上缝好的伤口裂开了都未曾发觉。 赫云舒按了按他的肩膀,道:“小六,你别太激动,慢慢说。” “是。那个人是故意让随风哥发现的。因为我们跟上去,到了那个破庙之后,那破庙里有很多人,个个身手不凡,一看就是等了很久了。” 之后,小六又说了很多佐证这个看法的事实。 赫云舒一一听了,之后便让小六歇息。 只是,赫云舒想不通的是,既然是有预谋的杀人,为何又放回小六? 是为了引燕凌寒出去吗? 如果不是,又是为了什么呢? …… 一个个的疑问在赫云舒的脑海里盘踞,缠绕,让她几乎要疯掉。 燕凌寒出去了这么久,还没有任何消息送回来。 这愈发让她感到不安。 赫云舒从来都知道,慌乱是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的。 于是,她让自己冷静下来。 冷静下来之后,她提笔给燕碧珺写了一封信。 在信上,赫云舒写上了从赵云卿那里听来的那句话,问她是否听到过。 另外,赫云舒也问燕碧珺,最近蒙州等地是否有异动。 因为赫云舒有些怀疑,京城里的这些骚动,又是一出声东击西。 只是,她并不十分肯定。 所以,便写信询问燕碧珺。 至于送信的方式,则是用了雪鹰。 近来,雪鹰与她愈发熟悉,也愈发听从她的命令。 所以,赫云舒姑且一试。 而且,蒙州是雪鹰的故乡,又是给它所熟悉的燕碧珺送信,应当不会出错。 看着雪鹰扶摇直上,飞上已经有些暗淡的天空,赫云舒只希望它能快些回来。 渐渐地,夜幕低垂。而燕凌寒,始终未归。 正文 第一千五百九十九章 极致的冷静 这一晚,因为担心燕凌寒的缘故,赫云舒照顾孩子们睡下之后,了无睡意。 她坐在窗前,看着漆黑的天幕,只希望燕凌寒犹如神兵突降,出现在她的眼前。 从前,若是碰上这样的事情,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冲出去,去找燕凌寒。 但是,现在他们有了孩子。 她和燕凌寒彼此有过约定,不管是谁出了问题,一定要照顾好他们的孩子。 孩子是柔弱的,那些宵小之辈挖空了心思想要在孩子身上做文章,最是可恶。 而一旦他们的孩子出现任何问题,她和燕凌寒只怕会痛不欲生。 于是,赫云舒不敢懈怠。 无论做任何决定,她都要保证她的孩子是安全的。 这不仅是为了她,更是为了燕凌寒。 赫云舒转过身,看着身后床榻上睡意安然的孩子们,心里才有了片刻的安定。 夜凉如水,赫云舒抱膝而坐,看着漆黑天幕上零零星星的星辰,不知在想些什么。 这时,有轻微的脚步声响起。 赫云舒猛然看过去,发现是燕凌寒。 他回来了! 赫云舒从椅子上跳下,朝着燕凌寒扑了过去。 陷在这个有些冰冷的怀抱里,赫云舒却无比安心。 同样的,燕凌寒也抱紧了她,声音低沉而嘶哑:“放心,我没事。” 赫云舒点点头,没有说话。 几乎是在看到燕凌寒的瞬间,她就已经确认了这个事实。 他没事。 她太熟悉他,哪怕是他出了一丝一毫的问题,都别想瞒过她。 他身体无碍。 但是,他的心情很不好。 因为心情太过沉郁,他周围的空气好像都冻结了,整个人散发着阴冷的气息。 赫云舒感受到了这种落寞,因而愈发抱紧了他。 燕凌寒也紧紧地抱着她,似乎唯有如此,心里的那种空虚和不安才会被驱散。 寂静的夜,他们都没有说话。 后来,不知是谁的提议,他们到了床上去,盖上了薄被,相拥而眠。 身边是他们的孩子们,早已经睡熟了。 隔日,燕凌寒醒来。 赫云舒起床去准备早餐,不在房间里。 这个时候,百里姝推门而进。 燕凌寒站了起来。 “有随风的消息吗?”百里姝问道。 燕凌寒摇了摇头,道:“没有。” “那你会继续找吗?” “当然。”燕凌寒斩钉截铁道。 百里姝点点头,之后就走了出去。 在门口的时候,她遇上了赫云舒,只点了点头,就错身离开了。 赫云舒听到了他们的谈话,心中不免唏嘘。 她知道,百里姝没有亲自去找,并非是不担心随风,而是因为在大渝京城,若是要找一个人,没有人比燕凌寒更专业。 如果这个人连燕凌寒都找不到,那么,她,就更无可能找得到。 毕竟,她的专长是医治病人,而非寻人。 这一日,百里姝和以往一样,去了军中。 有些个在北疆战场上受了重伤的兵士,此时尚未完全恢复健康,所以,她要每日去军营照料他们,以便知道他们的近况,从而对症下药。 她冷静得可怕。 有时候,极度的冷静和极度的慌张,是两个极端。 赫云舒知道,百里姝在意极了随风。 同样如此在意随风的,还有燕凌寒。 这一日吃完早饭,他又带着人出门去了。 不用说,自是去找随风的下落。 如此早出晚归,一连持续了七日。 每一日早上,百里姝都会过来问同样的话。 “燕凌寒,你找到随风了吗?” “那么,你会继续找吗?” 问题的答案是一样的,百里姝并不气馁,每日都要问一遍,问完之后,就去了军中,照常做事。 这种极端到极致的冷静,让燕凌寒整个人愈发阴郁。 这一日,他又要出门,赫云舒拦住了他,眼神中满是心疼。 一连七日,燕凌寒都在忙着找随风,早出晚归,每日的早饭只是凑合,至于午饭和晚饭,赫云舒问过了跟在燕凌寒身边的人,他更是从未吃过。 现在,握着他的手就像是握着一根木棍,他的脸颊,也渐渐地凹陷下去,整个人的眼神也更加冷漠。 赫云舒有些担心他。 她紧握着他的手,道:“夫君,今日你歇一歇,我去找随风,好不好?” “不,我去。”燕凌寒坚持道。 “我知道你是担心随风,可是,担心随风的时候你也该注意一下自己的身体。来,把这碗茶喝了。” 赫云舒的话,燕凌寒向来是肯听的。 他喝下了这碗茶,准备走的时候觉得脑子里有些糊涂,像是起了雾,之后,那双眼越来越沉重,慢慢地合上了。 这是一碗安神茶。 赫云舒心里很清楚,无论她说什么,燕凌寒都是不肯待在家里的。 随风和他之间,是如同亲兄弟一般的感情。 现在随风不见了,他根本不可能置身事外。 但是,如此点灯熬油的法子,太伤身体了。 赫云舒担心他,所以诳他喝下了安神茶。 燕凌寒急着出去,所以,并没有怀疑。 赫云舒把燕凌寒扶到了床上去,命人好生照顾。 同时,她吩咐白琼,如果燕凌寒在她回来之前醒了,就将小灵毓抱来。 燕凌寒最疼小灵毓,或许,她可以慰藉他。 之后,赫云舒走了出去。 外面,燕凌寒的人正等在那里。 为首的,正是寒风。 “去正厅。”赫云舒说道。 寒风等人点头应声,去了正厅。 到了正厅内,赫云舒命人上茶。 茶香袅袅,弥漫在整个大厅之中。 可寒风等人,根本无心喝茶。 随风是他们的暗卫统领,一直以来他们都和睦相处,亲如兄弟。 如今随风不见了,他们如何能安心坐在这里喝茶? “主子呢?”寒风问道。 赫云舒看了看他,道:“王爷累了,需要歇一歇。” 寒风错愕了一下,然后站起身,道:“王妃娘娘,那我等去找随风了。” 之后,其余人也站了起来。 赫云舒看了看他们,道:“坐下!” 她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 赫云舒虽然做了母亲,在孩子们面前一直很温柔,但是寒风等人都见识过赫云舒的能耐,不敢有一刻轻视了她,故而听从她的命令,很快坐了下来。他们看着赫云舒,等着她开口。 正文 第一千六百章 关心则乱 赫云舒看着等着她开口的众人,神色平静。 她知道,她一开口,势必会惹怒了这些人。 但是,这盆冷水,她不得不狠狠心浇下去。 “恕我直言,你们这么没头的苍蝇一般找下去,必会一无所获。”赫云舒冷冰冰道。 刷—— 寒风等人的目光看向了赫云舒,神色本能地有些恼怒。 随风是他们的暗卫统领,他们尽心尽力,就是为了找出他的下落。 这几日,他们殚精竭虑,没有一刻停歇。 可是,这样辛苦而赤诚的举动,却被说成是一无所获。 他们有些不服气。 但是很快,他们掩饰了这恼怒,只是看着赫云舒,带着些隐隐的秘而不宣的不悦。 寒风瞪了众人一眼,然后起身行礼,道:“王妃娘娘,愿闻其详。” “各位,在京城之中,我们的明线、暗线加起来有上千人,可有这么强大的信息网支撑着,一连数日,我们居然找不到一个我们的人,这还不奇怪吗?”赫云舒反问道。 “兴许,他们将随统领藏了起来。” “没错,但是你们有没有想过,随风被藏在了何处?”赫云舒发问道。 众人面面相觑,无人回答。 因为他们根本就不知道答案。 赫云舒没有再问下去,而是话锋一转,道:“你们说说看,这些日子都去了哪里寻找?” 众人跃跃欲试,哪个都想说。 赫云舒点了寒风,让他先说。寒风想了想,道:“王妃娘娘,我就从随统领失踪的那一日说起吧。那一日,我们赶到了破庙,但是破庙之中,空无一人。只有地上有些血迹,然而旁边有一小片碎衣服, 是随统领的。” 赫云舒接过寒风的话,道:“所以,你们在破庙附近扩大范围寻找?” “是。” “怎么找的?” “每到一处,就找出我们的线人,询问之后再作打算。”寒风如实道。赫云舒点点头,道:“你们若是这么找下去,迟早会把我们之前辛苦设下的明线和暗线全部暴露。到那时,我们就失去了自己的眼睛和耳朵,慢慢地,会越来越迟钝,最后 ,被别人所算计。” 她言语笃定,不带有丝毫的犹疑。 她是真的肯定。 寒风的嘴巴张了几张,道:“王妃娘娘,您的意思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没错。我让我的人去查了,之前你们接触过的明线和暗线,死了几个,又有几个像是受到了巨大的惊吓,惶惶不可终日。” 说到这个,赫云舒的神色冷了许多。 她让血影去查,昨日刚刚得到这个消息。 所以今日,她迷晕了燕凌寒,为的就是冷静处理这件事。 不能有更多的人暴露了,但是,燕凌寒一心想要找到随风的下落,这样的话,他一定不愿意听。 因此,赫云舒不得不这样做。 寒风等人听了,也有些震惊。 赫云舒的话,他们自然不会怀疑。 但是,细想一想,这样明显的接触这些明线和暗线,还是第一次。赫云舒继续道:“我们的对手很聪明,他们知道,我们之所以能够对整个京城了如指掌,就是因为我们有足够多的线人,能够源源不断为我们提供消息。这一点,在我们对 付大魏奸细的时候就已经很明了的。对手熟知这一点,所以,他们要斩断这些人。这,就是他们的计策。” 至此,寒风等人虽然不如赫云舒聪慧,但是,经由赫云舒这么一解释,他们也明白了过来。 对手的计策,说起来并不难识破。 他们先是引诱随风上当,然后算计了他,让鲜血淋漓的小六回去报信。 为的,就是最大限度的激起燕凌寒的怒气。 因为看到被放回来的小六尚且如此鲜血淋漓,那么,燕凌寒就会自然而然的想到,被那些人控制起来的随风,会是何等的惨状。 关心则乱。 因为这关心,燕凌寒失去了一向的理智,才会发了疯一样想要找出随风的下落。 如此,必然会动用那些明线和暗线。 只要燕凌寒一动这些人,这些人就在对手的掌控之中。 听话的,吓唬一顿,来一招反间计。 不听话的,杀了就是。 这也就可以解释,那些线人,为何有的死了,有的受了巨大的惊吓。 这一刻,寒风等人后怕不已,因为他们无法想象,若是赫云舒没有发现这一点,那么以后,这京城会出多大的乱子。 幸好,眼下暴露出来的明线和暗线还只是少部分,不至于酿成大错。 寒风等人跪倒在地,道:“王妃娘娘,我等愿听您差遣,请您吩咐。” 赫云舒点点头,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他们要做黄雀,那么,我们就做黄雀背后的猎人。我们,这样做……” 之后,赫云舒招呼他们近前,声音也压低了许多,说出了自己的计划。 既然已经明白了对手的招数,那么,就要见招拆招。 今日,该找人的依然要出去找人。 但是,会有另一拨人,躲在暗处,查看那些可疑的人,从而顺藤摸瓜,找出对手的所在。 赫云舒如此布置,寒风等人依计而行,出门去了。 他们走后,赫云舒乔装成了男人的模样,带着血影等人出了门。 她是去找那些已经暴露的明线和暗线,希望从他们那里知道一些线索。 如此,赫云舒悄无声息,去了城西。 城西有一家米铺,是燕凌寒名下的。 这里的掌柜,也是他的人。 前几日,这掌柜暴露了,而现在,已经吓瘫在了床上。 赫云舒要找的人,就是他。 赫云舒过去的时候,这掌柜所在的屋子已经臭气熏天。 他吓瘫了,大小便都在床上,没人伺候他。 赫云舒吩咐血影将他清洗一番,安置在另一个房间。 温暖干燥的床铺给了这米铺掌柜暂时的舒适,也给了他安心。 他的眼神里,有了一些光彩。 赫云舒看着他,直言道:“我是铭王殿下的人,想来问问你,经历了什么。”听赫云舒如此说,那人顿时瞪大了双眼,浑身都跟着颤抖起来:“他们、他们……他们是鬼!是鬼!” 正文 第一千六百零一章 不走寻常路 此刻,这米铺掌柜满脸的惊恐,眼神中是浸入骨髓的绝望和恐惧。 他那样害怕,以至于缩紧了自己的身体,几乎要把自己的身体团成一个球,躲在任何人都看不见的角落。 可以想见,他受到了多大的惊吓。 看着这一幕,赫云舒在想,究竟是他看到的东西真的如此骇人,还是他太过胆小,言过其实。 要知道,这些人虽然充当燕凌寒的明线和暗线,但毕竟和燕凌寒手下的暗卫不同。 暗卫们经过严苛的训练,终日在生死之间游走,练就了过硬的心理素质。 可这些明线和暗线则不同,平日里,他们所过的多是寻常百姓的生活,只不过会格外留心周围的人和发生的事,会为燕凌寒提供一些消息。 除此之外,他们和寻常的百姓没有什么不同。 照此说来,能让他们受到这样的惊吓,兴许并不是什么真正让人感到害怕的东西。 如此想着,赫云舒问道:“你说遇到了鬼,那么,是什么样子的鬼,把你吓成了这个样子?” 这米铺掌柜用力抱紧了自己的双臂,又将自己的身子往后缩了缩,道:“你去禀报铭王殿下,就说不要再查下去了。那样的鬼,是会吃人的!” 他言之凿凿,好像真的看到了那可怕而骇人的鬼。 赫云舒的手落在了他的肩膀上,给了他无声的鼓励,尔后,她缓缓开口,道:“可是,鬼已经开始算计铭王殿下了。如果不想出法子去对付,他们会对铭王殿下不利的。” “什么!”那人惊愕道。 他的两只眼睛睁得大大的,似是不敢相信。 而赫云舒脸上的神情是坚定的,来不得半分的犹疑。 她那样淡定,屋子里又站满了人。 许是因为如此,米铺掌柜感觉到了安全,稍稍镇定了一些。 在大渝,每个人都对燕凌寒敬佩有加。因他十几岁便上了战场,立下无数战功,化解了大渝的数次危机,保护了大渝万千子民。甚至百姓们在教育子女的时候会屡次告诫:此生你可以对我们不孝顺,却不可以 做对不起铭王殿下的事。 所以,在大渝人的心目中,燕凌寒堪比神袛。 故而,当他们意识到心目中的神袛将要遇到危险,没有人能够淡然处之。 眼前的这个米铺掌柜和燕凌寒打过交道,知道燕凌寒是怎样的一个人,所以,他更不愿意看到燕凌寒遭遇危险。 因此,即便心里很害怕,他还是攥紧了自己的拳头,努力回想着那让他恐惧万分的一幕。 与此同时,他喃喃自语,道:“那是鬼,一个个都是鬼,有的是红眼睛,有的是蓝眼睛。他们长得很高,叽里呱啦地说着奇怪的话,我一句都听不懂……” 米铺掌柜喃喃自语,赫云舒仔细听着,发现他所提及的都是那些“鬼”的外貌。 但是,仅仅是恐怖的外貌,不足以让他吓成这个样子。 赫云舒并未打断他,因为此刻这米铺掌柜的勇气就像一个气球,如果受到了打扰,这气球就会突然被戳破,一切也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所以,赫云舒什么也没有说,听着这米铺掌柜的喃喃自语。 一个人内心最恐怖的东西,迟早会显露出来的。 果然,赫云舒听到了最核心的内容:“他们生食人肉,那人肉上还带着血,之后,血就粘在了他们的舌头上,那简直,简直就是血盆大口啊……” 说完,米铺掌柜开始无助地哀嚎。 似乎那样的情景刻进了他的内心深处,让他仅仅只是想了一想,就吓得魂不附体。 之后,赫云舒造访了其他的人,得到的答案大同小异。 总结来说,那些他们口中的鬼,就是长着红色的眼睛或者蓝色的眼睛,此为外貌的可怕。 其次,他们还生食带着鲜血的人肉,让人不寒而栗。此为行为的可怕。 得到这些讯息,赫云舒挥手叫过血影,道:“你去颜料铺子,给我买些颜料来,要全套的。另外,再让人买一条大鱼,一把刀和几个西红柿。” 听完赫云舒的吩咐,血影有些懵。 他素来知道,自己这个新主子是个做事不走俗套的主儿,但是这一次,未免也太不走寻常路了。 如今他们不是要找到那些鬼吗?为何主子却要颜料和一些食物? 血影不解,故而有些迟疑。 赫云舒意识到了他的怔愣,冷声开口:“还不快去!” 血影忙点头应了,一溜烟儿奔了出去。 他是杀手出身,腿脚麻利,很快就回来了。 各色的颜料,画笔,画纸,一条处理好的大鱼、刀子和几个西红柿。 东西摆在赫云舒面前,其余人皆是面面相觑,不知赫云舒要做什么。 故而他们都睁大了眼睛,等着一看究竟。 在众人的注视下,赫云舒先把西红柿扔给了血影,吩咐道:“去隔壁酒楼,让他们将这些西红柿切碎,加些糖,熬煮成汁。” 血影听令,很快照办。 之后,赫云舒先是调了颜料,之后铺开画纸,用画笔蘸着颜料开始作画。 赫云舒的动作很快,画笔在纸上挥挥洒洒,很快画纸上就出现了一个人,这个人,长着红色的眼睛。 很快,赫云舒画了另一个,这个人长着蓝色的眼睛。 两个人画得虽说不上是栩栩如生,但也初见形态。 之后,赫云舒拿过刀子,切了许多薄薄的鱼片。 这时,血影端着熬好的西红柿汁走了进来。 西红柿汁鲜红无比,恍若鲜血。 赫云舒用鱼片蘸了西红柿汁,然后放在了一旁的盘子里。 做完这些,赫云舒看向血影,道:“你带着人,去将刚才去过的地方再去一遍。仔细问问他们,看到的是不是画上的人,而那所谓的人肉,是不是这盘子中的鱼肉片。” 血影脑子不大灵光,但他也明白,赫云舒吩咐的事,是不会有错的。 所以,他一一照办。 血影去做这些,赫云舒则一个人留在房间里,静静地思索这一切。大约半个时辰过后,血影急匆匆走了进来,禀报道:“主子,有消息了!” 正文 第一千六百零二章 山上的大船 “说。”赫云舒吩咐道。 血影缓了一口气,继续道:“主子,他们说你画上的便是他们看到的鬼,那鱼肉,也和他们看到过的人肉一模一样。” 果真如此。 赫云舒紧攥的拳头渐渐松开,道:“你得到的消息,只怕不止于此吧?” “没错。主子,他们意识到那肉不是人肉,就不那么害怕了。还想起了一些有用的东西。” “说。” “主子,他们说自己被人带走,到了一条船上,船上摇摇晃晃,很是不稳。上面也是昏昏沉沉的,有些昏暗。” 赫云舒点点头,这就对了。 因为船上摇摇晃晃,看东西就不十分清晰,也就可以最大限度地营造恐怖的效果。 说到底,恐惧并非来自于他们看到的东西,而是来自于他们的心底。 因为摇摇晃晃的船,因为模模糊糊的环境,他们心底的恐惧被无限放大。 而这放大的恐惧,让他们惶惶不可终日。 “他们可还记得,这船在哪里?”赫云舒问道。 血影遗憾的摇摇头,道:“他们走的时候被人敲晕了,上了船才醒过来。下船的时候又被敲晕了,所以,船在哪里,他们一概不知。” 之后,赫云舒没有说话。 大渝京城附近五十里的范围内,是没有大河,也没有大船的。 可这些人被带走的时间很短,没有时间去更远的地方。 那么这船,又是从何而来? 赫云舒想不出究竟,于是她吩咐血影,道:“再去问,无论是任何信息,越详细越好,知道得越多越好。可以是任何讯息,只要是被带走的时候经历过的,都要问出来。” 血影应声,很快去照办。 赫云舒留在原地,想着各种各样的可能性。 大船,昏昏暗暗,摇摇晃晃…… 这些琐碎的信息,背后究竟隐藏着什么? 赫云舒凝神细思,想着各种各样的可能,再排除其他可能,进行甄选,辨别,从而找出最正确的那个可能。 她微微皱眉,此刻,任何事都打扰不了她。这时,血影推门而进,打断了赫云舒的思绪:“主子,有个人想起,那个地方很冷,还有风。他还听到了雄鹰的鸣叫。他还说被敲晕带下船的时候,摔了一跤,这么一疼就 有了些理智,能够感觉到脚下的路是凹凸不平的,像是山路。” 山路?若是在船上,周围应该是松软的沙滩,哪里来的山路? 赫云舒问道:“其他人那里呢,还有可用的消息吗?” “很多人都提到了风,很冷。哦对了,还有虫儿的鸣叫。”血影如此说道。 赫云舒心思微转,道:“那么,有没有人提到水,抑或是水声?” 血影微愣,继而摇了摇头,道:“没有。” 说完,血影也感觉到了不对。 如果真的是在船上,为何这么多人没有一个人提到水声? 一个两个可能是例外,但是没有一个人提到,这就不是意外。 而是那大船周围,真的没有水声。 可是船在水上,理应听到水声。 然而,没有一个人提到这些。 想到这些,血影忍不住哆嗦了一下,脱口而出道:“难不成,这些人竟可无水行舟?” 赫云舒踹了他一脚,道:“你真把他们当鬼了?” “没、没有。”血影辩驳道。赫云舒看了他一眼,道:“因为摇摇晃晃,所以,他们都以为那是船。但是,从他们所说的讯息来看,有风、有雄鹰的叫声、有虫儿的鸣叫,还很冷,再加上凹凸不平的路 ,你说,像是哪里?” 血影灵机一动,道:“是山上。” 转瞬,他又嘀咕道:“可是,船如何能到山上去?” 赫云舒的嘴角勾起一丝冷笑,道:“看来,我们要去拜会一下这山上的大船了。” 血影不解其意,赫云舒却不解释什么,径直上了门外的马车,准备回铭王府。 算算时间,燕凌寒该醒了。 路上,血影钻进了马车,恭敬道:“主子,属下有一事不明,若是不问出来,只怕此生都不安心了。” “问。” “为何他们看到你那幅画还有沾了西红柿汁的鱼肉片,就不那么害怕了?这件事实在奇怪,属下想不通。”说着,血影挠了挠后脑勺。 他是真的想不明白,若不然,也不会这样唐突的问出来。赫云舒看了看他,道:“道理很简单,因为特定的场所,再加上看到的东西太惊世骇俗,所以最大限度地激起了他们心中的恐惧。而我的画和那些鱼肉片让他们明白,这些 东西实实在在的存在。既然真真切切的存在,那么,就不是鬼,也就没什么好怕的。” 这些个充当明线和暗线的人,虽然不如暗卫勇敢,但是,和寻常人相比,还是有一些胆识的。 当他们意识到自己所害怕的东西没那么恐怖,也就不会那么害怕。 说到底,恐惧是自己给自己的。 只要破除了自己的心理障碍,那所谓的恐惧,也就不复存在。 血影隐约有些懂了,继而问道:“主子,那些人的眼睛为何是红色或蓝色的?”赫云舒的心里隐约有一种猜测,但并未对血影言明,只含糊道:“人上一百,各型各色。就像天下的人有高有矮,有胖有瘦,那么,有了红眼睛和蓝眼睛的人又有什么好奇 怪的?不过是眼珠的颜色不同罢了。” 血影听了,暗觉心中的疑问被赫云舒一一解决,千恩万谢,退出了马车。 他出去后,赫云舒闭目养神,思考着今日所发生的种种。 马车很快进了铭王府,赫云舒问向守门人,道:“寒风可曾回来?” “回主子的话,不曾。” 赫云舒点点头,走了进去。 赫云舒让寒风和往常一样去找人,但留出另一拨人,暗中观察有没有人注意他们。 若有,便可以顺势跟踪,从而找出蛛丝马迹。 但愿,寒风等人会有一些收获。 如此想着,赫云舒进了后院,准备去看看燕凌寒醒了没有。 她刚刚推开门,迎面就对上了一张冰冷的脸。是燕凌寒,他醒了。 正文 第一千六百零三章 钻了牛角尖 看到赫云舒,燕凌寒的脸色缓和了些许。 他摸了摸自己的脑袋,道:“我怎么睡着了?” 赫云舒直言不讳,道:“我给你喝了安神茶。” 燕凌寒愣了一下,然后抬脚就要出门。 赫云舒拦住了他。 “我要去找随风。”燕凌寒解释道。 “夫君,我给你说件事,好不好?” 燕凌寒的内心一片焦灼,只想着快些找到随风,所以,没什么心情做别的。 赫云舒尽量放缓了语气,将自己的发现告诉了燕凌寒。 “你是因为太过关心随风,所以才会乱了方寸。”最后,赫云舒如此说道,希望燕凌寒能够安心。 燕凌寒却是钻了牛角尖,道:“所以,如果我能够更明智一些,兴许可以快些找到随风。” 赫云舒担心的就是这个,她握住了他的手,道:“夫君,事情发生到现在,谁都不希望发生这样的事情。但是,事已至此,我们所能想的,就是该怎样挽回,减少损失。” 她是真的担心。 这一刻,她心里一个咯噔,想起了一件事。 之前,因为被人算计,燕凌寒误服了罂粟粉。那时候的事情,仍历历在目。 虽然后来百里奚和寻到了药草,治好了燕凌寒。 但是,那时候百里奚和曾经悄悄告诉她,一定不可让燕凌寒的情绪太过紧绷,不然,体内潜藏的罂粟粉的毒,只怕会再次毒发。 这一刻想起这些,赫云舒忍不住咬了咬牙,抱住了燕凌寒。 她语气软糯,道:“夫君,你不要这个样子,我看了害怕。” 赫云舒的柔弱让燕凌寒微微错愕,继而他的手放在了她的肩膀上,道:“你说寒风带人去了?” 赫云舒点点头,道:“是。” 紧接着,赫云舒想要转移燕凌寒的注意力,便主动说道:“夫君,我这里也掌握了一些线索,但是现在我需要你的一样东西。” “是什么?”燕凌寒急声道。 他是如此迫切的希望找到随风,故而声音急促,响得吓人。 赫云舒握住了他的手,道:“之前我们做了大魏的地图,回来之后你说要做大渝的地图,可做好了?” 燕凌寒点点头,道:“还没有。只做好了京城附近的,成图就在我的书房里。你要看吗?” “当然。”赫云舒说道。 燕凌寒起身就朝着书房走去,找到了地图。 赫云舒仔细看了地图,主要寻找京城附近的山脉,之后,她的目光落在了北面一处叫做青芒山的山脉上。 她的手在此处点了点,沿着山脉的起伏缓缓挪动自己的手指。 船自然不可能开到山上去,可山上却有东西能够营造船上那种摇摇晃晃的感觉。 那就是——吊桥。 可那些遭受惊吓的人说“船”很大,那么,就是这吊桥足够宽,也足够长,唯有如此,才能够给人很大的感觉。 足够长的吊桥,需要两座山峰之间的距离足够长。 赫云舒观察了附近的山脉,发现唯有青芒山和附近一座山脉的地势可以建成吊桥。 她的手指在上面点了点,道:“青芒山,是谁去的?” 既然要绘制地图,就需要亲自去观察地势,唯有如此,才能将图画准确。 燕凌寒想了想,继而神色变得晦暗:“是随风带着人去的。” 赫云舒有些意外,继而问道:“那么,他带去的人里面,如今还有在王府的吗?” “有,小六就是。” 赫云舒想了想,然后带着地图去找小六。 小六的伤还没好,仍躺在床上。 听赫云舒提起青芒山,小六仔细想了想,道:“主子,我记得那座山。山很高,但是那时候,山上没有吊桥。” “你们是什么时候去的?” “刚过完年,一月份的时候。” 赫云舒约莫算了算,一月到现在有四个月的时间。 这个时间,足够建一个吊桥出来了。 目标锁定在青芒山。 赫云舒猜测,那里是有一座吊桥的。 如果这个猜测成立,那么,青芒山很有可能就是那些人的盘踞之地。 她看了看天色,太阳已经西沉了。 这个时候上山,刚刚好。 赫云舒看了看燕凌寒,他眼神迫切,只恨不能立马飞过去。 她拦住了燕凌寒,道:“夫君,此事不可急。我与你一同去。” 燕凌寒的神色有了片刻的松动,继而摇了摇头,道:“不,不行。孩子们在府里。” 赫云舒摇摇头,道:“我会吩咐血影,把孩子们带进密室里去,等我们回来再出来。” 那密室是赫云舒亲自所造,很是坚固。 就连出风口都设置得极为巧妙,不会被发现。 所以,只要孩子们躲进了密室,无人能进去。哪怕外面大火连天,都不会伤到他们分毫。 主意已定,赫云舒亲自吩咐了血影,让他带着人仔细照看孩子们。 而她则换了一身轻便的衣服,和燕凌寒一起出门。 正要出门的时候,寒风风尘仆仆地走了进来,禀报道:“主子,有情况。” “说。”燕凌寒命令道。寒风应声,道:“主子,我等按照王妃娘娘的吩咐,假意去寻找随统领的下落,暗中派了人注意周围的人。如此,还真发现了几个可疑的人。这般追踪下去,发现他们进了 一座山。属下不敢擅作主张,故而回来请示。” “哪座山?” “青芒山。” 赫云舒和燕凌寒相视一眼,这一点,和他们的猜测相符。 看来,今日这青芒山是必须要去了。 赫云舒和燕凌寒骑着快马,朝着北面的青芒山而去。 一路上,他们快马加鞭,快进山的时候放了快马,徒步进山。 五月的青芒山,到处是一片郁郁葱葱的景象。 此时夕阳西下,柔和的金光包裹了整座山,将它衬出几分秀丽来。 根据寒风等人提供的消息,赫云舒等人选了一处隐秘的位置进山,并未惊动暗中警戒的人。 青芒山山路崎岖,这个时节天气已经回暖,山中四处可见虫子活动的痕迹。 赫云舒为众人分发了驱虫粉,以免被毒虫袭扰。 青芒山地势极高,山顶终日缭绕着云雾,看不清分明。 待到了半山腰,赫云舒上了一棵树,摸出望远镜朝着上面看去。 在重重的云雾中,赫云舒隐隐约约看到了一座随风微微晃动的吊桥。果然,就是这里! 正文 第一千六百零四章 前面有人! 看到吊桥之后,赫云舒信心大振。 她将此事告诉燕凌寒等人,他们也很受鼓舞。 如此说来,他们的目标就是正确的。 那么今晚,他们就能够找到随风的下落。 这时,赫云舒握了握燕凌寒的手。 燕凌寒冲她暗暗点头,他明白她的意思。 她是希望他冷静,因为这个时候,慌乱和急躁是大忌。 燕凌寒懂,随即握紧了赫云舒的手。 他们一起往上走,终于,半个时辰后,吊桥出现在目之所及的地方。 而此时,太阳已经彻底落山了,夜色,开始渐渐降临在大地上,笼罩整个青芒山。 赫云舒伸手入袖,取出了夜视仪,分发给众人,人手一个。 身为燕凌寒的暗卫,接受能力向来是极好的。 燕凌寒稍稍一教,他们就会了。 入夜的山上,鸟儿和虫儿都开始忙碌起来,发出各种各样的叫声。 这声音便是赫云舒等人绝佳的掩护。 夜色中,他们往山上而去。 终于,他们距离吊桥越来越近。 靠近这吊桥的同时,他们开始打量着周围。 周围夜色弥漫,但除了萤火虫的光亮之外,到处是一片黑暗。 寒风的人亲眼看到有人进了这座山,这些人,不可能凭空消失。 那么,他们在何处? 这时,赫云舒记起,小六说过,在青芒山山腰往上的地方,有一个山洞。 那山洞极大,可以容纳数百人。 黑暗中,赫云舒辨了一下方位,回忆着小六所说的话,确定了山洞的位置。 那位置,就在她右手边向上的位置。 燕凌寒拍了拍赫云舒的手,示意她留下。 他则叫上寒风和另一个暗卫,悄悄摸了上去。 赫云舒知道,在燕凌寒的暗卫中,随风的轻功是一等一的好,而寒风次之。 所以,燕凌寒挑选了轻功最好的人,先上去一探究竟。 赫云舒等人则藏身在一块大石头后面,暗中打量着山洞的情形。 夜晚的山洞,一片漆黑。 燕凌寒等人进了山洞,约莫半刻钟的时间,又去而复返。 “有什么发现吗?” 燕凌寒皱了皱眉,似乎一言难尽。 “怎么了?”赫云舒压低了声音问道。 “里面有……人。”燕凌寒停顿了一下,如此说道。 赫云舒隐约懂得燕凌寒停顿的缘故,就问道:“是什么样子的人?”燕凌寒喉结微动,道:“进了山洞,拐进一个弯之后,里面灯火通明。里面的……人,是红色的眼睛或者蓝色的眼睛,他们的头发是金子的颜色,而且,他们身形高大,不 知在里面鬼叫什么,还跳来跳去,跟鬼一样。” 赫云舒想起自己之前的那个猜测,又觉得有些不大可能。 她想了想,道:“这样吧,你带我进去看看。” “不,太危险了。这帮人,有点儿邪乎。”燕凌寒一口回绝道。 赫云舒笑笑,道:“有夫君在,我什么都不怕。而且,既然是人,就没什么邪乎的。” 燕凌寒想了想,同意了。 他带着赫云舒摸到了山洞的洞口,之后便停住了。 赫云舒站在洞口听了一会儿,隐约听懂了他们的语言。 此刻,赫云舒自己都有些震惊。 因为此刻山洞里的这些人,说的语言居然和现代的英语极为相似。 这些人,是从哪里来的?莫非,和她一样,是穿越而来? 这时,赫云舒想起了赵云卿曾经对她说过的话。 特堆爱渴慕黑爱儿,后埔有海尔普米。克尔,皮剖,晴。 当时,赫云舒就觉得这语言有些像现代的英语,却又觉得太过匪夷所思,不敢相信。 可此刻,将这些稀奇古怪的话和英语相对应,那就是:今天我来到这里,希望你帮助我。 而后几个词语的意思则分别是:杀,人,国王。 后面这几个词是赵云卿零星听到的,难以窥见它们背后的真正意思。 只是,那第一句话,有类似于山洞里的人见了闪代玉,对她说了这话,本意是希望寻求闪代玉的帮助。 那么,闪代玉身为大蒙人,如何能够和这些人接上头? 况且,赵云卿说过,当时闪代玉说的是同样的语言,难道说,闪代玉也是穿越而来? 赫云舒心里的疑问,越聚越多。 从里面的声音来看,里面的人不会少。 而今晚为了行动方便,赫云舒和燕凌寒只带了十几个人。 人数悬殊的情况下,硬碰硬是不行的。 而现在里面灯火通明,悄悄潜进去也不现实。 更何况,随风等人有可能在这个山洞里,他们投鼠忌器,更加不能贸然行动。这时,赫云舒想起了小六随口提过的那句话:随风哥发现了那山洞,很是兴奋,还跳上去看了好久,最后是从山顶下来的。我问他何时到了山顶,他说自己轻功绝伦,以 我看不见的速度登上了山顶。 这话,只是因为小六太过思念随风,随口一提。 但此刻赫云舒想起这些,却觉得大为受用。 随风欢脱的性子他们都是知道的,所谓的以别人看不见的速度登上了山顶,纯属无稽之谈。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这山洞可以从里面通到山顶。 只是不知,里面这些人有没有发现。 暂且,赌一赌。 赫云舒将自己的主意告诉燕凌寒,然后退出了山洞,和他们的人汇合。 汇合之后,他们往山顶而去。 越往上,山势越陡。 如此又爬了半个时辰,终于站在了青芒山的山顶。 这山顶是一块大石头,石头旁边是一棵松树,除此之外,再无他物。 赫云舒仔细看着,在大石头上发现了一条细小的缝隙。 她拿出匕首,在那缝隙里撬了一下,缝隙变大了。 原来,是一块小石头。 因为和大石头紧挨在一起,看起来仿佛和大石头浑然一起。 燕凌寒动手搬开了大石头,发现下面是一堆杂草,将杂草拨开之后,里面出现了一个大洞。 他率先跳了下去,接住了赫云舒,然后招手让其他人下去。 先是一个垂直的大洞,之后是一段斜坡,斜坡周围的空间很小,只能容纳一人通过,此刻,这里仍然是黑暗的。 可下面的山洞里灯火通明,这也就是说,山洞和他们此刻所在的地方是不通的。 至少,不是那么明显的相通。 或许,在这两者之间,有什么东西堵住了。 这样的话,下面的那些人未必会发现这里。 赫云舒等人放慢了步子,沿着斜坡朝着下面走去。走着走着,他们突然发现,前面有人! 正文 第一千六百零五章 最好的时候 意识到前面有人之后,赫云舒等人停止了前进,屏息凝神,提高了戒备。 顿时,四周一片安静。 就在这时候,赫云舒意识到了不对。 他们之所以如此警惕,是因为觉得前面的人是那些长相奇怪的人,是他们的对手。 然而,如果是对手的话,对方人多势众,这个时候,他们也该冲过来了。 可是,他们屏息凝神的时候,对面的人也是如此,像是唯恐被发现。 这时候,赫云舒想起,当时是随风来探查青芒山的地形的,而且这山洞的奥秘,随风也是知道的。 既然如此,前面的这些人,有没有可能是随风和他的人。 想到这些,赫云舒暗暗握了握燕凌寒的手。 燕凌寒正有疑虑,见赫云舒如此,心里就明白了。 于是,他深吸一口气,发出了聚集暗卫的暗号。 聚集暗卫的暗号有很多,会根据周围的环境做出改变,以达到不惊动他人的目的。 此刻,燕凌寒发出的暗号是一声虫儿的鸣叫,这鸣叫三个长音两个短音,很有辨别性。 这样做,也可以避免被下面的人发现。 但,只要是他的人,自然对这暗号了如指掌。 几乎是在发出暗号的下一瞬,燕凌寒就收到了回音。 依旧是虫儿的鸣叫,只不过,这一次换成了两个短音三个长音。 是应答的暗号! 瞬间,燕凌寒激动不已,朝着前面奔去。 赫云舒等人紧随其后,绕过一个弯角之后,燕凌寒看到了对面走来的人。 这些人,并非一个。 他们身穿褐色衣衫,彼此互相搀扶着,步伐缓慢。 黑暗中,燕凌寒一一辨认着他们的脸,一个,两个,三个……一共七个人,都是跟在随风手下做事的。 一个不少。 燕凌寒努力朝着后面看去,但并未看到随风。 他抓住走在最前面的那个人,问道:“随风呢?” 听到燕凌寒如此问,那暗卫瞬间就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燕凌寒的心里,瞬间就有了不好的预感。 但是这里,并不是说话的地方。 于是,他按捺着自己的激动,命人将他们带远了一些。 直到确定在这里说话不会被下面的人听到之后,燕凌寒停了下来。 他隐在袖子里的手紧攥着,再次问道:“随风呢?” 七个人一下子跪了下去,深深地低下了头。 “说话!”燕凌寒粗暴道。 “主子,随统领他……” “说详细!” 那人点点头,将那日发生的事情说了出来。 那一日,到了破庙之后,他们被人暗算,小六被刺了几刀之后就被放走了。 而他们重伤之后又中了迷药,一直被带到了这里。 因为他们受了伤,所以对方对他们的看管并不是很严。 于是,随风就趁着他们不备,将他手下的七个人救了。 因为这里独特的地貌,随风认出,这是青芒山,他熟知这里,所以准备带人离开。 可就在这个时候,外面来人了。 千钧一发之际,随风推开山洞里的一块大石头,让手下的七个人都爬了进去。就在七个人伸手要把随风拉进去的时候,随风却笑了:“哥儿几个,咱们若是都走了,他们势必会仔细搜索整座山。如今咱们都有伤,撑不了多久。所以,这一次,我要做 个诱饵。” 说完,随风就拼尽全力将大石头推回,之后外面响起打斗的声音,再之后,就是一片沉寂。 而他们七个等在这里,一来是山洞中黑暗,找不到出口。二来,是想着等随风回来。 可一连数日,随风并未回来。 这些时日,他们都是靠着岩缝里滴下的水维持生命。 此时的他们,都已经是皮包骨头,全凭着一腔意念在支撑着。 燕凌寒当机立断,命人先将这七人送下山去。 而他要留在这里,仔细查探随风的下落。 燕凌寒让赫云舒离开,但她拒绝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她根本不可能走。 看懂了赫云舒眼神里的坚决,燕凌寒不再坚持。 她懂他的心,那么,他又何尝不懂她? 他们重新返回了发现七个人的地方,如他们所言,有一个大石头,挡住了一切。 燕凌寒用力试了试,将大石头推开了一条缝隙。 之后,他们朝着山洞中看去。 山洞之中,那些红眼睛或蓝眼睛的人依旧在蹦来跳去,像是在欢庆什么。 他们嘴里叽里呱啦地说着什么,听得燕凌寒一阵阵皱眉。 “莫急,我懂他们的话。”赫云舒说道。 听罢,燕凌寒大喜过望,将能够看到下面的最佳位置让给了赫云舒。 赫云舒朝着下面看去,因为下面一片明亮,所以,她可以将山洞里的一切尽收眼底。 而他们口中所言,不过是“开心”、“高兴”一类的言语罢了。 赫云舒仔细看着他们的脸,发现的确和现在的外国人有些相似之处。 约莫数来,山洞里有将近一百人,但也有一些人,是长着黑眼睛的人。 赫云舒看来看去,却并未发现他们真正的武器。 虽说一旁的石壁上摆着十几把刀剑,可这里有将近一百人,这么少的武器,实在是让人匪夷所思。 或许,他们真正的武器,藏在了别处。 赫云舒仔细看着,发现视线的右方有一个拐弯,那里,似乎别有洞天。 之后,赫云舒就不再看了。 燕凌寒心里着急,催促道:“可以下去了吗?” 赫云舒摇摇头,道:“不行。我怀疑,他们有更厉害的武器。所以,如果我们这般贸然下去的话,一定会被对方所害。” 有道是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此时他们只做到了知己,却并不知彼,这样的情况下,是不能贸然行动的。 这个道理,燕凌寒何尝不知。 但是,他心里实在是担心随风。 这担心,几乎要吞噬了他。 “等多久?” 赫云舒指了指下面,道:“等他们累,并放松警惕的时候。” 燕凌寒点点头,靠在一旁的石壁上闭目养神。 其他人亦是如此。 时间,在一点一点流逝。 终于,下面喧闹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归于一片沉寂。 他们入睡了,下面也安静下来,一片黑暗。最好的时候,就是——现在! 正文 第一千六百零六章 你是谁的人? 在他们这些人之中,燕凌寒和寒风的轻功最好。 所以,为了稳妥起见,其余人原地不动,燕凌寒和寒风先下去查探情况。 查探的主要目的,除了找寻随风的下落之外,也要摸清楚对方有多少武器,分别是什么。 赫云舒目送着二人离开,然后在黑暗里默默数着时间。 终于,约莫一刻钟的时间过后,二人去而复返。 燕凌寒将手里的东西递给赫云舒,道:“这就是他们的武器。” 赫云舒看了看,发现这武器是连弩,也就是可以连发的弩箭。 看到这里,赫云舒心里安心不少。 原本,她是有些担心的。 当初林染雪有一次逃走的时候用了火药,而后来的事实证明,林染雪和大蒙的人有所关联。 而如今,山洞里这些奇奇怪怪的人也和大蒙有关联。 因此,赫云舒有些担心他们手里有火药。 而火药若是被用作武器,杀伤力无疑是巨大的。 在现代,她身为顶级特种战士,因地制宜制造武器的法子是必须要学的。至于如何用火药制作武器,她更是精通。 但是,当她发现这整个天下尚处于冷兵器的时代,她就没有动过用火药做武器的想法。 幸好,这些奇奇怪怪的人没有用火药做武器。 紧接着,赫云舒察觉到了不对,道:“有随风的下落吗?” 燕凌寒摇了摇头。 他和寒风找遍了这山洞里的每一个角落,但依然没有发现随风的下落。 “既然如此,擒贼先擒王,找出他们的领头人,先问问再说。”赫云舒提议道。 燕凌寒点点头,带着几个人下去了。 在这些人之中找出谁是领头人并不难,只需看谁享受的条件最优渥也就可以了。 很快,燕凌寒等人就带着两个人出来了。 这二人,一个是正常的长相,另一个,则是红色的眼睛。 燕凌寒敲晕了他们,然后命人带着他们一路上了青芒山的山顶。 夜色中的青芒山,寒风阵阵。 山顶上更是如此。 经由这寒风一吹,这二人慢慢就醒了过来。 而此刻的他们,已经被五花大绑,动弹不得。 看到燕凌寒等人,他们本能地想要大叫,招呼自己的同伴。 燕凌寒的匕首森然出鞘,贴紧了其中一人的喉咙。 另一边,寒风如数照办,刀尖对准了另一人的喉咙。 燕凌寒冷声道:“下面的人已经被我迷晕了,你就算是喊破天,他们也听不到。我劝你乖乖回答我的问题,不然,我手中的匕首可不认人。” 那人暗暗点头。 “那日你们抓来的人,人呢?” “人都跑了。” “说实话!”说着,燕凌寒的匕首往前送了送,戳破了此人的皮肤。 痛意让此人清醒,他张皇道:“只有一个没跑,我带人追他。他跑上了山顶,跳下去了。就从那里。” 说着,此人指了指燕凌寒身后的一个位置。 燕凌寒往后面看了看,此人看准时机,拼尽全力朝着燕凌寒顶去,大有将他撞下山顶的意思。 他发了狠劲儿,这一撞用上了全身的力气。 此番若是被他击中,燕凌寒必然会从山顶跌落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幸好,燕凌寒早有准备,他猛然错身,然后借势踹了此人一脚,这人便从他所指的位置跳了下去。 黑暗中,山风呼啸。 燕凌寒闭上眼睛,耳畔除了山风的呼啸声之外,再无其他的声音。 甚至,连刚才那人落地的声音都没有。 青芒山,真的很高。 难道,竟高到了人掉下去都听不到响声的地步? 那么,随风从这里掉下去,又会如何呢? 一瞬间,燕凌寒的心就乱了。 赫云舒扶了他一下,让他在一旁的大石头上坐好。 之后,她拿了燕凌寒的匕首,在余下的那人身上比划着。 她冷冷开口,道:“想必你也看到了,我们可都是杀人不眨眼的主儿。所以,我问你什么,你最好老老实实地回答。” 余下的这人,长着红色的眼珠。 乍一看,确实有些吓人。 但寒风等人的胆子也不是吓大的,所以,并不害怕。 而赫云舒也就更谈不上害怕。 数千年的历史长河中,有那么一两个人基因突变,长出了红色的眼睛有什么好奇怪的? 顶多,也只是和别人不同罢了。 赫云舒问完,此人叽里呱啦,乱说了一通,听得寒风直皱眉。 “看有俺的四瘫德米,服皮剖。” 这话,赫云舒听出来了。 虽然此人此时的表情是惊恐的,但是他的话里,却透着无尽的优越感和得意。 因为他料定,赫云舒等人,听不懂他的话。 既然听不懂,最后还不是乖乖放了他? 赫云舒却是一笑,此刻亲耳清晰地听到这些话,她才意识到,这些人所说的话虽然和英语相似,却不如英语流畅动听。 听着很蹩脚。 她拿着刀背拍了拍此人的脸,用他的语言说道:“不,真正愚蠢的人,是你。” 从赫云舒一开口,此人的眼睛就瞪大了。 不仅是他,寒风等人的眼睛也瞪大了。 因为他们也没料到,赫云舒居然也会说这样叽里呱啦的话。 “我问你什么,你就乖乖回答。否则,我让你血溅当场,再把你这红色的眼珠子挖出来当下酒菜,明白吗?”赫云舒用他的语言说道。 “明白,明白。”这一次,他说了和赫云舒相同的话,不再是那叽里呱啦的语言。 寒风忍不住踹了他一脚,怒道:“原来你会说话啊!” 那人点点头,道:“会的,会的。但是说我们的语言别人不会懂,更好隐蔽。” “那好,我再问一遍,那个被你们抓来的人,真的从这里跳下去了吗?” “是。” “他自己主动跳的?”赫云舒追问道。 “是。但是有什么区别吗?当时我们的人紧逼着,他就算是硬扛,依旧是死路一条。跳下去,也是死路一条。” 区别是有的,但是,赫云舒不会同此人说。 问完这些,赫云舒继续追问道:“你是谁的人?”此人动了动嘴唇,却没有发出声音,之后竟是脑袋一歪,倒了下去! 正文 第一千六百零七章 下去看看 看到此人倒了下去,寒风迅速查看,在此人的脖子上发现了一枚银针,针头发黑。 显然,银针上带了剧毒。 夜色中山风呼啸,掩盖了银针破空而来的声音。 赫云舒看向了附近毗邻的山头。 夜色中,有人正快速离去。 两座山之间有吊桥相连,看来,另一座山上,也是大有玄机。 但他们的人手不多,又分出了一些将那七个人带下去,无暇旁顾。 若是从前,她必定会不管不顾地追过去一看究竟,但现在,她和燕凌寒都不会这样做,因为他们的心里,都有了甜蜜的牵挂。 若只有他们自己,自然可以奋不顾身。 可现在,他们有了孩子,无论做任何事的时候都要考虑这一点。 所以,二人都没有贸然前去。 赫云舒看了看燕凌寒,他已经站了起来。 “封锁山洞。”燕凌寒如此命令道。 寒风等人听令,带着人下去了。 原本,山洞里的人已经被迷晕了,此时控制这些人并不难,同时,还要防备有人来救他们。 刚刚那红眼睛的人遭到暗算,想必对方是不想让他们知道底细。 可下面的山洞里还有那么多人,一个一个地审下去,总会挖出一些消息的。 对方能暗算一个人,还能暗算这么多人么? 寒风等人控制了山洞内外,赫云舒和燕凌寒也走了下去。 他们即刻开始审问,一个一个叫醒,一个一个问。 这些人自然没有那么容易就范,但是,对于审问这回事,燕凌寒得心应手。 只是,这些人都是一些小喽啰,所知不多。 而且,他们只会说那些叽里呱啦的话,还是很蹩脚要仔细听才能听明白的那种,远远不如被银针毒死的那个人说得流畅。 赫云舒连听带猜,把他们话里的意思明白了个大概。 之后,她再发问,说得流畅了他们听不懂,于是,她须得学得很蹩脚,才能够让自己的话被这些人听懂。 这样一来,就浪费了许多时间。 此刻,赫云舒无力扶额,内心无限感慨,无论是任何时候,语言不通果然是要命。 见赫云舒如此累,燕凌寒上前道:“别急,休息一会儿,等天亮再说吧。” 赫云舒摇摇头,准备继续问。 这时,看管那些人的寒风却匆匆而来,禀报道:“主子,他们都死了。” “都死了?”赫云舒诧异道。 有寒风等人看着,自然不会有人混进来,那么这么多人,为何会死去? “像是事先服了毒。” 说话间,赫云舒正审问着的这个人也倒在了地上,蹬了两下腿就死了。 赫云舒仔细查看了他的死状,七窍流血,且血是黑色的。 是中了剧毒。 之后,赫云舒又查看了里面的人,发现他们的死状是一样的。 是中了同一种毒。 只是,他们为何这个时候死去?是有人暗算吗? 不,不会。 想必,这些人事先服了毒,在即将毒发的时候,他们的主子会为他们服下解药。 如此一来,他们自然无事。 可今日,想必是没机会给这些人送解药了。 这样的话,这些人就会因毒发而死去。 好狠毒的心思! 这时,天边现出了鱼肚白,夜色正渐渐散去。 不多时,原先护送那七个人下山的人也回来了。 燕凌寒亲自带着人去了隔壁的山头。 赫云舒则留了下来,上了山顶。 山顶之上,被银针毒死的那人尸体还在,现在已经发黑了。 赫云舒瞥了一眼之后,就没有再去看。 她站在了随风跳下去的位置,朝着下面看去。 青芒山很高,从山顶看下去,下面是袅袅的云雾,看不到下面的景象。 赫云舒取出了自己的指南针,这指南针是最先进的,上面显示了此地所处的海拔高度——八百六十六米。 果然很高。 从这么高的地方跳下去,必定是死无全尸了。 但是,赫云舒的看法却很乐观。 如同那人所言,随风是主动从这里跳下去的。 但赫云舒知道,随风不是一个轻言放弃的人。 他这个人,宁折不弯,哪怕最后精疲力尽,哪怕是死,他也绝不会放弃。 所以,他主动跳下去,不为求死,而是向死而生。 而当初随风是来青芒山查看过地形的,或许,他无意中发现了什么,从而确认从这里跳下去,并不会死。 或者说,并不会那么凶险。 清晨的山风中,赫云舒站在青芒山的山顶,想到了这些。 于是,赫云舒准备从这里下去,一看究竟。 她从自己的手腕中取出了攀岩的简易装备和绳子,这就准备下去。 燕凌寒留了一个人和赫云舒一起,此刻,这暗卫一脸惊慌:“主子,您要做什么?” 赫云舒看了看他,道:“我下去看看。” 暗卫顿时上前,拦住了赫云舒,道:“不行,这太危险了。” 赫云舒瞧了他一眼,道:“你认识我这么久,我像是那种鲁莽的不顾及自己性命的人吗?” 暗卫摇了摇头。 “那不就行了?我下去看看,你在这里等着,等王爷过来,告诉他去山下等我就是了。” 暗卫的眼角抽了抽,有些为难。 “放心吧,王爷不会责难你的。”说着,赫云舒将手里的绳子系在了树上。 她穿得很利索,脚上是防滑的登山鞋,装备齐全。 很快,在暗卫惊愕的眼神中,赫云舒拉着绳子就跳了下去。 她的脚踩着石壁,慢慢地滑落下去。 她一直注意着周围的情景,想着有没有什么可能,有一棵从石壁上长出的大树托住了掉下来的随风。 但,她往下下降了二百余米,还未见到什么。 如此,赫云舒一路下降。 石壁陡峭,上面荆棘丛生,划伤了她的腿和背。 可这些,赫云舒全顾不得。 她一路下降,没有见到任何和随风有关的东西,也没有见到昨晚掉下来的那个人。 于是,她继续往下。 这时,赫云舒摸出指南针瞧了瞧,发现此地距离下面只有一百多米了。 她踩在一块凸起的石头上休息了片刻,恢复了体力之后继续下降。就在这个时候,她听到了流水的声音。 正文 第一千六百零八章 我一定会找到他的! 流水的声音很大,甚至有几分嘈杂。 然而此刻赫云舒听到这声音,只觉得特别悦耳。 大山大河,从来都是密不可分的。 很多高山之下,都是有河水潺潺流过的。 幸好,这下面是河水。 如此说来,随风从上面掉下来,落进了水里,有很大的可能性是足以保命的。 赫云舒朝着下面看去,虽有轰鸣的流水声,可此刻赫云舒看到的,只有一片葱绿。 下面的岩石上有几棵树,它们茂盛的枝叶聚集在一起,像是一把撑起的大伞,遮挡了下面的一切。 赫云舒捡了一块拳头大小的石头丢下去,石头穿过茂密的枝叶,之后传来扑通落水的声音。 果真如此。 如此说来,随风从这上面掉下来的时候,先是落到了这树上,之后才掉进水里。 有了这枝叶的缓冲,随风再掉进水里的时候,力度会小上许多,不会硬生生地砸入水底,活着的可能性也就更大。 慢慢地,赫云舒到了那枝叶横生的地方。 她用脚踩着试了试,发现这树枝极为柔韧。 柔韧的树枝,能够起到的缓冲作用也就更强。 赫云舒仔细观察,发现有一处的树枝断了几枝,从断口的位置来看,断开的时间有几日了。 在其中的一根断掉的树枝上,赫云舒发现了一条碎布。 这布是褐色的,赫云舒回想了一下,那日随风离开时,穿的就是褐色的衣服。 在远一些的地方,也就是树枝形成的大伞的边缘,也有几枝断掉的树枝,是新形成的。 想必,是昨日从上面掉下来的那个人砸断的。 赫云舒从发现碎布的地方看下去,下面是波光粼粼的河面。 河水浓绿,看起来很深。 而岸边是郁郁葱葱的河草,在河草丛的旁边,有一个人,正漂在水里,随着水波晃来晃去。 赫云舒攀着一根粗壮的树枝下去,在水里游了片刻,到了岸边,查看那漂在水里的人。 这人已经死了,是昨夜掉下来的那人。 他一脸污血,奇惨无比。 赫云舒没有再去管,她仔细打量着周围,然后站上一块高高的岩石,查看四周的情况,期待着能够看到和随风有关的蛛丝马迹。 周围绿树环绕,流水潺潺,看不到一个人影。 赫云舒重新回到了水里,朝着上面看了看树枝断掉的地方。然后径直沉到了水底。 如果随风从上面掉下来砸断了树枝,那么,他一定会从这个位置落入水中。 这水真的很深。 到了水底之后,赫云舒仔细查看着。 这时,她的脚踩到了什么坚硬的东西。 原本她以为是石头,可重重地踩了一下之后,发现情况不大对。 不是石头,倒像是刀鞘一样的东西。 赫云舒抬开脚,果然看到了一抹明亮。 她蹲下身,拨开上面的泥土,果然是一把明亮的短刀。 这短刀赫云舒是认识的,正是随风随身所佩戴的那把。 赫云舒握紧了短刀,想看看还有没有别的东西,结果并没有什么发现。 寻找一番无果之后,赫云舒握着短刀,浮了上去。 她坐到了一块石头上,仔细打量这短刀。 短刀是精钢所制,即便入了水,依旧保持着原来的明亮。 想必,是随风入水的时候,短刀随之掉落了。 那么,随风,又去了哪里呢? 依照那七人所言,随风当时也是受了伤的。受伤之后落水的他,到底会遭遇什么? 是命不该绝,随之到了岸边,藏在了某一处养伤? 还是入水昏迷,随着河水流到了下游? …… 事情有许多种可能性,赫云舒尽量不去想最坏的一种。 休息片刻之后,她准备再在周围瞧瞧。 就在这时,她听到了有人呼唤她的声音。 “王妃娘娘!” “主子!” “赫云舒!” 这声音一声高过一声,惊飞了树上刚刚停歇的鸟儿。 是燕凌寒带人找了来。 赫云舒爬上岸边最高的一块石头,大声回应道:“我在这里。” 她的声音落下,喊叫声随之停止。 之后,赫云舒看到,一身黑衣的燕凌寒,此刻正飞奔而来。 他身形矫健,依旧是从前的模样。 青山绿水之间,唯有他最为生动。 此刻赫云舒的全部视线,都凝结在他的身上。 燕凌寒匆匆而来,直到看到赫云舒完好无损地站在那大石头上,一颗心才慢慢安定,稍稍放慢了自己的速度。 他是真的担心。 当他从那座山头回来,听闻暗卫说赫云舒从山顶下去了,一颗心顿时就慌了。 他几乎没有想别的,抓着那绳子就要往下跳。 几个暗卫齐齐出手,死命抱住了他的腰。还是寒风机智,道:“主子,王妃娘娘素来会攀着石头前进,必会无事的。况且,王妃娘娘事先交代,让咱们去下面寻她。属下料想,若无王妃娘娘那攀着石头下去的绝妙 本事,从这里下去,远没有下山快。” 这话劝服了燕凌寒,于是,他带着人从青芒山山顶一路而下,寻找赫云舒。 此刻终于看到了她,燕凌寒飞奔上前,紧紧地抱住了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赫云舒拍了拍他,然后说道:“夫君,我找到了随风的短刀。” 说着,赫云舒将手中的短刀拿给燕凌寒看。 燕凌寒接过短刀,没错,这就是随风的刀。 “他人呢?”燕凌寒颤声道。 赫云舒指了指那树枝断掉的地方,道:“我猜测,随风是从那个地方掉了下来,先是落在了树枝上,后又落水。如此一来,他很有可能还活着。” 燕凌寒看着茫茫的水面,道:“我一定会找到他的。” 赫云舒点点头,道:“一定会的。” 燕凌寒的视线自水面上收回,脱下了自己的衣服披在了赫云舒的身上。 她浑身都湿透了,他看着心疼。 “隔壁的山上,有什么发现吗?”赫云舒问道。 “有一个山洞,有住过人的痕迹,但是已经没人了。” 赫云舒点点头,道:“不急。只要他们开始动手,咱们就有法子对付。这些交给我,你专心找随风就是。” 燕凌寒点点头,随即吩咐人在这周围寻找随风的下落。他们不知,此时山脚下一处杂草环绕的幽暗山洞里,有人目光森冷,正看着他们。 正文 第一千六百零九章 打劫! 恍然间,赫云舒有一种被人注视的压迫感,就朝着一旁的山脚处看去。 只见青山绿水之间,树木郁郁葱葱,杂草茂盛,随风摇摆,流水潺潺而过,并无什么人影。 赫云舒收回自己的视线,看向了燕凌寒。 燕凌寒顺着赫云舒的视线看了看,问道:“怎么了?” 赫云舒摇摇头,道:“没什么,兴许是我太敏感了吧。” 燕凌寒轻轻地握了握她的手,道:“忙了一夜,你累了,我派人送你回去。” 赫云舒点点头,道:“好。” 她知道,这个时候,燕凌寒是不会离开的。 他心系随风的安危,不可能置身事外。 赫云舒没有强求,转过身准备走。 这时,燕凌寒抱紧了她,道:“娘子,谢谢你。” 赫云舒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背,道:“你我夫妻同心,说什么谢谢?” 赫云舒心里很清楚,从青芒山山顶下来的那个人,不是她,就必定是燕凌寒。 而她攀岩经验丰富,不至于出什么问题。 若是换了燕凌寒,她不敢想,或者说,她不愿意让燕凌寒冒这个险,所以情愿自己来。 而燕凌寒也懂得她先一步下青芒山的原因,所以说了谢谢。 赫云舒微笑着推开了他,道:“有你如此挂念,随风一定会无事的。你去找他吧,我回去看看孩子们。顺便把这里的情况告诉百里姝,让她不要担心。” 燕凌寒点点头,道:“好。” 之后,他目送赫云舒离开。 赫云舒带着两个人往回走,走了一段距离之后找到了他们藏在那里的马,遂骑快马而行。 则时候,太阳已经升到了树梢,将灿烂的金光洒满大地。 赫云舒一路快马加鞭,归心似箭。 虽说青芒山距离京城并不是很远,赫云舒却恨不得抬抬步子就可以到达。 不料,经过一处林子的时候,有一棵倒下来的大树挡住了他们的路。 于是,他们勒停了马儿。 昨夜经过这里的时候树还都是好好的,而昨夜并无风雨,这棵树不可能是被刮倒的,那么,就是人为了。 看来,有人想拦他们。 赫云舒向后看了一眼,提醒他们二人戒备。 就在这时,有人从树上一跃而下,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现身的只有一人。 但一旁的树上,有不少人,他们藏身在茂密繁盛的树叶之间,时刻注意着这里的情形。 了解到这些,赫云舒的心里就有了对策。 她看向来人,道:“好端端的,拦我的路做什么?” 来人长相正常,长着黑色的眼睛,说的却是叽里呱啦的话:“由!时桃浦。” 从这蹩脚的话里,赫云舒隐约懂了这话里的意思,却装作不懂的样子,道:“你叽里呱啦地在说什么?我一句都听不懂。” 她眼神惶惑,似乎真的一句也听不懂。 那人继续道:“给五米咬玛尼。” 这是要钱的意思,也是他的试探。 赫云舒却抽出了她的软剑,道:“要么说人话!要么让开!” 此人不死心,又说了一些话试探赫云舒。 赫云舒一概装作不懂,越听越糊涂的样子,愤愤道:“你说了这么多,我一句都听不懂,也不知你要做什么。你若真的有事情,何不说些我能听懂的话?” 那人依旧自说自话。 赫云舒意识到,眼前的这个人只是个小喽啰,真正的主子在后面。 他们是想试探,她是不是懂他们的话。 但是,赫云舒不会让他们知道她的深浅,所以,她才装作听不懂的样子。 只是,她名声在外,不是个好脾气的人。 于是赫云舒恼了,快马上前,一个闪身将拦路的人踹倒在地,然后长剑出手,对准了他的脖子,怒声道:“说了那么多,到底想干嘛?” 那人依旧说着他的话。 赫云舒懂了也装作不懂,愈发生气道:“该死!你到底是什么人?” 那人照旧说着他的话。 赫云舒正想刺出这一剑,就有人从林子里跑了出来。此人樵夫一样的打扮,笑容可掬的上前,看着男人打扮的赫云舒,道:“这位公子,这是我捡的一个傻子,说话并不十分灵光。就连我也不懂他在说些什么,若是冒犯了您 ,您千万海涵,大人有大量,别跟他一般见识。” 赫云舒看了他一眼,道:“你们在此做什么?” 那樵夫模样的人答道:“这树木是我父亲所栽,如今已经成材,便想着砍了换些银两,也好补贴家用。” 赫云舒点点头,道:“我看你也不容易,还养着这么一个傻子,更是不易。这样吧,刚巧我带了两个随从,就帮着你砍树吧。你说吧,砍哪一棵?” 砍了树,她倒要看看,树上的人,还能不能躲得住? 那樵夫模样的人忙说道:“公子,您千金之体,怎么好劳烦你做这些?看您神色匆匆,快快赶路吧。” 赫云舒抬头看了看树上,道:“不对,你这树上,怎么还有人啊?” 话出口的同时,赫云舒扬起了自己的袖子,袖子的袖箭便飞射而出,朝着树上的人急速射去。 利箭当头,没有人会傻到躲也不躲。 于是,树上藏着的人乱了套,一一落了下来,站在了地上,约莫有十几人。 赫云舒拍马向后,冷眼看着这些人,道:“你们装神弄鬼的, 到底在这里做什么?” 黑衣人皆看向了其中的一人,尔后齐刷刷道:“打劫!把你的钱交出来,不然,要你的命!” 呵,反应够快的。 不过,如此一招,赫云舒倒是知道他们的领头人是谁了。 刚刚他们看向了同一个人,得到授意之后才开始说话,那么此人,就是他们的领头人。 她不去找他们,他们倒送上门来,这样,刚刚好。 既然如此,这一遭,是必不会善了了。 赫云舒长剑在手,并无多余的话。 跟着她的两个人也是身手敏捷的,赫云舒拔剑的同时,他们也拔出了自己的佩剑。 一言不合便开打。 赫云舒也有意试试这些人的虚实。 如今她的剑术愈发精妙,将全部的剑法学会之后,她融会贯通,变化出无数的招式,让人防不胜防。 对方虽然人多,但身手跟他们三人比起来,落于下风。就在这时,赫云舒瞧见,那领头人的手伸进了袖子里,似乎在拿什么东西! 正文 第一千六百一十章 你很勇敢 看到这人这个时候伸进袖子里拿东西,赫云舒就有了不好的预感。 此人这个时候要拿东西,必然是杀伤力巨大的。 要么是凶险的暗器,要么就是…… 赫云舒尚来不及细想,那人就已经将手里的东西拿了出来。 从外表看,是一个黑色的圆球。 虽是圆球,但绝不仅仅是球。 猛然间,赫云舒想到了一种可能。 于是,她抽出腰间的匕首,朝着此人手中的黑球抛掷了过去。 她的手法很快,几乎是在一瞬间就做到了这些。 那人正要抛出手中的黑球,却看到一抹寒芒顷刻而至,击中了他手中的黑球。 他大喊道:“不……” 而他后面的话,被淹没在巨大的爆炸声中。 那黑球,是火药所制,威力巨大。 而赫云舒在抛出黑球的同时,就已经命令那二人往后退,她自己亦是如此。 因此,当黑球爆炸的时候,三人已经退到了安全的距离。 而那声巨响过后,附近的人都倒在了地上,一片鬼哭狼嚎。 有几人被炸伤了。 而余下的几个人,再次蜂拥而上。 赫云舒一边与之打斗,一边戒备地看着他们,担心会有新的黑球出现。 然而,她的担心是多余的。 到最后,她和另外两个人联手,控制了这些人。 而那个拿出黑球的人,已经被炸死了。 赫云舒一身的杀气,剑术又这样好,余下的留了半条命的几个人都看着赫云舒,面带惊恐。 “会说话吗?”赫云舒问道。 她所说的话,自然不是那些叽里呱啦的话,而是正常的话。 余下的几人点点头。 赫云舒看了看周围,道:“好,我问你们什么你们就答什么。若是敢胡说,我要了你们的命!” “是,是。”几人唯唯诺诺道。 “你们是什么人?” “我们是大蒙,哦不,如今是蒙州了。我们是蒙州的人。” 眼前的这些人,和昨日在山洞里见到的那些人是不同的。 他们是黑色的眼睛,并无其他不同。 赫云舒继续道:“你们的主子是谁,来这里做什么?” “我们的主子已经死了,就是那个人。”说着,答话的那个人指了指刚才爆炸的位置。 “我是说,你们是为谁卖命?”赫云舒补充道。 “不知道。主子告诉我们,说我们的家被人占了,要夺回来。” “那个黑球,你们没有吗?” “没有,那是很珍贵的东西,比金子还要珍贵。只有我们的主子才有。” …… 问完之后,赫云舒心里有了数。 那二人问道:“王妃娘娘,他们怎么处置?” “带回去,我自有用处。” 两个暗卫听了,依言行事。 结束了这个小插曲之后,几人继续赶路。 只不过,赫云舒先行一步,那两个暗卫则带着那些人一同走。 赫云舒快马加鞭,在半个时辰后进了城。 入城之后,赫云舒径直回了铭王府。 远远地,赫云舒就瞧见百里姝坐在门口。 百里姝坐在那里,像是已经坐了很久了,精神有些不好。 可看到的她的瞬间,百里姝却瞬间站了起来,朝着她飞奔过来,道:“是不是有随风的下落了?” 赫云舒点点头,道:“是。” 百里姝惊喜地看向赫云舒的身后,道:“他人呢?” 赫云舒下了马,将这一晚发生的事情告诉了百里姝。 听完,百里姝脸上的惊喜消失殆尽,但,并不绝望。 昨晚她回来,赫云舒和燕凌寒都不在府中,她就猜测,是有了随风的消息。 只是,府中留守的人并不知道详细的信息,如此她就不知道赫云舒和燕凌寒去了何处。 如此,她只能在这里等着,等了整整一夜。 她想,自己不知道赫云舒和燕凌寒去了何处,若是冒冒失失去找,根本找不到。倒不如在这里等着。 她等了一夜,一颗心在希望和失望之中煎熬。 此刻,真真切切地听到了赫云舒的这些话,像是有一束光,照进了她心底最幽暗的角落。 拨开云雾见月明。 至少,还是有希望的,不是吗? 百里姝抢过赫云舒的马,纵马疾驰而去。 赫云舒没有拦她,转过身进了铭王府。 王府内,一如既往的安静。 赫云舒一路进了后院。 后院里,巡逻的侍卫来来往往,很有章法。 赫云舒进了孩子们所住的房间,房间内安安静静。 她打开了密室的门,一眼就瞧见了正往上张望的小灵毓。 她的眼睛红红的,像是哭过了。 赫云舒忙将她带上来,抱进了怀里。 这时,血影在一旁说道:“主子,小公主不喜欢待在密室里,硬是要出来。属下不敢自作主张,也就没带她出来。所以,小公主就哭了。” 赫云舒一边安抚着小灵毓,一边说道:“血影,你的做法是对的。” “主子,真的要这样警惕吗?可昨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赫云舒点点头,道:“当然要警惕。对手防不胜防,那么,我只有做好最万全的准备。血影,以后你也记着,只要是进了密室,无论这几个孩子怎样哭闹,都不许出来。” “是,主子。但是小公主,真的很伤心呢。”说着,血影满眼都是心疼。 说话间,小灵毓的脑袋又往赫云舒的怀里蹭了蹭,很是委屈的样子。 赫云舒抱了抱她,满眼都是疼惜。 她虽然不忍让孩子待在密室里,但是从安全的角度上来说,为了以防万一,她不得不这么做。 这时候,两个儿子也被奶娘抱了上来。 老大燕温良很安静,静静地看着赫云舒。 而老二燕恭让却已经凑了上来,伸手让赫云舒抱。 赫云舒也将他抱了起来,仔细哄着。 之后,赫云舒看向了在一旁安静的吃点心的燕温良,他的眼神很平静,似乎没受到什么惊吓,也没有什么不适。 赫云舒总觉得,这孩子有一种与年龄不符的成熟。 她冲着燕温良招了招手,他就摇摇晃晃地走了过来。 赫云舒摸了摸他的脑袋,道:“温良,你很勇敢。” 燕温良笑笑,他还不会说话,微笑就是他表达情绪的方式。 看得出,他得到了夸奖,很开心。 陪着几个孩子,赫云舒的心渐渐安定下来。 这一日,燕凌寒并未回来,但派了捎了口信回来,说要继续寻找随风的下落。 赫云舒让人传信给燕凌寒,让他务必要注意自己的身体。 她知道,他太顾念随风,也太着急找到随风了。 她理解他的心,却又怕他太过拼命。所以,只能这般苦口婆心地叮嘱一番。 将孩子们安置好,赫云舒准备回自己的房间,休息一会儿。 就在这时,她听到了一声鸣叫。 赫云舒抬头看去,发现了雪鹰。是雪鹰回来了! 正文 第一千六百一十一章 突然笑了 看到雪鹰回来,赫云舒的精神为之一振。 此前,她放出雪鹰,是给远在蒙州的燕碧珺送信。 在信中,她询问蒙州最近可有异动,附带着,还询问了关于闪代玉的事。 此刻,见雪鹰归来,赫云舒伸出手,雪鹰便俯冲而下,之后,轻轻地落在了她的手上。 雪鹰的右腿上,牢牢地绑着一个竹筒。 赫云舒取下竹筒,命人去给雪鹰喂食。 她则带着竹筒进了屋内。 竹筒内是燕碧珺的回信。 在信上,她言明蒙州并无异动。 至于闪代玉的身世,燕碧珺倒是提到了一些信息。 细细查探之后,燕碧珺发现,闪代玉生母不详,据传闻,大蒙原来的可汗有一次出征在外,回来的时候就带回了尚在襁褓中的闪代玉。 之后,大蒙原来的可汗就随意指了一个位份极低的妃子抚养闪代玉。 这便是所有的信息了。 另外,信上还提及了爱慕闪代玉的几个人,赫云舒一一记在了心里。 看完信之后,赫云舒就睡了一会儿。 忙了一整夜,精神紧绷,她实在是太累了。 一连三日,燕凌寒都没有回来,专心寻找着随风的下落。 百里姝亦是如此。 赫云舒在心里祈祷,希望会有好消息。 又过了五日,燕凌寒带着人回来了。 一别数日,他脸上的胡茬已经很深了,一脸的疲惫。 赫云舒忙命人准备热水给他洗澡,她亲自进去给他搓背,按摩肩膀,之后为他清理胡须。 做完这一切,燕凌寒穿好白色的里衣,坐在那里,满脸的挫败。 他十几岁便上了战场,不久之后就救了随风,此后随风与他,便是形影不离。 他们一起上战场,一起做事,十几年来一直很默契。 而他身为铭王,自从十几岁上战场以来,打了无数的胜仗。 他一路高歌猛进,所向披靡,从不知道失败是什么滋味儿。 这十几年来,他打了无数的胜仗,挫败了许多宵小之辈的阴谋。 那些大魏的奸细,一一被他铲除。甚至,现在的大魏国君,还是他和赫云舒联手推上去的。 北疆那么艰苦敌我那么悬殊的战事,他也一一冷静应对,将其收服,扩大了大渝的版图。 在大渝,他是最意气风发的那个人。 但凡是他燕凌寒想要做到的事情,都能够完美地做到。 所以,挫败是什么,他从来都没有领教过。 直到这一次,他最亲近的随从失踪了,他拼尽一切,付出了一切的努力,却一无所获。 数日以来,他带着人翻遍了青芒山大大小小的角落,带着人走遍了青芒山附近的山头,扒开了旁边的每一丛水草,寻找随风的下落。 甚至,他带着人往那条河的下游一路寻找,找了数百里地,可他依旧,一无所获。 他最亲近的随从,依然没有出现在他的眼前。 有时候,他总是会出现幻觉,看到随风回来了。 于是,他像往常那样跟随风说话,可得不到回应。 他生气了,便如往常一样去踹他,可他踹到的,只是虚无的空气。 他有时候在想,随风是不是真的死了。 可转瞬,他又将这念头狠狠抛下,不,他的随风,一定是活着的。 对,随风一定是活着的! 他一定活在这个世界的某一个角落,完好无损,且平平安安。 可是,下一刻,燕凌寒又否定了自己的猜测,因为如果随风还活着,就一定会回来了。 可随风,并未回来。 燕凌寒的心在肯定与否定之间煎熬,脸上的神情也随之变幻,一会儿欣悦,一会儿则是悲入骨髓的凄凉。 赫云舒看着他,满眼疼惜。 她知道,她一定得把燕凌寒从这种情绪中解脱出来。 于是,她起身走到燕凌寒跟前,蹲在了他的身边,手放在了他的膝盖上。 她抬起头看着燕凌寒,柔声道:“夫君,你在想什么?” 看着赫云舒,燕凌寒涣散的眼神里有了光亮,他轻轻握住了她的手,道:“我在担心随风。” “夫君,我有一种预感,随风一定会无事的。” “若是无事,他为何不回来?”燕凌寒声音嘶哑,如此问道。 赫云舒轻轻地摩挲着燕凌寒的手,道:“你想想看,随风他不是受了伤吗?算算时间,才过去二十天而已。兴许,他还没有养好伤,等他伤好了,就一定会回来的。” 听罢,燕凌寒握紧了赫云舒的手,道:“你说,随风真的能回来吗?” “一定会。”赫云舒肯定道。 “舒儿,我一向最信你的话,你不要骗我。” 赫云舒点点头,也握紧了燕凌寒的手,道:“夫君,我绝不会骗你。随风他……一定会无事的。” 燕凌寒重重地点头,抱紧了赫云舒。 赫云舒看得出,现在的燕凌寒很脆弱。 她也抱紧了他,轻轻地拍着他的背。 渐渐地,燕凌寒合上了眼睛,睡着了。 赫云舒深吸一口气,把燕凌寒抱到了床上去。 想来,他已有许多时日不曾睡好了。 然而,即便他睡着了,他的眉还是紧紧地皱着,很不舒服的样子。 赫云舒一直陪在他身边,寸步不离。 燕凌寒一直睡着,白天变成黑夜,当夜幕散去,太阳的光重新洒满大地。 这时,燕凌寒醒了过来。 看到身侧的赫云舒,他一伸手,抱紧了她。 他重新闭上眼睛,很享受这一刻。 赫云舒没有说话,不忍打破这恬静的时光。 过了一会儿,燕凌寒睁开了眼睛,又变回了意气风发的那个他。 二人收拾停当,便准备去看看孩子们。 不料,二人刚准备走出房间的时候,百里姝迎面而来。 赫云舒愣了一下,心里有些紧张。 之前那几日,百里姝每天早晨都会来问燕凌寒几个问题:你找到随风了吗?你会接着找下去吗? 赫云舒心里很清楚,这是百里姝的催促,催促燕凌寒快些找到随风。 而现在燕凌寒的心里已经够挫败的了,未必能承受这言语的压力。 故此,赫云舒很紧张。 燕凌寒也身子紧绷,等待百里姝说出那些问题,像是在等待一场内心深处的凌迟。这个时候,百里姝突然扑哧一声,笑出声来。 正文 第一千六百一十二章 你说是,那就是吧 看到百里姝突然就笑了,赫云舒更紧张了。 按理说,百里姝这个时候是笑不出来的。 可她偏偏就笑了,这很反常。 于是赫云舒有些怀疑,怀疑百里姝是不是疯了。 燕凌寒亦然。 赫云舒刚想说些什么,百里姝就先开了口,道:“你们俩那么紧张干什么?我又不会吃人。” “你突然笑了,这很奇怪。”赫云舒直言道。 “是么?”百里姝问道,随即,她看了看燕凌寒,道,“你们是想说,随风这个时候情况不明,我却笑了,这很奇怪,对吧?” 赫云舒点点头,尔后反问道:“难道你觉得不奇怪?”百里姝收敛了笑意,道:“是有些奇怪,但是我没有发疯,只是想通了。我想,随风一定会无事的。只不过因为上天的捉弄,我们暂时没有找到他罢了。我想,不管他在那 里,一定希望我能够过得快乐。燕凌寒,随风也希望你能过的快乐。他还活着,那么,总有一天我们会找到他的。总有一天!” 最后,百里姝如此重复道,她的眼睛里,有了盈盈的泪光。 “是,总有一天!”燕凌寒也郑重地重复道。 他们是真的相信,相信随风还活着,虽然他们现在还没有找到他,但是总有一天,他们可以找到随风。 百里姝的话给了燕凌寒信心,赫云舒恍然觉得,这一刻的燕凌寒,眼神里又重新有了往日的光彩。 说完这些,百里姝就走了出去,她依旧去了军中,去照管那些重伤未愈的人。 他们都笃信随风无事,且寻找随风的脚步一步也没有停下。 燕凌寒一直派人在找,虽然总是没有收获,但是,他没有放弃希望。 这一日,燕皇来了铭王府。 一进门,他着实受了不小的惊吓。 因为一见到他,燕凌寒就躬身行礼,规规矩矩道:“臣弟见过皇兄。” 燕皇忍不住往后跳了两步,道:“凌寒,朕没有得罪你吧?” “没有。”燕凌寒薄唇轻启,缓缓说道。 “那你发烧了?” “没有。” 这时,燕皇瞧见了赫云舒,忙招呼道:“弟妹,凌寒他怎么了?” 赫云舒狐疑地看了看燕皇,道:“夫君不是好好的在这里吗?怎么了?” “他一下子对朕……很客气。” 赫云舒想了想,道:“或许,夫君他想换个方式对你。” 燕皇半信半疑,拉着燕凌寒闲话家常。 只是,无论他怎么和燕凌寒套近乎,燕凌寒都是彬彬有礼的样子,再不似从前那般随意。 燕皇越想越不对,也就断了要走的心思,命人搬来几坛酒,和燕凌寒对饮。 燕凌寒已有多日不曾饮酒,于是,燕皇一个劲儿拿酒香勾引他,燕凌寒就开始喝了。 这一喝,就喝到了夜幕降临。 这一次,燕皇使了诈,趁着燕凌寒不备,就将杯中的酒倒掉了。 而燕凌寒则是实实在在地一杯杯酒下肚,脸色也开始变红,眼神里有了几分迷离。 五坛酒过后,燕凌寒有了些醉意。 这时,燕皇凑了过去,碰了碰燕凌寒的胳膊,道:“凌寒,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没。” “那你为何对朕如此客气?” 燕凌寒醉眼朦胧,看了看燕皇,道:“突然觉得,有些人,是会失去的。你不是一直想让我对你客客气气的吗?如此,便如你所愿。”许是没有料到燕凌寒会说出这样的话,燕皇愣了愣,继而道:“可你突然对朕这样客气,朕倒是有些不适应了。不如,你还是像以前那样吧。你现在这样,我总觉得古怪, 就好像你要算计我似的。” “哦,那好吧。不过,不是我算计你,是你算计我。你的酒,都倒掉了。” “你、你没醉?”燕皇惊愕道。 “醉不醉的,还看不穿你这点儿小伎俩吗?”说着,燕凌寒将碗中的酒一饮而尽。 此刻,月色迷离,燕皇看着此刻的燕凌寒,突然觉得,他这个皇弟,似乎长大了。 他伸手揽住了燕凌寒的肩膀,道:“凌寒,你长大了。" 燕凌寒没有回答,只是喝酒。 渐渐地,燕皇也忍不住开始喝酒。 几杯酒下肚,也就醉了。 如此,这一晚,燕皇就住在了铭王府,没有回去。 燕凌寒大醉一场,睡到第二日上去才悠悠醒来。 他醒来的时候,燕皇还没醒。 燕凌寒便去看他。 燕皇还睡着着,这时候燕凌寒恍然发现,他这个皇兄,头上的白发是越来越多了。 到底是老了。 想到这里,燕凌寒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人都是会老的。 这世间的事,生离死别,有突然因意外发生的离开,也有寿终正寝撒手人寰的离开。 每个人都会老,老了之后,就会告别这个世界。 似乎,这是一种宿命。 没来由地,燕凌寒想了许多。 他的思绪一直在蔓延,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这时,燕皇醒了,瞧见燕凌寒,便开口道:“你在朕的床前做什么?” “不做什么。看你睡到现在还未醒,怕你睡过去了。”燕凌寒毒舌道。 燕皇一口气没上来,差点儿气晕过去,愤愤道:“不是要对朕客客气气的吗?就坚持了一天?” “你不是不习惯吗?如此,我只好还像往日那般待你。” 燕皇冷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燕凌寒看了看他,调侃道:“如今有了曦泽坐镇,你倒是乐得自在,非但不用上早朝,还能睡到日上三竿。” “那是自然。”燕皇沾沾自喜道。 只是,他心里一直有一个隐秘又强烈的愿望,没有对燕凌寒提起。 他想要说出来,但看着一脸心无旁骛的燕凌寒,就把话压下去了。 燕皇心想,或许现在,还不是最好的时机。 片刻后,燕皇道:“闪代玉入了太子府,倒是没惹出什么事来。由此看来,曦泽做事,还不错。” “龙生龙,凤生凤,既是皇家子弟,自然是不错的。” 燕皇听了,乐呵呵道:“你这样说,算是顺带着夸我吗?” 燕凌寒瞥了他一眼,道:“你说是,那就是吧。”只是此刻,二人尚且不知,他们口中的燕曦泽,此刻在太子府,正是焦头烂额的时候。 正文 第一千六百一十三章 如此失态 燕曦泽正焦头烂额,是因为他发现,府里少了一个人。 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化名小青的赵云卿。 是在代替燕皇上早朝回府之后,燕曦泽发现,小青不见了。 经过三个多月的相处,燕曦泽和小青相处默契。 每一日,小青都会找时间向他汇报闪代玉的情况,事无巨细,面面俱到。 也正是因为小青的每日汇报,燕曦泽才能够牢牢掌控住闪代玉。 因为小青的存在,燕曦泽省心不少。 可这一次,回府之后,燕曦泽没有看到小青。 他耐着性子等了一会儿,依旧没看到她过来。 以往这个时候,小青都会过来的。 不知为何,他有些着急,故而亲自去了一趟闪代玉所住的院子。 平日里,若是无事,燕曦泽是不会来闪代玉的院子的。 此番他过来,闪代玉正坐在院中的凉亭里,吃着侍女剥好的荔枝,好不惬意。 如今,她肚子里的孩子已经将近六个月了,早已显怀。 看到燕曦泽过来,闪代玉的唇边露出一丝笑意,道:“你能来,倒是难得。” 燕曦泽朝着左右看了看,之后坐到了闪代玉的对面,道:“你这里的人,伺候得如何?” “好啊,好得不得了。”闪代玉笑道。 看着闪代玉的笑,燕曦泽愈发觉得她有阴谋。 “将你院中所有的侍女都叫过来,本太子有话要问。” 闪代玉并不着急,她慢条斯理地把手中的荔枝吃完,然后接过侍女递来的帕子,擦了擦自己那涂了鲜红蔻丹的手。之后,她起身,扶着腰走到了燕曦泽跟前,道:“我说天子殿下,如今你好不容易来了这院子里,不先看看你的孩子如何,不先问问你的太子妃如何,倒忙着找侍女问话, 不觉得本末倒置了吗?” 燕曦泽冷睥了她一眼,道:“闪代玉,到了今时今日,你还不清楚自己的立场吗?” 闪代玉靠近,手想往燕曦泽的心口放,被燕曦泽躲开了。之后,闪代玉掩嘴而笑,道:“燕曦泽,事儿是你做的,我肚子里的孩子是你的种,这件事,你就算是想赖,也赖不掉。哪怕你当我是个污点,可这个污点,你这辈子也别 想洗掉了。” 燕曦泽伸手抓住了闪代玉的衣领,道:“闪代玉,你不要觉得我不敢动你。太子府,不是任你胡作非为的地方。” “燕曦泽,纵然你不容我胡作非为,我也胡作非为了,你当如何?”闪代玉笑着问道。 多日以来,她已经摸清楚了燕曦泽的性子。 他这个人太过一本正经,她只需稍稍一激怒,他就暴跳如雷了。 这一次,她依然没有料错。 因为很快,燕曦泽就加重了手上的力道,几乎要把她整个人提起来。 闪代玉仍是笑着:“想杀了我是吗?好啊,连同我肚子里的孩子一起杀了,这样,你落一个谋杀亲子的罪名,想必会很不错。” 燕曦泽面露凶光,这一刻,他是真的动了杀心。 闪代玉仍是看着他,面带挑衅,嘴角是得意的笑。 燕曦泽把闪代玉提了起来,想要勒死她。 这时,一声疾呼传来:“太子殿下,请息怒!” 是赵云卿的声音。 燕曦泽的手一下子就松了,将闪代玉扔在了地上,之后他猛然转身,看向了赵云卿。 此刻,赵云卿虽气喘吁吁,但并没有其他的不对。 燕曦泽的整颗心,一下子就落了地。 这浑身的戾气,也瞬间消失,仿佛刚才那股子要杀人的凌厉气势,不过是子虚乌有。 这一幕,完完整整地落入了闪代玉的眼中。 可这些,此刻燕曦泽全顾不得。 他看着赵云卿,久久没有挪开自己的视线。 赵云卿反应更快,跪倒在地,道:“太子殿下,请您息怒。太子妃纵然有千万个不对,毕竟腹中怀了您的骨肉。不管她犯了任何错,都请您饶恕。” 燕曦泽很快反应过来,赵云卿是在掩人耳目。 他稍稍平息了一下自己的心情,冷声道:“既然如此,你们就小心伺候着,不要让她再激怒本太子!” “是,奴婢必会小心伺候。” 说完,燕曦泽大步离去,回了自己的书房。 他等在自己的书房,虽然面前摆了书,却是一直没有翻过。 他心不在焉。 直到,赵云卿走了进来。 燕曦泽猛然站起身,扶起了正要行礼的赵云卿。 赵云卿奇怪地看了看燕曦泽。 此刻,燕曦泽也觉出了自己的唐突,忙将自己的手背在了身后,轻咳了一声,问道:“你去做什么了?” 赵云卿低头道:“回太子殿下的话,太子妃吩咐奴婢去买些点心回来。” 燕曦泽点点头,尔后道:“日后,这些事情交给别人做就好。” 赵云卿则摇了摇头,道:“太子殿下,恕奴婢直言,若想不被人怀疑,您就不能给奴婢任何例外。” “哦。”燕曦泽应了一声,突然觉得如鲠在喉,不知该说些什么。 赵云卿又站了一会儿,见燕曦泽并不问话,便开口道:“太子殿下,奴婢有句忠言,或许会让您听了不舒服,但是奴婢觉得,这话,还是有必要说的。” “好,你说。”燕曦泽认认真真地看着赵云卿,耐心道。 “太子殿下,如今太子妃似乎拿捏住了您的性子,也正是因为如此,她轻轻松松就可以激怒您。这样下去,不是一个好现象。” 听完,燕曦泽仔细想了想,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儿。 一个人的情绪,是绝不能被另一个人左右的。 不然,就会被人制衡。 他身为太子,在这一点上就更要注意。 可是,平日里他的情绪一直把控得很好,今日却不知为何,竟会如此失态。 这个问题,燕曦泽自己也想不通。 片刻后,他意识到赵云卿还在等他的回话,便缓过神来,道:“好,你说的事情,本太子知道了。” “太子殿下,若是无事,奴婢要去忙了。” 燕曦泽愣了愣,尔后道:“好。” 之后,赵云卿转过身,朝着外面走去。 不知为何,这一刻,燕曦泽突然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另一边,铭王府内,燕凌寒和赫云舒送走了燕皇,就回去看孩子们。 好动是孩子的天性,看着孩子们活泼的样子,燕凌寒和赫云舒都忍不住笑了。 小孩子,最是无忧。 如此,又过去了五日。这一日,赫云舒正陪着小灵毓在玩,便有一人匆匆而来,禀报道:“主子,赵小姐有难!” 正文 第一千六百一十四章 要了你的狗命! 听到此人如此说,赫云舒忙将小灵毓抱给乳母,她则转过身来,仔细问道:“怎么回事?” 此人是她安插在闪代玉身边的,目的是为了暗中帮助赵云卿。 若是无事,则是不会轻易过来的。“主子,闪代玉突然喊着肚子痛,管家顺着现有的线索一查,发现事情的矛头居然指向了赵小姐。可偏偏这时候太子殿下还在宫里没回来。闪代玉却是做了主,想要了赵小 姐的命。事关皇嗣,管家不敢造次,也生怕气着了闪代玉,似乎准备对赵小姐下手。属下不敢耽搁,故而匆匆赶来禀报。” 赫云舒听了,忙招手叫过白琼,道:“去军中,把百里姝请到太子府去!要快!” 之后,她叫过另一人,吩咐道:“拿我的手令去宫里,请太子殿下速速回府,不得耽搁。” 做完这些,赫云舒大步出门,骑快马往太子府而去。 好在,铭王府和太子府的距离并不远,很快就到了。 赫云舒径直赶往闪代玉所住的院子,她过去的时候,几个太子府的侍卫正把赵云卿往外拖。 这时候,赵云卿并未反抗。 赫云舒将一切看在眼里,她知道,凭借赵云卿的能力,是绝对有可能打败这几个太子府的侍卫的。 但是,她并没有这样做。 显然,她不想这么快暴露自己。 赫云舒走近,道:“怎么回事?” 太子府的侍卫,自然也是认得赫云舒的,忙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说了一遍。 无外乎是太子妃腹痛难忍,追本溯源,查到了赵云卿。因为事关皇嗣,所以必须要惩罚赵云卿,以正视听。 赫云舒心里很清楚,这不过是一出拙劣的栽赃罢了。 她信得过赵云卿的为人,如果赵云卿想要谋害闪代玉腹中的孩子,大可以早就动手,不必等到现在。赫云舒看了看赵云卿,又看了看那侍卫,道:“事关皇嗣,不得大意。此事本王妃既然知道了,就会妥善处理。你们几个将这奴婢先带下去看管,不得怠慢。待本王妃查清 此事,再行发落。” “是,王妃娘娘。” 赫云舒看着赵云卿被带下去,冲她暗暗点了点头。 赵云卿也点点头,任由侍卫将她带走。 之后,赫云舒走进了房间。 房间里,管家正和一个大夫模样的人说话。 见赫云舒走进来,管家忙抹了一把头上的汗,走上前来。 赫云舒看了看床上的闪代玉,道:“太子妃如何?” 管家忙应道:“回王妃娘娘的话,有奴婢生事,意图对太子妃不利,现已拿下了。” 赫云舒点点头,看向了一旁的大夫,道:“太子妃还没醒过来?” 大夫躬身施礼,道:“回王妃娘娘的话,确是如此。” “太子妃如今是个什么状况,说说看。” 大夫应道:“王妃娘娘,因为婢女作祟,致使太子妃误食了毒鼠药。幸亏催吐及时,才没有酿成大错。” “吐出来的东西呢?”赫云舒问道。 大夫的手略微一哆嗦,然后指了指一旁的痰盂,道:“在那里。只不过吐出来的东西十分污秽,味道难闻,王妃娘娘还是不要看了。” 赫云舒瞧了他一眼,并不多言。 “照你看来,王妃娘娘何时能醒过来?” “说不准。虽说催吐及时,减缓了药物的毒性。但毕竟是中了毒,尚不知是否危及胎儿。所以,太子妃何时醒来,当真是说不准的。” 赫云舒点点头,道:“好,本王妃知道了。不过,到底是事关皇嗣,本王妃已经另外请了一位大夫,如此,也好集思广益,共同为太子妃诊治。” 她的话,大夫自然不敢反驳。 不过,他倒是慢慢靠近痰盂,似是想将痰盂带走。 赫云舒看了他一眼,道:“那痰盂就放在那儿吧,先不要动。” 她这样说,大夫自然不敢多说话,只是他的额头上,不知何时多了一层细细密密的汗珠。 赫云舒将一切尽收眼底,不动声色。 没过多久,百里姝走了进来。 赫云舒将大夫所言告诉了百里姝,百里姝点点头,就走到了床边,为闪代玉诊脉。 百里姝出身于百里世家,对于行医这件事,向来是极为认真的。 故而,每当她开始诊脉或是医治病人的时候,神情就会变得很严肃。 此刻,她就是如此。 这个时候,赫云舒观察到,那大夫似乎更紧张了。 赫云舒站在那里,静默不言,等着百里姝把脉完毕。 约莫过了半刻钟,百里姝收回了自己的手,看向了那大夫,道:“刚刚你说,太子妃这是怎么了?” “误食了毒鼠药,虽催吐及时,但到底有所损伤。”百里姝点点头,瞧了瞧痰盂里吐出来的东西,尔后轻声一笑,道:“你这大夫,当真是信口雌黄。这痰盂里有毒鼠药不假,但是,是你事后混在所吐之物里的,我没说错吧 ?”大夫猛然瞪了瞪眼睛,道:“你这女娃说话怎的如此无礼,老夫行医数十载,还不至于出这样的差错。再者说,医者仁心,老夫纵然医术欠缺,可这仁心还是有的,怎会做 出这等无耻之事?”百里姝并不急,随手拿过侍卫的剑,挑了挑痰盂里的东西,道:“你瞧,这所吐之物遇到毒鼠药就变黑了,这无疑说明,毒鼠药的药性很强。如此强劲的毒鼠药,入了太子 妃的口,太子妃的嘴巴和喉咙居然安然无恙,当真是怪事一桩啊。” 说完,百里姝好整以暇的看着那大夫。 大夫瞬间就急了,脸红脖子粗道:“你这女娃说话好生狂妄,老夫行医多年,还不至于出现这样的错误。倒是你,到底是何方神圣,师从何人,居然敢在这里大放厥词!” 百里姝冷笑一声,看了看这大夫,道:“在下不才,所从的,也不过是百里世家的家主百里奚和罢了。” 听闻百里奚和的名讳,这大夫不禁哆嗦了一下。 百里奚和的名讳,这天下间的大夫无人不知。 只是,这百里奚和性子刁钻,收徒极为严格,更是从不收女徒弟。 想到这里,大夫不禁一声冷笑,道:“你这女娃好生狂妄,居然拿出百里世家的名头来唬人。老夫纵是见识浅陋,却也听闻,百里奚和向来是不收女徒弟的。” 百里姝笑了笑,道:“百里奚和当然不收女徒弟。但是,我并非是师从于他,而是家传。” 大夫一愣,继而意识到,眼前这位,便是那位几乎与她的父亲百里奚和齐名的百里世家嫡女,百里姝了。 瞬间,他的腿肚子就有点儿软。这时,却有硬物顶住了他的腰,继而是一声冷喝:“说实话,不然,要了你的狗命!” 正文 第一千六百一十五章 再扎几针 说话的人,是赫云舒。 她是有意要逼迫这大夫说实话。 怎料,这大夫却是铁了心,道:“老夫并未做过这等事,也确确实实为这位太子妃娘娘催吐了。兴许,兴许是有人趁乱将毒鼠药放了进去。” 百里姝看了看他,没有说话。 这时,大夫又道:“老夫医术浅薄,想要请教百里大夫,既然依你所言,太子妃娘娘并未误食毒鼠药,那她为何昏迷不醒?” “你说这个啊,兴许是听你说她所误食的是毒鼠药,吓晕过去了吧。”百里姝含糊道。 听百里姝如此说,大夫似乎有了一些底气,道:“百里大夫,行医到底是要看经验的。太子妃这般昏迷不醒,必有缘由。” 这,便是看百里姝年轻,欺她经验不足了。 只是,他却不知,百里姝虽然年纪不大,但看过的病号,却比八十老叟还要多,且疑难杂症居多。 但,百里姝不动声色,道:“那么依你之见,太子妃是怎么了?” “太子妃昏迷,必是不小心进食了有毒之物。”大夫言之凿凿,如此说道。 百里姝微微一笑,道:“我倒不这么看。太子妃如今昏迷不醒,兴许,是太累了,所以,睡着了。” 大夫扑哧一声就笑了。 百里姝翻了个白眼,道:“怎的,你不信?” “自然。”这大夫肯定道。 百里姝笑笑,道:“那好,我来给你证明。” 之后,百里姝打开自己的药箱,从里面取出了一排银针。 只需用银针扎涌泉穴,闪代玉必能醒来。 但是,百里姝并未直接扎闪代玉的涌泉穴,而是扎在了虎口处。 虎口的穴位最是紧要,轻轻一扎便十分疼痛。 而百里姝有特别的技法,可以一连扎中虎口处的两处穴位,如此一来,疼痛加倍,是寻常人所不能忍受的。 见百里姝如此,赫云舒便知她看出了闪代玉的阴谋,有心捉弄。 她并不阻止,在一旁看着。 赫云舒知道,百里姝虽然性子乖张,但并非不讲道理的人。如今闪代玉怀有身孕,百里姝是不会胡来的。 故此,她倒是存了看戏的心思,存心想要看一看,这一次,闪代玉又是想做什么妖。 百里姝两针下去,闪代玉依旧纹丝不动。 这时,那大夫叫道:“百里大夫,你看,你这样不行啊。太子妃娘娘千金之躯,肚子里又怀着皇嗣,怎容你如此胡作非为?” 百里姝看了他一眼,道:“我怎么就胡作非为了?我正要唤醒太子妃娘娘,难道你看不出我的针法吗?” 大夫想要说些什么,细想了想,又忍住了。 他等着看百里姝使出全部的法子之后再行揭穿。 如此一来,他揭穿了百里世家嫡女的医术,岂不证明他的医术远在这名不副实的百里世家嫡女? 这样的话,日后名震杏林的,就不再是百里世家,而是他了。 如此想着,大夫的目光愈发热切,紧盯着百里姝。 百里姝重新拿出一枚银针,扎在了闪代玉的涌泉穴上。 银针扎入之后,百里姝用了力气缓缓催动。 如此,银针携气入体,深入四肢百骸,便犹如数根骨头同时断掉,疼痛难忍。 百里姝料定,闪代玉忍不住这疼。 果然,她刚刚催动银针,闪代玉就皱了皱眉。 不过,她并未醒来。 百里姝料定闪代玉是装睡,就加了力气,让她的疼痛加倍。 这疼痛,几乎与生孩子的痛等同了。 没人能受得了这等疼痛。 这一次,闪代玉瞬间就睁开了眼睛,疼得龇牙咧嘴。 百里姝并未就此停止,又用气护着那银针,停留了片刻。 瞬间,闪代玉就叫出了声。 她大喝一声,道:“百里姝,你要害死本太子妃吗?”百里姝收回了自己的银针,然后起身,一脸疑惑道:“太子妃娘娘,我这等银针技法,专治昏睡之人。眼下你经过我的治疗,已经成功地醒了过来。要知道,有孕之人若是 昏睡的时间过久,会有损腹中的胎儿。眼下我救了你,你不言谢也就罢了,反倒这般出言相逼,到底是何意?” 闪代玉尚未说话,赫云舒便已经上前一步,道:“是啊,代玉,我路过府外,听闻下人说你出事了,当即就把百里大夫请了过来,如果不是她,你这会儿还昏迷着呢。” 看赫云舒一板一眼说这些,闪代玉心里充满恨意。 但是,她绝对不能暴露自己佯装昏迷的事实。 于是,她顺着赫云舒的话说道:“既然如此,那百里大夫,多谢了。” 百里姝笑笑,道:“不用谢。医治病人,本就是医者的本分。” 这时,那大夫上前,道:“太子妃娘娘,您的疾患,可痊愈了?” 他言下之意,就是想让闪代玉继续装病了。 毕竟,无论是什么病,找到了病因对症下药也就是了。唯独这装出来的病,是没法子医治的。 闪代玉正想说些什么,百里姝就指了指自己的银针,道:“我百里世家的银针技法出神入化,什么病都能医,若是尚未痊愈,再扎几针也就是了,保准药到病除。” 听闻此言,闪代玉深吸一口气,道:“百里大夫的医术果然精妙,本太子妃佩服之至。如今我已无碍,多谢了。” 之后,闪代玉就看向了赫云舒,道:“王妃娘娘,我有些累了,想睡一会儿,可以吗?” 照理说,这个时候赫云舒是不能说什么的。 毕竟,闪代玉有孕在身,她既然说累了,那么,赫云舒就该回避,让她休息。 但是,赫云舒是个不按常理出牌的主儿,她笑笑,道:“代玉,你这会儿只怕是睡不了了。曦泽不在府中,这太子府就是你当家。眼下有件事,还需得你拿个主意。” “不知王妃娘娘所言何意?” 赫云舒看了那大夫一眼,道:“这大夫一口咬定你误食了毒鼠药,可这毒鼠药的药性很强,将你所吐之物都染成了黑色。这等毒物若是经了你的口,必定连牙都烂掉了。” 这话,便是说这大夫庸医害人了。 闪代玉的面色冷厉了几分,道:“可有其事?” 大夫满脸惊色,道:“太子妃娘娘,草民也不知是何情况啊。那痰盂里分明就是您所吐之物,草民也不知,为何就变成黑色了呀?” 医术之事,向来是玄妙的。 闪代玉是个外行人,所以,并不准备在这件事上多计较。 毕竟,百里姝身为百里世家的嫡女,医毒双绝,她若是想在那痰盂里做些手脚,岂不是手到擒来? 所以,这件事情,多思无益。 这个时候,闪代玉倒是想起另一件事情来,毕竟,此事才是她折腾这么久的根本原因。 那个贱婢,是不得不死了。 想到这里,闪代玉的嘴角勾起一丝淡淡的冷笑。 只不过,目光触及赫云舒,闪代玉又改变了主意。 因为她想出了一个更绝妙的主意。这一次,她要借刀杀人,让燕曦泽都说不出半句话来! 正文 第一千六百一十六章 我差点儿就信了呢 打定了主意之后,闪代玉看向了赫云舒,道:“皇婶,眼下我病体乏力,有件事还须得您拿个主意。” 这话,与赫云舒刚刚所言十分相似。 赫云舒一听,就知道闪代玉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原本,闪代玉硬着性子,一直以来只称呼她为“王妃娘娘”,可刚刚,闪代玉却是主动称呼她为“皇婶”,如此刻意套近乎的举动,想必是要开始作妖了。 她不动声色,狐疑道:“这太子府是你的府邸,有什么事,是需要我来帮你拿主意的?” 闪代玉面露难色,看向了赫云舒,道:“皇婶,此乃太子府家事,不如我们屏退左右,私下里说?” 赫云舒点点头,道:“好。” 之后,她看向了太子府的管家,道:“管家,将这大夫带下去,好好看着,待会儿我有话要问他。” “是,王妃娘娘。”管家恭恭敬敬地说道。 见这管家对赫云舒如此恭敬,闪代玉的手忍不住握紧了。 她算计了那么久,这管家都不肯对她俯首称臣,今日若不是她拿肚子里的孩子做赌注,这管家焉能就范? 可是偏偏赫云舒一来,这管家就像一条京巴狗儿一样听话,着实可恨。 很快,管家就照着赫云舒的话去做了。 赫云舒看了看百里姝,道:“百里大夫,你为太子妃医治,着实费了不少的力气,不如,先回去歇着?” 百里姝点点头,道:“好。” 赫云舒目送百里姝离开,之后这屋子里,便只剩下赫云舒和闪代玉二人了。 闪代玉从床上坐起身,为难道:“皇婶,今日我一时情急,可能办错事了。” 说着,她一脸的愧疚,好像真的为什么事情而感到愧疚了似的。 赫云舒知道她是装的,却依然不动声色道:“是么?那你说说看,办错什么事了?” 闪代玉凑近了一些,道:“皇婶,我今日做的事,可能触了太子殿下的逆鳞。” 赫云舒笑笑,道:“你这么说,我可就要为曦泽说句话了。曦泽的脾气一向很好,我倒是不知,他的逆鳞在哪里。” 听赫云舒如此说,闪代玉不禁低下了头,道:“皇婶有所不知,如今我有孕在身,府里除我之外又没有侧妃,所以那些丫鬟们一个个都想飞上枝头变凤凰,最是可恶。” “有这等事?”赫云舒诧异道。 见赫云舒如此,闪代玉暗觉自己戳中了赫云舒的痛处。 毕竟,铭王府里,也只有赫云舒一位王妃。 而铭王殿下龙姿凤章,是那般伟岸卓绝的人物,那些个伺候的丫鬟见了,一个个还不得扑上去? 虽说铭王府内并没有这样的事情传出来,却也必定是赫云舒打落牙齿往肚子里吞,不肯说出来罢了,心里对这些心存肖想的丫鬟指不定恨成什么样子了。 如此,今日她们可算是找到了共同话题。见赫云舒这般表情,闪代玉继续道:“皇婶你是不知道,府里的丫鬟一个个都想上位。就连我身边的这些丫鬟,也是一个个不安分。其中就有这么一个贱婢,最是可恶,整 天明里暗里勾引太子殿下,惹得太子殿下几乎为此丢了魂儿。” “不会吧?据我所知,曦泽可不是一个容易被美色迷惑的人。”赫云舒诧异道。“皇婶,你的心思太单纯了。男人可不止会被美色迷惑,红袖添香,暗夜伴读,男人最容易沉陷的除了女人的美色,还有女人的柔情。你想想看,一个处处柔情蜜意的女人 ,哪个男人能躲得过?” 赫云舒顺着闪代玉的话说道:“所以,府上当真有这么一号人物?” “对,就有这么一个不知好歹的贱婢,存了勾引主子的龌龊心思。”闪代玉愤愤道。 赫云舒看了看外面,道:“那奴婢刚刚也在这房间里吗?是哪一个?” 说到这个,闪代玉顿时满脸的苦涩,她为难道:“皇婶,这便是我需要您拿主意的事情了。” “什么?”赫云舒故作不解,如此问道。闪代玉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肚子上,道:“皇婶,虽然我之前对你多有得罪,但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想必您大人有大量,不会和我一般见识。这次的事情,您可一定要帮帮 我。不然,我就死定了。” 说着,闪代玉一副可怜兮兮的表情。 “好,你说吧,但凡是我能够做到的,必定会帮你的。” “皇婶,刚刚发生的事情,您也看到了吧?”闪代玉指了指那痰盂,如此说道。 赫云舒一脸疑虑,道:“什么事?你说的明白些。今日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你若是不说清楚,我实在不知你在说些什么。”“皇婶,实不相瞒,我今日之所以昏迷,是因为那贱婢贪图富贵,贼心包天,竟觉得我挡了她的路,居然趁着近身伺候的时候对我下毒。若非大夫来得及时,我的命连同我 腹中的骨肉,只怕此刻已经没命了。”闪代玉言之凿凿道。“竟有这等事?”赫云舒一脸的惊愕,道,“纵是这丫鬟存了飞上枝头变凤凰的心思,也不该对你下手。你腹中的骨肉是皇家的血脉,尊贵无比,伤了他,她有九条命都不够 赔的!”“可不是嘛,我知道这件事也生气啊,所以,就把她处死了。可是,太子殿下如今对这女子甚为关心,他回来若是知道我杀了这女子,必定会责难我。想想这个,我心里实 在是害怕。” “不过是一个婢女而已,不至于。”赫云舒“宽慰”道。“不,皇婶,你不知道,上次为了那个婢女,太子就差点儿掐死我。这次若是知道我杀了他心爱的婢女,必定会要了我的命!所以,皇婶,为了我腹中的骨肉,您这一次一 定要帮我。” 说着,闪代玉一脸的恳求。 赫云舒看着此刻的闪代玉,微微一笑,道:“不错,你装得很像,我差点儿就信了呢。”听赫云舒如此说,闪代玉瞬间就懵了:这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正文 第一千六百一十七章 黑锅被我洗白了! “皇婶,你刚刚说什么?”闪代玉诧异道。 赫云舒嫣然一笑,道:“你已经听得很清楚了,为何要怀疑自己的耳朵呢?我说,你装得很像,我差点儿就信了呢。” 闪代玉一脸惊愕,道:“皇婶,你在说什么?我说的就是实话啊。” “那你倒说说看,你说什么实话了?”说着,赫云舒坐在椅子上,一派闲适。 “这婢女的确是存在的,她也的确是想害我。这一点,我绝对没有说谎。”闪代玉信誓旦旦道。 赫云舒笑笑,眼角眉梢都潋滟着笑意:“所以,你杀了那婢女,想让我来背这个黑锅,是吗?” 见赫云舒一下子就猜出了她的计谋,闪代玉面色一变,很快又恢复如常,道:“皇婶聪慧,这一点果然是不假的。是,这件事,我希望你能帮我圆过去。” “到底是一条人命,这个锅,我可不背。”闪代玉摸着自己的肚子,突然就笑了:“皇婶,这个黑锅,你只怕非背不可了。你不妨想想看,以太子殿下对那贱婢的宠爱,他若是知道我杀了那贱婢,必定要杀了我。可杀了我的后果,他能承受得了吗?我若是死了,蒙州暴动,天下必将再起战事。到那时,无数黎民百姓惨死,皆因他燕曦泽杀了我,到那时,你说他这个太子,还做不做 得了?” “闪代玉,恕我直言,你可真是太高看自己了。你这个落魄的公主,蒙州百姓未必会在意。”赫云舒毫不客气,指出这一点。 闪代玉的脸上笑意未减分毫,缓缓道:“皇婶,你所说的,也只是你的猜测罢了。那么,你敢不敢赌一赌呢?” 赫云舒沉默,并不言语。闪代玉笑笑,道:“这件事你也不敢赌,不是吗?没有人敢拿天下百姓做赌注,所以,你们不敢拿我怎么样。天下人都以为你们是因为我怀了皇嗣才保住了性命,他们却不 知,真正让我保住这性命的,是你们对于蒙州百姓的忌惮。只要你们有这份忌惮,我就有很多事可以做。比如,今日,我让你背这个黑锅,你就不得不背。” 说着,闪代玉一脸的得意。 之后,她补充道:“赫云舒,在这一点上,你奈何不了我。怎么办,我很喜欢看你这种想要杀了我,却又不得不留着我的表情。这样,我觉得很好。” 赫云舒向后靠在了椅背上,道:“还有什么要说的吗?继续。” “我可亲可敬的皇婶,你是因为无话可说,所以才这般缄默吗?” 赫云舒笑笑,道:“你说是,姑且就是吧。” “其实,这个黑锅你就算是背了,对你也没什么影响。燕曦泽最敬重的人就是铭王殿下,有铭王殿下给你做靠山,你大可胡作非为了。”说着,闪代玉竟开导起赫云舒来。这时,赫云舒抬起自己的手,打断了闪代玉的话,道:“慢着!你说了这么多,无非就是想让我替你背黑锅。好吧,既然如此,那你总得告诉我,那个被你处死的丫鬟叫什 么名字。待会儿到了曦泽面前,可别说错了才好。” 见赫云舒就范,闪代玉脸上的笑意更甚:“说起那个贱婢的名字,倒也无甚出奇。叫个什么小青,总之,是很俗气的名字。” 听完,赫云舒一脸遗憾,爱莫能助道:“叫小青?既然如此,这个黑锅,我还真不能替你背了。” “怎么,你想变卦?”闪代玉反问道。 “我没有答应过,何来变卦之说?” “赫云舒,我倒是没想到,你居然是个如此胆小怕事的人。怎么,你怕燕曦泽?要不,就是害怕燕凌寒,还是说,你和燕凌寒,根本不像表面上那么亲密无间?” 这时候,闪代玉用起了激将法。 赫云舒起身,笑容明媚,道:“不,你说的都不对。我之所以不想背这个黑锅,是因为这个黑锅被我洗白了。怎么样,有没有觉得很惊喜,很意外?” 闪代玉一脸迷糊,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黑锅被你洗白了?” “所幸我来得及时,刚好救了一个婢女,又刚刚好,那个婢女的名字,就叫小青。” 顿时,闪代玉恼羞成怒道:“赫云舒,说了这么久,你竟是在耍我!”赫云舒两手一摊,道:“我有耍你吗?显然没有!我是真心想替你背这个黑锅的,但是你说那婢女叫小青,刚好是被我救下来的那个婢女,如此说来,黑锅不黑,自然也就 不需要背了,哪里是在耍你?” 她说的一本正经,好像真是这么回事儿一样。 毕竟,闪代玉一直说让她背这个黑锅,却又没说自己杀了谁,她赫云舒不知道,自然只能顺着她闪代玉的话说。 这有错吗?显然没有! 闪代玉仔细想了想,竟发现自己挑不出半分错儿来,不由得分外懊恼。 她看着赫云舒,笃定道:“你是故意的,是不是?” “你想多了。这些是你太子府的事情,我即便是想插手管,也没那个能力。如此一来,如何故意?” 闪代玉仔细想了想,今日这件事虽是她筹谋已久,但是,事先并未告诉任何人,自然也就不可能泄露秘密。 那么,赫云舒是无法事先知道这一切的。 只是,那所谓的恰巧路过也是假的,真正的原因只能是,赫云舒在太子府内安插了她的人。 想到这一点,闪代玉笑着看向赫云舒,道:“今日太子府发生的事情,曦泽尚不知道,你却是先行一步,你的反应固然够快,但是,你也暴露了你的秘密。” “哦?是吗?”“当然。你之所以能够这么快得到消息,是因为你在太子府安插了人手。纵然你铭王府和燕曦泽关系深厚,可他能容你在他眼皮子底下安插人手吗?你可别忘了,他现在可 是大渝的太子殿下。” 听完闪代玉头头是道的分析,赫云舒笑了笑,道:“对啊,我就是安插了人手。这件事哪怕是曦泽知道了,又能如何?”“赫云舒,你别太得意了。他如今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子,你竟敢在这太子府安插眼线,岂不是证明你根本就不信任他?疑心,向来是最要命的。对于一个即将成为帝 王的人而言,更是如此。” “对啊,疑心向来要命。那你就且看一看,曦泽是信你,还是信我。” 闪代玉冷静想了想,燕曦泽的确是信赫云舒多一些。 那么,她要如何赢得燕曦泽的信任呢?这时,闪代玉听到外面传来脚步声,顿时来了主意。 正文 第一千六百一十八章 她值得 这响起的脚步声给了闪代玉不小的启示。 刚刚,赫云舒已经命令管家不得靠近此地,那么,这太子府里的人自然是不敢靠近的。 但,只有一个人除外,那就是燕曦泽。 算算时间,这个时候燕曦泽也该回来了。 想到门外的人是燕曦泽,闪代玉就有了主意。 她故意大叫一声,然后道:“皇婶,你竟敢在这太子府安插眼线?怎的,你想要让铭王殿下上位,将太子殿下取而代之吗?” 见她如此,赫云舒并不慌,反倒是端过一旁桌案上的茶盏,慢慢地喝着,大有一种静静看闪代玉表演的惬意。 脚步声突然停了。 闪代玉暗觉自己的话有了效果,随即惊恐地叫了一声,道:“皇婶,你要做什么?莫要害了我肚子里的孩子?这孩子是曦泽的,是曦泽的啊!” 说完,闪代玉慌忙跳下床,挺起自己的肚子朝着柜子上撞去。 赫云舒并未去拦,她料定,闪代玉不敢拿肚子里的这个孩子做赌注。 因为,在一定程度上,这个孩子就是她的保命符。 没人会拿自己的保命符开玩笑。 哐当—— 这时,门开了。 闪代玉忙看过去,且已准备好了即将要说的话。 可她这一看,就有些傻眼了。 因为出现在门口的人不是燕曦泽,而是燕凌寒。 燕凌寒一脸冷漠,并未看向她。那清冷的目光只在触及赫云舒的时候,带了些温暖。 “娘子,怎的还不回家?孩子们都想你了。”燕凌寒柔声道。 赫云舒笑笑,道:“正要回家呢。不过正好有一出挑拨离间的好戏,这一看,就忘了时间。” “看完了吗?看完了我们回家。”说着,燕凌寒朝着赫云舒伸出手。 赫云舒把自己的手放在燕凌寒的手里,含笑道:“这戏已经演完了,没什么可看的了。” 见二人要走,闪代玉突然起身,道:“铭王殿下,有件事您还不知道吧?” 然而,燕凌寒像是没听到似的,并不理她。 闪代玉忙上前几步,道:“铭王殿下,赫云舒她居心叵测,想要暗害于我,挑拨你和曦泽之间的关系!” 别的燕凌寒都可以不在意,但是,闪代玉提到了赫云舒的名字,他就不能不管了。 故而听闻此言,燕凌寒悠悠转过身来,道:“那你且说说看,我娘子如何暗害于你了?” “她想要了我这腹中孩子的性命!”闪代玉一脸悲愤,言之凿凿。 燕凌寒突然就笑了,他看了看赫云舒,道:“若我娘子想要害你,她有一千一万种法子。而且,哪怕是害了你,最后也怀疑不到她的头上来。所以,你的话,太拙劣了。” 闪代玉忍不住紧咬牙关,她倒是料不到,燕凌寒对于赫云舒的信任已经到了这等地步。 可是,她如何能够甘心? 远远地,闪代玉瞧见燕曦泽一脸怒意,正往这边走过来。 而燕凌寒和赫云舒背对着燕曦泽,并未看到他过来。闪代玉心一横,扑通一声跪了下去,道:“铭王殿下,王妃娘娘,你们就算是不顾及我的性命,也要顾念这孩子的性命。这孩子是曦泽的!求你们手下留情,饶了这孩子吧 !” 说着,她朝着赫云舒和燕凌寒二人扑通扑通地磕头。 眼角的余光里,她看到燕曦泽嘴唇紧抿,正快步而来,一点儿都没有遮掩脸上的怒意。 闪代玉虽然磕头磕得额头痛,心里却是得意的。 如果她能够借此挑拨燕曦泽和燕凌寒的关系,那么今日这一切,也算是没有白忙活。 很快,燕曦泽就已经到了跟前。 他站在七步开外的地方,看着这一幕。 闪代玉仍是一个劲儿地磕头,连额头都磕破了也没有停下来。 这时,燕曦泽开口了:“皇叔,皇婶,让你们看到这些,真是抱歉。” 听燕曦泽这样说,闪代玉大感意外。 他来了,不问她如何,倒对燕凌寒二人说抱歉,这有什么好抱歉的? 闪代玉猛然抬起头来,道:“太子殿下,王妃娘娘意图对我腹中的孩子不利,请你为我做主!” 燕曦泽吝啬得连一个眼神都没给闪代玉,只冷声道:“够了,收起你的伪装吧。” 之后,他不再说什么,只走到燕凌寒和赫云舒身边,扬手向前,道:“皇叔,皇婶,请。” 燕凌寒微微颔首,牵着赫云舒的手向外走去。闪代玉大叫道:“燕曦泽,想必你还不知道吧,你这敬重的好皇叔,好皇婶,在你的府邸里安插了眼线!他们为何要安插眼线,还不是因为不放心你,提防你,想要将你取 而代之!” 燕曦泽并不搭理,只待走到了门外,看了看那管家,道:“太子妃得了失心疯,恐伤及无辜,自今日开始,不准她出这间屋子。” 管家俯身应是,低下头,不敢多说。 燕曦泽又瞥了他一眼,道:“待结束这里的事情,去本太子的书房候着。” “是,太子殿下。”管家俯首应道。 之后,燕曦泽快走几步,跟上了赫云舒和燕凌寒。 他郑重地躬身,冲着赫云舒说道:“皇婶,今日之事,多谢你了。” 赫云舒明知故问,道:“谢我?谢我什么?” “谢你今日及时赶到,救下了那婢女的性命。” “一个婢女的性命而已,也值得你言谢?”赫云舒反问道。 说着,她仔细瞧着燕曦泽的脸色。 燕曦泽的神情是认真的,他缓缓开口,道:“皇婶,她值得。” 赫云舒点点头,道:“闪代玉丧心病狂,我也不愿有人为此送命。如此阴差阳错救了她的性命,也算是为自己积功德吧。” “多谢了,皇婶。”燕曦泽认真道。 他只是道谢,其余的,并不多说。 赫云舒直言不讳道:“曦泽,闪代玉说的是真的。我的确在你府中安插了人。” “皇婶,你是担心闪代玉有诡计,我明白的。平日里我要忙于处理政务,你能如此做,也算是解了我的后顾之忧。对此,我只有感谢,其他的,绝不会有。” 赫云舒点点头,道:“我也是敞开天窗说亮话,也免得你多想。” “皇婶多虑了,你与皇叔,是我最信任的人。只要是你二人所做之事,我绝不会有疑心。” “曦泽,多谢你的信任。今日为闪代玉看诊的大夫有些猫腻,我准备将他带回去严加审问,不知你意下如何?” “皇婶若有需要,尽管带走就是。” 赫云舒点点头,和燕凌寒一起离开。 至于那大夫,被燕凌寒的随从带上了。 赫云舒坐在马车里,疑惑道:“你怎么和曦泽一起过来了?” 她明明记得,今日燕凌寒说军中有事,需要他去处理。 燕凌寒笑笑,道:“忙完了军中的事,便准备去宫里和皇兄商量一件事。到宫门口的时候碰上了府里的人,知道太子府有事,我就叫了曦泽,一起过来了。”听到这里,赫云舒倒是有些疑惑了。 正文 第一千六百一十九章 当局者迷 既然有疑惑,在燕凌寒面前,赫云舒向来是藏不住话的。 她问道:“既然曦泽和你一起回来了,为何是你先过去的?” 燕凌寒想了想,道:“曦泽似乎很在意那个婢女,一回去就问那婢女身在何处,得了信儿就匆忙去找那婢女了。至于我这个皇叔,早被他抛之脑后了。” 听完,赫云舒不禁笑了。 看赫云舒笑得这般奇怪,燕凌寒狐疑道:“怎么,那婢女你认识?” “自然是认识的。”赫云舒笑道。 “该不会是赵家的那个女儿吧?” 赫云舒点点头,道:“你猜对了。” 燕凌寒恍然大悟,道:“这赵云卿还真是有几分本事。这才多久,就把曦泽拿下了。” “我们觉得拿下了,当事人只怕还糊涂着呢。”赫云舒笑着说道。 情之一字,向来是容易让人迷惑的。 有道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此时的赵云卿和燕曦泽,当真是糊涂着的。 送走燕凌寒和赫云舒之后,燕曦泽又去见了赵云卿。 刚刚,他把她安置在自己的书房里,命人好生伺候着。 只是,赵云卿觉得很没有必要。因为赫云舒来得及时,她并未被人责打,也没受什么伤,好得很。 而且,待在这书房里,随随便便看到什么都是燕曦泽的东西,看得她心里颇不平静。 于是,赵云卿就准备出门。 这一出门,就看到了正候在书房门外的管家。 她愣了一下,之后就看到燕曦泽朝着书房走过来。 赵云卿不禁后退了一步,等着燕曦泽过来。 燕曦泽先是走到了那管家跟前,冷声斥道:“谁给你的胆子,竟敢决定一个奴婢的生死?” 燕曦泽声音极大,显然是动了怒。 管家忙跪倒在地,道:“太子殿下息怒,事关皇嗣,老奴不敢擅作主张,是太子妃她……” “够了!日后你只需记着,这太子府内,只有我这一个主子。所有的事情,都需要我来做决定。”燕曦泽冷声道。 “是,老奴遵命。” “好了,下去吧。” 管家颤颤巍巍的起身,准备往外走。 “慢着。”这时,燕曦泽叫住了他。 管家回过身来,等着燕曦泽开口。 燕曦泽看了看屋内的赵云卿,尔后看向了那管家,吩咐道:“日后本太子若不在府中,府中诸事,皆由小青姑娘决定。” 听燕曦泽如此说,赵云卿猛然愣了一下。 而更为吃惊的,要数那管家。 他愣住了,忘了回答燕曦泽的话。 “怎么,需要本太子再说一遍?”燕曦泽冷声道。 管家忙缓过神来,道:“是,太子殿下的话,老奴记住了。” “好,退下吧。” 管家应声,忙退了出去。 之后,燕曦泽走进了书房,看着赵云卿。 仔仔细细看了一遍,见她当真无事,一颗心也就慢慢放下来。 冷静下来之后,他才意识到,自己今日有多么反常。 在宫里的时候,听燕凌寒告诉他府中有事,让他回去。 原本,他是不准备回来的。毕竟,政务要紧。随随便便的一道奏折,就要决定诸多百姓的福祉。 但是,当听闻闪代玉要处置一个婢女的性命,不知怎的,他就想到了小青。 一想到小青,燕曦泽的心一下子就乱了,他甚至忘了规矩,匆忙丢下了奏折,之后竟在皇城内纵马疾驰,一路匆匆而回。 幸好,出宫门的时候,他的皇叔燕凌寒为他打了掩护,只说是他的命令,他燕曦泽才会在皇城内骑马。 若不然,这皇宫内森严的规矩,当真够他受的。 只不过,当时燕曦泽一心想着快些回来,并未深思。 而当他回府之后,确认要被责罚的人当真是小青,当即就命人带他去关押小青的房间。 甚至,都忘了招呼和他一同回到太子府的燕凌寒。 当时的时候只想着快些确认小青的安全,并不觉得有什么。现在想想看,自己实在是太失礼了。 想到这些,燕曦泽忍不住揉了揉自己的额头。 这时,赵云卿躬身施礼,道:“太子殿下,是不是奴婢让你为难了?” 燕曦泽放下自己的手,道:“没有,你多想了。今日之事,是太子妃有意刁难,若怠慢了你,你不要见怪。” 赵云卿低了头,忙说道:“太子殿下言重了,奴婢身份低微,太子妃自可随意发落,实在说不上怠慢二字。” “话虽如此说,可终究是让你承受了不小的惊吓。这样吧,本太子赐你黄金百两,算是对你的抚慰。” “不,太子殿下。您这般厚待,对我所做之事,全无益处。您处处待我例外,只会让太子妃视我为眼中钉,肉中刺。其他的丫鬟见了,也会出言奚落,实在是不必。” 燕曦泽摇摇头,道:“不,小青姑娘,你聪慧俊雅,想必应当知道,只要是我发了话,没人敢说什么。” 此刻,燕曦泽言辞恳切,并未意识到自己并未自称“本太子”,而是说了“我”。 他不曾留意,赵云卿却是留意到了。 只是,虽然留意到了,也没有往别处去想,只当燕曦泽是一时情急,说漏了嘴。 紧接着,燕曦泽问道:“今日的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她闪代玉为何诬陷你?” “奴婢也不知。或许,是因为太子殿下待我多有不同,才招致了这嫉恨吧。” 燕曦泽冷哼一声,道:“放心吧,日后,这样的事情,不会再有了。我已命人幽禁太子妃,以后,她再不能伤害你了。” 赵云卿想了想,道:“太子殿下,奴婢有个请求。” “说。” “请太子殿下加强太子妃住所附近的防卫。” “有必要吗?”燕曦泽问道。 他软禁了闪代玉,如此一来,自然没有人能够靠近她。既然如此,何必要浪费人手,在她的住所附近加强防卫? “太子殿下有所不知,有一日晚上,我看到有人进了太子妃的房间。两人说了好久的话,之后那人才离开。” “他们说了什么?” 赵云卿想了想,她已经将这件事拜托给了赫云舒去查,那么,就不必让燕曦泽也跟着费工夫了。 于是,她开口道:“奴婢身手不佳,不敢靠得太近。所以他们说了什么,实在是没有听到。” 燕曦泽点点头,道:“好,这件事我知道了。” “太子殿下若是无事,奴婢就退下了。” “好,今日你受惊了,不必去伺候,回去歇着吧。” “奴婢谢过太子殿下。奴婢告退。” 说着,赵云卿转过身,准备离开。不料,这时燕曦泽叫住了她,问道:“小青,你和铭王妃,熟吗?” 正文 第一千六百二十章 劣迹斑斑 听燕曦泽如此问,赵云卿的心就跟着颤了一下。 这件事,她是不会承认的。 说起来,进太子府做奴婢,是她这一生做过的最卑微的一个决定。 她是正经一品大将的嫡女,若非为了心中所念,她绝对做不出这样的决定。 因为先在意了,所以就很卑微。 这件事,她不会让别人知道了。 尤其是燕曦泽。 所以,听燕曦泽问她是不是和赫云舒相识,她当即就摇了摇头,道:“太子殿下说笑了,铭王妃是何等人物,奴婢怎么会认识她呢?” 燕曦泽轻咳一声,道:“是我多虑了,你莫要见怪。” “太子殿下言重了,若是没有别的事情,奴婢告退。” “好,你去歇着吧。” 赵云卿应了一声,朝着外面走去。 而另一边的铭王府内,赫云舒和燕凌寒正审问那大夫。 虽说是审问,但是现场毫无审问时剑拔弩张的气氛。 审问的地点在后院的大树下,燕凌寒命人搬了椅子,他坐在上面,抱着小灵毓在玩儿。 一旁的毯子上,燕温良和燕恭让正在那里玩木制的玩具,不时咯咯地笑上几声。 赫云舒也闲散地坐在椅子上,神情悠闲而自在。 若非那大夫跪在不远处,任是谁也想不到,这里竟是审问的现场。 这时,赫云舒遥遥看向了那大夫,道:“你是准备就这么说实话,还是准备用了刑之后再说实话?” 大夫的嘴角抽了一下,辩解道:“王妃娘娘,就算是草民医术不精,犯下了这等过错,也不至于被这么对待吧。” 赫云舒瞥了他一眼,道:“到了这个时候你还嘴硬,是指望那位太子妃救你吗?” 被赫云舒说中心事,大夫的身子跟着颤了一下。 赫云舒轻笑一声,道:“别做梦了,那位太子妃自身难保,救不了你。你若是一味地扛下去,只有死路一条。” “王妃娘娘,您纵然身居高位,也不好草菅人命吧?”“草菅人命?”赫云舒重复着这四个字,尔后笑了,道,“若是无辜百姓的性命,自然不可草菅。可你做了什么,难道心里不清楚?杀一个劣迹斑斑的人,对于本王妃而言, 不难。”大夫的眼神落在了几个孩子的身上,颇有些苦口婆心的架势:“王妃娘娘,如今您已经有了自己的孩子,所谓上行下效,您当着孩子的面儿轻言杀戮,难道就不怕孩子学了 去,品行不端吗?” 赫云舒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道:“你想的可真多。我的孩子,绝做不出以德报怨的事情。既是恶人,自有待恶人的法子,不是吗?” “王妃娘娘,草民怎么就成了恶人了?”赫云舒轻轻伸手,接过白琼递过来的东西,缓缓念道:“成武二十三年,你尚在临城县行医,因为用药失误,致使一个身怀六甲的孕妇死亡。事后却买通术士,说这孕妇怀 的是鬼灵,到了那一日刚好该死。成武三十年,你在原籍惹上了人命官司,就以一介游医的身份进了京城,机缘巧合之下成了清河堂的坐堂大夫。成武三十一年……” 赫云舒越往后说,大夫额头上的冷汗就越多。 他实在是没有料到,不过是这么短的时间内,赫云舒就已经掌握了这么多。 “别,别说了!”大夫仓皇道。 赫云舒合上那几页纸,道:“怎么?还觉得自己委屈吗?” 大夫慌忙叩头,道:“求铭王妃给一条活路。” 赫云舒看了看他,道:“活路是给识时务的人的。只要你保证自己以后不再作恶,过去的事情,我本王妃可以既往不咎。” “好,我说,我全部都说。” 之后,大夫竹筒倒豆子一般,将昨日发生的事情说了出来。 昨日,有那么一个人在清河堂找到了他,言称有一桩事需要他来做。若是做成了,便有黄金百两。 这件事说起来也很简单,就是配合一个主子,谎称主子中了毒,要一个奴婢的命。 大夫一听,又看着那人拿出的百两黄金,顿时就心动了。 高门大户之中,多的是这样的事情。这大夫偶尔也在权贵之家行医,素来知道,有权有势的人家,多的是见不得人的事情。 更何况,这件事万无一失。而且,事成之后还有那么多的银子可以拿,所以,他一口就答应了。 于是,也就有了今日的事情。 只是,碍于那些黄澄澄的金子,大夫一直死鸭子嘴硬,想着自己能够凭借多年来练就的油嘴滑舌的功夫,可以蒙混过关。 却不料,他遇上了赫云舒。 听这大夫说完,赫云舒问道:“找你的人长得什么样?” “是一个身材中等的男人,很瘦,很黑,三角眼,鼻子有些塌鼻梁。不过,他像是住在山洞里。” 最后,这大夫如此补充道。 赫云舒追问道:“你如何知道他是住在山洞里的?仔细说说看,不许遗漏。”“王妃娘娘有所不知,干我们这一行的,观察的本事是很重要的。有时候,单凭观察,就能够知道这人的病症。此人是中午过去的,那会儿太阳正是毒辣的时候,可他的衣 服却有些潮湿,胳膊肘的地方还蹭上了一些青苔。可寻常人所住的地方,就算是潮湿,哪里会有青苔呢?所以,我断定此人住在山洞之中。” 赫云舒点点头,道:“这样吧,一会儿我的人跟你一起回去,把那人给你的银两带回来。” 大夫顿时一脸苦色:“王妃娘娘,该说的草民都已经说了,您总不能把我这点儿棺材本儿给拿走吧?” “放心,钱少不了你的。” 如此,大夫才算是放心了。 第二日,赫云舒命人送大夫回去,并取回了大夫手里的那百两黄金。 在大渝,每个钱庄的黄金都有独特的标志,查出这黄金出自于哪个钱庄,也是了解幕后之人的一个手段。只不过,拿到这黄金的时候,赫云舒仔细看了看钱庄的标志,这一看,倒是有些愣着了。 正文 第一千六百二十一章 这是我的夫君,我的! 这百两黄金上的标志,不是出自于大渝的钱庄,而是出自于大魏。 因为近来和大魏的通商,大魏和大渝统一了流通的货币,包括黄金。 也正是因为这样的缘故,大魏的黄金可以在大渝流通。 不过,刚刚好的是,这出自于大魏的黄金,刚好出自于华年商行名下的华年钱庄。 华年商行是赫云舒的,这一点很多人都不知道。 这一次,倒是歪打正着了。 得到这个讯息,赫云舒立刻飞鸽传书去了大魏,让何叔帮忙查看,这笔钱当时是何人存下的。 钱庄里的金银,都是需要金票银票来兑取的。 既然用金票兑换走了金子,那么,金票必然留在了钱庄,也留下了存下金子之人的名讳。 如此一来,倒是一个线索。 只不过,往来飞鸽传书需要时间,消息不会很快送达。 赫云舒有耐心等,同时,这也不影响她去做别的事。 这一日,燕凌寒也没有出门,二人在家里陪着孩子们玩儿。 这时,寒风来报:“主子,太子殿下来了。” 燕凌寒点点头,道:“让他过来吧。” 寒风得令,去请燕曦泽进来。 燕曦泽进来之后,郑重地给燕凌寒和赫云舒行礼,之后就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且一言不发。 燕凌寒觉得奇怪,就瞥了他一眼,道:“怎么不说话,来这里当柱子吗?” 燕曦泽的腰深深地躬了下去,道:“皇叔,昨日之事,侄儿多有不对,请皇叔责罚。” 燕凌寒起身,走过去亲自将他扶了起来,道:“曦泽,如今你已经是太子了,无须拜我。不然让别人瞧见了,倒说是我欺负你。” “不,皇叔永远都是长辈,侄儿也该对您行礼。” 听到这话,燕凌寒不禁笑了,道:“那昨日是谁,在你的府邸,丢下我人就不见了?那么猴儿急,做什么去?” 燕曦泽的耳朵,一下子就红了。 片刻后,他局促道:“皇叔,侄儿鲁莽,做事无状。昨日的事情,还请皇叔莫要介怀。” 燕凌寒嘴角轻扬,道:“放心吧,我不是那么小气的人。倒是你府上的那个奴婢,没事吧?” “多谢皇叔关心,她无事。此事,也幸亏皇婶去的及时。” 燕曦泽千恩万谢,燕凌寒却是毫不在意的样子。 最后,他被燕曦泽谢得实在受不住,便说道:“这样吧,你若是想表示感谢,就给你这几个弟弟妹妹多淘换些好玩的玩意儿。” 说着,燕凌寒的身子朝着燕曦泽这边靠了靠,悄声道:“如此,也免得你皇婶总是使唤我给孩子们做玩具,累得我手疼。” 听到这个,燕曦泽忍不住轻笑出声。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这样的皇叔更容易亲近,也多了一些烟火气,再不是从前那个一瞪眼就让人不寒而栗的皇叔了。 燕曦泽又留了一会儿,之后就走了。 看着他的背影,燕凌寒感慨道:“唉,年轻真好啊。” 听到这个,赫云舒忍不住打了他一下,道:“这样一说,好像你很老了似的。” 燕凌寒顺势握住了赫云舒的手,道:“娘子,那时候我是怎么把你拿下的,你还记得吗?”赫云舒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道:“你每次都翻我窗户,说出来也不嫌丢人。对了,你还诓骗我说自己是什么苏傲宸,害得我还想逃婚去跟你,现在想想,你可真不是个东 西,把我当猴儿耍。”燕凌寒一把搂住赫云舒,道:“哪有?反正都是我,你嫁了就对了。若是换了旁人娶你,我是必然要去抢亲的。不过,曦泽和我一比就差远了,我看他那个木头样儿,现在 肯定还没和赵云卿坦白呢。你说他干着急干担心有什么用,还不如敞开天窗说亮话,把一切敞开了说,这样,岂不是皆大欢喜?” 赫云舒点了点燕凌寒的额头,道:“你以为人人都和你一样直接?你这性子,大概也只有我这个胆大的才能受得住。若是换了旁人,早跑了。” 燕凌寒笑着把赫云舒往自己的怀里塞,道:“我燕凌寒看上的人,还能是胆小鬼吗?” 赫云舒忍不住也笑了。 二人说得起劲儿,却没留意到孩子们早已丢下了手里的玩具,一个个晃晃悠悠走到了他们身边,歪着小脑袋好奇的瞅着。 赫云舒恍然觉得有人扒拉自己,还以为是燕凌寒的手又不老实了,就伸手去抓,这一抓,方才觉出这不是燕凌寒的手。 这手,比燕凌寒的手小多了,也软多了,肉乎乎的。 瞬间,赫云舒一个激灵,发觉这是孩子的手,顿时面红耳赤,从燕凌寒的怀里跳了出去。 燕凌寒好不扫兴,伸手点了点小灵毓的额头,道:“你这丫头,怎的还不许我与你母妃亲近了?” 小灵毓嘴里呜哩哇啦乱说些什么,胖乎乎的小手却是扒拉着燕凌寒的手,想要到他怀里去。 燕凌寒伸出手,把她抱进自己的怀里。 瞬间,小灵毓就伸手抱紧了燕凌寒的脖子,生怕有人把燕凌寒抢走似的。 见状,赫云舒忍不住笑了,道:“夫君,你这女儿吃醋了。” 燕凌寒也忍不住笑了,道:“这丫头,人小鬼大的。” 莫名地,赫云舒有了醋意,道:“夫君,你只管女儿,就不管我了吗?” 这话,听着还真有几分小委屈。 燕凌寒呵呵一笑,伸手把赫云舒往他怀里拉。 小灵毓却是恼了,使出浑身的力气想要把赫云舒推出燕凌寒的怀抱。 赫云舒示威地搂住了燕凌寒的脖子,宣示主权道:“小灵毓,这是我的夫君,我的!” 小灵毓哪管这个,只使劲扒拉赫云舒,想把赫云舒推出去。 眼看着小灵毓都要哭了,赫云舒忙挣脱了燕凌寒的怀抱。 她点了点燕凌寒的额头,道:“如今你成了香饽饽,可还得意?” 燕凌寒笑笑,道:“那是自然。” 说话间,小灵毓却是把燕凌寒的脖子搂得更紧,似是生怕赫云舒又去抱他。 赫云舒被逗乐了,笑个不停。 这时,白琼走了过来,禀报道:“主子,赵小姐来了。” 是赵云卿。不过,她这个时候过来做什么? 正文 第一千六百二十二章 是在哪里见过呢? 赫云舒有些疑惑,就吩咐道:“好,让赵小姐去正厅等我吧。” 白琼点点头,自去请赵云卿去正厅。 赫云舒看了看燕凌寒,道:“香饽饽儿,你就在这儿陪孩子们玩吧,我去去就回。” 燕凌寒笑道:“这对小鸳鸯一前一后来,是要做什么?” 赫云舒白了他一眼,道:“你这嘴,怎么就没有把门儿的?什么鸳鸯不鸳鸯的,别乱说。” 燕凌寒笑笑,道:“明明一个郎有情,一个妾有意,不如你保个媒,让他俩择日完婚算了。” 赫云舒打了他一下,警告道:“不许乱说。看好孩子们,不许磕了碰了。” 燕凌寒满口答应,目送赫云舒离开。 赫云舒一路去了正厅,过去的时候,赵云卿已经在那里等着了。 看到赫云舒进来,赵云卿起身行礼,道:“见过王妃娘娘。” 赫云舒笑着请她坐下,道:“你今日过来,有事?” 赵云卿点点头,道:“我今日过来,是向您致谢的。” “云卿,你这样就太客气了。且不说你是舅母的亲侄女,就算是个普通的寻常奴婢,我也是看不得她们被冤枉的。所以,这一声谢,实在是不必。” “话虽如此说,可这一次,到底是王妃娘娘帮了我。” 赫云舒想了想刚才燕凌寒所说的话,不禁问道:“那么,经此一事,你有没有什么收获?” “收获?”赵云卿重复着这两个字,似乎有些不理解。 赫云舒确认道:“没错,就是收获。”“若说收获,我倒是觉得,太子殿下对于这位太子妃很抵触,他也很希望我能提防这位太子妃。所以,他知道我可能有危险就很慌张,生怕我出了事,日后他不在府中的时 候没人看着闪代玉。” 听完,赫云舒无力扶额,有点儿听不下去了。 这二位,还真是一个比一个糊涂。 以她这个旁观者的眼光来看,燕曦泽那么紧张,分明是对赵云卿有意嘛。 可赵云卿偏偏以为,那是因为燕曦泽担心没了她,日后没人替他看着闪代玉。 唉,她原本以为赵云卿情窦初开,会比燕曦泽通透一些,却没料到,在情之一事上,二人竟是一样的榆木脑袋,一个比一个青涩。 偏偏赫云舒自己也没什么经验可言,论及这经验,她也只是遇到了燕凌寒而已,遇到了就喜欢了,喜欢了就成婚了,就这么简单,没什么波折。 如此匮乏的经验,赫云舒实在是不知道该给赵云卿传授一些什么。 她想了想,还是决定什么都不说。 这时,赵云卿站起身,道:“王妃娘娘,这次我是专程来致谢的。若是无事,我这就回去了。”赫云舒想了想,还是决定推波助澜一把,就以长辈的口吻说道:“云卿,曦泽这人在生活上很不注意,他现在年轻还好,若是日后老了,只怕会落下一些毛病。你正好在太 子府,有空的时候不妨盯着厨房给他做些汤汤水水的送过去,也算是照顾他的身体了。” “是,多谢王妃娘娘提醒。”赵云卿郑重道。 之后,赵云卿告辞离开。 赫云舒目送她离开,也不知自己这把柴添的对不对。 眼看着赵云卿没了影儿,赫云舒转身回了后院。 她一进后院,就听到孩子们咯咯的笑声。 她自己也忍不住笑了,忙走过去,想要看看孩子们在笑些什么。 赫云舒三步并作两步走进孩子们所在的房间,这一看,差点儿没把心吓出来。 只见燕凌寒站在那里,两个肩膀上一左一右站着两个儿子,小灵毓则站在他的头顶上,这还不算,燕凌寒还晃晃悠悠的走来走去,如此,逗得几个孩子笑得合不拢嘴。 赫云舒想臭骂燕凌寒一通,又怕吓着了几个孩子,就慢慢走了过去,抓住了燕凌寒,道:“夫君,歇会儿吧。” 至此,燕凌寒尚且什么都没发觉,只乖乖地蹲下身子,将几个孩子放了下来。 孩子们安全落地之后,赫云舒掐住了燕凌寒腰上的软肉,用了力气。 “疼,疼,疼啊。”燕凌寒大叫道。 赫云舒愤愤道:“刚刚你是在玩杂技吗?孩子们还小,若是摔着了可怎么好?” 燕凌寒拍了拍自己的胸脯,保证道:“以我的本事,还能摔着他们?” 赫云舒白了他一眼,道:“那你也不能这么胡来,这么小的孩子,摔着了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见赫云舒这般生气,燕凌寒忙说软话:“娘子放心,日后我必不会如此了。” 赫云舒也不是真生气,只是担心孩子罢了,被燕凌寒三言两语这么一哄,心情也就缓和了不少。 只不过,这一日小灵毓却是赖上了燕凌寒,连晚上睡觉的时候都不肯跟着乳娘走。 没办法,赫云舒只得留下她和他们一起睡。 小灵毓高兴得手舞足蹈,在床上蹦来蹦去。 平日里燕凌寒都是抱着赫云舒睡的,这一次,小灵毓倒是不依,硬要睡在赫云舒和燕凌寒的中间,大有寸土不让的架势。 赫云舒乐见其成,揶揄道:“夫君,你看仔细了,这次可是你的宝贝女儿要求的。” 燕凌寒哭笑不得,冲着小灵毓说道:“你这丫头,睡在父王这边不行吗,偏要睡中间?” 这么小的孩子,说道理自然是不管用的。 她只管死死抱住燕凌寒,一下也不松手。 赫云舒笑笑,道:“夫君,抱着你的小棉袄睡吧。” 燕凌寒一脸苦相,道:“我想抱着你睡啊。” “可惜了,你家小公主不允许。”说着,赫云舒冲着燕凌寒吐了一下舌头。 燕凌寒好不郁闷。 平日里,他一直是抱着赫云舒睡的,早已习惯了。 这一晚不抱着她睡,心里空落落的,总也睡不着。 于是,趁着小灵毓睡着了,燕凌寒就准备摸到赫云舒那边去睡。 谁料,他刚刚动了一下身子,小灵毓就抓住了他的耳朵,嘴里还模模糊糊地嘟囔着什么。 如此,燕凌寒只得作罢,失眠到天明,以至于第二天赫云舒醒来的时候,他却是呵欠连天。 好不容易让乳母把小灵毓抱走,燕凌寒一把搂住了赫云舒,道:“接着陪我睡。” 赫云舒推开他的手,道:“不,你自己睡吧。我今天还有事儿要做呢。” “做什么去?”燕凌寒闭上眼睛,含糊道。 “孩子们大了,需要一些新奇的玩意儿,我出去看看,有没有什么合适的。” 燕凌寒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含糊应了一句什么,赫云舒也没听清。 见燕凌寒睡着了,赫云舒也就出门了。 大渝京城没有专门卖孩子玩具的地方,只能去一些古玩字画店里去淘换,运气好了兴许能碰上一些好玩的东西。 赫云舒去了几家,都不太满意。 待走进这一家,倒是有些耳目一新的感觉。 只不过,她看东西的时候,身边有个人凑了过来。 赫云舒瞧了他一眼,发现是一个年轻人,也在看眼前的东西。 不知为何,仅仅是这一眼,赫云舒就发觉,这张脸,似乎有些熟悉。是在哪里见过呢? 正文 第一千六百二十三章 不如我送您入城? 觉得这张脸有些熟悉,于是赫云舒就多看了几眼。 这侧脸,像极了一个人——枫晚山。 枫晚山是大蒙人,有一次曾随闪惊雷出征,赫云舒见过他几面,因而有些印象。 而眼前这个年轻人,和枫晚山有些相像。 尤其是这侧脸,尤为相像。 赫云舒得出了这个结论,却也因为多看了他几眼,引起了这个年轻人的注意。 他朝着赫云舒看过来,面带疑惑。 赫云舒并不急着收回自己的视线,只问道:“你是枫晚山的什么人?” 年轻人微微一笑,道:“回王妃娘娘的话,在下枫赤河,你所说的枫晚山,是在下的亲哥哥。” 原来,是来的那批大蒙的将领。 欢迎那批大蒙将领的宴会,赫云舒也在场,所以枫赤河认出她,赫云舒并没有觉得很奇怪。 她莞尔一笑,道:“原来如此。” 之后她便不再多言,只专心寻找给孩子玩的玩意儿。 枫赤河却是凑了上来,道:“王妃娘娘在找什么?” “不找什么,随便看看。你呢?” “我闲来无聊,也随便看看。”枫赤河如此答道。 赫云舒笑笑,不再多言。 她专心看眼前的东西,却也留意枫赤河。 枫赤河一直没走。 赫云舒又待了一会儿,买了几样东西便准备走。 到门口的时候,枫赤河正等在那里。 见赫云舒出来,他含笑道:“王妃娘娘,还要接着逛吗?” “不了,该回去了。”赫云舒笑着谢绝道。 “王妃娘娘,慢走。” 赫云舒笑笑,不再多言。 随即她上了马车,准备回王府。 到了马车上,白琼道:“主子,这枫赤河似乎有些奇怪。” “他当然奇怪。”赫云舒肯定道。 枫晚山是大蒙重臣,但因为曾和闪惊雷一起出征,便落下了和他勾结的嫌疑。 闪惊雷叛变后,大蒙可汗彻底免了他的官位。 一腔抱负无处施展,枫晚山郁郁寡欢,一场大病之后,竟一病不起,年纪轻轻便撒手人寰。 如此有才干之人,偏偏落得如此下场,难免令人唏嘘。 可刚刚枫赤河提及自己的亲哥哥,神情中竟无一丝悲伤之态。 这很反常。 反常必有妖,赫云舒深信这一点。 此后几日出门,赫云舒又有几次遇到了枫赤河,很是巧合。 最后这一次,赫云舒问道:“枫公子,你不忙吗?” 枫赤河苦笑了一声,道:“如今在这里,俸禄优厚,差事又很闲,所以,可做的事情不多。” 赫云舒知道,大蒙来的这批将领,都被安排了闲职,虽是闲职,俸禄却优厚,堵了不少人的嘴。 燕皇有燕皇的顾虑,毕竟不知道这些人的底细,若是贸然重用,恐酿成大错。 所以,如何重用这批人,需要经过考量之后再决定。 枫赤河此言,倒是有些抱怨的意思了。 听他如此说,赫云舒莞尔一笑,道:“枫公子才情匪浅,日后陛下自会重用。” “但愿如此。” 每一次这般偶遇,枫赤河总会和赫云舒说上几句话。 这些对话无关痛痒,就好像是每日见面的老友说的那些话一样。 有一次,二人又碰面了。 这一次,枫赤河热情道:“王妃娘娘,见你一直搜罗小孩子玩的玩意儿,我正巧得了这么一些,不如送给你吧。” 人家张口要送礼物,赫云舒自然不能拒绝。 她笑笑,命白琼将这礼物收了,含笑道:“孩子们若是见了这礼物,必定十分欢喜。” “若能如此,便是在下的荣幸了。”枫赤河如此说道。 简单的几句话之后,赫云舒与枫赤河告辞离开。 回府之后,白琼问道:“主子,这些玩意儿要拿去给小主子们玩吗?” 赫云舒摇摇头,道:“不,拿到库房里去。待百里大夫回来,让她仔细瞧瞧这些玩意儿有没有什么猫腻。” 白琼应声,自去将这些玩意儿送到库房去。 赫云舒则去了孩子们所在的房间。 如今孩子们长大了,会晃晃悠悠地走路,虽然有时候总是会摔倒,但是慢慢地,摔倒的次数越来越少了。 不过,随着孩子们一天天长大,他们的需求也越来越多。 原本他们只需要趴着玩儿或者爬着玩儿,可现在,他们走的时候居多,那些尖锐的或是易碎的东西都不敢放在他们能够着的地方,以免发生危险。 赫云舒亲自动手,将这些可能有危险的东西都挪走了。 房间里也铺上了细软的毯子,以免孩子们摔倒的时候太疼。 可是,饶是如此,孩子们还是少不了磕磕碰碰。 这不,赫云舒走近房间,就听到了老二燕恭让尖锐的哭声。 赫云舒快走几步进去,看到了额头上顶着一个大包的老二。 此时,他哭得正伤心,见赫云舒回来,就伸手让她抱。 一旁的乳母早已吓白了脸色,虽说之前小主子们都难免磕了碰了,但是这一次,似乎尤为严重。 所以,这乳母生怕赫云舒追究她的责任,因而有些恐惧,惶恐地低下头,站在了一旁。赫云舒抱起燕恭让坐在椅子上,然后看了看那战战兢兢的乳母,道:“你不必害怕。孩子们正是学走路的时候,磕磕碰碰是难免的。再说了,他是男孩子,这些简单的磕碰 ,不要紧的。” 她的话宽了乳母的心,乳母忙应道:“王妃娘娘,奴婢以后一定会更加尽心的。” 赫云舒点点头,专心哄燕恭让。 这老二素来调皮,赫云舒不过稍稍哄了几句,他就破涕为笑了。 见他如此,赫云舒也忍不住笑了。 男孩子的成长,总是少不了磕磕绊绊,所以,对于这些,赫云舒并没有很在意。 这一日,白琼守在王府门口,专心等百里姝回来。 可左等右等,已经过了百里姝惯常回来的时间,她依然没回府。 的确,这一日军中事务繁杂,占用了百里姝不少的时间。 她忙完一切骑马出军营的时候,天色已经开始变暗了。 军营里的一个副将见她孤身一人,便热情道:“百里大夫,不如我送您入城?” 百里姝笑了笑,道:“多谢,不必了。” 她自持一身毒术千变万化,不会有什么凶险。 于是,她照例骑快马上路,朝着城门的方向而去。不料,经过一片密林的时候,有一支箭猛地朝她射了过来! 正文 第一千六百二十四章 你要如何做呢? 利箭破空而来,百里姝便有所察觉。 学医之人素来是敏锐的,她耳力很好,所以几乎是在这支箭射出的同时,她就有所察觉了。 利箭的速度虽然很快,但百里姝的动作更快,她猛地一个下腰,左手扬起,便牢牢握住了这支箭。 抓住之后,她发现,这箭并不是为了伤她,因为这箭上,绑着一个小竹筒。 这是一支送信的箭。 但是,百里姝很谨慎。 为了防止这信上有毒,她摸出了自己的金丝手套,缓缓戴上。 之后她才动手拔出竹筒的塞子,取出了那封信。 信上只有寥寥十几字,却是看得百里姝目眦欲裂。 顿时,她调转马头,疯了一般朝着西面纵马而去。 一路上马蹄狂奔,飞沙走石。 往西行了十里,果然见到了一个密林。 此时,夜幕已经降临在大地之上。 夜色幽深,黑暗里,这座密林更显幽暗,透出无边的诡异。 但是,百里姝没有任何踟蹰,纵马入了这片密林。 进了密林之后,她大吼道:“人呢,出来!” 她的声音在密林之中回荡,然而,并没有人回应她的声音。 只有几只在树上栖息的鸟儿,受了惊吓扑棱着翅膀飞走了。 百里姝摸出火石,点燃了地上被风吹落的叶子。 火光微亮,照亮了这一方天地。 百里姝环视左右,大吼道:“休要装神弄鬼,出来!” 这时,密林深处传来几声干瘪的笑声。 百里姝看了过去,很快,一个干瘦的中年人就出现在了她的视野里。 这人长相平常,丢在人堆里便再也寻不见了。 此刻,百里姝紧盯着他,看了看他的身后。 这中年人笑了几声,道:“百里大夫,你以为我会这般大意,将他带在身边吗?” 百里姝骑在马上,冷声道:“你说有随风的下落,他在哪儿?” “自然在我的手上。”中年人得意道。 百里姝紧盯着他,道:“那你倒是说说看,他如何落到了你的手里?”中年人并不回答百里姝的话,只看了看她微动的右手,道:“百里大夫,我知道你出自于百里世家,医毒双绝。不过,我还是要奉劝你一句,最好不要胡来。但凡是我有一 丁点儿的损伤,半个时辰后,你的情郎就会被活活勒死。你若是不相信,尽可以一试。” 百里姝的手颤了一下,到底是不敢冒险。 她盯着这中年人,逼问道:“你还没有回答我,随风如何落到了你的手里?”中年人笑了笑,道:“他主动跳下了青芒山,似是知道下面有河,哪怕是跳了下去也可以活命。但是,他却没有料到,我就住在那河面不远处的山洞里。他跳了下来,晕了 ,我就重新囚禁了他。所以,这也就是你们苦苦寻找却没有找到他的原因。他在我手里,你们自然是找不到的。” “空口无凭。” 中年人慢悠悠地从怀里摸出了一方玉佩,玉色温润,通体莹白。 哪怕是在这样的暗夜里,也有着微微的光亮。 只一看,百里姝的眼睛就直了。 这方玉佩,她自然再熟悉不过。 这是她出师之后初次行医的报酬买的,一直以来都很珍视。 后来,她将这玉佩送给了随风。 随风贴身佩戴,他曾经说过,只要他活着一日,就会佩戴这方玉佩,绝对不会取下来。 百里姝疯了一般要去抢这玉佩,中年人却先一步将玉佩抛了过来。 百里姝接过,再次确认了就是这枚玉佩。 绑玉佩的绳子上系了一个特殊的结,是她亲手做的。 中年人缓缓道:“他很爱惜这方玉佩,我要了很久他都不肯给,死命护着。最后,还是我将他打晕,才拿到了这方玉佩。所以你瞧,那玉佩上还有干涸的血迹呢。” 百里姝映着火光去看,果然看到了上面已经有些发暗的血迹。 她目眦欲裂,大声道:“他人呢?” 中年人咯咯的笑了几声,道:“自然是在我的手里。” “你到底想干什么?”百里姝红着眼睛说道。 “不干什么。我只是想和你做一桩交易而已。” “什么交易?”百里姝冷声道。 “自然是很划算的交易。事成之后,你可以得到你心爱的男人,而我,也可以得到我想要的结果。到时候,自然是皆大欢喜。” 百里姝的眸光越来越冷,继而道:“你们想要对大渝不利?”中年人大笑出口,道:“当然。但是,这和你有什么关系呢?你需要做的,只是很小的事情罢了。再者说,哪怕是大渝覆灭了和你有什么关系?你出身于百里世家,无论是 谁当政,都不会小觑医毒世家的能力。所以,哪怕是改朝换代,百里世家依然是百里世家,屹立不倒。” “你要挟我?” “不,不是要挟。这是交易,基于双方自愿为基础的平等交易。你情我愿的事情,怎么能说是交易呢?”中年人厚颜无耻道。 百里姝的手慢慢攥紧,道:“你们到底想让我干什么?”“不急。到了该你做事的时候,我自然会告诉你的。今日和你见面,不过是事先让你有个准备罢了。不过,你回去之后,千万别露出什么端倪,以免引起赫云舒和燕凌寒的 怀疑。毕竟那二位,都是精明绝顶的人物呢。” 百里姝冷眼看去,道:“既然知道他们精明绝顶,你还敢与他们为敌,当心到最后尸骨不存!” “可是,不到最后,谁也不知道笑到最后的人是谁,不是吗?”中年人反问道。 百里姝想了想,道:“我可以为你所用,但是,我要见随风一面。”中年人微微冷了脸,道:“百里大夫,看来你还没有明白自己如今的处境,如今我为刀俎,你为鱼肉,任人宰割的是你,而不是我。所以,不要和我提条件,我这个人脾气 不好,你再这样,兴许我一个不开心,就宰了你的心上人!” 百里姝的身子跟着颤了一下,很快又稳住了。 “回去吧,需要你做事的时候,我会联系你的。”说完,中年人就闪身进了密林,消失不见。 百里姝骑马立在原地,沉默不语。 一阵凉风吹过,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也是在这个时候,她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不知何时,自己的衣服已经被冷汗浸透了。 然而,这寒意却远远比不上她心里的冷。 百里姝,你要如何做呢?她在心里这样问自己。 正文 第一千六百二十五章 天,亮了 这个问题,百里姝在心里问了很久,依然没有得到任何答案。 她是真心爱随风的。 随风出事了,她心里比谁都难过。 虽然她表面上很平静,但内心的酸涩,也只有她自己最清楚。 多少个夜晚,她的眼泪浸透了软枕。 可是到了白天,她又是平静的样子。 她知道,随风希望她过得开心,所以,她只敢让自己在暗夜里哭泣。 她行医多年,对药材了如指掌。素来知道黄连最苦,可再苦的黄连,也比不过她暗夜里流下的泪。 那一晚,泪水流进嘴巴里,她品尝了那滋味,实在是太苦了。 百里姝骑马站在那里,沉默了很久,不知在想些什么。 面前燃起的火堆渐渐熄灭,周围归于一片黑暗。 百里姝暗暗握紧了手里的那方玉佩,只觉得异常灼热,片刻后,她调转马头,绝尘而去。 她并未入城,而是原路返回,去了军营。 她是军医官,军营之中自然有她的营帐。 哪怕她总是不住在这里,这营帐还是要有的。 见她回来,巡逻的副将奇怪道:“百里大夫,您不是要入城吗?怎么又回来了?” 百里姝很好的掩饰了自己的情绪,道:“马儿不听话,走得慢了,误了入城的时辰。” 副将含糊应了一声,尔后道:“百里大夫,王爷府上来了人找您,您半道儿上没碰见吗?” 百里姝愣了一下,道:“是谁来找我的?什么事?” “是王妃娘娘身边的白琼姑娘。是什么事她倒是没说。” “我走岔路了,没遇上她。”百里姝如此说道。 之后,她就进了自己的营帐。 她没有点燃蜡烛,任凭自己站在这一方黑暗里。 她站了很久,想让自己的思绪变得清明一些。 不料,头脑却是越来越混沌,什么也想不清楚。 这一晚,她想了很多,但什么都想不出一个头绪来,像是一团乱麻,越理越乱。 渐渐地,操练的声音响起。 天,亮了。 百里姝木然地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挪动了步子。 站了一整夜,她的脚有些麻。 她花了好一会儿的时间才让自己适应这一点。 之后,百里姝出了营帐,命人牵来自己的马,骑马入城,回了铭王府内。 铭王府内,一切如旧,到处是井井有条的样子。 是白琼先见到了百里姝,她迎上前来,道:“百里大夫,昨天你去哪里了?我去军营找你,他们却说你入城了。回城之后发现你不在,主子很担心你。” 百里姝勉强笑了笑,道:“昨天马儿不听话,误事了。我错过了入城的时间,所以,又返回军营去住了。云舒在哪儿,我去见她。” “主子正准备去找你,这会儿应该在马厩吧。” 百里姝点头应了,之后去了马厩。 她过去的时候,赫云舒已经骑在了马上,正准备走。 看到百里姝,赫云舒跳下马,道:“怎么回事?你昨晚没回来?” 百里姝将自己的理由说了一遍。 赫云舒嗔道:“你也是的,哪怕是耽误了入城的时间,和守城的人说一声也就是了。依你如今在军中的地位,还怕他们不给你开门吗?” 她是军医官,因为医术高明,救了无数伤兵的性命,如今在军中颇有声望,很受尊敬。 百里姝笑笑,道:“你是铭王妃尚且不会拿地位压人一头,我自然也不会的。” 和赫云舒寒暄了几句之后,百里姝以没睡好觉为借口,回了自己的房间。 关好门之后,百里姝听到了自己的心怦怦直跳的声音。 一直以来,燕凌寒和赫云舒待她都很好。 而这一次,那人想让她做的事情,必定会对赫云舒和燕凌寒不利。 因为若要让大渝出事,这二人是必须要算计的。 否则,有这二位在,大渝就不会有什么大的灾难。 而对方肯定也知道,她多年来跟在赫云舒和燕凌寒身边,有她的医术和毒术做保障,任何人都别想在这方面对二人做什么手脚。 可一旦她听从了别人的命令,那么,或许有人会投毒。 赫云舒和燕凌寒自然对毒物有一定的辨别能力,可是他们的孩子呢? 他们还那样小…… 想到几个孩子那可爱的模样,百里姝不忍再想下去。 她闭上了眼睛,想要将自己的整个大脑放空。 因为她说要休息,所以,一整天都没人来打扰她。 百里姝一个人待在自己的房间里,没有入睡,却是坐了一整天。 直到太阳西斜时,百里姝才走了出去。 落日熔金,有着婉约的色彩。 虽是一天的终结,却也有这一瞬的秀美。 百里姝站在院中的药圃里,让这一方金色的暖包围自己,似乎唯有如此,她才能觉得自己是活着的。 她闭上眼睛,沉浸在这淡淡的温暖里。 “百里大夫,您这会儿忙吗?” 一个声音打断了她的宁静,百里姝看了过去,是赫云舒身边的白琼。 她笑笑,道:“不忙。有事吗?” 白琼走近,道:“是这样的。外面有个人送了主子一些好玩的玩意儿,是给几个小主子的。主子有些不放心,就想让您瞧一瞧,这些玩意儿有没有问题。” 百里姝的手跟着颤了一下,竟然这么快么? 见百里姝久久不曾说话,白琼又走近了一些,轻声提醒道:“百里大夫。” 百里姝缓过神来,道:“好。我这会儿没事,现在跟你过去看看吧。” 白琼连忙应声,带着百里姝去了库房。 铭王府的库房里,有数不尽的好东西。 百里姝目不斜视,仔细检查了那一箱子玩意儿,之后就点点头,道:“这些东西、没什么问题。” 得到了百里姝的肯定,白琼笑道:“那就好了。可以将这些东西拿给小主子们玩儿。他们最近没什么玩具,见到了这些一定会很开心的。” 不知怎的,很莫名的,百里姝的心跟着颤了一下,竟有些无言的冷意。 她连忙摆手,道:“别,先别拿给他们玩儿。” “为何?”白琼诧异道。百里姝放下自己的手,视线落在了那一箱东西上:“新做的东西,往往都会喷上油漆防潮。这些东西要放在太阳底下散散味儿才好,大人碰到了不会怎样,可小孩子若是摸 到了,身上可能会长疙瘩。稳妥起见,还是多让阳光晒晒才好。” 白琼恍然大悟,忙点头应了。 白琼忙活着,百里姝则走出了库房,重新站在了落日的阳光里,身上有了些微微的暖意。 只是她的一双手,比冰块还要寒冷。这时,赫云舒走了过来。 正文 第一千六百二十六章 两个“无赖” 赫云舒走过来,见百里姝站在夕阳中,静立不动,不禁觉得有些奇怪。 她走近,轻声道:“有心事?” 百里姝正发愣,突然听到这声音,吓得往旁边跳了几步,直到看清是赫云舒才停下了步子。 她反应很快,拍了拍自己的心口,道:“吓死我了。” 赫云舒微微一笑,道:“我不过是轻声说了一句话,你就吓成这个样子?” “对啊,我正在想事情,突然听到你说话,当然害怕了。” 赫云舒拍了拍她的肩膀,道:“好了,晚饭已经准备好了,去吃饭吧。孩子们一天不见你,都想你了。” 百里姝笑笑,道:“好。” 说着,二人朝着饭厅走去。 饭厅之内,孩子们已经被乳母放在了燕凌寒特制的餐椅里,一个个都很乖巧。 可看到百里姝过来,老二燕恭让和小灵毓都伸着小手让她抱。 百里姝走过去一一抱了他们,他们才肯安生。 之后,百里姝走到了老大燕温良的跟前,道:“他们都让我抱,怎么只有你不肯?” 燕温良看着百里姝,两只眼睛滴溜滴溜地转着。 在那清澈的眼睛里,百里姝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孩子的眼神,没有一丝一毫的杂质,那么纯净,不沾染丝毫的尘埃。 似乎这世间的一切污浊,都无法侵染它。 这世间的一切丑恶,也会在这样的眼神里现出原形。 百里姝愣了一下,然后轻轻地点了点燕恭让的额头,道:“你这孩子,学什么不好,偏要学你父王的高冷。” 恰好这时,燕凌寒走了进来,他看了百里姝一眼,道:“我儿子怎么惹你了?” 百里姝回敬了他一记白眼,道:“没怎么惹我,我只是觉得,这孩子长大了想必十分高冷且腹黑。啧啧,燕凌寒,你最好好好待他,否则,晚景堪忧啊。” 说着,百里姝长叹一口气,坐到了燕温良旁边的位置上。 燕凌寒则是一笑:“他若是敢算计他老子,打断他的腿就好了。” 赫云舒瞪了他一眼,道:“胡说什么呢?吃饭!” 自家娘子的话,燕凌寒一向是肯听的。 于是,他便乖乖坐下来吃饭,没再说什么。 吃完饭百里姝就推辞说很困,回房睡觉去了。 赫云舒和燕凌寒则照例带着孩子们去散步。 所不同的是,之前孩子们坐在婴儿车里由他们推着,现在则是一个个走在前面,晃晃悠悠的。 虽说走的不是很稳,但已经有模有样了。 特别是老大燕温良,已经开始试着小跑了。 但是他很有大哥的样子,时常会停下来等着弟弟妹妹。 看着他们三个欢欢喜喜的样子,燕凌寒觉得很好。 这就是他一直梦想的生活,平静、充实、快乐。 赫云舒则是轻轻皱眉,问道:“夫君,你有没有觉得,百里姝今天有些不大一样?” “有吗?”燕凌寒问道。 “只是觉得不大对,至于哪里不大对,我也说不上来。”赫云舒黛眉轻皱,如此说道。 燕凌寒轻轻揽住了赫云舒的肩膀,道:“最近发生了很多事,你太紧张了。” “是么?”赫云舒问道。 “是。一直以来你都太警惕了,要学会放松。”燕凌寒如此说道。 赫云舒正想说些什么,这时,她听到了小灵毓的哭声。 见她摔倒了,赫云舒忙跑了过去,耐心地哄着小灵毓。 而这点儿毫无根由的警惕,也被她渐渐忽略了。 时间一天天过去,转眼就到了六月。 不知为何,这一年的六月骄阳似火,天气炎热,惹得人都倦倦的,做什么都提不起力气。 不过铭王府的冰窖里藏了冰,这个时节取出来放在屋子里,很是凉爽。 再加上燕凌寒根据赫云舒的图纸所做的简易风扇,这个夏天对于他们而言,并无什么不同。 只是,让燕凌寒唯一感到闹心的是,燕皇死乞白赖地住了进来。 他不过是如往常那般来了一次,见这铭王府里的日子竟是如此惬意,就住了下来,怎么也不肯走了。 燕凌寒揶揄道:“你住的地方是皇宫,现在倒窝在我的一亩三分地儿,图什么?” 燕皇并不介意,只端了一碗冰镇的酸梅汤喝,坐在燕凌寒自制的简易风扇底下,好不惬意。他边喝边说道:“凌寒啊, 不是我说你,你这里的日子这么滋润,让你皇兄我来感受一下怎么了?你看看你这里,娇妻美眷,还有这么三个可爱的孩子承欢膝下,这日子 ,要多美有多美。” 燕凌寒回击道:“若说娇妻美眷,你那皇宫里不是藏着很多美人?若说孩子,你的孩子还少吗?” 听罢,燕皇一脸苦相,道:“我虽然有儿子,但是没孙子啊,你瞧瞧你这几个小可爱,一个比一个招人喜欢……” 他的话还没说完,燕凌寒就打断了他:“喂,你占谁便宜呢?你这个当伯父的,还真是不正经。再说你怎么没孙子了,闪代玉肚子里不是有一个吗?” 不提这个还好,一听燕凌寒说起这个,燕皇差点儿没被嘴里那口酸梅汤给噎死。 他好不容易缓过气来,手指着燕凌寒说道:“我现在心情这么好,说这糟心的干什么?你就不能不给我添堵吗?” “是你先给我添堵的。” 这时,燕皇看见赫云舒经过,索性不和燕凌寒说话,只冲着赫云舒说道:“弟妹,我想在你府上小住几日,可以吗?” 赫云舒微微一笑,道:“当然可以。” 瞬间,燕皇如同得到了尚方宝剑一般冲着燕凌寒炫耀道:“铭王府弟妹当家,你若是再赶我走,我就去告诉弟妹。” 燕凌寒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道:“这么大年纪了,怎么还学会耍赖了?” “还不是跟你学的?”燕皇反唇相讥道。 素来都是燕凌寒跟他这个做皇兄的耍无赖,他也凑空耍一下无赖,不可以吗? 显然是可以的。 燕皇自己给了自己这个答案。 两个“无赖”在一起,自然是两败俱伤,彼此都讨不到什么好处。 不过,看着燕凌寒和燕皇在斗嘴,赫云舒倒是觉得很开心。 至少,这是关系好的证明嘛。 寻常的皇帝和王爷之间,可没有这样和谐的关系。 只是,在这安宁而美好的生活里,赫云舒总有一种担忧。这种担忧就像是个调皮的孩子,总在不经意间闯进她的脑海,打乱她的生活,让她心绪不宁。 正文 第一千六百二十七章 皇兄呢? 赫云舒的担忧并非空穴来风,而是基于理智的判断。 早在那些人带走随风,且让小六回来报信的时候,赫云舒就觉得,这是一出声东击西。 之所以选中随风而不是别人,是因为对方知道随风对于燕凌寒的重要性。 若是随风出了事,燕凌寒必然会分心。 那么,对方希望燕凌寒分心,必然是想要趁机做成什么事。 所以,赫云舒断定,对方是要有大动作。 之后他们虽然找上了青芒山,但并未得到什么有用的线索。 对方依旧是踪迹难寻。 赫云舒总觉得自己与事实之间隔了一张轻纱,模模糊糊的,总有些看不分明的感觉。 她觉得,兴许是因为有什么事情自己没弄明白的缘故。 只是,虽然暂时弄不懂这些,赫云舒并不气馁。 她一直信奉一个信条,那就是——无论别人怎么捣乱,只要大渝坚如磐石,那么,对手的阴谋就不会得逞。 所以,最近一段时间,大渝京城的防卫、蒙州和边城附近的防卫都悄悄加紧了。 赫云舒更是给燕碧珺送信,让她留意蒙州的动静,一旦有任何风吹草动,都要告诉她。 做完这些,赫云舒稍稍心安,但并不是真的放心。 白天里她掩饰的很好,可是一到晚上,她的恐惧和不安就无所遁形。 有那么几个夜晚,她做了噩梦。 梦境里的一切都太可怕了。 要么是深蓝的一望无际的大海上,燕凌寒就那么在海面上漂着,他的鲜血染红了海面…… 要么是几个孩子血肉模糊,哭着叫母妃…… 要么是铭王府被人夷为平地,什么都没有了…… …… 那样的场景让赫云舒不寒而栗,她每每在梦中惊醒,一身的冷汗。 这样的时候,燕凌寒都会紧紧抱住她,轻声安慰她。 在燕凌寒坚实的怀抱里,赫云舒总能最快缓和自己的情绪。 可梦境越来越凄惨,赫云舒甚至不敢入睡。 哪怕整个人都在燕凌寒的怀抱里,一旦入梦,她依旧会梦到那些可怕的场景。 这一晚,亦是如此。 在她的面前,有长着红色眼睛的人拿着刀,一刀一刀的往她的孩子身上扎。 孩子痛哭不止,一个劲儿地叫她,她气极了,也担心极了,想要去踹开那个凶手。 可这个时候,她的双腿竟像是灌了铅一般,怎么也抬不动。无论她的心情有多么迫切,她的步子就是迈不出去,她手里的剑就是挥不出去。 这种深深的无力感彻底击垮了她,让她在如此凶残的梦里哭出了声。 这一次,燕凌寒也吓坏了。 他抱住她,一定要知道她怎么了。 以往,赫云舒都觉得自己的梦境太不吉利了,不肯告诉燕凌寒。 可这一次,燕凌寒一个劲儿地追问,赫云舒就说了出来。 她是真的担心,也是真的害怕,她有了孩子,从此也有了自己的软肋。 对于她而言,刀斧加身千刀凌迟,这些都不可怕。可怕的是她的孩子受到伤害。 这是她最不能容忍的。 所以,这一晚的梦境才会让她如此失控。 看着赫云舒额头上豆大的冷汗,燕凌寒担心不已。 他抱着她,轻拍着她的背,道:“你心事太重了。不要想那么多,安安心心的,好吗?” 赫云舒抱紧了他,只恨不能将自己嵌合在他的身体里,以获得那片刻的安宁。燕凌寒也感受到了赫云舒此时的无助,悉心劝解道:“舒儿,你看,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只要我们坚如磐石,无论对方想做什么都是徒劳。你看现在大渝多好啊,我和皇兄、曦泽之间都没有什么嫌隙。军中强将如云,兵士的劲头儿也好。而且如今蒙州归顺,我们与大魏又交好,又没什么外敌,就算是出乱子,也是小乱子, 不值得你如此担心。” 听燕凌寒提到外敌,赫云舒恍然有一种醍醐灌顶的感觉。 是啊,外敌。 她问过燕碧珺,从而确认:哪怕是大蒙的边民,也没有红眼睛或者蓝眼睛的人。 冷不丁有那么一两个还好说,可是,那天的山洞里,被毒死的那些人,有不少都长着红色的眼睛。 如此不小的数量,必然是出自于某一个族群。 一个族群有这样显著的特征,必然会被记录在册,为世人所知。 可是,在大蒙,从未有人见过这样的人。 而大魏也没有。 那么,这些人来自于何处呢? 赫云舒审问那些人,他们说出了一个陌生的族群名称——海族。 这个族群的名称,闻所未闻。 而其他的关于海族的一切,他们还没来得及说就被毒死了。 她分别往蒙州和大魏送信,询问关于这个部族的信息,却一无所获。 没有人听说过这个族群。 在这个瞬间,赫云舒突然意识到,海族并不属于大蒙或者大魏,更不属于大渝,它是一个陌生的族群,是外敌。 那么,这些人在哪里呢? 在这个噩梦惊醒的夜晚,赫云舒想到了这些。 见赫云舒久久不说话,燕凌寒松开了她,温热的手掌放在了她的眼睛上,道:“不要再想了,我们睡觉,好不好?” 赫云舒无心睡眠,突兀道:“皇兄呢?我有件事要跟他说。” 燕凌寒看了看外面的天色,道:“现在是子时,皇兄在睡觉,你就算是有天大的事情,也等明日,好不好?” 燕凌寒声音轻微,抚慰着赫云舒,像一支轻唤柔和的催眠曲。 在燕凌寒的轻声抚慰中,赫云舒的困意渐渐袭来,她倒在燕凌寒的怀里,渐渐睡熟了。 看她睡着,燕凌寒的担心总算是消散了些许。 此刻的她睡颜安静,和平日里没有什么不同。 可是她刚刚的样子,实在是太吓人了。 这样下去,不行。 燕凌寒清楚地认识到这一点,心里隐隐有了决定。 他是太担心了,所以想要这样做。 哪怕真的没什么,他也希望能够以防万一。于是,赫云舒第二日醒来的时候,发现坐在她床前的除了燕凌寒,还有百里姝。 正文 第一千六百二十八章 皇兄,自求多福吧 看到百里姝,赫云舒诧异道:“你怎么在这里?” 百里姝尽量轻松的笑了笑,道:“听说你近日睡眠不好,不如,我来给你瞧瞧,开几服安神的药。” 说着,百里姝的手慢慢地放在了赫云舒的手腕上。 赫云舒忙收回自己的手,她看了看燕凌寒,道:“你怀疑我有病?” 燕凌寒慌忙摇头,道:“没有,只是给你把个平安脉,你不要多想。” 百里姝趁机道:“之前你还说别人讳疾忌医呢?怎么,轮到自己头上就忘了这个道理了?” “讳疾忌医的人是有病而不医治,我是真的没病。” 说着,赫云舒掀开被子,很利索的就穿好了外衣,接着就要去见燕皇。 燕凌寒拦住她,柔声道:“不着急,我还没有给你挽发。挽好发再出去,好吗?” 赫云舒却推开了他,道:“不,我要去找皇兄。” 说着,她胡乱扎起自己的头发,大步朝着外面跑去,径直去了燕皇的房间。 燕皇刚刚起床,正在梳洗,看到赫云舒就这么跑进来,不禁觉得十分奇怪,停下了手里正在擦脸的动作。 待看到后面紧跟而来的微微喘气的燕凌寒,他就更加奇怪了。 “怎么了?”燕皇问道。 赫云舒看着燕皇,郑重道:“皇兄,有件事要跟你商量一下。” 见赫云舒一脸正色,燕皇也打消了调侃的念头,将手里湿水的毛巾递给内侍,谨慎道:“好,你说。” 这时候,赫云舒的脸色却是凝重起来。 她看了看一旁的内侍,道:“此事事关重大,还请皇兄屏退左右。” 随即,燕皇将内侍打发了出去。 这样一来,屋子里只有他、燕凌寒和赫云舒三人。 这时,赫云舒终于开口,道:“皇兄,有件事,我们不得不早做准备了。” “什么事?” 赫云舒压低了声音,悄声说了什么。 燕皇听后,脸色微变:“还有这样的东西?” 赫云舒点点头,道:“有。我亲眼见识过。” “你会做这种东西?” 赫云舒点了点头,道:“是。以前的时候只是觉得没有必要做这个,现在看来,我们应当做。哪怕是不用,有个保障也好。” 燕皇仔细想了想,道:“做这个,你有几成的把握?”“以前只是小规模的做过,如果大规模的做,可能会有些难度。不过,应当可以克服。我料想,现在开始还不晚。如果要做成这些,速度也很快。只不过,有一点,皇兄需 要特别注意。” “什么?” “被派去做这个的人,务必是完全信得过的人。哪怕有一个信不过都不行。”赫云舒谨慎道。 燕凌寒也在一旁听着,便提议道:“可以从我的亲兵之中挑选一些信得过的人去做这件事。” 燕皇点点头,道:“好,就这么办。” 之后,几人又商定了具体的措施。 赫云舒将需要注意的事项一一说明,燕皇和燕凌寒谨记于心。 当然,真正开始做的时候,赫云舒必然要找时间亲临现场。可现在也需要将一切言明,让燕皇心里有数。 只有这样,他才能真正从心底里重视这件事。 说完这些,不知不觉两个时辰已经过去了。 听赫云舒说了这么多,燕皇愈发有底气做成这件事。终于将所有该说的说完之后,赫云舒提出了最后一个问题:“皇兄,我、夫君,还有曦泽我们三个人都不可能避开别人的视线离开京城,也就不可能悄无声息地去做这件事 。所以,负责这件事的人选,你心里有底吗?” 燕皇的心中似乎有所打算,却又小心翼翼地看了燕凌寒一眼。 燕凌寒暗自纳闷儿,道:“看我做什么?我若是离开京城,必然会被人察觉的。你还没有糊涂到不清楚这一点的地步吧。” 燕皇咬了咬下嘴唇,道:“这一点朕当然清楚。朕的意思是,你觉得永奇如何?” 说到后面,燕皇的声音小了很多。 燕凌寒白了他一眼,道:“还说自己不是被美色耽误了?他们母子联手想要害死你的时候你都忘了?现在还敢把这么大的事情交给他去做,你是不是疯了?” 燕凌寒的话连珠炮一般攻向了燕皇,燕皇搓着自己的手指,口中嗫嚅道:“我总觉得,永奇这孩子本性不坏。” 这时候,燕凌寒已经气得不想说话了。 燕永奇做过的混账事,他这个做皇叔的可都记得清清楚楚。 打仗的时候让燕永奇押运粮草,结果可倒好,粮草给押运到河里去了,一根稻草毛儿都没剩下。 让他在大理寺任职,他可倒好,以权谋私。 后来竟还胆大包天,联合他母妃丽皇贵妃谋朝篡位。 这一瞬间,燕凌寒气得简直想把燕皇的脑袋给砸开,看看里面是不是进水了。 于是,他没好气道:“你该不是昨晚沐浴的时候水放多了吧?” “什么意思?”燕皇狐疑道。 “若非如此,脑袋里怎么会进水?” 燕皇晃了晃自己的脑袋,道:“我的脑袋里没进水。凌寒你胡说什么,就算是沐浴的时候放多了水,水也不会进到脑袋里去。” 后面这话,燕皇说得一本正经。 燕凌寒被气乐了,愤愤道:“你若不是脑子进了水,怎么会说出这么糊涂的话!你把这么重要的东西交给他,是等着他把东西造好,回来炸了你的皇宫吗?” 燕皇耐心道:“凌寒,你不要用老眼光看人嘛。人都是会长大的。我觉得永奇他长大了,不会再犯错了。” “那你觉得我长大了吗?”燕凌寒上前一步,看着燕皇如此说道。燕皇虽不知燕凌寒此举何意,却还是顺着他的话说道:“凌寒,我觉得你长大了。若母妃在天有灵,看到你现在这个样子,知道你过得如此幸福安乐,一定会为你感到开心 的。” 听燕皇提起了母妃,燕凌寒的心一下子柔软了起来。 然而,他依旧嘴硬道:“不,我没长大。现在我想揍你一顿,把你脑袋里进的水揍出来。” 这时,燕皇看着燕凌寒,悠悠道:“你如此针对永奇,是因为弟妹曾经痴恋于他,你们算是半个情敌,对吗?”听到这话,赫云舒无力扶额,心道:皇兄,你自求多福吧。 正文 第一千六百二十九章 只有我一个 看到赫云舒投来的同情的眼神,燕皇不解其意。 然而下一瞬,他就觉得自己的身子整个都腾空了。 因为,燕凌寒把他举了起来,大有往地下扔的意思。 “凌寒,凌寒,你干什么?”燕皇大叫道。 此刻,燕凌寒神色狰狞,恶狠狠道:“我娘子自始至终只看上了我一个,只有我一个!” 最后几个字,他几乎是吼出来的。 燕皇忙顺着燕凌寒的话说:“对,对,弟妹自始至终只看上你一个。我方才失心疯,说错话了。” 燕皇说这话不是真心实意,燕凌寒看出来了,很是懊恼。 他又不能告诉燕皇,看上燕永奇的那个赫云舒不是他的娘子赫云舒。 这件事,他完全解释不清楚。 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更加懊恼。 他的娘子,自始至终都是他一个人的,也只喜欢他一个人! 谁都不能反驳这一点,谁都不能! 这一刻,燕凌寒几乎想大吼出来,让全天下人都知道这个事实。 这时,燕皇猛烈地咳嗽了几声。 念及燕皇的旧疾,燕凌寒就把他放了下来。 虽然如此,他的心里还是愤愤的,眼神也格外凶猛。 燕皇后退一步,站到了赫云舒的身边,道:“弟妹,你快管管你这夫君。” 毕竟,燕凌寒现在这个样子,实在是太可怕了。 这眼神,这表情,这动作,还有这架势,完全是要吃人嘛。 然而,赫云舒一句话就让燕凌寒瞬间垮了肩膀。 “夫君,刚刚你让百里姝给我看诊,是怀疑我有病吧?”赫云舒悠悠道。 瞬间,燕凌寒不敢生气了,从凶猛大老虎变成了温顺小绵羊,连高昂的头都低了下去。 好吧,他承认自己是太过担心了,现在来看,他的娘子很清醒,根本不可能得病。 而燕皇则在一旁添油加醋道:“弟妹,你这个样子,怎么像是有病之人?皇弟还找人给你看病,真是多此一举。” 见燕皇如此墙头草,转脸就去恭维赫云舒,和他站在了对立面,燕凌寒不禁十分气愤。 然而,站在赫云舒的身边,燕皇就觉得自己有了保障,哪怕燕凌寒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他也丝毫都不怕。 在漫长的生活实践中,他已经得到了一条真知,那就是——只要站在赫云舒这一边,燕凌寒就拿他没办法。 于是,燕皇安安稳稳地站在赫云舒身边,很是有些得意。 见状,赫云舒不禁笑了:“好了,你也是担心我。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燕凌寒这才抬起头,也站到了赫云舒的身边,把赫云舒拉向自己的那一边,不让她和燕皇靠得太近。 见燕凌寒如此,燕皇不禁笑道:“幼稚。” 幼稚不幼稚的,燕凌寒才不管,只要他和她娘子站在一起就好。 于是,燕凌寒不再管燕皇,牵着赫云舒的手一起走了。 燕皇在后面喊道:“弟妹,考虑下我的建议啊。” 赫云舒笑了一下,没说什么。 燕凌寒牵着赫云舒的手,回了房间,关上了门。 他抱住了赫云舒,道:“以后不许这么苦着自己了,知道吗?” 今日赫云舒这一番畅谈,他才发觉她的心里藏了那么多事儿,也正是因为如此,她才有了这诸多的担心。 他懂得她的担忧,更心疼她的担忧。 恍然间,他的唇落在了她的唇上,带着温热的气息,包裹了她。 赫云舒任由自己深陷在这个吻里,犹如畅游在云端。 这一刻,多日来的担忧和恐惧,全都消失无踪了。 这一日晚上,赫云舒果然睡了一个好觉。 隔日醒来,她精神很好。 是啊,无论外面的局势如何变化,只要自己心有丘壑,有法子应对,任何的困难也就不足为惧。 早晨醒来,她的身边是她最爱的夫君,再想想孩子们,这样的生活,就很好。 如此想着,赫云舒就忍不住笑了。 “笑什么?”燕凌寒伸手点着赫云舒的嘴唇,如此说道。 “生活幸福,当然要笑。” 燕凌寒也笑着拥紧了赫云舒,道:“是啊,娇妻在怀,为夫也很开心。” 赫云舒点了点燕凌寒的额头,道:“如此美好的生活,你想不想锦上添花呢?” 燕凌寒捉住赫云舒的手,道:“你这话,似有深意啊。” “果然什么都瞒不过夫君的眼睛。” 燕凌寒猜测道:“你是想让我考虑皇兄的建议?” 赫云舒点了点头,肯定了这一点。 燕凌寒微微变了脸色,担忧道:“我是担心,永奇这孩子心思不单纯,会酿成大错。毕竟,这一次的事情,不能大意。”赫云舒想了想,道:“我倒是觉得,皇兄既然有了这个提议,想必是意识到了什么。或许,燕永奇发生了什么改变,让皇兄觉得可以信任。我也觉着,不能用老眼光看人。 人都是会变的。” 她的话,燕凌寒仔细听着,若有所思。赫云舒继续道:“夫君,如今你也是做父亲的人了。你想想看,现在皇兄都这么大年纪了,他一定希望他的孩子过得好。我想,以后如果我们的孩子做了错事,你也一定会 原谅他们的,是不是?” “嗯,我会的。”燕凌寒点点头,如此说道。 说着,他抱紧了赫云舒,道:“其实你不必说这么多,我相信你胜过相信我自己,既然你这么说了,我照做就是。” “不如,今晚我们去永奇的府邸散步?”赫云舒提议道。 “好。”燕凌寒含笑应道。 外面阳光普照,二人却是赖床不起,他们甜蜜如初,宛若新婚燕尔。 如此,到了日上三竿的时候,二人才堪堪起床。 之后燕凌寒又亲自为赫云舒挽发,又是浪费了不少的时间,以至于二人走出房间的时候,都已经快晌午了。 赫云舒忍不住轻捶了燕凌寒一下,嗔道:“都是你,害得我不能早起。” 燕凌寒正想说些什么,不远处却传来小灵毓的笑声。 二人看过去,发现小灵毓穿了一身红裙,裙角缀了用轻纱剪成的蝴蝶。 蝴蝶随着她的动作翩翩起舞,煞是好看。 赫云舒正纳闷儿这衣服是从哪里来的,就看到了一旁站着的凤婷婷。 看样子,她已经来了有一段时间了。 赫云舒不禁瞪了燕凌寒一眼,然后走向了凤婷婷,道:“你又给灵毓做衣服了?再这样下去,外面买的衣服她都要嫌弃了。” 凤婷婷笑道:“姐姐你说这话就客气了,日后灵毓的衣服,我全包了。” 小灵毓则是看着赫云舒,很不乐意的样子。 “这是怎么了,我的小公主?” 然而,小灵毓还是气鼓鼓的,扭过身子不肯理她。 站在一边的白琼说道:“主子,小公主穿了衣服就想给您看,结果……” 剩下的话,白琼没说下去。 这下,赫云舒只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可真是丢大人了。 凤婷婷忙拉了赫云舒的手,道:“姐姐,我给温良和恭让也做了衣服,他们去换了,你一会儿也瞧瞧。” 有了这个台阶,赫云舒也就顺势下去了。 凤婷婷的到来,给孩子们增添了许多欢笑。 她眼光独到,寻了不少的能人。故而她铺子里的绣娘做工极好,做出的衣服也很精致,孩子们都很喜欢。 只不过,最近一段时日需要加强边城的防卫,云念远暂时离开了京城。 但是,可以看得出,这并未影响到凤婷婷的心情。 正所谓小别胜新婚,对于尚在热恋中的人,也是一样的道理。 即便相隔千里,却有鸿雁传书,别有一番意趣。 凤婷婷在这里待了一整天,天快黑的时候才走。孩子们睡下之后,赫云舒和燕凌寒简单收拾一番,双双出门去了。 正文 第一千六百三十章 茶里有毒! 赫云舒和燕凌寒此行的目的,自然是燕永奇的三皇子府。 此前,因为燕永奇伙同他的母亲丽皇贵妃,意图残害燕皇,事情败露后,燕皇恼羞成怒,就将燕永奇软禁在这座府邸内,不容许任何人进出。 只是,过了这么一段时间,燕皇对燕永奇有了改观,想必是偷偷来看过他了。 赫云舒和燕凌寒进三皇子府,自然用不着走正门。 二人身手绝佳,足以确保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悄无声息地进入三皇子府。 燕凌寒站在屋顶上,俯瞰这整座府邸,突然就笑了。 赫云舒顺着燕凌寒的视线看去,看到的只是夜色下的点点灯火,并无什么特别的风景。 她不禁觉得奇怪,道:“看到了什么,笑成这个样子?” 燕凌寒轻轻地揽了揽赫云舒的肩膀,道:“有一次你进了这府邸,把小三子扛了出去,可还记得?” 赫云舒不禁一笑,道:“都过去那么久了你还记得,当真是好记性!” 是啊,那时候燕永奇得罪了她,于是她就夜入三皇子府,把燕永奇扛了出去,让他出了好大的丑。 不过她当时太大意了,没有留意到他的房间里居然撒了粉末,粉末粘在了她的身上,燕永奇就有可能凭借这个找到她的踪迹。 幸而燕凌寒察觉了,打掉了她身上沾染的粉末。 不过,那时候的她可不知道燕凌寒的好心,只当他是占她的便宜,对他好生不满呢。 此刻想起这些,赫云舒不禁笑了,往事历历在目,却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记忆是清晰的,可事情竟然已经过去那么久了。 时移势易,她与燕凌寒成婚,经历了风风雨雨。如今,燕永奇也成了她的晚辈。 说起来,在她尚未来到这个世界之前,那个时候的赫云舒,痴恋燕永奇,此事大渝京城,人人皆知。 如此,也无怪昨天燕凌寒会那样气恼了。 因为他无法对任何人说,那时候的赫云舒和现在的赫云舒并不是一个人。 想到这些,赫云舒嘴角的笑意更甚。 “你要补偿我。”燕凌寒醋意满满道。 赫云舒凑过去,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道:“可还满意?” “姑且算是满意吧。”燕凌寒说道。 赫云舒笑了。 此处是在屋顶之上,极目远眺,看到的也只是京城人家的万家灯火。 但是对于二人而言,只要彼此在一起,哪里都是好风景。 赫云舒悄悄握紧了燕凌寒的手,道:“走吧,别忘了正事儿。” 燕凌寒笑笑,牵着赫云舒的手顺着屋顶往前走。 走了一段距离之后,到了燕永奇的院子。 这院子很大,但略显凋敝,许是时间久没人打扫的缘故。 夜色中,二人看到,有一人正在院子里打扫。 细一看,竟是燕永奇。 从前他那般养尊处优,可是现在,他居然拿了一把扫帚,在院子里打扫因大风而刮落的树叶。 他一下一下,扫得很认真,似乎现在做的这件事,就是最重要的。 燕凌寒带着赫云舒落了下去,站在了燕永奇的身后。 只是,燕永奇并未发觉。 燕凌寒轻咳一声,提醒了他。 燕永奇缓缓转过身,看到了燕凌寒和赫云舒,脸上写满了诧异。 他没有料到,赫云舒和燕凌寒会来他的府上。 他慌忙躬身行礼,道:“侄儿见过皇叔、皇婶。” 燕凌寒看了他一眼,面带不悦,道:“院子里进了人都不知道,你的警惕性已经差到了这个地步?” “皇叔的功夫出神入化,侄儿就算是再练上十年,也未必能比得上。” “闲话少说!”说着,燕凌寒横起一掌,直奔燕永奇的心口。 燕永奇愣了一下,随即意识到燕凌寒是想试试他的功夫。 他慌忙接招,后退几步之后旋身而起。 燕凌寒也轻点脚尖,一跃而上,到了与燕永奇同等的位置。 二人你来我往,好不热闹。 燕凌寒有意试一试燕永奇的功夫,自然不会用尽全力。 十招之后,燕凌寒收了手,站在了地面上。 他看了看燕永奇,倒是点了点头,道:“不错,比以前长进多了。” 燕永奇深感惭愧,道:“皇叔,侄儿以前做错了太多事,如今仅剩的也只有这点子功夫,是万万不敢荒废的。” 听燕永奇如此说,燕凌寒倒是来了兴致,道:“那你倒是说说看,你都做错了什么事?”燕永奇苦笑了一声,道:“以前我总觉得结交人缘才是最重要的,所以总想着攀附那些人,让他们成为我的助力。可后来我才发觉,有些人即便真的攀附上了,也未必真的 有用。最有用的,还是自己的能力。只有自己拥有了强大的能力,才能永远立于不败之地。” 这一番感悟,倒是让燕凌寒对他刮目相看了。 他看了看燕永奇,道:“你还年轻,现在悔悟还不算晚。” 燕永奇叹了一口气,没再说什么。 他心里是懊悔的,如果他能够早日醒悟,早日认识到只有依靠自己才是最正确的,就不会走那么多弯路。 而如果他真的坚持了正确的道路,磨砺自己,头悬梁锥刺股,让自己一步步变得更加强大,那么,他的母妃也不会因为为他打算而走了歧途,最后送了命。 可现在说起来,什么都晚了。 事到如此,他早已不在乎什么前途不前途了,只希望此后余生,不虚度每一日。 所以,哪怕被幽禁在这座三皇子府之中,他依然读了很多书,勤加练习自己的功夫,不敢有一日荒废。 做到了这些,哪怕以后无所作为,也算是充实自己,不枉此生了。 看着陷在沉思中的燕永奇,燕凌寒轻咳了一声,道:“有茶吗?” 燕永奇回过神来,道:“有的。” 说着,他起身去屋内倒茶。 燕凌寒则拉着赫云舒的手在一旁的石凳上坐下,感慨道:“这小三子,似乎真的和以前有所不同了。”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这话还是很有道理的。” 燕凌寒点点头,深以为然。 很快,燕永奇端了茶出来。 从散发出的味道上来看,并不是什么好茶。 这也难怪,如今燕永奇是被幽禁的人,这府里自然没什么好东西。 但是,赫云舒和燕凌寒都不是在意这些的人,对于这茶,自然是不挑剔的。燕凌寒端起茶正要喝,赫云舒看到了什么,心中一乱,忙打落了燕凌寒手中的杯盏,大声道:“茶里有毒!” 正文 第一千六百三十一章 考验 杯盏落在地上,成了碎片。 里面的茶水迸射而出,溅了一地。 燕凌寒目光如炬,看向了燕永奇。 燕永奇大呼道:“皇叔,这不可能!这不可能!” 他是真的震惊,因为他的确没有在这茶里动任何手脚。 这时,地面发出嗤嗤的声响。 三人看过去,发现被溅上茶水的地方正冒着泡儿,冒过泡儿之后,地面的表层就变黑了。 这茶,果然是有毒的。 燕永奇连连摇头,道:“不,皇叔,不是我做的!” 这一刻,燕凌寒没有说话。 赫云舒则看着地面上的碎片出神,在那茶盏的外面,有一处小小的黑点。 也正是因为看到了这黑点,赫云舒才断定这茶里有毒。 好端端的茶盏上,是如玉的白瓷,没有任何的黑点。 但若是沾染了毒药,毒药会让它变黑。 也正是因为看到了这个,赫云舒才心生警惕。 原本,她和燕凌寒的心情都很轻松,并没有想太多。 可意外,总是随时随地在暗中窥伺。 或者说,总有那么一些人,时时刻刻想要给他们添堵,想要了他们的性命。 燕永奇仍然在一个劲儿地辩解,他是真的没有做什么。这时,燕凌寒看了他一眼,不悦道:“刚刚还觉得你有所长进,怎么一下子就被打回原形了?我当然不相信你会给我下毒,很显然你府上有不干不净的人,出了事,你就只 会在这里慌乱吗?” 燕永奇心生恐惧,并非完全是因为害怕来自于燕凌寒的责难。 而是后怕,后怕如果赫云舒没有看出这一点,那么,此刻他的皇叔只怕就变成了一具尸体。 皇叔若是倒下,大渝必会生出不少的乱子。 正是因为清楚这一点,燕永奇才会那般害怕,以至于丧失了最基本的思考。 而此刻,燕凌寒的话点醒了他。 燕凌寒依旧坐在那里,纹丝不动,似乎刚刚在生死边缘走了一遭的那个人,根本就不是他。 这等镇定,当真是让燕永奇折服。 他看了看燕永奇,道:“这是你府上发生的事情,你去查吧,我等着你给我一个解释。” “是,皇叔。”说完,燕永奇走开了。 赫云舒看向燕凌寒,道:“你是有意考验他?” “当然。如果他连自己府上这点儿事都搞不清楚,这个皇子,也就不必做了。” 赫云舒点点头,深以为然。 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 如果连自己府宅内的这点儿事都搞不清楚,那么,她又怎么放心把那么重要的事情交给他去做呢? 所以,赫云舒和燕凌寒依旧坐在那里,等着燕永奇查明一切。 从前,燕永奇是最受宠的一个皇子,所以赐给他的宅子也是最大最好的。 眼前这院子很大,种了不少的花木,现在正是月季花开放的时节,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清甜香味儿,特别好闻。 赫云舒看了一圈,道:“这院子很美,住在这院子里的人,想必也受到了熏陶。” “但愿,他是真心悔过。” 过了一会儿,燕永奇去而复返。这一次,他躬身施礼,道:“皇叔,皇婶,侄儿已经查清楚了。问题出在保管杯盏的那个人身上。他刚才就在屋内,许是暗中看到我要款待你们,就仓促用毒粉涂抹了杯盏 。如此,毒物混入茶水之中,也就带了毒。” 听完,赫云舒点了点头。 这些,与她的猜测相吻合。 正因为是仓促间在杯盏上抹了毒粉,所以才会不小心让毒粉落在了杯盏外面,在杯盏上留下了腐蚀后的黑点。 若是有充足的时间去做这些,倒不至于犯这样的错误。 “他人呢?”燕凌寒问道。 “已经死了。” “这人的底细,你清楚吗?” “他在我府上做了很久,并不是新人。至于他为何要做这些,尚需仔细查探。” 燕凌寒点点头,然后起身道:“这件事你务必要查清楚。查清楚之后去王府告诉我,不准耽搁。最迟明日辰时之前,我要知道原因。” 现在距离明日辰时,也只有几个时辰的时间了。 燕凌寒是有意想要看看燕永奇的能力,故而如此苛刻地要求了时间。 “是,皇叔。”燕永奇满口答应,转瞬却是踟蹰道,“可是皇叔,如今我被幽禁在府,不得外出。” “放心,我会跟守门的人交代的。” “是,皇叔。” 之后,燕永奇就放手去查这件事。 赫云舒和燕凌寒则回了铭王府。 第二日一早,燕永奇果然去了铭王府,带来了自己所查的消息。 那人负责保管茶具,也负责出外采买一些必需的生活用品。因为燕永奇被幽禁,府里的人也是闲得无聊,一来二去,此人就染上了赌博的毛病。 有了这毛病,就算是有万贯家财也会被挥霍一空,更何况他只是一个小小的奴仆。 据查,他欠下了几百两银子,债主正逼得紧。 所以昨夜看到赫云舒和燕凌寒去了三皇子府,此人就想出了这个歹毒的计策。 下毒毒死燕凌寒,那么,受到责难的自然是将这茶水端出去的燕永奇。 至于他这等小喽啰,自然可以安然无恙。 只不过,对他有利的是,燕永奇一死,三皇子府必定会乱成一团,到时候他随便偷些东西出去卖,就足以偿还自己的赌债,而且又不用受到任何责罚。 查明这些,燕永奇也深感人心的险恶。 一个人的欲望,是永远也无法得到满足的。在这个世界上,有那么一些人,会为了自己的欲望铤而走险,甚至不惜伤害他人的性命。 可悲的是,这样的人,并不在少数。 听完燕永奇所查到的结果,燕凌寒姑且算是满意。 他点点头,道:“能这么快查出事实的真相,想必,你也是用了心。既然你如此用心做事,本王有件事交给你去做,你敢做吗?” 燕永奇愣了一下。 随即他意识到,燕凌寒让他做的这件事情,是很重要的。若不然,也不会这般慎重,这般考验他。 重要的事情,从来都是伴随着危险的。 燕永奇深知这一点。 可是,哪怕他如此清楚这潜在的危险,却还是点了点头,道:“皇叔,侄儿敢做。” 然而,当燕凌寒将此事完完整整地告诉燕永奇,他还是受到了不小的惊吓。他实在是没有料到,燕凌寒居然将这样重要的事情交给他去做! 正文 第一千六百三十二章 该来的,还是来了 燕永奇虽然诧异,但是很快就接受了这个事实。 他郑重地冲着燕凌寒行礼,道:“皇叔放心,侄儿哪怕是肝脑涂地,也必定会做好这件事。”燕凌寒抬了抬手,示意他不必多礼,说出的话却是不客气的:“以后你记着,做事之前不必表明自己将会多用心,用你所做的事情告诉我就好了。事情做成什么样就是什么 样,有没有用心也一目了然,是瞒不了人的。” 燕永奇郑重地点头,道:“是,皇叔。” 果然,他不再说什么。 然而,他还是有些担心道:“皇叔,您指定让我来做这件事,父皇他……” 说到这个,燕永奇心有余悸。 毕竟上一次,他的母妃做下了那样的错事。虽然当初他并不同意杀掉他的父皇,但毕竟,他的母妃做了这件事,他是真的担心,担心他的父皇会介意。 燕凌寒抬眼看了看他,道:“最初提议你来做这件事的人,就是皇兄。” 听完这句话,燕永奇愣住了。 他实在是没有想到这一点。 他呆愣了许久,仍是没有缓过神来。 燕凌寒出言提醒了他,道:“去宫里陪他聊聊。然后下午就可以出发了。事情做不好,日后就不必来见我了。” “是,皇叔。” 说完,燕永奇大步走了出去。 他出去后,赫云舒走了进来,她一直待在隔壁的房间,听着二人的对话。 这也是燕凌寒提议的。 说实话,将这件大事交给燕永奇来做,燕凌寒心里是有些底气不足的。 人心易变,有人善于伪装,也会表露出伪装后的自己,模糊自己本来的面目。 他无法笃定,燕永奇是否真的发生了改变,还是一切只是演给他看的一场戏。 看出了燕凌寒的底气不足,赫云舒坐在了他的身边,道:“放心吧,这件事既然是我想出来的,虽然是交给他去做,但如果他有任何异动,我依然有法子治他。” 赫云舒的话,燕凌寒向来是深信不疑的。 如此,也就不再那么担忧了。赫云舒继续道:“更何况,燕永奇虽然领头做这次的事情,但是下面的人都是你的亲兵。一旦他有任何风吹草动,第一个知道消息的人就是你。所以,真的没必要担心什么 。” 燕凌寒笑了笑,道:“还是你思虑周全。” 这件事交给了燕永奇去做,下午的时候他悄无声息地出了城,和燕凌寒的一部分亲兵汇合,去了赫云舒选定好的地方。 此事悄无声息,鲜有人知,却又慢慢进行着,井井有条。 每一日,赫云舒都会收到关于此事的进展。 终于,十日后,第一批东西做了出来。 样品送过来之后,赫云舒和燕凌寒一起带着东西入了宫。 看着匣子里黑球一般的玩意儿,燕皇质疑道:“这东西,当真有那么大的威力?” 赫云舒点点头,确认道:“的确如此。” 这就是她的设想了。 因为对方用了火药所制的黑球,所以赫云舒心绪难平,总觉得若是没有这样东西,会有些底气不足。 毕竟,若是对方有了这种东西而他们没有,那么,就是大大的劣势了。 有些东西可以不用,但是不能没有。 所以,赫云舒也决定做些简易的炸弹,也就是此刻摆在燕皇跟前的这些黑球。 这是第一批成品。 虽然体积小,但威力巨大。 燕皇不信。 赫云舒便提议说找个地方试试。 燕皇指了指眼前的地面,道:“就在这里试吧。” 赫云舒不禁看了燕皇一眼,这里可是勤政殿。 炸弹在密闭的空间内使用,威力会加倍。 毕竟,炸起的东西会四处飞溅,从而伤到周围的人。 所以,赫云舒一口回绝道:“不,这样太危险了。换个地方。” 燕皇不以为意,道:“不必换了,就在这里吧。” “你确定?” “朕确定。”燕皇言之凿凿,肯定道。 赫云舒算了算距离,然后说道:“那皇兄走远一些吧,站在这里太危险了。” 燕皇颇不信服地走远了一些,心里却是觉得没有必要。 不过是那么个小黑球蛋蛋而已,就算是威力巨大,可他都已经走到了十步开外的地方,就这还不够吗? 他不愿意走,燕凌寒就拖着他走,毕竟,这件事情不是开玩笑的。 终于,到了安全的距离之外,赫云舒扔出了手里的东西。 燕皇不以为意,甚至有些看热闹的意思。 然而一声巨响传来,整个大殿都跟着晃了几晃。 眼前黑烟滚滚,热浪灼人。 “地震了!地震了!”燕皇大喊道。 然而,声音很快消失,大殿也恢复了平稳。 燕凌寒扯了燕皇一下,道:“不是地震,是黑球的威力。” 燕皇不相信的揉了揉眼睛,朝着那黑烟渐渐散开的地方看去。 黑烟渐渐消散,露出了地面上的大坑。 大坑有两米多宽,一米多深,看着有几分吓人。 按照燕皇最初的设想,这么个小黑球蛋蛋,顶多也只能炸出比这蛋蛋大两倍的地方罢了。 谁知道,这么小的东西,竟有了这般威力! 外面的禁军被惊动,大喊着“护驾”,冲了进来。 燕皇大喝一声,命他们退了出去。 至此,他总算是信了。 这东西,的确是威力巨大。 转脸瞧见赫云舒,那手里的匣子里还有那么多的黑球,燕皇顿时退到了燕凌寒的身后,道:“拿开!快将这东西拿开!” 赫云舒莞尔一笑,故意道:“皇兄,这黑球的威力,你还要继续看吗?” “不了,不了。”燕皇连连摆手,如此说道。 如此惊吓的经历,有这么一次就够了。若是再来一次,他只怕自己性命不保! 如此,燕皇对这黑球的威力深深叹服。 有了这东西做保障,赫云舒安心不少。 毕竟,不管对手有什么阴招,只要她有足够的实力去应对,就不会感到心神不宁。 铭王府的日子,依旧简单而平和。 孩子们一天天长大,甚至,已经开始学说话了。 依旧是老大燕温良学得最快,已经会叫母妃了。 其次便是小灵毓,她会说的第一个词是父王。 这让赫云舒很不平衡,心有醋意。 燕凌寒却是高兴得不得了,抱着小灵毓直转圈。 不过,在说话这一方面,老二燕恭让最慢,哥哥和妹妹会说话之后的半个月,他才堪堪学会了第一个词——母妃。 这一次,二比一,赫云舒总算是心理平衡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看着孩子们的成长,赫云舒和燕凌寒都很开心。 哪怕生活安逸,燕凌寒始终没有忘记寻找随风的下落。 他专门派了人寻找,哪怕是找遍整个天下,也要找到随风。 他发了狠心,绝不会停止找寻。 百里姝看着这一切,心中并不是很平静。 自从上一次那人来找她已经过去很久了,但百里姝却战战兢兢,始终不敢忘了这件事。 她生怕有一日,那人会再次出现,逼迫她做不想做的事情。 但,害怕是无用的。这一日,该来的,还是来了。 正文 第一千六百三十三章 你还有没有良心? 这一日傍晚,百里姝依旧是离开军营,准备入城。 行到那次的密林旁边,她顿了一下。 自从发生了那件事,每次经过这片密林,百里姝的一颗心总是提着,生怕会有一支箭再次凌空而来。 往日里,她经过这里数次,都没有发生担心的事情。 这一日,百里姝同样祈求自己有这样的好运气。 可这一次,她很不幸运。 林子里有了响动,但是先出现的不是破空而来的箭,而是上次见到的那个精瘦干练的中年人。 看到他,百里姝的心就提到了嗓子眼儿。 中年人却是气定神闲,道:“百里大夫,我给了你这么长的时间考虑,可想清楚了?” 百里姝冷脸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中年人桀桀的笑了几声,道:“百里大夫,我让你干的,自然是对我有利的事情。” “我只是一介大夫而已,能做的事情很有限。”“不不不,百里大夫,你千万不要妄自菲薄,你能做的事情太多了。其一,你住在铭王府,以你的能力,铭王府一家子的性命都可以由你来掌控。其二,你是军医官,每天 要医治那么多的伤兵,只需稍稍动动手脚,就会有很多人死去。”百里姝不禁握紧了双拳,道:“你休想!其一,我绝不会残害燕凌寒的性命,你既然事先查探过,就该知道随风视他为亲兄弟,我若是伤了他,随风此生都不会原谅我。其 二,我虽是军医官,但最近并无战事,之前的伤兵大都已经痊愈,我害不了他们的性命。” 中年人气定神闲,道:“放心吧,我只是打个比方,还不至于让你亲手伤了燕凌寒的性命。不过眼下,我的确是有一件事情需要交给你去做。” “你要干什么?”百里姝警惕道。中年人笑了笑,道:“不干什么,只是履行我们之前的约定罢了。你帮我做事,我放了你的心上人,就这么简单。不过,你最好乖乖听话,不要忤逆我,否则,我一个不高 兴,下次带来的就是你心上人的手或者腿,或许,也有可能是他的脑袋。” 百里姝攥紧双拳,指甲陷进肉里,渗出鲜血,可她,浑然未觉。 此时此刻,她只恨,只恨自己不能将这个人毒死。 这是一个十足的恶魔! “仔细听着,三日之内,务必要让燕灵毓生病……” 百里姝气极,打断了他的话,咆哮道:“你还有没有良心,竟要对一个孩子下手!” “我还没说完,你急什么?只是让她生病而已,不至于要了她的性命。”中年人抢白道。 “你到底要干什么?”百里姝瞪着眼睛问道。 中年人瞧了百里姝一眼,道:“怎么,还指望我告诉你事情的全部真相,别做梦了。乖乖替我做事,不然,随风性命休矣!” 说完,中年人不再多言,径自离开。 百里姝气极了,张口就吐出一口鲜血。 她在原地停了很久,之后才骑马进城。 进城之后,她骑着马在城内四处游荡,不知不觉间,马儿停了。 百里姝朝着前面看了看,是铭王府。 不知为何,她的心跟着紧缩了一下。 果然,还是要回到这个地方的。 百里姝下了马,进了铭王府。 此时,夜幕已经降临。 铭王府内已经挂起了明亮的灯笼,将这偌大的府邸照得如同白昼一般。 她在铭王府住了许久,只觉得这里的每一处都特别温馨。 百里姝刚走进后院的门,就听到了咯咯的笑声。 是小灵毓在笑。 百里姝看过去,发现小灵毓在后院的空地上跳来跳去,随着她的跳动,有叮铃叮铃的细碎声音响起,很是悦耳。 原来今日小灵毓穿上了新裙子,裙角缀了不少的小铃铛,随着她的跳动发出了悦耳的声音。 多好的孩子啊! 眼前这一幕,实在是让人神往。 小灵毓一身的红裙,像个小仙女一样跳来跳去。 周围点了灯笼,分外明亮。 亮光下,小灵毓的影子拖得很长很长。 这时,小灵毓看到了百里姝,欢喜地小跑着过来,牵起了她的手,让她也跟着一起跳。 大概是她太开心了,所以想让别人也开心吧。 百里姝却是抽回了自己的手,藏在了身后。 她强打精神,道:“我的小公主,我累了,可不可以明天再陪你跳?” 小灵毓像是听懂了她的话,郑重地点了点头,然后跑去别处跳了。 赫云舒和燕凌寒就站在不远处,他们并肩而立,看着他们的儿女们,眼角眉梢都是笑意。 多好的一家人啊! 百里姝咬了咬自己的嘴唇,狠了狠心,快步回了自己的房间。 赫云舒瞧见了她,不禁诧异道:“她走那么快干嘛?” 燕凌寒看了一眼,道:“许是今天在军营里太累了,想要快些歇着吧。” 燕凌寒的话说得心不在焉,因为他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他可爱的小公主身上。 他的小公主,爱笑又聪明,当真是让他怎么看都觉得不够。 赫云舒很快也被小灵毓的笑声吸引了,那点儿疑问也渐渐被她忘记了。 夜晚,花香阵阵,沁人心脾。 花香与夜色之中,孩子们跑来跳去,别有童真。 这一玩就是一个时辰,赫云舒张罗着让他们睡觉,他们意犹未尽,怎么都不肯。 可的确是夜深了,赫云舒使出浑身解数,总算是把他们一个个都哄到了床上。 安置好孩子们,赫云舒和燕凌寒手牵手回他们自己的房间。 回去的路上,灯笼的光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交叠在一起,如同一个人。 赫云舒看着他们重合在一起的影子,不禁笑了。 “笑什么?”燕凌寒笑着问道。 “没什么。只是觉得现在的生活,我很满足。有你,有孩子们,对我来说就是最好的。” 燕凌寒笑笑,道:“这一点,我与娘子英雄所见略同。” 二人说说笑笑,回了房间,很快就入睡了。然而夜半时分,二人几乎是同时被外面的声音惊醒了! 正文 第一千六百三十四章 更加不好的消息 “主子!主子!” 外面的声音一声高过一声,一声比一声急切。 赫云舒和燕凌寒同时被惊醒,急忙披着衣服出了门。 外面,是白琼在叫。 看到二人出来,她慌忙道:“主子,小公主发热了,额头很烫,一个劲儿地哭。” “让百里姝过来看过了吗?”赫云舒问道。 白琼一脸着急,道:“百里大夫不在府里。” 赫云舒忧心小灵毓的情况,已经没有心情去追查百里姝为什么不在府里了。 她忙朝着小灵毓所住的房间跑去。 燕凌寒亦是如此。 二人还未进去,就已经听到了小灵毓哇哇的哭声。 听到这哭声,二人的心都要碎了。 小灵毓还从未这样哭过。 看来,现在她的确很难受。 赫云舒快走几步奔进去,到了小灵毓的床前。 此刻小灵毓躺在床上,脸颊红红的,哭个不停。 她伸手一摸,发觉小灵毓的额头烫的吓人。 小孩子发热素来是要紧的,尤其是年龄小的孩子,这种状况很危险。 赫云舒让燕凌寒安抚小灵毓,她自己则伸手入袖,从里面取出一枚电子温度计,放在了小灵毓的腋下。 温度计很快显示出了小灵毓的体温——四十度! 对于这个年龄的孩子而言,这是很高的温度了。 而且,是很凶险的温度。 幸好,她手腕里配备的是现代最先进的单兵作战系统,里面自然有退烧药。 只不过,这退烧药是成人的。 赫云舒计算好了剂量,给小灵毓服下。 同时,赫云舒命人取来温热的毛巾,给小灵毓擦身子。 过了一会儿,小灵毓不再哭了。 喂她喝了一些温水之后,她看起来好受了一些,很快就睡着了。 见她如此,赫云舒总算是放心了一些。 这时,百里姝跑了进来,急声道:“小灵毓怎么样?” 赫云舒示意她小声,然后拉着她走了出去。 到了外面,赫云舒说道:“许是玩的时候出了太多的汗,得了风寒,就发热了。不过这会儿已经睡了,等她醒了,你帮着看看。” 百里姝点点头,道:“好。” 想到刚才白琼说的话,赫云舒问道:“白琼说,你刚刚不在府里?” 听赫云舒这样说,百里姝的表情很不自然。 很快,她说道:“我睡不着,去旁边的宅子里走了走。” 旁边的宅子是燕凌寒为随风买下来的,让他和百里姝成婚的时候用。 只是这个时候提起来,实在是伤感。 赫云舒果然不再问什么,只是说道:“夜深了,回去睡吧。” 百里姝点点头,没有说话,回了自己的院子。 赫云舒和燕凌寒陪着小灵毓,一直到天明。 天亮了之后,小灵毓醒了过来,精神也好了很多。 早饭喂她喝了小米粥,她吃的很开心。 填饱了肚子之后,她又变回了那个爱笑爱跳的小灵毓。 见状,赫云舒和燕凌寒也放心了不少。 这时候,百里姝过来为小灵毓诊脉。 诊完脉之后,她说道:“已经没什么大碍了。只不过,发热会反复,须得仔细注意,别让她热着冻着。我给她开一副药,你哄着她喝下,会很有好处的。” 赫云舒点点头,道:“好。” 这一日,小灵毓照常玩耍。 只是,到了快中午的时候,她又发热了。 有时候,发热会传染,所以,赫云舒不敢让她和另外两个孩子一起玩儿。 这让小灵毓觉得很郁闷,再加上身体上的难受,她再一次哇哇大哭。 燕凌寒看着,心疼不已。 待小灵毓退热之后,他就带着小灵毓在院子里玩。 此刻的他全无身为一国王爷的架势,让小灵毓坐在了他的脖子上,揪着他的两只耳朵。 这样新奇的体验惹得小灵毓笑出了声。 见他们如此,赫云舒的嘴角也带了笑。 虽说她对于现代医学有所了解,也知道人一旦发热,就会有所反复。但是看到小灵毓如此,还是会很慌张。 这个时候,她突然更加深切地理解了病急乱投医这句话的意思。 因为生病了,只想着让这病快些好,也正是因为这样的缘故,才会慌慌张张地乱请大夫。 一连几日,小灵毓的病情总是有所反复。 而且,一旦发热就是很高的温度。 每当这个时候,她都哭个不停。 这样断断续续的发热,一直持续了七天。 到了第八天,小灵毓又发热了。 这一次,赫云舒不再淡定。 因为根据现代医学的说法,人发热一般会维持七天的时间。七天之内,身子的免疫能力会做出反应,杀死病毒,从而让病体痊愈,恢复如初。 可是,小灵毓的发热已经持续了七天,可现在,又再一次发热。 百里姝再一次给小灵毓号脉,却没有发觉出什么不对。 可另一边,小灵毓却是哭个不停,很难受的样子。 燕凌寒心急如焚,催促百里姝:“你再给她好好看看。你出身于百里世家,总不会连小孩子的发热都看不好吧。” 他急坏了,说出的话就十分没分寸。 百里姝并不介意,再次为小灵毓诊脉。 之后,她看向了燕凌寒,道:“小灵毓是风邪入体,引发痰热,造成了这反复的高热。依我看,不如多让她服一些驱散风邪的药,驱驱体内的热毒。” “你是大夫,你说了算。”赫云舒说道。 百里姝点头应了。 只是,吃了百里姝开的药,小灵毓的病情还是不见好转。 这一日,燕凌寒终于忍不住进了宫,从宫里面请来了专门诊治小儿病症的太医。 太医为小灵毓诊过脉之后,不禁皱了皱眉,道:“之前是谁给小公主诊的病?” “是我府上的百里大夫。”赫云舒说道。 “这就难怪了。她给公主殿下开的药剂量太大了,小公主还太小,禁不住这么大的药量。依我看,药量减半就好了。” 赫云舒听了这太医的话,将药量减半。 只是,虽然这么做了,小灵毓的发热还是没有好。燕凌寒夫妻二人心急如焚的时候,却有一个更加不好的消息一步步传入了京城。 正文 第一千六百三十五章 不要命的人 这消息是快马送入京城的,一路上跑死了十几匹马,最后到京城时,送信的人几日不眠不休,也累死在城门口。 城门口的士兵很警惕,将那兵士的尸体和从他怀中掉出的一封带血的信交到了九门提督的手里。 九门提督高崇德和燕凌寒熟识,看到上面的内容之后,不敢进宫禀明燕皇,先一步去了铭王府。 铭王府内,燕凌寒正为了小灵毓的病情心急如焚,本不准备见高崇德。 然而,高崇德已经等不及通报,自己走了进来。 燕凌寒正想说些什么,高崇德却先一步举起了那封带血的信,急声道:“王爷,您先看看这封信。” 燕凌寒觉出了不对,接过了信。 信上的字是鲜血匆忙写就,却清晰无比。 上面写明:神秘部族偷袭,大渝边城五城接连失守,且五城边民,尽被一一斩杀。 五城之地,血流成河。 这,便是屠城了。 看到这页纸,燕凌寒只觉得有千钧重。 五城的百姓,足有近十万人。 这么多人被杀,该是何等惨烈的场面! 燕凌寒虽然素来征战沙场,却也不敢去想。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神秘部族”四个字上面。 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可他们对于对方的认知也仅限于这四个字上,显然是没有弄清楚对方的底细。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如今,他们竟是如此不了解对方。 燕凌寒匆忙走进书房,找出了边城一带的地图。 这一看,心惊不已。 这五座城池被打开之后,大渝和蒙州的大片疆土就暴露在对方的利爪之下。 若对方乘胜而行,这大片疆土就会易主。 而且,距离这五座城池最近的地方,是燕碧珺和骆青楚带着人把守的。 算算消息送到京城的时间,只怕这二人已经得到消息,赶过去了。 二人的手里有他当初留下的看守蒙州的兵士,想来不会出什么问题。 但纵然如此,燕凌寒还是不敢掉以轻心。 战场之上,局势瞬息万变。 更何况,他们根本不清楚对方的底细,这样的情况下,胜算会减弱很多。 燕凌寒不敢多想,抓起地图带着这封信就进了宫。 赫云舒在屋子里照顾小灵毓,并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 等她安顿好小灵毓出来的时候,燕凌寒已经不见了。 赫云舒看了看守在门口的侍卫,道:“王爷呢?” 侍卫应道:“回王妃娘娘的话,刚刚九门提督来见王爷,二人去了书房。不一会儿的工夫王爷就出门,据说,是去宫里了。” 赫云舒不禁皱了皱眉,能让燕凌寒这样着急的事情并不多。 而且,小灵毓正病着,他不过来交代一声就走,很显然是发生了很重要的事情。 赫云舒等不及燕凌寒回来告诉她,就遣了人去城门口打探消息。 毕竟,今日让燕凌寒如此着急的消息是九门提督带过来的,那么,想必是和城门口附近发生的事情有关。 赫云舒这么一查,还真查到了消息。 那兵士累死在城门口,这件事并不是秘密。 命人仔细描述那兵士所穿的衣服,赫云舒意识到,边城出事了。 而且,这一次的事,不会小。 没过多久,燕凌寒回来了,神色凝重。 他看着赫云舒,道:“我要出一趟远门。” “是边城出事了?” “是。”说着,燕凌寒将那封带血的信递给了赫云舒。 赫云舒接过一看,亦是震惊不已。 到底是何等丧心病狂的人,居然会做出这样令人发指的事情! 她气得浑身颤抖。 燕凌寒抱住了她,道:“放心,我必让他们付出代价!” “我要与你一起……” 赫云舒的话还未说完,燕凌寒就打断了她,道:“不,如今战况未明,而且小灵毓还病着,她不能有事。你必须陪着她。” 话虽如此说,赫云舒并不愿意燕凌寒一人去涉险。 但,燕凌寒已经决定了。 他抱住了赫云舒,道:“有你在京城,我才能真的安心。” 这句话说服了赫云舒,她果然不再坚持,只说道:“好,你安心去就是。有任何情况,及时告诉我。有我在,你不必担心京城会出乱子。” 燕凌寒郑重点头,道:“好。” 之后,燕凌寒走进房间去看小灵毓。 小灵毓已经睡着了,睡颜安静。 他轻轻地吻了吻她的额头,起身出门去了。 赫云舒看着他的背影,神色坚定。 燕凌寒的十万亲兵,日日苦训,向来是召之即来,来之能战,战之必胜。 所以,即便是现在决定要走,依然不会显出丝毫的慌乱。 他们整齐有素,朝着边城,千里驰援而去。 赫云舒站在城墙上,看着远去的队伍,心境凛然。 她知道,在这队伍里,她的夫君一定是最骁勇善战的那一个。 可也正是因为他的骁勇善战,才让她更加担心。 直到那队伍消失在她的视线里,赫云舒才收回自己的目光,走下了城墙。 城墙下,九门提督高崇德站在那里,恭敬道:“王妃娘娘,您无需太过担心,铭王殿下屡战屡胜,从无败绩。” 赫云舒抬头看着高崇德,道:“听闻高将军曾经与王爷一起征战,想必你也知道,王爷这从无败绩,是如何来的?” 听闻此言,高崇德沉默了。 是啊,他如何不知道? 人人都说铭王殿下冷血无情,可是,他见过燕凌寒在战场上的样子,所以只觉得在京城里的燕凌寒,实在是温柔太多和善太多了。 这些在京城里的人总说当今铭王殿下冷厉无情,不给任何人好脸,却不知,战场上的他,才是真的可怕。 是啊,这从无败绩是从何而来? 这个问题的答案,看看燕凌寒身上的伤痕也就知道了。 这世上,最可怕的就是不要命的人。 有些人能够为了自己想要保护的东西豁出自己的性命,而燕凌寒,就是这样的人。 见高崇德沉默,赫云舒不再说什么,从他身边错身而过。 她没有坐马车,准备一路走回铭王府。 眼前这繁华富庶的京城,依旧是人来人往,热闹非凡。人们各安其道,生活和往日并没有什么不同。 他们不会想到,在距离他们千里之外的地方,那里的百姓一眨眼就没了性命。 那样惨烈的事情,不可能在大渝京城上演。 不知为何,看着眼前的繁华富庶,赫云舒只觉得悲凉。这时,有一人突然从旁边出现,挡住了她的去路。 正文 第一千六百三十六章 你被人算计了 意识到被人挡了路,赫云舒很警惕地抬起头。 正准备出手的时候她发现,这个人,她是认识的。 是枫赤河。 赫云舒收回自己的手,不悦道:“枫公子,你这是做什么?”枫赤河冲着赫云舒躬身施礼,道:“王妃娘娘见谅。在下只是见你这般走在大街上,有些失魂落魄,生怕您出了岔子,就想着来问问。如果打扰了王妃娘娘,还请您莫要责 怪。” 今日的枫赤河一身青衫,倒有了几分读书人的文弱。 枫赤河面容白净,若论及容颜,在这大渝也是能数得上的。 赫云舒看了看他,道:“我没事。” “那就好。”说着,枫赤河让开了路。 赫云舒又看了他一眼,道:“枫公子,有个问题,不知你可愿回答?” “王妃娘娘且先说说看。” 赫云舒看着枫赤河,目光如炬:“闪代玉是谁所生?” 赫云舒直白地问出这个问题,倒是让枫赤河吓了一跳。 他看了看左右,然后扬手指向了左边的茶楼,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王妃娘娘,不如,我们去茶楼里叙话。” 赫云舒并不是个捏捏的人,抬脚就进了茶楼。 枫赤河快走几步走到了赫云舒的前面,一路引着赫云舒进了二楼的雅间。 落座之后,枫赤河说道:“王妃娘娘,代玉公主的身世,是大蒙的一个秘密。” 见枫赤河如此欲盖弥彰,赫云舒瞪了他一眼,道:“既然是秘密,那你可知道?” “自然略知一二。若不然,在下岂敢让娘娘到这上面来?” “既然知道,就别拐弯抹角,直说!”“王妃娘娘果然快人快语。好,那在下就挑主要的说。代玉公主并不是她现在的母妃所生。此事,还是我的哥哥枫晚山告诉我的。他提过,那一次随着可汗出征,可汗遇到了一个神秘的女人,深深地爱上了她。准备将其带走的时候却见到了这女子的父亲,据说,这女子的父亲长着红色的眼睛,可汗忌惮不已,连带着将那女子也抛下了,只 带走了当时刚刚出生的代玉公主……” 枫赤河说话的时候,赫云舒一直看着他,似是在辨别他有没有说谎。 说完之后,枫赤河看向了赫云舒。 赫云舒也看向了他,道:“当初大蒙可汗征战的地方,是何处?” “碎玉城。” “碎玉城。”赫云舒重复着这个名字。 这个城池的名字,她是有印象的。碎玉城紧挨着被屠城的五个边城。 “碎玉城一直是大蒙的势力范围,大蒙的势力范围之内,怎么会有红眼睛的人?”听到了这个,枫赤河压低了声音,道:“据传闻,那些红眼睛的人泅水而行,是住在水上的。王妃娘娘莫要忘了,碎玉城外,是大片大片的水域。也正是这水域的存在,碎 玉城一直以来才不必担心有人偷袭。” 赫云舒听到了这些话,真真假假,她自会辨别。 这时候,外面却响起嘈杂的声音。 “待老娘找到了那个偷腥的混账东西,一定活撕了他!” 突然间,门被人猛然推开,一个粗壮的妇人闯了进来,嘴里不干不净的说着什么。 看到赫云舒和枫赤河二人,这粗壮妇人一愣,道:“打扰了二位,实在是对不住!走错门儿了!” 说完,这粗壮妇人就转身出去,将门关上了。 门外,这妇人拍了拍自己的心口,道:“啧啧,我家那死鬼没找着,还撞破了别人的好事!” 这话,赫云舒和枫赤河也听到了。 不知为何,听到这个,枫赤河脸颊微红。 他看了看赫云舒,道:“市井妇人粗鄙,王妃娘娘莫要生气。” 赫云舒眉眼微抬,道:“不会。” 然而这时,门再次被人踹开,出现在门口的不是那粗鄙妇人,而是九门提督,高崇德。 此刻他一脸愤怒,瞪着眼看向了赫云舒。 门外,那粗壮妇人还站在那里。 见门开了,她指着赫云舒说道:“快看,我没说错吧。这里有个贵妇人正在偷腥呢,你看那小白脸,长得多俊俏啊。” 这粗壮妇人原本就是来抓她丈夫的奸,为了壮胆子,她带来了不少帮手,看样子是她的娘家人,身形都是一样的粗壮。 在京城里住久了,没什么大事发生,百姓们愈发觉得日子无趣。 眼下这里咋咋呼呼,有了这样的乐子,很快就聚拢了很多人来看。 他们只当赫云舒和枫赤河是一对偷腥的野鸳鸯,什么混账话都敢往外说。 赫云舒站起身,走到高崇德跟前,冷笑一声,道:“高提督,你被人算计了。” 高崇德是武将出身,不算是个心细的人,听到赫云舒这样说,不禁有些糊涂了。 然而很快,更多的声音传入了他的耳朵。 “这位贵妇人看着衣着华丽,不像是寻常人家的夫人。” “你看她头上的首饰,那是宫里时兴的样式,外面可没有。” “这位贵妇人,看着有些眼熟啊。” “咦,这不是铭王妃吗?” …… 越来越多的声音响起,高崇德终于意识到自己做错了什么。 赫云舒从城门离开后,他不放心她一个人回王府。 所以他亲自远远地跟在了后面,直到看到赫云舒和枫赤河一起进了这座茶楼,他也跟了进来。 之后,他就听到了那粗壮妇人咋咋呼呼的话。 瞬间,高崇德就热血上涌,以为赫云舒真的和枫赤河有染,贸然地踹开了门。 原本,他并不觉得周围的人很多。 可是,他将这道门踹开之后,围观的人是越来越多。 紧接着,也就有了这些粗鄙的话。 高崇德猛然向身后看去,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刚才那粗壮妇人已经不见人影了。 至此,高崇德出了一身的冷汗。 他当真是办了错事! 而这时,围观的人里,有新的声音响起。 “铭王殿下刚刚出城抗敌,铭王妃就这般耐不住寂寞,当真是可恨!” “谁说不是呢?” “王爷为国抗敌,王妃却是如此不堪,当真让人心寒!” …… 这样的话越来越多,听得高崇德心惊胆战。 这一刻,他终于意识到,自己掉进了这个陷阱。 如果今日的事情传了出去,赫云舒的声名必然有损。 而且,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这样的消息一定会长了翅膀飞向各个地方。 如今铭王殿下正一心前去抗敌,若是得知了这样的消息,必然会分心。 这一分心,就是大事了。 瞬间,高崇德如坠冰窖,不知该如何做。 他当真是错了! 可眼前如此困局,该如何化解? 纵然高崇德有那么几分聪明,此刻却是全懵了。 他掉进了这个局里,而且,这个局,根本无处化解。意识到这一点,高崇德脑海里只有两个字——完了! 正文 第一千六百三十七章 如此困局 眼前的局面,高崇德束手无策。 他呆愣在那里,什么都做不了。 可旁边的议论声依旧在继续,而且越说越离谱,越说越不堪入耳。 万般无奈之下,高崇德将求救的目光投向了赫云舒。 他知道,赫云舒素有聪慧之名,想着赫云舒可能会有对策。毕竟,以往那么多凶险的时候,赫云舒都挺过来了,且安然无恙。 高崇德觉得,眼前的困局,赫云舒一定会有法子解决的。 赫云舒察觉到了高崇德的目光,朝着他看了过去。 高崇德知道自己做错了事,不禁低下了头。 一片嘈杂的议论声中,赫云舒朗声道:“休要再胡言乱语,我绝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 但是,这样的声音太微弱了,很快就被淹没在纷纷的议论声中。 随即,高崇德就意识到,自己是病急乱投医了。 赫云舒是局中人,她哪怕是自称清白,也没有人会相信。 那么照此说,这个困局,当真是无法化解了吗? 这时,枫赤河走上前来,拉了拉赫云舒的衣角,道:“王妃娘娘,我们……” 说着,他欲言又止。 而他脸颊微红,仿佛十分困窘的样子。 赫云舒目光如炬,顿时就朝着枫赤河看了过去。 这个男人,在欲盖弥彰。 或者说,今日这个局,就是他一手设下的。 曾经那么多次的“偶遇”,就是为了今日的一击即中。 而他此刻这番样子,更加坐实了他们的“奸情”。 好狠毒的心思! 世人皆知大蒙的年轻丞相枫晚山才能过人,却不知,他这位胞弟,也是一样的厉害角色。 赫云舒收回了自己的衣袖,看向了枫赤河,冷声道:“枫公子,你在说些什么,我怎么听不懂呢?” 枫赤河低下头不说话,一张脸却涨得通红,仿佛是被赫云舒的话吓到了。 一旁,围观的人群之中,议论的话语也更加不堪。 “看到没有,铭王妃准备自证清白了。” “事已至此,她还能自证清白吗?如今咱们都看着,绝不能让她侮辱了铭王殿下的英明!” “对!铭王殿下为国厮杀,舍生忘死,从未有过败绩。这些事,咱们多年来都看在眼里。可铭王妃却做下这等事,我们如何能忍?” “对!王爷如今前脚出征,她后脚就做下这等肮脏事,根本就没有把铭王殿下放在眼里。” …… 人们的议论越来越离谱,更有甚者,甚至已经开始怀疑三个孩子的亲生父亲。 铭王燕凌寒在大渝百姓的心目中威望极高,此刻,人们对燕凌寒有多敬重,对赫云舒就有多憎恶。 听着这些,高崇德终于忍不住了,大吼道:“你们胡说些什么!根本就不是这么回事!” 高崇德武将出身,嗓门儿很大。 这一嗓子又用了极大的力气,而且,吼出这句话的时候,他神情狰狞,几乎要吃人。 众人见了,顿时不敢说话。 却也有胆大的开口问道:“提督大人,那依您看,王妃娘娘在这里做什么?” 一句话问住了高崇德。 他当然愿意相信赫云舒的为人,但是,好端端的,赫云舒和这个枫赤河在一起做什么? 难道都不知道避嫌的吗? 如果他们能够说清楚在这里做什么,岂不是就可以证明他们的清白了? 于是,高崇德看向了赫云舒,眼神里的含义不言自明。 赫云舒神色淡漠,嘴角挂着一丝冷笑。 这一刻,她才真真是领教了枫赤河的手段。 刚刚枫赤河和她谈论的是闪代玉的身世,是绝密的消息,绝无可能在这种情况下宣之于众。 想必,枫赤河就是看中了这一点,才和她在这里说这件事的。 这件事从一开始,就是他的阴谋。 不,更确切地说,从他们第一次见面开始,枫赤河的阴谋就已经开始了。 他们“偶遇”了那么多次,也会在大庭广众下交谈,如果今天的事情传了出去,一定会有人找到更多他们见面的佐证,到那时,假的就会成为事实。 枫赤河果然是一个绝佳的猎人,他懂得蛰伏,更懂得在最恰当的时候一击即中,不留余地。 赫云舒看向了枫赤河,枫赤河依旧是红着脸,低着头。 可那嘴角,分明有着得意的笑意。 只不过,旁人看不到,也只有从赫云舒这个角度去看,才隐隐约约能看到。 果然是要算计她的。 赫云舒压低了声音悄声道:“枫赤河,你这是为何呢?” 枫赤河低着头,却有轻轻的声音传出。 “王妃娘娘,冤有头债有主,我没有找上别人,偏偏找上了你,这一点,你自己心里就不知道原因吗?” “你哥哥枫晚山的死,和我没有关系。” 枫赤河轻轻冷笑,道:“若不是被你们所逼,大皇子如何会铤而走险想要谋反,若非如此,我哥哥也不会死。” 这话,枫赤河说的那么认真,就好像他真的这样认为一样。 赫云舒并没有戳穿他的伪装,只冷笑了一声,看向等着她开口的众人,缓慢却又有力地说道:“我与枫公子在这里,是商讨一件事。” 人群中有人喊道:“他是大蒙人,王妃你有什么可以和他商讨的?” 赫云舒神色冷漠,道:“我与他商量什么,自然是国之大事,用不着和你言明。” 这时,枫赤河忍不住了,他直起身,看向了赫云舒,道:“王妃娘娘,你这么说,是将我们往日的情意全部葬送了吗?” 赫云舒看向了枫赤河,道:“你还想说什么,不妨全部说出来。”枫赤河面带怯懦,突然转身看向了众人,道:“求求你们,求求你们了。不要再逼王妃娘娘。我与她是真心相爱,也希望她过得好,求你们不要再为难她了。我给你们磕头 ,给你们磕头!” 说着,枫赤河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冲着众人连连磕头。 众人知道枫赤河是来自大蒙的,而这些来自大蒙如今在京城的将领,原本在大蒙也都是举足轻重的人物。 此番枫赤河这般下跪,众人亦是心惊不已,感慨枫赤河的一腔赤诚。 有道是男儿膝下有黄金,可枫赤河居然如此不顾惜自己的尊严,冲着他们这些普通百姓磕头,实在是太让人感喟了。 他这样做,言辞恳切,行动赤诚,完全是为了维护铭王妃啊。 一时间,赫云舒在众人心目中的形象急转直下。 原本,人们还以为她只是背叛了铭王殿下,可现在看来,她根本就是一个玩弄别人感情的高手,为人所不齿! 而枫赤河一下一下地磕着头,一下比一下用力,最后,他的额头磕破了,鲜血淋漓,看着很吓人。 而赫云舒的神色依旧冷漠,冷眼旁观着一切。 可一旁的高崇德,都已经快急哭了。 他实在是不明白,事情已经这么糟糕了,为什么赫云舒还是无动于衷? 可是,看着赫云舒平静的神色,似乎是胸有成竹。但是,高崇德实在是想不通,事情已经发展到了这个地步,赫云舒自己无法自证清白,枫赤河又在这里添油加醋,他实在是想不通,如此困局,还有什么解决的法子? 正文 第一千六百三十八章 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事情发展到现在,高崇德一筹莫展,急得几乎要撞墙。 情急之下,他看向了赫云舒。 只见赫云舒依旧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似乎眼前发生的一切,都不曾入她的眼。 高崇德知道赫云舒素来镇定,但这个时候,根本不是镇定的时候,如果她能够表现得后悔一些,或许,可以暂且平息这些人的怒气。 顺着这个思路想下去,高崇德发现,或许,他可以从中帮忙。 今日在这里围观看热闹的人,毕竟还只限于门外的这些。 只要消息不传出这座茶楼,就不算是丑闻。 只要他一声令下,调集一些人手过来,就可以将这些人围困在这座茶楼之中。 到那时,他威逼利诱一番,准保这些人不敢再胡言乱语。 毕竟,寻常的百姓见了杀人都不眨一下眼睛的士兵,是很害怕的。 主意定下,高崇德决定先说服一下赫云舒。 只要她服一下软,先吸引众人的眼球,那么,他就可以趁机将人手调过来。 于是,他慢慢靠近了赫云舒,悄声建议道:“王妃娘娘,你不妨表现得悔过一些。” 赫云舒眸光淡然,极快地扫了高崇德一眼,道:“高提督的意思是,让我认错?”闻言,高崇德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道:“王妃娘娘,这次是下官办错了事。下官当然知道您是清白的,可是,事已至此,您就算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不如,先服个软 ,之后下官会妥善行事的。” 听高崇德如此说,赫云舒真想把他的脑袋揪掉。 能想出这么一个馊主意,也是没谁了。 今天但凡是她流露出丝毫的悔过之态,今日这件事必将快速发酵,会以最快的速度传遍整个天下。 于是,她笑了笑,道:“高提督,你这个主意太馊了。” 这时,有人看到赫云舒在笑,不禁大叫道:“你们看,铭王妃还在笑!” 此刻,枫赤河依旧接连不断地磕头,鲜血染红了他面前的地面,看得众人很不忍心。 在他们看来,这一切,都是赫云舒的错。 是赫云舒引诱了枫赤河。 有人终于忍不住大叫道:“你还有脸笑!” 这时,隔壁的门开了,一个清冷的声音传来:“本王的王妃,为何不能笑?” 这声音清冷孤绝,带着无边的冷意。 不知为何,众人忍不住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这个声音,似乎有些熟悉。 顿时,众人看了过去,他们惊愕的发现,眼前的人,居然是铭王殿下。 这一次,高崇德也看呆了。 他跑到燕凌寒跟前,似乎在辨认他的真假。 而燕凌寒却没心思和他交谈,只走到赫云舒的身边,瞥了一眼呆愣在那里的枫赤河,神色冷漠。 枫赤河一脸的意外,他实在是想不到,这个时候本该带着大军出发的燕凌寒,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燕凌寒的出现,让众人不敢再胡言乱语。他冷厉的眼神一一扫过众人,声音更是冰冷:“枫赤河是蒙州人,表面上归顺,背地里却乱捅刀子。本王的王妃为了给本王分忧,诱他在此说出自己深藏的秘密,而且,本 王自始至终都在隔壁听着。说了这么多,你们也该清楚了。” 燕凌寒的话音落下,众人不敢言语。 毕竟,燕凌寒是何等人物,他的王妃若是和别人有染,他这会儿只怕早已动刀杀人了,根本不会在这里说这些。 这时,枫赤河拍了拍手,道:“王爷果然是好口才!” 这番夸奖,便是说燕凌寒为了维护赫云舒,信口雌黄了。 燕凌寒冷眼看去,道:“本王的口才素来不错,但是本王的剑法更不错,你可想领教一下?” 枫赤河没有接话。 人群中却有人说道:“王妃要诱此人说出什么秘密?” 这一次,高崇德的反应倒很快,从人群中揪出了这个开口说话的人。 燕凌寒看着他,神色冰冷,道:“这个秘密,你想知道?” 那人局促道:“王爷既然如此说了,自然要把话说清楚,这样才能服众。” “服众?”燕凌寒重复着这两个字,冷声道,“本王从不知该如何服众,不如,你教教本王?” 燕凌寒这话里的威胁意味,众人都听出来了。 之后,燕凌寒拔剑出鞘,手起剑落,一剑砍下了此人的一条手臂。 此人顿时哀嚎出声,惨叫声几乎要震塌整间屋子。燕凌寒收剑入鞘,神色依旧冷漠,说出的话更是冷厉骇人:“你们一个个生活在京城帝都,从不知道真正的危险是什么!哪怕是到了此刻,你们还是没有意识到,自己不过 是别人计策里一颗可怜又可悲的棋子!他们蝇营狗苟,彼此应和,就是为了抹黑铭王妃。那你们不妨动动自己的脑子,若铭王妃名声有损,后果是什么?” 他的话声色俱厉,听得每个人都脸颊微烫。 顺着燕凌寒的话想下去,他们果然发现了一个可怕的设想。 铭王殿下与铭王妃的关系素来很好,如果今日铭王妃与人有染的事情传出去,铭王殿下必定会无心战事。 一旦他无心战事,强敌就会入侵,如入无人之地。 到那时,只怕这大渝京城都会落入强敌之手。 而生活在京城帝都的他们,只怕也会像那五座边城的百姓一样,被人活活杀死。 不,不仅仅是他们,还包括他们的妻子儿女,他们的父母双亲,一个个都逃不了这样的厄运。 那么,血流成河的人间惨剧,将会在富庶繁华的大渝京城上演。 如果真的到了那个时候,他们在场的每个人都会死。 这么一想,围观的众人不禁觉得脖子发凉。 如果今日他们真的铸成大错,那么,日后砍在他们脖子上的刀,就是他们亲手递到别人手上的。 这时,终于有人后知后觉道:“刚刚最先开始喊的是一个粗壮的妇人,可现在,她人呢?” 一语惊醒梦中人。 众人四下寻找,根本不见那粗壮妇人的身影。 他们开始有些醒悟了。 这时,有人押着那粗壮妇人和几个和她一样粗壮的男人走上前来。 押人的,是燕凌寒的人。 “说实话,否则本王不介意把你们,千刀凌迟!”燕凌寒薄唇轻启,说出了这句冰冷的话。瞬间,那粗壮妇人就吓得瘫在了地上。 正文 第一千六百三十九章 别告诉她 粗壮妇人吓瘫在地,嘴唇颤抖,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而这时,燕凌寒再次拔出了自己的剑。 求生的欲望让这妇人清醒,她忙跪直身子:“我、我是被人收买的!”片刻后,她意识到自己说这么少根本不管用,忙再次说道:“王爷明鉴,草民只是一个粗鄙妇人,根本不懂什么大道理。今日这桩事,是有人给了草民十两银子,让草民到 这个房间来抓奸。她说只管让草民大声嚷嚷就是,事成之后,她会再付银子给草民……” 燕凌寒冷哼一声,没有说话。 妇人大叫道:“王爷,您一定要相信我。草民实在是不知这里面有王妃娘娘,若是知道,就算是给草民一百个胆子,也万万不敢做这样的事!” 因为恐惧,这妇人说话的声音很大,再加上她身材壮硕,天生大嗓门儿,她这么一喊叫,周围的人就都听到了。 事情的真相,居然是这个样子的。 铭王妃非但没有和别人怎样,相反,她是为了套取对方的秘密才这样做的。可他们却因为别人的话,如此冤枉了铭王妃,当真是罪该万死! 反应过来之后,围观的众人纷纷跪了下来。 他们是真的错了。 燕凌寒和赫云舒战在一处,冷眼看着众人,并没有说什么。 这时,枫赤河却突然腾身而起,手中握着一把匕首,朝着燕凌寒的胸口刺去! 围观的人见了,顿时惊叫出口。 燕凌寒看到了,面露不屑。 而高崇德的反应则更快,他一跃而上,将枫赤河踹倒在地,一脚踩在了他的心口上。 饶是如此,枫赤河仍是不肯认输,挣扎着要起来。 高崇德又补了一脚,才让他老实了。 瞥了一眼之后,燕凌寒就再未看过来。 他冷眼看向众人,道:“这一次,有强敌有备而来。本王把话撂在这里,本王前去出征,若谁胆敢在背后中伤本王的家人,本王定斩不饶!” “王爷放心,草民必不会再犯这样的错。”众人齐声说道。 “离开这里,以免接下来本王要做的事,吓坏了你们。”燕凌寒吩咐道。 众人连连应声,忙离开了这茶楼。 顷刻间,原本还热闹异常的茶楼,突然安静下来。 此刻,枫赤河恶狠狠地看着赫云舒和燕凌寒,道:“你们好谨慎的心思!” 燕凌寒瞥了他一眼,道:“枫赤河,说吧,你想怎么死。” “就算是死,我枫赤河也要明明白白地死!”枫赤河咬牙切齿道。 他实在是想不清楚,本来已经率军出征的燕凌寒,怎么会出现在这茶楼之中? 原本他已经控制了这里的局面,但是燕凌寒的出现,让形势急转直下,他的优势,全部变成了劣势。 “好,本王让你死个明白!你以为你接近本王的王妃,本王会毫无察觉吗?” 枫赤河本能地摇头,他和赫云舒的“偶遇”,都是趁着燕凌寒不在的时候,为的,就是今日的收网。 他并不以为赫云舒回府之后会对燕凌寒说起这些微不足道的“偶遇”。 但似乎,他错了。电光石火间,枫赤河想到了一种可能,不由得狞笑道:“所以,你一直在派人跟踪铭王妃。哈哈,由此看来,你们之间的关系,并不像你们表现出来的那样融洽。相反,你 们之间充满了猜疑!” 枫赤河如此笃定,说出了这些话。 这时,赫云舒轻声笑了:“枫赤河,没想到到了这个时候,你仍不忘挑拨离间。好,我让你死个明白。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我就已经怀疑你了。” “不,不会!”枫赤河大声道。 第一次的见面,他设计了很久,也像一个耐心的猎人那样等了很久,他在最恰当的时候恰如其分的出现,自觉不会被任何人怀疑居心,也自问没有留下任何的疑点。 赫云舒缓缓开口,道:“你当然没有留下疑点。你挑选了一个好时机,并且以你的容貌引起了我的注意。但是,你的主动暴露,就是你最大的疑点。” “什么意思?”枫赤河皱着眉问道。 “你说你是为了给你的哥哥枫晚山报仇才这样做的,是吗?” “当然,你们害死了我的哥哥。我当然要找你们算账!”枫赤河恶狠狠道。 “枫赤河,枫晚山若是泉下有知,知道你说出这样的话,必定拍飞了棺材板儿也要来找你算账。事实上,你这样做的原因,是为了闪代玉。” 枫赤河的神色愣了一瞬,之后他笑道:“王妃娘娘,一直以来,你都是这般信口雌黄的么?” “你爱慕闪代玉,在大蒙的时候就是如此。你时时刻刻想要得到她,但总是不能如愿。而到了大渝之后,你为她所用,所以做下了这些事,不是吗?” 枫赤河冷笑一声,道:“笑话!她被你们软禁在太子府,如何能与我通信?” 话一出口,枫赤河就忍不住咬了咬自己的舌尖。 他暴露了自己。 太子府对外一直宣称闪代玉是为了安胎所以才闭门不出,可他却说闪代玉是被软禁,若非暗中传递消息,如何能够知道这个秘密? 这时,赫云舒冷笑一声,道:“如今,是你自己承认了。” 枫赤河咬破了舌尖,血腥味儿在口中蔓延。 然而,他悔之晚矣。 的确,经由赵云卿送来的消息,并未发现枫赤河和闪代玉之间有什么联络,但是刚刚枫赤河的话,暴露了这一点。 赫云舒的嘴角带了微微的笑意,道:“说说看,你们是如何传递消息的?” 枫赤河冷笑一声,吐出口中的血腥,恶狠狠道:“怎么,还想诱我说出来?你、休想!” 赫云舒并不着急,只从袖子里拿出了一个盒子,按了下去,之后,枫赤河的声音就传了出来,传出的,正是他刚刚所说的关于闪代玉的秘密。 这一刻,枫赤河恍然大悟,道:“你们、你们设局,就是为了知道这些?”赫云舒点点头,却又摇摇头:“是,但也不全是。你这个时候引我出来,又想要将我至于如此难堪的境地,你料定我日后再无可能东山再起,所以,的确是有可能说出一些 实话的。现在看来,我的猜测是对的!” “你们,好缜密的心思!”枫赤河恶狠狠地说道。 “彼此彼此。”说着,赫云舒关上了那个盒子,道,“或许,我可以把这些话拿给闪代玉听,只是不知道,她听了这些话,会有什么感想。” 枫赤河吐露的,是闪代玉身世的秘密。 乍一想,他并不觉得有什么。然而细细一想,枫赤河大呼道:“别,别告诉她!” 正文 第一千六百四十章 意志垮了 “为什么不呢?”赫云舒问道。 这一瞬间,枫赤河的身子竟然颤抖起来。和他的哥哥枫晚山不同,枫赤河自幼习武,是武将。却又遗传了枫家人聪慧的心思,这一文一武的结合让他在战场上如鱼得水,立下了无数战功,年纪轻轻便跻身上将军 之列。 他作战素来是勇猛的,连剑刺穿了腹部他都没有眨一下眼睛。 可此刻,他竟是害怕得颤抖。 若只是轻微的害怕,他会拼尽全力隐藏,不会如此轻易地表露出来。 可此刻他的身子剧烈颤抖,很显然是害怕到了极点。 赫云舒看了看他,一语中的,说出了枫赤河的担忧:“一直以来,你的目标就是闪代玉,对吧?” 枫赤河没有反驳。 的确,在大蒙的时候,闪代玉并不是最耀眼的那个公主。 但是,他欣赏她的智慧,也心疼她的柔弱。 自那时起,他更加不要命地立下战功,就是为了有朝一日向大蒙可汗请婚,期盼着闪代玉能够成为他的妻子。 而闪代玉也的确与他很谈得来,时常会送他一些小礼物,让他很是受用。 所以,他不遗余力地努力着。 可是,大蒙一朝易主,他的心思落了空,闪代玉到了大渝来,他也跟了过来。 可这一次,若是让闪代玉知道他吐露了她的秘密,她一定不会原谅他的。 她不原谅他,并不仅仅因为他吐露了这个秘密,而是因为枫赤河的这些话,会让她一直以来的努力化为泡影。 闪代玉来到大渝的目的,是想要颠覆大渝,不仅要拿回原本属于大蒙的东西,还要让大渝付出灭国的代价。 她打定了这个心思,而且一直也在朝着这个方向努力着。 想要做到这些,她自然离不开原来大蒙人的支持。 可是,一旦他刚刚说的这些话泄露出去,那么,蒙州的人便不会再支持闪代玉。 因为,枫赤河的话无疑表明,闪代玉的母亲是异族人。 而人们很快就会知道,这一次屠戮五城的,就是闪代玉母族的人。 可那五城之中,有两个城池原先是属于大蒙的。 那么,人们就会知道,闪代玉居心叵测,居然勾引外族人伤害大蒙人。 如此一来,原来追随闪代玉的那些大蒙人必定心灰意冷,失去了这些人的支持,闪代玉便是空有其人,什么都做不了了。 就算是闪代玉母族的人愿意帮她,但是,她也再无可能重振大蒙。 任是谁也不会承认一个屠戮自己百姓的当权者。 这一瞬间,枫赤河将所有的利害关系想了个清清楚楚。 也是在这个瞬间,枫赤河才真真切切地认识到,他所面对的,是怎样一个可怕的对手。 无论是赫云舒还是燕凌寒,他们的心思都太缜密了。 走一步看十步,让人防不胜防。 这一刻,枫赤河终于明白,自己一直以来自诩的聪慧就是一堆狗屎。 和赫云舒燕凌寒比起来,他就是一粒微不足道的尘埃。 而他也清楚闪代玉的本事,和他们相比,闪代玉那点浅薄的道行根本不能成事。 这一刻,枫赤河心灰意冷。 他的心理防线,在这一刻彻底垮塌了。 原本他以为他可以斗倒燕凌寒和赫云舒,让他们付出惨痛的代价。 他以为自己可以,可此时此刻他终于明白,他们就像是天上的雄鹰,翱翔天际,俯瞰整个天下,傲视群雄。 而他是最微不足道的那个人,无论他怎么蹦,怎么往上窜,都不可能摸到雄鹰的一片羽毛,更不可能重伤他们,亦或是伤其性命。 他彻底泄气了。 这时,赫云舒冲着高崇德点了点头。 高崇德有些疑虑,生怕他若是放开了枫赤河,枫赤河就会胡作非为。 然而赫云舒心里却清楚,枫赤河的意志,彻底垮了。 若是击溃一个人的身体,只是暂时的。等他的身体好了,这个人依旧可以恢复从前的强悍,和以往没有什么不同。 但是,一个人的意志彻底垮了,就是扶不上墙的烂泥,彻底没用了。 所以,赫云舒并不担心。 看到赫云舒肯定的眼神,高崇德的脚从枫赤河身上挪开了。 赫云舒走向枫赤河,道:“所以,你和闪代玉之间,是如何传递消息的。” 因为觉得再无隐瞒的必要,枫赤河木然道:“有一个中年人,他是代玉公主的人。一直以来,都是他从中传递消息。” “你今日所做之事,闪代玉是否知晓。” “她知道,但知道的并不确切。最初,她只说让我想法子搞垮你的名声,具体如何做,她并不管。” 之后,赫云舒不再问什么,和燕凌寒一起朝着外面走去。 这时候,高崇德一头雾水的跟了上去,疑惑道:“王爷,你不是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燕凌寒看了他一眼,道:“老高,若是我连你都不能瞒过,还怎么瞒过其他人?” 高崇德乍一听,没觉得这话有什么不对。 可细细一品,他品出味儿来了,燕凌寒这是在变着法子说他笨。 但是,这时候高崇德顾不得这个,连忙问道:“可是,王妃娘娘也在城墙上送你了,这一点我可是看得真真切切。” 赫云舒看了高崇德一眼,道:“高提督,我若是不在此目送王爷,谁又会相信王爷是真的走了呢?” 高崇德听了这话,不由得捶了捶自己的脑袋,心道,脑袋都是一样大小,怎么里面装的东西就是这么不同呢? 瞧瞧人家的脑子,再想想自己的,唉,简直不能看! 高崇德这么一愣神,燕凌寒和赫云舒已经走出了茶楼。 大庭广众之下,赫云舒拉住了燕凌寒的手。 这一次,他是真的要走了。 大军虽然已经开拔,但燕凌寒也只是耽误了这一点时间而已,只需骑快马追赶即可,不会耽搁什么。 “夫君,你万事小心。”赫云舒叮嘱道。 燕凌寒点点头,道:“放心吧。” 然而,赫云舒的话却是停不下来:“夫君,他们既然这样算计我,想要让你分心,这一路上只怕也不会让你太过安宁,所以,你千万要小心。” 燕凌寒一脸轻松,回握住赫云舒的手,道:“娘子放心就是。” 赫云舒想说什么,又怕说出来不吉利,就不再说什么了。 这一次,她真的送走了燕凌寒。 城墙之上,赫云舒远远看去,燕凌寒一行人渐渐不见了踪影。 这一次,他是真的走了。 赫云舒在城墙上又站了一会儿,之后往下面走去。 如今小灵毓还病着,她须得赶快回去照看。到了下面,她正要离开,高崇德却拦住了她的去路。 正文 第一千六百四十一章 高崇德的疑惑 见高崇德拦住了她的路,赫云舒瞧了他一眼,道:“做什么?” 高崇德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道:“王妃娘娘,今日的事情,下官有些不大明白。” “哪里不明白?”赫云舒问道。 她秉承自家夫君的话,一直以来对于脑子不大聪明的人,都很有耐心。 高崇德想了想,抛出了第一个疑问:“王妃娘娘,您说第一次见到枫赤河的时候就有了戒心,知道他有问题,这是为何?”“因为我拜托皇姐查了闪代玉,在皇姐给我的消息上,枫赤河是闪代玉最狂热的追求者。可当日枫赤河却对我礼敬有加。单单是这一点,就足够让我怀疑了。”赫云舒直白 道。 高崇德点点头,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王妃娘娘的警惕心可真强啊。” 赫云舒看了看高崇德,道:“高提督,我既然为你解了惑,你也帮我一个忙,可好?” “好,您说。”“在这件事中,我事先得到的关于闪代玉的消息起了很大的作用。而且,不论在任何时候,最新的消息都是最重要的。而你九门提督负责京城各个城门的守卫,各个城门口 来来往往那么多人,若是留心一些,有许多消息可以查探的。” 见赫云舒的心思打到了他的身上,高崇德嘿嘿一笑,道:“王妃娘娘,如今下官的疑惑都已经解开了,所以……” 赫云舒接过他的话,道:“所以,你不准备按我说的去做,对吗?” 高崇德笑而不言。 赫云舒则是轻笑一声,道:“高提督,对于今日这件事,你当真没疑问了吗?不如,你再想想看。” 说完,赫云舒站在那里,沉默不言。 高崇德又仔细想了想,发现自己的疑惑还挺多的。 比如,铭王殿下如何能够断定,枫赤河会在今日动手。因为,如果不是断定枫赤河会在今日动手,铭王殿下必然不会在京城久留。毕竟,战事吃紧,耽误不得。 比如,铭王殿下是如何藏身在茶楼之中的,他又如何能够知道,枫赤河一定会选择这家茶楼。 又比如,为何枫赤河会吓成那个样子? …… 这么一想,高崇德突然发现,自己的疑惑还有很多很多。 而且,这些疑惑,还都是他想不明白的。 于是,高崇德连连点头,道:“王妃娘娘,您放心,日后在城门口进出的可疑人等,您都会得到第一手的消息。” “高提督,刚刚你好像不大乐意这么做,不如,你再仔细想想?我这个人,不喜欢强人所难的。” “不为难,不为难,哪里会为难呢?是我自己乐意做!”高崇德如此重申道。 他说的信誓旦旦,生怕赫云舒会不相信。 赫云舒点点头,道:“好,希望我们可以合作愉快。你说吧,还有哪些疑惑。” 于是,高崇德抛出了自己的第一个疑问。听完,赫云舒应道:“王爷为何能够确定枫赤河今日动手?其实,这个问题的答案很简单。枫赤河的最终目的是要败坏我的名声,让这个丑闻传遍整个大渝,激起人们对我的愤恨。而今日王爷刚刚离开,且是为国出征,人们对他的敬佩正达到顶点。选择在这个时候对我下手,人们对王爷有多敬佩,对我就有多憎恶。所以王爷刚刚离开的这 个时候,就是枫赤河动手的最好时机。” 终于,高崇德恍然大悟。 他的疑虑,赫云舒一一为其解惑。 听完,高崇德感慨道:“你们这都是什么脑子啊!” 转瞬,他觉得自己这话说得很不恰当,忙改口道:“王妃娘娘,下官的意思是,王爷和您都太聪明了,聪明到让人难以想象。” “高提督谬赞了。”说着,赫云舒就准备走。 毕竟,这已经耽搁了不少时间了。 这时,高崇德叫住了她,有些不好意思道:“王妃娘娘,下官也想变聪明一些,现在还来得及吗?” “当然。” “那要如何做?”高崇德一脸的求知若渴。 “多读书,嗯,多吃核桃。” 留下这两个忠告,赫云舒回了铭王府。 她回去的时候,小灵毓正睡着。 燕凌寒这一次出征,百里姝身为军医官,自然一同前往。 如今百里姝不在,赫云舒为了以防万一,就让人去了一趟宫里,把那位擅长诊治小儿的太医请到了府里来。 太医重新给小灵毓诊脉,将药方微微做了改动,再辅以食疗,不出三日,小灵毓的病就好了。 看到小灵毓又恢复了从前的灵动模样,赫云舒心里总算是安然了些许。 这几日,小灵毓病着,但是她除了忧心小灵毓,却也是每时每刻都忙碌着。 如今已经可以确定,屠戮五城的便是闪代玉的母族——海族。 这些人生活在海上,神出鬼没,且有一定的智慧。 只是,虽然知道了这些,赫云舒觉得,自己对于海族人的了解,还十分浅显。 于是,她不得不想法子尽可能多的了解海族。 毕竟,战场之上处处凶险,如果她能够为燕凌寒搜集到更多关于海族的信息,一定会对战事起到更好的作用。 赫云舒思来想去,想出了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打定主意之后,赫云舒带着孩子进宫了。 进宫之后,她直接去见了燕皇。 如今,身为太子的燕曦泽处理日常的政务,燕皇倒是乐得清闲,在御花园里遛弯儿。 可即便身在美景环绕的御花园,燕皇亦是忧心不已。 他担心燕凌寒。 见赫云舒带着孩子们入宫,燕皇有几分意外,诧异道:“有事?” “有事。”赫云舒肯定道。 燕皇屏退左右,和赫云舒一起走到了凉亭里,坐了下来。 坐下之后,赫云舒开门见山,道:“皇兄,让闪代玉住进宫里来。” 一听这话,燕皇几乎要跳脚。 他是最讨厌闪代玉的,这个诡计多端的女人,实在是令人厌恶。这样的人,他避之唯恐不及,还要让她住进宫里来,休想! 正文 第一千六百四十二章 入宫 燕皇态度坚决,不肯让闪代玉入宫。 赫云舒并不着急,仍旧坐着,她缓缓开口,道:“皇兄,如今凌寒前去抗敌,你想不想帮帮他?” “朕当然想。可是,这和让闪代玉入宫有什么关系?”“有消息表明,这一次屠戮五城的,是闪代玉的母族人。这个族群称之为海族,之前从未在任何典籍上出现过,也没有过关于海族的任何记录。所以,如今我们对海族人知 之甚少,如果这么继续下去,战场上的形势也会变得很不利。” 燕皇懂了,道:“所以,你的意思是,让闪代玉住进宫里来,是为了探听关于海族的消息?” 赫云舒点点头,道:“正是。” “可是,依我看,闪代玉不是个糊涂的人,未必会轻易说出海族的秘密。” “皇兄,我当然知道这件事不容易。可是,若想要探查海族的消息,接近闪代玉是最直接的办法。如今,我们所知的人之中,没有比她更了解海族的人了。” 听罢,燕皇若有所思。紧接着,赫云舒说道:“皇兄,如今有一拨神秘人和闪代玉保持联系,如果她进了宫,就可以切断他们之间的联系。而且,如果闪代玉入了宫对方还是想要和她联系,那么 ,我们就可以瓮中捉鳖了。” 听完赫云舒的话,燕皇深感有理,却又疑惑道:“可是,让她以什么理由入宫呢?”“如今闪代玉腹中的孩子已有将近七个月,月份大了,时时刻刻会发生凶险。而曦泽政务繁忙,只怕不能悉心照料她。所以,以曦泽想要时时刻刻照顾她的理由让她入宫, 是最稳妥的。” 燕皇点点头,深以为然。 赫云舒继续道:“如今夫君出征,我以照料闪代玉的名义进宫,并无不妥。” “好,就按你说的办。”燕皇一锤定音,如此决定。 很快,燕皇命人将此事告诉了燕曦泽。 赫云舒则带着孩子们去了燕凌寒年幼时居住的宫殿,这宫殿她曾经来过,很喜欢院子里的那棵大树。所以这一次入宫,就想要住在这里。 如今是盛夏,长满了浓密叶子的大树如同一把大伞罩住了整个院子,让这院子里的温度都跟着降了许多。 孩子们在树荫下玩耍,很开心。 住在燕凌寒幼年时住过的宫殿,赫云舒却愈发想念燕凌寒。 而孩子们很快聚拢过来,要她带着四处走走。 孩子们的活泼暂时驱散了赫云舒心头的愁绪,她带着孩子们在这宫院里四处走。 知道这宫院是他们的父王小时候住过的,孩子们也很开心。 宫院里的下人,赫云舒用的都是自己从铭王府带过来的人,就连一日三餐都是在小厨房里自己做,所以,他们的日子和在铭王府并没有什么不同。 好在,换了环境,孩子们并没有什么不适应。 赫云舒让白琼等人在大树的树枝上挂了自制的风铃,有风刮过的时候,风铃发出悦耳动听的声音,逗得孩子们笑个不停。 白琼等人还动手做了秋千,秋千高高扬起,随之一起飞扬的,还有孩子们欢乐的笑声。 听着孩子们的笑声,赫云舒的心情好了许多。 她坐在树下的椅子上,看着他们的孩子们,思绪却飞出去很远。 她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并未留意到燕曦泽走了进来。 燕曦泽刚刚看完奏折,想着来看看他皇叔的孩子们。 毕竟皇叔出征了,他有责任照顾这些孩子。 他尚未走进院子,就听到了孩子们欢乐的笑声,不由得加快步伐,走了进来。 随之呈现在他面前的,是一幅温馨的画面。 孩子们在荡秋千,赫云舒坐在树下看着他们,神色温柔。 此情此景,让燕曦泽对家庭生出了无限的向往。 可是转念想到闪代玉,他心里只有嫌恶。 这时,小灵毓看到了燕曦泽,高兴道:“哥哥!” 如今小灵毓会说的词汇不多,也只是会几个简单的称呼,所以“太子哥哥”这四个字对于她而言,实在是太难了。 听到这声哥哥,燕曦泽笑了起来。 他快走几步,从秋千中抱起了小灵毓。 小灵毓开心地搂住了燕曦泽的脖子,甜甜道:“哥哥!” “哎!”燕曦泽笑着应道。 吧唧—— 小灵毓在燕曦泽的脸上亲了一口。 燕曦泽从未享受过这等待遇,不禁觉得十分新奇。 赫云舒走过来,道:“灵毓快下来,你太子哥哥批了很多奏折,很累了。” 小灵毓却是不肯,把燕曦泽搂得更紧。 燕曦泽忙说道:“皇婶,不要紧的。小灵毓这等重量,还不至于累到我。” “她是太活泼了,你不要惯着她才好。” “不会,灵毓很可爱。”说着,燕曦泽疲惫的面容上露出了一丝难得的微笑。 之后,他看向了赫云舒:“皇婶,父皇已经跟我说过了。明日,我就会让闪代玉入宫的。” 想到赵云卿,赫云舒开口道:“虽说是住到宫里来,日子也要和往常一般无二。所以,如果有可能,将你府中原本伺候的人带来一些,这样会比较方便。” 燕曦泽点点头,道:“是,皇婶。” 提到闪代玉,燕曦泽的脸色难看了许多。 这是他一生的污点,他并不愿意提起这个女人。 赫云舒想到了闪代玉腹中的孩子,决定开解一下燕曦泽。 她没有直接说什么,而是问道:“曦泽,如今闪代玉腹中的孩子也有近七个月了,这孩子的名字,你可想好了?” 燕曦泽的神色彻底暗淡下来,声音也冷漠了许多:“皇婶,有这个必要吗?” “曦泽,纵然闪代玉有千错万错,这个孩子是没什么错处的。每个孩子,都应该带着祝福来到这个世界上。你是这孩子的父亲,更应该如此。” 燕曦泽神色迷茫,道:“这样的一个孩子,真的会得到祝福吗?”“当然,每个孩子都是纯净的,不沾染任何罪恶。他母亲所做的错事,不该由他来承担。所以,无论你对闪代玉有多少成见,日后都不可苛待了这个孩子。这是你身为父亲 的责任。” 赫云舒清楚,燕曦泽并不会因为自己的这几句话而改变自己的成见。 她也并不着急。 日后想要让燕曦泽对这孩子改观,有的是机会。这一次,她姑且算是提个醒。不过眼下,她倒是有一件要紧的事要问燕曦泽。 正文 第一千六百四十三章 什么玩意儿 赫云舒让白琼将小灵毓从燕曦泽怀中哄走,到别处去玩耍。 她则郑重道:“曦泽,送来的加急军报上,有关于皇姐的消息吗?” 说到这个,燕曦泽亦是愁眉紧锁:“没有。” 五城被屠戮的地方,距离燕碧珺所驻守的地方很近,赫云舒和燕凌寒都猜测,燕碧珺必定会先一步抗敌。 可如今送来的加急军报上,并没有关于燕碧珺的消息。 这让赫云舒担心不已,燕曦泽亦是如此。 现在算算时间,燕凌寒率领的大军尚未赶到边城。 可是,也并未再有城池失守的消息传来。 那么,无疑是燕碧珺在率军抵抗。 只是,是何等惨烈的战事,居然让他们连军报都来不及发出。 还是说,燕碧珺根本就是遭遇了不测。 这是他们任何人都不愿意看到的局面。 赫云舒勉强压下这些不好的念想,叮嘱燕曦泽:“曦泽,如今后续的粮草和兵械都要持续供应,千万不能掉以轻心。若是粮草和兵械出了问题,战场上会很被动。” 燕曦泽郑重点头,道:“皇婶放心,这些事情,都是我亲自盯着的,绝对不会出错。” 赫云舒点点头,道:“你做事,我自然是放心的。这段时日,想必你会很辛苦。” “不,这点儿辛苦和皇叔的辛苦比起来,又算得了什么呢?我想要随军出征,无奈皇叔不肯。” 赫云舒看了看燕曦泽,道:“他当然不肯。如今你是大渝的太子,自不可贸然出征。” 听闻此言,燕曦泽苦笑了一下,道:“没当太子之前倒可以和皇叔一起出征,当了太子之后却只能在这里干着急,所以,这太子之位,未免无趣。” “怎么会呢?你是大渝未来的希望,有你在,你皇叔才能安心抗敌。” 燕曦泽点点头,不再说什么。 之后他起身告辞道:“皇婶,我去忙了。” “好。” 说完,燕曦泽踏着沉重的步子离开了这宫院。 走在回勤政殿的路上,燕曦泽突然有些迷茫了。 自从他做太子一来,发生了许多事。 他从未肖想过太子之位,可真的坐上了这个位子,他一心想要做到更好。 但是不知为何,他总是有一种力不从心的感觉。 在政务上,他的父皇时常夸赞他,说他做得很好,也很勤勉。 但是他心里却总是觉得,自己没有做到最好。 可是,没有做到最好并非是他自己不愿意,他拼尽了全力想要做好,但也只是更好,不是最好。 他一直想不明白自己欠缺了什么,可今日见到赫云舒,他突然明白了。 他欠缺的,是智慧,或者说,是问题的那份敏锐。 燕曦泽知道自己并不笨,但是和他的皇婶皇叔比起来,他实在是差的太多。 茶楼里的那件事,他知道了,惊叹于二人的耐心和智谋,深感不及。 但他终究没有深思。 只是刚才和赫云舒说了这许多的话,他猛然意识到,他的确是欠缺智慧。 认识到这一点,并非是他妄自菲薄,而是他清楚地知道自己的能力。 一个人的能力是有限的,一个最多能跑十里地的人,无法跑出二十里地的成绩。 这一点是肯定的。 的确,勤能补拙,勤奋当然有用,可是,更加聪明的人同样勤奋,到底还是比不过的。 燕曦泽想起这些,并非是因为悲观,也并非是他自暴自弃。 的确,再不聪慧的人,只要肯勤勉,终归是比不勤勉要好的。 只是,他突然在想,如果未来掌管大渝的,是他的皇婶和皇叔,那么大渝一定会拥有崭新的未来。 这个念头,在燕曦泽的脑海里一闪而过。 他知道,燕凌寒无心皇位。 所以最终,他还是决定再努力一些,将一切做到最好,不让自己失望,也不让他的这些长辈失望。 想到了这些,燕曦泽重振精神,回了勤政殿。 第二日,闪代玉住进了宫里。 她住进来之后,赫云舒过去瞧了瞧,发现赵云卿果然在来的人之中。 赫云舒没有表露出什么,径直去见了闪代玉。 如今闪代玉的肚子越发大了,走路并不是很方便。 看到赫云舒过来,她笑了笑,道:“赫云舒,你可真是黔驴技穷。你以为让我住进宫里来,就可以知道关于海族的讯息了吗?痴心妄想!”赫云舒并不恼,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道:“哪怕是痴心妄想,还是要想一下的。没办法,人生往往会有很多无奈。就比如你,明明不想进宫来住,却又不得不来,不是吗 ?” “赫云舒,别把自己说得那么强。你如果不是没有办法可想,也不会想到让我进宫这个主意吧?” “这个主意怎么了?就算我不能得到别的,至少,切断了你和那些人之间的联系,不是吗?”赫云舒反问道。 “有些东西断了,也是可以再接起来的。”闪代玉得意道。赫云舒淡然一笑,道:“对啊,断了的东西当然可以接起来。不过,我也等着那将这断了的东西接起来的人露面,那样的话,我就可以把这个人宰了。你以为宫里的防卫和 太子府一样么?不过,你倒是可以试一试,那样,我就等着捉人了。” 闪代玉微微变了脸色,道:“赫云舒,你别太得意。风水轮流转,你未必会一直占上风。这辈子,终究不可能总是你胜利。” “是么?我倒不这么看。”说着,赫云舒取出了自己的小匣子,按下了上面的按钮。 之后,枫赤河的声音就从里面传了出来。 声音清晰,说的是闪代玉的身世。 闪代玉尚且不知道这件事的详情,听到这些话,有些心惊。 但是她很快就释然了,赫云舒能将这东西给她听,还能将这东西给大蒙人听么? 那么多大蒙人,她还让多少人听呢? 说起来,不过是吓唬她罢了。 如此,自然不会有人知道,那些屠戮了大蒙人的人,是她闪代玉的母族。 只要不知道这一点,那些听命于她的大蒙人,依旧会为她所用。 所以,闪代玉并不担心什么。 然而这时,赫云舒抬了抬手,让人抬了一样东西进来。 看到这东西,闪代玉愣了愣。这、这是个什么玩意儿? 正文 第一千六百四十四章 是你咎由自取! 看到赫云舒让人抬过来的东西,闪代玉不禁十分疑惑。 因为这个东西,未免太奇怪了。 看样子是铜的,一端开口很小,被什么东西封住了,另一端却向外延展,开出了很大的口子。 这模样,倒很像夕颜花的形状。 可这么个东西,能有什么用? 若是用来装东西,实在是太不实用了。 闪代玉不明所以,不禁笑了:“赫云舒,你这是干什么?变戏法吗?” 赫云舒唇角微弯,道:“还真让你猜对了,就是变戏法。” 说着,她命人将东西抬到她跟前。 之后,赫云舒将那个匣子重新打开,然后就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闪代玉觉得奇怪,走近了去瞧。 瞬间,有震耳欲聋的声音传出来,震得闪代玉头皮发麻,耳朵里竟全是轰鸣。 她忙伸手去扶自己的丫鬟,往后退了数十步,靠着墙才勉强站稳。 那个奇怪的东西,发出了很大的声音。 可这声音虽然很大,却是清晰的。那声音是枫赤河的,说的是她的身世。 是刚刚赫云舒让她听的那些声音。 但是,刚刚那声音很小,也只是刚好能够听到罢了。 只是这时候,这声音堪比惊雷,听得人头皮都跟着发麻。 没过一会儿,禁军就带着人跑了进来。 他们听到了巨大的声音,咋咋呼呼,还以为这里出了什么事。 赫云舒见了,关了那小匣子,道:“这里没什么事。是本王妃在让太子妃听一些东西。” 听了赫云舒的话,禁军果然走了。 这时,声音全无。 闪代玉晃了晃自己的脑袋,简直怀疑刚才的一切都是一场梦。 可那巨大的声音是真实的。这会儿,她的耳朵还有些听不清楚声音。 她看向赫云舒,道:“这是什么东西?” 赫云舒看了看闪代玉,道:“你说呢?” 她如此反问,倒是给闪代玉提了一个醒。 闪代玉突然意识到,自己刚才的庆幸根本就是痴心妄想。 她觉得赫云舒无法让枫赤河所说的话被蒙州的人知道,可现在看来,赫云舒有这么一个东西,只需放在城中,这么大的声音,足够整个城中的人都能够听得到。 想明白这些,再看向赫云舒的时候,闪代玉的眼神里没了庆幸,只有深深的忌惮。 她盯着赫云舒,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不干什么。只是想让这些关于你的秘密传播得更远而已。如此真实的事情被更多的人知道,我觉得,很好。” “不,不要!”闪代玉惊声道。赫云舒冷笑一声,道:“闪代玉,你以为我今日来是同你商量的么?不,这件事,我已经派人去做了。我手里的东西可以做出无数份,过不了三日,这些声音会同时传遍蒙 州的每个角落。很快,蒙州的人就会知道,你闪代玉的母族杀了蒙州的百姓。他们所杀的,两个城池的百姓,血流成河,尸体堆积如山。” “不!”闪代玉疯狂摇头,惊慌失措道,“不,赫云舒,你是来同我讨价还价的,对不对?” 说着,闪代玉步步上前,扬手指向了赫云舒。赫云舒捉住了她的手,继而她的手继续向上,抓住了闪代玉的脖子,冷声道:“闪代玉,你听清楚了,我来,不是同你讨价还价,而是让你看清楚自己如今的处境。三日之 后,待蒙州人知道了你的真面目,无人会再支持你。到那时,我想要杀死你,当真是易如反掌。” 说完,赫云舒松开了她。 一时间,闪代玉面如土色。 她一直都知道,她算计了赫云舒和燕凌寒那么多次,可每一次都没有成功,若依着燕凌寒的性子,只怕在她第一次算计他的时候就想杀死她了。 但是,他们之所以没有这样做,是因为忌惮蒙州人。 如今蒙州归顺大渝的时间并不长,为了安抚蒙州百姓,大渝必定会善待她这个原本出自大蒙皇族的公主。 说到底,之所以不杀她,只是为了安抚蒙州百姓罢了。 可是,一旦她失去了蒙州百姓的支持,她死去,还是活着,对于蒙州的百姓而言,根本就不再重要。 不,若是蒙州的百姓知道了真相,无人会支持她,反而,会想让她快点死。 想到这些,闪代玉的手忍不住颤抖了起来。 对于她而言,失去了蒙州百姓的支持,她唯一可以指望的就是身为太子的燕曦泽和她腹中的孩子了。 可是,燕曦泽根本就是憎恶她的。 而这孩子,尚在她的腹中。想到这孩子,闪代玉突然有了底气,道:“不,赫云舒,你在吓唬我。我闪代玉就算是再不济,肚子里还有这个孩子。以前,我可以以蒙州百姓要挟你,日后,我同样可以 用这孩子要挟你。” 听到这话,赫云舒不禁一声冷笑,道:“闪代玉,我奉劝你最好不要拿这个孩子做赌注,否则很快曦泽就会发现一个事实:这孩子,不是他的。” “不!”闪代玉一口否认,道,“你胡说什么?这孩子就是曦泽的。” 赫云舒沉默,意味深长地看了闪代玉一眼。 她当然知道这个孩子是燕曦泽的,当初闪代玉原本是想用这孩子算计燕凌寒的,燕曦泽只是退而求其次的选择。 这最后一个选择,闪代玉是万万不敢再糊弄的。 所以,她肚子里的孩子,一定是燕曦泽的。 这是闪代玉的退路,她不敢亲手堵了自己的退路。 而赫云舒,是故意这么说的。 看到赫云舒的眼神,闪代玉突然懂了。 以赫云舒的本事,她想要曲解一件事情,制造一些这个孩子的父亲另有其人的证据,实在是太容易了。 而且,燕曦泽对她只有憎恶,全无信任。到那时,他相信赫云舒多过于相信她,说到底,这件事,她一点儿胜算也没有。 想明白这些,闪代玉心如死灰。 赫云舒冷眼看着她,声音冷漠:“闪代玉,原本你到大渝来,是可以安安生生的度过余生的。是你自己心存妄想,如今这一切,也是你咎由自取。” 闪代玉看着赫云舒,眼神怨毒。 她恨极了。 她和赫云舒交锋那么多次,费尽心机,可到头来,竟然一点儿便宜都没有讨到。 她不甘心!怒意充斥脑海的一刹那,闪代玉突然意识到,她还有另外一条路可以走! 正文 第一千六百四十五章 她来了 意识到自己还有另一条路可以走之后,闪代玉的心里,不再那么慌乱。 但是,放松的神情只是一瞬间,很快,她的脸上又恢复了刚才的慌乱。 她看着赫云舒,心灰意冷道:“你们竟是如此逼我。”赫云舒声音冷漠,道:“闪代玉,我再重申一遍,是你咎由自取。我赫云舒不轻易对谁出手,但是,如果他们胆敢伤害我最亲近的人,那么,我也绝不会手下留情。闪代玉 ,以后的日子,你慢慢熬!” 说完,赫云舒不再逗留,径直转过身去,走出了闪代玉的宫院。 直到赫云舒的身影消失在闪代玉的视线里,她的嘴角才敢露出一丝微笑。 赫云舒,你终究是敌不过我的。你看,哪怕被你逼到了如此境地,我还是有法子可以想。闪代玉在心中如此想道。 另一边,赫云舒很快回了自己所住的宫院。 她回去的时候,孩子们正在乳母们的陪同下坐在秋千上荡来荡去。 因为这秋千的晃动,树枝上挂的风铃摇晃得更加厉害,声音也愈发悠扬动听。 孩子们咯咯直笑。 而看到赫云舒回来,他们挣扎着从秋千上下来,争先恐后地朝着她跑过来,都让赫云舒抱。 赫云舒蹲下身,一下子抱住了他们三个,眼角眉梢都是笑意。 “母妃!” “母妃!” “母妃!” 他们一个比一个叫得响亮,赫云舒笑笑,道:“去玩吧,母妃看着你们。” 孩子们欢天喜地地去了,一刻都闲不住。 赫云舒坐在不远处的椅子上,含笑看着他们。 刚刚,是白琼陪着赫云舒去了闪代玉的宫院。 此刻,她有些想不明白,故而轻轻皱眉。 赫云舒偶然间瞧见了,便问道:“怎么了?” 白琼是个机灵的,赫云舒也有意培养她。所以日常做事,她总是会适当的提点白琼。 毕竟,她手底下的这些人若是聪明能干,她会少很多麻烦。 听赫云舒如此问,白琼坦率的说出了自己的疑惑:“主子,属下不明白,为何主子今日要去见闪代玉?” 在白琼看来,赫云舒今日去见闪代玉,除了逼迫一番外加示威之外,全无用处。 可是,以白琼对赫云舒的了解,她绝对不会做没有目的的事情,尤其是在现在这个节骨眼儿上。 她这么做,必有深意。但是,白琼想不通其中的缘由。 此刻,赫云舒看着玩玩笑笑的孩子们,说的话却是给白琼听的:“我若是逼急了她,她会怎么样?” “她会狗急跳墙。”赫云舒点点头,道:“没错,我就是等着她狗急跳墙。现在看来,之前出现在京城的奇奇怪怪的人,就是海族的人,他们有意支持闪代玉,还是一支不小的力量。若是放在 平日里,闪代玉必定不会贸然联系海族的人。可现在就不同了。” 她言尽于此,白琼却是明白了。 如今闪代玉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一定会想着挽回局面。 出于这个目的,她一定会铤而走险,联系海族的人。 只要她开始联系,只要海族的人露面或是做了什么,就必定会留下蛛丝马迹。 一旦他们留下蛛丝马迹,就有机可乘。 只是,白琼担忧道:“主子,他们会上钩吗?” “不是会不会的问题,他们不得不上钩。”赫云舒笃定道。 “为何?闪代玉纵然会一时糊涂,但是,那些海族的人似乎很精明。纵然闪代玉会上当,那些海族的人也会上当吗?” 赫云舒看了看白琼,道:“你觉得,海族的人这么帮着闪代玉是为了什么?” 赫云舒有意引导,白琼就顺着这个思路想下去。 终于,她恍然大悟道:“海族的人帮着闪代玉,自然不是为了亲情,而是扶持闪代玉统领蒙州,再取而代之。”赫云舒点点头,遗憾道:“只可惜,闪代玉如今视这些人为亲人,不会想到这一层。不过,统领蒙州还只是这些海族人的远期目标。而现在,海族屠戮五城,大有吞并天下 之势。依我看,这个阶段海族的目的是想联合蒙州的人。你不妨想想看,这个时候蒙州的人反了,会如何?” 白琼一个激灵,道:“那么,王爷就会腹背受敌,面临很大的凶险。”赫云舒面色微肃,点了点头,道:“这也是我如此逼迫闪代玉的原因。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这终究是一步险棋,却又不得不走。对于闪代玉和海族的人而言,这一步,也 是不得不走。至于最终鹿死谁手,就各凭本事了。” 换言之,这个时候,闪代玉和海族的目标是一致的,都是要让这些蒙州的人信服。 他们原本是大蒙人,若他们信服闪代玉,闪代玉就可以利用他们,重新建立大蒙。 所以,这一次赫云舒命人去蒙州的各个地方用高音喇叭散播枫赤河的那些话,就是一招险棋。 她当然可以悄无声息地做这些,但是,这样一来,她就失去了找到那些海族人的好时机。 她要利用这一点,逼出那些海族人。 如今,燕凌寒的战场在边城,而她的战场在这京城帝都。 虽然他们所做的事情不尽相同,但殊途同归,都是为了打败海族。 如果她能够对海族多一些了解,就能够赢得更多信息。 而燕凌寒身临战场,要面临无数凶险,更多的信息是他取得胜利的保障。 毕竟,战场之上,知己而不知彼,是大忌。 所以,赫云舒兵行险招,想出了这个计策。 现在,去往蒙州各个州县的人已经出发。他们带着那些记录着枫赤河的声音的高音喇叭,正奔向蒙州的各个地方。 而他们这一路,是注定不会平静了。 想起他们,赫云舒的神色凝重了一些。 这些人都是燕凌寒暗卫中的精英,无论是身手还是胆识,都是人中翘楚。 派他们去做这件事,赫云舒无疑是放心的。 但是,她依然做不到完全放心。 无论做任何事,都是有风险的。 赫云舒深知这一点,所以心有不安。 这个时候,务必要盯紧了闪代玉。 知道她如何和海族的人联系,也就找到了寻找海族人的途径。 所以,赫云舒吩咐了一个人做这件事。不成想,这个时候,她来了。 正文 第一千六百四十六章 我现在很开心 来的人是赵云卿。 因为是白天,所以她到这里来,并没有什么顾忌。 毕竟,不管是太子府的婢女还是铭王府的婢女,入了宫之后,都换成了宫女的衣服,不分你我。 如此接触起来,倒也少了许多的顾忌。赫云舒指了指一旁的白琼,道:“云卿,未来三天至关重要,这三日,白琼会简单易容,掩去本来面目,跟在你身边,一同监视闪代玉。你们二人,一定要警醒。务必要时 时刻刻看着闪代玉,不管她和任何人接触都不可掉以轻心,哪怕是寻常的宫女和太监,明白吗?” 赵云卿虽不知这件事的利害,但是看一向和善的赫云舒如此严肃,也知道这件事至关重要。 于是,她郑重地点点头,道:“王妃娘娘,您放心就是。这三日我们就算是不眠不休,也一定会看好闪代玉。” “好。”赫云舒肯定道。 如此,白琼便易了容,跟着赵云卿悄无声息地进了闪代玉所住的宫院。 若有人问起,便说是指派过来的宫女,并无什么不妥。 赫云舒心里很清楚,这三日对于她而言,也同样重要。 她如果能够借此找出海族的人,那么,就会对海族多一些了解,燕凌寒也就不会那么被动。 所以,做这件事,她不遗余力。 当然,她还要防备海族的人对她的孩子们下手,因此,和往常一样,赫云舒命血影暗中保护三个孩子。 在这守卫森严的皇宫里,外人的确很难混进来。 但要混进来,也不是没有可能。 因此任何时候,都不可以掉以轻心。 赫云舒从来都不是一个粗心的人,所以,对待这件事,更是细心无比。 她布下了一个大网,等待大鱼游到网里来。 可这条大鱼也卯足了劲儿要撞破这渔网,双方各有目的,只等着看是谁技高一筹。 赫云舒虽然陪着孩子们,心境却是凛冽的。 即便入夜后,她也十分清醒,只浅浅的睡着,不敢深眠。 这一日的早上,借着送早饭的时候,白琼过来了。 她禀报道:“主子,闪代玉吃早饭的时候,悄悄地往送饭的宫女手里塞了一张纸条。现在,属下命了人盯着,要动这宫女吗?” “先盯着,不要轻举妄动。另外,对闪代玉的监视,不要放松。”赫云舒谨慎道。 白琼点头应是,走了出去。 闪代玉是一个聪明的人,今日一早就开始动手,赫云舒有些怀疑她是故布疑阵,所以先不要轻举妄动,观察着看看。 果然,那宫女拿了纸条之后,并没有进一步的行动。 而吃过早饭后,闪代玉去御花园散心,借着肚子的掩护,她往花坛的泥土里放了一个纸条。 没过多久,有个小太监路过此地,又悄无声息地离开。 半个时辰后,太监拿着腰牌出宫。 这一次,赫云舒亲自带着暗卫,一路跟着。 这太监出了宫之后,先是在一个成衣铺子里换了衣服,之后扮成公子哥儿的模样,往城东而去。 赫云舒带着人悄无声息地跟着,终于看到此人进了一个普通的院落。 院落低矮,青瓦白墙,看起来平淡无奇。 赫云舒没有贸然进去,而是一直等着那太监出来,在经过胡同口的时候按住了他。 太监一脸的惊恐,道:“你们是干什么的?” 这惊恐溢于言表,没有一丝一毫的掩饰。 从他恐惧的眼神中,赫云舒意识到,此人是真的害怕。 “你来这里做什么?”穿着男装的赫云舒问道。 太监不肯说。 赫云舒就摸出了他怀里的腰牌,开始要挟他。 之后太监终于承认,他偷了宫里的一枚宝石戒指,拿到这里来托人卖掉,换取一些钱财。 “御花园的花坛里,你拿走了什么?” “我把戒指藏在了花坛的泥土里,既然要出宫,自然要去那里取。”太监老老实实的答道。 这时,去那小院里探查的人回来了,发现情况和这太监所说的一般无二。 看来,这仍然是闪代玉在故布疑阵。 其余的暗卫心惊不已,暗觉失去了一个抓到海族人的好机会,唯有赫云舒神色如常,看不出她心里再想些什么。 赫云舒折返回去,回了宫。 换了装束之后,赫云舒依旧在院子里陪着孩子们玩儿,就好像刚才所经历的种种,不过是无关紧要的事情罢了。 旁的人不懂其中的端倪,只是见赫云舒如此不着急,不禁有些心焦。 这时候,闪代玉被人簇拥着来了。 如今她顶着一个硕大的肚子,燕曦泽“怕”她伤着,就派人许多人“照顾”。 赵云卿和白琼也在其中。 此刻,闪代玉一脸的笑意,她看着赫云舒,道:“皇婶,我来看看孩子们,可还欢迎?” 赫云舒坐在椅子上,抬眼看了看闪代玉,道:“我若说不欢迎,你能走吗?” 闪代玉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抚弄着自己如葱白般细嫩的手,道:“当然不能。皇婶,你知道吗?我现在很开心。” “是么?”赫云舒反问道,语气淡淡的。 闪代玉没有急着回答,而是问道:“皇婶,你刚刚出去了一趟,对吧?” 赫云舒的脸上有着精心掩饰的惊讶,她嘴巴微张,低声嘟哝道:“你怎么知道?” “皇婶,这宫墙那边是个小花园,我方才就在那里散步。小王爷和小公主们很开心,但是,他们只是在玩,并没有叫你。我想,如果你在的话,他们一定会叫你的。” 赫云舒唇角微扬,笑了笑,道:“没想到,你还挺细心的。” “唉!”闪代玉重重地叹了一口气,道,“遇上皇婶这样聪明的人物,我没办法不细心。因为稍有不慎,我就满盘皆输了。” 赫云舒一口反驳,道:“不,你就算是再谨慎小心,遇到了我,一样会满盘皆输。” 听到赫云舒这样说,闪代玉不禁笑了。 她笑得前仰后合,动作十分夸张。 赫云舒见了,真怕她这么大的动作,会把孩子笑出来。 然而,闪代玉笑得畅快无比,两只手跟着肢体晃动,连眼睛都笑弯了。她好容易停止了笑声,之后便缓缓开口,一字一顿道:“不,赫云舒,这一次,我——赢——了!” 正文 第一千六百四十七章 最可笑的人 听闪代玉如此说,赫云舒微微笑了,向后靠在了椅背上,道:“是么?你赢了我什么?”闪代玉笑容满面,看着赫云舒说道:“赫云舒,难道你还不明白吗?你刚刚出去,是我在故布疑阵。有个太监在那里藏了东西,被我瞧见了。我是故意在花坛那边停留的, 你没想到吧?” “哦,故布疑阵这个法子,你用了两次。” 闪代玉点点头,道:“对,我用了两次。若不是用了两次,只怕也不能迷惑你吧?” 赫云舒并不恼:“同样的招数用了两次,不觉得烦么?” “不烦,只要能够取得最好的效果,用多少次都不烦。”闪代玉笑着说道。 她盯着赫云舒的脸,想要在那里欣赏到挫败的神色。 一直以来,赫云舒在她面前,都是一副平静似水的模样,她太想看到赫云舒慌张的样子了。 她想,赫云舒慌张的样子,看起来一定很过瘾。 于是,闪代玉加大了筹码,道:“赫云舒,今日我给你一个忠告:你不要太自信。凡事,不能总是你赢。” 赫云舒笑了,道:“不过,我怎么觉得,这句话,我应该送给你才对。” “什么话?” “你不要太自信。闪代玉,这一次,是我说给你。” 闪代玉脸上的笑意更甚,道:“赫云舒,我可真是佩服你,都到了这个时候,你还能笑得出来?” “我为什么笑不出来?”赫云舒反问道。闪代玉脸上笑容不减,道:“赫云舒,其实你心里很慌吧。你想着断我的后路,可是呢,我的人很快就会追上你的人。到那时,枫赤河的声音不能被蒙州的人听到,我的后路就依然还在。我的后路在,就能把你、燕凌寒,还有你们的孩子,统统杀掉。不,和你们一起葬送的,还会有整个大渝。到那时,现在大渝的一切都是我的,我可以集 结兵力,进攻大魏,到那时,我就是切切实实的天下之主了。” 她越说越兴奋,脸上的笑容怎么也收不住。 赫云舒并未打断她的美梦,任由她说了个畅快。 闪代玉将所有的话说完之后,得意地看向了赫云舒,道:“赫云舒,你看,一着不慎,满盘皆输,说的就是你了。”赫云舒没有接这句话,而是说道:“刚刚你说要给我一句忠告,那么现在,我也给你一句:年轻人应该含蓄一些,心里也该藏一些事情。要不然什么都说出来,容易招笑话 。” “赫云舒,如今被笑话的那个人,是你。”闪代玉提高了音调,重申这一点,生怕赫云舒忘记了。 赫云舒笑笑,道:“闪代玉,你知道什么样的人最可笑吗?” “我当然知道。就是你这样的人,明明失败了,心里慌乱得不行,却还维持着原本的自信。装给谁看啊。赫云舒,这一次,你一败涂地了。” “我怎么一败涂地了?”赫云舒看着闪代玉问道。 说话的时候,她眸光流动,似带着深深的困惑。闪代玉得意地笑了:“赫云舒,我不得不承认,你很有城府。都到了这个时候了还在装,也真是不易。好吧,我敞开天窗说亮话。我的消息送出去了,至于怎么送出去的, 只怕你做梦都不会想到。” “是么?”赫云舒反问道。 闪代玉笑笑,道:“当然。其实,我送出消息的方式很简单,只不过是吃了一只鸡而已。” “吃鸡?这样也能送出消息吗?”“当然。你命人看着我,我自然不能明目张胆的往外送消息。所以,只能暗着来。或许你不知道,我这个人从不吃鸡。可这次,我吃了,而且吃的还是平常人很少吃的鸡头 和鸡脖。你可知,这是什么意思?” “不知。”赫云舒应了一声,语气平淡。 闪代玉笑了笑,道:“那好,我提醒你一句,我吃鸡的时候,鸡头向北。” 一个从不吃鸡的人吃了鸡,且吃的是朝着北面的鸡头,那就是代表北面不正常。 而从前的大蒙,如今的蒙州,就在大渝的北面。 这,便是闪代玉的暗示了。 看着赫云舒脸上变幻的神色,闪代玉知道,她的意思,赫云舒懂了。 于是她起身,走到了赫云舒的面前,道:“赫云舒,我就这么在众目睽睽之下把消息送出去了,惊讶么?” “哦。”“只有一个哦吗?”没有欣赏到赫云舒气急败坏的神情,闪代玉很不甘心,便以言语刺激赫云舒,“刚刚我才说过,什么样的人最可笑呢?是明明失败了,却还在强撑着的人 。赫云舒,你究竟要撑到什么时候才能撕下你这张平静的伪装呢?” 赫云舒看着闪代玉,蓦然笑了:“不,最可笑的人是明明失败了,却以为自己成功了,且还在这里沾沾自喜的人。” 她言辞笃定,没有一丝的犹疑。 闪代玉细细思索着赫云舒的话,察觉赫云舒说的人似乎是自己。 她在想,赫云舒到底是糊涂了还是真的暗中做了什么。 想了一圈之后,她倾向于后者。 赫云舒从不糊涂。 那么,就是她暗中做了什么。 闪代玉心里一慌,几乎站不稳。 这时,赫云舒看了看门口,语气轻松:“有一个人,或许你应该见见。” 闪代玉猛地看向门口,随即,她看到两个人架着一个宫女走了进来。 别的闪代玉没留意,只看到宫女头上的木钗就慌了神。 竟是她! 闪代玉一脸的不可置信,她看向了赫云舒,眼神中满是惊愕。 “这个人,你不认识么?”赫云舒问道。 闪代玉暗暗咬牙,这个人,她怎么可能不认识? 传递消息的,就是这个宫女。她头上的木钗,就是她与海族人事先定下的暗号。 她以为自己不动声色,仅仅靠着这吃鸡的举动就将消息传递了出去,却没料到,赫云舒竟然早有察觉。 闪代玉顺着这个思路想下去,发现了对于她而言,更为可怕的可能。瞬间,她觉得气力不支,朝着地上跌去! 正文 第一千六百四十八章 看谁技高一筹 只不过,赫云舒早有防备,并未让闪代玉真的跌到地上去。 毕竟,闪代玉的腹中,怀着燕曦泽的骨肉。 这一点,是她所不能忽略的。 她亲手扶住了闪代玉。 闪代玉稳住身子,看着赫云舒,眼神怨毒。 她的心一阵阵发冷,说出来的话更冷:“赫云舒,你究竟如何察觉的?”赫云舒松开闪代玉,向后退了一步坐在自己的椅子上,微微笑了,道:“忘记我刚刚给你的忠告了吗?无论做任何事,都不要把全部内容说出来。不然,就算不被人当场戳 穿,也会被人学去了你的思维。所以,我是如何发现的,我当然不会告诉你。不过,你可以猜猜看。” 闪代玉盯紧了赫云舒,过了一会儿,她笃定道:“你之所以出宫,是为了让我放松警惕,只有这样,你才能更顺利的发现以后的事情,对不对?” 赫云舒点点头,道:“没错。” “你果然够狡猾。” 赫云舒看了她一眼,道:“闪代玉,是你技不如人。” 闪代玉的头深深地低了下去,的确,她技不如人。 可是,这个法子,明明是她一晚上没有睡觉才想出来的。 为什么,为什么她想出的这个绝妙法子就这么轻轻松松地被赫云舒破解了? 她不甘心! 她明明那么费尽心力去想法子,为何还是不能战胜赫云舒? 闪代玉低着头,想了许多。 终于,她抬起头来看着赫云舒,道:“赫云舒,你记着我的话,此后余生,不可能总是你胜。” “胜与不胜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要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赫云舒冷声道。 在她看来,现在的闪代玉根本就弄错了目标。 闪代玉太想胜过她,却忽略了她想要做的事情本身。 这时候,闪代玉咬了咬牙,道:“赫云舒,你还做了什么?” 赫云舒的语气淡淡的,道:“不管我做了什么,你现在做什么,都已经太迟了。闪代玉,消消停停地生下你肚子里的孩子,别再妄想什么!” 闪代玉并不言语。 赫云舒心里很清楚,闪代玉绝不会甘心,也绝不会就此罢休。 果然,闪代玉听了她的话,神色没有丝毫的动容。 她转过身,走了出去,如来时那般前呼后拥。 只可惜,这前呼后拥的人,都是监视她的。 闪代玉走后,赫云舒的神色依然淡淡的。 她抓了这个传信的宫女,是在这宫女传递消息之后。 而她的人,目睹了这个宫女传递信息的每一个过程,也清楚地看到了在这一过程中这宫女接触的每一个人。 在这宫内宫外,赫云舒掌握了闪代玉和海族联络的方式,以及海族人的落脚点。 既然已经掌握,就不会什么都不做。 几乎是在闪代玉到这里来的同时,她的人已经开始分别去控制这些人。 而宫中联络的人,首当其冲就是眼前这个宫女。 赫云舒盯紧了她,道:“为何要为人所用?” 这宫女先前受了刑,此刻身子颤抖,看着赫云舒的神色是恐惧的。 因而,她并未再隐瞒什么,直接说道:“回王妃娘娘的话,他们以我家人的性命要挟我,我不得不按照他们的话去做。” 赫云舒看了看她,道:“你叫翠荷,对吧?” “是。” “你在御膳局当差,却不是来了许久的宫人,而是从宫外选拔进来的厨娘。听闻你的面点做得很好,陛下很喜欢,对吧?” 翠荷的身子抖了一下,道:“是。” “翠荷,你不是大渝人。”赫云舒笃定道。 翠荷的身子晃了一下,道:“不,王妃娘娘,奴婢是大渝人。” “不,你不是。你在宫里当差九个月,却从未往家里送过银钱。你若真如你所说的那般心系家人,不该如此。” 这一刻,翠荷终于意识到,赫云舒了解了很多。 她咬了咬牙,猛地拔下头上的木钗,朝着赫云舒狠狠刺去。 奇巧的是,她拔下木钗的瞬间,木钗的表层突然断裂,掉在地上,随之展现出来的,是一枚细长尖利的小匕首。 这匕首浑身透亮,散发着森冷的光。 不等赫云舒出手,身旁的人就一脚踹倒了翠荷。 她手中那小小的匕首,也应声掉落。 翠荷被彻底控制,赫云舒看了她一眼,只冷声道:“带下去,关在慎刑司。” “是,主子。” 翠荷被带走,赫云舒脸上的神色依旧凛冽。 从一开始,这就是一招险棋。 她借此找出闪代玉和海族人联络的方式,挖到更多关于海族人的信息,但同时,那些前去蒙州各个地方的暗卫,也面临着空前的危险。 虽然早有安排,但事情,未必尽如人意。 所以,赫云舒有些担心。 可这世间的事情,并不能因为担心就不再去做。 因为此刻,她的夫君面临的,是更加凶险的场景。 战场之上,动辄就是千万人的死亡,一丝一毫都不可以松懈。 所以,哪怕心中满是担忧,有些事,还是不得不做。 此时,海族人派人追击她的人,何尝不是在暴露实力? 而她现在所做的一切,就是逼迫他们暴露实力。 那么,就看谁,技高一筹了。 这一日,赫云舒的心就没有平静过。 她的人此刻正清扫海族在京城的势力,赫云舒希望,能够抓到那个领头人。 她一直在等待消息。 消息也在陆陆续续送过来。 终于,在傍晚时分,更进一步的消息传来,那个领头人,重伤而逃。 而他手下的人,有不少人落网。 赫云舒传信给燕曦泽,让他明令京兆尹,务必宣示京城之中的每个药铺,未来三日,绝对不可售卖医治外伤的药物。 同时,赫云舒也给九门提督高崇德去信,让他时刻留意,各个城门口,要仔细盘查,决不可让人混出去。 自然,之后京城之内全面戒严,搜查此人。 夜幕降临之时,一张大网,正悄悄洒满整个京城。 虽然领头人没抓到,但下面的小喽啰倒是抓到了不少,大有消息可挖。 赫云舒没闲着,连夜提审他们。 这些事,不需要赫云舒亲自去做。 她等在那里,汇总从这些人口中得到的消息。当看到其中一条,她的心瞬间就提了起来,大声道:“供出这个消息的人呢,立刻带过来!” 正文 第一千六百四十九章 有信儿了! 供出这个消息的,是一个小个子的男人。 很快,他就被人带到了赫云舒的跟前。 他已经受了刑,满身的血。 这时,负责审问的人禀报道:“主子,这个人是硬骨头,用了许久的刑才肯说实话。” 赫云舒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此刻,赫云舒看着眼前这个小个子的男人,道:“你说你们主子收买了百里大夫,此事可是真的?” “是。”此人有气无力地说道。 “那你倒是说说看,百里大夫是如何被收买的?” “此事我也不知,具体的情形只有主子知道。我也是无意中偷听到的,其他的,并不清楚。” 赫云舒看了看旁边的人,示意将他带下去。 百里姝真的被收买了吗?赫云舒如此想道。 她本能地不去相信,却又觉得这件事似乎有什么不对。 平白无故,刚刚这个小个子的男人是不会提到这一点的。 不过现在有一点是可以确定的,百里姝的确是和海族的人接触过。 但是,自始至终,百里姝并未透漏这一点。 有时候,隐瞒就是阴谋的开端。 这一刻,赫云舒想起了小灵毓的高热不退。 联系之前的事情,赫云舒的确觉得小灵毓生病之前,百里姝有些反常之处。 只是当时,她并未过多深究。 如今想来,那时候海族的人就已经开始和百里姝接触了。 可是,百里姝一身毒术,若她不愿意,无人能近她的身,也无人能威胁她。 那么,威胁她的这个海族人,用了什么法子? 历来,想要威胁一个人,要么用她家人的性命,要么用她在乎的人的性命。 这一刻,赫云舒想到了随风。 如果那人掌控了随风,一切就可以解释了。 而且,她和燕凌寒派人找了那么久,依然没有找到随风的下落,这实在是不寻常。 难道说,随风哪怕是跳下了青芒山,也依旧没有逃脱海族人的控制吗? 想到这里,赫云舒吩咐一旁的人,道:“告诉所有审问的人,问他们有没有见过随风。” 说完,赫云舒觉得不妥,便命人拿来纸笔,简单地画了一幅随风的肖像画,命人拿着这画去问。 她有那么一些希冀,希望抓到的这些人里,有人见过被他们囚禁的随风。 但是,问过所有人之后,没有一个人说见过随风。 只有几个人提到,言称据他们所知,随风跳下了青芒山。 看着面前重新回到她手里的画,赫云舒渐渐握紧了自己的手。 百里姝没有向她坦白这一切,显然是被人说服了。 那么说服她的人,必定拿出了随风在他们手里的证据。 这证据,是什么? 而随风,是不是真的在这些人的手里? 一时间,赫云舒的心里盘踞着许多的疑问,但,没有答案。 讯问持续了一整夜,赫云舒一夜未眠,整合已经得到的信息。 海族,生活在碧海之中的岛屿上,他们擅长游泳,比水中的鱼儿还要矫健,这是他们天生的本事。 而让赫云舒感到惊奇的人,这些人一次居然可以游上百里的距离。 所以,他们生活在距离岸边上百里的岛屿之上,千百年来鲜有人知。 如此想来,当年若非闪代玉的母亲因为好奇来到了岸边的山上,也就不会遇到原来的大蒙可汗了。而海族,只怕现在都无人知晓。 海族人的长相与大多数人一样,但是,也有许多人长着红色或蓝色的眼睛,他们有自己的语言,却也会说和他们一样的语言。 赫云舒发觉,这是一个聪明的民族。 闪代玉的聪慧,想必是来源于她母亲。 此时,天色渐亮。 赫云舒将自己搜集到的关于海族的信息汇总,一一写在了之上,命人用快马送到燕凌寒身边。 她回去的时候,几个孩子已经醒了。 看到她,他们都很开心,一口一个“母妃”地叫着。 赫云舒开心地应着,陪着他们吃了早饭。 正吃着的时候,燕曦泽走了进来。 见了他,赫云舒第一句话就是:“有军报传来吗?” “有一些,但还是没有皇姑姑的消息。” 赫云舒面色微沉,如今距离海族人攻下五城已有十日,燕碧珺驻守之地距离那里很近,他们都猜测燕碧珺会前去抗敌。 可偏偏,没有一点儿消息传过来。 赫云舒算了算行程,道:“按着时间来算,明日你皇叔就应该到了吧。” 燕曦泽点点头,道:“皇婶所料不错,正是如此。” 赫云舒抬眼看了看燕曦泽,道:“你这个时候过来,有事?” 她发觉,自从燕曦泽过来,一直是她在问他话,而燕曦泽自己,倒是没说什么。 按照常理而言,燕曦泽不会无缘无故来这里。 既然来了,必然是有事情。 听赫云舒如此问,燕曦泽的脸上显露出一丝尴尬。 片刻后,他局促道:“皇婶,对不起。” 赫云舒诧异的看了燕曦泽一眼,道:“这对不起三个字,从何说起?” “皇婶,若非我识人不明,招惹上闪代玉,你如今做事,也不用如此被动。” 赫云舒淡淡地笑了一下,语气轻松:“曦泽,人这一生,没有人会一直做正确的事。错误的事虽然错误,但会一直提醒我们,日后不要再重蹈覆辙。” 话虽如此说,但是燕曦泽的神色并不轻松,在他看来,这次犯的错实在是太大了,这并不是一个小小的错误。 有些错误可以被原谅,但是有些不能。 燕曦泽的心里,很清楚这一点。 赫云舒看了看他,道:“事已至此,多思无益。与其追悔,倒不如想着如何补救。” 燕曦泽起身,冲着赫云舒深施一礼,道:“皇婶放心,我必定会竭尽全力,弥补自己的过失。” 赫云舒点点头,道:“曦泽,你一定可以的。” 燕曦泽亦是重重地点头,之后他转过身,大步走了出去。 看着燕曦泽的背影,赫云舒突然觉得,他成长了。 一个人开始悔过自己的错误并想着去改正,就是心智成熟的开始。 陪孩子们吃完饭,赫云舒准备去睡一会儿。这时,白琼跑了进来,手里举着什么,口中大叫道:“主子,有信儿了!” 正文 第一千六百五十章 郡主府 听白琼如此说,赫云舒猛然转过身来,道:“什么信儿?” 白琼忙说道:“主子,刚刚传来的飞鸽传书,王爷已经抵达边城,与皇长公主兵合一处。” 听到这个消息,赫云舒安心了些许。 至少,有了燕碧珺的消息。 除了失去那五城之外,并未再传来城池失守的消息,那么,必定是燕碧珺派人阻击的结果。 她抗击敌人持续了这么多日,当真是不易。 幸好,这时候燕凌寒已经带着人赶过去了。 只是,若按着路程算,燕凌寒要明日才能抵达边城。 现在看来,想必是他轻车简从,从而才快一步到了边城。 如此,倒是一个良好的开端。 得了这个消息,赫云舒的脸上有了笑意,安心地去睡了。 不过,她只允许自己睡了一个时辰就醒了过来。 醒来之后,她开始思考一件事:要不要把百里姝可能为人所用的消息告诉燕凌寒。 不得不说,百里姝如今的身份,是有几分重要的。 她是军医官,负责军中伤兵的诊治,如果她被人所逼,必定会对这些人下手。 而百里姝又通毒术,若是她在士兵的饮食里动手脚,那么损失就更大了。 赫云舒思来想去,还是决定把这件事告诉燕凌寒。 虽然她不确定百里姝是不是真的按照对方的吩咐做事了,但是,必要的防备是不可少的。 害人之心不可有,但,防人之心不可无。 这件事牵涉重大,赫云舒觉得不宜隐瞒,就飞鸽传书,将这个消息给燕凌寒送过去。 这时候,派去蒙州各个地方的暗卫尚未有消息传来。 而京城之中,抓捕那海族幕后主使的事情却也一刻没有停止。 可那人像凭空消失了一般,毫无踪迹。 赫云舒正思索着这件事,白琼走了进来,禀报道:“主子,婷婷郡主给小王爷和小公主做了衣服,命人送过来了。” “她自己没来吗?”赫云舒随口问道。 “没有。”白琼应道。 赫云舒点点头,心思放在了别处,任由白琼将那衣服放在了一旁的软榻上。 待赫云舒收回自己的思绪,不经意间瞧了瞧那些衣服。 这一看,她就猛地站了起来。 这些衣服,不对! 以往,凤婷婷给几个孩子做衣服,向来是很讲究的。 两个儿子的衣服都是纯棉质地,穿起来很舒服。可是这一次,衣服的布料却是华丽的杭州丝绸,丝绸虽然柔滑,但是并不是很适合这个年龄的孩子穿。 而小灵毓最喜欢红色的裙子,裙子上须得有一些童趣的装饰,要么是蝴蝶,要么是花朵。可是这一次,小灵毓的裙子是纯白色的,且从上到下并无多余的装饰。 这很奇怪。 赫云舒叫来白琼,问道:“衣服是郡主府上的人送来的吗?” 白琼点点头,道:“是。是平日里跟在婷婷郡主身边的婢女。” “可有什么不对吗?” 白琼仔细想了想,然后摇了摇头,道:“并无什么不对,神色,动作都和往常一般无二,看不出什么。主子,您在怀疑什么?” 赫云舒便说出了自己的疑问,白琼听完,道:“或许,是婷婷郡主想换个风格。” 这个看法,赫云舒并不认同。 小孩子的喜好虽然多变,但还不至于变化极大。 每一次,在小灵毓的衣服上,凤婷婷都会做出一些改变,但是变动不会很大。 最起码,小灵毓喜欢的那些东西不会发生改变。 至于像这次改变了衣服的颜色,也免去了上面的装饰,是从未有过的。 更奇怪的是改变了布料。 赫云舒黛眉紧皱,不知在想什么。 白琼不解道:“主子,就算是改变了,又能代表什么呢?” 白琼很不理解,因为现在需要做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她并不觉得,需要在这些琐碎的小事上浪费时间。 赫云舒看了看白琼,问道:“还记得闪代玉是如何传递消息的吗?” 听到赫云舒的话,白琼心里一个激灵,有些明白了。 闪代玉给人传递消息,是做了一件和自己的习惯相悖的事。 那么现在,凤婷婷一反常态,是不是也是在对他们传递消息。 思来想去,赫云舒觉得,的确是有这种可能。 难道是,受人胁迫吗? 那么,她必须要作出回应。如果凤婷婷真的受人胁迫,那么,胁迫她的人,很有可能就是逃走的那个海族幕后主使。 赫云舒深思一番,决定自己亲自去一趟。 这时,白琼拦住了她,道:“主子,如果这是对方故意而为,引你前去呢?” 赫云舒看了看白琼,道:“若是如此,我就更得去了。凤婷婷在大渝,只有我一个人可以依靠。如果她出了事我却置之不理,那我算什么?” “主子,不如,属下先去看看?” 赫云舒摇摇头,道:“不,还是我亲自去。你协助血影照管好孩子们,不得有误。” “是,主子。” 如此,赫云舒乔装一番,伪装成白琼的样子,出了宫,往凤婷婷的郡主府而去。 凤婷婷的郡主府并不大,这也是出自于她自己的意愿。 她不喜欢热闹,自然也不喜欢住在大的地方。 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郡主府内,该有的东西一样不少。 赫云舒手里捧了礼物,站在郡主府门前,等着人去通报。 很快,去通报的人回来了,如此说道:“我家郡主说了,今日事情繁累,很是疲惫,就不见你了。” 说着,他就准备拿走赫云舒手中捧着的礼物。 因为凤婷婷给孩子们送了礼物,所以,这些东西就是回礼。赫云舒错了错身,将礼物拿远了一些,道:“可是我家王妃娘娘说了,除了这些礼物要送给郡主之外,还有句要紧的话让我代为转达。所以,烦请小哥再通禀一声。若不然 ,我还真不好跟我们家王妃娘娘交代。” 说着,赫云舒伸出手,将一枚银锭子塞进了这守门人的手里。 此人掂了掂手里的分量,应道:“好,我再去通禀一声。不过,至于我家郡主见不见你,我可不敢保证。” “好,劳烦小哥再去通禀就是。” 没过多久,守门的人去而复返,道:“我家郡主请你进去。”赫云舒点点头,捧着手里的礼物进了郡主府。 正文 第一千六百五十一章 到底在想什么? 郡主府内,一切如常。 至少,从表面上来看,和往日并无什么不同。 但,赫云舒并未掉以轻心。 在来的马车上,她就已经得到消息,凤婷婷这两日并未出门。 可是,守门的人却说凤婷婷繁累,既然不出门,府内的事情都由下人代劳,有什么事情值得凤婷婷劳累的? 赫云舒去的,是凤婷婷所住的院子。 院外并无异常。 赫云舒抬步走了进去,院内也看不出端倪。 她说明来意之后,丫鬟进去禀报,很快,丫鬟出来,请赫云舒进去。 赫云舒迈步进了屋子,随着丫鬟的指引一路进了里屋。 里屋内,床幔放了下来,床上有模糊的人影,看得并不分明。 赫云舒时刻谨记着自己此刻的身份,她微施一礼,道:“郡主,王妃娘娘收到了您给孩子们准备的礼物,特命奴婢前来,送些礼物给您。” 床幔内传来凤婷婷虚弱的声音:“姐姐总是如此客气。白琼,劳烦你回去告诉姐姐,我与她之间,不必如此客气的。” 赫云舒点点头,道:“郡主,近日京中不太平,王妃娘娘吩咐,让我跟您说句要紧的话。” 同时,赫云舒看了看左右,道:“王妃娘娘吩咐,这话,只能让您一个人知道。” 赫云舒的话音落下,床幔内一时没了声音。 “郡主?”赫云舒轻声问道。 很快,帐幔内传来凤婷婷的声音:“好,你近前来说与我听。” 赫云舒放下手中的礼物,往前走了两步,站在了床边。 这时,她终于看清,床上只有凤婷婷一人。 可此时,凤婷婷满脸的恐惧,口型却是无声道:“快走!” 果然! 就在赫云舒察觉不对的这一瞬间,床下有寒芒迸出,直奔赫云舒的双腿。 赫云舒一脚踩在床上,同时腾身而起,抽出了腰间的软剑,将凤婷婷从床上拉起。 这一刻,她才发觉,凤婷婷的身子软得吓人。 不好,她中了毒! 凤婷婷连连摇头,示意赫云舒不要管她。 这时,已经有人从床底下滑出。 是个男人。 确切地说,是个身形干瘦的中年男人。 简单的瞥了一眼之后,赫云舒发觉此人受了伤。 伤在腰腹和腿上,行动有些受限,一瘸一拐的。 受伤的位置和她手下之人所说的相符,看来,此人便是海族人在京城的幕后主使。 “白琼,你快走!这屋子里有毒!”凤婷婷大声喊道。 这时候,那中年人桀桀地笑了两声,冷声道:“想走,晚了!” 果然,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赫云舒就觉得自己浑身使不上力气,脚下一软就倒了下去。 原来,在这屋子里,事先点了迷香。 中了迷香,赫云舒的头脑有些昏沉,渐渐失去了意识。 再醒来的时候,眼前是一片黑暗。 赫云舒睁开眼睛,让自己的眼睛适应这黑暗。 在这黑暗里,她看到了一个人,正是那个身材干瘦的中年男人。 她简单的辨认了一下,发现这还是凤婷婷的房间。 至于凤婷婷,则不见了踪迹。 “醒了?”此人道。 赫云舒点点头,道:“对,我醒了。” 中年男人冷笑一声,道:“铭王妃,你的胆子好大啊。” 看来,他识破了她的伪装。 赫云舒看了他一眼,道:“我们彼此彼此。” “只可惜,此番你落进了我的手里,断无可能活着了。在这最后的弥留之际,你想说些什么?” “你要杀我?”赫云舒问道。 “对,我要杀了你。” 赫云舒看了看他,道:“不需要留着我的命,去要挟燕凌寒吗?”中年男人也看了赫云舒一眼,道:“本想留着的,但是,你太厉害了。留着你非但达不到目的,还有可能被你逃了。所以,我还是决定不冒这个险,姑且杀了你。以铭王殿 下对你的在意程度,知道你逝去的消息,必然无法安心作战。如此,便是我们的机会。” “所以,你是因为忌惮我,才离我那么远的?” “铭王妃,不要想着用激将法。我不会上当的。”此人冷声道。 赫云舒“哦”了一声,道:“原来,在你们的印象里,我竟然是那么厉害的一个人吗?” “难道你不厉害吗?”赫云舒缓缓开口,语气懊丧:“我再厉害,如今还不是被你捉住了?说真的,你真的不准备用我的命去要挟燕凌寒吗?用我的命去要挟他,或许,他会割让一些城池给你们 ,留作你们的安身之地。” 中年人猛地站了起来,惊声道:“你怎么知道?” “知道什么?”赫云舒明知故问道。 中年人发觉了自己的失态,重新坐下,不说什么。 的确,赫云舒已经知道,海族人之所以选择侵犯大渝,是因为他们世世代代居住的小岛有下沉的迹象。 短短两年的时间内,小岛就已经下沉了近一半。 所以,海族人不愿坐以待毙,才选择进攻陆地,争得一席之地。 “你们大渝富有大片疆土,有些地方根本无人居住,为何就不能让给我们一些安身之地?”中年人愤愤不平道。赫云舒瞥了他一眼,道:“你这话说得理直气壮,但是,你们若是堂堂正正来表明自己的要求,表明自己臣服于大渝的诚心,皇兄必不忍你们流离失所,兴许会同意给你们 一些安居之地。可是,你们一开始进攻就屠城,那是五个城池的百姓,上万条无辜的性命,经此一事,皇兄再无可能宽恕你们。” “哼,不要把你们的皇帝说得那么好心。不管怎么说,事已至此,我们都没有退路了。” “所以,你铁了心要杀死我?” “没错!”此人提高了音调,如此说道。 赫云舒叹了一口气,道:“那你准备什么时候杀我?” “今晚子时。” “现在是什么时辰?”赫云舒问道。 “亥时一刻。” 赫云舒重重地叹了一口气,道:“照这么说,我岂不是只有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可活了?”“对。”中年人肯定道,他又看了赫云舒一眼,道,“我知道你是一个诡计多端的女人,我们海族也钦佩聪慧的人,但是我奉劝你一句,不要想着逃跑,不然,我一定会让你 死得很痛苦。” “那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赫云舒问道,语气里满是好奇。 听到赫云舒如此说,中年人满是戒备。这个女人,到底在想什么? 正文 第一千六百五十二章 闲聊 中年人看着赫云舒,神情戒备道:“你要问什么?” 他觉得,赫云舒一定是想凑着这个时间挖掘海族的秘密,因而满心戒备。 不成想,赫云舒却是问了一句让他大感意外的话:“你为何要在子时杀我?”中年人愣了一下,然后说道:“在我们海族的人看来,子时是一日之中阴气最重的时候,杀人有损阴德,正所谓物极必反,两个极端凑在一起,会彼此抵消,或许,还会有 好处。” 所谓千里不同风,百里不同俗,说的就是如此了。 在大渝,若是要处死犯人,须得在正午。因为正午的阳气最重,可以抵消杀人所带来的阴损之气。 没想到,海族倒是相反,杀人还要挑半夜这个时候,真是奇怪。 问了这个问题之后,赫云舒就不再问什么,似乎有着引颈受死的决绝。 中年人看着赫云舒,依然保持着最初的戒备,不肯上前来。 过了一会儿,赫云舒还是不说话,此人又觉得,赫云舒的沉默,或许是别有阴谋。 于是他先开了口,道:“你怎么什么都不说?” “说什么?”赫云舒反问道。 这话,倒是把这人问住了。 的确,赫云舒这个时候是没什么话好说的。 二人都是聪明人,赫云舒知道求饶没用,而此人,也自然不会因为她的求饶而放过她。既然心里都明镜似的,也就用不着说什么。 见他不说话,赫云舒缓缓开口,道:“你这么一说,我还真有一件事要问你。” “你说。”中年人应着,同时提高了警惕。 他曾经去威胁过百里姝,因为他手里有百里姝最重视的东西,所以胸有成竹,百里姝从不怀疑,所以,他把百里姝耍的团团转。 但是赫云舒不同,她很聪明,且没有软肋抓在他的手里,所以对于赫云舒,他摸不准。 所以,现在听赫云舒说要问些什么,他满心戒备。 赫云舒的确也打量着他,问出的话却是又一次让他感到意外:“你叫什么名字?” 中年人愣了一下,道:“这个问题,重要吗?” 赫云舒一本正经地点点头,道:“当然重要。再有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你就要杀了我。我总得知道是谁杀了我,不能做个糊涂鬼。” 中年人看了赫云舒几眼,然后说道:“我叫边吉。” “很不错的名字,有什么寓意吗?”赫云舒接着问道。 边吉摇了摇头,道:“名字而已,没什么寓意。我是个孤儿,这个名字不过是主子随意取的,没有什么意思。” “不,每个人的名字都是有寓意的。就好比我的小女儿灵毓,我希望她长大以后是个钟灵毓秀的女孩子,所以,就给她取了这个名字。” “听闻灵毓小公主很可爱。” “对,婷婷郡主很喜欢做衣服给她,她也很臭美,喜欢穿好看的衣服。”说着,赫云舒的声音里,带了几声笑。 赫云舒的轻松感染了边吉,他的语气也轻松了一些,道:“那的确很不错。我想,灵毓小公主一定很可爱。” “对啊,她很可爱。你有孩子吗?”赫云舒接着问道。 边吉又愣了一下,道:“没有。” “那你有喜欢的人吗?” “没有。” 说到这些,边吉显出几分木讷来,全不似刚才那般精明。似乎赫云舒所说的事情,是他全不擅长的领域。 每个人的心里都是有软肋的,越是孤僻的人,越渴望来自于家庭的温暖。 见边吉如此,赫云舒就知道,自己这一步,走对了。 听边吉如此说,赫云舒叹了一口气,道:“真可惜。” “可惜什么?”边吉纳闷儿道。赫云舒看着边吉说道:“人这一生啊,一定要有个自己的孩子,他会承袭你的血脉,有朝一日你若是不在了,你的孩子会替你活下去。他的身体里,融入了你的骨血,他与 你,无法分割。不过,就算是没有孩子,也一定要有一个喜欢你,而且你也喜欢她的人,只有这样,你才能够知道,真实的人生有多么美好。” 边吉看着赫云舒,道:“跟我说这些做什么?” “没什么,这不是闲着无聊,随便说说嘛。不然,我数着时间等死,对我来说也太残忍了。” “那你若死了,会有遗憾吗?”边吉看着赫云舒问道。赫云舒想了想,道:“有一些小小的遗憾,但是大的遗憾已经没有了。因为我有自己的孩子,也有喜欢我并且我也喜欢的人,哪怕我死了,他们也不会忘了我,这样就足够 了。” “听闻,铭王殿下待你很好。” 说到燕凌寒,赫云舒满脸满眼都是笑意,她点点头,含笑道:“是,他的确待我很好。” “那么,你真的不遗憾吗?”“遗憾是有的,没有谁一生不留遗憾。重要的是,我已经尽力去过好每一天了。你看,哪怕我很快就要被你杀死,我还是耐心开导你,希望你以后能过得好,这对我来说, 岂不是功德一件?” 边吉愣了愣,突然觉得赫云舒说的话很有道理。 这时候,他突然不想杀死赫云舒了。 这个念头在他的脑海里出现的一瞬间,边吉就猛然摇了摇头,不,他一定要杀死她! 虽然这个女子的外表和她的内心一样美好,但是,如果她不死,就会有越来越多的麻烦。 她太聪明了,聪明到可以将所有人玩弄于鼓掌之中,这个女人,不能留!这一刻,边吉如此恶狠狠地想道。 只是边吉不明白,当杀一个人都需要狠狠说服自己的时候,就说明他已经动了不该有的心思,或许是恻隐之心,或许是别的什么。 总之,那是一些很玄妙的东西。 这玄妙的东西赫云舒不懂,她只是沉默,不再说什么。 周围一下子变得寂静起来,边吉看着赫云舒,突然觉得这安静有几分骇人。 他想做些什么,来打破这恼人的安静。 他看了看她,突兀道:“其实,我们海族很钦佩聪慧的人。” “为什么?” “大约,是对于强者的敬畏吧。”边吉模棱两可道。 赫云舒笑了笑,神色轻松:“如此说来,倒是我的荣幸了。”二人不时说几句话,不知不觉,子时到了。 正文 第一千六百五十三章 那我就放心了 到了子时,边吉拿出了放在身侧的剑。 他看了看中了迷药,且浑身被捆绑的赫云舒,突然有几分不忍,只觉得手中的刀有千钧重一般。 这一番交谈,他对赫云舒有了新的认识。 这果然是一个聪慧的女子,聪慧到,让人不忍杀了她。 赫云舒看了看边吉,道:“这就要动手了吗?” 边吉点点头,道:“子时到了,现在是最好的时辰。你放心,我的剑法很好,出剑收剑都很快,保准一剑致命,不会让你疼很久。” “这样最好。”赫云舒若有所思道。 之后,边吉握紧了手中的剑。 的确如他所言,他出剑很快。 只是,他第一次出剑,对准的不是她身上的致命处,倒是她身上的绳子。 他出剑很快,那绳子很快就断掉了。 这剑法虽然快,但快不过赫云舒的眼睛,她看出了这剑法,默记于心。 这时,边吉为自己的行为解释道:“你就要死了,不该被绑着死。人死了,该是自由的。所以 ,在你死的时候,我不会绑着你。” 赫云舒轻声笑了笑,道:“你说话真有意思,我倒觉得,你不该做杀手,倒应该去翰林院做个编修。” 边吉被逗乐了:“只可惜,我手中只提过剑,不曾提过笔。” 赫云舒不再言语,微微闭上了眼睛。 边吉狠了狠心,再次出手,这一次,那锋利的剑尖,对准了赫云舒的心口。 他出手很快,迅如疾风。 然而,赫云舒更快一步,她身子陡然一转,躲开了边吉的剑。 与此同时,她取出了自己的软剑,迎上边吉手中的剑,重重一击。 软剑平日里就盘在她的腰侧,需要使用的时候随时取用,很方便。 边吉一下子愣住了,他有些懊丧,却又有些说不出的庆幸。 他很快收了剑,跳远了一些。 他看着赫云舒,半晌才说出一句话:“你、你没中迷药?” 对此,赫云舒深表遗憾道:“你的迷药太简单,我正好有这解药,所以,我没中你的迷药。” 边吉愣了一下,道:“你果然狡猾。” “彼此彼此。”赫云舒回敬道。 之后,边吉不再说什么,朝着赫云舒举剑便刺。 赫云舒的剑法已然出神入化,所以在这一点上,边吉摸不着她的剑法。 而赫云舒刚刚却观察了边吉的剑法,从而管中窥豹,对边吉的剑法有了初步的了解。 所以,应对边吉,她游刃有余。 再加上边吉受了伤,行动受限,这时候的他根本不是赫云舒的对手。 不过,边吉显然是另有准备。 他很快收了手,站在了距离赫云舒十步开外的地方,道:“既然你有办法逃脱,为何和我说了这么多?” “不为什么,只是想多了解你。” 只有了解自己的对手,才能打败自己的对手。 边吉看了看赫云舒,突然冷笑了一声,道:“你看着年龄不大,竟是狡猾至此!” “你也不差。”赫云舒冷静道。 边吉看了看外面,吹了一声口哨,很快,有人从外面踹门而进,手里押着凤婷婷。 边吉的手下掌控了凤婷婷,这是他给自己留的退路。 这时候,边吉手中的剑指向了凤婷婷,道:“你有功夫,可她没有。你忍心看着她去死吗?” 赫云舒没有说话。 边吉继续道:“她原本是大魏养尊处优的郡主,来到大渝也是因为你。如今她落到这步田地全部是因你所赐,你当真能够忍心吗?” “我当然、不忍心。”赫云舒如此说道。 边吉威胁道:“既然如此,放下你手中的剑,束手就擒。” 这时,凤婷婷大喊道:“姐姐,不要!” 在赫云舒来之前,她一直被边吉威胁着,知道边吉的狠辣,所以,不敢掉以轻心。 赫云舒看了看凤婷婷,道:“没事的,婷婷,他会放了你的。” 之后,赫云舒看向了边吉,道:“你放她出去,我放下手中的剑,如何?” 边吉冷笑了一声,道:“你是在糊弄鬼吗?你是赫云舒,就算是没了手中这把剑,也会有别的法子对付我。所以,须得你倒下,我才能真正放心。” 说着,边吉从自己的怀中摸出一个瓷瓶,道:“此乃海蜇的毒液,天下无解。你服下这毒药,我便放了她!” “好!”赫云舒一口应道。 而凤婷婷使劲想要挣脱,口中大喊着:“姐姐,不要!姐姐,不要!” 赫云舒看了看她,道:“放心,我不会有事的。” 赫云舒重新看向了边吉,道:“我们刚刚也说了这么多,我想,你也不是一个出尔反尔的人,既然如此,我服下这毒药就是。之后,你也要履行自己的诺言。” 说着,赫云舒的左手自嘴边轻轻拂过。 “当然。”边吉保证道。 于是,赫云舒伸手去接那个小瓷瓶。 边吉却拿开了,道:“我来喂你。” 他是怕赫云舒会使诈。 赫云舒点点头,道:“好。” 之后,边吉拔掉小瓷瓶的塞子,将瓶子倾斜。 他看着赫云舒平静的脸,迟疑了一下。 片刻后,他狠了狠心,将瓷瓶中的毒液倒进了赫云舒的嘴里。 毒药很快就倒完了。 赫云舒伸出左手擦了擦嘴,道:“这毒药,什么时候起效?” 边吉缓缓道:“很快。” “既然如此,在我毒发之前,快些送凤婷婷离开。不然,我当真会怀疑你使诈。” 边吉点了点头,道:“你服下了海蜇毒,断然不会有活路。放心,我自会履行自己的诺言。” 说着,他看了看身后的那人,道:“去,将这个女人放掉。” 凤婷婷挣扎着不肯走,被那人敲在了后脑勺,很快就晕过去了。 之后,他扛起凤婷婷,很快就出门了。 大约过了半刻钟的时间,此人去而复返,言称已将凤婷婷放在郡主府外。 “你们不会再出手伤她吧?”赫云舒问道。 “不会。”边吉冷声道。 赫云舒点点头,道:“那我就放心了。” 说着,赫云舒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来,神色安然。这时候,边吉觉出了不对! 正文 第一千六百五十四章 微妙的变化 察觉到不对的同时,边吉警惕心大起,握紧了手中的剑。 他看向赫云舒,带着几分不确定问道:“你没事?” 赫云舒点点头,道:“对,我没事。” 边吉一脸的不可置信。 海蜇毒见效极快,哪怕是一条几百斤重的大鱼,都可以瞬间被毒死。 然而时间过去了那么久,赫云舒依然安然无恙。这不符合常理。 边吉仔细回忆了喂赫云舒服下海蜇毒的过程,并未觉察出什么不对。 他当然不会想到,赫云舒的左手腕上大有玄机。 在喝下海蜇毒液之前,赫云舒的左手自嘴角拂过。她在这极短的时间内,在自己的嘴巴里喷洒了凝胶。凝胶化开,覆盖整个嘴巴。 这凝胶无毒无害,却能起到隔绝的作用。 所以,边吉给她喂下的海蜇毒液伤不到她的嘴巴。 而在喝下海蜇毒液之后,赫云舒再一次用左手擦了擦嘴,这寻常的动作救了赫云舒的命。 她把毒液吐进了左手腕里。 但这些,边吉猜不透,也想不通。 看着一脸错愕的边吉,赫云舒笑了笑,道:“或许,是我体质异于常人,你的海蜇毒液伤不了我。又或许,是我得神明庇佑,得以不死。” 边吉还想说些什么,但赫云舒已经不给他时间了。 赫云舒腾身而起,凌空一掌,直奔边吉的面门。 边吉并未去躲,而是将自己的手伸进了袖子里,脸上是胸有成竹的神情。 赫云舒停在了那里,伸出手,手心中现出一枚黑球,道:“你是在找这个吗?” 边吉一愣,在袖子里摸索的幅度变大,但,一无所获。 “你竟然”边吉一脸的不敢相信。 赫云舒唯一近他的身的时候,就是他刚刚喂她海蜇毒液的时候。 他想不到,这个女人竟是如此的镇定,那样的生死关头,她居然也能分心偷他的东西! 与这个女人的正面交锋不过是这短短的时间,却已经数次颠覆了他的认知。 一瞬间,边吉感受到了无尽的挫败。 但是赫云舒不会再给他思考的时间,这一次边吉手中没有了任何的筹码,她也就无所顾忌,可以对他出手。 边吉似乎意识到了危险的临近,吹出几声急促的口哨,顷刻间,几条人影出现在屋子里。 哪怕到了这个时候,他还是有帮手的。 跟着,赫云舒也吹了一声口哨。 口哨声高亢响亮,穿过这漆黑的夜空,为外面的人所知。 这一瞬间,边吉恍然大悟。 他将赫云舒困在这里,却没有人来找她。并非是他计策高明,而是因为赫云舒不让人来寻。 究其原因,是因为她要等最合适的时候下手。任何意外的因素,她都会一一排除。 又或许,她是为了降低他的警惕,想要从他的口中知道什么。 而现在,凤婷婷安全了,也就到了她该出手的时候。 这个女人的心思,果真是让人心悸! 边吉在想什么,赫云舒全然顾不得。 她握紧了手中的剑,而这个时候,边吉冲着其他人使了一个眼色。 赫云舒明白这眼神的含义,他是要趁她的帮手尚未到来之前拿下她。 边吉等人一拥而上,赫云舒软剑在手,施展自己的剑法。 她的剑法行云流水,密不透风,几个人无一能近她的身。 在这些人之中,边吉的身手最好,虽然他受了伤,但依旧可见那凌厉的剑势。 一想到就是这些人设计捉了随风,赫云舒的心里就有了恨意。 恨意袭来,她的招式也就愈发凶猛。 但,这些人能算计随风,足以说明他们身手的不凡,而他们联手,更是威力惊人。 更何况,他们要趁着这短暂的时间降服她,自然会用尽全力,拼死一战。 赫云舒一个不慎,就被人刺伤了手臂。 她并不去理,甚至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就好像伤的不是自己的胳膊一样。 看到这一幕,边吉有些心生骇然。 如今跟着他的这些人,都是身手绝佳之人。他们曾经算计了燕凌寒手下最精锐的暗卫——随风。却不料,今日竟然这么久都没有拿下赫云舒这个女人。 边吉心有不甘,虽然腿上受了伤,但影响并不大。 赫云舒小心提防,突然间,她发现眼前这人的眼神似有不对,紧接着,她就察觉到了身后微微的风声。 不好! 有人偷袭! 赫云舒陡然转动身子,将自己的要害部位闪开,下一刻,左胳膊传来锥心的疼痛。 她微微侧身,发现边吉手中的剑刺穿了她的胳膊。 此刻,这剑柄还在边吉的手中。 赫云舒右手中的剑朝着身后刺去,边吉往一旁躲开,就丢下了手中的剑。 紧接着,赫云舒看准角度,砍断了刺入她胳膊的剑。 剑柄连带着一截断剑落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声响。 “她受伤了!快上!” 不知谁这么喊了一句,边吉等人蜂拥而上,铁了心要围攻赫云舒。 赫云舒握紧了手中的软剑,与之周旋。 就在这时,有人踹开了门窗,依次而进。 是她的人! 来人很多,很快,赫云舒的人护住了她,同时与边吉等人打斗。 燕凌寒此去边城,将绝大多数精锐的暗卫留了下来。 因为他是要上战场的,战场之上,暗卫能够起到的作用非常有限。 所以,他将这些人留给了赫云舒。 而这些人此时终于派上了用场。 虽然边吉等人身手高强,更是曾经算计了随风,但是,他们并不惧。 此刻,他们劲儿往一处使,爆发出了强劲的战斗力。 这些人能够在此前的追踪中逃脱,足以证明他们的身手不凡。 但,此刻面对这些精锐的暗卫,时间一长,还是很快显现出了劣势。 赫云舒看着局势愈发明显,不再担心什么,这时候,她大声吩咐道:“留活口!” 是这些人算计了随风,所以她要留着这些人,以便知道关于随风的讯息。 虽然她并不相信随风在这些人的手里,但是,能够多了解一些关于此事的消息,也是好的。不曾想,此时,形势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正文 第一千六百五十五章 疼也疼死你 这微妙的变化在于:这些人不再想着逃脱,而是奋尽全力,要护着边吉无恙。 边吉要逃! 意识到这一点,赫云舒推开此刻护在她周围的人,道:“拿下边吉!” 她自己第一个奔在最前面,却有人拦住了她,道:“主子,王爷吩咐,无论何种情形,都一定要护您安好!” 此人力气极大,拦得很实在,赫云舒一时间竟无法绕过他。 想到是燕凌寒的嘱托,赫云舒的心软了一下,没有再坚持。 如此,她站在打斗的人群之外,旁观这一切。 不曾想,边吉趁着她的人不注意,一个鹞子翻身就跳出了他们的攻击范围,之后,转身便逃。 这一刻,边吉的爆发力惊人,像一只凶猛的豹子。 这等身手,非寻常人所能及。 她的人忙起身去追,赫云舒也跟着奔了出去,却已经不见了边吉的踪迹。 暗卫们不肯放弃,分向不同的方向要去追捕。 赫云舒一声令下,道:“回来!” 所谓困兽犹斗,是有几分骇人的。 赫云舒不愿他们有所损伤,而且,即便抓了边吉,也很难从他的口中知道什么。 身手好的人,向来是自负的。 自负之人,即便是落入了他们的手里,也会死扛着,什么都不说。 而且,边吉逃了,只要他再次出手,就会暴露自己。 赫云舒并不着急。 边吉逃走后,其余的人难成气候,很快被暗卫们所擒。 赫云舒命人将他们押入了铭王府的地牢,仔细看管。 这时候,她胳膊上的伤口已经不再流血,但是,那断剑还在。 暗卫担心道:“主子,不如就近找个大夫,为您治伤。” 赫云舒摇摇头,拒绝道:“不,外面找的大夫未必可靠。送我进宫。” 因为失血过多的原因,赫云舒的面色有些发白,声音也显得有些虚弱。 暗卫们不敢怠慢,当即分成两拨,一拨押送那几人去铭王府,另一拨护送赫云舒进宫。 这时候,已是凌晨。 照常理而言,这个时候宫门已经关闭。 但是,赫云舒过去的时候,宫门虚掩着。 守在一旁的人看到是赫云舒,立马开了门。 随之,燕曦泽从里面走了出来,看到赫云舒受了伤,大惊失色。 “快!”燕曦泽大喊道。 赫云舒的脸色虽然苍白,但并不慌乱,她看了看燕曦泽,道:“曦泽,孩子们睡了吗?” “睡了,睡了。”燕曦泽忙说道。 “可曾哭闹?”赫云舒接着问道。 “倒也哭闹了一阵。皇婶,您的伤。”燕曦泽小心翼翼道。 在他看来,这个时候,实在是不该问这些细小的问题。 说完,燕曦泽就命人将赫云舒带到距离此地最近的宫院里去,也好及时为赫云舒诊治。 不成想,赫云舒却是抬手拒绝道:“不用那么麻烦,我要回我住的宫院。” 赫云舒素来是个固执的人,燕曦泽见状,没有再坚持,忙带人护送赫云舒回去。 回去之后,若照着燕曦泽的意思,就该快些治伤,将断剑取出。 但是,赫云舒先是去看了孩子们,见他们一个个安静的睡着,才回了主殿,让太医为她治伤。 因为是为赫云舒医治,太医很是小心。 细心地为赫云舒把过脉,仔细查看了断剑所在的位置之后,太医眉头紧皱,跪了下来。 燕曦泽目露凶光,道:“怎么了?” 太医低着头说道:“回太子殿下的话,这断剑所在的位置有几分凶险。” 燕曦泽担心的看了赫云舒一眼,想着要不要将太医叫出去说。 赫云舒则是看了那太医一眼,道:“不过是一柄断剑罢了,有什么好凶险的?左不过是挨着大血管,会有出血的凶险罢了。” 太医没料到赫云舒居然也懂医理,忙跟着说道:“王妃娘娘有所不知,这断剑所在的位置十分凶险,若是贸然拔出,势必会流血不止……” 后面的话,太医没敢说下去。 一个流血不止的人会有什么后果,不用说也明白。 赫云舒看了看自己的左胳膊,她曾受过比这还要严重的伤,不曾想,这一次倒是有几分凶险了。 太医说的话她懂,左不过是剑刺入的时候,挨着动脉血管就进了。眼下剑在那里堵着,血管不会破裂,但是,若是要将这剑拔出,脆弱的血管就会被割破。 赫云舒简单地想了想,道:“既然如此,就不必将这断剑拔出。先将断剑旁边的肉割开,再将断剑平着取出也就是了。” 听到赫云舒这样说,太医吓得脸都白了。 他吓得不敢说话。 这时,殿外传来一个有力的声音:“胡闹!” 是燕皇! 很快,燕皇阔步而进,他先是看了那太医一眼,道:“当真没别的法子了?” 太医连连点头,道:“回陛下的话,没别的法子。”赫云舒看了看燕皇,道:“皇兄,这剑伤的不是位置。眼下也只有两个法子,要么将这断剑拔出来,但有可能划破血管,流血不止。要么就是将旁边的肉割开,取出断剑, 除了这两个法子,没别的办法了。” 燕皇听完,恨恨道:“把肉割开,你说得轻巧,疼也疼死你!” 太医在一旁插嘴道:“王妃娘娘,这断剑所在的位置十分刁钻,就算是割开血肉平着取出,也难免会伤及血管啊。” 赫云舒想了想,看来,今日她是不得不暴露了。 既然如此,那就暴露吧。 如果有一切疑问,推给百里世家就好了。 于是,赫云舒指了指不远处的一口大箱子,道:“曦泽,将那大箱子拿过来,我要取些东西用。” 虽然不知道赫云舒要这大箱子做什么用,但是,燕曦泽还是将这大箱子拿了过来。 如此,这大箱子就放在了赫云舒的床边。 赫云舒看了看他们,道:“皇兄,你们能不能先出去,我要取些要紧的东西。” 燕皇瞪了赫云舒一眼,他实在是想不出,都到了这个时候,还能有什么要紧的东西? 不过,想到赫云舒的性子和燕凌寒一样,最是执拗,他也就听之任之,乖乖出去了。 燕皇出去之后,燕曦泽和太医也跟着出去了。 门被关上,屋内没了闲杂人等,赫云舒就开始从手腕里往外拿东西。没想到,拿着拿着,门开了。 正文 第一千六百五十六章 心好累 门开了,进来的人是燕曦泽。 赫云舒瞬间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看向了燕曦泽,道:“做什么?” 燕曦泽看了看赫云舒,道:“听着屋子里没动静,还以为您晕倒了,就进来看看。” “哦。”赫云舒淡淡地应了一声,然后道,“把太医请进来吧。” 听到赫云舒这样说,燕曦泽将门彻底打开,将燕皇和太医都请了进来。 他们慢慢走到赫云舒的床前,也看到了那大箱子里的东西。 原本,这箱子是合上的,现在,已经打开。 里面有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看得燕皇等人一头雾水。 他们原本以为赫云舒这个时候要拿东西,想必是十分要紧的。 因为赫云舒和百里世家的人走得近,他们以为赫云舒是要拿出一些灵丹妙药出来。 然而他们却没想到,赫云舒面前的大箱子里,只有一些看起来奇奇怪怪的东西,和灵丹妙药完全搭不上边。 燕皇刚想问些什么,赫云舒就已经开口了。 不过,话却是对着燕曦泽说的:“曦泽,你去将白琼、申林、何成功、曲刚他们几个叫过来。” 赫云舒所说的,都是她的暗卫。燕曦泽听了正要走,燕皇却拦住了他,随即看向了赫云舒,道:“弟妹,凡事要有个轻重缓急,你就算是有事吩咐他们去做,也要分个时候。现在,最要紧的是赶紧将这剑 拔出来。不然若是这剑被不小心碰到,流血不止可怎么好?” 赫云舒看了看燕皇,道:“皇兄,我让他们过来,就是为了给我拔剑。” “你的暗卫里,还有大夫?”燕皇狐疑道。 “没有。” “那你让他们来干嘛?”燕皇气呼呼道。他实在是太生气了,原本只有燕凌寒一个不听话的。现在燕凌寒不在,他日日牵肠挂肚,担心得要死,不曾想,他这弟妹也是一样的不听话,做事分不清楚轻重缓急,真 是皇上不急急死……啊呸! 赫云舒瞧了瞧几乎要骂娘的燕皇,道:“皇兄,太医不是说了嘛,拔剑有出血的风险。所以,我让他们过来,给我一些血。” 一听这个,燕皇的眼睛瞪得更大了。 一个人要怎么给另一个人血,他听都没有听过。 于是,燕皇看向了太医,面带探寻。 这太医在太医院供职多年,医术精深,燕皇觉得,如果有什么可以给别人血的法子,这太医一定是知道的。 然而,太医摇了摇头。 这法子,他闻所未闻。赫云舒一本正经道:“皇兄,百里世家的嫡女百里姝一直住在我府里,这件事你知道吧。你看这箱子里面的东西,都是她给我的,全部是百里世家不外传的独门秘技。其中 ,就有给别人血的法子。” 燕皇站远了一些,戒备的看着赫云舒,道:“弟妹,他们到底是跟着你多年的暗卫,你真忍心要他们的血?” “皇兄,他们都是夫君身边最得力的暗卫,这点儿痛还是能承受的。” 然而,燕皇却是皱着眉,沉默了。 赫云舒看着他,一头雾水,不晓得他在沉默什么。 就在她准备开口询问的时候,燕皇开口道:“弟妹,不如,换成我的人来做这件事?不然这件事传出去,对你和凌寒的名声都不好。” 赫云舒听着这话,有些迷糊。 转瞬,她有些明白了,道:“皇兄,只是取一些他们的血而已,不会伤及他们的性命。” “当真?”燕皇不相信地问道。 赫云舒点点头,道:“当真。” 然而,燕皇仍是满脸的不相信。 这一刻,赫云舒觉得心好累。 她突然有些想要让燕凌寒在身边了,如果是他在,无论她做什么在别人看来稀奇古怪的事情,他都不会觉得奇怪。 而她,也不需要解释这么多。 燕曦泽很快按着赫云舒的话去做,将赫云舒说的那几个人叫了进来。 以往,为了以防万一,赫云舒为每个暗卫测了血型,以便在发生意外的时候以最快的速度救治他们。抽血的事情做得多了,暗卫们已经习惯。 因为,被燕曦泽叫进来之后,他们一个个习惯地挽起了自己的衣服,露出了半条胳膊。 赫云舒教过白琼这些,因而白琼很快利索地从他们几人身上抽了血,放在了一旁。 之后,白琼熟练地取出箱子里的麻醉剂,打在了赫云舒的胳膊上。 紧接着,白琼看向了太医,道:“可以开始了。” 太医战战兢兢,看向了燕皇。 燕皇又看向了赫云舒,带着几分不确定说道:“弟妹,你的意思是,把胳膊上的肉挖开再取出断剑?” 赫云舒点点头,道:“对。” “很疼的。”燕皇说道。 赫云舒闭了闭眼睛,实在是懒得解释了。 此时此刻,她万分思念燕凌寒。 如果他在,自己一定不用解释这么多,心好累。好在,这时候燕曦泽站出来说道:“父皇,皇婶素来是一个有主意的人,儿臣以为,既然皇婶要求这样做,必然有她的把握。不如,先为皇婶拔出这凶险的断剑,事后您若 是有什么疑问,再请皇婶解答也不迟。” 燕皇听了,觉得这话有些道理,也就点了点头,道:“太医,速速为铭王妃挖出断剑,不得有误。” 虽然太医在宫里任职多年,但此刻也是战战兢兢。 一来是因为这断剑的位置很是凶险,二来是因为对方是位高权重的铭王妃。 这时,赫云舒看向了他,眼神中带着满满的肯定:“太医,你尽管放手去做,不会有事的。” 赫云舒坚定的眼神感染了这太医,太医深吸一口气,很快镇定下来,接过了白琼递过来的刀。 刀刃锋利,很快就划破了断剑周围的皮肤,有血流出来,但并不是很多。 这一幕,燕皇看得触目惊心。 原本他已经准备好了,若是赫云舒大叫,他就在一旁安慰。 他做了多年的皇帝,自觉这安慰人的功夫还是不错的。 没成想,赫云舒竟然眼睁睁地看着那刀子在她胳膊上划来划去,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这一瞬间,燕皇看向赫云舒的眼神里,多了几分敬畏。以至于太医拔出断剑,为赫云舒包扎好伤口之后,燕皇情不自禁道:“弟妹,你还不会是神仙下凡吧?” 正文 第一千六百五十七章 能不来吗? 听到燕皇这样说,赫云舒看了他一眼,道:“皇兄,你该不会是没睡好,糊涂了?” 燕皇顾不上回答,却是问道:“你不疼吗?” 虽说因为太医手法精湛,并未弄破血管,但是,单单是划破断剑周围的皮肤,也流了许多血。 更何况,好端端的肉被那么锋利的刀刃划开,当真一点儿都不痛吗? 此刻,赫云舒再次感觉到心累。 燕皇这个好奇宝宝,真的觉得她不累吗? 眼看着天就要亮了,就不能容她好好睡一觉吗? 如此想着,不知不觉间,她打了一个呵欠。 然而,燕皇仍是一脸好奇,并没有要走的意思。 燕曦泽的脑子到底是好使一些,忙说道:“父皇,这一夜发生了许多事,皇婶累了,不如,让她先歇一歇?” 燕曦泽这么一提醒,燕皇后知后觉地发现,的确,这一晚,赫云舒经历了许多,又受了伤,很累了。 于是,燕皇看了看赫云舒,道:“弟妹,你好生养伤,朕会命人仔细照顾。这宫里的名贵药材,随你取用。明日待你醒了,朕再来问。” “好。”赫云舒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句。 居然还要再来问,能不来吗? 燕皇很快走了,屋子里的人走的干干净净,只余白琼一人。 她看着赫云舒,心疼道:“主子,您好好睡一觉,属下在这里守着。” 赫云舒点点头,闭上了眼睛,很快就睡着了。 这一觉,她睡得很安然。 再醒来的时候,外面已经是天光大亮,静悄悄的。 没听到几个孩子的声音,赫云舒看了看正背对着她的白琼,道:“白琼,孩子们呢?” 白琼忙转过身,看着赫云舒,道:“主子,属下怕他们吵着您,让乳母们陪着他们在屋子里玩。” 赫云舒笑笑,道:“没事,我好多了。去将他们抱过来,让我看看。” 白琼没动身,只低下头,居然哭了。 赫云舒觉得奇怪,有那么一次,白琼的胳膊断了,这丫头硬是没喊一句疼。她更是没见白琼哭过,今日这是怎么了? 这般想着,赫云舒坐起身,道:“白琼,你怎么了?” 白琼勉强止住泪,道:“主子,日后您万万不可再只身涉险了。这一次,属下都要担心死了。” 原来是为了这个! 赫云舒忍不住笑了,道:“白琼,你就放一百个心好了。但凡是我决定要做的事情,必然是有把握的。既然有把握,就不会出事。” 白琼却笑不出来,闷声道:“主子,这次可真是吓坏我了。” 赫云舒只身进了郡主府,却不让他们跟着,只吩咐他们守在郡主府附近,待她发出讯息再进去。 天知道,那等待的时候有多么熬人。有那么多次,她都忍不住要冲进去。 可想到赫云舒的吩咐,又不敢贸然行动,一颗心焦灼得不成样子。 赫云舒看着此刻的白琼,知道她是真的担心自己,出言安慰道:“你看你,居然还哭起来了。快别哭了,再哭当心嫁不出去。” “属下才不要嫁人!”白琼嘟哝道。 赫云舒顺着她的话说道:“好,不嫁人,一辈子都陪着我这个主子,让你一辈子都担心我!” 白琼:又想哭了怎么办? 看着此刻的白琼,赫云舒道:“去把孩子们带过来,千万别哭了,不然孩子们会担心的。” 白琼忙点点头,出去了。 孩子们很快歪歪扭扭地晃了进来,远远地看到赫云舒,他们就一口一个“母妃”地叫着。 看着他们,赫云舒满心都是喜悦。 走在最前面的是燕温良,他很有老大的样子,走得也最稳当。 他最先走到赫云舒身边,仔细看了看她,之后伸出小手摸了摸赫云舒的脸,声音软软的:“母妃。” 赫云舒含笑应了,用右手摸了摸他的头。 小温良的目光却落在了赫云舒的左胳膊上,面带探寻。 因为觉得孩子们还小,看不出她受伤,所以赫云舒并未遮挡胳膊上那白色的纱布。 然而,她没有想到,小温良却是踮起了脚尖,鼓起小嘴冲着她的胳膊吹了吹。 “母妃,不疼。” 这一瞬间,赫云舒突然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就好像原本她希望得到的不过是一片花瓣,可她最终得到的,却是整片整片开满鲜花的花园。 她从未想过,自己的孩子,居然已经懂得关心她了。 这一刻,赫云舒惊诧于生命的奇迹,以及这小小孩子的领悟力。 原本,有一次小温良摔倒磕破了膝盖,她吹了吹他的伤口,说:“不疼。” 不曾想,他居然记住了。 见小温良如此,小恭让和小灵毓也凑上前来,为赫云舒吹着伤口。 看着这三个毛茸茸的小脑袋,赫云舒觉得自己要被融化了。 “弟妹,你惹孩子们担心了。” 是燕皇。 听到这声音,赫云舒好想把他踹出去,这么温情的时候,为什么他偏偏要来插一脚? 当真是破坏了这气氛! 小灵毓听到燕皇的声音,已经转身朝着他晃晃悠悠的走过去,嘴里甜甜的叫道:“伯伯。” 小温良则像是察觉到了赫云舒的不悦,往她的身旁站了站,伸出小小的手拉住了她的手,似乎要挡住燕皇。 见他如此,赫云舒的不悦一扫而空。 这小小的孩子,居然如此早慧,真是让她意外。 因为满心都是感动,至于燕皇这个来搅局的,赫云舒就自动忽略了。 而小灵毓窝在燕皇的怀里,一个劲儿地指着外面。燕皇不忍心拒绝,就抱着她出去了。 这时,赫云舒看了看小温良和小恭让,道:“母妃有些累,要再歇一会儿,你们出去自己玩,等会儿再过来看母妃,好不好?” 两个小人儿齐齐地点了点头。 之后,小温良拉着小恭让的手,一起出去了。 赫云舒看了看白琼,道:“不管谁来,就说我睡了。” 白琼眨了眨眼睛,道:“主子,您这是要躲着陛下?” “对。他问题太多了。”说着,赫云舒忍不住打了一个呵欠。 “是,主子,属下明白了。您歇着就是。” 赫云舒的确是觉得累了,就闭上眼睛开始睡觉。睡得正香的时候,外面却响起一个尖利的声音,吵醒了她。 正文 第一千六百五十八章 我们拭目以待 “皇婶,我来看你!” 这声音尖利,几乎要戳破人的耳朵。 是闪代玉。 赫云舒睁开眼睛,面露不悦。 白琼正要走出房间去阻止,听到这边的动静,忙转过身来,道:“主子,您接着睡,属下去把她赶走。” 赫云舒摆了摆手,道:“罢了,已经睡够了。闪代玉这个人就像是狗皮膏药一样,你若是不让她进来,只怕她会把嗓子吼破!” “吼破就吼破,是她活该!”白琼愤愤道。 对于闪代玉,她只有憎恶。 “她是活该,可她肚子里的孩子是无辜的。若因为她伤及孩子就不好了。” “她就是仗着这个孩子才胡作非为!” “纵是她胡作非为,也蹦跶不了多久了。尽管让她进来,我倒要看看,她要做什么。”赫云舒冷静道。 白琼忙应了一句,出去了。 很快,闪代玉前呼后拥地走了进来。 看到仍坐在床上的赫云舒,闪代玉乐了:“皇婶,可还安好?” “安好说不上,至少,性命还在。”赫云舒神色平静地说道。 “哦,这样啊。倒是可惜了。”说着,闪代玉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赫云舒接着她的话说道:“对,的确是可惜了。你的人频频落败,再难成气候。” 二人所说的可惜,并非是指同一件事。 见赫云舒这样拿话堵她的嘴,闪代玉冷了脸,恶狠狠道:“赫云舒,总有一天,你的好运气会用光的!” “是么?那也比你从未有过好运气要强。” 在嘴皮子功夫上,赫云舒从未落败,今日更是如此,把闪代玉气了个半死。 赫云舒悠闲地扫了她一眼,道:“你有空来这里,倒不如找时间好好想一想,待你的出身传遍整个蒙州,你该如何做?” 闪代玉梗了梗脖子,道:“如今尚有半日的时间,你的人,未必能安然无恙地赶到蒙州去。” “是这个道理。所以,这半日,我们拭目以待。”说着,赫云舒的脸上有着淡淡的微笑。 这时,闪代玉腾地站起身,道:“赫云舒,我还是那句话,你不会总这样好运的!” 赫云舒刚想说些什么,就听到了外面的动静。 于是她满脸的镇定化作了虚无,转而换上了痛苦的神情,大喊道:“闪代玉,你居然趁机伤我!” 白琼站在赫云舒身边,反应极快,扑上去就抱住了闪代玉,急声道:“太子妃娘娘,您为何伤了我家主子!” 闪代玉瞬间就愣住了,这主仆二人,搞什么? 她何曾伤过赫云舒? 这时,外面的脚步声越来越响,很快,燕皇出现在门口。 而燕皇走进来,看到的第一眼就是:赫云舒躺在床上,右手按着自己的左胳膊,满脸痛苦的神色。 再看一旁,白琼死死地抱着闪代玉,而闪代玉面对的,正是赫云舒的方向。 “怎么回事?”燕皇怒声道。 白琼忙跪了下来,道:“陛下,我家主子正在休憩,不知为何太子妃娘娘非要闯进来,吵醒了我家主子。之后一言不合,太子妃娘娘就打了我家主子的胳膊……” “你放肆!”燕皇扬手指向闪代玉,怒斥道。 闪代玉一下子就明白了过来,慌忙道:“父皇,儿臣没有做这样的事情。是她们、是她们诬陷我!” 燕皇怒意未减,道:“那朕问你,在这宫院门口大吼大叫非要进来的是不是你?” “是。”闪代玉小声道。 她刚才要进来,外面的人拦着不让,于是她就大叫赫云舒,这一点,瞒不了人。 她只能姑且认下。燕皇气得手直抖:“放肆!你皇婶受了伤,为了让她休息,朕都不曾来打扰。你倒是无事生非,居然敢来这里搅扰你皇婶的安宁?这就罢了,居然还出手伤她!你说,你是 何居心!” 燕皇一声怒吼,几乎要把屋顶掀翻。 闪代玉忙跪了下来,道:“父皇,儿臣并未出手伤人。” 燕皇怒气更甚,道:“你没有出手伤人,那这一屋子的人还能冤枉你不成!” 闪代玉忙拉出自己身后的婢女,道:“你说!我有没有伤铭王妃?” “太子妃娘娘,您今日的确是、僭越了。” 闪代玉听到这话,几乎要气炸。再一看,她情急之下,拉住的居然是小青这个臭丫头。 她忙去拉其他的婢女来为她作证,可其他人居然和小青的说法一致。 这小青,便是赵云卿,她化名小青,一直跟在闪代玉身边,从太子府,到宫里,一直如此。 闪代玉身边那么多婢女,无一人为她作证。 燕皇冷声质问道:“现在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闪代玉百口莫辩。燕皇看了看她,道:“朕听闻你是海族后裔,已然不想留你。可你腹中所怀,毕竟是曦泽的骨肉。如今朕不会苛待你,但是,你若是再胡作非为,朕不介意——剖腹取子! ” 闪代玉的身子哆嗦了一下。 若是在以往,她未必会在意燕皇所说的这些话。毕竟,她身后是强大的海族,还有蒙州的万千子民。 有他们做后盾,就算是燕皇也不敢伤了她。 可现在,若是赫云舒的人先一步到达蒙城,那么,她是海族后裔的事情就会传遍整个蒙州。 而海族杀了那么多的蒙州人,如此一来,无人再追随她。 如今她又在大渝京城,京城里的海族人又几乎被赫云舒所擒获,她当真是孤立无援。 如果在这个时候她惹恼了燕皇,必定只有死路一条了。 一瞬间,闪代玉将这些利害关系想了个透彻。 她是个识时务的人,忙俯首说道:“父皇,是儿臣一时糊涂。” 说完,她咬紧了牙关。 燕皇看了看她,也看了看她身后的婢女,冷声吩咐道:“来人,送太子妃回宫。太子妃娘娘身子贵重,日后若是无事,便不必出自己的宫门了。” 这,便是软禁了。 “儿臣、谢父皇恩典。”说完,闪代玉转身往外走。 到外面的时候,她再无所顾忌,扬起手就朝着赵云卿的脸扇了过去。然而,这手尚未挨着赵云卿的脸,就已经被人狠狠攥住了手腕。 正文 第一千六百五十九章 你又不是外人 抓住她手腕的人,是燕曦泽。 此刻,燕曦泽一脸的厌恶,怒声道:“闪代玉,你最好消停一些!”闪代玉瞪着眼看向燕曦泽,道:“燕曦泽,你有什么资格指责我?你看看你的这些好下人,居然一个个帮着外人来诬陷我,你这个太子,连自己府里的下人都无法统御,当 的可真是窝囊!” 燕曦泽狠狠甩开闪代玉的手,声音冷漠:“闪代玉,你好自为之。来人,送太子妃回宫!” 这一刻,闪代玉的心里,满是恨意,气鼓鼓地回了自己所住的宫院。 燕曦泽则很快转过身,走了进去。 他进去的时候,燕皇和赫云舒正在交谈。 他躬身施礼,歉疚道:“皇婶,对不住,搅了您的安宁。” 赫云舒宽和一笑,道:“不碍事的。” 一旁,燕皇却是看了燕曦泽一眼,面带不悦,道:“曦泽,一步错,步步错。” 燕皇没把话点明,燕曦泽却是明白了。 和闪代玉有染这件事,是他一生的污点。一旦闪代玉做错了事,这个污点就会跳出来,提醒他的识人不明。 燕曦泽深深地低下头去,沉默了。 燕皇看了看他,道:“你去忙吧,朕和你皇婶有话要说。” 燕曦泽应了一声,躬身退了出去。 他走后,赫云舒看了看燕皇,道:“皇兄,曦泽如今是太子了,无论何时,你都不能在外人在场的时候责骂他。” “你又不是外人。”燕皇说道。 赫云舒一愣,她倒是没料到,如今燕皇对她的认可居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 一时间,她不知该说什么好。 这时,燕皇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来,看着赫云舒说道:“你今日这出戏,倒是演的不错。” 燕皇看出这一点,赫云舒并不意外。 她笑笑,道:“谁让她闪代玉搅扰了我的睡眠?我今日对她,不过是小惩大诫。” 此刻,燕皇目光透亮,道:“不,你是想给朕一个斥责她的机会,好让她知道,朕如今是如何看她的。也好让她收敛一些,不要胡作非为,安心生下曦泽的孩子。” 如今,因为赫云舒的步步筹谋,闪代玉在大渝的处境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以往,燕皇顾忌闪代玉身为原来大蒙公主的身份,为了安抚如今的蒙州百姓,即便闪代玉做了那么多错事,他也没有责难她。可是如今,闪代玉是海族后裔的事情迟早有一日会传出去,而海族好死不死,居然还屠了原本属于大蒙的两座城,杀死了那么多蒙州的百姓。事情一旦传开,蒙州的人就 不会再支持闪代玉。 而现在,大蒙和海族是死敌。 不再有蒙州百姓支持的闪代玉,又背负着身为海族后裔的身份,在大渝的地位江河日下,再无法和从前相提并论。 在这个时候,即便下令杀了闪代玉,蒙州的百姓也不会再有异议。 这个时候,燕皇的立场就变得很重要,所以,赫云舒安排了这么一出“陷害”,好让燕皇有机会表明自己的立场。 若不然,燕皇总不好无缘无故把闪代玉痛骂一通。 而今日这一遭就是为了让闪代玉明白,在如今的大渝,她再无地位可言。哪怕是有人陷害她,她也得受着。 以往她猖狂了无数次,而现在,就是她付出代价的时候。 燕皇看出了这一切,深感于赫云舒的心思细腻,考虑周全。 听燕皇说了这些,赫云舒也笑了笑,道:“皇兄,合作愉快。” 燕皇重重点头,道:“我们一起合作,凌寒在边城做事,也会容易一些吧。” “是。”赫云舒肯定道。 “那好,你歇着,朕陪着孩子们去玩儿。” “好。”赫云舒应着,尔后看着燕皇走了出去。 这一刻,赫云舒想起了燕皇曾经对于她的成见,却也没有料到,如今时过境迁,燕皇已经开始袒护并理解她了。 真好。 或许,这就是亲情吧。 只是,燕皇走后,赫云舒已无心睡觉。 算算时间,今天是第三日。 这一日,要么她的人到达蒙州各地,要么被海族的人算计,身首异处。 虽然她做了最好的准备,但事情真正进行的时候,想必是意外丛生。 的确,她派出去那么多人,只要有一个人抵达,闪代玉是海族后裔的消息就会被蒙州的人所知。 但即便如此,赫云舒还是希望,他们都安然无恙。 如今,只剩下半日的时间,赫云舒只希望他们安全无虞。 只是,此刻发生的事情,她要在两日后才能得到飞鸽传书送来的消息,才能知道具体的情形。 一想到这些,赫云舒就着急得不行,深感于通信的不便利带来的麻烦。 可如今在这里,也只能慢慢习惯了。 赫云舒简单收拾了一下,就准备出门。 昨晚抓到的那些人关在了铭王府,她要去看一看。 没曾想,刚一出大殿的门,迎面就看到燕皇在陪着孩子们玩儿。 小恭让最是调皮,居然在扯燕皇的头发。 燕皇却也不恼,笑容可掬地和他说话。 这时,燕皇留意到了赫云舒,脸上的笑容渐渐敛去,带着几分责备说道:“怎么起来了?快回去歇着。” “不过是伤了手臂而已,不影响什么的。”赫云舒解释道。燕皇板了板脸,道:“虽然是伤在手臂,但伤筋动骨一百天,不可小觑。而且,你可不要觉得朕是在关心你,朕只是怕凌寒回来了没办法交差。那混小子你是知道的,若是 知道朕没有看好你,定要跟朕掰扯个没完!” “可是,我有事。”赫云舒辩解道。 “有事就吩咐下面的人去做,总不能白养着他们。” “皇兄,昨晚婷婷郡主也受到了不小的惊吓,我派了人安置她,如今还没去看她,着实不妥。” 想到这一点,燕皇当机立断:“这好办,朕下旨,命人接她到宫里来住!” 说完,燕皇就吩咐身后的大太监刘福全去办这件事,很是雷厉风行。然而,燕皇的人去了,却惊骇地发现:凤婷婷不见了! 正文 第一千六百六十章 燕皇来了 听燕皇的人如此禀报,赫云舒顿时就坐不住了。 她不顾燕皇的阻拦,匆匆去了安置凤婷婷的地方。 那是燕凌寒名下的一个小院,位置极为隐秘,鲜有人知。 她过去的时候,她的人也是着急万分。 “有旁人来过的痕迹吗?” “属下未曾发现。”这个叫齐宇的暗卫说道。 紧接着,齐宇道:“主子,有没有可能是昨晚那个人去而复返,悄无声息地带走了婷婷郡主?” 赫云舒摇了摇头,道:“不会。那人控制婷婷,也是想安身。如今既然已经暴露,他就不会再选择她。更何况,你们在这里守着,他进不来。” “可是,婷婷郡主确实是不见了。”说着,齐宇面露难色。 原本,凤婷婷在这里好好地待着,他们以为她睡了,可到了送饭的时候,却发现她并不在房间里。 而且,这院子前前后后都找遍了,都没有凤婷婷的身影。 赫云舒想了想,问道:“那么,在婷婷郡主离开之前,可曾发生过什么事?又或许,是她提出了什么要求,你们没有照做?” 齐宇仔细想了想,还真的想出了一件事:凤婷婷提出要回郡主府拿一样东西,他顾虑她的安危,也就没有同意,只说过后再去找。 想到这些,齐宇不敢隐瞒,忙告诉了赫云舒。 赫云舒点点头,道:“既然如此,我们就去郡主府走一遭,要快!” 说完,她命齐宇等人先一步骑快马出门,而她因为胳膊上的伤势,须得乘坐马车前去。 齐宇等人听令,忙朝着郡主府出发。 赫云舒也坐上了马车,往郡主府而去。 到了半道儿上,齐宇等人回来复命,禀报道:“主子,属下已经在郡主府找到了婷婷郡主。” 听齐宇如此说,赫云舒总算是放心了一些。 很快,凤婷婷挑开车帘,弯腰走了进来。 看到她,赫云舒嗔道:“快说说,你出来干嘛?”凤婷婷一脸的歉意,道:“姐姐,是我太任性了。他们已经告诉我了,说你受伤了,我真是对不住你。原本,我想着快些拿到东西就回到那小院去。可那小院的位置有几分 偏僻,我找来找去,就是找不到地方……” 她越说越急,心里也越来越歉疚,几乎快急哭了。 赫云舒拍了拍她的肩膀,道:“没事的,不过,到底是什么贵重的东西,居然值得你跑回郡主府一趟?” 说到这个,凤婷婷的脸就红了。 她摊开自己的手,里面有一枚红玉宝石戒指。这玉色通亮,上面的宝石也是晶莹剔透,很是好看。 “谁送的?”赫云舒径直道。 若单说价值,这戒指未必值得凤婷婷跑一趟,那么,必然是极为重要的人送的。 赫云舒这么一问,凤婷婷的脸红得更厉害了。 这下,赫云舒懂了,感慨道:“啧啧,看我那大表哥不显山不露水的,没想到居然这么懂行情!” 凤婷婷愈发不好意思,道:“姐姐,你都知道了,就不要再问了。这一次是我鲁莽,害你担心了。以后,万万不会如此了。” “没事,好在是虚惊一场,不然大表哥回来,我还真不好跟他交差。” 这下,凤婷婷的脸比她手中的红玉戒指还要鲜艳。 见状,赫云舒不再逗她,道:“现在外面不大安宁,你去宫里住吧。这也是皇兄的意思,我命人送你进宫。” “姐姐,你不回宫吗?”凤婷婷诧异道。 “我还有些事情,待会儿回去。”说着,赫云舒命人送凤婷婷进宫,妥善安置。 凤婷婷知道赫云舒做的事情都是很重要的,也就没有坚持同去,随着赫云舒的人一起进宫去了。 赫云舒则一路去了铭王府,要去看看那几个被抓起来的海族人。 如今她虽然入宫居住,但铭王府内依然有人把守,和以往一样防范严密。 她去的时候,她的人已经审问过那几人了。 经由这几人的口供,赫云舒对于海族人的了解愈发详尽。 原来,海族居住在一个距离岸边数百里的大岛上。 岛上有农田,也有果树,甚至有足够的淡水,足可供几十万人吃住。 数百年来,他们过着无忧无虑的日子,可是近年来,海水逐渐侵蚀他们所住的地方,如今可供居住的地方越来越小,他们不得不向外扩张,寻求新的安居之地。 于是,他们就选中了大渝的地盘。 他们这样做的初衷虽然令人悲悯,但是,他们做事的手法太过狠辣。 或许,他们是想通过屠城令人闻声色变,壮大声威。 可这一步,他们终究是走错了。 都说海族人聪慧,赫云舒倒不这么看。 若真的聪慧,就应派遣使者到大渝来,言明臣服的心思,如此,皇兄自然会给他们安身之所。 可是,他们偏偏采用了如此极端的方式。 要么,是这岛上的当权者不愿臣服于他人,要么,是这当权者极为自负,自以为凭借自己的努力,可以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 可他们却不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哪怕他们真的聪慧,却也不可小瞧了其他人。 真正的智慧,是有自知之明,却也别轻看了他人。 另外,赫云舒了解到,海族和如今的天下一样,也有皇族,皇族的族姓便是海。 如今掌管海族事务的,是刚刚继位不久的海族大皇子海天鹰。 想到这海天鹰刚刚继位,赫云舒就有些明白了。 这刚刚继位的君主,只怕是想要证明自己的实力,好让海族人继续臣服于他。 至于海族的武器,也是以兵甲为主,只不过他们的兵甲不是钢铁所铸,而是用当地特有的树木所制。 这树木的质地极为坚韧,也正是因为如此,才能够削尖做成武器。 余下的,还有海族的另外一些讯息。 这一次收获颇大,赫云舒将这些东西带回宫里,抄录了一些重要的内容,命人给燕凌寒快些送去。 做完这些,天色已暗。 夜色之中,传来虫儿的叫声。赫云舒出门,准备去看看孩子们,没成想,一到门口居然看到燕皇冲她走了过来。 正文 第一千六百六十一章 难不成露馅了? 看到燕皇过来,赫云舒本能地想要逃走。 今日回宫的时候,她避开了燕皇的眼线,是悄无声息地回来的。 毕竟,她出宫的时候是以寻找凤婷婷为由,可后来凤婷婷已经进了宫,她却迟迟未归,这件事,是瞒不了燕皇的。 而且,如今的燕皇是愈发啰嗦了,赫云舒当真是怕。 他如今的话是愈发多了,就跟连珠炮一样,一个接着一个,让人招架不住。 然而,燕皇眼尖,已经看到了她。 燕皇满脸的不悦,整个人显得气鼓鼓的。他三步并作两步到了赫云舒的跟前,气愤道:“你对自己也太不负责任了!” 这话赫云舒听得很新鲜,她不过是抽空回了趟铭王府而已,怎么就和不负责任扯上关系了? 然而,不等她开口,燕皇的话就劈头盖脸地砸了下来:“你如今受着伤,须得时刻在意自己的身子,不能贸然行动。如今都是做孩子母亲的人了,怎么还这么不靠谱儿?” 燕皇的话一句接着一句,说了半天都不带停不带重样儿的,赫云舒根本插不上嘴。 最终,还是他自己说累了,扶着腰顺势就坐在了一旁的台阶上。 歇了一会儿之后,见赫云舒还站着,燕皇气呼呼道:“还不坐着,难不成还让朕仰着脸跟你说话?” 赫云舒好生无语,在他旁边的位置上坐了下来。 燕皇继续苦口婆心道:“弟妹,孩子们都看着呢,你得事事稳重,不然孩子们都会跟着你学,以后让你有操不完的心……” 眼看着燕皇准备喘口气儿接着说,赫云舒见缝插针,忙说道:“皇兄,你最近是不是经常胸闷气短?” 燕皇的眼睛一下子就直了,惊愕道:“你怎么知道?” “是不是没走几步就觉得累?” “是。”说着,燕皇的眼睛都瞪圆了。 “是不是还不思饮食,没胃口,吃什么都是一点儿就饱了?” “是。”燕皇惊骇道。 赫云舒还想接着问,燕皇却是等不及了:“你说,朕这是怎么了?” 他知道百里姝住在铭王府,以赫云舒的聪慧,想必会学上一星半点儿的医术,所以,很是期待赫云舒会如何回答。 然而,赫云舒只是看着他,眼神无比赤诚,说出的话却是令燕皇当场跳脚:“没怎么,你就是太闲了。可是,太闲了的确是容易生病的。” 听到这个论断,燕皇忍不住咬了咬牙。 谁说话会这么大转弯! 他正想出言教训,赫云舒再次抢在了他的前面:“皇兄,百里大夫说了,其他的病都好治,就这闲出来的病不好治。你以后啊,要多注意。” 说着,赫云舒还拉长了音调,神神秘秘的样子。 “这也算病?”燕皇狐疑道。 赫云舒点点头,确认道:“当然算。但凡是你身体有一丁点儿的不好,就算有病。而且,看你现在这个样子,病得不轻啊。” “不可能!”燕皇一口否认道。 “怎么不可能?要不然你大吼一嗓子试一试,看看脑袋晕不晕?” 燕皇半信半疑,却也站直了身子,运足了力气朝着天空中大喊道:“啊!” 这声音,可谓是用尽了全力。 果然,喊出这一嗓子之后,燕皇的身子止不住晃了一下。 他脑子一个激灵,看向了赫云舒,犹如见了鬼一般说道:“朕还真有点儿晕。” 赫云舒一本正经道:“陛下,这就是病症的前兆啊。” 实则是大声喊了一嗓子之后,大脑供血不足,暂时缺氧,晕是正常的。 不过,赫云舒自然不会将这个告诉燕皇。 她还等着忽悠他呢。 果然,听了她的话,燕皇惊恐道:“照你的意思,朕是有病了?那朕得赶紧叫个太医过来瞧瞧。” 说着,燕皇就准备走。赫云舒摆了摆手,拦住了他,道:“皇兄,你这个状况,太医现在是看不出来的。太医瞧病,须得病症有了更具体的表现才能看出来。就好比地底下长着的竹笋,它现在还 没冒头儿呢,你如何能够知道这竹笋长在何处?这病症也是一样的道理,如今它尚不明显,所以太医瞧不出来。” 燕皇信了,重新坐了下来,道:“那以你的意思,该如何做?”“皇兄,刚刚我也告诉你了,你这病是闲出来的。你想想看,原本你每日要上朝,要批奏折,可现在这些事情,都有曦泽帮着你做,你一下子就清闲下来了。这突然闲下来 ,就是容易生病。” 燕皇瞅着赫云舒,道:“那依你的意思,朕要重新忙起来?” “对。”赫云舒肯定道。 燕皇却是犯迷糊了,两手一摊,道:“可是,朕没什么事可以忙啊。你看这宫里,每件事都有人做,朕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就可以了。” 赫云舒想了想,道:“皇兄,不如你帮着我看孩子吧。” 燕皇听了,上下打量着赫云舒,道:“你该不会是故意忽悠朕吧?” 赫云舒一脸真诚,道:“皇兄,你是夫君最敬重的人,我怎么会忽悠你呢?再说了,你刚才脑子晕是你自己能感觉到的,这个我总不能作假吧?” 燕皇想了想,也是这个理儿。 于是,他看了看天色,道:“既然如此,那就从明天开始,朕帮你看孩子。” “好,皇兄果然是爽快人。不过,也不用你多做什么,只需每天看着他们吃饭,陪他们玩儿就好了。” 燕皇一听这事儿这么简单,当即一口应承下来。 见他如此,赫云舒心道,皇兄,你果然还是太单纯啊。 单单是陪着孩子们玩儿,这就不是一件轻松的活儿,更何况还是三个孩子呢。 如此,燕皇欢天喜地地走了。 赫云舒长出一口气,啧啧,还不错。至少,她成功地转移了话题,没让燕皇逮着她喋喋不休。 如此想着,赫云舒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准备去看看孩子们。 然而,她刚走了没几步,就看到燕皇迎面而来。赫云舒心里不禁犯了嘀咕,难不成,露馅了? 正文 第一千六百六十二章 怕被灭口 心里虽然犯了嘀咕,但是,赫云舒的脸上平静依旧,甚至,还带上了那么一些关切,问道:“皇兄,你怎么又回来了?” “哦,朕刚刚走得急,忘了问了,孩子们是辰时吃饭吗?朕想着,第一天照顾他们,总不好误了时辰,就想着来问问,以免来迟了。” 赫云舒点点头,道:“是。” “好,那朕明天辰时过来。”说完,燕皇转身就走了。 赫云舒拍了拍心口,啧啧,虚惊一场。 之后,她去看孩子们。 这时候孩子们在屋子里玩儿,一个比一个开心。 为了让他们玩得尽兴,乳母们将大殿内的东西都挪开了,大殿原本就宽敞,将其余的东西挪开之后,更显空旷。 在这大殿之内,又铺上了上好的毯子,孩子们坐在上面玩儿,别提多开心了。 赫云舒走过去,盘腿坐在了毯子上。 她刚刚坐下,几个孩子就围了上来。 小恭让和小灵毓慌着往她怀里来,想要让她抱。 而小温良却像是如临大敌一般,站在了赫云舒左胳膊的位置,眼看着小恭让要往赫云舒的左胳膊这里凑,小温良忙推了他一把。 没成想,小恭让禁不住这一推,向后摔在了地上,当即大哭不止。 乳母知道赫云舒受了伤,不敢让她亲自动手,忙将小恭让扶了起来。 可是,这个时候小恭让偏偏认了死理儿,一个劲儿地想要让赫云舒抱。 赫云舒伸出了自己的右胳膊,抱住了小恭让。 小恭让立刻破涕而笑,伸出白嫩的小手指向了小温良,两只眼睛瞪得圆圆的,口中一个劲儿地说道:“打!打!” 如今他们会说的不多,只是会几个字而已。 所以,理解他们话里的意思,纯靠猜。 赫云舒约莫猜出,小恭让的意思是小温良打了他,让她主持公道。 果然,听到小恭让这么说,小温良低下了头,仿佛是做了错事一般。 赫云舒心里是明白的,小温良早慧,是怕小恭让碰到了她的伤口。 她忍着疼,握住了小温良的手。 小温良想要挣脱,却又怕弄疼了她,眨了眨眼睛,不敢乱动。 赫云舒看着小温良,道:“虽然你不会说,但是母妃懂你的意思。你不是故意要推倒弟弟的,这些母妃都明白。母妃不会怪你。” 小孩子虽然不会说很多话,但是大人说了什么,他还是能听懂的。 这时候,小温良点了点头,慢慢地把赫云舒的手放好,拿出了自己的手。 安慰好小温良,赫云舒看向了小恭让,道:“哥哥不是故意的,不要生哥哥的气,好不好?” “好。”小恭让乖巧道。 他们一个个都这样乖巧,倒是让赫云舒意外了。 或许,他们真的听懂了她的话。 想来,不过是那么小的孩子,居然已经懂得大人的话。 由此,赫云舒深感于生命的神奇。 孩子们白天玩累了,夜里就睡得早。 见他们睡了,赫云舒就回了自己的房间,很快就睡着了。 一夜安然。 因她受了伤,到了平日里该起床的时辰,白琼并未叫她起床。 所以赫云舒睡到自然醒,醒来的时候,就看到了外面浓烈的阳光。 想必,已经是巳时了。 赫云舒起床穿衣,许是听到了屋子里的动静,白琼很快走了进来,帮着赫云舒梳洗。 如今她胳膊受伤,诸多不便。 看着梳妆镜中的自己,赫云舒很想燕凌寒。 如果是他在,一定会每日为她挽发。 他绾的发髻,向来是最好看的。 只是不知,他此时此刻面对的,会是何等凶险的情形? 一想到这些,赫云舒的心情就有些不好了。 白琼察觉了赫云舒情绪的变化,猜出了个大概,宽慰道:“主子,王爷身经百战,这一次,定然会早日凯旋的。” 赫云舒重重地点头,道:“嗯,一定会的。”见状,白琼忙转移话题,道:“主子,今日一早,陛下就陪着小王爷小公主们吃早饭,这会儿又陪着他们在玩儿,可有意思了。待会儿主子用过早饭也去瞧瞧,属下还没见 过这样子的陛下呢。” “是么?是什么样子?” 白琼想要描述,却又觉得自己很是词穷,最终无奈道:“哎呀,属下也说不明白,还是主子自己去看好了。” 赫云舒心生疑窦,连早饭也顾不上吃,忙着去看燕皇是如何和孩子们玩儿的。 随着白琼的指引,赫云舒去了后殿。 后殿那里有一个小花园,燕皇和孩子们正在那里玩儿。 只是,就连燕皇身边的大太监刘福全,都守在后殿的入口,没有进去。 见了他,赫云舒诧异道:“刘总管,你怎么在这儿?” 刘福全冲着赫云舒深施一礼,道:“王妃娘娘,是陛下不准奴才过去。” “这是为何?” 刘福全神秘地一笑,道:“您过去看看就知道了。想必,您若是过去,陛下不会说什么的。” 见他们一个个都这么神秘,赫云舒的好奇心愈发浓郁,就轻手轻脚地进了后殿的院子。 她躲在一个大柱子后面,往后殿的院子里去瞧。 这一瞧,她差点儿忍不住笑出声。 只见孩子们在花坛边围着燕皇,而燕皇蹲在那里,头上已经戴了无数的鲜花。而且,孩子们还争先恐后地去摘花,要往燕皇的头上戴。 这下,赫云舒可算是明白了,为何皇兄不肯让刘福全到这里来。 因为太丢脸了呗。 谁能够想象,堂堂一国之君,居然插了满头的花儿? 啧啧,不敢想! 赫云舒看了一会儿,过了过眼瘾,之后就悄无声息地走了。 到了后殿的入口,赫云舒看了看刘福全,道:“刘总管,千万别告诉皇兄我来过。” “为何?” 赫云舒拿手在自己的脖子上比了比,道:“怕被灭口。” 刘福全勉强忍住笑,道:“王妃娘娘,您可真爱说笑。” 赫云舒微微一笑,很快就走了。 燕皇陪着孩子们玩了一上午,午饭是和他们在一起吃的。这一顿饭,当真是让大太监刘福全瞠目结舌。 正文 第一千六百六十三章 原来,你是故意的 大太监刘福全看得瞠目结舌,燕皇却是照吃不误。 这顿饭,燕皇一反常态,胃口极好。 眼看着他这一顿饭的食量都超过前一天三顿饭的量了,刘福全小心劝道:“陛下,吃多了不易消化啊。” 燕皇看了刘福全一眼,道:“朕饿。” 这眼神带着几分凶狠,吓得刘福全不敢说话了。赫云舒看了看刘福全,道:“刘总管,我这里准备的饭菜都考虑了孩子们的接受度,皆是好消化的。皇兄今日陪着孩子们玩儿,想必是出了许多力,如此,多吃一些也没关 系的。就算是多吃了,我这里准备了山楂糕,饭后吃一些就可以了。” 如此,刘福全才算是放了心。 燕皇继续吃吃喝喝,吃饱喝足之后才停了筷子。 这时,他才有空看了看赫云舒,道:“弟妹,你还真别说,这陪着孩子玩儿,可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 “皇兄,这一点,我早就领教过了。”赫云舒笑着说道。 瞬间,燕皇明白了什么,道:“原来,你是故意的。” “皇兄,且不说故意不故意,你且先看看,待会儿的午觉睡得顺畅不顺畅。” 燕皇听了,道:“好,朕就试试看。” 说完,他便起身,和刘福全一道回了自己的寝殿。 原本,燕皇几乎都没午睡了。 眼下天气炎热,即便有人在床边不停地扇着扇子,却也是心烦气躁,根本睡不着。 然而这一日中午,燕皇刚进寝殿,就觉得眼皮很重,脑袋挨着枕头之后就睡熟了。 这一睡,就睡了整整一个时辰。 刘福全怕他睡得太多,影响了晚上的睡眠,就叫醒了他。 燕皇醒来,耳清目明,觉得浑身畅快。 他看了看刘福全,问道:“殿里点了醒神香?” “回陛下的话,没有点香。” 燕皇有些疑惑,转念就想到了赫云舒的那些话。 他心里犯了嘀咕:莫不是真被她说着了?他有病,而且还是闲出来的病? 燕皇半信半疑,醒来之后继续和孩子们玩儿,晚上的时候又吃了许多,却没有积食的症状。 而这一晚,燕皇睡得极早,且一夜安眠,连梦都没做,一夜到天明。 醒来之后,燕皇神清气爽,回想前一日的种种,对赫云舒的话只有相信,全无怀疑。 于是,他又去了赫云舒所住的宫院。 带着孩子们吃完早饭之后,燕皇寻着了和赫云舒说话的机会,对她赞不绝口:“弟妹,你看,如今你只是学了皮毛就这样神奇。日后若是学到了精髓,必成一代名医。” 这些恭维,赫云舒照单全收。 她当然不会告诉燕皇,她让他带着孩子们玩儿。孩子们活泼,跟着孩子们一起跑来跑去的折腾,他自然会累,消耗许多能量。 这消耗掉的能量,自然会通过饮食补回来。如此,燕皇吃那么多也就不奇怪了。 而人在极度疲累的情况下,当然睡眠极好。 话说,谁累得要死要活的时候还能清醒地玩儿呢? 但是这些,她当然不会告诉燕皇。 而且,以现代医学的角度来说,燕皇多活动一些,对他的身体的确是有好处的。 不然,他整个人都闲下来,很容易得心脑血管一类的病的。 而若是多活动一些,身体康健,病魔自然会绕道儿走。 当然,最主要的原因还是,若是燕皇闲下来,必定一个劲儿地找她唠叨,实在是听得她头大。 如此想来,燕皇帮着她看孩子,她就能闲下来,而且还对燕皇的身体有好处,一举数得,何乐而不为呢? 燕皇陪着孩子们玩儿,赫云舒自然是很放心的。 于是,她专心等着飞鸽传书。 算算时间,去往蒙州的那些人,也该有消息传回来了。 赫云舒没有白等,在这一日巳时,有消息陆续传回,到未时的时候,消息已然齐备。 据这消息来看,派出去的十拨人之中,有七拨安然无恙,到达了蒙州各个不同的地方。 另外三拨,则被海族的人所杀。 得到这个消息,赫云舒有喜有忧。 喜自然不必说,能够一举让蒙州的人见识闪代玉的真面目,让其中有些人不再被闪代玉迷惑,消除有可能被闪代玉所用的力量,是一件大事。 而让她悲伤的是,有三拨人被杀。 平静下来之后,赫云舒发出消息,命人将这些人好生安葬,不得有误。 虽然做了该做的一切,但是,赫云舒的心情还是很不好。 不过,燕凌寒那里,倒是有好消息传来。 他抵达边城之后,和燕碧珺兵合一处,已经接连收复了两座城池。 首战告捷,军中士气大振。 得到这个消息,赫云舒总算是得了一些安慰。 只是,她这几日心情不佳,燕皇又一心陪着孩子们玩儿,二人都不曾留意到,有传言在宫里悄悄兴起。 这些事,赫云舒不曾发觉,底下的人也忙着其他事,没留意这些。 即便有一两个人留意到了,也觉得这传言很扯,不敢拿这个去烦赫云舒。 只是,燕曦泽知道了这件事,坐立不安,左思右想之后,他去见了赫云舒。 燕曦泽过来的时候,赫云舒正坐在大殿内看刚刚送来的消息,见燕曦泽进来,她抬手示意他坐下,眼神却没离开手里的那张纸。 燕曦泽并不急,坐在那里安心等着。 看完这页纸之后,赫云舒猛拍了一下桌子,兴奋道:“曦泽,你皇叔又收回一座城池!” 她是真的高兴,也是真的为燕凌寒而感到骄傲。 她的夫君,果然是无敌战神,所向披靡,战无不胜! 燕曦泽忙附和道:“皇婶,皇叔攻无不克,当真是愈战愈勇!” 赫云舒笑了笑,道:“不能老夸他,免得他骄傲。不过,你脸色看起来不大好,怎么了?” 燕曦泽想了想,还是不愿意说出那个传言,以免让赫云舒烦心。毕竟,她正高兴着呢。 既然如此,那就再等等。 如此想着,燕曦泽便开口说道:“没什么。只是想来看看您的伤,眼下见您如此,想必是无碍了。既然如此,侄儿就回去了。” 他如此奇怪,倒让赫云舒警惕了。 燕曦泽走后,赫云舒叫出白琼,吩咐道:“去查查看,近来宫内宫外发生了什么。” 白琼依令而行,前去查探。然而,她带回来的消息,却是让赫云舒哭笑不得。 正文 第一千六百六十四章 对我没影响 见赫云舒一副哭也不是笑也不是的表情,白琼宽慰道:“主子,这传言毫无根据,您千万别动气。” 赫云舒气乐了,道:“我没生气,只是觉得好笑。” 白琼这才安心,进而出主意道:“主子,要不要属下去查查看,看这始作俑者是谁。” 赫云舒摇了摇头,道:“不必。此事我自有打算。” 听赫云舒如此说,白琼就知道她有了主意,不再多言。 这一日,燕皇陪着孩子们吃了晚饭,就准备回自己的寝殿去。 毕竟,折腾了这一天,实在是累。 这时候,赫云舒从后面叫住了他,道:“皇兄。” 燕皇转过身来,狐疑地看着赫云舒,道:“怎么了?” “我们,聊聊?”赫云舒提议道。 燕皇一头雾水,道:“往日里,你不是最烦朕跟你唠叨吗?” “今日不同,有件事要跟皇兄说。” “什么事?”燕皇愈发糊涂。 赫云舒指了指不远处的凉亭,道:“咱们去那边说。” “好。”燕皇应了一声,然后朝着那边的凉亭走去。 待二人落座,燕皇催促道:“快说吧。朕困了,急着回去睡觉。” 赫云舒点点头,道:“皇兄,近日宫中兴起的流言,你可曾注意?” “什么流言?”燕皇纳闷儿道。 这些日子,他一醒就来照顾孩子们吃饭,回寝殿也就是睡觉,对于什么流言不流言的,当真没注意过。 这时,白琼端来新茶放在桌子上,燕皇就顺手端起来,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 “是关于你和我的流言。” 燕皇更加糊涂,道:“胡扯!朕和你能有什么流言?” “啧啧,皇兄,看来你是真不知道。宫中兴起传言,说我为了提升自己的地位,诱惑了你……” 赫云舒的话还没说完,燕皇满口的茶水就都吐了出来。 他被气着了,半天都说不出一句话,任由那茶水流了他满身。 之后,他腾地一下站起身,道:“当真有这件事?” “是。这几日我忙着,也不曾察觉。今日是曦泽过来,欲言又止的,我觉得事情不大对,就派人去查,一查就查到了这个传言。” 燕皇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他活了这么多年,第一次遇到这样鬼扯的事情。而且,他还被牵连其中。 关键是这传言,什么跟什么啊! 燕皇当即就站不住了,蹭蹭蹭回了自己的寝殿,连觉也不肯睡了,命令刘福全彻查这件事。 刘福全到底是跟在燕皇身边多年的人,宫中眼线众多,似这等流言,一查一个准。 不过半个时辰的功夫,刘福全就将这件事查得门儿清,回来禀报给燕皇。 燕皇听了,怒不可遏。 真实流传的流言,要比赫云舒所说的更加不堪。 说什么赫云舒为了皇后之位接近他,以至于他神魂颠倒。还说什么赫云舒手段高超,把他迷得五迷三道。更有甚者,还说这三个孩子根本就是他的。 燕皇听了这些,简直想吃人! 他气得手指发抖,道:“查!给朕查!到底是谁脏了心,散播出这样的流言来!” “回陛下的话,老奴已经确认了,是晴妃。”刘福全躬身应道。 燕皇迷糊了一下,道:“晴妃?” “是,陛下,就是晴妃娘娘。” “朕怎么不记得有这号人物?”刘福全提醒道:“晴妃娘娘原本是不显山不露水的,当年她生下了九皇子,只可惜九皇子早夭,说起来陛下已有许久不曾召见她了。如今她做出这等事,想必是看着皇后娘 娘和丽贵妃娘娘相继倒台,如今宫里的妃子只有她位份最大,从而想要更进一步吧。” “想要更进一步?”燕皇重复着这些,然后道,“好,送她去冷宫。连夜送去!” 话音刚落,燕皇否决道:“不,明日一早送她去冷宫。让这宫里闲来无事的碎嘴子们都好好看看,看看这搬弄是非的下场!” “是,陛下。”刘福全噤若寒蝉道。 做完这个决定,燕皇困意袭来,很快就睡着了。 隔日一早,晴妃被内侍送往冷宫。 这件事,是刘福全亲自带着人去办的。 刘福全能坐上如今大内总管的位置,是有几分本事的。 押送晴妃去冷宫的途中,刘福全中气十足道:“晴妃娘娘无中生有,搬弄是非,已被陛下贬斥,迁入冷宫,废为庶人。” 晴妃如今是宫里位份最大的娘娘,她都落得这般下场,那些传播流言的人,自然不敢再轻举妄动。 如此,这流言自然慢慢消失。 做完这件事,刘福全回去复命。 燕皇已经洗漱完毕,刘福全看了看他的脸色,然后问道:“陛下,今天还去吗?” 燕皇瞪了刘福全一眼,道:“去!朕为何不去?朕行的端,做得正,什么都不怕。如今凌寒在边城抗敌,朕帮着看看孩子,怎么了?” 刘福全忙跪倒在地,道:“陛下息怒,是奴才嘴笨,说错了话。” 燕皇冷哼一声,起身去了赫云舒所住的宫院,和往常一样哄孩子们吃饭。 吃饭的时候,他小心地看了看赫云舒的脸色,见她神色如常,不禁觉得有几分奇怪。 照理说,被人传了这样的流言,就算是不大发雷霆,也该觉得难堪。可是,她似乎并未如此。 察觉到燕皇的眼神,赫云舒看了他一眼,道:“皇兄,没影儿的事我过耳不过心,对我没影响。” 见自己的心思被赫云舒看破,燕皇尴尬地一笑,视线看向了别处。 吃罢饭,孩子们在院子里玩儿。 燕皇看了看赫云舒,道:“这件事到底是朕考虑不周,让你平白受了这样的连累。” “不过是些宵小之辈的中伤罢了,不要紧的。” “你似乎,并未将这件事放在心上?” 赫云舒淡淡一笑,道:“皇兄,如果一个人感受过被利剑刺伤的滋味,还会因为被针扎而喊疼吗?” 听到赫云舒的话,燕皇蓦然想起:赫云舒被流言所扰,已不是第一次。回想往昔,赫云舒承受过的最让她伤心的流言,想必就是凤天九来大渝时,大渝百姓误以为赫云舒是大魏奸细。那时候,甚至有人往她的门口扔秽物,如今想来,那时候 的她,一定过得很艰难吧。 正是因为体味过那样的滋味,所以,如今的这些,根本影响不了他。一时间,燕皇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正文 第一千六百六十五章 捷报频传 过了好半天,燕皇才开口道:“弟妹,以往的事朕多有对不住你的地方,日后,这样的事再不会发生了。” 赫云舒看了看燕皇,道:“皇兄,恕我直言,晴妃娘娘这件事,你办得不妥。” “如何不妥?”燕皇诧异道。 他自己感觉,这件事办得还不错,既惩戒了晴妃,又杀鸡给猴看,让那些闲来无事散播流言的人心惊胆战,从而彻底闭嘴。赫云舒缓缓道:“皇兄,抵制流言的最好办法并不是处置制造和散播流言的人,而是让人们从心眼儿里相信,这传言根本就是假的。若不然,他们只是嘴上不说,心里却还 是这样认为的。最终,也是于事无补。” 燕皇疑惑道:“一个人心里的事,如何能够由别人来决定?” 赫云舒想了想,道:“皇兄,我这么说吧。之前我刚回到京城的时候,有人质疑我肚子里的孩子不是夫君的。你知道我和夫君是如何反击的吗?” 燕皇点了点头,他当然知道。 当时,燕凌寒和赫云舒出面宴请京中贵妇,在这宴会上,二人巧妙地让众人看到了他们的恩爱,且主要是燕凌寒对于赫云舒的疼爱。 这疼爱旷古绝今,让人动容。 如此人们就会明白,骄傲且桀骜不驯如燕凌寒,若赫云舒肚子里的孩子不是他的,他根本不可能待她这样好。 这样一来,传言自然站不住脚,无人会相信。 想到这些,燕皇恍然大悟,道:“弟妹,若依你的意思,朕应当借鉴你和凌寒的法子?” 赫云舒点点头,道:“对。” 这下,燕皇为难道:“朕就算是想对一个人好,也得有这个人啊。再说,朕这么大年纪了,总不好再选秀。” 听完,赫云舒无语望天。 这个时候,她再次想起燕凌寒的话:对于不聪明的人,我们要多一些耐心。于是,赫云舒深吸一口气,道:“皇兄,别人的计策固然高明,你就算是想要借鉴,也要结合自己的实际情况。眼下,为了让人们不相信这流言,你势必要捧一个人上位。 捧这样一个人上位之后,你也可以将后宫中的事务交给她来办。难道你不觉得,如今这后宫里,有些乱吗?” 经赫云舒这么一提醒,燕皇也后知后觉地发现,的确,如今的后宫,的确是有些乱。 若是在以往,皇后或者是丽贵妃在的时候,宫里根本不会兴起这么大的流言。 只是…… 燕皇想了想,却还是硬着脸皮道:“朕如今这个年纪,不好再选秀吧?” 赫云舒再次深感无力,她现在总算是有些明白,为何燕凌寒总是容易和他生气了? 因为太笨了! 赫云舒再次深呼吸,道:“皇兄,若是不选秀,你这宫里就没女人了吗?” “应该是、没了吧。”燕皇含糊不清道。 这宫里的女人,有位份没位份的一大堆,他当真是记不清楚。 赫云舒也没再指望燕皇,径直看向了刘福全,道:“刘总管,这宫里妃位以下的女人,应该还有不少吧。” 刘福全点点头,应道:“王妃娘娘所言甚是,往小了说,妃位以下的应当有三十几个,至于其他位份更低的,那就更多了。” 燕皇听了,错愕道:“有这么多?” “回陛下,却是如此。” 燕皇也是感到很意外,之前的时候总是想着笼络这大大小小的朝臣,选秀的时候也是可着官员家里的女儿挑选,这一来二去,宫里的女人还真是不少。 偏偏他又不是一个喜好女色的人,除了生了孩子的妃嫔,他当真不记得多少人。 经由刘福全这么一提醒,他当真是意外。 赫云舒看了看燕皇,道:“皇兄,不如就从她们之中挑选合适的人,如何?” 燕皇点点头,继而发愁道:“这么多人,挑哪个好呢?”赫云舒想了想,道:“皇兄,说起来这件事也不难办。如今中宫之位空缺,不如将宫里的各项杂事分给不同的人来做,看看谁做的最好,如此,便可从中挑选能干之人。只 是不知,皇兄对于这妃子的容貌和家世有没有什么要求。”“没有,就依你的意思,挑个能干的人管理这后宫就好。朕原本想着曦泽做了太子,日后他继位了,自然有他的皇后来管理一切,也就懒得再立皇后。不过,照现在的情势 来看,就算是不册封皇后,也得弄个贵妃出来,若不然,这宫里可真要乱套了。” “好,那这件事就交给刘总管去办吧。他对宫里的各项事务比较熟悉,做起来会更方便一些。只不过,要切记一点,此事的真正目的,不可对任何人走漏消息。” 刘福全忙应道:“王妃娘娘放心,老奴必定妥善处理此事。” 如此,这件事就算是告一段落。 燕皇和赫云舒都没有受到什么影响,燕皇照旧是和孩子们一起玩,赫云舒则留意着各方消息,以便为燕凌寒带去一些便利。 二人各忙各的,很是充实。 过了两日,又有消息传来,燕凌寒再次夺下一城。 至此,先前失守的五座城池,已经收回了四座。 得到这个消息,大渝朝臣皆是振奋不已,称颂燕凌寒的丰功伟绩。 只是,在这一片喜庆中,赫云舒却觉出了一些不对。 海族人先前能够一连拿下五座城池,想必是有些实力的。 可是如今,他们先后失败,这实在是有些不寻常。 赫云舒如此想,倒不是怀疑燕凌寒的能力。 她当然相信燕凌寒的能力,但是,海族也不是善与之辈。如今不足半个月的时间,燕凌寒拿下了四座城池,时间太短了,实在是有些蹊跷。 赫云舒甚至有些怀疑,这是海族人的计谋。 她想来想去,终究是不能释怀,就给燕凌寒送了信,让他务必要小心行事。 就在这封信送出去的第二天,捷报再次传来:铭王燕凌寒率军拿下失守的最后一座城池! 这个消息很快传遍了整个京城,百姓们欢喜不已。 原本,他们以为海族来势汹汹,必然不会那么容易被打败,很是担心这海族人会一路打到京城里来。 可如今铭王殿下出马,一举收回了失守的五座城池,当真是居功至伟。 但是,在这一片欢庆声中,赫云舒心中的不安依旧存在,且愈演愈烈。她越来越觉得,这是一场阴谋。 正文 第一千六百六十六章 你现在多大年纪? 觉得这是一场阴谋之后,赫云舒再次给燕凌寒送信,让他务必要提防海族的人。 信送出去之后,赫云舒一直等着燕凌寒的回音。 只是,回音迟迟不来。 赫云舒坐立难安,做什么事都没心情。 只是孩子们闹着要出去玩,赫云舒只得陪着一同去。 在所住的这个宫里待的时间久了,即便是再好玩儿,孩子们也总想着要出去。 赫云舒陪着他们一起出去,途中路过闪代玉所住的宫院。 远远地,赫云舒就看到赵云卿从里面跑出来,边跑边拿袖子抹眼睛,似乎是哭了。 赵云卿没看到他们,很快就跑远了。 赫云舒的脚步顿了一下,过了没多久,燕曦泽就从里面大步走了出来,左右张望了一番之后,朝着赵云卿离开的方向大步走去。 燕皇也在一旁,看到这一切,他诧异道:“曦泽这是做什么?” 赫云舒看了看他,道:“皇兄,不哄孩子吗?” “哦,要哄的。” 说话间,小灵毓开始央求着燕皇让他抱,燕皇分了心,也就不再去想燕曦泽的事情。 赫云舒也无心理会,带着孩子们去了御花园。 孩子们玩得开心,赫云舒也省心,燕皇陪着他们,赫云舒则坐在凉亭里,不知在想些什么。 这一日,燕凌寒仍未有消息传来。 赫云舒提着一颗心,做什么都没力气,整个人显得无精打采的。 就在这个时候,她得到一个让她有些意外的消息:燕曦泽解了闪代玉的禁足。 如此,闪代玉就可以在宫中各处行走,没有什么禁忌。 这个消息,是白琼来告诉她的。 陈述完这件事,白琼愤愤不平道:“王妃娘娘,依属下看,太子殿下做事是不是有些拎不清?都到了这个时候,他居然还想着善待闪代玉,是昏了头不成?” 赫云舒看了白琼一眼,道:“白琼,不得妄言。曦泽做事向来很有章法,这一次他做出这样的决定,想必是有原因的。” “能有什么原因?还不是被闪代玉迷惑了?” 赫云舒瞪了她一眼,道:“白琼,曦泽是太子,自有身为太子的威仪,任何人都不可妄议他。这一点,我希望你能明白。” 这一次,赫云舒的语气前所未有的严肃,甚至,带上了几分冷厉。 白琼一下子就慌了,双膝一弯跪倒在地,道:“主子,属下失言,请主子责罚。” 赫云舒看了她一眼,道:“出去!” “是,主子。”白琼应声,很快躬身退了出去。 赫云舒独自坐在屋子里,根本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过了一会儿,外面有人禀报道:“主子,太子殿下来了。” 赫云舒从自己的深思中缓过神来,吩咐道:“请他进来。” 很快,燕曦泽从外面走了进来。 他并没有绕弯子,开门见山道:“皇婶,我解除了闪代玉的禁足。” 赫云舒点点头,淡淡地应道:“哦,这件事,我已经听说了。” 她言尽于此,没有再多说什么。 燕曦泽的神情上多了几分诧异,道:“皇婶,您没有什么要问的吗?” 赫云舒看了看燕曦泽,道:“曦泽,如今你是太子,自有你身为太子的决断。你做一件事,有你的道理,所以,我没什么好问的。” 燕曦泽的神色很意外,他刚刚从燕皇的寝殿出来,被他的父皇好一番斥责,他也做了好久的解释。 他觉得这件事应当对赫云舒有所交代,所以,就来向赫云舒说明原因。 只是他没有料到,赫云舒什么都不想问。 燕曦泽想了想,还是决定阐明自己的原因:“皇婶,太医说了,如今闪代玉还有月余便要生产,须得时常活动。为了那孩子考虑,我才如此做的。” 赫云舒点点头,道:“哦,我知道了。” 见赫云舒不时轻皱眉头,燕曦泽问道:“皇婶,你似乎有心事?”赫云舒的眼神极淡的在燕曦泽的脸上扫过,缓缓道:“曦泽,你是太子,理应关心天下大事,国计民生。因为你所做的每一项决定,都决定着许多人的福祉,不可分心。所 以,不管是我,还是其他人的神色有什么变化,在想些什么,都和你没有关系。” 燕曦泽怔了一下,在他的记忆里,赫云舒还不曾这么严肃,这么无情过。 他很快反应过来,不再问什么,道别后走了出去。 赫云舒看他离开,也并不解释什么。 她一心挂念着燕凌寒,对于这些琐碎的事情,根本没有心思去关心。 不成想,燕曦泽刚走,燕皇又来了,且直奔她的屋子而来。 进来之后,燕皇皱了皱眉,道:“弟妹,有件事朕想来想去,总是觉得不妥。” “何事?” “早些时候,曦泽追着一个宫女跑,你还记得吧?” 赫云舒点点头,道:“记得,怎么了?” 燕皇叹了一口气,道:“曦泽这个人在政事上没说的,但是他的私人感情实在是一团糟。先前惹了闪代玉不说,现在又招惹宫女,实在是说不过去……” 看样子,燕皇准备长篇大论。 赫云舒打断了他的话,道:“皇兄,所以说,你做了什么,对吧?” 见赫云舒一下子就猜到了,燕皇很是意外。 意外之余,他坦陈道:“对,朕去找了那个宫女,让她好自为之,不要想着勾引曦泽,妄想一朝飞上枝头做凤凰……” 赫云舒再次打断了燕皇的话:“皇兄,你现在多大年纪?” 燕皇迟疑了一下,并不觉得赫云舒所问的问题和现在他说的事情有什么关联,却还是鬼使神差道:“已过了知天命的年纪,怎么了?” “既然过了知天命的年纪,年轻人的事情让年轻人自己去处理,你自己颐养天年,不好吗?”赫云舒直白道。 “可是……” “没有可是。皇兄,你自己也说了,曦泽在处理政事上没说的,既然不影响政事,只是他的私人感情问题,你有什么好纠结的?” “曦泽到底是不经情事,朕怕他被人利用。”“不错,从前曦泽是不经情事,所以才被闪代玉轻而易举地迷惑,正因为如此,他才需要多经历。经历得多了,也就知道这情之一字到底是怎么回事,日后就不会再被此事 所扰。” 赫云舒的话,燕皇听着新鲜,不禁多问了一句:“如今,他和一个宫女纠缠不清,也不管吗?”赫云舒看了燕皇一眼,很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思:“皇兄,曦泽如今是太子,日后是大渝皇帝,所以,日后这宫里宫外,想要攀上他,从而麻雀变凤凰的人多了去了,你能 一个个去拦着吗?显然不能,再者说,皇兄,你身为堂堂大渝陛下,居然去恐吓一个宫女。你觉得自己做的事儿,对吗?” 原本,燕皇觉得自己做这件事义正言辞,可被赫云舒这么一说,似乎真的是自己小题大做了。不过,燕皇回味着这件事,回味着回味着,就觉出不对劲儿来。 正文 第一千六百六十七章 小温良 觉察出不对劲儿之后,燕皇看着赫云舒,道:“不对,弟妹,你今天似乎有点不对劲儿。” 赫云舒点点头,道:“是,我是挺不对劲儿的。” “怎么了?跟吃了枪药似的?”燕皇关切道。 “不想说。”赫云舒直白道。 燕皇摸了摸自己的脑袋,仔细想了想,道:“也没出什么事啊,你这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皇兄,恕我直言,我这脑子里想些什么,你还真猜不着。所以,门在那儿。”说着,赫云舒指了指门的位置。 这下,燕皇可算是懂了:赫云舒这是在让他走。 燕皇想了想,自己就算是待在这里也没什么用,于是也就出去了。 出去之后,燕皇看到了不远处正面对着墙站着的白琼,就凑了过去,道:“白琼丫头,你主子跟吃了枪药似的,怎么了?” “回陛下的话,奴婢说错话,惹主子生气了。” 燕皇不相信的看着白琼,道:“不,白琼丫头,你可别糊弄朕。为你,弟妹还不至于生气到这个程度。” 白琼听了这话,当真是回答也不是,不回答也不是,只得低下了头。 燕皇抹了把自己的胡子,转身走了。 总之这一日,赫云舒逮谁怼谁,俨然变身赫怼怼。 这一晚,赫云舒灭了蜡烛,躺在床上。 夜色如墨,屋子里的一切也笼罩在这黑暗中,透出无尽的未知。 赫云舒回想这过去的一日,只觉得自己实在是太反常了。 就连她自己,也觉出不对劲儿来。 她一直是个很冷静的人,所以,哪怕是面临再大的事情都能够做到喜怒不形于色,以往的每一次,她都是如此。 可是怎么这一次,她就如此失态了呢? 在这如墨的暗夜里,赫云舒苦苦思索着这个问题,却没有答案。 被这个问题困扰着,她毫无睡意。 夜越来越暗,也越来越静。 当周围静得连心跳声都清晰可闻的时候,赫云舒的手随意地朝着身边摸去,这一次,她触摸到的,只是一片冰凉。 这一刻,她终于恍然大悟。 她的反常和失态,是因为她开始思念他。 思念像潮水,原本掩藏在平静的水面之下,却一日日汇聚着,汹涌着,直到这一刻,终于喷发、肆虐。 如今细数这分别的日子,当真已经许久了。 说起来,他们自认识以来,还不曾分开这么久。 当一个人开始思念,悲伤开始肆无忌惮地侵蚀。 此时此刻,赫云舒不知道的是,远在千里之外的边城,对于燕凌寒来说,这同样是一个不眠之夜。 他接连拿下五城,将士们士气大增。 但是他的心里,没有喜悦。 就在刚才,他收到了赫云舒的来信,让他保持清醒,提防海族。 那一刻,燕凌寒如此真切地意识到,他和赫云舒,是如此的心意相通。 以至于面对这在旁人看来无比盛大的喜悦,二人都保持着敏感的清醒。 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 正因为二人心意相通,所以这一刻,燕凌寒开始思念赫云舒。 站在边城的城墙之上,夜色中,身后远处的山峦若隐若现。 而在他的面前,是夜色中平静的水面。 这水面一望无际,在夜色中泛着幽暗的水光,透出无尽的神秘和未知。 在打下大蒙之后,他就知道有这么一片汪洋,但并未多留心。 在大渝以南的地方,也有大片大片的江河湖海,生活在周围的人们依水而居,靠着从水里打来的鱼儿维持生活。 所以,在最初知道这边城之外有一处汪洋的时候,燕凌寒的想法也只是这里一定盛产鱼儿。 但是,通过这几日的事情,他对这片汪洋有了新的认识。 同时,赫云舒也告诉他,如此大的汪洋,在她们那里称之为大海。 大海无边无际,且深不见底。 在大海之中,生活着无数凶猛的鱼类,也生活着许多硕大的鱼儿。 单单是这些,燕凌寒并没有什么感想。 但是,他一连拿下了失守的五座城池,所俘虏的海族人却是少之又少。 然而据燕碧珺说,原本驻守这五城的人有数万之多,但是,他拿下这五座城池之后,海族人消失不见了。 而他们消失的地方,只能是眼前的这片汪洋。 燕凌寒思考着这件事,心里久久不能平静。 如果这是海族人的阴谋,那么,他们的阴谋到底是什么? 疑问在他的心中盘桓,挥之不去。 这一晚,燕凌寒一夜未眠。 赫云舒亦是如此。 赫云舒躺在床上,看着窗外的天色一点一点变亮,之后她起床,走到了外面。 这时候,她看到了意外的一幕。 此时,院中少有下人。 而小温良却背对着她站在院子里的那棵大树下,望着北面的方向,甚至,赫云舒听到了一声轻微的呢喃:父王。 赫云舒觉得奇怪,心道,这孩子莫不是有梦游的毛病? 她曾经听闻,千万不可叫醒梦游之人,若不然会有大麻烦。 于是她放轻了步子,朝着小温良走去。 然而,不等她走过去,小温良就已经转过身来,奶声奶气道:“母妃。” 赫云舒吓了一跳,若当真是梦游,是不会理会其他人的。 那么也就是说,小温良并不是在梦游,只是起得很早。 赫云舒蹲下身,抱住了他,道:“温良,你为何起得这样早?” 小温良指了指北面,道:“父王。” 北面,那是燕凌寒所在的方向。 赫云舒只当他是想念燕凌寒了,忙安慰道:“温良,你父王在打仗,很快就会回来了。” 然而,不知为何,小温良一下子哭了出来,很是伤心。 赫云舒把他抱在怀里,道:“温良乖,母妃知道你想父王了。母妃向你保证,父王很快就会回来的。” 只是,这安慰对于小温良而言,并不管用。 他仍是哭,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落下来。 赫云舒听得心疼不已,连连轻拍着他的背。 过了好一会儿,小温良才止住哭,冲着赫云舒笑了。 这一笑,驱散了赫云舒心头的阴霾,她也冲着小温良笑了一下,道:“温良乖,你父王很快就会回来了。”不知为何,听到这话,小温良脸上的笑容瞬间就消失了。 正文 第一千六百六十八章 打的就是你 见状,赫云舒很是诧异,她拉着小温良的手,道:“温良,告诉母妃,你在想些什么?” 问完之后,赫云舒才后知后觉地醒悟,温良还小,会说的很有限。即便他心里真的想了什么,也是说不出来的。 她这么问,实在是有些病急乱投医的味道。 赫云舒叹了口气,拉着小温良的手往屋子里走,边走边说道:“温良,咱们回屋,母妃给你束发。” 小温良并不挣脱,很乖巧的跟着赫云舒走。 只是,在快要走进屋子的时候,他转过身来,再次看了一眼北面的方向。 他的瞳孔乌黑发亮,像一汪深潭,看不分明。 小温良很快收回自己的视线,跟着赫云舒进去了。 赫云舒先是给小温良梳理头发,之后为他束发。 他的头发软软的,柔柔的,摸起来很舒服。 为小温良束完发,小恭让和小灵毓也醒了。 他们一个个围在赫云舒的身边,皆是欢呼雀跃的样子。 被孩子们围着,赫云舒的心情好了一些。 这一日,她陪着孩子们玩儿。 玩的正高兴的时候,闪代玉挺着大肚子来了。 她脸上带了笑,道:“皇婶,多日不见,你还好吗?” 赫云舒看了闪代玉一眼,道:“我自然是好得很,你呢?” 闪代玉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道:“巧了,我也好得很。这孩子如今很是活跃,在我肚子里动个不停。我想着带他来看看他的小姑姑小叔叔们,兴许他会高兴一些。” 赫云舒没有顺着闪代玉的话去说,而是话锋一转,道:“闪代玉,收起你这副嘴脸吧。想必,你就是靠着这个招数让曦泽解除了你的禁足吧。”闪代玉的脸上笑意不减:“皇婶,你果然料事如神。但是,即便你再料事如神,却还是阻止不了事情的发展。我的夫君是太子,日后是要做皇帝的。而你的夫君是王爷,虽 说是个很有能力的王爷,但那又如何?到底还是臣子,不是吗?” 她话里的意思,赫云舒明白了。 明白了之后,赫云舒突然就笑了。 这个世界上总是有人去寻找这些虚无的存在感,当真是无趣。 她叹了口气,道:“闪代玉,如今你只能用这个君臣之说来找一点存在感了吗?” “存在感么?我这个人的存在感一直挺好的。而且我也没有说错,铭王殿下是厉害,却也只能为人所用,就好比一条看门狗,不过是听从主人的命令行事罢了……” 啪—— 闪代玉话未说完,脸上就挨了结结实实的一个耳光。 这个耳光,是赫云舒打的。 她用了力气,并未留情。 若是指责她,她怎么都好说。可闪代玉出言侮辱燕凌寒,是她所不能忍的。 闪代玉一个趔趄,几乎要倒在地上。 她身后的婢女,并没有要去扶她的意思。 她自己还算是机敏,慌忙扶住了一旁的柱子。 缓过神来之后,闪代玉看向赫云舒,目光怨毒:“赫云舒,你竟敢打我?” 赫云舒看了看自己的手,反问道:“为何不能?” “你可知,你打了我,就是打了曦泽的脸?他可是太子!” 赫云舒瞧了她一眼,道:“别想那么多,我打的是你,和曦泽没关系。” 闪代玉虽然心里恼恨,却也清楚地知道自己的实力。 若是在智力上,她还可以和赫云舒旗鼓相当,斗上几个回合。 但是,如果要论及身手,十个她也敌不过赫云舒一个人。 她早就听说过赫云舒诡异的身手,且现在看赫云舒的架势,她不敢造次。 但是在心里,她是下了狠心的。 赫云舒洞若观火,看出了闪代玉的心思,道:“闪代玉,收起你可怜的优越感。曦泽虽是太子,可这太子妃之位,你未必坐得稳。日后,你还是不要作茧自缚的好。” 闪代玉想说些什么,但看着赫云舒冷然的神色,狠狠地咬了咬牙,捂着自己的脸灰溜溜地走掉了。 赫云舒并未在闪代玉的身上浪费视线,转过身继续和孩子们玩儿。 闪代玉来这里的用意,赫云舒心里很清楚。 的确,闪代玉是故意来这里激怒她的,而她,也是故意要上当的。 因为闪代玉故意激怒她的目的,就是为了让她在自己的脸上留下痕迹。 如此一来,闪代玉自然可以去燕曦泽那里博取同情。 若不然,闪代玉也不会说话那般放肆。 只是,虽然知道闪代玉是故意的。赫云舒依然打了她。 她就是要让闪代玉明白,哪怕是机关算尽,也别想挑拨燕曦泽和她之间的信任。 的确,闪代玉不是一个糊涂人,但是她看人的本事太差劲了。 和燕曦泽相处这么久,闪代玉居然还不知道燕曦泽的脾气秉性,当真是蠢笨至极。 闪代玉出了赫云舒的宫院,往外走去。 她走得很快,把身后的婢女甩在身后。 独独赵云卿身手最好,紧紧地跟着她。 闪代玉虽然气恼赵云卿的跟随,却并不阻止。 她一路去了勤政殿。 此时,燕曦泽正在这里处理政务。 到了门口,闪代玉进去了,而身为婢女的赵云卿,则被拦在了外面。 这时候,闪代玉突然停下了脚步,朝着赵云卿投来得意的一瞥。 赵云卿就这么看着,并未挪开自己的视线。 闪代玉一路走进了勤政殿,到了燕曦泽的桌案旁。 燕曦泽正忙着,看到是闪代玉过来,忍不住皱了皱眉。 闪代玉却是哭出了声。 燕曦泽被她哭得烦躁,不耐烦地说道:“哭哭啼啼的做什么?” 闪代玉的手从脸上挪开,道:“夫君,你快看看我的脸!” 燕曦泽的脸色一下子就变得难看了,像吃了一只苍蝇一般难受。 这声夫君,实在是太刺耳了。闪代玉却以为燕曦泽是因为她的脸而动怒,慌忙道:“夫君,我之前得罪了皇婶,今日念及肚子里的孩子,想着为尚未出世的他广结善缘,这便去向皇婶赔罪。不料,皇婶 似乎心情不大好,二话不说就给了我一个耳光。你瞧,把我的脸都给打肿了!” 这下,燕曦泽更生气了。他扬手指向门口,怒声道:“滚!滚出去!” 正文 第一千六百六十九章 去找赫云舒算账 听到燕曦泽的怒吼,闪代玉不明所以,道:“夫君,你这是怎么了?” 燕曦泽腾地站起身,道:“要我说多少次,不要叫我夫君!” 闪代玉有些发愣,原本她以为燕曦泽是因为赫云舒打了她而生气,却没料到竟然不是。 “可你,本来就是我的夫君!”闪代玉不甘道。 燕曦泽微微闭了闭眼睛,片刻后又睁开,他看着闪代玉,眼睛里似有烈火在燃烧。他气极了,怒声道:“我再说一遍,不许叫我夫君!一句都不行!闪代玉,你最好看清楚你今时今日的地位,若你安分守己,我可以给你安安稳稳的生活。可若是你自己作 死,待你生下这孩子,我便处置了你!” 闪代玉受了惊吓一般看着燕曦泽,道:“难道说,你对我竟没有一丝一毫的情意吗?竟是连声夫君都不肯让我叫!” 燕曦泽不再看她,只坐了下来,道:“出去!本太子要处理政务了。” 他的话音落下,内侍便来请闪代玉出去。 这便是逐客令了。 闪代玉纵然心有不甘,却也不敢真的惹怒了燕曦泽,她恨恨地咬了咬牙,然后顺从地转过身,走了出去。 只是,在慢慢走出去的过程中,她将自己脸上的不甘和愤怒掩去,转而换上了一脸的笑容。 就好像刚才所发生的一切,不过是一场虚无。 她出去的时候,赵云卿和一干婢女正等在勤政殿的门口。闪代玉领着他们走远,然后站在她们面前说道:“今日之事,本太子妃记下了。你们一个个都是不顾主子死活的混账东西!太子殿下说了,会为本太子妃主持公道,而你们 ,一个个也跑不了!”说完这些,她看向了赵云卿,道:“还有,本太子妃知道,你们之中有些人心存不轨,妄想勾引太子殿下。本太子妃奉劝你们一句,不要动这个心思。不然,连自己怎么死 的都不知道!” 闪代玉说完这些,不忘了补上一句:“本太子妃与太子殿下感情甚好,你们不要心存妄想!” 说完,闪代玉便准备回自己的宫院。 不料,这时候她看到,另一边的宫道上,燕曦泽正疾步走着。 而在他前方不远处,正是赫云舒所住的宫殿。 他去找赫云舒算账! 闪代玉心中大喜,尔后看了看身后的婢女,道:“看到没有?太子殿下要为本太子妃主持公道。你们一个个先回宫去,本太子妃去去就回。” 之后,闪代玉大步向前走。 赵云卿有意跟上去,她身旁的婢女拉住了她,道:“小青,别去。” 赵云卿不说话,但眼神是坚决的。那婢女继续劝道:“小青,你我只是奴婢。可她到底是原来的大蒙公主,如今的太子妃娘娘,出身显赫。虽说和太子殿下有些嫌隙,但是夫妻吵架,床头吵床位和是常有的 事情。你千万不要掺和进去,这位太子妃娘娘,可不是一个好惹的主儿!” 听完这些,赵云卿的神情愣愣的,心思始终停留在那句“床头吵床位和”上。 她愣在那里,心乱如麻。 等她缓过神来的时候,闪代玉已经不见了踪影。 她身旁的婢女拉了她一下,她便跟着走了。 另一边,赫云舒的宫院内,燕曦泽站在那里,满脸歉意。 赫云舒正陪孩子们玩儿,并未留意到燕曦泽来了。 还是白琼提醒了她。 赫云舒转过身,看到了站在那里的燕曦泽。 燕曦泽也看到了她。 他往前走了几步,道:“皇婶,今日的事情,我很抱歉。” 赫云舒黛眉轻皱,道:“今日的事情?今日什么事情?” “皇婶,我心里明白,您绝对不会轻易打人。定然是她出言不逊,惹了您。” 赫云舒点点头,道:“哦,你说的这件事啊。对,是有这么回事。我打了她。不过,你想知道她说了什么吗?” 燕曦泽看着赫云舒,示意她说下去。 “你的太子妃说,她的夫君是君,我的夫君是臣,臣子自然要听君王的。她还说什么臣子做得再好,也只是君王的一条狗罢了……” 这样的话,简直超出燕曦泽的认知。 听完这些,他气得浑身发抖。 片刻后,他深吸一口气,深深地躬下身去,诚恳道:“皇婶,这个女人居心叵测,妄想离间我们之间的关系。”赫云舒看了燕曦泽一眼,道:“你能够如此敏锐地发现这一点,倒是免了我许多口舌。我长话短说,如今她就是要离间我们。在你面前,会说你皇叔和我在你面前不讲礼仪 ,亦或是什么功高震主之类的鬼话。而在我面前,就会摆出君臣之别那一套。说起来,这离间的法子,很拙劣。” 燕曦泽点点头,道:“没错,不仅拙劣,而且低级。” “可是,人心难测,再低级拙劣的话,若是说中了一个人的心事,都能够起到挑拨的作用。” “皇婶放心,我与皇叔和您之间,只有信任,没有嫌隙。”赫云舒看了看某处,之后看向了燕曦泽,道:“曦泽,我告诉你这些,并非是让你言明自己的立场。一个人在任何时候都不要轻信别人的话,要相信自己的判断。身为日后 的大渝之主,这一点对于你而言就更为重要。我希望你谨记在心。” “皇婶放心,我会的。” 说完正事儿,二人之间的交谈就轻松了许多。 燕曦泽看向在不远处独自玩耍的小温良,道:“皇婶,今日温良看起来似乎不大开心。” “是,我总觉得这孩子早慧,真不知他在想些什么。” “我去陪他玩一会儿。” “好。”赫云舒应道。 不知燕曦泽和小温良说了什么,不过是一会儿的功夫,小温良的脸上就露出了笑容,去陪着小恭让和小灵毓去踢球玩儿了。 燕曦泽政务繁忙,并没有多少时间在这里停留,没多久便走了。燕曦泽走后,赫云舒往门口走了几步,看了看某处,道:“人都走了,还不准备出来吗?” 正文 第一千六百七十章 朝中的动荡 赫云舒的话音落下,从一旁的角门后面,走出一个人。 是闪代玉。 她在这里偷听,已经许久了。 只是,被赫云舒发现,在她的意料之外。 所以,此刻她有些难为情。 毕竟,偷听这种事情,还是很丢脸的。 被人发现了,那就更加丢脸。 而这个发现她的人是赫云舒,那就更加更加丢脸。 赫云舒瞥了她一眼,道:“从你一开始站在这里,我就知道了。” 闪代玉猛然抬起头来,看着赫云舒。 她曾经听闻,身手高强的人可以听到极为细微的声音,而她刚刚到这里来,是刻意放慢了脚步的。 没想到,纵然如此,还是被赫云舒发觉了。 闪代玉盯着赫云舒看,想要看出一些什么来。 但是,赫云舒眼神清澈,宛若二八芳华的少女。 只是这眼神虽然清澈如水,她却是看不出,赫云舒在想些什么。 电光石火间,一个闪念在闪代玉的脑海中涌起,她看着赫云舒,后退了两步,继而怔怔道:“今日的一切,都在你的算计之中。” “比如呢?”赫云舒问道。 “一开始我来找你,你就算准了我的意图,对不对?” “对。” “那你为何还要上当,为何还要打我?”闪代玉不甘道。 赫云舒唇角微扬,道:“送上门的脸,我为何不打?” “你就不怕,就不怕自己真的上当吗?”闪代玉大喊道。 “不怕。”赫云舒言简意赅地说道。 闪代玉握了握拳头,道:“赫云舒,我说过,你不会一直这么好运的。再好的运气,总有一天会用光的!”“闪代玉,这话你说了这么久,可应验了?与其说这些无谓的话,倒不如想想自己的处境。你失去了蒙州人的支持,而海族的人则是鞭长莫及。所以你改变策略,想要从曦 泽那里下手。只可惜,你一步都没有成功。” 听赫云舒说完这些,闪代玉突然阴仄仄地笑了。 她笑得很诡异,继而用只有她们二人能够听到的声音说道:“赫云舒,你说,如果今日我腹中的孩子因你而死,你的好运气还在吗?” 闪代玉以为,赫云舒定然会劝阻她,或者是吓唬她。 不料,赫云舒却只是一笑,连说话都懒的开口。 赫云舒的沉默和笑容让闪代玉觉得不安,她问道:“你笑什么?” “笑你可笑。”赫云舒不屑道。 “哪里可笑?” “哪里不可笑?”赫云舒反问道。 闪代玉心里突然就没底气了。 她计算着二人之间的距离,也算计着此举成功的可能性。 思来想去,竟是没半分胜算。 赫云舒看了她一眼,道:“你若不糊涂,就该知道这个孩子是你的护身符。你若是要对他下手,连些微的伦理纲常都不顾,才真是自寻死路!” 丢下这句话,赫云舒转过身去,依旧和孩子们玩耍,当闪代玉不存在。 闪代玉看了一会儿,自觉毫无存在感,之后愤愤地转过身,回自己的宫院去了。 这一日傍晚,赫云舒收到了燕凌寒的回信。 回信上是一句诗: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 看到这句诗,赫云舒一下子就明白了。 她所思所想,亦是燕凌寒所感所念。 她觉得海族人有计谋,燕凌寒亦是如此。 之后的几日,消息接连不断地从边城传过来。 一举拿下五座城池,军中士气大振,燕凌寒也没有班师回京的迹象,反而是愈发加强了警戒。 得到这个消息,赫云舒才算是真的放心。 如此过去了十日,边城风平浪静。 而赫云舒和燕凌寒心里很清楚,风平浪静之下,是潜藏的汹涌暗流。 在宫中,赫云舒依旧将孩子们托付给燕皇照管。 而她自己,则时时查看搜集到的各方信息,从中攫取有用的东西。 时间一天天过去,转眼又是十日。 这时候,朝中开始有些不同的声音了。 这一日下了早朝,燕曦泽愁眉不展,到了赫云舒所住的宫院。 这时候,燕皇也在,正陪着孩子们玩耍。 见到二人,燕曦泽脸上的凝重之色丝毫不减,孩子们的欢笑声也没能让他眉间的愁云消散。 “说。”赫云舒简单道。 燕曦泽开口,道:“父皇,皇婶,不少朝臣上了奏折,言称如今五座失守的城池已经收回,皇叔理应班师回朝,不可再花费无谓的军饷了。” 燕皇的脸上流露出不悦的神色,看向了赫云舒。 他虽然不清楚这件事背后有什么猫腻,但是拿下这五座城池之后,燕凌寒迟迟不回京,而赫云舒也不催促,其中必有缘由。 果然,赫云舒看向燕曦泽,问道:“上了这奏折的都是谁,官职为何,一一说与我听。” 燕曦泽说了一串名字,皆是户部相关人等。 户部掌管天下钱粮,自然要在军饷用度上多加考虑。 听完这些,赫云舒想了想,道:“除了户部的人,可还有别的官员上奏?” “没有。”燕曦泽回答道。 赫云舒点点头,道:“告诉他们,军中之事,铭王殿下自有主张,他们无需多言,只管足量筹备军饷就是。” 燕曦泽面露难色,道:“皇婶,如此简单的回复,会不会引起他们的异议?” 赫云舒摇摇头,道:“你先如此回复他们,至于日后的事情,且先看看再说。” 燕曦泽听完这些,不安地看了看燕皇。 燕皇点点头,示意他听从赫云舒的话行事。 之后,燕曦泽辞别二人,回了勤政殿。 燕曦泽走后,燕皇看了看赫云舒,道:“今日之事,你是不是还有别的想法?” 赫云舒如实道:“是。我总觉得,今日之事,没那么简单。” 燕皇并不意外,道:“的确如此,之前凌寒数次出征,都不曾出现过这样的事情。这一次户部的人如此大胆,尚是首次。” “如今,事情的真相尚不确定。如此,只能看看再说。” 燕皇知道,没有把握的事情,赫云舒是不会乱说的,所以也就点点头,没有再问别的。 二人虽不再提及此事,但各自都开始了详尽的调查。如此又过去了十日,朝中的局势开始显露出动荡的态势来。 正文 第一千六百七十一章 功高震主 最先开始动起来的,依旧是户部的人。 他们以战事已毕为由,恳请燕皇下令,命燕凌寒班师回朝。 这一日,许是预感到有大事发生,许久不曾上朝的燕皇出现在金銮殿上,而燕曦泽,则站在了下面。 燕皇看着户部的人一个个出来说话,神色淡漠。 每个人说的话他都仔细听着,但脸上除了淡漠,并没有多余的表情。 终于,户部的人说完了,告一段落。 这时,兵部也有人站了出来。 此人名为许安国,在兵部任职已久。 他原本是武将,只是资质稍显平庸。 曾经有一次,南面有一小股乱民作祟,燕皇认为杀鸡焉用牛刀,于是就没让燕凌寒去,派了许安国去处理此事。 原本,这不算是什么大事,只是一小股乱民,稍稍镇压一下也就是了。 偏偏许安国这个人纸上谈兵,信奉威逼恐吓那一套。结果,原本只是一小股乱民生事,被他这么一闹,闹出了数千人的大暴乱。 到底是燕皇机警,得到的消息又及时,当即派了燕凌寒带着人赶过去。 燕凌寒去了之后,仅仅带着一百亲兵,就圆满地完成了这件事,顺便还救回了正被乱民狂揍的许安国。 当时的许安国已经被打得惨不忍睹,若非燕凌寒,只怕已经死在乱民的拳头之下。 想到这么一桩旧事,燕皇忍不住皱了皱眉。 说到底,燕凌寒是救过这许安国的,他倒要看看,这许安国要说出什么来。 在燕皇目光的注视下,许安国郑重行礼,然后道:“陛下,微臣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既然你自己都不知当讲不当讲,那就不必讲了。” 许安国愣了一下,道:“启禀陛下,若是不讲,微臣心中难安。” 燕皇忍不住瞪了他一眼,道:“许安国,你到底是武将出身,如今这般婆婆妈妈,意欲何为?” “陛下,有一事在微臣心中盘桓许久,实在是不吐不快。若是说错了,陛下就当微臣是操了闲心。可若是陛下也有如此怀疑,可就要仔细派人查探了。” “说。”燕皇命令道。许安国的身子躬了下去:“陛下,铭王殿下接连收复了五座城池,居功至伟。照常理而言,他理应班师回朝,向陛下复命。可如今战事已经过去一月有余,铭王殿下的大军 依旧迟迟未归,此事,实在是蹊跷啊。” “说重点。”燕皇冷声道。 “是,陛下。”说着,许安国的身子直了一些,继续道,“陛下,古来有能力之人,无不拥兵自重。如今铭王殿下如此做,只怕是有此嫌疑。” “说下去。”燕皇如此吩咐。许安国只当是自己的话说动了燕皇,忙继续道:“陛下,在大渝,铭王殿下一直有战神的威名。这威名传遍天下,大魏和以前的大蒙都很是忌惮。铭王殿下有了这等伟业, 难免想要更进一步。” 听完这些,燕皇缓缓道:“以你的意思,铭王迟迟未归,是想拥兵自重,来日杀回京城,夺了朕的皇位吗?” “陛下,防人之心不可无。如今铭王殿下迟迟不归,实在是有此嫌疑啊。”这些话,许安国说得感情充沛,俨然是一个为了国事操碎了心的忠臣形象。 “许安国,你出言污蔑铭王殿下,倒是好大的胆子!”燕皇猛然站起身,怒喝道。 见燕皇这般生气,不止是许安国,其他人也跪了下去。 的确,燕凌寒的名气极大,不仅震慑外邦,本国的民众也是极为佩服他。 历来功高震主,这是常事。许安国只以为自己的话点中了燕皇心中的隐秘,即便跪下了却还是继续道:“陛下,听闻大魏的皇帝是在铭王妃扶持下才登上皇帝的宝座的,而蒙州则是铭王殿下带人打下 来的,如此大的功绩,铭王殿下必然不肯拱手让与陛下。此番铭王殿下只怕是有将天下纳为己有的心思啊。” “拉下去,殿外斩首示众!”燕皇咬牙切齿,冷冷吐出这几个字。 许安国一下子吓瘫了。 事情的进展,似乎和他所想的不大一样。 很快,殿内的禁军上前,架起了瘫在地上的许安国。 许安国没料到事情发展到了这个地步,忙抛出自己的最后一个杀手锏:“陛下,微臣偶然得到消息,铭王妃正命人赶制龙袍!” 此言一出,朝臣哗然。 禁军也停下了步子,没再往外拖许安国。 这时,跪在朝臣之列的云锦弦站不住了,他忙起身,冲着燕皇躬身施礼,道:“陛下,云舒为人如何,您是最清楚的。她绝不会做出大逆不道的事情。”许安国看了云锦弦一眼,道:“云国公,你此言差矣。铭王妃最擅长伪装,最是伪善。她又爱耍一些小把戏,人又聪明,做出一些虚伪的事情来博取他人的好感也就更为擅 长。你和陛下,只怕是都被她骗了。” 云锦弦正要说些什么,丞相任锦海站了出来,他先是冲着燕皇躬身施礼,然后看向了许安国,道:“许大人,你可曾见过铭王妃?” “见过几次。” “可有深交?” “没有。” 任锦海微微一笑,再次冲着燕皇躬身施礼,道:“陛下,许大人和铭王妃并无深交,却又说王妃娘娘擅长伪装,爱耍小把戏,这些话,实在是虚妄至极。” 许安国指责道:“任丞相,下官知道你与云国公是儿女亲家,自然向着他说话,可是你别忘了,哪怕是你们之间的关系再亲厚,也不可忘了身为臣子的职责!” 许安国的话避重就轻,言称任锦海所说的一切,不过是为了偏帮云锦弦。 几人之间的争执,燕皇一直默默看着。 终于意识到燕皇的沉默之后,三人都不再说话。 许安国的心里,则觉得有了希望。 这时,一片寂静中,燕皇的话清晰的传进了每一个人的耳朵:“许安国,你刚刚说,你发现铭王妃命人赶制龙袍,在哪里?”听到燕皇如此问,许安国猛然意识到,自己不用死了。而且,他的机会,来了! 正文 第一千六百七十二章 重要的,还在后面 意识到自己的机会来临之后,许安国精神大振,道:“回陛下的话,此事微臣是偶然发现的。那龙袍,就藏在大魏郡主凤婷婷私用的绣娘那里。” “既然如此,由你带路,禁军同往,将这龙袍带过来。”燕皇沉声吩咐道。 “是,陛下。” 很快,禁军随着许安国离开。 一时间,偌大的金銮殿上,落针可闻。 朝堂之上的局势,果然是瞬息万变。此刻,在金銮殿上的不少朝臣都真切地感受到了这一点。 原本,铭王殿下是大渝举足轻重的人物,可是此刻,局势即将发生逆转。 从一个权倾天下的王爷到一个乱臣贼子,几乎是一瞬间的事情。 朝臣不敢言语,一个个低着头。 云锦弦和任锦海交换了一下眼神,之后也是沉默。 距离燕皇最近的燕曦泽看了看自己的父王,燕皇也看了看他,什么也没说。 只是,无人知道的是,此时此刻,赫云舒就站在朝臣的队伍里,她做了伪装,并未被谁发现。 在金銮殿旁观了这些,赫云舒明白了一切。 为何海族人原先来势汹汹,为何现在又销声匿迹,原本赫云舒只是有所猜想,可现在,她的猜想全部证实了。 海族人做了这一切,看似放弃了得到的五个城池,但是,他们想要的更多。 都说海族人聪慧,这一次,赫云舒再次领教了。 想必海族人心里很明白,燕凌寒既有战神之名,在战场上就不是个好对付的。 面对如此不好对付的燕凌寒,海族人自然会另辟蹊径。 所以,他们想到了离间燕皇和燕凌寒之间的关系。 一旦他们之间的关系被离间,燕皇就会视燕凌寒为眼中钉,肉中刺,到那时,燕凌寒才真的是孤立无援。 更何况,此时他的妻儿尚在大渝京城,那是他所牵挂的一切。 海族人的算计,当真是精明至极,付出的代价也够大。 此刻,赫云舒想清楚了一切,神色淡漠。 过了没多久,许安国带着禁军一起回来了。 他的手里,捧着一套明黄色的龙袍。 龙袍上的金龙张牙舞爪,向众人宣示着身为一国天子的威仪。 手里捧着这龙袍,许安国一直小心翼翼地留意着燕皇的神色。 果然,在看到这龙袍的瞬间,燕皇的神色变得凝重了许多。 甚至可以说,他的眼睛牢牢锁定在这身龙袍上,都看直了。 许安国心生得意,然后跪了下来,俯首道:“启禀陛下,这便是那龙袍。绣这龙袍的绣娘,微臣也带来了。” 然而,燕皇并未回应什么。 许安国试探着抬起头来,果然在燕皇的脸上看到了愤怒的神色。 然而下一刻,有什么东西砸来,直中他的脑门儿。 瞬间,痛意弥漫开来,惹得许安国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之后,他的额头上像是有虫子爬过,痒痒的。 许安国忍不住腾出一只手去摸,摸了满手的血。 瞬间,许安国懵了,有些分不清楚眼前的状况。 若说陛下真的怒了,这怒意也不该指向他啊。 这时,燕皇怒斥道:“许安国,拿开你的狗爪子,别弄脏了朕的龙袍!” 什么!龙袍是陛下的! 许安国只觉得脑子里有无数苍蝇在嗡嗡乱叫,叫得他心神不宁。 朝臣也是一头雾水。 燕曦泽上前,道:“父皇息怒。”燕皇深吸一口气,然后看向了众臣,道:“这龙袍乃是朕命铭王妃找人绣的。只因朕见灵毓小公主所穿的衣服绣工精致,很是喜欢。这一打听才知道是婷婷郡主私用的绣娘 所绣,于是朕便托了铭王妃,请她代为转达。却不料,此事被心存不轨的人所知,竟闹出这番笑话来!” 燕皇虽说这是笑话,但是,他没笑出来。 朝臣亦然。 无人敢笑。 燕凌寒是何等地位的人,有人敢如此污蔑他,其罪当诛。之后,燕皇冷哼一声,道:“朕的皇弟抛家舍业,远赴边城忘死抗敌。你们不感念他的付出且不说,如今倒在这里无中生有,弄出这无端的种种。一个个良心都被狗吃了吗 ?” 朝臣再次跪了一地,不敢言语。燕皇怒意未消,继续道:“另有户部一干人等,只想着军饷之事,却不想着边城的局势瞬息万变。铭王精通战事,他不回朝自有他的打算,无须尔等户部人员置喙!日后若 再有人提及此事,朕便派他去边城抗敌。如此也好瞧瞧,对于战事,到底是你们户部的人精通,还是铭王精通!” 他的话,一句比一句严厉,说得户部的人一个个心惊胆战,腿肚子直转筋儿。 只是,仅仅说了这些,燕皇还是觉得不过瘾。 他索性看着满金銮殿的朝臣,大声道:“朕今日把话放在这里,你们眼里至高无上的天子宝座,对于凌寒来说,不过是狗屁!” 这时,许是说话的力气太大了,燕皇的身子止不住晃了一下。 燕曦泽手疾眼快,忙扶了他一把。 燕皇推开他,继续道:“朕今日既然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了,索性就敞开天窗说亮话!这大渝的皇位,原本就是凌寒的!” 听到燕皇这样大吼,朝臣的身子皆是一震,就连赫云舒也是吓了一跳。 虽说这件事她早就知道,但是,燕皇在这个场合说出来,无疑有着不同的意义。但是,燕皇并不准备就此罢手,他看着众人,继续道:“先太后聪明睿智,陪伴先皇多年。先皇弥留之际,曾让先太后举荐下一任天子的人选。先太后是凌寒的生母,但是 ,她举荐了朕。只因凌寒与她说过,想让朕这个哥哥来做这皇帝。如此皇家秘辛,如今说与尔等一一知晓,不为别的,只因不想让凌寒承受无谓的指责。” 说着说着,燕皇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他着实是累了。 之后,他坐在龙椅之上,环视众人,心里却依然有话要说,只因他心里明白,今日的事情,并不简单。重要的,还在后面。 正文 第一千六百七十三章 朕的用意 对于眼下的局势,燕皇把握得很分明,于是他抓紧了龙椅上的龙头扶手,沉声道:“今日,许安国居心叵测,以莫须有的罪名和无端的猜测中伤凌寒。朕若是饶了他,必会 寒了边城万千将士的心,所以……” “陛下饶命!陛下饶命!”许安国一边大喊着,一边朝着燕皇连连叩头。燕皇瞥了他一眼,神色冷漠,道:“饶命?朕如何饶你的命?今日朕若是信了你的话,凌寒就会成为叛臣,跟随他的万千将士就会成为叛军。他们自己成了叛军不说,他们 的亲人也会因此而送命,世世代代被人唾弃。你可知你一句话,就有可能要了上万人的性命!”说完这些,燕皇缓了一口气,尔后继续道:“哪怕是上述种种暂且不说,可凌寒若有事,边城一带必将重回海族人的手中,到那时,没了凌寒冲锋陷阵,我大渝的大片疆土 ,将会落入敌手。如此恶劣的事情,你让朕、如何饶你!” 最后一句话,燕皇是吼出来的。 自燕皇登基以来,还不曾在金銮殿上如此愤怒过。 故此,朝臣皆是惊心不已。 而更让他们感到胆寒的,还是燕皇的话。 的确,大渝骁勇善战的将军并不是只有燕凌寒一个,但是在这些人之中,最负盛名的无疑是有着战神之名的燕凌寒。 他若是有事,海族人必然会长驱直入。 到那时,谁又能够保证,海族人不会打到大渝京城来? 甚至,今日这一切,根本就是海族人的阴谋。 这般想来,众臣对于此刻已经吓成一滩烂泥的许安国,没有半分同情,只觉得他罪该万死。 历来,佞臣都是最为人所诟病的。 一个佞臣,能够枉杀功臣的功劳,将一个国家推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现在的许安国,就是如此。 这时,燕皇站起身,接过内侍递过来的剑,紧握在手中。 他穿着明黄色的龙袍,上面金线所绣的金龙闪闪发光,那龙头更是栩栩如生,双眼圆睁,尽显威仪。 燕皇本就生得高大,此刻又挺直了胸膛,目光炯炯,正视前方。 这时候,不少上了年纪的朝臣不禁回忆起,他们这位陛下,年轻的时候也曾经是叱咤风云,在沙场上征战了无数次的。 哪怕他老了,那年轻时的卓然气度还在。 此刻的燕皇,既有身为一国君主的无上尊荣,又有这武将的凛然正气,他缓缓走下龙椅前的玉阶,站在了许安国的对面。 他拔剑出鞘,将剑鞘扔在一旁,哐当一声响。 这声音,传彻金銮殿。 瞬间,众人就闻到了一股腥臊之气。 他们寻找这气味的来源,方才发现是许安国,他竟然吓得失禁了。 一时间,众人对他更是鄙夷。 再怎么说,这许安国也是武将出身。 何为武将? 武将是驰骋沙场,纵然马革裹尸也在所不惜的人物。 是哪怕眼前有千万人倒下,有千万人死去,哪怕战到最后一兵一卒,都绝不会皱一下眉头的人。 简而言之,武将在成为武将的那一刻,早已将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 许安国却吓成这个样子,根本不配称之为武将。 燕皇则是冷哼一声,举起了手中的利剑。 剑刃锋利,泛着森然的光。 许安国想要爬走,可手脚却先软了。 燕皇看向低着头的众朝臣,命令道:“都抬起头来,仔细看着!” 众臣听从命令,抬起头来。 之后,他们就惊诧地发现,燕皇手起剑落,只一剑,就砍掉了许安国的头。 鲜血迸射而出,落在金銮殿的地面上,也落在了不少人的身上。 一瞬间,血腥之气传遍了偌大的金銮殿。 众臣很是惊骇,武将还好,文臣则是吓得两腿发软。 原本他们以为燕皇只是在这金銮殿上吓唬吓唬许安国,再不然,会在许安国的身上戳几个窟窿,泄泄愤。 却不料,燕皇竟是一剑砍下了许安国的头。 看来,他是愤怒到了极点。 然后,燕皇扔了手中的剑。 禁军很快上前,抬走了许安国的尸体,又将地面擦拭干净。 不过是片刻时间的功夫,地面恢复如常。 若不是不少朝臣的衣服上溅了血迹,他们当真会怀疑,刚才发生的一切只是一场噩梦。 而燕皇,并未准备在此刻退朝。他再次看向众人,道:“今日之事,如果只是许安国一人,若无人背后指使,他说不出这样的话,也做不出这样的事。但,朕依然杀了他,而非留着他逼问出幕后主使,朕 的用意,你们可明白?” 朝臣默然,之后不约而同道:“臣等愚钝,请陛下明示。”燕皇轻咳一声,道:“此事并没有那么复杂,想来不过是海族人收买了朝中包括许安国在内的一些人。或许是控制了你们的家人,或许是你们被海族人先前的狠厉吓破了胆 ,或许是凌寒迟迟未归让你们心生疑窦,又或许,是你们为利益所诱,被人利用。不管是哪种原因,朕都既往不咎。” 燕皇此言一出,有耿直的御史上前,道:“陛下,若真有此等人,若是不加责罚,日后他们只怕还会继续被人利用,继续做错事。” 听完,燕皇抬了抬手,示意此人退下。之后,燕皇朗声道:“朕当然知道依然会有这种可能,但是,你们身为朕的臣子已经多年,朕日日看着你们,不愿怀疑你们,更不愿意再亲手处死谁。所以今日,朕把话放 在这里,之前做过什么,朕不会再追究。但是,以后若是谁再胆敢为非作歹,今日的许安国,就是明日的你!” 闻言,朝臣之中,一片静默。燕皇看着他们,道:“当然,若真有人威胁你们中的某一个,朕不会不管。所以,朕要给你们一个机会,让你们有机会说出自己的隐秘。或许,你们会担心自己今日在这里 若是说了什么,口口相传之下会被海族人发现,会被灭口。对于这个,朕倒是有一个好主意。” 说着,燕皇朝着外面拍了拍手。之后,便有许多人抬着东西走了进来。 正文 第一千六百七十四章 沉默了 见许多人抬着东西走了进来,朝臣都睁大了眼睛去看。 这一看,他们发现,抬进来的东西是一个个屏风。 这屏风的遮挡效果很好,站在这边,根本看不到另一边是什么。 很快,一个个屏风被摆在金銮殿内,屏风内又分别放了桌子和椅子。 另外,又有内侍捧着笔墨纸砚走进来,一一放在了屏风里面的桌子上。 看到这奇怪的场景,朝臣们一个个面面相觑,不明白燕皇此举何意。这时,燕皇开口道:“这便是朕想出的法子。你们一个个在屏风内就坐,若你们当中有些人当真被人威胁,便可以写在纸上,之后你们便可以将这纸折叠起来。待会儿,太 子会过去拿走你们写下的纸。” 这下,众人总算是明白了燕皇的用意。 若是他们之中当真有人被威胁,就可以用这种方式让燕皇知道。 而写下这些秘密的人,则不用担心自己会被别有用心的人发现。 朝臣依着燕皇所言,一个个坐进了屏风做成的小隔间里。 因赫云舒假扮了朝臣,所以,她也坐进了这小隔间里。 这是她和燕皇事先商量好的法子。 因为近日以来朝中的动荡,必有海族人作祟。所以,今日燕皇先杀了这最先跳出来的许安国,以儆效尤。 再恩威并施,斥责了户部的一干人等,又对着朝臣说了那么多话,就是为了让他们明白,身为大渝陛下的他,永远不会怀疑自己的弟弟。 他对于燕凌寒的一切决策,都深深认同。 并且,现在他命朝臣写下这些,就是为了再次考验这些人的忠诚。 有些人的确会脑子一热,被人所利用。当他没有退路的时候,就会顺着原来的路,一条道走到黑。 而现在,燕皇给了他们退路。 如果他们迷途知返,在这纸上写下了什么,燕皇就可以原谅他们的过错。 但是,如果他们依旧执迷不悟,那么,燕皇自然不会什么都不做。 她和燕皇数日以来的调查,也并非毫无成果。 现在要看的就是,这些人是否会迷途知返。 燕皇与众朝臣约定的时间是一刻钟,一刻钟的时间,足够他们写下自己的秘密。 一刻钟后,燕曦泽亲自下去,从朝臣手中收回了一张张纸。 纸张收回之后,朝臣走出,屏风撤开,金銮殿上,又恢复了以往严整肃穆的模样。 刘福全得到了燕皇的示意,吩咐道:“退朝!” 朝臣谢恩,燕皇率先退出金銮殿,之后是余下的朝臣。 赫云舒跟着朝臣的队伍走出,出了宫门之后又折返回来,她回到自己所住的宫院,燕皇和燕曦泽已经在了。 看到赫云舒,燕皇邀功一般地说道:“弟妹,我今日的言行,你可还满意?” 赫云舒不禁被逗乐了,道:“皇兄,你才是一国之君,倒来问我这样的话,若是被旁人听了去,当真要怀疑你是不是被我控制了。” 燕皇呵呵一笑,自夸道:“我倒是觉得,我今日说的话和做的事都挺好。” 说起这些,赫云舒倒是有些后怕的。 因为按照他们最初的设想,杀死许安国的人该是燕曦泽,做出这样的决策,也是考虑到燕皇年纪大了,力气不足,怕那一剑杀不死许安国,平白失了气势。 只是却不曾料到,燕皇宝刀未老,一剑就杀死了许安国。 如此想着,赫云舒也附和着,夸了燕皇几句。 这时,燕曦泽将收上来的纸张给赫云舒看。 在这上面,赫云舒倒是看到了一个意外的名字——任锦海。 任锦海,是任美目的父亲。 赫云舒把每张纸都看了一遍,发现不少人都在纸上提到了同一个名字——任锦海。 他们说,是受了任锦海的蛊惑。 这一点,在户部人等所写的纸上体现得更加鲜明。 赫云舒微微皱眉,道:“任锦海的纸上写了什么?” “什么都没写。”燕曦泽回答道。 他去收这些纸张的时候,看似毫无规律,但是却记住了收取的顺序,之后一一对号入座,就知道谁写了,谁没写。 赫云舒深思一番,看向了燕皇,道:“皇兄,其余的人交给曦泽处理,任锦海留给我,如何?” 燕皇知道其中的缘由,便点了点头,道:“好。” “多谢皇兄。”赫云舒由衷道。 燕皇笑了笑,道:“你我之间,何须言谢。” 如此,赫云舒心中的大石头算是落了地,燕曦泽开始去做其他事。 燕皇则留在这里陪着孩子们,赫云舒换了衣服,以自己的本来面目出了宫。 出宫之后,她直接去了定国公府,去见自己的舅舅,云锦弦。 云锦弦从宫里回来,正愁眉不展。 因为今日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过凶险。 若是一个不慎,身为铭王的燕凌寒就会被人诬陷,背上叛国的罪名。而如今尚在京城的赫云舒,必然无法全身而退。 不过幸好,事情并未朝着最坏的方向发展。 见赫云舒过来,云锦弦就知道有事发生,忙把赫云舒叫去了书房。 在书房落座之后,赫云舒开门见山,道:“舅舅,我想向您打听一个人。” “谁?” 赫云舒看了看左右,确认并无人在周围偷听,这才开口,道:“任锦海。” 任家与定国公府如今是亲家,听赫云舒这样问,云锦弦暗觉事情不对。但是,他当真是把赫云舒当做亲人对待的,所以,不会欺瞒她,便如实道:“任锦海是状元出身,先是在礼部任职,又做过户部侍郎,因为政绩卓著,便被提拔为现在的丞 相。在政绩上,他是数一数二的。” “那么,任家的祖籍是哪里?” “桐城。” “他的老家还有什么亲人吗?”云锦弦想了想,道:“没有了。我记得是在他做官的第二年,曾经告假三年,为父亲守孝。他的母亲早亡,当时的亲人只有父亲。父亲死了,除了每年照例的祭祖,就没听 说他回过祖籍了。” “舅舅,那你觉得,这任锦海,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不曾觉得。” 一连串的问题问完,赫云舒沉默了。云锦弦也跟着沉默了。 正文 第一千六百七十五章 意难平 赫云舒沉默,是因为觉得任锦海很有猫腻。 云锦弦沉默则是因为看着赫云舒神色凝重,意识到事情并不简单。 沉默了良久之后,赫云舒看向了云锦弦,将自己的怀疑告诉了云锦弦。 听罢,云锦弦大惊失色,道:“此事当真?” 赫云舒点点头,道:“舅舅,今日朝堂上发生的事情您也看到了,那么多人写他,不会是空穴来风。” 云锦弦跌坐在椅子里,好半天没缓过神来。 之后,他看向赫云舒,道:“云舒,依你看,此事应当如何处理?” 赫云舒如实道:“舅舅,我已经向皇兄请求,任锦海一事交由我处理。所以,我想先听听你的意见。” 云锦弦皱紧了眉。 的确,若任锦海和云家无关,此事根本无需犹疑,任锦海通敌叛国,只有死路一条。 但是,任锦海除了是大渝的丞相,还是任美目的父亲,他们可以不顾惜任锦海,却不能不顾及任美目。 云家,是一个注重亲情的地方。 而且,任美目如今怀着身孕,任何的打击于她而言都是致命的。 云锦弦想了半天,终于开口道:“云舒,不如先将此事告诉俊虎,听听他的意见。” 赫云舒点点头,道:“好。” 云锦弦出门,唤小厮将云俊虎叫过来。 原本云俊虎正陪着任美目散步,小厮过去说云锦弦有请,他很快就过来了。 云俊虎踏进书房,看到赫云舒也在,不禁愣了一下。 他很快反应过来,大笑道:“小妹,你竟然也在。” 赫云舒淡淡的笑了一下,道:“对,表哥,你先坐,我们有些事情要跟你说。” 说着,她冲着小厮摆了摆手,示意他出去。 小厮很快出去,从外面关上了门。 看到这阵势,云俊虎不禁打趣道:“父亲,小妹,你们这么严肃,是商量着要把云家的家产留给我一个人吗?” 云锦弦不禁瞪了他一眼,他一生正派,为人严肃,不知怎的就生了这么一个儿子。 听云俊虎这么说,云锦弦心里愈发烦躁,不禁怒道:“闭嘴。坐下。” 云俊虎略感意外,坐了下来,脸上仍带着笑,并不觉得会发生什么。 他向来是个爱笑的人,如今任美目有了身孕,他更是喜上眉梢,脸上的笑意一天都止不住。 这不,笑得脸上都有褶子了。 云锦弦虽是不忍心,却还是将这件事说了出来。 听着听着,云俊虎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当云锦弦将一切和盘托出,云俊虎不禁拍案而起,怒道:“父亲,此事还有什么好说的!像这样的人,千刀万剐都不为过!咱们云家世代都是武将,武将保家卫国,舍生忘 死。这些年,兵士死了多少不计其数,如今这些个文臣反倒在这里通敌卖国,当真是该死!” 云锦弦瞪了他一眼,道:“你小声一点!”云俊虎仍是意难平,愤愤道:“父亲,此事如何能忍?咱们这些年带着云家军征战,谁没有从死人堆里爬出来过的经历?如今好不容易和平盛世,这些个文人倒上蹿下跳, 胡作非为,非死不可!” 听着,云锦弦丢了一个茶盏过去,带了几分怒意道:“闭嘴!” 云俊虎被吓到,忙闭嘴不言,站在了那里。 云锦弦指了指他,道:“先坐下。” 云俊虎悻悻地坐下,心里颇不服气。 紧接着,云锦弦看了看他,道:“俊虎,这次的事情,任锦海的确是做得不对。但是,谁都有资格说让他死,唯独你不能。” 云锦弦看着云俊虎,目光如炬。 他话里的意思,云俊虎懂了。 因为他的妻子是任美目,任锦海是他的岳丈。任锦海若是死了,对于任美目的打击该会有多大。 想到任美目,云俊虎沉默了。 因为这件事,云锦弦也很为任美目感到心疼。 自从嫁到云家以来,任美目一直循规蹈矩,最是乖巧,不曾有半分过错儿。 如今更是辛苦地怀着云家的骨肉,偏偏她肚子里的这孩子不甚安宁,怀孕初期便呕吐不止,幸亏得了赫云舒的便利,请了那百里姝给开了几剂温补的药,这才有所好转。 几人都沉默着。 最终,还是云俊虎打破了这沉默:“父亲,小妹,这件事说一千道一万,他都不可能活着。” 云锦弦不说话。赫云舒看了看云俊虎,道:“表哥,正是因为考虑到表嫂,所以我才向皇兄禀明,此事由我处置。他通敌卖国,更有栽赃诬陷我夫君的罪名,我当然不能让他活着。可是, 让他如何死,才是个问题。” 这一刻,赫云舒是动了狠心的。 近日以来朝堂上的动乱,是任锦海从中作祟,既是如此,她就不可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因为任锦海如此做,是铁了心让她的夫君死。 这一点,赫云舒忍不了,也不准备忍。 只是,如何让任锦海死,是个问题。 云俊虎一连提了许多建议,比如,找人悄无声息地刺杀云锦弦;比如,制造一出意外杀死他;再比如,给任锦海下毒,再制造他暴毙而亡的假象。 然而,这些建议都被赫云舒一一否决。 任锦海犯了大罪,在她看来,是要将他的罪名昭告天下的。如此悄无声息的让他死,实在是太便宜他了。 若严肃地说,任锦海犯下这样的大罪,诛九族都不为过。 只是,因为顾念到任美目,赫云舒不愿下这样的狠心。 思来想去,几人都没有想出一个稳妥的法子。 最终,赫云舒打破了僵局,道:“这样吧,我先去见见这任锦海。如果他执迷不悟,仍是什么都不肯透漏的话,我们再从长计议。” 云锦弦想了想,道:“可以。如果他能够迷途知返,为我们提供海族的消息,倒可以对他从轻发落。” 云俊虎插嘴道:“哪怕是从轻发落,他也难逃一死。” 说完,云俊虎上前为赫云舒开门。然而,门一开,他看到外面的人,不禁大惊失色:“美目,你怎么在这里!” 正文 第一千六百七十六章 心病还需心药医 推开门看到任美目,云俊虎的反应很大。 赫云舒就站在他的身边,悄无声息地碰了他一下。 云俊虎顿时反应过来,一改脸上的诧异,换上了一脸的轻松,道:“美目,你何时过来的?才这么一会儿不见,就开始想我了?” 任美目一脸的冷静,道:“俊虎,你的香囊掉了,我过来给你送。来这里,已有许久了。你们说的话,我也都听到了。” 云俊虎慌忙想要解释,但话到嘴边,却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任美目深吸一口气,道:“俊虎,你不必说什么。我都懂。” 之后,她看向了赫云舒,道:“云舒,让我回去见见我父亲,好吗?” 赫云舒想了想,道:“好。” 任美目的身子深深地躬了下去,道:“云舒,谢谢你。” 说完,任美目转身便走。 云俊虎慌忙跟上去,被任美目阻止了:“俊虎,我要回趟娘家,你不必跟着,在家等我就好。” 云俊虎停下了脚步,没有再跟上去。 就这样,任美目一个人回了任府。 赫云舒看了看云锦弦,道:“舅舅,你有没有觉得美目太冷静了?” 云锦弦点点头,道:“是。” 原本,他们都以为任美目少不更事,经历这样的事情必然会惊慌失措,不知该如何做,只是没想到,任美目竟然这般冷静。 赫云舒想了想,终究是不大放心,派了暗卫悄悄跟了去。 之后,赫云舒回宫去了。 回去陪着孩子们玩了一会儿之后,派去跟着任美目的暗卫回来了,悄声禀报了些什么。 赫云舒听完,很是诧异。 不多时,燕曦泽也来了,匆匆道:“皇婶,任锦海死了。” 赫云舒点点头,道:“嗯,这件事我已经知道了。是得了急病,暴毙而亡。” “皇婶,这件事,似有不对……” 赫云舒打断了燕曦泽的话,道:“曦泽,就这样吧,任锦海暴毙而亡。就是这么个结果。” “那么,他的罪名呢?”燕曦泽追问道。 赫云舒垂眸,道:“此事你我不宣扬,就不会有人知晓。至于那些曾将这秘密写在纸上的人,知道任锦海死了,对于他们也是一种威慑。” 燕曦泽深深地看了赫云舒一眼,然后道:“既然这是皇婶的意思,就这样办吧。” 赫云舒没再说什么。 的确,她是想要让任锦海的罪名昭告天下的。但任美目此去任府,之后任锦海就暴毙而亡,很显然,他是被任美目说服了。 而任美目这样做,也是想要保全任锦海的名声。 既然如此,她愿意网开一面。 没多久,白琼来报:“主子,表少爷来了。” 是云俊虎。 “好,请他到正殿相见。” 之后,赫云舒依然将孩子们托付给燕皇照顾。 很快,她去了正殿。 正殿之中,云俊虎站在那里,焦急难耐。 看到赫云舒过来,他急吼吼道:“小妹,我怎么觉得,这次的事情不简单呢?” “哪里不简单?” “你说,怎么就这么巧?刚好美目回府,任锦海就暴毙而亡了?” 赫云舒看了云俊虎一眼,道:“既然你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何必再来问我呢?” “真、真是美目做的?”云俊虎张口结舌道。 任美目一向乖巧,没什么主意,他倒是料不到,任美目能做到这样的事情。 “是又如何?她这样做,也是为了保全任锦海的名声。如此暴毙而亡,总好过被人唾弃而死。” 云俊虎仍是无法接受这件事,片刻后,他从怀里取出几张纸,递给了赫云舒,道:“这是美目给我的,说是让我转交给你。” “你看了吗?”赫云舒看了看这几页纸,问道。 “当然没有。”云俊虎信誓旦旦道。赫云舒接过来,并未立即去看,而是看着云俊虎意味深长道:“表哥,美目现在很需要你,你得陪着她。说到底,她能做出这个决定并不容易,一来是保全任锦海的名声, 二来,则是不希望你被人所诟病。这一点,你得明白,不可误解了她。” “小妹,你就放心吧。”说完,云俊虎就告辞离开。 云俊虎走后,赫云舒将这几页纸打开。 确切地说,这是一封信,由任锦海所写的绝笔信。 在这信中,任锦海言明,他并非大渝的叛徒,而是因为他原原本本就是海族人。 只不过数十年前,他的父亲带着他离开了海族,来到大渝生活。 这一次若不是海族的人找到他,只怕他已经忘了自己的这一层身份。 在大渝多年,他早已将自己当成了大渝人。 只是海族人聪慧且凶蛮,以他家人的性命相要挟,他做下这些,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看到这里,赫云舒突然有些明白了。 任锦海能够坐到丞相之位,绝非庸碌之人。 若他当真要收买谁,大可将另外的人推出去,而非自己亲自出手。 他亲自出手,无非是要尽快暴露自己。 此时,赫云舒倒有些佩服任锦海的心性了。 海族人找上他,他无法推脱,只好主动暴露自己。 因为他知道,一旦他暴露了,他的家人也就安全了。 赫云舒继续看下去,在信的后面,任锦海说出了一些关于海族的秘密,让赫云舒务必要小心海族的人。 看完这些,赫云舒沉思良久。 任锦海的葬礼,定于三日后举行。 这几日,任美目一直守在任家,尽着身为人女的本分。 任锦海下葬那一日,任美目哭晕了数次。 最终,任母不忍心,让云俊虎将她带回了定国公府。 回府之后,任美目一病不起,缠绵病榻数十日,到最后,竟是气若游丝。 云俊虎吓坏了,遍请京中名医为任美目医治。 但,所有人都说任美目是得了心病,心病还需心药医,寻常的药,是不管用的。 再者说,任美目如今身怀有孕,也不宜服药。 只是,任府的人一一来看过,任美目还是没有任何好转。 云俊虎急坏了,病急乱投医,这一日,他将赫云舒请了来。赫云舒进了定国公府,看到躺在床上的任美目,也是吓了一跳。 正文 第一千六百七十七章 自欺欺人 数日未见,任美目几乎是换了一个人。 原本她面颊丰润,圆圆的一张脸,还带着些许的婴儿肥。 可今日这一见,赫云舒却发现,任美目的双颊凹陷了下去,显露出高高的颧骨。 原本,任美目是很爱笑的一个人,可是此刻,她眼神空洞,脸上也没有任何的表情。 这一见,赫云舒心疼不已。 云俊虎在一旁说道:“小妹,你快想个法子吧。若是再这样下去,我……” 说着,云俊虎的声音里带了哭腔。 赫云舒抬手,示意他不必再说下去。 之后,她示意云俊虎出去,屋子里其他伺候的人,也被她赶了出去。 赫云舒不疾不徐,搬了把椅子坐在了任美目的床前,道:“美目,我知道,你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是因为你父亲。” 她的话音落下,任美目的眼角流出一行清泪。 的确,这就是任美目的心病。 可现在,谁都知道她的心病,却无人能医治她。 任美目闭上了眼睛,并不说话。 “你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是觉得你父亲的死是你一手造成的,对不对?”任美目无声地点头,之后她睁开了眼睛,看着那头顶的床幔,道:“对。所有人都能觉得他错,可作为父亲,他从来都是称职的。他待我,从来都是最好的。可到头来,却 是我把他送上了不归路。” 赫云舒摇了摇头,道:“不,美目,做出这个决定的,是他自己。就连你,也是为了他着想,不想他被人唾弃,是在保护他。”任美目再次闭上了眼睛,道:“是,道理我都懂。可是,并非是懂了这些道理就能放过自己。那毒酒,是我端给他的,也是他亲口饮下的。这一切,我都看着,偏偏无能为 力。” “可你父亲,不会怪你。” “是,他不会怪我,是我自己不肯放过自己。” “所以,你要让自己死吗?” 赫云舒的话如此直白,切中了任美目心中的隐痛。 “我只是觉得,经此一事,生无可恋。” “生无可恋?”赫云舒重复着这四个字,道,“当真是生无可恋吗?” 任美目沉默,并不言语。赫云舒继续道:“依我看,你若当真是生无可恋,趁着旁人不注意,有许多种死法。比如,撞墙,再比如悬梁自尽,又或者,投湖。痛快的死法有很多,可你偏偏选了最难 的一种,要饿死折磨死自己,这样的死法,还能说是生无可恋吗?”任美目的手,悄悄地放在了自己的肚子上,她并未睁开自己的眼睛,只是说道:“我只是放不下俊虎,还有、这个孩子。只是,我是一个逼死自己父亲的人,日后如何有脸 面抚育自己的孩子?” “不,你错了。他并不是被你逼死的。”说着,赫云舒想起了什么,问道,“当日你让俊虎交给我的书信,你可曾看过?” “那是父亲留下,言明要给你的信,我怎会看?” “怪不得。”赫云舒如此说道,但并不做解释。 “什么怪不得?”任美目追问道。 赫云舒伸手入袖,取出了一页纸,递给了任美目,道:“那几页纸你并未仔细看过,想必你也不知道,里面有一页纸,是写给你的信。” 任美目猛然睁开眼睛,坐起身去看那封信。 白色的宣纸上,是黑色的遒劲字体,正是她父亲任锦海的字迹。 任美目的神色错愕了一下,然后开始看这封信。 在这封信上,任锦海言明,他早已准备好了毒酒,也早已准备好了去死,之所以迟迟未作出这个决定,不过是想再见她一面。 在信的最后,任锦海言明,让任美目不要有任何心理负担,要依然快乐幸福地过下去。 因为她是他的女儿,身上流着他的血,她活着,他便活着。 看完这些,任美目握着手里的那张纸,嚎啕大哭。 多日以来压抑的情绪,终于在这一刻迸发。 “美目,你怎么了?”外面,云俊虎的声音很是焦急。 赫云舒走到门口,道:“去准备饭食。” “现在吗?”门外,云俊虎疑惑道。 “对,就现在。” “好。” 整整哭了一刻钟,任美目才停止了哭。 只是,那脸上的泪水却还是不住地往下掉。赫云舒的目光落在了她隆起的腹部上,道:“美目,你是你父亲生命的延续,这延续,也会在你的孩子身上继续。你想想看,你蹉跎颓废了那么多日,这腹中的孩子,该受 到多大的影响啊。” 这一刻,任美目终于如梦初醒。 她擦了擦脸上的泪,道:“对,我要活下去。我还要让我的孩子好好活着,我们活着,父亲就活着。” 突然,她抓住了赫云舒的袖子,道:“云舒,命人给我准备饭,我饿了。” 赫云舒点点头,道:“好。你先躺下,不可太过激动,若不然,对孩子不好。” 任美目忙乖乖躺下,一只手始终放在自己的腹部。 赫云舒打开门,看到了云俊虎。 云俊虎很快命人端着饭菜走进来,亲自喂任美目吃。 看到这一幕,赫云舒并未久留,走出了他们的院子。 到院门口的时候,赫云舒碰到了安淑公主,她担心的看了看任美目的院子,道:“皇婶,二嫂她还好吗?” “没有大碍了。” 安淑公主很是意外,毕竟,任美目的情况她是知道的,已有几日不肯进食了。 她倒是很好奇,赫云舒用了什么法子说服任美目。 如此想着,安淑公主就问出了自己的疑问。 赫云舒想了想,道:“也没什么特别的法子,不过是说中了她的心事罢了。好了,安淑,我还有事,要回宫去了。” “那好吧。” 赫云舒冲她淡淡地笑了一下,然后迈步离开。 没料想,没走出几步,又碰到了舅母赵夫人。 她的疑问,和安淑公主是一样的。 赫云舒知道躲不过,就如实道:“很简单,我造了一个假。” “什么意思?”赵夫人疑惑道。 赫云舒就凑在她的耳边,将详情告诉了她。 听罢,赵夫人惊愕道:“云舒,你也太大胆了。你就不怕日后美目发觉,会比现在还要生无可恋吗?” “不会的。美目现在缺的就是一个念想,我给了她这个念想。就算是她发觉这是假的,也不会真的以为这是假的。” “这都是些什么话,都把我说糊涂了?”赫云舒想了想,换了个说法:“美目并未选择激烈的死法,就是因为仍旧有所眷恋,但是又放不下任锦海的死。我造了这个假,就是为了让她安宁。一个人,是不会主动打 乱了自己的安宁的。” “这、这不是自欺欺人吗?” “可是,很多时候,人都会自欺欺人的。”赫云舒意味深长道。 赵夫人有些懂了,不再问什么。这时,白琼匆匆而来,道:“主子,快回宫!” 正文 第一千六百七十八章 不对劲 听白琼如此说,赫云舒即刻辞别赵夫人,匆匆离去。 坐在马车上之后,赫云舒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主子刚刚离宫,闪代玉突然有了生产的预兆,可宫里的嬷嬷说难产。而且,宫中似有异动。” “说说看。” “原本,闪代玉是很讨好太子的,可是最近几天,却是一反常态。昨日更是出言顶撞,且言辞激烈。” 白琼简单地说了这些信息,赫云舒也觉出不对劲儿来。 事不宜迟,赫云舒吩咐车夫,即刻赶回宫中。 车夫听令,马鞭甩得风生水起。 马儿吃痛,扬蹄狂奔。 然而,走出一段距离之后,就到了大街上。 此时,大街之上,百姓们来来往往,很是热闹。 马车不得不放慢了速度,紧接着,却是停了下来。 “怎么了?”赫云舒问道。 车夫道:“地上有人。” 他的话音落下,白琼打开了车帘。 赫云舒看过去,发现在前方不远的地上,坐着两个人。 看样子,是母女二人。 那母亲模样的人已经很老了,头发花白。 赫云舒示意白琼下去看看,很快,白琼折返回来,道:“说是崴了脚,站不起来。” “你去帮一把,把他们搀扶到一旁去,给他们几两散碎银子,让他们去医馆也就是了。” 白琼应声,按赫云舒所说的去做。 赫云舒一直看着那对母女。 就在白琼的手要碰到那老妇人的时候,一抹寒芒闪过。 “小心!”赫云舒大喊道。 白琼最是机灵,一把抓住了老妇人的手腕,夺走了她手中的匕首。 匕首被夺之后,老妇人横出一掌,直奔白琼而去。 与此同时,那女儿模样的人也朝着白琼出手。 这时,白琼大喊道:“主子,有埋伏!快走!” 果然,白琼的话音落下之后,从周围的肉铺、布庄里蹿出十几条人影,直奔马车而来。 赫云舒从马车的暗格里取出自己的长鞭,一下就甩开了离得最近的两个人。 如此,赫云舒也就更加肯定,皇宫之内,必然有事发生。 若不然,对方不会花费这么大的力气在这里。 对方想截住她,无非是担心她这时候回宫,耽误了他们的好事。 于是,赫云舒并不准备恋战。 今日出宫,虽然明面上跟着的人只有车夫和白琼,但暗地里也跟了许多暗卫。 她从不会掉以轻心,这个时候更是如此。 这里出了事,暗卫们很快聚集而来,一部分留下解决这些人,另一部分则护送赫云舒入宫。 对方没料到赫云舒早有准备,气得直跺脚,但终究,于事无补。 如此,赫云舒快速入了宫,直奔闪代玉所住的宫殿。 她大步走进去,看到了燕曦泽。 此刻,燕曦泽坐在院中,正喝着茶。 而屋子里,正传来闪代玉鬼哭狼嚎一般的声音。 然而,燕曦泽面如止水,没有片刻的动容。 赫云舒走过去,道:“里面情况如何?” 燕曦泽放下茶杯,道:“不知。但是她这么叫着,已有许久了。” “我进去看看。”说着,赫云舒就往里进。 燕曦泽起身拦住了她,道:“皇婶,宫人说里面血气重,不吉利。” 赫云舒瞪了燕曦泽一眼,道:“你真是心大。” 丢下这么一句话,赫云舒就走了进去。 燕曦泽站在原地,好半天没缓过神来。 赫云舒正要推门进去,才发现门被人从里面锁上了。 她自腰间取出自己的软剑,将这薄薄的剑从门缝里伸了进去,之后狠狠砍下,里面栓门的门栓就断了。 之后,赫云舒推门进去,吓坏了屋子里的人。 内殿之中,闪代玉的叫声仍在继续。 赫云舒以极快的速度扫了一眼屋子里的人,然后直奔内殿。 这时,有嬷嬷拦住了她,道:“王妃娘娘,太子妃娘娘正在生产,您这时候进去,不合时宜啊。” 赫云舒瞥了她一眼,道:“这宫里的嬷嬷我都认识,你是哪个?” 嬷嬷的眼神跳了一下,道:“回王妃娘娘的话,奴婢……” 不等她说完,赫云舒一记手刀过去,拍晕了她。 若她当真是宫里的嬷嬷,根本不会如此迟疑。 这时,有几人围了上来。 她们目标明确,直奔赫云舒。 赫云舒冷笑着看向众人,道:“你们当真是好大的胆子!” 说着,她亮出了手中的软剑。 软剑剑锋明亮,有着极大的威慑力。 但是,这几人见了,却是面无惧色。 看来,对方早有图谋。 赫云舒并不惧,只朝着外面大喊了一声:“曦泽,进来!” 原本,站在外面的燕曦泽还在犹豫,眼下听到赫云舒叫他,即刻闯了进来。 他一进来,就看到许多人围攻赫云舒,诧异不已。 好在他的反应够快,当即奔上前去。 赫云舒拉了燕曦泽一把,把他拉入了这些人的包围。 然后,她金蝉脱壳,往内殿而去。 这时,围着燕曦泽的人忙住了手,道:“太子殿下,王妃娘娘误会了,太子妃娘娘正在生产,这个时候进去,非但于礼不合,对她自己也是大大的不吉利啊。” 燕曦泽怀疑地看了他们一眼,却并未看出什么端倪。 的确,若按照大渝的习俗,女子生产,除了接生的嬷嬷和奴婢,旁人是不可见的。只因这产房里血气重,旁的人若是乱入,恐有血光之灾。 而赫云舒已经进了内殿。 这时候,燕曦泽再顾不得什么忌讳,跟着赫云舒往内殿而去。 后面的人对了一下眼色,也跟了上来。 赫云舒奔到内殿,此刻,闪代玉的床前,围着红色的布。 里面,闪代玉的哀嚎声仍在继续。 就在这时,一声凄厉的惨叫声传出,继而是一声婴儿的啼哭。 生了! 之后,里面响起一阵忙碌的声音。 没过多久,接生嬷嬷抱着一个襁褓中的孩子走了出来,她将那孩子凑到燕曦泽的跟前,道:“恭喜太子殿下,太子妃娘娘诞下了一位小皇孙。” 赫云舒瞧了一眼那孩子,发现这孩子眉眼精致,小脸肥嘟嘟的,瞧着很讨人喜欢。 她不由自主地笑了一下,孩子总是很讨人喜欢的。 这时,有嬷嬷端着盆子从里面走了出来。赫云舒见了,瞬间就变了脸色,厉声道:“站住!” 正文 第一千六百七十九章 你在说谎 听到赫云舒的厉喝,那端着盆子的嬷嬷顿时停下了脚步。 赫云舒看了她一眼,道:“盆子里是什么?” 那嬷嬷低着头,答道:“回王妃娘娘的话,盆子里是血水。” “既是血水,为何要用布蒙着?” “血水不吉利,恐太子殿下和您见了,会对您二位有所损伤。” “把布拿开。”赫云舒如此吩咐道。 那嬷嬷迟疑道:“这……” 这时,里面传来闪代玉虚弱的声音:“怎么了?” 端着血水的嬷嬷忙说道:“回太子妃娘娘的话,王妃娘娘执意要看您生产时流出的血水。” 闪代玉语带愠怒,道:“赫云舒,你非要在这个时候来惹怒我吗?不过是生产时的血水,你也生过孩子,连这个也要看吗?” 赫云舒懒得跟她废话,直接去掀那盆子上的盖着的布。 那嬷嬷端着盆子躲了一下,终究是没躲过。 盖着的布掀开之后,露出了里面的血水,散发出一种腥气,很是难闻。 赫云舒将布放下,道:“端走。” 很快,这嬷嬷端着盆子从赫云舒跟前走过。 这时,又有一个嬷嬷端着盆子从里面走出,也说里面是血水,同样也盖着布。 赫云舒依然要检查,这嬷嬷仍是先前那一番说辞。 这一次,赫云舒并不多言,要去掀那盖着的布。 这时候,燕曦泽拦住了她,道:“皇婶,您怎么了?” 赫云舒瞪了他一眼,依旧将那布掀开。 下面的盆子里,依旧是血水,并没有什么猫腻。 仍有血水往外端,赫云舒照例都要检查。 燕曦泽走近了她,悄声道:“皇婶,有什么不对吗?” “当然。”赫云舒言简意赅地回答道。 这里若无猫腻,为何她回来的时候有人要拦着她? 赫云舒并未掉以轻心,渐渐地,里面的血水全部被端出,之后被送出来的,是沾了血的布。 她依旧一一检查,不曾掉以轻心。 将这些全部检查过之后,赫云舒微微皱眉。 这时,那接生的嬷嬷走到里面,将小皇孙交给乳娘,她自己则走了出来。 这接生嬷嬷身宽体胖,一身的肉几乎要挣破了衣服。 赫云舒瞥了她一眼,目光落在了她的腹部。 “站住!”赫云舒吩咐道。 那接生嬷嬷愣了一下,站在了那里。 她张开双臂,道:“王妃娘娘,老奴什么都没带。” “把你的衣服解开。”赫云舒命令道。 接生嬷嬷的身子震了一下,道:“王妃娘娘,您这是何意?” “主子的吩咐,何时需要一个下人来质疑了?” 随之,接生嬷嬷看向了燕曦泽。 这接生嬷嬷,燕曦泽有过几面之缘,素来知道她是个老实的,便为她求情道:“皇婶,她不过是个接生嬷嬷。” 这话里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赫云舒看了燕曦泽一眼,对他今日的迟钝很是不悦。 但是,她没有多说。 在事实没有弄清楚之前,她不会多说什么。 即便是说了,燕曦泽也不会信的。 于是,赫云舒简单粗暴,解开了这接生嬷嬷的衣服。 瞬间,有一个什么小东西从这接生嬷嬷的衣服里掉了出来。 赫云舒忙伸手去接,手碰到这小东西的瞬间,她猛然发觉,这是个孩子。 一瞬间,赫云舒只觉得浑身的血都涌到了脑子里。 此时,这孩子身上的皮肤已经有些发紫了。 这是缺氧的征兆。 赫云舒忙将这孩子放平,去探她的呼吸。 她发现,孩子已经没呼吸了。 赫云舒仔细查看了这孩子的嘴,确认口中并无异物之后,开始往她嘴里吹了几口气。 之后,赫云舒的手放在这孩子的胸口,以合适的力道和频率按压着。 此前,她为不少人做过心肺复苏,也曾救过不少人的性命,可却是第一次为这么小的孩子做。 但这个时候,她来不及想更多,只一心给这孩子做急救。 幸亏,几次胸外按压和人工呼吸之后,这孩子的心口,有了微微的起伏。 终于! 赫云舒来不及想别的,也来不及避讳什么,忙从自己的手腕里取出一个氧气袋,将吸气的一端放在了这孩子的鼻端。 孩子呼吸到了新鲜的氧气,过了一会儿,她身上的皮肤渐渐变得红润,有了正常小孩子的样子。 赫云舒终于松了一口气,这才看向了周围。 这时候,燕曦泽已经控制了那个接生嬷嬷,正在质问她这孩子是谁。 赫云舒抱着这孩子起身,找了一块干净的布包住了她。 在这个时候,赫云舒查看了这孩子的脐带,发现是刚刚被剪断的。 赫云舒一个箭步进了里面,打开了那小皇孙的襁褓,发现他的脐带也是刚刚被剪断的。 一旁的床上,刚刚生产过的闪代玉盖着薄被,她看着赫云舒,声音微弱:“皇婶,你在做什么?” 这时,燕曦泽也走了进来。他一脸疑惑,道:“皇婶,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赫云舒将怀中的孩子抱给燕曦泽,道:“若我所料未错,这孩子才是你的。” 一瞬间,燕曦泽的神色变得凝重起来。 闪代玉挣扎着起身,道:“皇婶,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 赫云舒看了她一眼,道:“我倒是想问问你,这接生嬷嬷身上藏着的这个孩子是怎么回事?” 闪代玉看了燕曦泽一眼,道:“夫君,我刚刚生产完,精疲力尽,你真的要在这个时候问我这么残忍的问题吗?” 燕曦泽声音坚定,道:“你还是把这件事说清楚为好。”闪代玉微微闭眼,片刻后又睁开:“夫君,我也是今日生产的时候才知道,我腹中所怀的是双生子。先生出的是我们的儿子,他很好,身体康健。女儿是后生出来的,许是 耽搁的时间久了,生出来就浑身青紫,我以为她没救了,又怕夫君见了伤心,便想着悄无声息地处理此事。整件事,就是这样了。” 听完闪代玉的说辞,燕曦泽半信半疑。赫云舒却是一个字都不信,言辞笃定道:“不,你在说谎。” 正文 第一千六百八十章 当真是被猪油蒙了心! 听到赫云舒如此说,闪代玉有气无力地看向赫云舒,道:“皇婶,我知道你一直以来对我都有些意见,但是,事关我的孩子,我怎会说谎?” “可是,百里姝之前为你把脉,她清清楚楚地告诉我,你腹中只有一个孩子。” 闪代玉想了想,然后说道:“皇婶,你只怕是记错了,在我有孕之后,百里姝从未给我把过脉。” “不,记错的人是你。在你承认怀了曦泽的子嗣的那一日,百里姝就已经为你把脉了,难道你忘了?” 闪代玉仔细想了想,发现的确是有这么一回事。 很快,她说道:“皇婶,那时候腹中的孩子尚且很小,看走眼也是有的。” “是么?那宫中的太医呢?他们每日为你把平安脉,为何不错有人提过,你腹中所怀的是双生子?” 闪代玉看向赫云舒,言之凿凿道:“皇婶,太医诊病,出错也是常有的。你为何一直找理由要否认这个孩子的存在?” “一个人出错倒是有可能,但是,太医院那么多太医,一同出错,只怕没这个可能吧?”赫云舒质疑道。闪代玉一时语结,继而道:“皇婶,孩子在肚子里,可太医把脉是在手上,若是出了错,也没什么奇怪吧。如今这孩子被你救了回来,我很感激您。但是,还请您不要再咄 咄逼人了,我刚刚生了孩子,已经很累了。” 说完,她可怜兮兮地看向了燕曦泽。 燕曦泽看着两个孩子,心里不禁一软,他正要说些什么,赫云舒已经开口道:“那么,这两个孩子的紫河车呢?” 紫河车,也就是胎盘。 按照大渝习俗,生下孩子之后,要将这紫河车埋在自家地下。 这时,那接生嬷嬷道:“回王妃娘娘的话,紫河车已经命人送到太子府上去了。” “几个?” “一个。”接生嬷嬷硬着头皮答道。 闪代玉说道:“皇婶,这两个孩子是双生子,所以只有一个紫河车。”赫云舒看了闪代玉一眼,道:“你这话若是说给旁人听,或许会有人信。但是你别忘了,我生的可是三胎,对于这件事,刚好有所了解。双生子的确是有可能共用一个紫河 车,但是,仅限于同样性别的双生子之间。” 说到这里,赫云舒停了下来。 剩下的,留给他们自己去理解。 燕曦泽最先反应过来:“皇婶,你的意思是,若生下的是龙凤胎,理应有两个紫河车。” “是。”赫云舒确认道。 “所以,真相到底是什么?”燕曦泽疑惑道。 今日这一桩桩一件件,实在是让他难以理解。 赫云舒看向躺在床上的闪代玉,道:“曦泽,你可曾听过以男换女的故事?” 经由赫云舒这么一提醒,燕曦泽全明白了。 如今的世道,的确是重男轻女的,认为男孩可以传宗接代。 而若是哪家的女子接连生不出男丁,是会被人唾弃的。 在这样的情况下,有妇人为了稳固自己的地位,就有可能勾结接生婆,做出以男换女的荒唐事。 可是…… 燕曦泽看向闪代玉,愤怒道:“你为何要如此做?” 谎言被戳破,闪代玉无言以对。 “或许,在她看来,生下男孩之后,她的地位就稳固了。”赫云舒说道。 “荒唐!”燕曦泽大吼道。 他实在是太生气了。 这个时候,他总算是明白了所有,也无比感激赫云舒的警惕和机敏,若非如此,只怕他的小女儿如今已经魂归天外。 虎毒不食子,可偏偏有的人,连畜生都不如。 燕曦泽将那小小的女婴抱在怀里,满心都是后怕。 赫云舒伸手接过孩子,道:“曦泽,去做你该做的事。” 燕曦泽一下子就明白了,他大步出门,叫来禁军,命人彻查今日出现在这里的所有人。 有人反抗,但终究不成气候。 这些事情,赫云舒全部交给燕曦泽去做。 在最初的事情上,燕曦泽不够坚定,那么这善后的事情,就交给他来做。 如此,也好让他明白,身为一个父亲,究竟该做什么。 这样,也算是给他的小女儿一个交代。 燕曦泽去做这些事,赫云舒则抱着孩子回了自己的宫院。 孩子还小,须得赶快交给乳母照顾。 赫云舒匆匆赶回自己的宫殿,将孩子交给乳母。 之后,她到了后院,看到燕皇正陪着孩子们在玩。 看到他们,赫云舒松了一口气。 赫云舒走近,看了看燕皇,道:“皇兄,外面出事了,你可知道?” 燕皇点点头,道:“朕知道。” 赫云舒略感意外,道:“既然知道,怎么没去看看?” 燕皇看了看三个孩子,道:“朕曾经答应过你,不管出了什么事,都会护好这三个孩子。” 听到这些,赫云舒很感动。 的确,燕皇曾这样说过,但是,她以为他只是说笑。 不曾想,他真的这样做了。 之后,赫云舒将今日发生的事情完完整整地告诉了燕皇。 听完,燕皇皱皱眉,道:“云舒,这些日子朕一直在考虑,曦泽真的适合做皇帝吗?” “皇兄,曦泽只是在感情上迟钝了一些,还不至于糊涂到不适合做皇帝的地步。他不曾经历过,自然会被人迷惑。我想,经此一事,他会明白一些的。” “但愿吧。”燕皇说道。 然后,燕皇去看了那个孩子。 这一看,激起了他满心的怜爱。 燕皇抱着这小小的孩子,连怒带怨道:“这么好的孩子,怎么忍心舍弃?这闪代玉,当真是被猪油蒙了心!” “每个人有每个人所图的东西,不可勉强。”赫云舒说道。 此刻,燕皇也是后怕不已,感喟道:“云舒,今日之事,多亏了你。” “皇兄,你这话就言重了。这孩子日后是要叫我一声婶奶奶的,我救了她,不过是理所应当。” 燕皇叹了一口气,道:“只可惜,她有那样一位母亲,日后还不知是福是祸。” “此事,且看曦泽如何解决吧。”燕皇点点头,随即想起一件要紧的事来。 正文 第一千六百八十一章 如何处置她 看到燕皇的神色变得凝重,赫云舒问道:“皇兄,怎么了?” 燕皇看着怀中的小女婴,愁眉不展,道:“虽说这孩子的母亲不如人意,但她终究是曦泽的孩子,眼下曦泽忙着处理闪代玉一事,只怕都忘了要给这孩子取名字。” 原来是这个。 听到这些,赫云舒松了一口气,她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原来,不过是取名字罢了。 但是,燕皇的神色却是凝重的:“云舒,皇家子嗣不同于普通人,一生下来就要上皇家玉牒的。所以这名字,要尽快取好。只是,取个什么名字好呢?” 赫云舒想了想,道:“皇兄,我从宫外回来的时候,一路晨光熹微。不如就取‘晨微’二字,你觉得如何?”“晨微。”燕皇重复着这两个字,道,“不错,读来很顺口。早晨的微光,虽然微弱,但却是一日希望的开始。她是女孩,日后不指望她能如何,她只要如同那微光,照亮自 己的一方天地,不似她的母亲那般过得黑暗就好了。” 如此,这小女婴的名字就定了下来,燕晨微。 燕皇不放心晨微小公主,就将她留在了赫云舒的宫院里,另外派了乳母来照顾。 燕曦泽一直忙着处理今日之事,始终没过来。 直到第二日午后,燕曦泽才过来。 他一脸的疲惫,眼睛里有着红血丝,显然是一夜未睡。 见到赫云舒和燕皇都在,他躬身施礼,道:“父皇,皇婶,昨日的事情已经查清楚了。” 燕皇点点头,道:“好,你说。” 燕曦泽开始将自己所查到的一切说了出来。 首先,可以肯定的一点是,的确是有海族的人混了进来。 说起来,他们混进来的方式并不复杂。 最近一段时日,他们有选择性地选择一些出宫的宫人,但凡是能和闪代玉生孩子牵扯上的,他们都会派人取代这些人。 至于取代的法子,就是易容。 这样积少成多,被取代的人就有十几人之多。 于是,也就有了今日的事情。 至于那原本被当成皇孙的男婴,是在闪代玉有生产征兆之后从宫外带进来的。 现在,所有人的来历燕曦泽都查清楚了。包括他们在宫外的住处,也都一一查明,顺带着,拔出萝卜带出泥,也查出了不少暗藏在京中的海族人。 而且,经此一事,海族人在京中再难成什么气候。 听燕曦泽说完这些,燕皇点点头,略感欣慰,道:“这次的事情,你处理的不错。” 燕曦泽却是低下头,歉疚道:“父皇,儿臣羞愧。昨日的事情,若不是皇婶机警,儿臣只怕会酿下大错。”燕皇看了燕曦泽一眼,道:“曦泽,既然你清楚这一点,平日里就应该多向你皇婶请教,如此,也好弥补自己的不足。人无完人,但只要知道自己的不足之处在哪里,一点 一点去弥补,也就不算无药可救。” “是,儿臣谨遵父皇教诲。” 说完这些,燕曦泽的目光落在了一旁的摇篮里。 那里,躺着他的小女儿,燕晨微。 赫云舒察觉到了他的视线,道:“我与皇兄做主,已为这孩子取名晨微,不知你可还满意?” “是哪两个字?”燕曦泽认真地问道。 “早晨的晨,微笑的微,寓意为早晨的微光。”赫云舒解释道。 燕曦泽点点头,道:“早晨的微光,是一日希望的开始。这名字,很好。” 说着,他想要抱起自己的小女儿。 对于这小女儿,他心里充满了歉疚。 他那般粗心大意,险些就让她丧了性命。 他想要抱起她,可真的触摸到她,无论从哪里下手都是如此的柔软,让他无从下手。 燕皇轻笑一声,走过去抱起了尚在摇篮中的燕晨微,之后又小心翼翼地递给了燕曦泽。 燕曦泽很小心的接过,把他的小女儿抱在怀里。 她那样小,现在正睡着,皮肤柔嫩而白皙,头发细软乌黑,只在发梢处微微卷起,带了那么一点儿黄。 此刻,她小小的嘴唇紧抿着,唇色是健康的粉红色。 燕曦泽看着她,脸上露出了笑容。 燕皇坐在赫云舒身边,看着这一幕,不禁道:“弟妹,你说,这曦泽自己还是孩子,为何抱着自己的孩子也是满脸父亲的温情,毫无违和感呢?” 听到这话,赫云舒不禁一笑,道:“皇兄,你还好意思说曦泽?那你不妨想想看,自己有第一个孩子的时候,有多大?” 燕皇想了想,不禁老脸微红:“说起来,那时候的我,比曦泽还要小三岁呢。”“那不就得了,父爱是天然的。只要做了父亲,都会很像样儿的。”说着这些,赫云舒很自然地想到了燕凌寒,顺口就说道,“我夫君不就是最好的例子。以前待你多冷漠啊 ,你看他现在,还不是被小灵毓化成了绕指柔?” 燕皇一想,还真是这么回事儿,也忍不住笑了。 聊到孩子,燕皇很自然地想到了闪代玉。 他看了看赫云舒,道:“弟妹,我老了记性不好。刚刚曦泽说事情的时候可曾说过,是如何处置闪代玉的。” 赫云舒摇摇头,道:“他没说。” 燕皇有些沉不住气,看向了燕曦泽,道:“曦泽,闪代玉呢,你是如何处置的?” 听到闪代玉这三个字,燕曦泽的脸上,现出了几分嫌恶。 他将小晨微放下,尔后看向二人,道:“父皇,皇婶,闪代玉生育小晨微时,遭遇难产,血崩而亡。” 这,便是他对闪代玉的处置了。 燕皇听了,有些意外。 在他看来,燕曦泽行事一向温吞,他倒是没料到,这一次,燕曦泽竟是如此的雷厉风行。 就连赫云舒,也是有些意外。 片刻后,赫云舒问道:“可曾处置了?” “尚未,不过很快就会处置她。”燕曦泽言简意赅,眼神中没有一丝的犹疑。 赫云舒点点头,道:“好。在处置她之前,让我见她一面。” “是,皇婶。”于是,赫云舒去了关押闪代玉的院子,去见她最后一面。 正文 第一千六百八十二章 他不会见你的 此刻,闪代玉仍旧待在那间她先前诞下女婴的大殿里,只是,往日的她前呼后拥,而现在的她,身边连一个粗使丫鬟都没有。 赫云舒过去的时候,闪代玉躺在那里,嘴唇已经干得起皮了,口中一个劲儿地喊道:“水!给我水!” 面对这样的闪代玉,赫云舒没有半分同情。 在她看来,是闪代玉亲手将自己的一手好牌打得稀烂。 原本,闪代玉身为大蒙公主,而大蒙刚刚归为蒙州,燕皇正想好好安抚民心,自然会善待闪代玉。 最不济,也会将她嫁给王公大臣之子,安稳一生,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但是,闪代玉自己偏偏作死,存了不该有的心思,先是想要攀附燕凌寒,后来又攀附上燕曦泽。 燕曦泽性格宽厚,若不是被逼到了极点,绝不会动杀心。 是闪代玉自己,一步步将自己逼到了绝路而不自知。 这时,闪代玉睁开眼睛,看到了赫云舒,她不顾身上的疼,猛然坐起身,道:“赫云舒,你、你要做什么?” 赫云舒看了她一眼,道:“俗话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鸟之将死,其鸣也哀。所以,我来看看,在你临死之前,还有什么话要说?” 闪代玉攥紧了双拳,道:“你竟敢对我私自处刑?” 赫云舒冷冷一笑,道:“不,是曦泽。这一次,你当真触怒了他,他不会再留你性命了。” 闪代玉拼命摇头,道:“不,不会的!我刚刚九死一生为他生下了孩子,他怎么可能要杀我?”“闪代玉,你可真是健忘。你别忘了,正是你这个母亲,要杀了自己刚刚生下的孩子。她那么小,尚未见过这世界的美好,就险些被你杀死,天底下怎么会有你这样的母亲 !”赫云舒厉声斥责道。 闪代玉的坏,真是颠覆了她的认知! 那么小的孩子,刚刚生下来,是从她闪代玉身上掉下来的肉,她怎么舍得要了这小小的性命! 赫云舒是真的生气。面对赫云舒的滔天怒火,闪代玉突然就笑了:“赫云舒,你在这里装什么无辜?如果不是你步步紧逼,我又怎么会出此下策?要怪,只能怪她是个女儿身,我如今的境地, 若无儿子傍身,日后如何能够立足?” “你自己就是女人,倒嫌弃自己的女儿是女儿身,你哪里来的脸说这句话?” “赫云舒,都是你逼我的!”闪代玉厉声怒喝道。 赫云舒突然就气乐了。 她这次来,当真是多余,无论她说什么,也不过是对牛弹琴罢了。 闪代玉其人,当真是不可理喻。 话不投机半句多。 于是,赫云舒转过身,准备离去。 “慢着!”闪代玉猛然叫住了她。 赫云舒并不理睬,只管往前走。 闪代玉忙说道:“你刚刚说的是真的?燕曦泽真的要杀我?” “你见过我说谎吗?”赫云舒冷声反问道。 “我要见他!”闪代玉在床上坐好,大声道。 赫云舒回过头,道:“死心吧,你这个毒妇,他此生都不想见到你了。” “不,他会愿意见我的。”说着,闪代玉突然就笑了,尔后,她话锋一转,道,“赫云舒,你来,是希望最后从我口中知道一些秘密吧。好啊,我可以告诉你。” 赫云舒眼睛微眯,闪代玉这个状况,很可疑。 此时,闪代玉已经缓缓开口,道:“实不相瞒,我的确是海族人。我的母亲,是海族的公主。我的外祖父,是海族最负盛名的王。这些,你可还感兴趣?” 赫云舒笑了笑,道:“你若愿意说,我当然愿意听。”“好啊,就算是我最后告诉你一些事吧。”说着,闪代玉笑容诡异,“只可惜,他们都死了。我外祖父不肯让我母亲跟我父汗走,她忧思成疾,早早地就死了。我外祖父老年 丧女,也没了。现在的海族首领,算是我的舅舅。想必你已经听过他的名讳了,他叫海天鹰。” 赫云舒点点头,道:“这个名字,有些耳熟。” 这时,闪代玉看向了赫云舒,道:“赫云舒,你可知,海族人世代聪慧?” “素有耳闻。” “有道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海族的子子孙孙,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这样一代代传下去,海族人便智慧超群。” “是么?”赫云舒轻笑一声,道,“在我看来,你这舅舅海天鹰若真的聪慧,就不会屠了原本属于大蒙的两座城池,生生断了你的后路。” 闪代玉面色一暗,道:“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我相信,舅舅的计谋一定更加高明,你可千万要小心他的后招。” 赫云舒看着闪代玉,目光如炬:“所以,你告诉我这些,并非是忠告,而是恐吓,想要让我为此忧心,对吗?” “可是,你的确应该为此忧心的。燕凌寒若是从了我,也就不会有今日的种种了。那样的话,看在他的情面上,我或许会饶你一命。但是现在看来,他是非死不可了。” “闪代玉,你可真狂妄。”赫云舒恨恨道。闪代玉笑了,道:“对,我是狂妄,可我有狂妄的实力。我舅舅海天鹰故意退出了五城,这正是他的高明之处。我相信,燕凌寒很快就会中招。赫云舒,你就要守寡了,哈 哈……” 说着,闪代玉狂笑起来。 赫云舒猛然上前,攥住了闪代玉的脖子。 饶是此时,闪代玉的眼神依旧倔强,暗含着无尽的挑衅。 赫云舒突然就松开了她,道:“闪代玉,你在故意激怒我。” 闪代玉眼神一跳,她没料到,赫云舒竟是如此的聪慧。 她想要辩驳,赫云舒已经开口道:“不必说了,你的眼神已经出卖了你。” 说完,赫云舒转身就走。至于闪代玉为何激怒她,她没兴趣知道。 闪代玉站了起来,道:“让燕曦泽来见我。他休想悄无声息地处决了我!” “死心吧,他不会见你的。” “是么?那你不妨告诉他,若是他不来见我,就休想知道小青的下落。”听到这个名字,赫云舒心神一震。 正文 第一千六百八十三章 那又如何? 小青,是赵云卿的化名。 这个时候,赫云舒猛然想起,自昨日开始,她就没见过赵云卿。 原本,赵云卿应该时时刻刻待在闪代玉身边的。 昨日她一心顾念着小晨微,虽然并未见到赵云卿,脑海中也有那么一丝闪念,但并未深思。 况且昨日这里的一切都交给了燕曦泽负责,燕曦泽没说什么,她也就没有多问。 难不成,赵云卿出事了? 赫云舒猛然回过身,看向闪代玉,道:“你把小青怎么了?” 闪代玉得意地笑了,道:“这是我的保命符。你让燕曦泽来,这话,我得亲口告诉他。” 赫云舒暗暗握拳,走了出去。 她刚刚走到门口,就看到燕曦泽迎面而来。 他神色着急,步履匆匆。 看到赫云舒,燕曦泽的步伐加快了许多,三步并作两步到了赫云舒的跟前,急声道:“皇婶,你可曾见过小青?” 赫云舒心里一空,看来,赵云卿是真的出事了。 “去问闪代玉。”赫云舒如此说道。 瞬间,燕曦泽明白了什么,大步走进闪代玉所在的房间。 赫云舒紧随其后。 她进去的时候,燕曦泽正攥着闪代玉的脖子,厉声问道:“说!你把小青弄到哪里去了?” “看来,你的确很在乎她。” “说!”燕曦泽加重了手上的力道,闪代玉有几分喘不过气来。 赫云舒上前,拉了燕曦泽一把,低声道:“若是杀了她,小青就危险了。” 被激怒的燕曦泽冷静了些许,松开了闪代玉,道:“说,你想要什么!” “送我出宫,保我平安离开大渝。” 燕曦泽冷眼看向闪代玉,道:“我没有那么蠢!放了你,你大可逃之夭夭!” 闪代玉两手一摊,道:“那没办法了,你就看着小青死吧。你看,你贵为大渝的太子殿下,未来的一国之君,却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啧啧,真可悲。” 燕曦泽几乎要发狂,赫云舒拉了他一把,然后挡在他的身前,看向了闪代玉,道:“你先是激怒我,现在又激怒曦泽,激怒我们,对你有什么好处?”“没什么好处。我只是觉得,若是你们一怒之下杀了我,反倒好了。这样你们永远都不会知道,小青在什么地方。可你们不上当,不杀我,兴许之后我一个不忍心就把她的 下落说了出来,也是无趣。” “好,我答应你,送你出宫,保你平安离开大渝。”赫云舒缓缓开口,如此说道。 “皇婶。”燕曦泽忍不住叫了一声。 赫云舒回看了他一眼,道:“莫急。” 之后,赫云舒伸手入袖,从里面取出了一枚药丸,尔后她捏开闪代玉的嘴,将这枚药丸拍了进去。 确认闪代玉已经吞下这枚药丸,赫云舒松开了她。 闪代玉慌忙去抠,可是药丸已经咽下,任凭她怎么抠都抠不出来了。 “赫云舒,你给我吃了什么?”闪代玉怒吼道。 “没什么,一点儿毒药罢了。”赫云舒轻描淡写道。 但是,闪代玉心里明白,赫云舒这个时候给她服下毒药,这毒药,必然是不简单的。 “到底是什么?” “不过是一些让你肠穿肚烂的东西罢了。此毒深入肺腑,需七日解一次毒,连续十次,关于小青的事,你若是有半句不实,就休想拿到解药。” 闪代玉看向赫云舒,目光怨毒,咬牙切齿道:“赫云舒,你果然是处心积虑。” “对你这样的人,理应如此。” 闪代玉心里恨恨的,她看了看燕曦泽,又看了看赫云舒,突然就笑了。片刻后,她说道:“赫云舒,你为何这么看重小青?如果说燕曦泽看重小青是因为他情根深种,那么你呢?你身为铭王正妃,高高在上,实在不该对一个奴婢有这么大的兴 趣。这其中的缘由,想必很有趣吧?” 听闪代玉这样说,燕曦泽也看了赫云舒一眼,眼神中带着无尽的探寻。 赫云舒看了看闪代玉,道:“你操心的太多了。有这个闲工夫,不妨想想看,现在该拿出什么线索才能让我满意地将今日的解药给你。” 闪代玉神色一变,道:“今日?不是说七日后才毒发吗?” “是啊。不过,那是原来。”说着,赫云舒顺手拎来一壶酒,灌进了闪代玉的嘴里。 闪代玉始料未及,呛得满脸通红。 赫云舒扔掉酒壶,道:“这毒原本是每七日发作一次,可借着这酒劲儿,此毒每日都会发作。今日你若是不留下可靠的线索,休想离开。” 闪代玉猛咳几声,道:“赫云舒,你可真狠!” “对于待我狠毒的人,我只好狠着来。”赫云舒冷声道。 闪代玉深吸几口气,道:“好,我可以提供线索。但是,至于小青现在有没有被转移我就不知道了。” “你只管说你知道的,其余的,我们自会判断。” “西街,倚红楼。” 听闪代玉说完,燕曦泽怒吼道:“你竟敢将她卖去青楼?” “那又如何?”闪代玉反问道。 赫云舒看了燕曦泽一眼,道:“这里交给我,你带人速去倚红楼。” “是。”说完,燕曦泽大步离去。 燕曦泽走后,赫云舒上下打量着闪代玉,道:“你并不倾心于曦泽,为何这么恨小青?”闪代玉冷笑一声,道:“纵然我不倾心于他,可他毕竟是我名义上的夫君。此生除了我,他休想和别的女人有染。可他呢,偏偏在我眼皮子底下和伺候我的婢女搞上了,我 如何能忍?” 这话,闪代玉说得理直气壮。 突然间,赫云舒暗觉无力。和一个三观不合的人说话,真的很累。 “你最好祈祷小青安然无恙,若不然,我也无法保证,待曦泽回来,会如何处置你。” 闪代玉瞪了瞪眼睛,道:“赫云舒,你说过要放我走的!” “那就要看,你提供的消息是不是可靠了。”说完,赫云舒转身就走,实在不愿意多待了。她走出这宫殿,迎面却看到燕皇一脸愤懑之色,匆匆而来。 正文 第一千六百八十四章 你可曾爱过一个人? 看到燕皇神色不对,赫云舒快走几步,迎了上去。 她还未开口,燕皇已经急吼吼地说道:“曦泽怎么回事,为何带着人出宫了?” 赫云舒仔细思量,想着如何将这件事妥善地说出来。 然而,燕皇等不及她说明,只冷声道:“是为了那个叫小青的婢女?” 赫云舒点点头,道:“是。” 燕皇的脸色瞬间就不好了,口中怒道:“这小子最近是怎么回事,怎么就为了一个婢女鬼迷心窍了?不行,朕得派人把他追回来。” 眼看着燕皇要坏事,赫云舒身子一闪,挡在了他的面前。 燕皇后退一步,狐疑地打量着赫云舒。 在他看来,赫云舒一向是个明事理的人,这一次拦住他,实在是匪夷所思。 迎着燕皇疑惑的目光,赫云舒缓缓开口,道:“皇兄,你可曾爱过一个人?” “什、什么?”骤然从赫云舒的口中听到这样的话,燕皇有些结巴,像是第一天认识赫云舒似的。 赫云舒仔细想了想,换了种燕皇能听懂的方式来说:“皇兄,一日不见,思之如狂,你可曾这样想念过一个人?” “没有。朕后宫这么多女人,想见谁,下一道口谕不出一刻钟就能见到。所以,也就用不着思之如狂。” “那皇兄有没有求而不得的人?”赫云舒接着问道。 燕皇摇了摇头,道:“没有。但凡是朕看上的女人,多少人都巴巴的往朕身边送。朕根本用不着求而不得。” “那么,皇兄可曾为失去一个人而牵肠挂肚,茶饭不思?” 燕皇再次摇了摇头,道:“没有。朕没失去过谁,除非是朕不要她了。” 之后,赫云舒问了下一个问题:“皇兄,这辈子,有没有女人爱上你?” 说到这个,燕皇很是骄傲地说:“当然。朕后宫里这么多女人,哪怕有些人朕连她们的名字都不知道,可她们还是爱着朕,矢志不渝。” 赫云舒冰冷的戳穿燕皇的幻想,道:“那么,她们之中,有人愿意为你去死吗?” 燕皇张了张嘴,这个他还真不知道。 于是他大手一挥,道:“她们都在宫里,无须经历生死,所以,朕也就无从知道,她们是不是愿意为朕去死。” “那就是没有喽。”赫云舒揶揄道。 燕皇把赫云舒问的问题回想了一遍,尔后又想起自己牵挂的问题,不解道:“你问的这些和朕着急的事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在皇兄眼里,小青只是一个婢女,但是,在曦泽眼里,那是他所爱之人。” “胡闹!他是太子,怎么可以爱上一个婢女!”说着,燕皇忍不住拔高了音调。 赫云舒反问道:“为何不可能?爱是男女之间最基本的情愫,只要是男女之间就可以产生,和他们的身份地位没有关系。” 赫云舒认真的语气吓了燕皇一大跳,他后退了一步,仔细打量着赫云舒,道:“弟妹,你今天说这样的话,有些奇怪。” “皇兄,我只是不希望你破坏了曦泽的幸福。”赫云舒语重心长道。 “一个太子和一个婢女,能幸福吗?” 赫云舒叹了一口气,道:“皇兄,你知道什么叫对牛弹琴吗?” “朕当然知道。对牛弹琴的意思就是……” 说着,燕皇意识到了什么,恍然大悟道:“弟妹,你不厚道。”赫云舒同情的看着燕皇,道:“皇兄,你没有真真切切地爱过一个人,也不知道爱一个人和被一个人爱是什么滋味儿,所以,我同你说这些,就是对牛弹琴。你不会理解现 在的曦泽,正如同你不理解原先的我与夫君。” 燕皇神色错愕,从赫云舒的口中听到这些,他很意外。 她主动说起与燕凌寒的感情,他更是意外。 只是,这一次,赫云舒并不准备言尽于此。 她的目光看向遥远的天际,缓缓道:“皇兄,爱一个人爱到了极致就是愿意为他去死,去做任何事情。”看着赫云舒的目光所投向的方向,燕皇口中呢喃道:“所以,曦泽为了你可以撇下大渝的一切,随你一同到大魏去。所以,曦泽在北疆抗敌的时候,你可以为了减轻曦泽的 负担,甘冒大险,孤身入大魏,扶凤星辰上位。” “对。皇兄之前也觉得凌寒是疯子吧?” 燕皇摇了摇头,道:“不,朕现在也觉得他是疯子。” 赫云舒鄙夷地看了燕皇一眼,道:“皇兄,那是因为你从未爱过谁,也从未被谁爱过。” “胡说!朕富有四海,是天下之主,怎么可能没被人爱过?”燕皇脸红脖子粗地辩驳道。 “那好,谁爱你,拉出来看看。看看她是不是愿意为了你去死,我可以牺牲一下,假扮刺客。” 燕皇张了张嘴,还真没想出有这号人的存在。 一旁,赫云舒不忘补刀:“皇兄,你虽然贵为天下之主,却没有爱过谁,也真是枉度此生了。” 平白被这么抢白,燕皇好生失落。 赫云舒不死心地问道:“皇兄,你年轻的时候当真没看上过谁吗?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情谊总有吧?” 燕皇摇摇头,道:“朕年轻的时候就想着怎么读书,怎么做一个好皇帝,陪着朕读书的都是内侍,有个鬼的青梅竹马!” “那大臣家的女儿呢,就没有对你暗送秋波,或者是丢手绢故意让你捡着的?” 燕皇仔细想了想,还真没想到。 赫云舒撇撇嘴,道:“皇兄,你年轻的时候,该长得有多丑啊。明明也是皇子,却没人对你暗送秋波,除了丑,也就没有别的解释了。” “胡说,你看看曦泽,看看永奇,看看安淑的长相,朕年轻的时候能是个丑人吗?再说了,就算是现在,朕也不丑啊。” 赫云舒看了他一眼,道:“皇兄,你可真不谦虚。不过说来说去,你这一辈子活得可真单调。一个人的一生,要被人爱过,要爱过一个人才算完整。” “就像曦泽那样?”燕皇疑惑道。 赫云舒点点头,道:“对,就像他那样。不顾及身份、地位的爱,才是纯粹的。” “那好,看在你跟朕说了这么多的份儿上,朕不管了。”燕皇大手一挥,如此说道。 赫云舒笑笑,道:“皇兄,我替曦泽谢谢你。日后,你一定会感谢现在的自己。”燕皇听了,总觉得赫云舒这话别有所指。 正文 第一千六百八十五章 恩威并施 燕皇越想越疑惑,就直接问道:“你这话说得不对吧?” “怎么不对?” “应该是日后曦泽一定会感谢现在的朕。” 赫云舒摇摇头,道:“不,是皇兄一定会感谢现在的自己。” “为何?” “以后的事情,且看事态的发展,慢慢地你就知道了。”赫云舒高深莫测道。 燕皇想了想,道:“你一定有什么事情没告诉朕?” “是。”赫云舒直言不讳道。 “是什么事?”燕皇迫切道。“皇兄,我决定不说的事情,你现在问我多少遍我都不会说的。”说着,赫云舒话锋一转,道,“皇兄,我临走之前将几个孩子托付给了你,你现在倒出现在这里,是何道理 ?” “哟,你看朕这记性!”说着,燕皇一拍脑门儿,一溜烟儿地跑了。 看着这样的燕皇,赫云舒倒是觉得新鲜。 此时此刻,她倒是回忆起,第一次见到燕皇的时候,他凶神恶煞,跟个厉鬼一样。现在倒是温柔和善,整天帮着她带孩子却也乐此不疲,当真是怪事。 很快,赫云舒收回了自己的思绪,带着白琼去了宫门口。 宫门口是由禁军把守的。 若按照等级来说,把守宫门的禁军和守在宫里的禁军相比,要低贱得多。 但是,把守宫门之事,却是万分紧要。 近日宫中所出的事情,都和把守不严有关,所以,赫云舒决定去宫门口一趟,或许,可以找到一些关于赵云卿失踪的线索。 赫云舒过去的时候,宫门口的禁军正在排查过往的人。 从表面上来看,他们循规蹈矩,办事很有章程。 赫云舒看了一会儿,径直走了过去,道:“今日谁管事?” 一个小统领打扮的人走上前来,冲着赫云舒躬身施礼,道:“回王妃娘娘的话,卑职刘成,今日在此值守。” “把守宫门的禁军,全部是你在调派吗?” “是。”赫云舒看了刘成一眼,道:“刘统领,明人面前不说暗话,近日宫中发生了什么,本王妃不说,想必你心里也明白。陛下言明,此事乃把守的禁军排查不严所致,所以,特 派本王妃前来问话。” 瞬间,刘成的脑门儿上就出了一层汗。 他噤若寒蝉道:“王妃娘娘,那些人都是易了容进来的,卑职看得再仔细,也看不出端倪啊。” “依你的意思,陛下不该责问此事?” “不敢!王妃娘娘,卑职绝对不敢如此想。”赫云舒点点头,道:“那就好。刘统领,把守宫门的禁军都出自你的治下,平日里出入宫门的也就那么几号人,弄清他们的身份并不难。至于你所说的易容难辨之事,要想 解决并不难,容貌可以假装,但记忆却是假装不了的。命把守的禁军随意问几句话,对方也就原形毕露了。” “王妃娘娘教训的是,卑职一定谨记于心,再不敢忘。”刘成谦卑道。 “刘统领,把守宫门一事,看似简单,实则关系重大。若是再被不明不白的人混进来,陛下发怒,本王妃是断然不会再保你们了。” “王妃娘娘放心,日后,再不会有人混进来。”刘成信誓旦旦地保证道。 赫云舒恩威并施,继而点了点头,道:“好,本王妃记得你今日所言。对了,说到把守宫门一事,本王妃刚好有一事想要向刘统领请教。” “请教不敢当,王妃娘娘尽管说就是。只要是和把守宫门有关的,卑职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好。若要从宫里带一个人出去,有什么途径?”“绝无可能。”刘成肯定道,之后,他忙解释道,“王妃娘娘,虽说宫里每天都有马车出去运水,但水桶和马车底部都是要仔细检查的,绝无可能夹带着人出去。除此之外, 也只有极少数的几个亲贵可以乘坐马车出入宫门,即便是他们的马车,也是要仔细检查的,不可能夹带人出去。” 赫云舒想了想,道:“将这几日出入宫门的名册拿来。” 刘成腿脚麻利,很快将这几日出入宫门的名册拿了过来。 根据规制,但凡是出入宫门的人,无论是王公大臣还是内侍奴婢,都要一一登记姓名。 看着这名册,赫云舒的手指在了一处,道:“为何宫人出入的时候,都是按指印而非写下自己的名字?”刘成应道:“王妃娘娘有所不知,为了防备内侍向旁人泄露宫中秘辛,他们都是不识字的。因为不识字,也就无法写下自己的名字,所以都是由我等在前面写下名字,他们 用按指印代替。” “换句话说,若是他们出宫的时候写下自己的名字,回宫的时候再写下,通过辨认他们的字迹就可以知道是不是本人,对吗?” “是这个道理。毕竟,一时之间,字迹是难以模仿的。” 赫云舒点点头,道:“日后但凡是出入宫门的宫人,都要命他们写下自己的名字。哪怕是不会,让他们照着你们所写的字鬼画符也好,但不可不写。” “是,王妃娘娘。” 赫云舒继续翻动名册,查看着上面记录的信息。 之后,她的手再次停了下来,点了点其中的某处,道:“这上面写,有宫女生病被带出?”刘成看了看上面的记录,尔后仔细回想了一下,道:“回王妃娘娘的话,确有其事。当时卑职刚好当差,清清楚楚地记得,那宫女的脸上长了一脸的麻子,很是吓人。因为 宫里有规矩,若是患了恶疾,为了避免染及宫中众人,是要将人赶出去的。” 赫云舒仔细看了看时间,是在昨日她出宫之后不久。 这个被带出去的宫女,很有可能就是赵云卿。 名册上显示,带这宫女出去的另外两个人,于一个时辰内返回。 赫云舒的手在那两个名字上点了点,吩咐道:“刘统领,将这两个人找出来。” “是,王妃娘娘。” 赫云舒一边凝神细思,一边等着刘成将人带过来。 正在这时,她远远地瞧见,燕曦泽回来了,却依旧是愁眉紧锁的模样。见状,赫云舒心生不安,看来,她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正文 第一千六百八十六章 做到了这个份儿上 看到燕曦泽,赫云舒的心里就有了答案。 此时,燕曦泽也赶到了她的面前。 即便他狠狠压抑着自己,那低沉的声音还是泄露了他此刻的心情:“皇婶,我去晚了。” 去晚了,那就意味着赵云卿曾经真的在那里出现过。 可是,也正是因为赵云卿曾在在那里出现过,燕曦泽的心情才会如此沉痛,他悔之莫及,后悔自己没有早一点出现。 此时此刻他对赵云卿有多在意,他的心情就有多沉重。 赫云舒深知这一点,她放缓了语气,道:“有何发现?” 燕曦泽的手慢慢扬起,尔后缓缓张开。 这时赫云舒看的,他手里攥着的,是一截淡粉色的布料,布料边缘错乱,显然是用了力气从衣服上撕下来的。 淡粉色,是宫女的着装。 赫云舒仔细去看,在布料上面看到了一朵淡青色的梅花。 宫女的衣服上绣梅花,是宫中女官的服饰。 赵云卿名义上虽是太子府的奴婢,但是入了宫就要遵从宫中的规矩。因她表现出众,所以一直以来,她在宫中穿的都是女官的服饰。 赫云舒将这布料反过来看,在上面看到了一个淡灰色丝线所绣的“青”字。 虽是简简单单横平竖直的一个字,却绣的不十分美观。 赫云舒联想起赵云卿曾经说过的话,她说自己爱习武,也偷偷跟着父亲上过战场,但女红却不行。 这时,燕曦泽说道:“是她的绣工。” 说着,燕曦泽从怀中摸出了一个荷包。荷包上绣着并蒂莲花,但绣工和这个“青”字如出一辙,让人不敢恭维。 虽是不敢恭维,但很有辨识性。 只一看,就知道是出自同一人。 宫女的衣服很相似,为了辨认的方便,她们都会在衣服上看不见的地方绣上自己的名字。 那么也就可以断定,这衣服是赵云卿的。 正是因为确认,燕曦泽才会如此心痛吧。 毕竟,赵云卿被关在青楼,如今燕曦泽又找到了这布料,会由此生出什么联想,也就不言而喻了。 赫云舒看着颓废不堪的燕曦泽,道:“曦泽,依我看,此事没那么糟糕。” 燕曦泽咬紧牙关,只是沉默。赫云舒继续道:“能把小青从宫里带出去,可见对方并不蠢。但对方却留下了这能够辨认的字条,分明是故意的。而且小青会些功夫,脑子也灵活,没那么容易被人算计。 。” 燕曦泽布满血丝的眼睛里显出一丝亮光,道:“皇婶,你的意思是,小青她没事。” 赫云舒看着燕曦泽,道:“那就要看你所认为的没事是什么了。” 燕曦泽懂了这话的意思,道:“性命无碍,便是无事。” 赫云舒看了看左右,确认并无人注意他们,便开口道:“即便是声名有损,你也不在意?” 虽然痛苦万分,燕曦泽还是摇了摇头,道:“皇婶,我只要她活着就好。” “可她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宫女罢了,值得你如此吗?” 燕曦泽的眼神里闪过一丝异样,像是不认识赫云舒似的,言语也格外不客气:“皇婶,我原本以为你能懂,可没想到,你也是如同他们一样只顾身份地位的可怜人。” 说完,燕曦泽自觉失言,却并未道歉。 原本他以为,赫云舒和燕凌寒二人相爱甚笃,必然知道情之一字对于人的重要,也必然了解,真情和门第无关。 却不料,她竟是不懂,竟是以为真情是建立在门当户对的基础上,当真让他失望。 听了燕曦泽的话,赫云舒并未开口,不知在想些什么。 最终,终是燕曦泽忍不住,低了头道歉道:“对不起,皇婶,是我僭越了。” 赫云舒看着燕曦泽,道:“你不必道歉。我问你这些只是想确认你对她的心意。既然你把话说到了这个份儿上,那么,有一件事,也该告诉你了。” “什么?”看着赫云舒郑重的神色,燕曦泽很是困惑。 “你觉得,她是什么人?” 燕曦泽面露疑惑:“皇婶,你不是知道吗?她是我府上的婢女,之后又来到宫里,在闪代玉身边伺候。” 话音落下,燕曦泽猛然想起赫云舒刚才所说的话。她说小青会功夫,脑子灵活。 可这些,他从未说过。 他没说过,她是如何知道的? 想到这里,燕曦泽惊愕道:“皇婶,你之前就认识小青?” 赫云舒点点头,道:“对,我以前就认识她。” “皇婶.” “先听我说完。”赫云舒打断了他的话,尔后继续道:“她本名不叫小青,叫赵云卿,是上将军之女。我的舅母定国公府赵夫人,是她的亲姑姑。” 燕曦泽不敢相信,他半张着嘴巴,好半天才合上:“怎么会?她明明是我府上的婢女,在我府上已有一段时日了。”“听我说完。还记得你与闪代玉成婚前,闪代玉言称想让你同去蒙州拜祭祖先吗?那时你到了王府来讨主意,我想阻止这件事的时候发现已经有人先一步去做了。后来我查 明,当时做这件事的人就是赵云卿。” 燕曦泽满脸惊愕,口中连连道:“怎么会呢?既然她帮了我,又为何不肯露面?不露面就罢了,竟还入我府上为婢,这究竟是为何?” 赫云舒看着他,缓缓道:“只因她情系一人,知道她心系之人将要迎娶一个居心叵测的女人,她不放心,所以要替她的心上人看着那个女人,怕她的心上人吃亏。” 像是承受不住这话似的,燕曦泽身子一震,后退了几步,口中喃喃道:“她竟为了我,做到了这个份儿上!” 他从来都不知道这些,更是以为自己对于她的倾心只是一场单相思,甚至,连他手里的荷包,都是趁她不注意,从她所住的屋子里偷偷拿来的。看着此刻的燕曦泽,赫云舒说道:“如你之前所言,情之一字,的确会令人丧失理智,做出许多看似不合情理的事情。可这些事情看似不合情理,却是至情至性。情之所至 ,做什么都有可能。”燕曦泽低着头,花了好一会儿才消化这个事实,之后他抬起头来,看向赫云舒的眼神里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内容。 正文 第一千六百八十七章 你简直是一个妖怪! 赫云舒迎向燕曦泽的目光,在最初的说不清道不明之后,赫云舒在燕曦泽的眼神里看到了埋怨。 是的,埋怨。 甚至可以说,是怨恨。 赫云舒瞳孔微缩,继而明白了这怨恨的根源。 果然,下一刻,燕曦泽便说道:“既然你知道这些,为何不告诉我?” 这一次,燕曦泽濂皇婶都没叫,显然是生气了。 赫云舒并不急,只看了他一眼,道:“曦泽,你之前从未经历过情爱之事吧?” 燕曦泽愣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道:“是。” “虽说女追男,隔层纱。但是女子向来不会先于男子表明自己的心意。究其原因,是怕自己被人看轻。” 燕曦泽一怔,继而道:“所以,是她不让说?”赫云舒点点头,道:“是。在最初知道这件事的时候,我就说要告诉你。是她自己不肯,她说看上你是她自己的事,想要对你好也是她自己的事,不需要让你知道。因为她 觉得这样会让你觉得有负担。” 瞬间,燕曦泽像是失了三魂六魄,六神无主,口中喃喃道:“竟是如此.” 见她如此,赫云舒宽慰道:“曦泽,从她对付闪代玉来看,她是一个很有计谋的人。我倒觉得,她没那么容易被人算计。” 燕曦泽眼前一亮:“皇婶的意思是,她是将计就计,想借机挖出对方的秘密。” “很有可能。她曾跟随她父亲上过战场,胆识远胜于寻常人。当然,这只是我的猜测,更准确的信息,咱们还得从闪代玉那里挖。” 说完,赫云舒转身,朝着关押闪代玉的宫殿走去。 燕曦泽忙跟上,歉疚道:“皇婶,我刚才.” 赫云舒抬手,示意他不必再说。 她看了燕曦泽一眼,道:“放心吧,我不是个小气的人。你至情至性,我不会生气。” “皇婶,多谢。” 赫云舒没再多说,径直向前走。 二人来到闪代玉所住的地方,燕曦泽更加生气,一进去就要拔剑。 赫云舒看了他一眼,示意他稍安勿躁。 燕曦泽勉强忍着。 这时候,闪代玉阴仄仄地笑了,道:“看样子,是没找到人吧。” 燕曦泽一听这个,当即就要上前。 赫云舒伸手拦了一下,道:“闪代玉,你们最初是准备如何对付小青的?” 闪代玉的脸上笑意不减,她得意地看着二人,道:“很简单,先找人玩玩她,玩够了就活埋。她连我闪代玉的夫君都敢勾引,我自然得让她受一番苦楚。” “那你们准备活埋她的地点,是哪里?” “遍地都是土,随便挖个坑就是了,哪里不能埋?”闪代玉笑道。 赫云舒看着此刻的闪代玉,神色平静,心里却是风起云涌,翻腾得厉害。 片刻后,她摇摇头,笃定道:“不,你绝对不会让人随随便便就埋了她。若我所料未错,你会让人将她埋在太子府,对不对?” 闻言,闪代玉神色一跳,显然是没料到赫云舒会这样说。 赫云舒往后看了燕曦泽一眼,燕曦泽瞬间就懂了她的意思,转身便奔了出去。 闪代玉脸上的笑容瞬间就消失了,她恨恨地看着赫云舒,道:“赫云舒,你简直就是个妖怪!一个能看透人心的可恨的妖怪!” 赫云舒神色冷漠,她当然不会告诉闪代玉,她是一个深谙犯罪心理的人。 面对对手,把自己想象成和对手一样穷凶极恶的人,想着在这样的情况下对手会做出如何选择,也就可以管中窥豹,猜出一二了。 赫云舒冷冷地看着闪代玉,道:“你有时间说这些,倒不如好好想想自己的处境。” 说完,赫云舒走了出去,命人看好闪代玉。 她回了自己所住的宫殿,燕皇正陪着孩子们玩儿。 赫云舒去看了小晨微,她刚刚吃了奶,已经睡着了。 即便是睡着的时候,她小小的嘴唇还做着吮吸的动作,看起来可爱极了。 如此可爱的她,偏偏有那样一个母亲,上天何其不公。 赫云舒心绪难宁的时候,燕皇走了进来,问道:“曦泽没找到人?” “是。” “听说他刚刚又出宫了? “是。” “为了一个婢女,他当真是昏了头。”燕皇愤愤道。 赫云舒看了他一眼,燕皇就想起了赫云舒原先的说辞,不禁道:“弟妹,在你看来,曦泽这样做真的对吗?” 有些根深蒂固的看法,终究是无法在一时之间发生改变的。 于是赫云舒不再隐瞒,向燕皇透漏了赵云卿的真实身份。 听完,燕皇好半天才回过神来,不相信地问道:“你是说,赵云卿一个千金小姐,为了曦泽,去他府上做了一个婢女?” “是。” “现在她人呢?” 听罢,赫云舒看向窗外,目光悠远:“希望曦泽能够找到她。” 此时此刻,燕曦泽已经赶回了太子府。 他已有多日未回来,原本府中多半的下人也都到了宫里去。眼下府中并无多少人。 知道燕曦泽回来,管家慌忙迎了上来。 燕曦泽直入主题,道:“府中这两日可有地方动土?”见燕曦泽问得这样慎重,管家仔细想了想,尔后道:“回太子殿下的话,有一处。您书房外的小花园有几株茶花枯萎了,花匠昨日已将其一一拔除。幸好花房里有新培育好 的香茶花,很快就会栽好” 后面的话,燕曦泽已经不想再听,他大步而去,一路上脸色铁青。 闪代玉当真是好狠毒的心思,竟妄想将赵云卿埋在他窗外的小花坛里,那样一来,他岂不是日日都能见到,却又不知自己心爱之人竟含恨长眠于此? 燕曦泽步伐迅速,很快就到了自己的书房外。 此时,花匠正忙着栽种新的香茶花,有几棵已经栽好了。 “让开!”燕曦泽大吼道。 他第一个上前,拔掉了栽好的茶花。 铁锹是现成的,燕曦泽的人很快拿了铁锹去挖土。 表层的土被挖走之后,燕曦泽暗暗咬牙,命令道:“用手挖。” 手下听令,徒手去挖。 燕曦泽别过脸,牙关紧咬,不忍去看。过了不一会儿,有人惊叫道:“主子,快看!” 正文 第一千六百八十八章 我来 听到手下这样说,燕曦泽原本紧闭的眼睛瞬间睁开。 他双手握拳,慢慢转回了已经变得僵直的身体。 之后,顺着那手下的指引,燕曦泽看到了一抹淡粉色。 此刻,这温和的颜色在他看来竟是如此的刺目。 “主子,还要挖下去吗?”手下问道。 燕曦泽的手慢慢攥紧,又慢慢松开,再开口时,声音已经变得嘶哑低沉:“我来。” 之后,燕曦泽慢慢蹲下身子,一捧一捧将那衣服上的泥土清理干净。 他的动作很慢,似是怕惊扰了什么。 而他心里很疼,像是被一把钝钝的刀子划来划去,伤口慢慢流血,而痛意却是越来越重,重到他几乎难以承受。 不知不觉间,他的手指磨破了。 有血流出来,混进泥土里,有了暗红的颜色。 可燕曦泽像是感觉不到手上的疼痛似的,只是一个劲儿地将那粉色衣服上的泥土慢慢捧走。 有那么几次,他不小心触碰到了粉色衣服下的身体。 那身体,已然变得僵硬。 燕曦泽就那样半跪在一旁,将那衣服上的泥土一点一点捧干净。 他甚至不忍踩着那尸体,将一处的泥土清理干净之后就去另一处,直到在尸体旁边转了一圈,将所有的泥土清理完毕。 终于,原本被泥土覆盖的一切完全显现。 这尸体是面朝着地下的。 燕曦泽的心猛然一缩,痛得厉害。 他愣了很久,直到手下走上前,提醒道:“主子。” 燕曦泽如梦初醒,他想伸出手去将这尸体放平,如此,也好让她在香消玉殒之后,依然能够面对这明朗的天空,而非冰冷潮湿的泥土。 可是,他的手伸出去,怎么也不忍碰到她。 像是心里有个梦,真的要直面什么的时候,梦就碎了。 燕曦泽的手狠狠攥起,沉痛道:“来人,将她抬出来,放平。” 他每一个字都说得很慢,似乎每说出一个字,都耗尽了他的毕生力气。 说完,燕曦泽紧咬牙关。 他抬头看天,此刻天空灰蒙蒙的,就如同他此刻的世界,看不到一丁点儿的希望。 这一刻,他真的很想问问老天,为何对他如此苛待? 他穷尽此生才爱上了这么一个人,可现在,老天居然残忍地夺走了她的性命。 这老天,何其不公! 这一瞬,燕曦泽很想要大吼。 就在这时,手下惊诧道:“主子,是个男人!” 这没头没尾的话让燕曦泽懊恼,他眼睛微闭,不悦道:“胡说什么?” 手下提高了音调,道:“主子,这是个男子的尸体!” 燕曦泽猛然看去,看到了这尸体的面部。 果然是个男人! 一瞬间,燕曦泽只觉得自己的整颗心都要狂跳而出,他浑身的血液都沸腾了,而每一个细胞都在说着同一句话:这尸体,不是她! 燕曦泽勉强按捺住内心的狂喜,看了看周围,道:“再确认一下,看周围可还有什么。” 手下的动作很快,以最快的速度确认尸体只有这一具。 这是一具男尸,身量瘦小,几乎与女子一般。 在勘验尸体上,燕曦泽全不擅长。 他当即吩咐道:“来人,去一趟大理寺,找个经验丰富的仵作来!要快!” 话音刚落,他就改了主意,道:“不,去宫里,请铭王妃前来。” 他知道,赫云舒曾经在大理寺待过。如今大理寺经验丰富的仵作,全部是受了赫云舒的教导。 遍观整个大渝,勘验尸体,没有人比赫云舒更擅长。 手下听令,很快就照办了。 半个时辰后,赫云舒来到太子府,看到了这具尸体。 一番勘验后,赫云舒看向了燕曦泽,道:“是海族人。此人太阳穴受到重击,昏厥而死。” 燕曦泽深信,赫云舒的判断不会有错。他当即欣喜道:“皇婶,你说,是不是这人想要算计她,却被她所算计?” 赫云舒点点头,不忍拂了燕曦泽的狂喜,附和道:“的确是有这种可能。” 只是,心中的担忧,赫云舒并未说出来。 在她看来,赵云卿从来都是一个思虑周全的人。 如果地上的这具尸体真的是她所害,那么,她理应可以脱身,脱身之后应当会和他们联系。 只是,她并未这样做。 这是不是能够说明,当时的赵云卿刚出狼窝,又入了虎口呢? 如今,唯一可以确定的一点是,赵云卿的确是凶多吉少。 听了赫云舒的话,燕曦泽欣喜道:“皇婶,我要去赵府看看。” “她不会在赵府的。”赫云舒笃定道。 “为何?”燕曦泽急声道。 “曦泽,她很在意你。她被算计,很自然就会联想到对方是针对你。知道有人针对你,她若是能够脱身,必然不会先回家,而是先去找你示警。” 剩下的话,赫云舒没有说。 燕曦泽全都懂了,他失魂落魄道:“皇婶,你刚才就知道了,只是不忍打破了我的幻想,对不对?” 赫云舒点点头,道:“是。” “所以说,如今她还是身陷险境,生死不知,和之前并没有什么不同。” “是。”说着,赫云舒话锋一转,道,“曦泽,世事难料,随时可能发生任何事。但,无论发生什么,你都得承受。” 燕曦泽紧要牙关,道:“皇婶,此后余生,上穷碧落下黄泉,我都必须要找到她!” “我相信你。”赫云舒肯定道。 听了赫云舒的话,燕曦泽转过身,向外走去。 “做什么去?”赫云舒问道。 “找她。”燕曦泽言简意赅道。 “去吧,宫里的一切,交给我。” “皇婶,多谢。” 说完,燕曦泽大步离去。 看着此刻的燕曦泽,赫云舒若有所思。 一个人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长大呢?大概,就是从他开始经历风雨,并且懂得自己肩上承担的责任开始吧。 渐渐地,赫云舒收回自己的视线,走出了太子府。 只是,出了太子府之后,她并未回宫,而是命车夫往南而去。在回宫之前,她要去另外一个地方,另外一个被此刻的燕曦泽忽略,而她又必须要去的地方。 正文 第一千六百八十九章 你想救你的女儿吗? 赫云舒要去的地方,是她从未登门的赵府。 赵家是武将出身,如今赵家的当家人是赵云卿的父亲,上将军赵宽。 赵家的府邸雄浑大气,门前两座张牙舞爪的铜狮,向人们昭示着身为武将不容任何人小觑的威严。 赫云舒在门前下了马车,到了赵府的门口。 赵府的下人慌忙进去通传,很快,有人迎了过来。 是赵云卿的弟弟,赵琰。 赫云舒曾在定国公府见过他几次,赵琰虽然比赵云卿小,但少年老成,已经有了少将军的风采。 此刻,他双眼微红,颇为大气道:“不知王妃娘娘驾临,有失远迎,实在是失敬。” 赫云舒看了看他,道:“赵琰,从舅母那里来说,你叫我一声姐姐就好。” 听闻赫云舒说“姐姐”二字,赵琰的身子晃了一下,又很快站好。 “王妃姐姐,里面请。”赵琰如此说道。 听他如此说,赫云舒就知道,赵琰是想她的姐姐赵云卿了。 看来,赵府的人对于赵云卿如今的处境,也是有所预料。 这也证实了她的判断,虽然放任赵云卿去了太子府,但是赵宽还是始终关注着自己的女儿。 赵琰一路将赫云舒引进了赵家的正厅,之后他彬彬有礼道:“王妃姐姐,不知您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赵将军在吗?我有几句话,想要同他说一说。” 赵琰愣了一下,道:“家父在。只是,他无心会客。” 赫云舒点点头,道:“我知道。也正是因为如此,我必须要见他一面。” 赫云舒语气坚决,让赵琰吃了一惊。 在他看来,最刚硬的女子是他的姐姐赵云卿,可现在,赫云舒的刚硬比之他的姐姐,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可是,想到姐姐,又想哭了怎么办? 赵琰勉强忍住心底的酸涩,道:“王妃姐姐且先坐着,待我去告诉父亲一声。” “不必了,我们一起去吧。”赫云舒提议道。 赵琰站在那里,似有迟疑。 赫云舒看了看他,道:“赵琰,赵将军现在很自责,对吧?” 她一语中的,点中的正是赵琰心里最担心的事。 他的父亲如今的确很自责,已有两日水米未进,任是谁劝,他都是同样一副木然的神情。 在他看来,是他纵容赵云卿去了太子府,沾染了这些事。那么,如今赵云卿消失无踪,就是他的过错。 一位父亲对于女儿的爱总是深沉的,但正是因为爱得如此深沉,当他的女儿出事的时候,赵宽才会如此承受不住。 这时候,赵琰眼前一亮,道:“王妃姐姐,你有把握能够说服父亲吗?看他现在这样,像是要把自己生生熬死似的,我实在是担心。” “我试试吧。” “好。我带您过去。” 说着,赵琰在前面带路,引着赫云舒去书房。 自从知道赵云卿失踪的消息,赵琰将自己关在书房里,已经整整两日了。 两日里,不停有人进去劝他,但是赵宽始终都是同样一副表情,木然的,呆呆的,若不是两只眼睛还会时而眨一眨,只怕他们当真要怀疑,他是个木头人了。 赫云舒走进书房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赵宽。 他坐在宽大的书桌后,整个身子靠在那硕大的椅子上,像是浑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 他看着前面,双眼无神。 就连赫云舒走进去,都没能让他的眼睛多眨一下。 自责,是最折磨人的一种情绪。 赫云舒知道这一点,然后缓缓走过去,站在了赵宽的对面,道:“赵将军,你想救你的女儿吗?” 瞬间,赵宽的眼睛里有了亮光,他整个人都弹了起来,猛地抓住了赫云舒的手,迫切道:“你说什么?” 此刻,他眸光明亮,就如同饿了许久的人看到了美味可口的食物,两眼发亮。 赫云舒并未在意他的失礼,语气平静道:“赵将军,我说,你想救你的女儿吗?” “当然!”赵宽大声道。 他的声音极大,几乎要震塌这间房子。 转瞬,赵宽松开了赫云舒的手,身子向下滑去,重新瘫软在那巨大的椅子里,口中喃喃道:“不,我的卿儿,不会回来了。” “谁说的?”赫云舒问道。 “她是被人算计了。算计她的是海族的人,海族的人似乎很聪明,连守卫森严的皇宫都能混进去,卿儿落进了他们的手里,能落什么好?” 赫云舒站在赵宽的对面,道:“赵将军,我问你,你可曾见过令爱的尸体?” 赵宽的脸上浮现出痛苦的神色,他狠狠摇头,道:“不曾。” “既然不曾见过,为何就先放弃了?”赫云舒问道。 赵宽看了赫云舒一眼,道:“王妃娘娘,你素来聪慧,难道看不出如今的局面,卿儿分明是凶多吉少吗?” 赫云舒看着赵宽,道:“赵将军,云卿是你一手培养的,她的心性如何,你最清楚不过。我倒是觉得,她是在将计就计。” 之后,赫云舒将太子府刚刚发生的事情告诉了赵宽。 听闻此言,赵宽坐直了身子,道:“此话当真?” “当真。依我的猜测,那人原本是准备害云卿的,但是云卿机灵,反过来杀了他。” “那尸体呢,我要见见!”赵宽站起身,大声道。 “尸体在太子府,尚未处理。” “快带我去!”赵宽急声道。 赫云舒点点头,与赵宽一起走出了书房。 外面,赵琰见了,也跟了上来,如此,三人骑着快马,以最快的速度到了太子府。 看到那具尸体,赵宽仔细检查了此人身上的伤势,尔后确认道:“不错,是云卿的身手。”说完,赵宽指着那尸体的头部,意犹未尽道:“王妃你看,这是一记左勾拳,这拳法是我亲自教给云卿的,为的就是被人算计后如何脱身。这一招我们练了许多次,她练得 极好。” 一旁,赵琰欢喜得抱住了自己的父亲,狂喜道:“父亲,这就是姐姐的手法!”短暂的欣喜之后,两人很快冷静下来,看向了赫云舒。 正文 第一千六百九十章 竟有这么多目的 赵家父子看向赫云舒,赫云舒也看向了他们。 赵琰抢先问道:“王妃姐姐,你叫我们来,是有了我姐姐的消息吗?” 赫云舒摇了摇头,道:“目前还没有,但曦泽已经带人去找了。” 顿时,父子二人眼睛里的光亮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浸入灵魂深处的失望。 这时,赫云舒说道:“赵将军,云卿她很是聪慧,我觉得,她是在将计就计。总之,在没有确切的消息之前,我们都不能失去信心。” 闻言,赵宽身子一震,猛然醒悟过来。 是啊,如今他的女儿生死一线,身为父亲,他倒是先失望了,实在是不该。 说起来,他的女儿是他一手培养的,最应该清楚她的本事,不该对她失望的。 踟蹰良久,赵宽终于问道:“王妃娘娘,在你看来,小女如今身在何处?” 赫云舒直言以告,道:“赵将军,实不相瞒。自云卿出事之后,我便命府上的暗卫寻找她的下落,但是,京城之中,并未见到她的踪迹。” “那也就是说,她不在京城了。”赵宽低声道,语气里含着无尽的失落。 “是。”赫云舒肯定道。 赵宽微微闭上了眼睛,对于铭王燕凌寒和铭王妃赫云舒的本事,他很是清楚。 如果是赫云舒确认过的事情,那就是真的,无需怀疑。 只是,如今他的女儿不在京城,又去了哪里呢? 转瞬,赵宽睁开眼睛,疑惑道:“王妃娘娘,既然你认为小女已经不在京城,那么,太子殿下带人寻找,你为何不阻止?” “情之所至,阻止是无用的。”赫云舒直言道。 听到这话,赵宽的身子震了一下,口中喃喃道:“也好,云卿的一腔热忱,总算是没放错地方。” 片刻后,赵宽又说道:“所以,你让我来这里,是想让我重拾信心?” “不止。赵将军,我是一个习惯于未雨绸缪的人,这也是我今日找你来的原因。” “未雨绸缪?这是什么意思?”一旁,赵琰疑惑道。 赫云舒尚未开口,赵宽便说道:“你是怕对方以云卿的性命要挟我,对吧?” 赫云舒点点头,道:“是。赵将军,你身为上将军,我并不希望有朝一日,你会面临家国大义与自己女儿性命这样两难的选择。” 说着,赫云舒话锋一转,道:“不过,在我看来,并不会有这么糟糕的事情。” 赵琰插嘴道:“王妃姐姐,若是对方以我姐姐的性命相要挟,至少说明我姐姐无事,为何是糟糕的?” 赫云舒看了看赵宽,二人心里都是明白的。 于是,她冲着赵琰说道:“你想想看,有没有可能你姐姐是混进了他们其中呢?若是如此,他们根本不会察觉你姐姐的真实身份,也就谈不上用她的性命要挟谁。” 听完,赵琰眼前一亮:“所以,你的意思是,我姐姐顶替了她杀死的这个人,混入了对方之中?”赫云舒点点头,道:“对。如果她不是想顶替这个人,大可以让此人横尸于此。但是,她并未这样做,而是将此人掩埋于此,很显然,她是想让对方明白,这里所埋的人, 就是她。” 赵琰恍然大悟。 赵宽的思虑则更为周全:“王妃娘娘,云卿想要让别人误以为这里所埋的人是她,可咱们却戳穿了这一切,那么,云卿会不会有危险?” 赫云舒摇摇头,笃定道:“不会。”此刻,她声音极低,继续道:“此刻整座太子府都在我的控制之中。我也是想看看,有没有海族的人混在其中探查消息。如果有,我便可以顺藤摸瓜,找到云卿的下落。如 果没有,自然是最好的。总之,这是一具男尸的消息,除了今日在场的人,余下的人都不会知道。” 赵宽看了看周围,的确,守在这里的人不多,但个个都是练家子。 想必,是赫云舒亦或是太子府的亲信。 如此,他就放心了。 赵宽沉吟了一下,尔后道:“王妃娘娘让我来的另外一个目的,就是让我为这具尸体收殓,也好让外界以为这是我的女儿。”赫云舒点点头,道:“是。如此消息传到对方耳中,云卿也会知晓。那么她就会明白,我们知道了她的处境,自会设法营救。而她,想必也会给我们一些讯息。到那时,就 不会是两眼一抹黑了。” 此时,赵琰恍然大悟道:“王妃姐姐,你今日引我们来,看似简简单单,竟有这么多目的?” 赵宽看了赵琰一眼,道:“琰儿,王妃娘娘足智多谋,你需要学的,还有很多。” “是,孩儿谨遵父亲教诲。” 如此,这件事便定了下来。 赵宽很快吩咐等候在外的赵家下人,让他们去置办一口棺材。 棺材很快送到,便将那具尸体放进了里面。 这时,赵宽担忧道:“王妃娘娘,这尸体毕竟是一具男尸,事后若是有人有心查探,只怕会露馅。” “赵将军,此事你无须忧心。待这棺材下葬之后,我会命人守着。但凡有人想要开棺,必定逃不过我的眼睛。” 赵宽听了,摇了摇头,道:“不,王妃娘娘,此事交给我来做。如此,也算是我为云卿尽一份心。” 赫云舒想了想,道:“好。”说完,赫云舒想到了另一点,便嘱咐道:“赵将军,虽说你我都知道这尸体是假的,但是,回去之后,务必要装作伤心的样子。就连府中人也都要如此,莫要漏了破绽,被 人看出端倪。若不然,对于云卿而言,就是大大的不利。” “王妃娘娘放心,此事我会妥善处理。” “好。” 之后,赵家父子带着棺木离开了太子府。 赫云舒目送他们离开,然后看向了身后的暗卫,道:“如今曦泽在哪里?” “回主子的话,在城南。” “我有几句话,你去说给曦泽听。” “是,主子。”说着,暗卫附耳过来。 赫云舒悄声说了些什么,之后暗卫点点头,很快就离开了。做完这些,赫云舒则坐上马车,往宫中而去。 正文 第一千六百九十一章 绝望的呼号 赫云舒一路回了宫中,此时已是正午。 孩子们正在吃饭,看到她回来,一个个挥舞着手中的汤匙,很是开心。 最聪慧通透的小温良甚至用汤匙舀了饭,举着让她吃。 赫云舒含笑吃了这口饭,小恭让和小灵毓自是不依,也纷纷舀了饭,让赫云舒吃。 一旁,燕皇笑道:“弟妹,一下子承受三份热情,心情如何?” “很好。”赫云舒骄傲道。 燕皇笑笑,道:“快坐下吃饭吧。这三个小人儿半天没见你,都想坏了。待会儿他们午睡,你休想躲开。这样的话,我倒是可以讨个清闲了。” 赫云舒看了燕皇一眼,道:“原来皇兄一直觉得帮我看孩子很不清闲啊,好啊,待夫君回来,我要如实相告。” 燕皇忙变了脸,道:“别,千万别。其实啊,帮你们看孩子,朕很开心,真的。” 赫云舒笑了笑,不再说什么。 吃罢饭,乳母们带着三个孩子去玩。 燕皇准备离开,回去睡午觉。 这时,赫云舒叫住了他。 “有事?”燕皇回过头来,如此问道。 赫云舒点点头,道:“是,有事。” 燕皇随即转过身来,遣走了身边的内侍。 这时,赫云舒开口道:“皇兄,皇后的人选,你可选定了?” 此前,宫中兴起她和燕皇的流言,燕皇处置了传播流言的人,但此事并不算真正结束。 于是,赫云舒提议,在宫中已有的嫔妃之中选择一位出来,奉为中宫皇后。 至于选择的方法并不复杂,则是将宫中的事务分散开,交给不同的妃嫔管理,从而看看谁的能力更强。如此,这中宫皇后之位,能者居之。 如今已经到了约定的时间,该有个决断了。听赫云舒提起这件事,燕皇点点头,道:“倒是有这么一个人选。这一次她负责管理宫中财务,你也知道,财务之事历来繁杂,不好处理。而且稍有不当就会惹来非议,想 要处理好并不容易。只不过,她倒是做得很好。” “哦,是哪一位?” “是慧嫔。” 赫云舒想了想,没想出是哪号人物。 “慧嫔历来低调,也没有子嗣,想来,你是不会认识她的。” “哦,这样啊。那晚上皇兄设宴,我也见见这慧嫔娘娘,如何?” 燕皇点点头,道:“好,你的眼光,我还是信得过的。” 这一次,他立皇后不考虑其他,只希望这位皇后能够管理好宫中事务,免了他的烦忧。如此一来,倒是简单了。 之后,燕皇离开,赫云舒带着孩子们去歇午觉。 这一日,孩子们果然缠上了她,一个个都要她哄睡。 赫云舒很有耐心,一个个将他们哄睡了。 见他们都睡了,赫云舒就准备睡觉。 不成想,这时候,白琼进来禀报道:“主子,太子殿下回来了。” 赫云舒起身,出去见了燕曦泽。 此刻,燕曦泽的精神好了一些,见到赫云舒出来,急忙道:“皇婶,我已经按照暗卫传的话,去了一趟赵府。” 赫云舒点点头,道:“很好。日后,无论在任何人面前,你都要当赵云卿已经死了。只有这样,才是对她最好的保护,明白吗?” 燕曦泽重重点头,道:“好。我记住了。” 转瞬,燕曦泽带着几分不确定说道:“皇婶,你真的确信,她还活着吗?” “当然。”赫云舒语气坚决地回答道。 她从来都是一个乐观的人,无论何时,都是积极向上的。只要她没有真真切切地看到赵云卿的尸体,就会相信她安然无恙,在另一个地方好好地活着。 这份坚定的乐观感染了燕曦泽,他点点头,道:“是,她一定会无事的。皇婶,我先回去了。” 说完,燕曦泽便转身离开。 赫云舒看了他一眼,知道他是去处置闪代玉,并未多言。 既然要让对方相信赵云卿已死,那么,闪代玉也就没有利用价值了。 毕竟,原先留着闪代玉就是为了套出关于赵云卿的消息。 再者说,若当真放闪代玉回去,而赵云卿又混进了对方之中的话,那么赵云卿无疑面临着巨大的危险。 所以,无论从哪方面来看,闪代玉都非死不可。 如此,依照燕曦泽原先的打算,宣布闪代玉难产而亡,也就顺理成章了。 赫云舒所料未错,燕曦泽果然去了闪代玉所住的宫院。 此时,闪代玉躺在床上,见燕曦泽过来,猛然坐起身来。 燕曦泽看了她一眼,此刻,他的脸上是伪装的愤怒,声音也是怒极了的:“你竟敢要了她的命!” 听到这话,闪代玉眼前一亮,道:“照你这么说,赵云卿真死了?” 燕曦泽冷笑一声,摆了摆手,示意身后的人上前。 闪代玉看过去,发现那人手里端着一个托盘,托盘里面放着一杯酒。 她猛然想到了什么,大喝道:“燕曦泽,你居然想私自处决了我,你别忘了,我是大蒙的公主!” “那又如何?你勾结海族的人残害蒙州的百姓,此事蒙州百姓皆已知晓,早已对你恨之入骨,是再也不会支持你的。” “燕曦泽,纵然我不是大蒙的公主,也是你燕曦泽的太子妃,你怎能如此随随便便就处决我?” 燕曦泽不再看她,也懒得同她说什么,直接挥手,命自己的手下上前,不顾闪代玉的阵阵怒喝,将那杯毒酒灌进了她的嘴里。 闪代玉慌忙用手去抠,但除了几声干呕之外,什么也没抠出来。 她万念俱灰地看向燕曦泽,道:“燕曦泽,我就算是再不济,也替你生下了一个女儿。你就不怕日后女儿成年,知道是你杀了她的生身母亲,会痛苦至死吗?” “不,她绝不会知道,有你这样一位母亲。” 闪代玉还想要说些什么,喉咙里却是一阵血腥之气,之后,张口便吐出一口黑血。 毒药,已经见效了。突然,闪代玉张狂大笑起来:“燕曦泽,杀了我,你就永远不会知道海族有什么阴谋!你、燕凌寒,还有赫云舒,你们统统要被海族算计,死无葬身之地!你们也绝不会知道,海族何等强悍……” 正文 第一千六百九十二章 自证清白 吼出这些话之后,闪代玉就倒了下去。 燕曦泽看着这一切,神色淡漠,没有丝毫的动容。 倒是他的手下,不安地上前,道:“主子,看样子,她不像是在说谎。要不要救一救她,再挖出一些秘密?” 燕曦泽冷声拒绝,道:“没有这个必要。” 以往,他就是太优柔寡断了。 如果在最初的时候他就能够坚决一些,冷厉一些,也不会一步步受着闪代玉的威胁,将事情弄成今日这个难以收拾的地步。 这一次,他是断然不会再犹豫什么了。 之后,燕曦泽走了出去,神色决绝。 另一边,燕皇出面摆了宴席,宫中各位妃嫔一一列坐。 这些都是低等的嫔妃,对于她们,赫云舒没什么印象。 她是带着三个孩子同去的。 如今他们大了,也都已经学会走路,赫云舒并不拘着他们,任由他们在举办宴席的大殿上跑来跑去。 燕皇坐在主位上,看着他们开心的样子,也忍不住笑了。 因是家宴,宴席上的气氛很轻松。 赫云舒也留意到了那位慧嫔,她中等身身高,打扮也很朴素,一副不苟言笑的样子。 据说,是一个大理寺寺丞的女儿,出身不高,身上也没有骄矜之气,看起来感觉挺舒服的。若是放在寻常的人家,倒是一个不错的贤妻良母的角色。 只是,她身在宫中,自然要比寻常的贤妻良母多些本事。 赫云舒一边随意地吃些饭菜,一边留意着孩子们的动静。 这时候,小恭让到了慧嫔的身边去。 慧嫔看到小恭让,先是笑了。 她这一笑,透出几分温柔来。 之后,她拿了一块糕点,递给小恭让。 因那糕点颜色鲜艳,小恭让很喜欢,一下子就接过来,放进了嘴里。 可是下一瞬发生的事情,却是让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 只见小恭让吃下那块糕点之后,一双手开始胡乱地挥舞,不一会儿的功夫,脸就变色了。 不好,他窒息了! 赫云舒最先看到这一幕,也最是机敏,她顾不得什么,腾身而起,几乎是瞬间就到了小恭让的跟前。 她从后面抱起他,然后一拳打在了他的下腹部,顿时,小恭让张口吐出一小块糕点,呼吸一下子变得平顺起来。 赫云舒蹲下身,仔细打量着小恭让,声音温柔:“你还好吗?” 小恭让笑笑,在赫云舒的脸上亲了一口。 他没事了。 赫云舒牵着小恭让的手,准备回去。 这时,一个妃嫔站起身,扬手指向了慧嫔,怒声道:“慧嫔,你好大的胆子,居然胆敢伤害小王爷!” 小恭让听了,忙拉了拉赫云舒的手。 赫云舒懂他的意思,却冲他摇了摇头,之后,她抱起他,冲着他耳语了什么,回到了自己的位子上坐好。 刚才这一幕发生得太快,以至于许多人刚刚才缓过劲儿来。 尤其是燕皇,此刻后怕得不行。 见那妃嫔指责慧嫔,他也沉着脸看向了慧嫔,满心的不悦。 此刻,赫云舒也看着慧嫔。 面对这样的指责,慧嫔并未过分慌乱,她站起身,道:“陛下,铭王妃,我绝无伤害小世子的意思。这糕点,也是无毒的。” 说完,慧嫔将那糕点拿起来,放进了自己的嘴里,并无半分犹豫之态。 见慧嫔吃那糕点,所有人都看向了她。 然而,慧嫔安然无恙。 最先指责她的那位妃嫔说道:“慧嫔,你不是个傻子,当然不会做得这么明显。兴许,这糕点只有一部分被你下了毒。” 慧嫔看了那妃嫔一眼,道:“容嫔,话不可以胡说。如今众目睽睽之下,我怎会伤了小王爷?” 原来,是容嫔。 赫云舒垂眸,记下了这个名字和这张脸。 容嫔不甘示弱,看向了燕皇,道:“陛下,此事众目睽睽,小王爷的确是在吃了慧嫔给的糕点之后才窒息的。这糕点,分明有问题。” 后宫女子的纷争,燕皇最是厌烦,也最是分不清头绪。 于是,他看向了赫云舒。 这时候,小恭让在赫云舒的耳边说了些什么。 之后,赫云舒起身,看了看慧嫔,道:“慧嫔娘娘,对不住,让你受了这无妄之灾。” 然后,赫云舒看向众人,道:“小儿喜食糕点,吃得急了,也就不小心噎着了,不是什么大事,更和慧嫔娘娘无关。” 这一点,小恭让早就与她说了。 只是,赫云舒有意隐瞒,想要看看这慧嫔心性如何。 如今见她从容不迫,且言辞恳切,能够自证清白,也就没什么好试探的了。 慧嫔听了,忙起身道:“多谢铭王妃。” 赫云舒笑笑,不再多言。 这时,燕皇看了过来,面带探寻。 赫云舒微微点了点头,之后便喂小恭让吃东西。 而燕皇则挥了挥手,命刘福全将准备好的圣旨拿了出来。 见圣旨出来,众妃嫔忙起身跪下,恭迎圣旨。 赫云舒也走了过场,站起身,微微施礼。这时候,刘福全张开圣旨,朗声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孙氏丹樱,是为慧嫔。入宫十七载,嘉善柔和,素有贤名,朕心甚慰。今中宫无主,孙氏贤良,特敕封为慧 娴皇后,昭告天下。钦此。” 这道圣旨,除了燕皇和赫云舒知晓,其他人皆是不知。 乍一听到刘福全念了这么一道圣旨,都不禁张大了嘴巴。 原本,她们以为这只是普普通通的一场家宴,却没料到,在这家宴上,燕皇居然宣布了敕封皇后的圣旨。 一时间,艳羡者有之,愤愤不平者亦有之。 而刚刚的慧嫔,如今的慧娴皇后,除了最初的震惊之外,很快就恢复了镇定,朗声道:“臣妾接旨,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人也跟着高呼万岁,只不过,最后不忘带上一句:“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如此,中宫皇后的人选定了。 至于其他的各个妃位,自有慧娴皇后正式册封之后再行册立。如此一来,也好增加她的威信。只不过这些事情,已经无需赫云舒劳心了。 至此,这件事完美解决。 日后宫中的大小事务,都由这位慧娴皇后料理。 之后,众人散去。燕皇看向正带着几个孩子离开的赫云舒,突然觉出几分不对劲儿来。 正文 第一千六百九十三章 你好像变聪明了 这不对劲儿的感觉,并非此刻才有。 燕皇心里一直犯嘀咕,直到此刻,这嘀咕却是愈发强烈。 “弟妹!”燕皇开口,叫住了赫云舒。 赫云舒转过身,疑惑地看向了燕皇。 燕皇走近了一些,道:“不如,去那边的凉亭,喝杯茶?” 赫云舒看了看他,笑道:“皇兄,如今你刚刚册立了皇后,我的嫌疑刚洗清,你可别又给别人制造流言的理由。” 燕皇却是微眯了眼睛,道:“弟妹,你可从来不是一个惧怕流言的人。套用你曾经说过的话,反常必有妖。弟妹,你心里有事。” 闻言,赫云舒不禁一愣,道:“皇兄,你好像变聪明了。” 燕皇听着这话,怎么也不觉得是夸奖。 瞧着这话的意思,竟是说他之前不甚聪明么? 但此刻,燕皇却顾不得纠结这些了,笃定道:“弟妹,你在避重就轻。” 赫云舒点点头,道:“没错,我就是在避重就轻。” “你有什么打算?”燕皇急声道。 他总觉得,有些事,怕是不好了。 赫云舒的神色也渐渐变得凝重:“皇兄,最近发生的事情,你仔细思量一下,就能找到答案了。” 说完,赫云舒便带着孩子们走了。 燕皇独自一人到了一旁的凉亭里,坐在了那里,思量着最近发生的事。 最近,海族生乱,燕凌寒前去平叛,一连收回五座城池之后就没有什么动作了。 之后,京城里就有了质疑的声音,甚至有人开始宣称燕凌寒是要反了。 这话,燕皇一概不信,对方的阴谋就落了空。 再然后,就是闪代玉那边的事。 对方试图用一个男婴换了闪代玉所生的女婴,如此狸猫换太子,就是为了扰乱皇嗣。此等居心,当真是险恶至极。 这么说来,该发生的事情都已经发生了。 对方想要让他误会燕凌寒有意反叛,但是他并未上当,只因他对于燕凌寒的信任,胜过所有。 如此一来,对方再也无计可施。 只是,在京城无计可施,那么,那些阴狠的计谋自然要用到别处去。 别处…… 不好! 如此想着,燕皇不禁拍案而起,起身便走。 燕皇龙行虎步,走得极快,简直和年轻时虎虎生风的架势一般无二。 跟着他的刘福全吓坏了,一边小跑跟着一边提醒道:“陛下,您慢着点儿!慢着点儿!” 但是此刻燕皇像是着了魔似的,走得一步比一步快,径直到了赫云舒的宫里。 此刻,赫云舒刚回来没多久,正带着孩子们在宫院里玩。 见燕皇气喘吁吁地走进来,赫云舒便把孩子们交给乳母照顾,迎上前来。 燕皇急声道:“凌寒那里,只怕是有危险。” 赫云舒的脸上并无意外之色,她点点头,道:“我早有预料。所以,这几日一直在安排京中的事,如今都已安排好了,没什么牵挂。” 燕皇愈发诧异道:“照你的意思,是准备到边城去?” 赫云舒点点头,道:“对。夫君他一个人在边城,我实在是不放心。” “凌寒他身经百战,不会有事的。”这话说出口,燕皇很是自信。只是如今说出来,话音里带了几分酸涩。 其实,哪里有随随便便就能赢的战事?哪一次,不是他的皇弟浴血搏杀,才迎来了最终的胜利? “皇兄,话虽如此说。可这一次他面对的是海族,海族远离陆地,有许多我们不知道的事情。不知道和不了解本身,就是一种巨大的危险。” 燕皇点点头,深以为然。 以往的战事,都有迹可循。可这一次,他们面对的是全然的未知。 因为未知,一切也就变得不可预测。 想着这些,燕皇的神色变得凝重起来。 这时候,赫云舒双膝一弯,竟是跪在了燕皇的跟前。 燕皇吓了一跳,赫云舒从未对他行过这样的大礼,他连忙扶赫云舒起来,急声道:“弟妹,你这是干什么?”赫云舒鼻间酸涩,道:“皇兄,我此去边城,是因为担心夫君。有道是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我去了,多多少少总能帮他一些。只是,战场凶险,三个孩子势必不能与 我同去。此后一段时日,我便将孩子们托付给你了,皇兄。” 如果她有别的选择,绝不会丢下自己的孩子不管。 但是燕凌寒那里,她实在是放心不下。 而且,她没有告诉燕皇的是,她已有三日未收到燕凌寒的信件了。 这让她愈发不安。燕皇听完赫云舒的话,神色动容道:“弟妹,你放心,日后这三个孩子交给我就是。我哪怕是不眠不休,也绝对会把他们照顾得好好的,一刻都不会让他们离开我的视线。 ”赫云舒重重点头,道:“皇兄,孩子们是我与凌寒最大的牵挂,这一次,他们就交给你了。日后,无论是他们的吃食还是玩具,你都要万分小心,不可让人算计了他们。若 不然,我与凌寒都无法心安。” “弟妹,此事你放心就是。他们的事,朕必定亲力亲为,绝不假手于人。”‘ 得了燕皇的保证,赫云舒的心稍稍放下。 燕皇虽不十分聪慧,但是诚信还是有的。 之后,燕皇离开,心绪难平。 赫云舒等孩子们玩得累了,亲自哄他们睡觉。 这一次,他们睡在大床上。 烛光中,看着熟睡的三个孩子,赫云舒心里很舍不得。 从前,无论燕凌寒在哪里,千里万里她都会跟随。 可有了他们,倒是多多少少阻隔了她的步伐。 可这一次,她实在是放心不下燕凌寒,如此,也只能狠心丢下他们。 只是,一想到要离开,赫云舒的心里就有一种难言的酸涩。 她如何舍得,却又不能不舍得! 赫云舒吹灭了蜡烛躺在床上,却是毫无睡意。 身侧,三个孩子呼吸平稳,睡得正香。 她却无心睡眠,只觉得自己的一颗心跳得厉害,像是一朵飘在半空的云,没有着落。 这时候,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赫云舒陡然起身,开了门。 门外,是一脸着急的白琼。 “怎么了?”赫云舒问道。 “主子,寒、寒风回来了!” 瞬间,赫云舒就觉得十分不好。随风失踪后,便是寒风近身保护燕凌寒,为何如今,寒风竟然回来了? 正文 第一千六百九十四章 从黑夜等到白天 此刻,赫云舒来不及多想,急声道:“他人呢?” “在太医院。” 赫云舒抬步便走,之后竟是跑了起来,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太医院。 到了太医院,看到寒风,赫云舒便明白,为何寒风没有亲自去见她。 因为此刻的寒风,没了一条手臂,人已经昏迷了。 今夜值守的太医正在为他处理伤口,却是一个个紧皱着眉。 看起来,伤口有些时日了,却是因为受伤之初没有妥善处理,伤口已经腐烂。 腐烂的伤口,无疑更加难以处理。 赫云舒看着太医们,道:“你们一定要不遗余力,将他治好。” 太医们连声称是。 之后,为了避免干扰太医,赫云舒就退了出去。 到了外面,她看向白琼,道:“是如何发现寒风的?”“主子,寒风是趁着天黑入城的。只是入城不久体力不济,昏倒在了路边。幸亏被我们的人发现,才一路送到了宫里来。毕竟,宫里太医的医术,要比民间的大夫好太多。 ” “在他的身上,可曾发现什么?”赫云舒问道。白琼摇了摇头,道:“主子,属下检查了他的周身,没有任何发现。只是,他的身上除了手臂上的伤,还有一些大大小小的伤痕,但并不致命。只是他许是长途跋涉的缘故 ,很是狼狈。” 如此说来,具体的消息,只能等寒风醒过来再说了。 赫云舒暗暗咬牙,心里有了不好的猜测。 这时候,燕曦泽过来了。 很显然,寒风的事情,他也知道了。 对于这一点,赫云舒并不意外。 燕曦泽是太子,若是宫中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他都不知道,赫云舒倒是要怀疑他的本事了。 他看着赫云舒,犹豫了许久,终是不安道:“皇婶,皇叔他是不是有危险了?” 赫云舒心里一顿,燕曦泽的话,说中了她心中的隐忧,她只是不愿意往不好的方向想罢了。 这时,一声厉喝传来:“胡说,你皇叔决不会有事!” 是燕皇! 此刻,他气急败坏,要反驳燕曦泽的话。 燕曦泽慌忙赔不是。 燕皇却愤愤道:“如今还没什么消息,你倒是诅咒起你皇叔来。我倒是要问问你,你意欲何为?” 在赫云舒看来,燕皇之所以如此气急败坏,是因为他心里也很忐忑。若他心里笃定,根本不会如此失态。 赫云舒并不戳穿他,也没心思戳穿他。 此刻,她一心想着的,就是寒风快些醒过来,将具体发生了什么详细地告诉她。 然而,一整个长夜过去,寒风依然没有醒来。 赫云舒等了一夜,从黑夜等到白天,耐心几乎全磨没了。 而一旁的燕皇,是早已没了耐心,他冷冷地看着那几个太医,道:“你们一个个号称杏林高手,如今怎么连一个断臂之人都医不醒?”太医慌忙跪下,不安道:“陛下明鉴,此人身受重伤,又不曾及时处理伤口,之后又长途跋涉,一路风尘仆仆,耗费了许多力气,气血严重不足。一时之间,只怕是难以醒 来。” 燕皇听了,不禁更加生气,愤愤道:“这宫里的好药,随你们取用。朕只要这个人能够醒过来!” 说到最后,他几乎是在咆哮。赫云舒维持着惯有的冷静,她看了看燕皇,道:“皇兄,你切莫着急。这个时候着急解决不了问题。对于医术,没有人比诸位太医更擅长。与其在这里斥责他们,倒不如让 他们放轻松,好好想法子让寒风醒过来。” 她的话,说进了燕皇的心里去。 他冲着几个太医摆摆手,示意他们快去想法子。 此刻,天已大亮。 赫云舒看了看天色,道:“皇兄,我要走了,就现在。” 燕皇诧异道:“不等寒风醒过来吗?”赫云舒看了看屋内仍然昏迷着的寒风,道:“不等了。他是近身跟着夫君的,如今他这个样子,只怕夫君也吉凶难料。我放心不下,这就准备走。若是寒风醒来,无论有任 何消息,及时派人告诉我。” “好。”燕皇应道。 之后,燕皇忙说道:“你此去边城,想带谁尽管开口就是。” 赫云舒摇摇头,道:“不用了,我带着府里的人就行。皇兄,孩子们就交给你了。” 说出最后一句话,赫云舒的心情格外沉重。 此时此刻,若是她有别的法子,绝对不会将自己的孩子托付给别人照顾。 但思来想去,也只能如此。 “你放心就是。”燕皇保证道,之后将一个金牌交到赫云舒手里。 赫云舒看了一眼,发现这金牌外观奇特,她之前从未见过。 这金牌做成了一头猛虎的形状,虽说是猛虎,但是身上却长着龙鳞,四只脚也是龙爪,很是奇怪。 面对赫云舒疑惑的眼神,燕皇解释道:“这是龙符,凭此可号令天下兵马。边城若是有意外,全部兵马皆听从你的调派。” 他的意思,赫云舒懂了,她将龙符收好,郑重道:“皇兄,孩子们就拜托你了!” “你放心!” 之后,赫云舒狠狠转身,强忍着想再看看孩子们的心思,大步离去。 赫云舒一路疾行,快步出宫。 没料想,出宫之后,竟是看到了赵琰。 赫云舒心情急切,没准备搭理他。 赵琰却是凑了上来,道:“王妃姐姐,你做什么去?” “我有急事要去边城。”赫云舒言简意赅道。 “我也去。”说着,赵琰十分激动,几乎要跳起来。 “为何?” “王妃姐姐,我仰慕你的聪慧,所以想要一同前往,随你多学些东西,日后也好做一位像铭王殿下那样的良将,报效国家。”赵琰认真道。赫云舒不忍拂了他的热情,只说道:“如今你姐姐的事情还需遮掩,你这个时候若是离开,岂不是落人口舌?日后你若是想建功立业,机会多的是。这一次,时间不凑巧, 就不要去了。” 说完,赫云舒便大步离去,没给赵琰说话的机会。赫云舒回了铭王府,换上了一身男装,带着暗卫们出了城,往边城而去。 正文 第一千六百九十五章 是?不是? 赫云舒出了城,一路疾驰,星夜兼程,一直没歇着。 白天的时候随随便便买了吃的在马上吃,晚上的时候则是带着干粮,放慢了速度赶路,权当是休息了。 离开京城的第三日,赫云舒听到了雪鹰的叫声。 这叫声绵长,极具穿透力。 她抬头看去,只见一抹雪色随之而来,之后慢慢变大。 赫云舒伸出手,很快,雪鹰就落在了她的掌心。 在她临走之前,曾嘱咐手下,若是寒风醒来,就用这雪鹰给她传递消息。 雪鹰的飞行速度极快,用来传递信息,要比飞鸽传书的速度快得多。 赫云舒看过去,果然,在雪鹰的腿上,绑着一个竹筒。 赫云舒取下竹筒,放飞了雪鹰。 竹筒打开,一个卷成一团的纸条掉了出来。 赫云舒快速将纸条打开,看到了上面的内容。 上面写了许多,也很详细,赫云舒一一看完了,没有遗漏一个字。 寒风已经醒了。从而也就可以确认,燕凌寒的确是受到了袭击,生死不明。 在寒风的描述里,燕凌寒是出城勘察地形,在海边的时候遇到了袭击,落入巨浪之中,生死不明。海族人踏水而出,速度极快,犹如鬼魅。 从那字里行间里,赫云舒感受到了寒风心里的恐惧,这恐惧,来源于未知。 同时,寒风也提及,因为燕凌寒的失踪事关重大,所以,消息并未外传。 整个大军之中,也只有燕碧珺和骆青楚知道这件事。 他们虽知道,却不敢用加急的军报传递消息,生怕会走漏。所以最终,才会决定让寒风日夜兼程,将消息传过来。 看完之后,赫云舒将纸条攥在手心里,心中五味杂陈。 她的夫君,她此生的挚爱,此刻正生死未明。 赫云舒深吸一口气,尽力维持着惯有的冷静。 看来,为今之计,是要快些赶到边城,只有这样,才能以最快的速度稳定局面。一旦燕凌寒失踪的消息传扬出去,后果不堪设想。 赫云舒来不及想更多,她高高地扬起马鞭,马鞭落在马儿的身上,马儿吃痛,扬蹄狂奔。 又是两日不眠不休的赶路,第三日的黄昏,赫云舒终于赶到了大军此刻驻扎的城池——东城。 此刻,日落西山,晚霞铺了满天,一片金黄。 赫云舒打量着落日余晖下的东城,心中思绪万千。 距离燕凌寒出事,已经过去了八天。 八天的时间,足够发生许多事了。 赫云舒没有进城,而是下了马,抄了小路去了燕凌寒失踪的地方。 虽然已经过去了整整八天,但是这里的一切仍然让人胆寒。 这是一片紧挨着海边的树林,树林里许多树枝被砍断,有的被烧焦,有的树叶上还有已经干涸的暗红色血迹,看起来很是骇人。 很显然,这里曾经经历过一场恶斗。 此刻,晚霞的光铺满了整个海面,天地之间,一片金黄。 这时候的海面是平静的,但是谁也不知道,这平静的海面下,此刻正聚集着怎样的暗涌。 而那暗涌一旦喷发,势必让人胆寒。 赫云舒仔细查看了周围的地形,牢牢地记住了这里的一切。 之后,她趁着夜色,带着她的人混进了东城。 因为是燕凌寒的亲兵把守着这里,守卫森严。她带着人混进去,着实费了不小的功夫。 东城之中,驻扎着燕凌寒的十万亲兵。 此刻,他们依然维持着原先的训练有素。 潜进去之后,赫云舒径直去找了燕碧珺。 在以往的书信里,燕凌寒曾经提及,他和燕碧珺、骆青楚等人一同住在守将府。 在守将府里,赫云舒很快就找到了燕碧珺。 只是,此刻她和骆青楚待在一起。 让赫云舒疑惑的是,此刻的他们看起来并不着急,反而是有说有笑的,很是开心的样子。 赫云舒想了想,并没有打扰他们,一直等到骆青楚离开,她才从窗口跳了进去。 这动静惊扰了燕碧珺,她猛然回头,看到了赫云舒。 燕碧珺很意外,也很惊讶,似乎有些想不明白,为何赫云舒这个时候会出现在这里。 赫云舒倒是冷静得多,问道:“现在夫君失踪的消息,都有谁知道?” 听到赫云舒的话,燕碧珺睁大了眼睛,道:“云舒,你说什么,凌寒他此刻就在守将府啊。” 赫云舒一愣,寒风是不会说谎的,可燕碧珺,似乎也没有说谎的理由。 她愣着的片刻,燕碧珺想起了什么,道:“凌寒失踪的消息,是不是寒风告诉你的?在寒风走后的第二天,凌寒就回来了。” “回来了?”赫云舒疑惑道。 燕碧珺点点头,道:“是啊。凌寒他回来了。怕你着急,我已经送信回去了,可能你忙着赶路,错过了我送回去的消息。” 赫云舒近前一步,用只有两个人能够听到的声音问道:“你当真能够确定,那就是他吗?” 燕碧珺眨了眨眼睛,笑道:“云舒,你是不是紧张过头了?那当然是凌寒。他是我的弟弟,我们一起长大,他的一切我最熟悉不过,我怎么会认错他呢?” 赫云舒仍是有些不敢相信。 燕碧珺则拍了拍她的肩膀,道:“云舒,你就是太谨慎了。这样吧,我把凌寒叫来让你瞧瞧,你见了他,自然什么都明白了。” 赫云舒点点头,没有拒绝。 燕碧珺很快出去,去了临近的院子。 那里,就是燕凌寒所住的地方。 赫云舒没有出去,就站在那里等着。 很快,燕碧珺带着燕凌寒走了过来。 只不过,是燕碧珺在前,燕凌寒在后。 赫云舒微微皱眉,若燕凌寒知道是她过来,理应激动万分才是。这个时候,他绝对不会慢到走在燕碧珺的后面。 更何况,燕碧珺的速度本来就不快。 很快,二人就到了赫云舒的跟前。 赫云舒看着燕凌寒,燕凌寒也看着她。 燕碧珺笑笑,道:“瞧瞧你们夫妻俩,这才多久没见,这就看不够了。” 赫云舒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此刻的燕凌寒。看了足足一刻钟之后,赫云舒终于可以确认,眼前的人是燕凌寒,却又不是燕凌寒。 正文 第一千六百九十六章 被人偷袭,不慎受伤 赫云舒之所以会有这样的感觉,并非空穴来风。 若说此人是燕凌寒,是因为这的确是,这是他的身体,是他的脸。赫云舒通晓易容之术,所以,如果旁人易了容,她很容易就可以看出来。 所以,只一眼,她就能够确定,眼前的燕凌寒,就是他,不是被谁易容的。 但这,恰恰是最让她困惑的一点,故而,她花费了许多时间去瞧燕凌寒。 若说这人不是燕凌寒,赫云舒有很多理由。比如,燕碧珺带他过来的时候,他走在燕碧珺的后面。比如,最初看到她,他的目光甚至犹疑了一下。再比如,他看向她的目光里,没有温柔,只有冷漠,像是在看一个 全然陌生的人。许是觉得二人僵持的时间有点久了,站在一旁的燕碧珺悄悄靠近了赫云舒,低声道:“云舒,这里虽是守将府,却也是边城,在这么多将士面前,凌寒要维持威信,所以才 没有对你和颜悦色的。” 这话,并不能解释赫云舒心中的疑问。 以往她也曾和燕凌寒一起出现在将士们面前,而燕凌寒,是向来不知顾忌二字的。 不管何人在场,他总是会对她动手动脚,再不济,那双眼睛看向她的时候,也是温柔的。 但是此刻,燕凌寒的眸子里,只有淡漠。 恰逢此时,有一个将士模样的人过来,禀报道:“王爷,刚到了一批军粮,请您过去验收。” 燕凌寒神色微动,继而看向了燕碧珺,道:“你先陪着,我去去就来。” 燕碧珺点点头,之后燕凌寒便准备走。 赫云舒快走几步,拦住了燕凌寒,问道:“我是谁?” 燕凌寒愣了一下,然后看了看燕碧珺,道:“皇姐,照顾好她。” 他仍是没有说出她是谁。 赫云舒不依不饶,不肯让路。 燕凌寒的眉毛微微上挑,显露出几分不悦,带着些许的不耐烦。 这一切,赫云舒仔仔细细地看着,也就更加证实了心中的隐忧。 这时,燕碧珺上前,拉了赫云舒一下。 燕凌寒趁着这个时候,走掉了。 燕凌寒走后,赫云舒看向了燕碧珺,道:“皇姐,难道你就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儿吗?” 燕碧珺摇摇头,道:“云舒,我知道你做事一向谨慎,也很小心。但是如今大敌当前,凌寒他很紧张,你要体谅他。” “皇姐,我没有不体谅他。他不对劲。”赫云舒重申道。 燕碧珺一下子就笑了,道:“云舒,你胡说些什么?这就是他啊。” 赫云舒看了看燕碧珺,知道她是真的不怀疑什么。 仔细思考之后,赫云舒没有再揪着这个话题不放,她揉了揉自己的眉心,转而问道:“皇姐,当日,夫君回来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的?” 燕碧珺笑了一下,道:“云舒,你这性子,还真是打破砂锅问到底。好,我详详细细的告诉你。” 说着,燕碧珺拉着赫云舒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亲手给她倒了茶,放在她的面前。之后,燕碧珺仔仔细细地回忆了一下,然后道:“当日,他是突然之间出现在守将府的。那时我正秘密派人四处找他,谁知道一抬头,他就站在我眼前,身上带着血,但是 精神还算好。只是,原先跟着他的人,一个也不见了。” “也就是说,他是一个人回来的?”燕碧珺点了点头,道:“是。只不过当时我看到他回来,实在是太高兴了,只顾着让人查看他的伤势,至于旁的,却是顾不上。后来,我见他心情不好,也就没问。你知道 ,凌寒那个性子,素来是冷淡的。” “那么,他身上伤势如何?”“肩膀、后背、左手臂各有一处伤,但都不是致命的。最严重的在腹部,瞧着不大好。不过,百里大夫亲自看过了,也已经确认,他的伤势无碍,只要好好修养,不日便会 好了。” 赫云舒认真地看着燕碧珺,道:“皇姐,你真的没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燕碧珺不禁笑了,道:“云舒,你怎的这样小心?要不一会儿凌寒过来,你仔细瞧瞧他的脸,看是不是别人易容的,如何?” “脸和身体是,但别的不是。” “别的?什么别的?”燕碧珺狐疑道,只觉得赫云舒的话实在是太奇怪了。 这话,问住了赫云舒。 就拿她来说,这身体和脸是原来的赫云舒的,这思想却是她的。那么,她是谁?是赫云舒,还是另外的人? 这个问题,赫云舒当真有些想不清楚了。 那么现在的燕凌寒,也和她一样吗?身体依旧是他,但是思想,却是另外的一个人? 这么难缠的问题,想是想不透彻的,所以,赫云舒决定,慢慢来。 不多时,燕凌寒回来了,他看了看赫云舒,道:“走吧。” 赫云舒没说什么,点点头,跟着他走了。 燕凌寒带着赫云舒去了隔壁的院子,进了他自己所住的屋子。 这屋子很宽敞,里面的摆设也很齐全。 进了屋子之后,燕凌寒指了指一旁的椅子,道:“你坐。” 赫云舒没有说话,径直坐下。 燕凌寒似乎愣了一下,但并未说什么。 这时,赫云舒看了看他,道:“我听说,你受伤了?” 燕凌寒不说话,径直撕开了自己的衣服给赫云舒看。 果然如燕碧珺说的那样,腹部的伤口最为严重,现在还有着斑斑血迹。 赫云舒皱了皱眉,道:“这伤怎么弄的?” “被人偷袭,不慎受伤。”这话,燕凌寒说得轻描淡写。 赫云舒很是心疼。 纵然现在的燕凌寒有几分古怪,但这伤,总算是落在他的身上,疼的也是他。 赫云舒忍不住伸出手,想摸摸那伤口。 燕凌寒却后退一步,躲了过去。 “会疼的。”说着,他合拢了自己的衣服。 赫云舒收回自己的手,道:“嗯,是我唐突了。” 转瞬,她说道:“我这个人睡相不好,晚上睡觉怕是要碰到你的伤口。你这里有别的房间吗?我到别处去睡。” “有的,我让人带你过去。” 说着,燕凌寒招手叫进一个人来,让他带赫云舒去另外的房间。 他神色坦荡,并未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对。 赫云舒仔细看了看他的脸,也没说什么,跟着这人去了隔壁的房间。 很快,屋子里就剩下了她一个人。 赫云舒仔细想了想今日的事情,觉得很不对劲,于是她觉得,自己该找个人来问问。只是,该找谁呢? 正文 第一千六百九十七章 进了死胡同 赫云舒思来想去,决定去找骆青楚。 燕碧珺没有说谎,她的确是没有发觉燕凌寒有什么不同。 在赫云舒看来,燕碧珺之所以这样认为,是因为燕凌寒之前待她就一直很冷淡,虽然她变好之后燕凌寒对她和善了许多,但终究不够亲和。 所以,在燕碧珺看来,燕凌寒待人冷漠是正常的。 更何况,燕碧珺没有亲眼见识过战场之上的燕凌寒。 那么,燕碧珺自然也就不会知道,哪怕战场之上危险重重,但是燕凌寒依旧从容镇定,绝不会因为上了战场就对她变得冷淡。 对于她,燕凌寒向来是和颜悦色的。 对于这一点,赫云舒有足够的自信。 正因为如此,她才会觉得现在的燕凌寒是如此的反常。 也正是因为出于这样的考虑,她决定去找骆青楚。 相较于燕碧珺而言,骆青楚无疑更加了解燕凌寒。 想这样做之后,赫云舒没有迟疑,径直去了骆青楚所住的地方。 骆青楚所住的地方很近,与她所住的地方只隔着两个院子。 他的院子不大,但因为院中栽植了几丛翠竹,显得特别雅致。 如此一抹翠绿,在这萧瑟的边城守将府,无疑增加了不少的亮色。 赫云舒过去的时候,骆青楚正坐在翠竹旁的竹椅上品茗,只是他喝的很慢,似乎在苦苦思索着什么,已经入神了。 待他察觉有人靠近,猛地一怔,想要有所反应,待看到是赫云舒,他的动作瞬间就停了下来。 几个眼神之间,骆青楚明白了所有。 于是,他说道:“你来这里,是因为担心燕凌寒,又错过了碧珺送回京城的消息吧?” 赫云舒点点头,并不避讳这一点。 之后骆青楚微微皱眉,似是想说些什么,却没有说出口。 赫云舒则看了看他,开门见山道:“燕凌寒这次回来,你有没有觉得他有些不对劲?” 骆青楚面露惊愕,道:“你也这样认为?” 听到这话,赫云舒就知道,骆青楚的心里,也有同样的怀疑。果然,他接下来说道:“凌寒这个人是绝不会因为上了战场就变得和以往不同的,现在的他,很古怪。可是,这又确实是他。这就像是进了死胡同,你明明觉得路在这里, 可是前面,却又无路可走。” “我猜测,有人控制了他的思想。” 骆青楚瞬间睁大了眼睛,在他看来,赫云舒所言,无疑是天方夜谭。 一个人的肢体可以被别人控制,但是,一个人的思想是天马行空的,只由自己支配,是不会被其他的人控制的。 赫云舒的话,超出了他的认知。 只是,他确信的一点是,燕凌寒的确是和以前不一样了。 如果说这只是他自己的怀疑,那么,他可以当自己胡思乱想了。但是,无独有偶,赫云舒也这样认为,那就不同寻常了。 不同的人,同样的怀疑,基本可以断定这件事了。 但是,对于赫云舒所说的思想被被人控制的话,让骆青楚觉得这很扯。故而骆青楚怔愣了许久才说道:“这、可能吗?” 于是,赫云舒举了一个例子。 当初,大魏奸细混迹在宫里的时候,就用催眠的手法催眠了一些人,之后又控制这些人杀人,而被控制的人以为人就是自己杀的。 赫云舒知道,这是催眠术。 只是,当初那些大魏奸细的催眠术并不精深,所以才能够被赫云舒破解。 这时候,赫云舒想起了一个关键性的人物——百里姝。 当时,正是因为百里姝对她有所提示,所以她才能够想到这一点。 赫云舒隐约记得,当时百里姝说过,要想动用这催眠术,必须要用到九死还魂草。 百里姝通过号脉,知道那些被控制的人用到了九死还魂草,而九死还魂草,有类似于催眠的功效,由此赫云舒才意识到那些人是被催眠了。 当时,破解这催眠术,便用到了明矾水。 明矾水清热解毒,可以消除中了催眠术之人体内九死还魂草的余毒,一旦余毒肃清,中了催眠术的人就能醒过来。 听赫云舒说完这些,骆青楚忙说道:“那刚好,让百里大夫为凌寒号脉,如何?” 赫云舒看了看骆青楚,压下了心底没有说出来的话。 此前,燕碧珺曾经说过,燕凌寒受了伤,是百里姝为他诊治的。 若是如此,百里姝理应诊断出些什么来的。 可是,她什么都没说。 于是赫云舒又想起自己所查到的一个秘密,那个逃走的海族小统领边吉,他曾经以随风的性命相要挟,威胁百里姝听从他的吩咐,为海族做事。 当时,她知道这个秘密之后,就以最快的速度告诉了燕凌寒。 燕凌寒知道后,只回复了四个字:“且先观之。” 对此,赫云舒并无异议。 毕竟,她和燕凌寒都不是随随便便会怀疑别人的人,更何况,这个人还是百里姝。 且不说长久以来和百里姝的相处,单单从随风这里来说,他们也不愿意怀疑她。 的确,边吉威胁了百里姝,但百里姝就真的会按照边吉所说的话去做吗? 未必。 正是出于这样的考虑,赫云舒才没有将过多的心思放在百里姝是否叛变这件事上。 之后来往的信件之中,燕凌寒也并未提及百里姝。 想必,百里姝并未做什么出格的事情。 只是,燕凌寒遇袭这件事,百里姝当真无辜吗? 燕凌寒向来是一个谨慎的人,他突发奇想出城勘察地形,怎么那么巧就被人袭击?这件事的背后,当真没有任何猫腻吗? 事情的真相没有查明之前,也就有着各种各样的可能。 所以,这个时候,赫云舒不敢,也不会相信百里姝。 那么,这件事,只有她自己来做。 如此说来,只要给燕凌寒服下明矾水也就可以了。 无论是任何办法,赫云舒都愿意一试。 “骆先生,帮我准备明矾水。”赫云舒恳求道。 骆青楚点点头,道:“好,这件事交给我来做。”没料想,这时候一声强有力的质问声传来:“你们在做什么!” 正文 第一千六百九十八章 本王要休了你 听到这声厉喝,赫云舒和骆青楚转身,看了过去。 是燕凌寒。 此刻他脸色铁青,满脸怒容,两只眼睛恶狠狠地瞪着二人。 赫云舒看了看他,道:“凌寒,在嵩阳书院之时,骆先生是我的老师,我来看他,有什么不对?” 燕凌寒复又看了看骆青楚。 骆青楚迎向他探寻的眼神,神色淡然。 “走,回去。”燕凌寒冷声道。 这话,是冲着赫云舒说的。 赫云舒没有反驳什么,跟在燕凌寒的身后回了他们所住的院子。进了院子之后,燕凌寒猛然转身,看着赫云舒,带着几分质问的语气说道:“赫云舒,你既然是我的妻子,就应当遵守妇道,不要去和别的男人拉拉扯扯。否则若是有闲言 碎语传出来,我是要休妻的。” 虽然赫云舒清醒地知道现在的燕凌寒和以往不同,但是从他口中听到这些话,还是让她有些难以接受。 从前,燕凌寒是向来不会对她说这样的话的。 赫云舒眼眶微热,脸上却没有多余的表情,只点头应了:“你放心,我此生只爱你一人,绝不会和旁人怎样。” “如此,最好不过。” 说完,燕凌寒拂袖而去。 赫云舒也转身,回了自己所住的那间屋子。 此时,天色已晚。 燕碧珺命人送了饭菜来,一一摆在了桌子上。 边城虽艰苦,但这饭菜却很精致,色香味俱全。 但是,此时此刻,再美味的饭菜,赫云舒都觉得难以下咽。 最终,也只是任由这桌饭菜由热变凉而已。 往外看去,夜色凄迷,看不出究竟。 渐渐地,到了子时。 赫云舒发出暗号,潜藏在暗处的暗卫便在她的屋子里现身。 这屋子不算小,只是,站了这么多暗卫,还是显得有些拥挤。 赫云舒看向他们,神色复杂道:“今日发生的一切,想必你们也看到了。不知你们作何感想?” 暗卫们面面相觑,最终,有一人走了出来,道:“主子,属下觉得,王爷似乎有些不大对。” 这话,代表了众暗卫的心声。 他们是暗卫,一直以来暗中保护赫云舒和燕凌寒,二人这一路走来,风风雨雨,始终与坎坷和挫折相伴,但是二人情比金坚,他们身为暗卫,一切都看在眼里。 暗卫们心里都明白,燕凌寒是将赫云舒看得极为重要的,甚至可以说,比他自己的性命都重要。 如此说来,他怎么会苛待赫云舒,说出那么难听的话呢? 这简直无法想象。 这时,有暗卫站了出来,道:“会不会是中毒了?” 赫云舒摇摇头,道:“不是中毒,倒像是催眠术。我已拜托骆青楚准备明矾水,最迟明日,也就可以一看究竟了。” 说完,赫云舒话锋一转,道:“王爷的事情没那么简单。你们除了要暗中保护他之外,也要留意接近他的人。而且,最近边城内外的局势,也要尽快掌握。” “是,主子。” 之后,赫云舒摆摆手,暗卫们就退了下去。 屋子里重新归于寂静,在这寂静里,赫云舒思考着对方的意图。 这一晚,赫云舒一夜无眠。 第二日一早,依旧是燕碧珺命人送了饭菜来。 和昨晚不同的是,这一次,燕碧珺也来了。 燕碧珺爱极了大红色,所以平日里的衣裙和装束,多半以大红色为主。 她穿着这样热烈的颜色,整个人都显得无比生动。 进来之后,她看了看桌子上昨晚冷掉的饭菜,不禁看向了赫云舒,埋怨道:“云舒,你风尘仆仆地来到这里,怎么连饭都不肯吃?” 赫云舒看了看燕碧珺,道:“皇姐,我只是觉得夫君有些不大对劲。和往日相比,他变了许多。而且,不是细微的改变,是很大的改变。” 燕碧珺笑了笑,拉着赫云舒在饭桌前坐下,道:“云舒,海族人狡诈无比,对付他们又无先例可循,凌寒很有压力,这一点,你要理解他。等回到京城,一切都会好的。” 赫云舒知道,燕碧珺全然相信,那就是真正的燕凌寒。 一个人的认知,是很难因为别人的话而改变的。 所以,赫云舒没说什么,沉默地开始吃饭。 有些事,她慢慢做就好,未必要让燕碧珺知道。 燕碧珺坐在一旁看着,直到见赫云舒吃了许多才放心。 她笑笑,道:“云舒,这不就对了。无须为此忧心,凌寒是你的夫君,不会变的。” 赫云舒笑笑,没说什么。 之后,燕碧珺说道:“云舒,你刚来,要好好歇一歇。今日军中还有些事情,我先去忙了。” “好。”赫云舒应道。 燕碧珺很快离开,颇有些雷厉风行的架势。 赫云舒在屋子里坐了一会儿,觉得有些无趣,就想出去走走。 没想到,她刚走出院门,就看到燕凌寒迎面而来。 赫云舒索性站住了,等着燕凌寒过来。 燕凌寒很快走近,他看着赫云舒,道:“妇道人家,不宜抛头露面。这样的道理,你怎么就不懂?” 赫云舒看了看他,道:“你之前不是这样说的。” 燕凌寒冷笑一声,道:“那是以前。现在本王不这样认为了。你既是女子,就要遵从三从四德,不得僭越。还有,日后本王说话,你不准反驳。” “我若是反驳了,你又当如何?”赫云舒反问道。 燕凌寒愣了一下,像是根本没有想到赫云舒会这样问,他打量着赫云舒,道:“你若是再反驳,本王就要休了你。” “好啊,你休。” 燕凌寒气极,说不出话来。 他指着赫云舒,赫云舒就看着他的手指,神色淡然,面无惧意。 僵持了这么一会儿,燕凌寒恨恨地放下自己的手,闷声进去了。 赫云舒看着他的背影,后知后觉地发现,或许,这是一个直男癌版本的燕凌寒。 不过,他这会儿进去,时间刚刚好。 毕竟,她与他说了许多话,拖延了一些时间。 之后,赫云舒绕到了一边的院墙外,果然,有人很快从里面跳了出来。看到他,赫云舒就放心了。 正文 第一千六百九十九章 说话就说话,动什么手? 从墙里跳出来的人,是骆青楚。 赫云舒刚刚出门的时候瞧见了他,于是故意顶撞燕凌寒,还说了许多的话,就是为了拖延时间,让骆青楚有足够的时间将明矾水放到燕凌寒的房间。 依骆青楚的聪慧,他放置明矾水的地方,一定是燕凌寒走入房间后最为方便拿到的。 这里虽然是边城,但是天气并不十分凉爽,人在外面走了一大圈,回到屋子里的第一件事就是喝水。 而最方便拿到的水,无疑会以最快的速度被喝到。 这时候,骆青楚也看到了赫云舒,冲她暗暗点头。 事成了。 赫云舒也点点头,转身离开,进了院子。 燕凌寒所住的屋子是这个院子里的主屋,极为宽敞,门也极大。 透过开着的门,赫云舒刚好可以看到,燕凌寒正端着手中的茶碗,将里面的茶水一饮而尽。 这茶水,骆青楚动过手脚,故而燕凌寒喝下的,就是明矾水。 若按照那次的经验来说,服下明矾水之后,燕凌寒所中的催眠术就会被解除。 于是,赫云舒一步步走进了燕凌寒所在的屋子。 此时,那水已经被燕凌寒喝下。 听到脚步声,他转过身来,奇怪地打量着赫云舒,道:“本王刚刚才说过,女子要讲三从四德,如今本王没叫你进来,你却自己走了进来,真是不知礼!” 赫云舒有些失望,看来,明矾水对于如今的燕凌寒而言,并不管用。 那么,他所中的,是更深级别的催眠术吗? 赫云舒想不清楚,故而神情有几分怔愣。 这时候,燕凌寒却是不耐烦了,他走上前,推了赫云舒一下,不悦道:“发什么呆!本王在问你话!” 被推了一下之后,那股子力道使得赫云舒不得不后退了一步。 之后,她稳住了身形,把这一巴掌还了回去,回击道:“燕凌寒,说话就说话,动什么手?” 燕凌寒愣了一下,惊愕道:“你居然敢对本王动手?” “有什么不敢的?” “三从……” 赫云舒打断了他的话,道:“休要再说什么三从四德!你都没尽到身为夫君的本分,我为何要尽到为人妻的本分?” 这话,把燕凌寒问住了。 他憋了好半天才说道:“男人是天,女人是地,本王是你的夫君,自然是本王说了算!” “你说了算?那你倒是说说看,这世间有什么事是你说了算的?”赫云舒有意试探现在的他有何底线,故而说起话来,格外的不客气。 “本王……”燕凌寒说不下去了。 赫云舒盯着他瞧,语气突然软了下来:“夫君,灵毓想你了。” “灵毓?”燕凌寒重复着这个名字,面露疑惑。 “灵毓说,他很想你,想等着你回去了,送他一把宝剑。他毕竟是男孩子,有一把宝剑在手里,会很威风的。” “哦。”燕凌寒应了一声,之后就不再说什么。 至此,赫云舒完完全全地判断出,燕凌寒的记忆,或者说是他的思想出了问题。 燕凌寒向来最宠灵毓,怎么会连她故意说错了灵毓的性别都听不出来? 这其中,一定有问题。 赫云舒确认了这件事,也就没有在燕凌寒的房间里久留,径直走了出去。 她刚回到自己的房间,就有人上门了。 是百里姝。 此前收复五城之时,有那么一小部分兵士受伤,百里姝身为军医官,自然要好好照料他们。 所以,昨晚她并未住在守将府。 今日也是刚刚回来,听说赫云舒来了,她第一时间就过来了。 赫云舒瞧见百里姝,愣了一下,继而招呼道:“你来了,快坐。” 百里姝坐下,也瞧着赫云舒。 二人心中各怀心事,竟然互相看了那么一会儿。 之后,是赫云舒打破了沉默,道:“到边城之后,你还见过边吉吗?” 赫云舒主动提及这一点,就是想让百里姝明白,边吉曾经以随风的性命要挟这件事,她已经知道了。 百里姝愣了一下,道:“只是在京城的时候见过几次,来这里之后,并未见到。” 听完,赫云舒一阵沉默。 百里姝猛然一怔,后知后觉道:“你不会是怀疑我吧?” 赫云舒摇摇头,道:“说不上怀疑,只是每个人都会为了自己所爱的人做出一些选择,这无可厚非。我不能左右你的选择。只是这件事,你早该告诉我的。” 百里姝苦笑了一下,道:“告诉你又有什么用呢?随风不见了,我们派出去那么多人去找,却始终一无所获。如此说来,他在对方手里,是唯一的解释了。” 说到这一点,赫云舒问道:“边吉是如何让你相信,随风在他的手里的?” 百里姝的手伸向怀里,取出了那枚玉佩。 赫云舒认得这枚玉佩,知道这是随风的贴身之物。 “还有呢?” “没了。”百里姝颓唐道。 赫云舒错愕了一下,道:“你当真以为,随风就在他的手里吗?” 百里姝愁眉紧皱,道:“有相信,也有怀疑。你知道的,事关随风,我无法做到理智应对。如今既然你已经知道了这件事,不妨说说你的判断。” “那你先说说看,他都让你做过什么?” “只有一件。当初燕凌寒要去边城,边吉命令我务必要留下你。而留下你的方式,就是让小灵毓生一场怪病……” 听到这里,赫云舒的脸色瞬间就变了。 百里姝看到了,忙解释道:“可是,我真的没做什么。” 话一出口,百里姝就感到了这话的苍白。 因为小灵毓的确是病了,她也的确是没有医治好小灵毓。最终,小灵毓是在她离开后,被宫中的太医医治好的。 如此说来,她的嫌疑,还真大。 “算了,你若想怀疑,尽管怀疑我好了。” “不,我相信你。”赫云舒笃定道。 经过这些试探,赫云舒的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她和百里姝太过熟悉,如果百里姝说了谎,她一定能够察觉到的。 “你相信我?”百里姝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赫云舒点点头,道:“没错,我相信你。” 这一次,百里姝彻底迷糊了。她实在是想不通,赫云舒的信任,来自于何处? 正文 第一千七百章 烦也烦死你 对于赫云舒的信任,百里姝觉得很诧异。 事到如今,赫云舒没有理由相信她的。 身为父母,最不能容忍的就是有人对自己的孩子不利。 虽然在小灵毓那件事情上,她什么都没做。但是,从整个事情来看,她的确是很有嫌疑。 而赫云舒三言两语就说相信她,百里姝是不信的。 看着百里姝狐疑的神色,赫云舒解释道:“我相信你,自然有我的理由。首先,在灵毓生病这件事上,我可以确认,你没有动手脚。” “为何?” “小灵毓发热不退,再加上之前出汗见了风,我们都以为这是风寒。其实不是,是过敏。” “但是,过敏是不会引起体内发热的。”赫云舒点点头,道:“的确,过敏不会引起体内发热。但是,小灵毓是皮肤过敏,皮肤温度高,当时我们都以为是伤寒发热,并未往过敏那里想。你走之后,太医无意中提 及此事,我们给小灵毓换了居住的房间,她的病症很快就好了。” 听罢,百里姝微微诧异,倒是没料到还有这么一个插曲。 不过,既然事情明了,她的嫌疑,也就没那么大了。 这时,赫云舒接着说道:“当时,我就觉得你有些不大对劲,但是并未多留心。而今日见你,你神色坦荡,不像是说谎的样子。” “你看人,的确是很有一手。”百里姝钦佩道。 赫云舒微微皱眉,道:“凌寒受伤回来,你为他诊脉,可有什么发现?”见赫云舒如此严肃,百里姝也端正了态度,道:“他的伤口虽然深,但并不致命,其余的伤口也没什么古怪。只是我给他诊脉,他的脉象有些奇怪,和往日有所不同。只是 几日来,我见他也没有什么不适,也就不曾再为他诊脉了。怎么,有什么不对吗?” 赫云舒点点头,道:“不止是不对,是很不对。他待我和以往大不一样,而且,他连小灵毓是男孩还是女孩都不记得了。” 百里姝大为诧异,若真的是燕凌寒,绝不会如此。 “可是,他并未易容,这就是他。” 百里姝精通易容之术,对于这一点,还是很肯定的。 赫云舒点点头,道:“不是易容,倒像是催眠术。只是我设计给他服下了明矾水,他并无任何改变。” 听赫云舒提到明矾水,百里姝也想起了那一次宫中的催眠事件,被催眠的人服下了九死还魂草,故而服用明矾水之后催眠术就解除了。 百里世家是医毒世家,精通医术和毒术,但是催眠术是旁支,百里姝对此不感兴趣,她父亲教导她的时候,她兴致寥寥,也就学了个皮毛。她认真想了想,然后道:“要想对人催眠,并非仅仅依靠九死还魂草,还有其他的一些药草也可以达到这样的功效。而催眠又分为程度浅的催眠和程度深的催眠,那一次宫 中之人所中的只是很浅显的催眠术,所以服下明矾水之后很快就解除了。但依你所言,这一次燕凌寒所中的催眠术,只怕是更深。” “我也是这样认为的。你们家族之中,有精通催眠术的人吗?” “若说最精通催眠术的人,要数我的父亲。只是父亲不知去了何处寻找药材,已有许久未曾联络。如今事情紧急,我可以送信回去,让我弟弟过来。” “如此,再好不过。” 说到这些,百里姝担忧道:“如此说来,有人控制了燕凌寒的思想。如今两军阵前,他成了这个样子,真的不要紧吗?”赫云舒想了想燕皇临走前给她的龙符,稍稍安了心,道:“不要紧的。我也不是弱女子,来的时候也带了暗卫,燕凌寒哪怕是换了思想,也未必会拿我怎样。他若是动粗, 我未必会输给他。至于海族的人,的确是不能小觑。不得不说,他们这一招,的确是釜底抽薪了。” 百里姝紧紧皱眉,这的确是一件棘手的事情。 燕凌寒手中掌握着这驻守边城的大军,如今又有强敌在侧,的确是凶险极了。 此时此刻,赫云舒的心情也不轻松。虽说她有龙符在手,名义上可以号令天下兵马,但是,燕凌寒的这十万亲兵,历来由他统领,只怕已经到了只知燕凌寒不知燕皇的地步,若是如此,即便是龙符在前,他 们也未必会听令。 那么,到了那个时候,真的要自相残杀吗? 那当真是最坏的结局。 赫云舒不愿会有那一日。 那么在此之前,就务必要让燕凌寒恢复到从前的样子。 百里姝也明白这件事的严重程度,立马写了信,飞鸽传书给她的弟弟百里星宇,让他抛下一切,立即赶到这里来。 做完这些,百里姝提议道:“不如,我再去给他把把脉,看是否能发现什么?” “好。”赫云舒应道。 如此,赫云舒便和百里姝一起,去了燕凌寒所住的房间。 这时候,燕凌寒正坐在窗前看书,见到二人过来,满脸的不耐烦。 “做什么?”他冷声道。 百里姝先开了口,道:“来瞧瞧你的伤势。” “无碍。” 百里姝向来不是个好打发的,她径直上前,道:“你说无碍就无碍了?容我先把个脉。” 说着,百里姝的手就往燕凌寒的手腕上放。 燕凌寒猛然收回了自己的手,道:“本王已说过,无碍。” 赫云舒瞧了瞧燕凌寒,道:“夫君,你身上有伤,要听大夫的话,不可讳疾忌医。” 燕凌寒眉峰微挑,看了赫云舒一眼,道:“本王这里,何时轮得到你来说话?” “轮不轮得到,这话我也说过了。” “你这女人,屡屡挑衅本王的威严,真是可恶。” 赫云舒看着他,目光恶狠狠的,说出的话也格外不客气:“你最好快些让百里大夫给你把脉,不然我就待在这里不走了,烦也烦死你!” 瞬间,燕凌寒拍案而起,怒喝道:“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跟本王这样说话!” “对啊,我的胆子的确很大。你是第一次知道吗?”赫云舒的话音落下,燕凌寒却不再同她理论,而是腾身而起,扬起一掌,直奔她而来。 正文 第一千七百零一章 本王绝不会再次上当 看到燕凌寒朝着赫云舒发起攻击,百里姝的脸色瞬间就变了。 她当真没有料到,如今的燕凌寒,居然变成了这个样子。 若是以往,即便是把刀架在燕凌寒的脖子上,他也绝对不会对赫云舒动手的。 赫云舒倒是不惧,她先是后退了几步,绕开了燕凌寒的攻势,之后她身子急转,绕到了燕凌寒的身侧,手中一枚银针飞出,扎在了燕凌寒的脖子上。 顿时,燕凌寒动弹不得。 百里姝见状,顿时走上前,为燕凌寒把脉。 这一次把脉,百里姝用了许久。 渐渐地,她的额头上渗出了薄汗。 见她如此,赫云舒担心不已。 终于,过了将近半刻钟的时间,百里姝终于收回了自己的手。 赫云舒也拔下了那枚银针,燕凌寒活动自如,顿时便要上前捉住赫云舒。 赫云舒扬了扬手中的银针,道:“你可别胡来,我手里的银针,可不长眼睛。” 燕凌寒冷哼一声,道:“雕虫小技,本王绝不会再次上当!” 说着,燕凌寒就要上前来。 然而,他刚走了两步,就有些发晕,险些站不稳。 赫云舒看了百里姝一眼,知道是她动了手脚,当即上前一步,扶住了燕凌寒。 燕凌寒很快就闭上眼睛,昏了过去。 赫云舒将昏迷的燕凌寒移到床上,随即看向了百里姝。百里姝解释道:“他的脉象和那日一样,和往常不一样,但只是细微的差别。所以,我要看看他的伤口。见他刚才那副样子,势必不会让我们看他的伤口,所以,我就给他 下了迷药。” “你无须解释这么多,快看看吧。” 说着,赫云舒解开了燕凌寒的衣服。 燕凌寒身上最重的伤口在腹部,百里姝仔细查看了这处伤口,并未发现什么不对。 伤口正常,用的药也都是她的,并无什么不对。 之后,她又查看了另外几处细微的伤口。 终于,在背部的伤口上,百里姝发现了端倪。 背部的这处伤口很小,极其轻微,当时没有做过多的处理。 但这一次,百里姝在上面发现了些许的白色粉末。 百里姝闻了闻,对这粉末的味道很陌生。 她将这上面的白色粉末尽数清除,包在了帕子里,以便事后仔细查探。 赫云舒从手腕中取出了医用酒精,对这伤口进行了简单的消毒,之后又涂抹了消炎的药膏。 做完这些,赫云舒将燕凌寒的衣服穿好,见百里姝为他解毒之后,方才离开。 到了外面,百里姝猛然想起了什么,惊愕道:“云舒,你有没有发觉,这一次对方的阴谋,真的很大。” “怎么说?”“燕凌寒待人素来冷漠,只待你有所不同。如此一来,对于别人而言,他仍旧是从前的燕凌寒,并未有什么改变。所以,旁人必然以为,燕凌寒仍是燕凌寒,没什么改变。 而只有你这样认为,他们很可能会以为你狼子野心,另有图谋,根本不会相信你。” 赫云舒点点头,道:“这一点,我想到了。如你所言,皇姐就觉得夫君还是老样子,没什么改变。但是,骆青楚与我的看法一致。” “还有更糟糕的。”百里姝不安道。 “说说看。”“因为你的身世,旁人很容易联想到,你是大魏的人。一旦有人联想到这一点,就会以为你背后站着的是大魏,而你质疑燕凌寒,就会被视为一场阴谋。到最后,大魏也会 被牵扯进来。” 听到这些,赫云舒冷笑了一声,道:“所以说啊,海族的胃口,还真是不小。只怕他们妄想吞并的,是包括大魏和大渝在内的整个天下。” “海族人居住在弹丸之地,缘何有这样大的企图?” “他们自恃聪慧,可以将所有人玩弄在股掌之间。” “当真是狂妄。” 赫云舒提醒道:“这些事且先不提,你先回去仔细瞧瞧这粉末,看看是什么东西。” “好。”百里姝应了一声,快步离去。 赫云舒回了自己所住的屋子,召了暗卫进来,问道:“可曾和这里的兄弟互通有无?” 原本燕凌寒来这里,也是带了暗卫的,只不过是将暗卫中的精英留给了她,他自己则带了些寻常身手的暗卫。 可即便是寻常身手,也比一般的暗卫强多了。 暗卫听到赫云舒如此问,便应道:“回主子的话,主子未曾吩咐,属下不敢自作主张。” “找个空闲,去和他们聊聊。你们原本就是兄弟,有所来往也是正常,并无不妥。只是,聊天的时候,适当地问一问,最近一段时间,有什么人靠近王爷。” “是,主子。” 之后,赫云舒挥挥手,让暗卫离开。 赫云舒走到窗前,看着远处的天际出神。 既然那粉末不是百里姝涂上去的,那么,必然另外有人做了这些。只是,据骆青楚所言,燕凌寒自受伤回来之后,除了军中和守将府,并未去过其他的地方。 那么也就是说,在军中或者在这守将府,有对方的人。 当务之急,是要揪出此人,不可大意。否则,才真的是后患无穷。 这时,燕凌寒冷不丁出现在赫云舒的窗口,面色阴沉:“你这个可恶的女人,竟敢算计本王?” “我算计过你吗?”赫云舒装起了糊涂,反问道。 “少装糊涂!你刚刚……” 赫云舒倾身向前,隔着窗户捂住了燕凌寒的嘴,煞有介事道:“吁,别瞎说,免得那些手下听到了,会笑话你。” 说完,赫云舒松开了自己的手。 燕凌寒忍了几忍,才恨恨道:“你等着,这件事没完!” 说完,燕凌寒就气呼呼地走了。 赫云舒面带哀愁,刚才她和燕凌寒动手,发现燕凌寒的身手和之前差了许多。若不然,她也不可能那么轻易就将银针扎在他的身上。 想到这些,赫云舒面容冷峻。 她一定要抓住对燕凌寒下手的人,此人胆敢对她的夫君下手,她绝对不会轻饶。赫云舒正这般想着,发觉屋子里有了细微的响动。 正文 第一千七百零二章 只要你受得住 这响动的声音很细微,却很熟悉。 是暗卫。 赫云舒转过身,果然看到了刚刚吩咐过的那个暗卫。 此刻,暗卫躬身施礼,道:“主子,属下已经打探过,并无人靠近王爷。” 赫云舒点点头,道:“好。日后要注意,但凡是靠近他的人,每个人都要细细查探,不得有误。” “是。”暗卫应了一声,尔后离去。 赫云舒独坐屋内,不知在想些什么。 当晚,她睡得很早。 夜半时分,窗外响起了叩门声。 声音三短两长,是暗卫发出的信号。 赫云舒起身推开窗,看到了那暗卫。 夜色中,暗卫禀报道:“主子,王爷出去了。” “什么时候?” “就刚刚,已有兄弟先一步跟上去了。” 赫云舒点点头,当机立断道:“走,跟上去。” 说着,赫云舒跃出窗外,与这暗卫一起往前而去。 出了守将府,是一段长街,长街走完,是一个长长的胡同。 胡同尽头一个隐秘的角落里,藏着一个暗卫。 暗卫打了一个手势,示意他们放轻步子,慢慢过去。 赫云舒点点头,上了屋顶,慢慢靠了过去。 屋顶下的房间里,传来说话的声音。 是一男一女。 男的是燕凌寒,至于女的,则是一个陌生的声音。 此刻,这声音魅惑,带着几分迷离:“王爷,你还记得我吗?” “不记得。”燕凌寒如此回答,声音冷硬。 “那你为何要到这里来?” 之后,燕凌寒一阵沉默。 女子继续道:“那是因为你的脑海里有个声音,是那声音指引你来找我的。” “你怎么知道?”燕凌寒的声音里,满是诧异。 女子笑声娇俏,道:“因为我是你的命定之人,你来寻我,是上天的旨意。这一切,冥冥之中,自有天定。” “冥冥之中,自有天定?”燕凌寒重复着这句话,声音里满是疑惑。 “狗屁的自有天定!”吼出这句话之后,赫云舒翻身而下,一剑劈开窗户,跳了进去。 屋内,那女子明显吓了一跳。 燕凌寒的神色也错愕了一下,尔后道:“你怎么来了?” 赫云舒瞧了那女子一眼,道:“我的夫君夜半私会佳人,难道我不该来瞧瞧?” 燕凌寒眉峰微挑,道:“你竟是如此善妒?” 赫云舒尚未来得及说什么,便看到燕凌寒双眼一闭,倒了下去。 她忙上前一步,接住了他的身子。 赫云舒去探他的鼻息,发现这鼻息长长短短,竟是毫无规律。 这时,女子笑道:“若我所料未错,你就是赫云舒吧?” 赫云舒看过去,警惕道:“你到底是谁?” “你无需知道我是谁,你只需知道,如今能决定你夫君生死的人,是我。” 赫云舒冷哼一声,道:“你未必有这个本事。” “好啊,你若是不信,我便演示给你看。”说着,女子手指微动,道,“该醒了。” 她的话音落下,燕凌寒的双眼瞬间就睁开了,就连呼吸,也在这一刻恢复了正常。 赫云舒大为诧异,这一切,当真是诡谲至极。 醒过来的燕凌寒看着赫云舒,道:“身为人妻,你不该如此善妒。” 赫云舒顾不上理他,只看着那女子,道:“你做这一切,图什么?”女子抚弄着自己乌黑的发丝,道:“不图什么,就是觉得有趣罢了。人人都说大渝的战神铭王殿下爱极了自己的妻子,我倒是想试一试,自己能不能在他的心上也占个位置 。” 赫云舒冷笑一声,道:“所以,你就给他设下了催眠术?” 听到“催眠术”三个字,女子的神情顿时为之一变。 见状,赫云舒的心里有了底,知道自己的试探有了效果。 若是在以往,她绝对不会这样冒冒失失地闯进来,今日如此做,就是想要确认,燕凌寒身上所中的,究竟是不是催眠术。 只要是,以后朝着这个方向努力,也就可以尽快将燕凌寒身上的催眠术解除。 现在,女子的反应证实了她的猜测。 很快,女子恢复了正常,道:“你说什么?我一句都听不懂。你是觉得你的夫君深夜来此寻我,心里不平衡,所以才这样说,好让自己的面子好过一点,是吗?” 赫云舒冷然一笑,并不言语。 之后,她看向了燕凌寒,道:“夫君,我们回去吧。” 燕凌寒神色一动,转瞬却变得冷厉万分,说出的话也格外的不客气:“你这深宅妇人,男人在外面做什么,你休要过问!” 说着,他便去推赫云舒。 赫云舒并未退让,而是牢牢抓住了燕凌寒的手,道:“夫君,你该回去了。” 燕凌寒想要挣脱,却发现自己的力气不及赫云舒。 于是,他愈发恼怒,脸色铁青,仿佛是受到了巨大的侮辱。 这时,那女子说道:“赫云舒,今夜你就让他留下来陪我,否则,我便让他长眠不醒。你知道的,我有这个本事。” 赫云舒淡然一笑,道:“你倒是少见,抢别人的男人也说得这么霸道。” “没办法,谁让我有本事呢。”说着,女子继续抚弄着自己的手。 赫云舒看了一眼她的手,这手白皙细腻,一看便是长期浸润牛乳,才有了这般细如凝脂的手。 寻常的人家,连牛乳都买不起,更别提用牛乳来洗手了。 而这女子的身上,有淡淡的海风的味道。 结合这些发现,赫云舒缓缓开口,道:“海天鹰是你什么人?” 女子神色一动,面露戒备,眼神也随之冷了几分。 她看着赫云舒,诧异道:“你知道我?” “不知道,猜的。”赫云舒似笑非笑道。 女子面露不悦,道:“你怎么还不走?” “你刚刚不是说了吗,要让我夫君留下来陪你?好啊,他可以留下来,只不过夫唱妇随,我也留下来陪你。” 闻言,女子笑容娇俏,显出几分娇媚来:“好啊,只要你受得住。”说着,女子走到了燕凌寒跟前,那细腻如葱白的手放在了燕凌寒的肩膀上,且,一路往下。 正文 第一千七百零三章 只有我能碰你 女子的手一边在燕凌寒的身上游走,一边挑衅地看着赫云舒。 而燕凌寒紧皱着眉,似乎极力在隐忍着什么。 他的身子往后退了退,女子上前一步,手又放在了他的身上。 这时,赫云舒微微一笑,道:“容我提醒你一句,你这只手若是还想要,就不要再乱动了。” 女子顿时收回了自己的手,警惕道:“你做了什么?” 赫云舒的拇指和食指轻轻地揉搓着,缓缓道:“没什么,只不过是在我夫君的衣服上下了些药而已。你尽可以仔细瞧瞧,看你的手上是不是已经起了红点。” 女子走到烛台前,借着那烛光仔仔细细地去看,果然发现那白如凝脂的手上多了一些细小的红点。 那红点越来越大,且,微微发痒。 这不是一个好征兆。 “你竟敢对我用毒?”女子气急。 赫云舒摇摇头,道:“不,是我保护我夫君罢了。你若是不碰他,自然不会中毒。可你知道他有了娘子还这般造次,活该!”女子竭力忍住那手上的痒,看向了燕凌寒,道:“你这娘子当真是歹毒,你瞧瞧,她都敢在你的衣服上下毒,下一步,就是在你的饭菜里下毒。娶了这么一个毒妇,你连自 己什么时候死的都不知道!” 燕凌寒的眉不再紧皱,只是看向赫云舒的眼神很不友好。 赫云舒看了看他,道:“不要这样看着我。我在你衣服上下的毒,对你无碍。” “鬼话!既然是毒,就不会单单对我有用!” “你长期用牛乳洗手,不知不觉间手上就有了牛乳的气味儿。刚好,我这毒药对牛乳最是敏感,所以,这毒药,只对你有用。” “你怎么知道我用牛乳洗手?”女子惊愕道。 赫云舒看了看她,道:“猜的。” 女子看着赫云舒,心思微动,无奈那手上的痒意越来越重,让她几乎无法忍耐,根本来不及去想别的。 她伸手去抓,碰到手的一瞬间就缩了回去。 这么一抓,势必要留下疤痕。 如此一来,她十几年来的精心保养岂不是白费了? 这时,赫云舒说道:“这段时日,你最好不要对我夫君做什么。否则,你这手上的红点会越来越多,越来越痒,到最后,你这双手都会烂掉,一块好肉都不剩!” “你休要危言耸听,区区一点毒药,还不至于能将我如何?”女子冷笑道。 赫云舒并不急,语气缓慢而坚定:“哦,忘了告诉你,这毒药出自于百里世家。百里世家的毒药,只有出自百里世家的解药能解,若是乱试解药,毒药的效果就会加倍。” “解药呢,拿来!”说完,女子觉得自己的话没什么威慑力,就补充道,“你若是不给我,我现在就催动催眠术,让你的夫君自杀而死。” 赫云舒张开手掌,她的手心里有一枚红色的药丸。 女子伸手抓过,就要嘴里塞。 “慢着,这药是涂的,不是吃的。” 女子慌忙将药吐出来,握在了手里。 赫云舒淡然一笑,道:“这解药只能解你七天的痒,过了七天,我若是不给你解药,你的手还是会烂掉的。” 女子神色一变,冷声道:“你好狠毒的心思!竟敢这般算计我?” “是你先挑衅我的。”赫云舒重申这一点。 “好!好得很!”说完,女子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 赫云舒给了暗卫讯息,让他们跟上去,一看究竟。 这时,燕凌寒看向赫云舒,道:“所以,我是被她算计了?” 他面露疑惑,似乎这个问题,让他很是困扰。 刚刚,赫云舒和那女子说话的时候,并未避讳他在场。 赫云舒是有意让他知道这些,而那女子,则是没机会让燕凌寒离开。听到燕凌寒的话,赫云舒点点头,道:“对。你以前不是这个样子的,她趁着你重伤的时候对你设下了催眠术,改变了你的思想,让你忘掉了一些事,也忘掉了自己以往的 处事方法。” 燕凌寒的手慢慢地放在了自己受伤的腹部,道:“可是,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没关系,会好的。”赫云舒安慰道。 燕凌寒面露惶惑,似乎陷入了无边的愁思,没有说话。 这时候,赫云舒拉住了他的手,道:“夫君,我们回去吧。” 燕凌寒看了看赫云舒的手,心生疑窦。 这疑问,都写在了他的脸上。 “怎么了?”赫云舒问道。 燕凌寒抬了抬他们握在一起的手,道:“被你握着,不会烦。这很奇怪。” 赫云舒心中一动,一个人的记忆,除了脑海中的,还有来自于身体的记忆。 一个人对于另一个人的熟悉,除了思想上的熟悉,还有身体上的熟悉。 是燕凌寒的身体熟悉了她,所以并不排斥。 如此想着,赫云舒晃了晃燕凌寒的手,道:“只有我能碰你。以往也是这样的。旁的人若是碰了你,轻则断手断脚,重则就会丢掉性命。” “为何?” 赫云舒想了想,夸张道:“因为你爱极了我,只允许我碰你。旁的人若是碰了你,你会烦,于是就会惩罚她们。” “我,竟是这个样子的么?” “怎么,不好吗?” 燕凌寒想了想刚刚被那女子触摸时那难以言说的难受,由衷地点了点头,道:“好。” “这就对了,终此一生,只有我能碰你。” “哦。”燕凌寒轻轻地应了一声,目光始终停留在赫云舒的手上。 真奇怪,只有被她握着不会烦。他这样想道。 二人手拉手,回了守将府。 到了燕凌寒所住的房间,燕凌寒仔细想了想,回忆起赫云舒说的话,主动问道:“我们的孩子,叫灵毓?” 赫云舒点点头,道:“是。” “他像我吗?”燕凌寒如此问道。 “不太像。我骗了你,其实,灵毓是女孩子。你很疼她的。” “可是,我都不记得了。”燕凌寒皱着眉说道。这时候,赫云舒没有说话,只是猛然解了燕凌寒的腰带,拉开了他的衣服。 正文 第一千七百零四章 你真厉害 衣服被猛然打开,胸膛赤裸着,有凉意袭来。 燕凌寒猛然一怔,疑惑地看着赫云舒,声音微颤:“做、做什么?” 赫云舒收了手,道:“你看看你的身上。” 燕凌寒低头看了看,他的腹部,有一处重伤未愈的伤口,这一点,他是知道的。 除此之外,赫云舒让他看什么,他实在是搞不懂。 “在大渝,你有战神之名。你想想看,既然是战神,就不会是浪得虚名,你要上战场,还要打许多胜仗。可是,你的身上并无往日的伤痕,你不觉得奇怪吗?” 燕凌寒皱皱眉,这当然让人觉得奇怪。赫云舒看着燕凌寒的眼睛,缓缓道:“原本,你身上是有许多伤痕的,你并不在意这些,也就没有去管。可是有一次咱们的灵毓瞧见了你身上的伤痕,很害怕,你就让百里 姝为你调制了去疤痕的药膏,去掉了身上的这些疤痕。” 听完这些,燕凌寒的嘴角微微上翘:“若依你所言,这小丫头,很不错。” “她的确很好。” “我们、还有其他的孩子吗?”燕凌寒犹豫片刻,如此问道。 赫云舒点点头,道:“有的。我们还有另外两个儿子,大的叫温良,很懂事。小的叫恭让,有些调皮。” 听完,燕凌寒看向赫云舒的眼神带上了几分诧异。 “怎么了?”赫云舒问道。 燕凌寒如实道:“你看着这样年轻,就已经生了三个孩子了?” “对。我们的孩子,是一胎三子,温良最大,灵毓最小。” 燕凌寒更为诧异,良久才反应过来,道:“你真厉害。” 这话让赫云舒不禁笑了出来,他现在这个样子,当真是有几分呆萌的意味。 夜已深了,赫云舒并未与他在说些什么,只说道:“夜深了,你身上还有伤,不宜熬夜,快睡吧。” “好。” 燕凌寒应声之后,赫云舒就走了出去,回了自己的房间。 她回去没多久,派去跟着那女子的暗卫就回来了。 暗卫一脸愧疚,道:“主子,人跟丢了。” 赫云舒并未生气,只是问道:“你说说看,是如何跟丢的?”“属下跟着她出了胡同,那女子轻功不错,一路出了城,到了海边。属下原本以为有人接应她,仔细瞧着。可那女子入水之后,就凭空消失了。水下情况未明,属下不敢贸 然行动。”赫云舒点点头,道:“你是对的。告诉兄弟们,虽然打探消息要紧,但是性命更为要紧,一切以性命为重。若是打探到的消息要以你们的性命为代价,我宁可不要。这一点 ,我希望你们都能明白。” 暗卫心头发热,道:“是,主子。” 之后暗卫退下,赫云舒一人独坐在屋内,思考着这一切。 从这暗卫带来的消息看,这女子是海族人。 据传闻,海族人水性极好,可以一次游上百里。 可是,大军之中,虽说也有擅水之人,但毕竟在少数。而且,一次能游上百里的距离的人,更是绝无仅有。 然而,要想对战海族,必须要解决这个问题。 当务之急,是要拥有属于他们自己的船只。 只是,海族所生活的这片海域,和大渝境内的任何一条河流都不通。如此,也就没办法从别处调运船只过来。 那么,唯有在此地开始造船。 虽说这是个笨法子,但眼下,也没有更好的法子了。 渐渐地,困意袭来,赫云舒就歇下了。 第二日一早,她便出门去找骆青楚,和他商议造船之事。 毕竟骆青楚在这里时间已久,对这里的情况也更为了解,来和他商议,最好不过。 听到赫云舒说想要造船,骆青楚眼前一亮,欣然道:“你们夫妻二人,果然是心意相通。” “这话怎么说?” “早在攻下五城之后,凌寒就命人从各地搜罗造船的巧匠,在这里开始造船了。算算时间,船应该造的差不多了。” “在哪里?”赫云舒欣喜道。 “在一片密林之中,距离海边不远。” “带我去看看。”赫云舒迫不及待道。 “好。” 二人当机立断,去了造船的地方。 造船的地方是一处密林之中,密林中间的树木已经被砍伐一空,有了一大片空地。 密林另一侧的山上,郁郁葱葱,其中不乏高大的树木。 在这个时代,木材仍是造船的主要原料。 很快,赫云舒就看到了那些即将造好的大船。 大船有五十多艘,船身有几十米长,匠人们已经开始上漆了。 赫云舒查看了船体的内部结构,确认并无错漏。 看到外面的时候,她吩咐道:“船身入水的地方,务必要用铁皮包裹,不得有误。” 匠人们依言而行。 骆青楚却是疑惑道:“以往,倒是未听说过要用铁皮包裹船身的。”赫云舒解释道:“海族人水性极好,若是他们潜下水去,破坏我们的船只,岂不是功亏一篑?咱们用铁皮包裹船身,他们想要破坏就没那么容易了。即便他们想要破坏,可 一旦碰到铁皮,就会发出清脆的响声,这样也就间接提醒了我们。” 骆青楚听了,暗自赞叹赫云舒的巧思。 船的问题解决了,赫云舒心里就有了底。 吩咐人仔细守好这里之后,赫云舒回了守将府。 一进守将府的门,赫云舒和骆青楚二人就看到了燕凌寒。 此刻,燕凌寒面露迷茫,道:“你们、是谁?” 赫云舒和骆青楚大为诧异,虽说燕凌寒的思想和记忆被改变,但是,最近发生的事情,他还是记得的。 可现在,他却不认得他们了。 赫云舒想到了昨晚的事情,她很快就意识到,是那女子做了什么。 一抹狠厉的心思自赫云舒的心底生起,又被她竭力压下。 此刻,她走到燕凌寒的面前,神色温柔,道:“我是你的王妃。” 燕凌寒面露疑惑,重复道:“我的王妃?” “是。你还没吃饭吧?我带你去吃饭。” 说着,赫云舒带着燕凌寒往他们的院子走去,好在,燕凌寒并不反驳。骆青楚看着这一切,不由得愁眉紧皱。 正文 第一千七百零五章 我意已决 骆青楚的担忧,赫云舒并不知晓。 她带着燕凌寒一路回了他们的院子,命人准备早饭。 她试着问了燕凌寒一些问题,从而确定,昨天发生的一切,他的确是不记得了。 看来,昨晚那个女子,果然不是个善茬。 赫云舒一边陪着燕凌寒吃饭,一边心思浮动,想了许多。 吃完饭,她看了看燕凌寒的腹部,道:“你受了伤,今天该换药了。我去叫百里大夫过来。” “好。” 赫云舒出门,去了百里姝所住的院子。 今日,她并未到军中去。 见到她,赫云舒开门见山,道:“给我准备一份安眠的药物,务必要保证能睡上两日。” “你要做什么?这药给谁吃?”百里姝警惕道。 “给燕凌寒。”赫云舒直言道。 “为何?” “昨日发生的事情,他就已经不记得了。” 之后,赫云舒将昨晚遇到的那个女子也告诉了百里姝。 百里姝听了,也是暗暗着急。 无奈她对于催眠术的了解很粗浅,帮不了什么忙。 虽说此刻她无比懊悔自己没学好这催眠术,但也是枉然了。 于是,她安慰赫云舒,道:“算算时日,星宇已经收到我的信儿了。想必不出五日,他就能赶到这里来。” “可是,我等不了了。你用药让他睡上两日,我去去就回。” “你要去哪里?”百里姝疑惑道。 “去一趟海族的老巢,揪出那女子的底细。”赫云舒轻描淡写道,就像说今天中午吃什么一样简单。 百里姝猛然抓住了赫云舒,道:“你别胡来。” “我很清醒。”百里姝抓着赫云舒的手,道:“此前,燕凌寒也想着去海族的老巢一探究竟。但是,海族的领地距离岸边数百里,即便是水性极好之人,也无法游那么远的距离。可若是用 船,目标又太明显。” “我知道。你放心,我自有法子。” “我如何能放心?”百里姝着急道。 “现在没有更好的法子了,如今夫君这个样子,我如何能坐视不管?唯有找到那女子的老巢,探听一些秘密,也好对夫君有些帮助。” “可是,再有五日,星宇就能来了。”百里姝重申道。 “五天的时间,足够发生许多事情了。好了,不要再说了,我意已决。你快些准备安眠的药。”赫云舒当机立断,如此说道。 赫云舒坚持的事情,向来没有人可以改变。 百里姝叹了一口气,道:“你给燕凌寒用药,是想让他睡着,不至于出错,是吗?” 赫云舒点点头,认可百里姝的话。 毕竟,燕凌寒是这十万大军的统帅,他若是出了事,势必军心不稳。 可现在的他,谁都不认得。若是出去见了旁人,必定无法遮掩,会出错。唯有让他睡着,才是万全之策。 劝告无果,百里姝只得给赫云舒准备了许多毒药和关键时刻能救命的药物,赫云舒收下这些,一一放好。 很快,百里姝随着赫云舒到了燕凌寒所住的房间。 百里姝先是给燕凌寒换了药,然后端了杯药茶给他,道:“喝吧,对你伤口愈合有好处。” 燕凌寒端起这药茶,一饮而尽。 喝下这药茶之后,燕凌寒很快就睡着了。 赫云舒站在床边,看着此刻的燕凌寒,心中百感交集。 无人知道,看到他现在这个样子,她最是心疼。 她的夫君,该是叱咤风云,意气风发的模样。 不该是现在这个样子的。 一旁,百里姝不安道:“云舒……” “不必说了,我意已决。你先出去吧,我还有些事。” 百里姝叹了一口气,走了出去。 赫云舒吩咐人去叫骆青楚过来。 很快,骆青楚走了进来,看到床上睡着的燕凌寒,骆青楚面露疑惑。 赫云舒将自己的打算告诉了他,骆青楚瞬间睁大了眼睛,道:“不行,这太危险了。” “无妨,我请你过来,是希望你这两日要时刻注意这里的情况。若有军中之人前来,你要从中斡旋,不可让人发现凌寒的现状。” 骆青楚点点头,道:“我明白的。只是,你这样去,实在是太危险了。” “不必再说了。我意已决。” 之后,赫云舒将骆青楚请了出去,命暗卫进来。 她吩咐暗卫,这两日无论如何,一定要守着燕凌寒,不得有误,也不得让任何陌生人靠近他。 暗卫们一一应下。 有暗卫不安道:“主子,你要做什么?” “你们不必知道我要做什么,只需守好王爷即可。” 她的声音带了几分冷厉,暗卫们就不敢再问什么。 这一日,赫云舒一直坐在燕凌寒的床前,看着睡梦中的他。 即便是睡着的时候,他的眉还是紧皱着,似乎并不安宁。 赫云舒的手轻轻地抚摸着他的脸,他睡着的时候,和往日无异。 这张脸,一如往日的俊美。 而她要拼尽一切,让醒着的他也恢复往日的模样。 到了晚上,赫云舒早早地吃了饭,等着黑夜的到来。 待夜色降临在大地之上,赫云舒推门出去。 她一路轻手轻脚地出了守将府,到了外面的大街上。 就在这时,她听到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赫云舒故意放慢了步子,在经过一个胡同口的时候,闪身躲了起来。 很快,后面跟着的人走上前来。 赫云舒靠墙而立,道:“跟着我做什么?” 是暗卫。 被赫云舒当场发现,几个暗卫忙躬身施礼,道:“主子,您深夜出门,属下实在是不放心。” “没什么不放心的,我要去海族的老巢看看,你们守好王爷就好,其余的,不必管。” 暗卫们大惊失色,道:“主子,这太危险了。请容属下同去。” 赫云舒的目光扫视着他们,道:“你们之中,可有谁能一次游出上百里的距离?” 暗卫们暗暗咬唇,之后有人道:“主子,属下愿拼死一试。” “可我,从来都不愿你们冒着性命危险去做事。好了,回去守着王爷,不会有误。两日之内,我必会回来。” 暗卫十分着急,不愿放赫云舒走。 最后,赫云舒厉声呵斥道:“我既然这样去做,自然有我的法子。你们休要多言!” 暗卫们不敢再言语。赫云舒不再理会他们,径直往前而去,一路出了城,到了海边。 正文 第一千七百零六章 探访海族 夜色中的大海,黝黑而深沉。 赫云舒自手腕中取出潜水装备,一一穿好。 之后,她犹如一条鱼一样潜入海水之中,往前游去。 游了一段距离之后,赫云舒浮上水面换气。 周围的一切都沉浸在无边的夜色之中,而赫云舒戴着夜视镜,可以清楚地看到周围的一切。 四周,皆是茫茫的海面。 除了寂静和黑暗,什么都没有。 的确,她并不知道海族人居住之地的具体方位,只是她在想,那女子既然能在晚上离开,想必,是有一些可供参考的坐标的。 夜色中,赫云舒取出了望远镜,朝着四周一一看去。 海面之上,视野开阔,借助望远镜,就可以看出很远很远的距离。 然而视线之内,除了茫茫的海面,什么也没有。 赫云舒并不灰心,她收好望远镜,再次潜入了海水之中。 她的体力很好,身上的潜水设备也记录着她游出的距离,已有十余里了。 于是,赫云舒再次浮出水面,借助望远镜往四周看去。 这一次,她看到了一抹光亮。 那抹光亮出现在前方不远处,看起来,像是一个小岛。 赫云舒潜入水中,不急不满地游了过去,悄悄地上了岛。 这岛并不大,并非海族人居住之地,不过看样子,倒像是临时休息的小岛。 另外,这小岛点燃着火焰,在茫茫的大海中还充当着坐标的作用。 赫云舒瞧瞧查探了一番,发现这岛上只有几十个守着火把的海族人,除此之外,并无其他人。 她默默记下了这海岛的位置,然后再次下水,往前游去。 就这样,她发现了类似于此的第二个小岛、第三个…… 这样的小岛,一共有十余个。 看到这些小岛,赫云舒心里明白了。 哪里有什么一次能游上百里的天赋异禀的海族人?不过是游上一段距离之后就找地方歇息罢了。 原本,赫云舒以为历史浩渺如星空,在某个时期出现一些天赋异禀的人,也属正常。 现在看来,倒是她想多了。 只要训练得当,一次游上十余里,并非难事。 因为海族人的未知,他们的本领也被夸大了。 终于,夜半时分,赫云舒来到了海族人的居住之地。 这是一个硕大的岛屿,四周被海水所包围。 而岛上如同一个巨型的王国,树木、小山、河流,陆地上有的一切,这里也都有。 岛屿的四周满是高大的椰子树,在夜色中有着黑色的暗影。 远观的时候,赫云舒对于这岛屿已经有了基本的了解。 她猜测,那女子养尊处优,必不是寻常人。 而居住在岛屿之上,身份尊贵的人一定是住在岛屿的正中间。 因为岛屿的四周常有风浪,那些身份尊贵的人不会愿意承受这样的苦楚,必然居住在极为舒适的地方。 抱着这样的心思,赫云舒一直往岛屿的正中间而去。 不得不说,这岛屿的确很大,天快亮的时候,赫云舒才来到这岛上最繁华的地方。 这里的房子多是海岛和木头搭建而成,有的是用竹子做原材料建成的房子,也有的是依着山洞而建的房子,较为坚固。 赫云舒一边走,一边将这些房子的特征记在心里。 而在最中心的位置,房子则是用一块块大石头搭建而成的。 这里,是海族皇族居住的地方。 这时候,天已经亮了。 简陋的街道上,已经有人出来买卖物品。 这里的商品也很奇特,有贝壳,有海星,独具特色。 只是这时候,赫云舒没心思思考这些。 原本她以为海族的人都是红眼睛或者绿眼睛,真的来了这里才发现,大多数人都是正常的。只不过,他们的服饰更为简单,行走间也更为方便。 为了避免被人察觉,赫云舒潜进一户人家,拿了一套当地的衣服换上了。 换上这衣服之后,便与当地人无异。 幸好,此地也有酒楼。赫云舒观察了一番之后发现,这里流通的货币不是金银,而是珍珠。 依据珍珠的成色和大小,决定其价值几何。 赫云舒进了一间酒楼,要了一份简单的吃食。 这一次,她没有进雅间,而是坐在了酒楼的大堂之中。 历来,若想打探消息,最好的法子,就是将自己置身于市井之中。 市井之中,谈天说地,无所顾忌,言谈之中也会不自觉地流露出一些信息。 于是,赫云舒一边吃东西,一边留意着周围的动静。 果然,有人开始聊起了最近的时局。 只不过,他们说的话和别处不同,在赫云舒听来,就是蹩脚的英语。 “听说,大渝人在岸上集结了十万兵马,虎视眈眈。” “那又如何?咱们这里距离岸边上百里远,就是天险。他们过不来的。” “这话说得对。他们不能奈何我们,但是,我们想要打他们,随时都可以。” “话虽如此说,为何主上不曾下令攻打呢?” …… 众人议论纷纷,没有定论。 只是,在他们的言谈中,赫云舒听到了“催眠术”三个字,从而了解到,在海族之中,只有皇族的人可以修习催眠术。 而海族催眠术最为高深的人,是海天鹰的妹妹,海族公主,海天月。 而这位公主,便居住在海族的皇宫之中。 听完,赫云舒心里有了底,看来,今晚要去皇宫一趟了。 赫云舒寻了一棵茂密的树,在上面睡了一觉,等到天色变黑之后,她慢慢从树上滑了下来。 夜色之中,亮起万家灯火。 而皇宫里的灯火,尤为明亮。 白天的时候,赫云舒就已经观察过把守皇宫的兵士巡逻的规律,故而晚上的时候,她瞅准一个空子,就混进了皇宫之中。 这皇宫的范围极小,里面的房屋皆是石头所建,外部漆成了不同的颜色,加以区分。 赫云舒隐在暗处,通过观察过往的侍女,知道了海族公主所住的地方。 她悄悄潜了过去,蛰伏在暗处,透过窗户看到了那位公主的脸。看到这张脸,赫云舒不由得一愣。 正文 第一千七百零七章 留活口 这张脸是陌生的。 并非那晚出现在边城的那个女人。 相同的是,这位公主面容娇俏,肤如凝脂,一看便是一位受宠的公主。 只是,她一抬手,赫云舒就发觉,她就是那个女人。 因为这手上,有细细密密的红点儿。 看来,这女子精通易容之术。 出现在边城的时候,她换成了另一张脸。 如此,赫云舒也就可以确认,这个女子,就是海天月。 过了一会儿,海天月许是困了,就吩咐人拿来牛乳净手,之后就命侍女出去。 侍女走后,赫云舒看了看周围,然后推门走了进去。 海天月听到声音,语气里带上了几分不悦:“不是已经说过,本公主要就寝了吗?” 赫云舒冷然一笑,用海天月所说的蹩脚的英语回答道:“天月公主,别来无恙。” 听到这声音,海天月瞬间转过身来,惊愕地看着赫云舒。 她藏起自己的双手,向后退了一步,道:“你、你是谁?为何要擅闯本公主的寝殿?” 这个时候,赫云舒已经将门窗紧闭。 她看着装模作样的海天月,道:“别装了,你的手已经暴露了你。我奉劝你一句,不要大喊大叫,否则,我现在就可以要了你的命。” 说着,赫云舒取出了自己的匕首,匕首明亮,在烛光下闪着森冷的光。 见自己被识破,海天月不再假装,她看着赫云舒,恶狠狠道:“你怎么会到这里来?还有,你怎么会说我们海族的话?” 赫云舒并不回答她的话,只步步上前,同时,她手指微动,将指缝里的迷药洒向海天月。 海天月始料未及,身子软软地倒了下去。 这时,外面传来两个侍女的声音:“公主向来喜欢开窗睡觉,今日怎么关窗了?” “走,进去看看。” 赫云舒模仿着海天月的声音说道:“闭嘴!不要打扰我!” 外面的侍女慌忙应声,然后慢慢走远。 赫云舒透过窗缝看了看外面,发现那两个侍女已经走远了。 她已经做好了打算,待夜半时分就带着海天月出去。 毕竟,这个时候外面灯火明亮,若选择这个时候出去,实在是太冒险了。 为了以防万一,赫云舒给海天月注射了麻醉剂,如此一来,即便迷药的功效消失,这麻醉剂依然能让海天月动弹不得。 做完这一切,赫云舒抱臂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 过了没多久,外面传来脚步声。 这脚步声沉稳有力,不见丝毫的慌乱,气定神闲,来自于位高权重之人。 而这海族皇宫里位高权重之人,似乎很好猜测。 想必,是如今的海族之主,海天鹰。 赫云舒缓缓睁开眼睛,察觉到那脚步声越来越近。 很快,那脚步声停住了,有个中气十足的男声传来:“天月,你睡了吗?” 赫云舒并不言语。 “天月,回答我的话。”外面,海天鹰有几分沉不住气。 赫云舒仍旧不说话。 海天鹰既然能做海族之主,必不是寻常人。 她这个时候若是开口,或许会被海天鹰听出什么来,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她不会冒这个险。 “天月,今日我斥责你,还是因为担心你的缘故。眼下的时局,我有法子应对,不需要你出手。你看,如今你手上中了毒,受制于人,皇兄如何能好受?” 外面,海天鹰言辞恳切,似是担心极了海天月。 赫云舒并不回应。 看来,海天月和海天鹰吵架了,既然如此,她这般不回应,也就有了理由。 历来养尊处优的公主,还不能有点儿脾气吗? 于是,赫云舒打定了主意不说话。 没过多久,外面的脚步声渐行渐远,很快就听不到了。 之后,就无人过来打扰。 待到夜半时分,赫云舒将海天月扛在肩上,轻手轻脚地出了门。 外面,烛火微亮。 赫云舒巧妙地避开巡逻的士兵,背着海天月一路出了她的宫殿,到了外面。 或许是依仗着这无边海域的天险,海族皇宫里的守卫并不严。 即便如此,赫云舒还是没有掉以轻心,她上了屋顶,走在了高处。 渐渐地,就靠近了宫墙。 这里的宫墙,也是用石头垒成的。 就在她刚刚靠近宫墙的时候,突然四周有脚步声传来。 赫云舒满身戒备,找了根绳子把海天月绑在背上,然后抽出了自己的软剑。 兵士们围攻而来,很快,有一个身穿华丽丝绸的高大男子从兵士们之中走了出来。 他便是海族的首领,海天鹰。 此刻,他的目光锐利如鹰,说出的话亦是冷厉骇人:“放了我的妹妹,我饶你不死!” 赫云舒冷笑一声,道:“想要你的妹妹,来取就是!” 这话,她是用他们的语言说的。 海天鹰一愣,继而目光阴鸷,冷声吩咐道:“拿下!” 兵士们蜂拥而上,赫云舒无心恋战,一边舞动手中的剑,防止别人的攻击。 另一边,她的手放在手腕间,取出了一枚炸弹,扔向了海天鹰的方向。 赫云舒知道,海族也有炸药,但是,她命燕永奇所制的炸弹,和海族人所用的不同。 然而,即便如此,海天鹰还是察觉到了不对,猛地退开。 原本围在他身边的兵士就没那么好的运气了,瞬间爆炸声传来,炸飞了许多兵士。 这一声轰鸣,吓坏了许多人。 他们虽然也有炸药,但声音没这么大,威力也比这个小很多。 趁着他们愣神的时候,赫云舒又朝着不同的方向扔出几枚炸弹。 之后,她瞅准一个空子,翻身上了墙,又猛地跳下。 只是,身上多了一个海天月,多多少少影响了她的速度。 故而她一落地,后面就传来宫门打开的声音,继而是海天鹰的怒喝:“来人,给我捉住她,留活口!” 赫云舒冷然一笑,这个海天鹰,果然不是个愚钝之辈。 他见识了她手中炸弹的厉害,就要活捉她。 想必,是想要知道她是如何制造炸弹的吧。 只是,他必然不会如愿的。 出了宫门,外面的路便是四通八达。 赫云舒看准一个方向,奋力往前跑去。 这是一道长长的巷子,巷子的地上铺着石板。 只是,赫云舒毕竟不熟悉这里的环境。 走着走着,她觉察到,身后的追兵越来越近。 看来,得想个法子了。赫云舒暗自忖道。她一心思考着这个问题,却不曾留意到,一旁的门悄然打开,里面伸出一只手,将她拉了进去。 正文 第一千七百零八章 我必须要离开 身子被猛然一拉,赫云舒顿时就警觉起来。 她正要出手,这时,一个压低了的急促声音传来:“皇婶,是我。”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赫云舒放松了警惕。 很快,门被轻轻关上。 外面,有杂乱的脚步声慢慢靠近,又慢慢走远,最终,重新归于寂静。 屋内没有点燃蜡烛,一片漆黑。 赫云舒将绑在背上的海天月放在地上,尔后压低了声音问道:“风离,你怎么会在这里?” 没错,将她拉进来的人,是燕风离。 原本,燕风离在大渝京城蹉跎度日,后来有一日便告辞离开。 赫云舒只以为他是去游山玩水,却不料,他居然出现在海族的领地上。 这其中,想必是有一番曲折。 果然,燕风离苦笑了一下,说道:“我离开了京城,并没有什么目的,走走停停,虚度光阴而已。可那一日,我宿在荒野之中,居然无意中听到了海族人在密谈。” “他们在密谈什么?”“当时,皇叔已经拿下了失守的五座城池,我原本以为一切已经尘埃落定。却不料,那几人却说,他们有后招。只是,具体后招是什么,他们却没说。我有心传信给你,可 并无有用的消息,于是,就悄悄跟上了他们。之后趁着他们不注意杀了一人,混了进来。我的水性还算可以,一路游进来,机缘巧合之下,就到了这里来。” 赫云舒一边听着燕风离的话,一边打量着四周。 这房间虽然不大,但是收拾得还算整洁,且有女子存在的痕迹。 想必,这就是燕风离所说的机缘巧合吧。 只是,在这种情况下,赫云舒来不及多问什么,也无心多问。 这时,燕风离说道:“皇婶,无论如何,你且先在这里歇上一晚,待明日风头过了再作打算。” 赫云舒却是摇了摇头,道:“不,今晚我必须离开。” 燕风离瞬间就急了,道:“皇婶,海族的人不是傻子。你这个时候离开,无异于自投罗网。”赫云舒看了看燕风离,道:“正因为海族人不是傻子,我才必须要在今晚离开。其一,此刻他们全面戒严,就是为了搜查我的下落。我若是待在这里,他们查无所获,就会 明白有人藏匿了我,严密搜查之下,你这里就不安全了。其二,我今晚若是不离开,之后再想离开,才真的是难上加难。” 听到赫云舒的后一条理由,燕风离不得不承认,她说的是对的。 的确,海族人不是笨蛋,今晚若是不离开,之后他们只会更加变本加厉地搜查,到那时候,要想离开这里,难于上青天。 虽然这些燕风离都明白,但是,他还是担忧道:“但是,这个时候离开,实在是太危险了。” 赫云舒看了看外面,道:“今晚我不但要离开,还要在众目睽睽之下离开。” 燕风离更为诧异:“为何?” 赫云舒看了他一眼,燕风离就懂了。 只有她光明正大地离开,海族人才能确信她是真的离开了。否则,这么搜查下去,迟早有一天能查到他的头上来。 “你现在要离开吗?” 燕风离看了看身后的屋子,神情变得局促起来,道:“皇婶,我这个时候,还不能离开。” 赫云舒点点头,道:“好。所以,我就更得在他们面前离开了。非但如此,我还要给他们一个教训,让自诩聪明的海族人明白,我们大渝,也不是愚笨可欺之辈。” 说完,赫云舒就地扛起海天月,起身就要出门。 临到门口,赫云舒想起了什么,问道:“风离,你可认识赵云卿?” “赵云卿?是谁?”燕风离重复着这个名字,满脸的疑惑。 “是上将军赵宽的女儿。” “上将军我倒是熟悉,只是这赵云卿,我之前并未见过她。皇婶,这个时候,你怎么会问起她?” “她是曦泽的意中人,机缘巧合之下,可能到了海族来。你既然在这里,我想让你留意她。可是,你之前对她一无所知,那就没办法了。” 燕风离想了想,道:“皇婶,这件事,交给我就好。你放心的回去吧。” 赫云舒点点头,道:“好。” 之后,赫云舒悄然出门,并用眼神制止了想要送她的燕风离。 燕风离实在是担心,害怕赫云舒会落入海族人的手中。 黑暗中,他的一颗心忐忑着,没有片刻的安宁。 甚至,他开始懊恼,恼恨自己为何没有阻止赫云舒离开。 把她藏在这里,至少能保住她片刻的安危。 可她这么出去,很可能即刻就会送命。 这般想着,燕风离心急如焚,推门就要出去。 可就在这时,他听到了一声巨大的轰鸣声。 这声音,堪比惊雷。 继而东面有冲天的火光涌起,照亮了东面的大片天空。 燕风离心里一震,生怕是赫云舒出了事。 然而下一刻,西面也有惊天巨响传来,继而是冲天的火光。 这一东一西,几乎照亮了整片天空。 燕风离心惊不已,惶然四顾。 而此刻,不远处的空中,有什么东西正在冉冉升起,像是一张大伞,又像是一块巨大的布。 燕风离突然就激动起来,是赫云舒。 只有她,才会有这样稀奇古怪的东西! 没错! 就是她! 这一刻,燕风离几乎激动得要跳起来。 他的双拳紧攥,脸上满是喜色。 那东西越升越高,越来越小。 这时候,燕风离听见不远处有人惊叫道:“神女!是神女!” “没错,就是神女!神女降下了天火!是天火!” …… 周围,议论声越来越多。 明亮的火光之中,燕风离站在那里,他看着高高的天空之上,火光照不到的地方。 他知道,赫云舒安全了。 她的确是一个很有本事的人,配得上他的喜欢。 可是,她太高,而他的喜欢太低,够不到她。 她那样的人,该有更广阔的天地。 他的胸怀太小,也太狭窄。突然间有了这样的认知,这一刻,燕风离喜忧参半。 正文 第一千七百零九章 他配不上她 燕风离的喜是因为赫云舒安全离开,且,给了海族人一个不小的教训。 他的忧则是因为他终于真真切切地明白,他配不上她。 她是明月,而他是萤火。 他从未告诉任何人,他的蹉跎,他的颓废,他日日的酗酒,都是因为他放不下她——这个,他本该称之为皇婶的女人。 他放不下。 以往的时光里,燕风离无比确认这一点。 他知道,她是那样一个闪光的存在,大渝所发生的大大小小的事情,几乎都与她有关。 她遇到过那么多困难,那么多挫折,可都被她一一化解。 她从不畏惧什么,目光始终坚定,斗志始终昂扬,心态始终乐观,那样的女子,天生就是光芒闪耀的所在。 此刻,看着这被火光照亮的天空,燕风离突然就笑了。 她如此闪耀,可他的眼光和见识都太低,无法成为与他比肩的存在。 这一刻,燕风离想起,她被诬陷为大魏奸细的时候,他几乎毫无对策。 可她,就那么到了大魏去,让大魏改天换地,拥立了新的皇帝。 而他的皇叔,她的良配,就那样义无反顾的抛弃大渝的一切,跟着她去了大魏。 可他呢,也只是安于一隅,缩身在一个小庙里,做些无谓的遐思罢了。 这一晚,燕风离无比真切的意识到,赫云舒是一个心里装着天下的女子。 她的胸怀不限于闺阁,不限于情爱,她心里装着的,是整个天下。 而他,数年来沉浸在这不知所谓的爱恋里,又做了什么呢? 他什么都没做。 今晚,他就那么看着她离开,是不是潜意识里就相信,她真的可以安全离开呢? 她是远胜于他的。 燕风离真真切切地意识到这一点,突然就释然了。 他配不上她。 他永远也不可能和她比肩站在一起。 这一刻,燕风离看着明亮的天空,终于明白了这一点。 明亮的火光映照在他的脸上,照映出他脸上释然的笑意。 而此刻的赫云舒,已经远远离开了此地,成为了追踪她的人望尘莫及的存在。 夜色中,赫云舒坐在热气球上,慢慢远离了这里,借着下面小岛上的灯火,她辨认着方向,最终在天快要亮的时候在守将府的屋顶上降落。 就这样,在暗卫们惊诧的目光中,她从天而降,且手里拎着海族的公主。 跟着燕凌寒和赫云舒,暗卫们已经见识过许多常人没有见识过的场面,然而,此刻看着赫云舒就这样神奇地出现,他们一个个目瞪口呆。 赫云舒瞧见了他们,不由得问道:“王爷可醒了?” 然而,暗卫们一个个大张着嘴巴,什么都说不出。 赫云舒看了看自己身后的热气球,道:“把这东西收拾了,送到我屋子里去。” 说完,她冲着离她最近的暗卫踹了一脚。 暗卫吃痛,立马明白过来。 “王爷醒了吗?”赫云舒问道。 这次,暗卫忙不迭地答道:“还没有。” 赫云舒点点头,然后一手拎着海族的公主下了屋顶,去了百里姝所住的院子。 此时,天色渐亮,守将府里许多人都在沉睡,可百里姝的院子里,却传来持续不断的捣药声。 这是百里姝的习惯,一旦她遇到了难办的事,就会让自己忙起来,一刻也不闲着。 捣药,也是忙碌的一种。 赫云舒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她的身后,冷不丁道:“忙着呢?” 百里姝吓了一跳,回身看到是赫云舒,扑上来就抱住了她,怎么也不肯撒手。 赫云舒不禁失笑,道:“不过是两日未见而已,你对我就这样亲昵了?” 百里姝松开赫云舒,恨恨地捶了一下她的肩膀,道:“谁想你了?咦,你手里拎的是谁?” 赫云舒瞥了一眼手里的海天月,如梦初醒道:“哦,你不说我还忘了把她丢下了。” 于是,她就这么把海天月丢在了地上。 百里姝看得目瞪口呆,心道,这是个人,不是个物件儿啊。 “这人是谁?”下一刻,缓过神来的百里姝问道。 “海族公主,海天月。你瞧瞧人家的手,白皙细腻,那可是从小泡牛乳泡出来的。” “浪费。”百里姝鄙夷道。 下一瞬,她瞪大了眼睛看着赫云舒,道:“你、你……” “我怎么?”赫云舒狐疑道。 她仔仔细细的瞧了瞧自己,浑身上下没半点儿伤痕,真不知百里姝在惊讶什么。 “你就这么去了海族,还绑回了海族的公主?”百里姝瞪大了眼睛说道。 赫云舒点点头,道:“对,另外还和海族的皇帝打了个照面,在他手底下炸了他半座城。” 百里姝上前,摸了摸赫云舒的额头,嘟哝道:“你不是在说胡话吧?”赫云舒打掉她的手,道:“你啊,就是对海族人太恐惧了。其实,真把他们弄明白了,没什么大不了的。人多半的恐惧,都是来源于未知。一旦弄明白了,也就不害怕了。 ” “传闻,海族人能踏水而出,一次游上数百里。”“狗屁。踏水而出那是因为海上会起风浪,他们借着浪头出来,也就给了人踏水而出的假象。你若是不相信,我也可以给你表演一出踏水而出。至于一次游上数百里,才是 真的扯。” 之后,赫云舒便把那些小岛的事情告诉了百里姝。 百里姝听完,一拍大腿,道:“他奶奶的,差点儿被他们给糊弄了。这帮孙子!”赫云舒指了指地上,道:“喏,还有你这孙女儿,我就交给你了。就是她对凌寒下的手,你不是会使毒吗?可着劲儿的招呼就是,只要她能吐出能让凌寒恢复如初的法子, 随你折腾。” “好,你放一百个心!”说着,百里姝拍着胸脯保证道。 随即,赫云舒想到了什么,道:“只不过,近一个时辰之内,不要动她。” “为何?”百里姝的袖子都已经挽起来了,听赫云舒这样说,不禁觉得有些扫兴。 赫云舒却是嘴角轻扬,道:“我留着她,自然是要上演一出好戏。” 一出好戏?这下,百里姝彻底迷糊了。 正文 第一千七百一十章 众将士听令 百里姝迷糊了,怎么也想不透赫云舒要做些什么。 她一个劲儿地问,然而,赫云舒闭口不言,转身就跑去看燕凌寒了。 百里姝急得直跺脚,却是没法子。 赫云舒去了燕凌寒所住的房间,此刻,他仍躺在床上睡着。 她走的时候,给的药量是能让燕凌寒睡上两天的。 算算时间,他还要睡上几个时辰。 赫云舒坐在床边,握着他的手。 因为惯常使用兵器的缘故,他的手并不细腻,反而有些粗糙,还有的地方有薄薄的茧子。 只是,此时此刻摸着这只手,赫云舒的心里无比踏实。 骆青楚从外面走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面。 赫云舒坐在床边,握着燕凌寒的手。 似乎这一刻,岁月静好。 骆青楚不忍打破这静谧,轻手轻脚的想要退出去。 然而,这样的动静,已经惊动了赫云舒。 她回头,看到是骆青楚,不禁一笑,道:“骆先生,你来了,我正要去找你。” 骆青楚站住脚,打量了一下赫云舒,道:“可有受伤?” “不曾。” “如此甚好。你刚刚说找我,所为何事?” 赫云舒起身,道:“骆先生,如今凌寒未醒,我可有号令兵士的权力?”“当然。”骆青楚正色道,之后,他补充道,“凌寒无数次在这十万亲兵面前说过,见你,便如同见他。你们二人,没有分别。既然是你们的亲兵,自然听从你的调遣,你又 何须来问我呢?” 赫云舒唇角微弯,道:“如此便好。即刻召集军中将官以上的兵将于议事厅内等候。另外,陈兵两万于海岸之侧。” 听罢,骆青楚微微皱眉,道:“这个时候陈兵于海岸之侧,可有必胜的把握?” 赫云舒微微摇头,道:“今日陈兵,并非是要攻打海族。” 骆青楚听了,就知道赫云舒自有打算。 而且,她的主意,一向是很正的。 于是,他没有再多言,走了出去,按照赫云舒所说的去做。 没过多久,骆青楚就来通知她,符合条件的将官已经集结在议事厅。 赫云舒听了,吩咐暗卫仔细照看燕凌寒,之后,她便换了身衣服,去了议事厅。 今日的她,穿着简便的男装,干净利落。 满头青丝用一根发带扎成马尾,显露出飒爽的英姿。 赫云舒来到议事厅,将官们已经坐得整整齐齐。 见赫云舒过来,他们忙起身行礼,很是恭敬。 赫云舒微微颔首,示意他们坐下。 之后,她冲着外面招了招手,示意外面的人把海天月带进来。 海天月穿着海族的服饰,很有辨识度。 将官们瞧见了,都是大为诧异。 在收复这五座城池的过程中,他们曾经和海族的人有过正面交锋,所以,对于海族人的服饰,最是熟悉不过。 这下,冷不丁瞧见赫云舒带了一个海族人过来,他们都有些诧异。 有人忍不住问道:“王妃娘娘,这是何人?” 此时,海天月还昏迷着。 赫云舒看着众人,缓缓道:“她的身份,之后她自会说出来。” 之后,赫云舒站起身,将一枚银针扎在了海天月的虎口处。 海天月吃痛,猛地睁开了眼睛,醒了过来。 她第一眼瞧见的人是赫云舒,恨意顿时在心中滋生。 怒火中烧之下,海天月怒吼道:“你到底是谁?居然敢强掳本公主!” 一句“本公主”,泄露了海天月的身份。 顿时,众人脸上的惊愕之色愈发明显。 照此说来,这个被绑来的女人就是海族的公主! 如此想着,他们齐齐看向了赫云舒,待看到赫云舒肯定的眼神,他们终于确认。 瞬间,众人激动不已。 原本,接连收复五城,兵士们对于海族很是蔑视。 但是,身为主帅的燕凌寒陈兵于此,接连两个多月按兵不动,又让他们意识到事情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 在这看似平静的日子里,他们听到了许多关于海族人的传说。 而且,那关于海族人的传说,又带着几分传奇的色彩。 比如,传闻海族人可以踏水而出,又比如,传闻海族人的领地在距离岸边数百里的地方,只要他们想来,就可一次游上数百里,远渡而来,丝毫不费力气。 传奇,多半是源于未知。 因为未知,也就凭空生出了许多的担忧和恐惧。 可是现在,赫云舒将海族的公主带到了这里,这是不是就说明,海族人并没有那么可怕。 众人开始交谈,声音越来越大。 海天月留意到这些动静,不禁后退了两步,惊愕道:“你们、你们要干什么?” 赫云舒并不与她多言,示意手下将她带走。 海天月被带走之后,有直爽的将官起身,冲着赫云舒深施一礼,道:“王妃娘娘的本事,末将今日算是见识了。” 赫云舒微微一笑,道:“将军客气了。我此次深入海族人的领地,绑来这海族公主不算什么,除此之外,我还有更大的发现。” “是什么?”将官们不约而同地问道。 赫云舒看向了骆青楚,缓缓道:“刚才我已经请骆先生调动两万兵士,陈兵于海岸之侧。眼下我们骑马过去,很快就可以见分晓了。” 将官们连声称是。 赫云舒不再耽误时间,当即第一个出了门,将官们紧随其后,骑着快马和赫云舒一起去了海岸之侧。 此时,阳光普照。 骄阳照射下的大海,明亮如光带。 两万兵士站在海岸之上,远远望去,军容整齐,明亮的铠甲在骄阳下闪着光,甚是壮观。 赫云舒由远而近,骑着骏马停在了众兵士面前。 赫云舒看着他们,朗声道:“众将士听令!” “在!” “在!” “在!” …… 一声声应和,喊出了震天的声威。 “今日,我将破除关于海族人的传言。你们只管睁大眼睛,仔细看着!”说完,赫云舒飞身而起,直直地站在了马背上,之后她轻点脚尖,借力而起,之后,竟是一头扎进了无边无际的海水之中! 正文 第一千七百一十一章 这就是铭王妃! 看到赫云舒一头扎进了这深不见底的海水之中,众将士顿时惊得目瞪口呆。 有人本能地上前,想要去把赫云舒捞上来。 好在骆青楚还存着一些理智,他大声道:“大家放心,王妃娘娘不是鲁莽之人。她此举必有深意。我等遵循王妃娘娘所言,睁大眼睛看着就是。” 骆青楚的身份摆在那里,众人果然停住,不敢违抗。 但是,对于骆青楚的话,他们是存疑的。 他们自然知道赫云舒不是鲁莽之人,但是,纵身投入海水之中,这个举动,无论怎么看都不是明智之举。 甚至,有人开始怀疑,是不是赫云舒面对海族人的强悍,无计可施,这才想不开,跳海了? 一时间,想什么的都有。 过了没多久,有人指着海面大喊道:“不好了,你们看!” 众人得了指引,齐刷刷的看了过去。 只见海面之上,突然升起了一道水墙,水墙足有七八米高,就那么劈天盖地地朝着岸边涌过来。 “是海浪!”有人惊叫道。 此时,海浪滚滚,翻涌着白色的浪头,带着巨大的轰鸣,令人胆寒。 这时,有人惊愕道:“这般景象,莫不是海族人来了?” 传闻,海族人可踏水而出,便是乘着这样高的浪头,犹如九天神袛,俯视众人。 顷刻间,有人开始生起恐惧的心思。 “快看!那浪头上有人!” “是海族人!海族人可以踏水而出!” 这声音一声高过一声,带着微微的颤抖。 他们都是跟随燕凌寒多年的亲兵,此刻虽不至于吓得掉头就跑,但是,那言语里的颤抖还是泄露了他们此时的心境。 这倒也难怪,向来,对于未知的人和事物,没有人会坦然面对。 骆青楚站在最前面,瞪大了眼睛看着这一幕。 当那浪头越来越近,浪头上的人时隐时现,也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 终于,骆青楚看清楚了。 他大喊道:“快看,是王妃娘娘!” 得到骆青楚的提醒,众兵士愈发瞪大了眼睛去看。 这一看,他们真真切切的看到,此时此刻踏水而出的不是别人,正是铭王妃,赫云舒。 他们心惊不已。 顿时,有人嘴唇哆嗦着说道:“王妃娘娘竟也可以踏水而出?” 这时,有沉稳些的人开口,道:“或许,踏水而出,并不像我们想的那样难。” 终于,赫云舒越来越近,最后随着浪头一同出现在大家的面前。 这一刻,所有人都看到了她。 她就站在白浪之上,气定神闲,连气息都不曾乱了半分。 英姿飒爽,无人能敌。 这时,手下扔来斗篷,赫云舒伸手接过,披在了身上。 海浪渐渐平息,大海归于寂静。 但是,这两万兵士的内心,却是颇不平静。 他们看着此刻骑在骏马上的赫云舒,满眼都是敬佩。 这就是铭王妃,他们的王妃娘娘! 赫云舒环视众人,然后冲着身后的暗卫招招手,示意他们把自己的“独家秘密武器”——高音大喇叭拿了上来。之后,赫云舒拿着喇叭,中气十足道:“刚刚大家也都看到了,我也可以踏水而出。这并非海族人可以做到,在场的每一位,只要稍加练习,也可以做到。大家若是不信, 明日我便挑选一些人来练习。” 这个时候,众兵士恍然大悟。 原来,赫云舒跳入海中,这看似鲁莽的行为却包含着深意。她是要用自己的实际行动向他们证明,海族人并不可怕,所谓的踏水而出,不过是唬人的障眼法。 明白了这些,兵士们大喊道:“王妃娘娘,我等信了!” 赫云舒看着他们,振奋不已。 只是,她让他们相信是一回事,他们自己真真切切地感受过,真真切切地知道,又是另一回事。 所以,赫云舒坚持选人加以练习。 至于选人的法子,她很随意,就挑了兵士之中所有姓王的人。 这样一来,不至于让旁人觉得她选的都是精兵强将。 毕竟,一个姓氏的人之中,有人强悍,有人稍弱,不过是很正常的事情。 另外,赫云舒也告诉他们,大海之上的海浪何时来,都是有迹可循的。 只需记下今日的时辰,到了明日,只需在今日的时辰上往后推迟三刻钟,便是这一日海浪来袭的时间。 至此,赫云舒暂且解决了第一个问题。至于第二个问题,赫云舒朗声道:“本王妃听闻,有那么一个传言,说海族人可以一次游出上百里的距离。其实,并非如此。我亲自去了海族一趟,除却捉拿这海族的公主 ,另外还发现去往海族的海上,每隔十余里的距离就会有一座小岛,小岛上面点燃着灯火,起到指引方向的作用。” 赫云舒言尽于此,众兵士却已经明白了。 原来,海族人一次游出上百里,只是一句虚妄的话。他们之所以能从自己的领地游到这里来,是因为到这里来的海上有许多可供休息的地方。 不过是一次游出十余里罢了,他们也可以做到。 这时,有将官问道:“王妃娘娘,所以我们下一步,是要练习游水吗?” 闻言,赫云舒摇了摇头。 她知道,燕凌寒的亲兵之中,善水的不过三成。若是这个时候让他们练习游泳,不过是增加他们的恐慌罢了。 只有技不如人不自信的时候,才会临时抱佛脚。 对于这个,她有更好的法子。 于是,她将燕凌寒命人造船,且船已经造好的事情告诉了众人。 有了船,他们便可以站在船上,不必每个人都下水。 如此一来,游泳之事,也就不必加以练习。 而且,船彻底造好之后,还有很多事可以做。 赫云舒并不急。 做完这些,赫云舒便准备教挑选出的兵士如何踏水而出。 这时,兵士之中有人问道:“王妃娘娘,今日这样重要的时候,为何王爷不曾前来?” 顿时,一石激起千层浪。 是啊,王爷事必躬亲,以往每一件事他都亲力亲为,可今日这件事很是重要,为何王爷却缺席了?听到有人这样问,站在最前面的骆青楚顿时如临大敌,满心惊骇。 正文 第一千七百一十二章 回去说 骆青楚的担忧,并非毫无道理。 对于这十万亲兵而言,燕凌寒就是他们心目中的神袛,是永远胜利绝不会失败的存在。 若是此番被他们知晓燕凌寒的真实状况,无疑会让他们心中的信念崩塌。 而一个人心中的信念若是崩塌,就很难重建。 同样的,一个军队的信念若是崩塌,这个军队的战斗力就堪忧了。 这般想着,骆青楚面色紧绷,神色凝重。 赫云舒环视众人,脸上的神色没有丝毫的改变,她缓缓道:“今日之事,不过是破除关于海族人的不实传言罢了,并非军国大事,也值得王爷亲自前来?” 说完,赫云舒话锋一转,道:“的确,之前王爷事必躬亲,一切事情都不喜欢假手于人。但是本王妃对于王爷而言,算是别人吗?” 这话,提醒了在场的兵士。 的确,在他们面前,王爷不止一次说过,他们若是见了铭王妃,便如同见了王爷自己。 他们二人之间,没有分别。 如此,在场的兵士也就没有了疑问。 然后,赫云舒用了一个时辰的时间教会这些人如何踏水而出。 说起来,不过是很简单的法子罢了。 只需在浪头来临的时候游上去,让自己的身体保持平衡,在这个过程中,唯一需要提防的,不过是要避免口中呛水罢了。 赫云舒找了另外一些人拍打海水,制造了这虚假的风浪,让那些姓王的兵士练习。 燕凌寒的兵士,向来是以勤勉著称,且不怕吃苦,赫云舒教了两三遍,他们便驾轻就熟了。 之后,赫云舒就在一旁看着他们练习。 没过多久,见他们技艺愈发纯熟,赫云舒也就放心地离开了。 如此,只待明日浪头袭来之时,让他们实地练习一番也就是了。 到那时,他们自然会真实的体验到,所谓的踏水而出,不过是很简单的事情。这样一来,对于海族人的恐惧,也会烟消云散,不复存在。 如来时那般,赫云舒骑着马,赶回守将府。 经过一个胡同口的时候,一支冷箭凌空而来,直奔赫云舒。 骑马走在赫云舒身后的骆青楚见了,正要出手,赫云舒却已经身子一转,将手一伸,便牢牢抓住了那支箭,将这箭重新扔了回去。 箭尖锋利,直奔射箭的人而去。 胡同之中,有人慌忙闪身一躲,拐入一个拐角,很快就不见了踪影。 骆青楚要派人去追,赫云舒拦住了,道:“穷寇莫追。” 听到赫云舒这样说,骆青楚疑惑道:“为何?” 赫云舒淡淡的看了一眼那人离开的方向,道:“回去说。” 骆青楚看了看左右,没有多言,跟在赫云舒的身后,一直往守将府而去。 赫云舒回去的时候,燕凌寒尚未醒来。 于是,她就去了百里姝的院子。 此刻,那海族的公主海天月,已经交给了百里姝,随她用什么法子,只要问出他们想知道的内容就好。 纵然赫云舒已经有了充足的心理准备,但是,踏进百里姝房间的那一刻,她还是受了不小的惊吓。 她进去的时候,百里姝如同往日那般,仍然在捣药。 在她的旁边,有一个“黑人”。 之所以说是个“黑人”,是因为此人浑身上下,都被黑色的虫子包裹着,只有那一双眼睛露在外面,透漏出无尽的恐惧。 不须说,此人便是海天月。 跟在赫云舒身后的骆青楚见了这一幕,忍不住连连作呕,很快就扶着墙呕吐去了。 赫云舒微微皱眉,看了一眼在海天月身上蠕动的黑色虫子,问道:“这是什么?”百里姝停下了手里捣药的动作,道:“它们是我的新宠,最喜欢啃食腐肉。你也知道,这要是受了伤,伤口没有及时清理的话,就会产生腐肉。这腐肉恶臭难闻,又不好清 理,可若是不清理,受伤的人就会性命不保,所以,就有了我的这些新宠。怎么样,不错吧?” 说着,百里姝捏起一个小黑虫给赫云舒瞧。 赫云舒照着百里姝的手打了一下,道:“这个可吓不住我。不过,既然这虫子喜食腐肉,为何你要将它们放在海天月的身上?”这时候,百里姝笑着看了看海天月,道:“当然是提前让她适应一下啊。她死拧着性子不肯说实话,那我就在她身上割几道口子,之后就等着伤口腐烂,然后我的这些新宠就派上了用场。若是她还不说实话,我便等她的伤口好了之后再割几道伤口,如此反反复复,真不知她最后会变成什么样子。啧啧,这么白皙细腻的皮肤,当真是可惜了 。” 说到最后,百里姝的语气里,满是惋惜。 这话,是吓唬海天月的。 虽说是吓唬,但是逼急了,百里姝真会这样做。 她是百里世家的嫡女,生来擅毒,手下留情是什么,她从来都不知道。 她所信奉的,不过是医治自己想要医治的人罢了。 果然,听了这话,海天月害怕极了。 她张嘴大喊道:“不……” 然而,她只说了一个字,那虫子就往她的嘴里钻,吓得她忙闭了嘴。 百里姝听了,将她嘴边的虫子拿走了一些,道:“你想说什么,说说看。” “不要这样对我!”海天月拼尽全力大喊道。 她是海族的公主,历来养尊处优,生来受着父兄的庇护,从来没有受到什么苦楚。 今日被这般对待,还是头一次。 百里姝冷眼扫了她一下,道:“海天月,我的话已经说过一遍了,除非你让燕凌寒恢复如初,否则,你要受的罪与你今日承受的比起来,不过是九牛一毛!” “你把这虫子拿掉,拿掉了我就说。” 百里姝看了一眼自己的药童,那药童很是机灵,很快拿了一个袋子出来。 不知百里姝往那袋子里丢了什么,海天月身上的虫子闻了味儿,就一股脑儿地爬到那袋子里去了。 顷刻间的功夫,海天月身上干干净净。 待确定身上没了虫子,海天月身子一软,瘫坐在地。 百里姝站在她面前,居高临下道:“说!”海天月恐惧地抬头,道:“燕凌寒他、他此生都好不了了!” 正文 第一千七百一十三章 他真的好不了了 听到海天月这样说,百里姝瞬间就恼了,抬起一脚踹在海天月的心口。 她原本就不是一个好脾气的人,此刻更是半分也没遮掩。 百里姝恨恨道:“看来,你是没有受到教训!” 说完,百里姝起了狠心。 海天月吓坏了,忙说道:“我说的是真话。燕凌寒,他真的好不了了!” 百里姝抬脚便要踹人。 赫云舒上前一步,拉住了她,道:“且听她怎么说。” 百里姝勉强忍住心里的怒意,收回了自己的脚,站在了一旁。 饶是如此,她仍是恶狠狠地看着海天月,眼神里的怒意半分也没藏着。 赫云舒看向海天月,道:“你为何如此说?” 海天月瑟缩着脖子,道:“我说的是实话,是你们不肯信。” “理由。”赫云舒冷声道。 海天月的脸上满是恐惧:“这个,我要从头说起的。” 百里姝顿时便恼了,怒道:“你要说便说!别耽误工夫,误了我拿你喂虫子!” “我说的是实话,这件事,的确很长。” “让她说。”赫云舒拉了百里姝一下,示意她稍安勿躁。 这个时候,赫云舒不怕海天月说的不够多,只怕这海天月不开口。 一个人不开口的时候就会隐藏自己的情绪,让人看不透。 而一旦她开始开口,她的言辞和举止就会在不经意间泄露她内心的真实想法。 见赫云舒劝住了百里姝,海天月看向了百里姝,终于开口,道:“事情,还要从我遇到燕凌寒的那一日开始说起。” 百里姝恨恨道:“你怎么不从你娘开始生你那天开始说起呢?” 海天月的手指不安地扭在一起,眼睛却依然怯懦地瞧着百里姝。 赫云舒瞧见了她的动作,微微皱眉。 这时候,海天月再一次开口,道:“那一日,他被我们的人埋伏,受了伤……” 这时,赫云舒打断了她,问道:“你们的人,如何知道他要出城,又是如何埋伏他的?”“这些打打杀杀的事情,一向是我皇兄在做的。那一日,我不过是心血来潮,跟着我哥哥派来的人来了这里。刚巧燕凌寒受了伤,是我命他们不要下死手的,照这么说,还 是我救了燕凌寒一命?” 这样无耻的说辞,惹得百里姝又起了上去打人的心思。 赫云舒拉了她一下,百里姝才勉强忍住。 “说下去。”赫云舒命令道。 “想必你也知道,人在受伤和脆弱的时候,是很容易被催眠的。于是,我催眠了燕凌寒。” “既然是催眠,你为何说他此生都不能好了?”赫云舒竭力维持着自己的镇定,如此问道。“我是用自己的血做引子催眠他的。你想想看,我的血入了他的身体,与他的血液彼此融合,成为一体。之后,燕凌寒便不再只是燕凌寒,他的身体里,也有了我的血。我 以催眠者的血入了他的体,势必会影响他的一言一行。而我们的血彼此融合,如何能再分开?” 海天月的话说得笃定,甚至,还带着几分隐隐的得意。 她说出这些话的时候,一直是看着百里姝的,她看向百里姝的眼神虽然怯懦,但并未移开。 赫云舒看了看海天月,道:“你擅长催眠之术?” “是。”海天月应道。 “听闻,催眠术只有海族皇族的人才能修习,此事可是真的?” “当然。催眠术只传于皇家,绝不外传。” 赫云舒问着这些话,一双秀眉始终是皱着的。 她还想问些什么,这时候,百里姝的手里却是捏着一把银针,直奔赫云舒而来。 赫云舒早有防备,闪身一躲,一把夺了百里姝手里的银针,取了其中一根,扎在了百里姝头顶的百会穴上。 百会穴居于头顶正中,最是敏感。 赫云舒这一扎,百里姝只觉得脑子都要炸了。 痛意让人清醒。 百里姝晃了晃脑袋,让自己清醒了过来。 之后,她认出了赫云舒手里的银针,惊骇道:“我、我做了什么?” 赫云舒将银针还给了百里姝,言简意赅道:“你被她催眠了。” 一句话,吓得海天月白了脸色。 百里姝则是怒上加怒,脸色铁青。赫云舒的手悄悄地放在了百里姝的肩膀上,道:“人不止是在身体弱的时候容易被催眠,发怒的时候也是如此。一个发怒的人,思维错乱,最容易被人催眠,做出一些连自 己都不知道的事情来。” 百里姝眼前一亮,明白了赫云舒这话里的用意。 只是,在这里瞧见海天月,她怎么也忍不住这怒意。 于是,百里姝愤而走了出去。 出去之后,她看到骆青楚还扶着墙在那里呕吐,两厢一对比,不禁觉得心情好多了。 屋子里,海天月惊骇着一张脸看着赫云舒,道:“我的催眠术从未被人破解过,你是如何发现的?”“我并不擅长催眠术,我只擅长猜度人心。刚刚,你明明那么害怕她,却始终盯着她看,这不符合常理。不符合常理的事情,必然有其缘由。所以我早有防备,你自然不会 得手。” 听赫云舒说完,海天月心服口服,转瞬却是问道:“我是害你丈夫的人,为何面对我,你没有丝毫的怒意?” “不,你错了,我对你的怒意远胜于任何人,只是不会表露出来罢了。” “你唬我……” 海天月的话尚未说完,眼睛上便传来一阵难忍的刺痛。 她的手摸向自己的双眼,这一摸却是更疼了,她哀嚎出口,如同临死的猪一般大声嚎叫着,在地上疼得直打滚儿。 赫云舒收回自己的手,将手中沾染的粉末不经意间洒落。 此刻,赫云舒只恨不能将海天月千刀万剐,如此夺了她的双眼,不过是最轻的惩罚。 听到海天月的哀嚎,百里姝和骆青楚从外面冲了进来。 看到屋子里的情形,百里姝愤愤道:“活该!” 直到此时,海天月才明白过来,赫云舒才是狠角色。 说到底,百里姝也不过是拿那虫子吓唬她,用狠话威胁她罢了,可是赫云舒呢,看似平平静静,一出手就要了她的一双眼睛! “这叫声着实烦人,不如杀了算了?”百里姝提议道。 赫云舒摇摇头,道:“不能杀。” “为何不能?”赫云舒看着百里姝的眼睛,道:“为了你。” 正文 第一千七百一十四章 可我记得他 听到赫云舒这样说,百里姝不禁睁大了双眼,疑惑道:“如何是为了我?” 赫云舒看了 百里姝一眼,示意她出去说。 之后,赫云舒走了出去,百里姝紧随其后。 到了外面,赫云舒开口道:“海族之主海天鹰很疼爱海天月这个妹妹。今日我受到了刺杀,这便是他在试探虚实。他在试探我的本事,一旦他筹谋齐备,就会来偷袭。” “既然如此,杀了海天月岂不是利落?”百里姝建议道。 “不能杀。我要留着她,和海天鹰讨价还价。” “讨什么价?又还什么价?”百里姝疑惑道。 然而,这话说完,看着赫云舒通透而略带忧愁的眼神,百里姝瞬间就懂了。 赫云舒是要拿海天月交换海族人手里的随风。 转瞬,百里姝说道:“可你说过,单凭那信物,并不确定随风是不是在海族人手里。” “所以,才要试探。海天鹰很疼爱这个妹妹,如果随风真的在他手里,他一定会让随风来交换海天月。如果他交不出人,那也就意味着,随风根本不在他的手里。” 听到这里,百里姝对赫云舒佩服得五体投地。 原本,眼下和海天月最相关的人是燕凌寒才对,凡事应该以他为重。 她原本也以为,此时的赫云舒,是一心顾虑着燕凌寒的。 却不料,赫云舒一心几用,思虑周全,什么都没落下。 百里姝沉思片刻,道:“既然那海天鹰要来偷袭,那么我们一定要做好防范。不然,若是他带走了海天月,我们也就没有了和他讨价还价的筹码。” 赫云舒微微摇头,道:“不,你忘了,你们百里世家的毒,只有你们百里世家的传人才能解?” “这话是没错。可是……” 百里姝刚想说些什么,突然间却是醍醐灌顶,她指着赫云舒,道:“你竟然将事情想到了这个地步!竟是如此周全!” “一个人,无论何时都是要给自己留退路的,而且,这退路,也要一样走得精彩。” 骆青楚站在一旁,听到了二人的谈话,也明白了百里姝话里的深意。 赫云舒用毒毁了海天月的眼睛,这毒,出自于百里姝之手。 如此一来,即便海天鹰侥幸之下带走了海天月,依然无法治好她的眼睛,到头来,还是要求助于百里姝。 这样的话,也就依然有和海天鹰讨价还价的筹码。 想通了这一切,骆青楚不禁叹服。 如今的赫云舒,当真是愈发优秀了。 他看向赫云舒,眼神中满是钦佩和赞赏。这时候,赫云舒看了看百里姝,道:“用毒毁了海天月的眼睛,除了留个退路之外,也是为了以防万一。擅长催眠别人的人,一旦没了眼睛,要想再催眠别人,难于登天。 想必海天月还要在这里几日,你与她接触,若是被她再催眠就不好了。” 百里姝暗暗点头,心头却是恼恨的。 只是这恼恨除了针对海天月,还有几分是针对于自己的。 当初,她父亲百里奚和亲自教导她催眠术的时候,她觉得这催眠术软绵绵的,没什么用,也就无心学习。 可谁又能知道,她如今居然有了书到用时方恨少的感觉。 赫云舒看了一眼屋内,对着百里姝说道:“用药让海天月先不要那么疼,我有话问她。” 百里姝点点头,大步进了屋子,她进去没多久,海天月的哀嚎声就没了。 赫云舒再一次走进房间,看着此刻的海天月。 此刻,听到赫云舒的脚步声,海天月吓得直发抖。 赫云舒看着她,目光冷然,道:“我这个人没什么耐心。我再问你一遍,你为何说,燕凌寒此生都好不了了。” 听到这话,海天月的手指开始发抖。 刚刚她已经说过了理由,赫云舒还这样问,很显然,她刚刚的说辞,赫云舒并不相信。 果然,这时候,赫云舒开口道:“一个人的血入了另一个人的身体,不足以影响一个人的思维。这一点,你瞒不住我。” 见赫云舒如此直白地拆穿,海天月就知道自己瞒不住了。 只是,她吓得牙齿打颤,嘴唇也一个劲儿地颤抖,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赫云舒微微皱眉,取出了自己火红色的鞭子。 鞭子凌空一甩,发出巨大的声响。 海天月吓坏了,大喊道:“我说!我说!” 赫云舒收了鞭子,等着海天月开口。 海天月深吸一口气,勉强让自己镇定下来,然后说道:“我是用碧根草入血来催眠燕凌寒的。” 这话,赫云舒听得一知半解,百里姝却是瞬间面如死灰。 “这碧根草,为何物?”赫云舒沉声问道。百里姝看向她,神色沮丧,道:“碧根草并非药草,我原本并不熟悉。只是,我父亲到底教导过我催眠术,以及使用不同的催眠术需要用的催眠引子。只不过,这其中的多 半我都已经不记得了,可这碧根草的名字,我却是熟悉的。” 听罢,赫云舒心里咯噔一声响。 寻常的名字,自然是记不住的。 唯有那些特殊的东西,才会让人记忆犹新。 百里姝不喜欢催眠术,却知道这本不属于药草一脉的碧根草,那也就是说,碧根草有奇效。 “说说看。”赫云舒勉强道。 百里姝走近了赫云舒,道:“碧根草有奇效,随伤口入血,可以穿透血脉进入肺腑,直入脑髓,且,见效极快。” 赫云舒联想到燕凌寒的反常,以及他最近只能记得一日发生的事情,那也就是说,如今的燕凌寒,成了一个健忘的人。 他过去的记忆都是空白的。 赫云舒双拳紧攥,然后道:“除此之外,对他的身体有影响吗?” 百里姝摇了摇头。 “那就好。” “可他,不记得你了。”百里姝怅然道。 她知道,赫云舒和燕凌寒彼此相爱,若是燕凌寒不记得赫云舒,那么他们之间以后的路,该如何走呢? “可我记得他。”赫云舒的话坚定无比,如金石落地,铿然有声。 这时候,百里姝猛然想起了什么,道:“不,你别灰心,兴许,还有别的法子。” “什么法子?”赫云舒和骆青楚齐齐开口,不约而同地看向了百里姝。被二人这么一看,百里姝却是犹豫了。 正文 第一千七百一十五章 会有办法的 看到百里姝这个时候犹豫了,赫云舒顿时不镇定起来。 没有希望的时候,前途渺茫,也就不再心存希冀。 可当看到那些微希望的光,也就忍不住了。 刚刚百里姝所说的话,给了赫云舒一丝希望。 这希望又在她的心里被无限放大,让她心思涌动,无法自抑。 见二人如此,百里姝终于开口,道:“我是想说,我已经得到了星宇的回信,他已经在半路上了,最迟后天就可以到。他修习催眠术多年,或许会有法子。” 赫云舒点点头,至少,还是有希望的,不是吗? 这时候,有暗卫匆匆而来,禀报道:“主子,王爷醒了,可他……” 后面的话,赫云舒却是来不及去听,拔腿便跑。 怪她,在这里耽搁的时间久了,忘了燕凌寒醒来的时辰,实在是不该。 她一路跑去燕凌寒所在的院子,刚走到院门口,就看到燕凌寒站在院子里,满目怅惘。 赫云舒走过去,轻声道:“夫君。” 听到这声音,燕凌寒回过头看着赫云舒,满脸的疑惑:“你是谁?” “我是你的妻子。” “可我,不记得了。” 赫云舒的脸上是温和的笑意,说出的话更是让人如沐春风:“没事,你受了伤,只是暂时忘记了以前的事情。走吧,我们进房间,我把你的事情,详详细细的告诉你。” 说着,赫云舒拉住了燕凌寒的手。 燕凌寒任由赫云舒拉着他,进了房间。 后一步赶到这里的燕碧珺大睁着眼睛,惊骇道:“凌寒,他、他……” 一旁的骆青楚拉着燕碧珺,去了外面。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骆青楚看了燕碧珺一眼,道:“碧珺,云舒的猜测是对的。凌寒他中了催眠术,和以往大不一样,现在,更是失去了原先的记忆。” “怎么会?”燕碧珺满脸的惊愕。 “已经确认了,给凌寒催眠的人,是海族的公主海天月,也已经被抓回来了。只是,她断言,凌寒此生都不会好了。” “这如何使得?他是名扬天下的战神,如何能忘记自己?他忘记了自己,又该如何统御这十万亲兵?他……” 这时候,骆青楚的手放在了燕碧珺的肩膀上,打断了她的喋喋不休。 “不要说了,会有办法的。”骆青楚如此安慰道。 然而,燕碧珺的心情还是无法平静。 而此时的赫云舒,安心陪着燕凌寒,她满脸的温柔,说话和动作也是轻轻的,这让燕凌寒很放松。 第二日,趁着燕凌寒早睡未起,赫云舒去了海边。 到了海浪涌起的时候,赫云舒就命令昨日训练的人入海。 之后,在岸边将士们的注视之下,这些人踏水而出,恍若天兵降临,场面很是壮观。 至此,兵士们对于海族人踏水而出的恐惧,彻底消除。 踏水而出算什么,他们也可以。而且,会做得更好。 做完这些,赫云舒就回了守将府。 这时候,燕凌寒尚未醒来,赫云舒就吩咐人准备早饭,然后守在了他的床边。 没过多久,燕凌寒缓缓睁开了眼睛,眼神里满是疑惑。赫云舒看着他,脸上是令人如沐春风般的笑意:“你受了伤,暂时不记得事。你是大渝的战神,铭王殿下,你的名字是燕凌寒。如今的陛下是你的皇兄,而我,是你的王妃 ,我们还有三个孩子,他们叫……” 长长的一段话说完,燕凌寒点点头,道:“嗯,我记住了。” 赫云舒笑笑,道:“记得就好。起来吃早饭吧,我已经命人备好了。” 燕凌寒点点头,然后起身穿衣,赫云舒为他束发。 他容貌英俊,穿上这黑色滚金边的亲王王服,更显威仪,又有这样的好身材,穿什么都好看。 赫云舒一连陪了燕凌寒两日,也摸出了他此时的心性。 只要她不慌张,燕凌寒的心情就很平和。他心情平和的时候,和往日没什么分别。 在每一天的最开始,她会告诉他他是谁,也会告诉他她是谁,知道了这些,燕凌寒的心里就不再慌乱。 不再慌乱的他,待人接物都没什么问题,即便是见了旁人,他也会从容应对。哪怕,赫云舒并不在他的身边。哪怕,他并不知道他见的人是谁。 因为,赫云舒每一日都会告诉他,如果不知道与他说话的人是谁,只管冷着脸点头也就是了。 他是战神铭王殿下,无人敢质疑什么。 而且,往日的他就不是个爱与人言语的人,旁的人,也看不出什么。 这一日黄昏,赫云舒和燕凌寒坐在院子里的竹椅上,他们看着西面的天空,瞧着晚霞将整个天空铺满,天地之间,一片橙红色。 赫云舒没有留意到,这时候,燕凌寒悄悄转过脸看她。 此刻的她,脸上有着晚霞的光,柔和,却又夺目。 她的容颜本就不俗,睫毛细长且微微卷曲,皮肤白皙,鼻梁高挺,尤其是那双唇,微微上扬,有着好看的弧度。 赫云舒专心看着晚霞,察觉到燕凌寒在看她,就含笑转过脸来。 不曾想,她刚刚转过脸,唇上便一片温润。 是燕凌寒,吻了她。 这吻,不如往日纯熟,带着几分稚嫩的意味,如蜻蜓点水一般,浅尝辄止。 燕凌寒重新坐好,专心看晚霞。 赫云舒却是离了椅子,蹲在了燕凌寒的膝边。 她的胳膊放在燕凌寒的膝盖上,眼睛盯着燕凌寒在瞧,明知故问道:“夫君,你刚刚,在做什么?” “没、没做什么。”燕凌寒的眼神躲闪了一下,然后一心一意的看着晚霞,别提多专心了。 赫云舒慢慢直起身子,倾身向前,在燕凌寒的脸上也留下了蜻蜓点水般的一吻。 尔后她说道:“礼尚往来,我也还你一个。” 这时候,燕凌寒的嘴角微微上扬。 他笑了。 赫云舒也笑了。 落日熔金,让天地之间陷入这一片暖色。 这股暖色,让那一双人儿也显得愈发生动。门外,有人瞧见二人如此,忙闪了身,隐了自己的身形,生怕二人察觉。 正文 第一千七百一十六章 离赫云舒远点儿! 门外的人,是百里姝。 她的身后,还跟着她的弟弟百里星宇。 百里星宇是刚刚到的,他一到,百里姝就迫不及待地带着他到这里来,想着快些给燕凌寒瞧一瞧,也免得赫云舒担心。 没曾想,到了这里,看到的竟是这么温馨的一幕。 她不愿打扰二人的好时光,故而隐匿了自己的身形。 她身后的百里星宇却是浑然不知,仍是往前走。 百里姝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了他。 百里星宇万分不解,明明如此猴急地拉着他过来,到了这里却又临阵退缩,实在是奇怪。 他刚刚想要开口吐槽,百里姝一把粉末撒过来,他的舌头就木了,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百里星宇扬手指向百里姝,生气极了。 百里姝却是不解释,拉了他就走。 待走出了一大段距离,百里姝又一把药粉撒来,百里星宇的舌头也就恢复正常了。 顿时,百里星宇不干了,他扬手指着百里姝,怒道:“亏你还是我亲姐姐,居然对我使毒!” 百里姝白了他一眼,道:“这话说的,就好像你没对我下过毒似的。” “咱们百里家医毒双绝,姐弟之间毒来毒去,不是很正常的吗?”百里星宇辩解道。 听罢,百里姝附和道:“对啊,这很正常。”百里星宇自觉失言,道:“姐姐,你这么办事不地道吧。我得了你的信儿,马不停蹄地就来了。现在可倒好,我来了你水都没给我喝一口,就招呼了我一把毒粉末,你良心 过得去吗?” “过得去。你刚刚也说了,姐弟之间毒来毒去,很正常。” 百里星宇暗暗咬了咬自己的舌头,从小到大,在口舌上,他都比不过自己的这个姐姐。 于是,他也就不白费力气,眼珠子一转便说道:“姐姐,多日不见,不如,切磋切磋,看看谁精进了,也瞧瞧谁退步了。” 他们的切磋,自然是毒来毒去。 百里姝冲着百里星宇翻了个白眼,道:“谁跟你切磋,那都是小孩子的玩意儿。我找你来,是有重要的事情。” “那你刚刚为啥不让我进去?” 百里姝踹了百里星宇一脚,道:“你这个愣头青,他们俩好不容易有这片刻的温馨,你就不能不去当搅屎棍子?” “刚刚我也瞧了一眼,不就是两个人站在一起嘛。有什么好温馨的?” 百里姝鄙视地看了他一眼,道:“慕容家的那小丫头,勾搭上了吗?” “姐姐,你说话怎么这么粗俗?当心我回去告诉娘亲。”百里星宇威胁道。 百里姝又踹了他一脚,道:“说,到底勾搭上没有。” “没有。”百里星宇低下头,懦懦道。 见他如此,百里姝突然就开心了,道:“那一次给我来信,不是说慕容家那小丫头找你去赏荷花吗?怎的,那一次没得手?”听百里姝提起这个茬儿,百里星宇仔细想了想,然后道:“哦,是有这么回事儿。我去找她赏荷花了,顺便给她讲了一些荷花能做哪些毒药,让她也增长一下见识,不至于 被人笑话。” “你不会是告诉她荷花入毒,能让人嘴歪眼斜,直流哈喇子吧?” “对啊,这是最基本的,我当然要告诉她了。” “哦,那慕容家的小丫头什么反应。” “她听我描述那中毒之人的症状,看着我都呆了,眼神里满是钦佩的光芒……” 百里姝打断他的话:“等等,别做梦了,她那分明是吓的吧?” “吓的吗?”百里星宇摸了摸自己的鼻子,道,“当时那么暖和,她的确是说冷来着。” “那你怎么说的?” “我跟她说蹦蹦就不冷了,要不,回家喝热水也行。” 听罢,百里姝无力扶额,得了,这个弟弟,怕是娶妻无望了。 “姐姐,你怎么了?是头疼吗?要不,我给你扎两针?” 说着,百里星宇就去腰里摸自己的随身银针。 百里姝打掉他的手,道:“我没头疼。那之后呢,慕容家的小丫头还约过你吗?” “没有。” “那你约过她吗?” “我那么忙,哪里有时间?” 百里姝再次无语。 她这个弟弟,唉……说什么好呢? 恰好这个时候,赫云舒和燕凌寒牵着手朝着这边走过来。 看样子,二人赏过了晚霞,要在这府中闲庭信步。 百里姝带着百里星宇迎上去。 此刻,百里星宇满脸热情,道:“云舒姐姐,你又变美了。” 听到这话,燕凌寒却是把赫云舒往自己的身后拉,同时,他看着百里星宇,眼神戒备。 这样冷然的目光,看得百里星宇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赫云舒轻轻拍了拍燕凌寒的手,示意他无事,然后含笑道:“星宇,和上次见你的时候比起来,你长高了不少。” 百里星宇摸了摸后脑勺,道:“云舒姐姐,你该夸我些别的。说我长高了,总像是说小孩子一样。” 百里姝忍不住打了百里星宇一下,道:“哪儿来那么多话?干正事儿!” 百里星宇扬手向前,指了指不远处的石凳,道:“那就请铭王殿下去那边坐吧。” 历来,号脉的时候都是要坐着的。 毕竟,坐着的时候气息平稳,不容易诊错。 听罢,赫云舒牵着燕凌寒的手,往那边的石凳走去。 燕凌寒缓缓走着,只用身子隔开百里星宇和赫云舒。 赫云舒见了,不由得一笑。 百里星宇却是委屈巴巴地看向了自己的姐姐,道:“姐姐,这铭王殿下,似乎不喜欢我。” 百里姝白了他一眼,道:“他除了喜欢赫云舒,我就没见他喜欢过别人。” “可他,像是对我有敌意啊。” “他对所有靠近赫云舒的男人都有敌意。想让他对你没敌意?简单!离赫云舒远点儿!” “不是吧?这铭王殿下竟是个醋坛子?”百里星宇压低了声音说道。 “岂止是醋坛子?简直是千年老醋精!” “好吧。”百里星宇如此应道。说话间,赫云舒已经牵着燕凌寒的手在石凳上坐下,她看着燕凌寒,目光温柔,道:“夫君,你身上有伤,让这位百里大夫给你把把脉。等你伤好了,咱们就能去山上玩儿 了。” 听了这话,燕凌寒朝着百里星宇伸出了自己的手。 百里星宇弯起几根手指,放在了燕凌寒的手腕上。 之后,他的神情就变得凝重起来。 这是百里世家的人的风格,平日里嬉笑玩闹,但一旦开始行医,就无比认真。 只是,过了一刻钟,百里星宇的手指仍未从燕凌寒的手腕上拿开。 赫云舒的心里,就有些忐忑了。莫非,连百里星宇都没办法? 正文 第一千七百一十七章 一切都会好的 赫云舒虽然心里忐忑,但并未在表面上表现出来,生怕自己的担心让燕凌寒看出来,平白增加了他心里的负担。 百里姝站在一旁,也是十分着急,想要快些知道个结果。 但是弟弟正在诊脉,万不可打扰了他。 若不然,便是前功尽弃。 于是,二人心里焦灼地等待着,一颗心总不安宁。 这时候,瞧见燕凌寒有些坐不住了,赫云舒把他的另一只手握得更紧,柔声道:“夫君,这百里大夫是名医,名医诊脉,素来是小心的。你不要急,很快就好了。” 燕凌寒听了,暗暗点头,果然不再着急。 又过了一刻钟,百里星宇的手终于从燕凌寒的手腕上缓缓拿开。 “怎么样?”赫云舒克制着内心的激动,尽量用平静的语气问道。 百里星宇点点头,道:“无碍。” 赫云舒看了一眼百里星宇躲闪的神色,就知道有些话他是不想在燕凌寒的跟前说起。 于是,她也就不再去问。 听闻自己无碍,燕凌寒的神情也放松了下来。 赫云舒笑笑,继续和他一起在府中散步。 百里姝则拉着百里星宇,回了她所住的院子。 晚上,直到燕凌寒睡下,赫云舒才轻手轻脚的出门,到了百里姝所住的院子里。 此时,这姐弟二人在商讨着什么,尚未入睡。 赫云舒走进来,二人停止了谈话,齐齐看向她。 “说说吧,我承受得住。”赫云舒说道。 百里姝看了百里星宇一眼,示意他开口。 百里星宇脸上的神情略显凝重,他一边请赫云舒坐下,一边说道:“云舒姐姐,说起来,要想让铭王殿下复原并不难……” “说重点。”赫云舒催促道。 一般来说,似百里星宇的这些话,后面都有一个“但是”,所以,她只需听那个“但是”就好。 见赫云舒如此爽快,百里星宇开口道:“但是,这需要一味药,此药名为幽冥草。我也只是在家里收藏的古书典籍里看到过它的名字,至于真身,却是从未见过。” “你且先说说,在古书典籍里,是如何描述这幽冥草的。”赫云舒平静道。 只要有法子,她就不怕。 最不济,踏遍了千山万水去寻也就是了。百里星宇仔细回忆了一下,然后一字不落的将书中记载的内容说了出来:“幽冥草,其叶狭长,遍体通黑,生于黑水之中,其花色白,于水中微微发亮。此草出水即用,否 则药效即刻消除,再不复得。” “只有这些描述吗?” “是,只有这些。” 赫云舒微微沉思,在现代,倒也有那么一种称之为幽冥草的植物,又名曼珠沙华,传闻此物生于黄泉路上,有花无叶,有叶无花,花叶永不相见。 但,听百里星宇如此描述,他口中所说的幽冥草,并非是曼珠沙华,倒像是别的植物了。 这时,百里姝的手悄悄地放在了赫云舒的肩膀上,道:“云舒,既然我百里世家的典籍上有这么一味药,那就说明,终归是有人见过它,并用过它的。你不必灰心。” 赫云舒点点头,道:“我当然不会灰心。你们都熟知这些草药之物的习性,不如我们想想看,何处可以寻得到这幽冥草。” 百里星宇第一个说道:“书中说这幽冥草遍体通黑,生于黑水之中,可是,这世间何处有黑水呢?” 百里姝也是微微皱眉,这些年,她走过不少地方,却是从未见过黑水河。 赫云舒心里也开始思量,若水变黑,便意味着水受到了污染,水受到了污染之后,水中的生物无论是植物还是动物,都难以生存,又怎会生长出这药效奇特的幽冥草? 转瞬,赫云舒灵机一动,想到了什么。 见赫云舒如此神情,百里姝忙问道:“你想到了什么?” 赫云舒想了想,道:“这黑水,未必是因为颜色变黑,而是水中没有光亮透进去,也就显得水变黑了。” “可是,何处的水会如此深,连光亮也透不进去呢?”百里姝疑惑道。 “海水深不见底,在这其中,便有光亮照不到的存在。” 百里姝兴奋道:“那我们快去找。” 此刻,赫云舒的神色并不轻松。 她知道,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海水之中,那连光亮都照不到的地方,必然是极深的。 而深水之中,寻常人很难到达,那是因为水下水压极大,人的身体根本无法承受。 在现代,利用潜艇可以做到这一点。 但是,这个时代,哪里有潜艇呢? 再者说,既然这幽冥草被记录在了古书之中,想必是有人见过的。 那么,那时候的人们,是如何得到这幽茗草的呢? 只要耐心去寻,一定有个法子的。 赫云舒并不悲观,只要有法子就好。 之后,赫云舒不再多言,离开了。 赫云舒离开后,百里姝皱皱眉,道:“既然有那么个地方,为何不能去找?” “想必,是没那么容易去吧。”百里星宇附和道。 赫云舒离开这里,准备回自己的院子。 半道上,她看到了骆青楚。 此刻,骆青楚独自站在一棵树下,月光如水,铺洒在他的周身。 赫云舒走近,道:“骆先生。” 骆青楚转过身看着赫云舒,道:“你放宽心,一切都会好的。” 赫云舒点点头,道:“当然。” 说完,赫云舒就准备走。 这时候,骆青楚开口道:“海天鹰之事,你如何看?” 如今海天月在这里,他们一直猜测,海天鹰会来救走海天月的。 但是,一连几日过去了,并无什么动静。 赫云舒看向骆青楚,道:“骆先生,海天鹰一定会来的。” 骆青楚微微皱眉,道:“若是按照常理,海天鹰早该来了。他不傻,想必很清楚,海天月到了这里,日子一定不好过。” “这恰恰是海天鹰的高明之处。” “高明?”骆青楚重复着这两个字,满腹疑虑。 放着自己的妹妹在这里不来救,如何就高明了?这个问题,骆青楚一时之间想不通。 正文 第一千七百一十八章 眼前的事情 想不通的问题,骆青楚从不憋在心里,当即就问了出来。赫云舒应道:“骆先生,据我的了解,海天鹰很疼爱自己这个妹妹,势必是要救她出去的。但是同时,海天鹰心里很明白,要想从这里带走海天月,没有那么容易。所以, 他一定会仔细筹谋。一个能够静下心来仔细筹谋却又不感情用事的人,还不高明吗?” 听到赫云舒的话,骆青楚突然就懂了。的确,如赫云舒所言,海天鹰很爱护自己这个妹妹,这个时候,他本应该着急的,可偏偏他克制着自己的着急,哪怕知道海天月的日子不会那么好过,却依然不会鲁莽行 事。 这样的人,冷静又睿智,当真是高明的,但是作为对手,又是可怕的。 想到这些,骆青楚的心境顿时有些不安宁了。 他们知道海天鹰要来,而海天鹰也知道他们会有所防范,那么最后鹿死谁手,就看谁的计策更高明了。 那么,须得仔细筹谋才是。 想到赫云舒要照顾燕凌寒,骆青楚主动揽过了这活儿,道:“好,这件事,就交给我来做。” 赫云舒刚想说些什么,便听到不远处有人叫她:“娘子。” 是燕凌寒。 赫云舒猛然看过去,发现不知何时,燕凌寒已经醒了。 他站在门边看着她,脸上有着微微发怒的表情。 她没料到,他这个时候会醒过来。 赫云舒忙走过去,挽起了他的胳膊,道:“你怎么醒了?” 燕凌寒并不回答赫云舒的话,只说道:“你们在做什么?” “我有一些事请骆先生帮忙。” “说完了吗?说完了我们就回去。” 被燕凌寒这么一搅和,那些原本到了嘴边的话,赫云舒又全然忘了,只管带着燕凌寒进去。 在她的安抚下,燕凌寒很快便睡熟了。 他一夜好眠,醒来的时候眼神依然是迷茫的。 赫云舒依旧说了一段长长的话,介绍彼此。 虽然燕凌寒被催眠,思维改变,但是这股子聪明和睿智是不变的。 说出这些话的时候,赫云舒的目光温柔又诚恳,燕凌寒瞬间就相信了。 相信了之后,也就在这新的一日接受了自己的身份。 赫云舒依旧陪着他吃早饭,吃过之后去别处转转。 二人散步回来,百里姝姐弟二人便来了。 百里姝将一个小瓷瓶递给了赫云舒,道:“星宇昨晚一夜未眠,制出了这丸药。这药可保凌寒心绪平稳,夜里也安宁,在我们找到幽冥草之前,他的心绪也该平稳才好。” 赫云舒点点头,接过了药丸。 “云舒,你准备何时动身去找幽冥草?”百里姝问道。 “先解决眼前这件事再说。”赫云舒言简意赅道。 眼前的事,也就是海天鹰会来搭救海天月这件事了。 想到这件事,百里姝保证道:“云舒,你尽管放心,我会好好看着海天月,绝不会让人带走了她!” 赫云舒点点头,道:“好。你办事,我自然是放心的。” 几人又说了些别的,之后百里星宇便随着百里姝去了军中。 他一直知道自家姐姐在做军医官,却不知具体是怎么个做法,心里万般好奇,今日是怎么也忍不住了,非要去一看究竟。 自家弟弟远道而来,不过是有这些小小的要求罢了,百里姝自然不会拒绝,眼下无事,她也就带着百里星宇去了。 看着二人离开的背影,赫云舒若有所思。 之后,赫云舒就陪着燕凌寒去了花园中的凉亭里,二人煞有介事地寻来了鱼饵和钓竿,在这里钓鱼。 钓鱼之事,须得静心才好。 以往的燕凌寒,少有这样闲适的时候。 不过,这闲适的生活,燕凌寒接受得很快。 看着认真垂钓的燕凌寒,赫云舒不禁莞尔。 不过,这时候,她却瞧见有暗卫匆匆而来。 这暗卫步伐极快,脸色也不甚好看,想来,是有要紧事。 赫云舒不愿打扰了燕凌寒,悄悄离开,在一旁的假山后面见了那暗卫。 暗卫声音急促,道:“主子,造船的地方突然起了火,火势极大。” 听罢,赫云舒心里有了思量,当下便说道:“走,去看看!” 说完,她连燕凌寒都顾不上,拔腿就走。 燕凌寒专心致志,一心垂钓,直到有鱼儿咬了钩,他才兴奋地站起身收线,终于将那肥美的鱼儿抓在了手里。 他手里拿着鱼,正准备向赫云舒炫耀,却发现赫云舒已经不在这里了。 燕凌寒看了看周围,并未看到赫云舒的影子,反倒看到了一些本不属于这里的人。 他们一身黑衣,面色冷肃,手里拿着武器,看起来很不好惹的样子。 燕凌寒将那鱼儿从鱼钩上取下来,放进一旁的木桶里。 之后他转身,看向那些已经到了跟前的人。 为首的,是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 来者不善。 直觉地,燕凌寒觉得,这是个与自己不对付的人。 于是,他也没什么好脸色,只冷着脸站在那里,半句话都不说。 来的人,是海天鹰。 此刻,他朝着身后的人使了一个眼色,示意他们上前捉拿燕凌寒。 燕凌寒面色冷峻,目光幽深。 只是,那些人尚未近他的身,便被突然出现的人截了去。 是骆青楚带人来了。 昨日,他连夜重新整顿了这守将府里的防卫,让侍卫们安心把守,整个守将府里,布置了许多的明线和暗线,防的就是海天鹰。 没曾想,他昨夜刚布置好,今日海天鹰就来了。 此刻,骆青楚手执长剑,挡在了燕凌寒的跟前,他看着那海天鹰,冷声道:“海天鹰,你今日既然来了,就别想着回去。” 海天鹰邪佞地笑了笑,道:“就凭你,还没这个本事拿下我。” 骆青楚冷笑一声,道:“那就来试试。” 说完,二人皆是飞身而上,战在一处。 余下的人,也是打成了一团。 打斗之时,有人悄然而来,将燕凌寒护得密不透风。只是,打着打着,骆青楚意识到,事情不对,而且,是大大的不对! 正文 第一千七百一十九章 铭王殿下可还在意? 意识到事情不对之后,骆青楚心里很慌张,他急着退出和海天鹰的打斗,但海天鹰却看出了他的退意,死缠着他,半分走掉的机会都不给他。 骆青楚急了,招式愈发凶猛。 海天月却是一笑,神色轻松,道:“骆先生,这一出声东击西,你可还满意?” 他的话,印证了骆青楚心中的隐忧。 骆青楚之所以觉察到不对,是因为他意识到海天鹰的目标原本应该是解救海天月才对,可现在,海天鹰却与他在这里打斗。 那便说明,海天鹰铁了心要让这里乱起来,减轻那边救下海天月的困难。 只是,最初的时候,骆青楚一心顾念着燕凌寒的安危,忽略了这些。 而这个时候抽身去海天月所住的地方,显然是不能了。 骆青楚这般想着,心里越来越急,这一急,手底下的招数,便不再那么齐整。 他稍一分神,海天鹰手中的剑就直指他的面门而来。 骆青楚心生骇然,他不担心自己的安危,只怕误了大局。 哐当—— 一声刺耳的撞击声传来,海天鹰手里的剑就掉在了地上。 骆青楚后退一步,这才看清,是燕凌寒出手,砍掉了海天鹰手中的剑。 此刻,海天鹰万分惊愕,道:“你、你不是失去记忆了吗?” 燕凌寒神色冷漠,并不与他多言,反倒是步步杀招,直奔海天鹰而去。 骆青楚的功夫自是不弱,海天鹰与他打斗了这许久,力气和精力都消耗了不少,而燕凌寒步步紧逼,剑招招招凶狠,要取他的性命。 海天鹰不敢大意,愈发专心地应对。 这会儿,骆青楚也没闲着,飞身上前,与燕凌寒一左一右,防备他人的偷袭。 眼角的余光里,骆青楚发现此刻的燕凌寒,那一招一式,仍有往日恣肆飞扬的风采。 龙入浅滩,却依然是龙。只待一遇风云,便翱翔于九天之际,无人可与之匹敌。 燕凌寒,是从来不会让人失望的人。 受了这鼓舞,骆青楚先前乱掉的心绪渐渐安宁,招式也愈发稳健。 不出片刻,燕凌寒手中的剑便沾了海天鹰的血。 突然间,海天鹰不惜冒着被剑砍伤的危险,后退数步。 骆青楚微微皱眉,有几分不解。 燕凌寒却是伸手入袖,拿出了几枚黑色的炸药,道:“阁下是想试试这个吗?或许,我们可以比试一下,是谁的东西更厉害?” 看着燕凌寒手中的东西,海天鹰神色骇然。 对于这个东西,他记忆犹新。 那一日,他尚且不知进入海族领地的人就是铭王妃赫云舒,却见识到了她手中黑色之物的威力。 不过是轻轻一丢,便要了他数十个手下的性命。 他自己若不是躲闪及时,只怕早已殒命当场。 而且,那一晚,城中有两处起火,也是因为此物。 虽说海族也有这样的东西,但是威力远远不如此物。 这时候,海天鹰伸进袖子里的手停了下来,他紧咬牙关,空举着两只手,示意自己的手里什么也没有。 燕凌寒神色微动,没有言语。 海天鹰暗暗咬牙,尔后不甘心地冲着自己的手下大喊道:“停手!” 手下人一一停了手,退到了海天鹰的身后。 只不过,此时他的手下人已经损伤了过半,可谓是损失惨重。饶是如此,海天鹰的脸上仍是不见灰败之色,他看着燕凌寒,目光里带着几分凶狠:“素闻铭王殿下爱极了自己的王妃,那么如今,这铭王妃的安危,铭王殿下可还在意? ” 瞬间,燕凌寒的脸色如遇寒冰,目光更是冷厉骇人。 他的手慢慢收紧,将手中的宝剑握得更紧。 海天鹰忙说道:“铭王殿下,我们做个交易,你放过我,我放过铭王妃。” 骆青楚却是质疑道:“胡说!云舒她没那么容易上当,想捉到她,你没这个本事!” 海天鹰却是一笑,道:“的确,这铭王妃有几分本事。但是,我动了她如今最在意的东西,她怎么会不着急呢?” “说清楚!”骆青楚暴喝道。“你们在造船,对吧?想来,这船是十分要紧的东西,于是我便命人在造船的地方放了火,船身刚刚上过漆,最是容易燃烧。那里着了火,赫云舒岂会不急?就在不久之前 ,她已经带人去了。只不过,在去那里的路上有一处山坳,山坳之上草木茂盛,适合藏人,更适合守株待兔。而铭王妃,就是那只兔子。” 说着这些,海天鹰洋洋得意。 骆青楚紧张地看向了燕凌寒,只怕他受不住这个打击。 只是此时,燕凌寒的神色并不慌乱。 他的脑海里,仍然回想着赫云舒今日一早与他说的那句话:“今日无论何人说我遭遇不测,你都不要相信。你若是做得好,不让自己激动,待我回来,便给你一个吻。” 想到这些,燕凌寒的心里是甜蜜的。 他相信她的本事。 见燕凌寒不急反笑,海天鹰瞪了瞪眼睛,道:“铭王爷,你竟然不担心自己的娘子吗?” 燕凌寒看向海天鹰,神色冷漠,带着这天生身为王者的傲然:“就凭你那些虾兵蟹将,也妄想捉到我的娘子?做梦也别想!” 今日这一切,海天鹰自认为思虑周全。 先是派人在造船之地放火,赫云舒放心不下,自然会前去查探。 如此一来,他中途设伏,也就可以得手。 毕竟,一个人心急如焚地想要赶去某地的时候,是不会在意周围有什么的。 如此,他便可以拿了赫云舒。 再者,他带人进了这守将府,先奔燕凌寒而去。 守卫这守将府的是骆青楚,他与燕凌寒交情好,有道是关心则乱,必然一心顾念着燕凌寒,忘了海天月那一遭。 这样的话,他就可以乱中求稳,派人去救他的妹妹海天月。 这计策一环扣一环,万无一失。 但是事情发展到这里,海天鹰突然发觉,这一切和他想象得都不同。 只不过,想到自己的后招,海天鹰并不着急。有那后招在,他在这里做什么都来得及。 正文 第一千七百二十章 你这个负心的女人 想到自己的后招,海天鹰神色泰然。 “拿下!”燕凌寒神色冷毅,如此吩咐道。 骆青楚听了,便带着人蜂拥而上。 这时候,海天鹰看向了燕凌寒,道:“铭王殿下,不如,我们来做个交易。” “就凭你,也配和本王谈条件?” 海天鹰淡然一笑,道:“铭王殿下,只要我手里的底牌足够稳妥,自然是可以和你讨价还价的。” 燕凌寒静默不言。海天鹰接着开口,道:“铭王殿下,纵然你手底下的人学会了踏水而出的本事,但多数还是旱鸭子。此刻,我已埋伏一万精兵于海上,若我两刻钟后还未从此地出去,那么 ,他们就会全部出动,去攻击你的人。素闻铭王殿下爱惜自己的士兵,如今我倒要看一看,这个传闻,是否属实?” 这时候,不等燕凌寒开口,便有一个清脆的女声传来:“海天鹰,铭王殿下当然爱惜自己的士兵,那么,你呢?” 是赫云舒。 她自一旁的屋顶上飞身而下,脸上带着浅淡的笑意。 赫云舒先是看向了燕凌寒,之后便与他站在了一处。 海天鹰的神色错愕了一下,尔后很快恢复如常:“铭王妃好本事。” “自然,你那点儿拙劣的伎俩,还骗不到我。” “所以,你就情愿舍弃那造好的船?” 赫云舒牵起燕凌寒的手,神色轻松道:“不,你错了。我家夫君命人造的船,是不会被火烧坏的。只会浴火而出,变得更加坚韧而已。” “铭王妃可真会说笑。”海天鹰含笑道。 “你若当这是个笑话,就尽管笑好了。当心到了最后,变成笑料的那个人,是你自己。”说着,赫云舒冲着一旁招招手,命人把海天月押上来。 看着被暗卫押着的狼狈不堪的海天月,海天鹰双拳紧攥,面色紧绷。 他的这一招,也失算了。 即便他声东击西,想要先拿下燕凌寒,从而让众人慌乱,再同时命人搭救海天月,可并未得逞。 这股子挫败,几乎要摧毁了他。 饶是如此,海天鹰还是强自镇定。 他从海天月身上收回自己的视线,看向并肩而立的赫云舒和燕凌寒,道:“所以,铭王殿下是准备鱼死网破了?” 这时候,海天月听到了海天鹰的声音,顿时大喊大叫,声音凄厉。 海天鹰听了,神色更加难看。 燕凌寒很看不上海天鹰的做派,所以也不准备搭理他。 于是,赫云舒唇角微扬,道:“我家夫君从不会做鱼死网破的事情。可是,你当真能确定,你的那些鱼儿,能破了我的网吗?” 海天鹰的心里咯噔一声响,随即便释然了。 他命人躲在水里,且藏得极为分散,燕凌寒的亲兵,根本无从找起。这时候,海天鹰深吸一口气,道:“铭王妃,如今天月对你而言,已经没有了任何价值。不如放了她,让我带回去,而我的人,自此之后对你们必然秋毫无犯。日后我们相 安无事,井水不犯河水,不就是最好的结局吗?” 听了这话,赫云舒眨巴眨巴眼睛,道:“海天鹰,你看我,像小孩子吗?” 海天鹰微微皱眉,这话,显然是别有深意。 果然,下一刻,赫云舒说道:“海天鹰,休要拿哄骗小孩子的那一套来哄骗我。” 瞬间,海天鹰面色幽暗,冷声道:“你想要什么?” 海天鹰猜测,这个时候赫云舒原本可以命人拿下他们,可她却耐着性子与他交谈,显然,是有话要说。 或者说,是有条件要提。 赫云舒微微一笑,道:“果然,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省力气。我问你要一个人。只要你交出这个人,我自会放你们兄妹离开。” “谁?” “随风。” 听到这个名字,海天鹰笑了,道:“铭王妃,你这一开口,口气可是不小呢。” “把人带来,你们就可以离开。否则,便将性命留在这里。”赫云舒冷声道。 “哥哥,救我!救我!”一旁,海天月大声喊道。 这时,押着海天月的暗卫嫌她聒噪,一脚踹在了她的膝盖上,让她跪了下去。 “好,我可以将人交给你。但是,人在岛上,带过来需要时间。” 赫云舒神色淡然,不见丝毫的波澜:“没关系。守将府有酒有菜,自然会好好款待你的。只要你别想着跑,自然性命无忧。” “好,我命人回去带人过来。” 赫云舒提醒道:“我希望,是边吉亲自带他过来。” 海天鹰恨恨地点头,道:“好。” 之后,海天鹰一行人就被骆青楚带着人“请”到了一旁的院子里,严加看守。 赫云舒则看向燕凌寒,冲着他竖起了大拇指,道:“夫君,你今日做得很棒。” 燕凌寒不说话,脸颊却是微微变红,他拉着赫云舒,径直往他们的院子走去。 赫云舒由着他去,如此,他们便回到了自己的屋子里。 此刻,燕凌寒的眼神里,满是期待。 赫云舒被他看得心里发毛,不禁摸了摸自己的脸,她确认,自己的脸上是没什么脏东西的。 那么,燕凌寒在看什么? 如此想着,赫云舒问道:“夫君,你在看什么?” 燕凌寒不回答,只看着赫云舒,眼神里的期待越来越浓郁。 和他如此近距离地站着,赫云舒甚至听到了燕凌寒的心跳声。 一下又一下,如同激昂的鼓点。 赫云舒仔细想了想,还是没想出燕凌寒这般看着她,究竟为的是什么。 于是,她捉起燕凌寒的手,道:“夫君,你是不是有话想要对我说,没关系,你说。” 然而,燕凌寒仍是不说话,只看着她,眼神里潋滟着无数的秋波和满满的期待。 赫云舒不由得咬了一下嘴唇,这是、中邪了? 看到赫云舒咬唇的动作,燕凌寒的呼吸一下子就乱了。 呼吸乱了,心也跟着乱了,迟迟没有得到预想中的回报,燕凌寒愤愤道:“你这个负心的女人!”说完,燕凌寒就气愤地进了里屋,留下了满脑子凌乱的赫云舒。 正文 第一千七百二十一章 你聪明,可我笨啊 这个时候,赫云舒觉得自己的脑子有点儿卡壳。 你、这、个、负、心、的、女、人! 这几个字每个字她都知道啥意思,可是连在一起去理解,她怎么就糊涂了呢? 赫云舒左想右想,也没想出个所以然。 今日除了海天鹰,她可没和别的男人说话。 而且,她一出现,就主动去拉燕凌寒的手了。 这样还不行吗? 这个燕凌寒,到底在生哪门子的气?还给她安了一下负心女人的罪名? 她冤死了好吗? 赫云舒想来想去,越想越冤。 这时候,她听到脚步声,是燕凌寒从里面走了出来。 赫云舒看过去,燕凌寒也朝着她看了过来。 她的眼睛眨了又眨,可怜极了。 燕凌寒神色一动,道:“我给你最后一个机会。” “夫君,你好歹给个提示啊。你聪明,可我笨啊。”说完,赫云舒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嗯,睁眼说瞎话的本事,还是要有的。 燕凌寒瞧了她一眼,然后伸出手,点了点自己的嘴唇。 此刻,赫云舒的大脑高速运转,搜索着和嘴唇有关的内容。 当然,只需要想着今日的事情而已。 果然,她想到了那么一条。 想明白之后,赫云舒脸上带笑,朝着燕凌寒走了过去,然后在他薄薄的嘴唇上留下了深情的一吻。 之后,她凑在他的耳边,道:“满意了?” 燕凌寒的耳朵微微发红,尔后道:“其实,你还不算太负心。” 赫云舒心道,您老人家评价人负心不负心的标准可真随意。 不过,这话她不准备说出来了,心里知道就好了。 现在的燕凌寒,虽然失去了往日的记忆,但是这股子腹黑和吃醋的劲儿,却是一点儿都没落下。 得了这一吻,燕凌寒整个人都傲娇了。 见他如此,赫云舒觉得,此刻燕凌寒若是有尾巴,必然会高高地翘起来。 于是,燕凌寒脸上带着笑,开开心心地喝茶。 之后,他看向赫云舒,道:“你说过,随风是我最亲近的暗卫。” “对。”赫云舒应道。 燕凌寒的手里捏着杯子,道:“可是,海天鹰既然知道随风对我很重要,只怕不会轻易将人交出来。” 赫云舒点点头,道:“这海天鹰的确是阴险狡诈。只不过,他手里是否有随风,还未可知。” 听到赫云舒的话,燕凌寒猛然想起了什么,尔后称赞道:“你真聪明。” 赫云舒笑了笑,然后摸了摸燕凌寒的脑袋,道:“嗯,你也很聪明。” 燕凌寒感受着这抚摸,总觉得十分别扭。 时间慢慢过去,很快就到了下午。 这时候,百里姝姐弟二人也回来了。 一回到府中,她就感觉到了和往日不同的气息,当即就朝着赫云舒这里来了。 听赫云舒说完这些,百里姝格外激动,她紧握着赫云舒的手,道:“我就要见到随风了,是不是?” 赫云舒虽不忍心在这个时候给她泼凉水,却还是不得不说道:“还是原来那话,海天鹰的手里,未必真的有随风。” “可他都答应带随风过来了。”百里姝急切地反驳道。 “此人心思极多,他的话,不可信。” 然而,这个时候的百里姝是不理智的。 她口中喃喃道:“不,就是随风。就是他!” 赫云舒看了百里星宇一眼,示意他安抚一下百里姝。 只是,百里姝神情激动,谁的话也听不进去。赫云舒能够体会她此时此刻的心情,毕竟,她和随风一起走过了那么多风风雨雨,随风失踪以后,她犹如万箭穿心,每一日都是煎熬。此刻真的得到了那么一些讯息,自 然希望是真的。 然而,她何尝不希望这是真的。 只要他们真的能交出随风,付出什么代价都可以。 可是,海天鹰的手里,真的有随风吗? 很快,到了和海天鹰约定的时辰,百里姝打定主意,要和赫云舒一起去见海天鹰。 这个时候,冲动是最要不得的,也容易被人利用。 所以,百里姝不能出现。 于是,赫云舒再次看了百里星宇一眼。 百里星宇心神领会,趁着百里姝不注意,他手中的粉末洒落,百里姝很快就昏迷了。 “照顾好她。”赫云舒叮嘱道。 百里星宇点点头,道:“云舒姐姐,你放心,我会照看好她的。随风哥的事情,就交给你了。” “好。” 赫云舒如此应道,然后和燕凌寒一起去见海天鹰。 海天鹰虽然待在这里,但是吃喝都没落下,故而此刻他面色红润,神态悠闲。 赫云舒瞥了他一眼,道:“我要的人呢?” 海天鹰微微一笑,道:“铭王妃,别着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赫云舒没有多言,径直转过身朝着外面走去。 外面地方大,不似那个小院子,显得太过逼仄。 双方站到了外面,彼此对立。 很快,有两个黑衣人从外面进来,二人手里,押着一个人。 此人身形高大,较为瘦弱,看那身高,和随风是相当的。 只是,此刻这人的头上蒙着黑布,看不分明。 赫云舒看了海天鹰一眼,道:“都到了这个时候,还要玩一出欲盖弥彰吗?”海天鹰笑笑,道:“王妃娘娘莫急,这人在黑暗的地方待得久了,若是突然就见了亮光,眼睛会瞎的。且让他先适应适应再拿了黑布也不迟。我想,到了这个时候,你也不 希望他出事吧。” 赫云舒上下打量着这蒙着黑布的人,尔后道:“这真的是随风吗?”海天鹰也看了那人一眼,道:“铭王妃,到了现在,你还有什么怀疑吗?我们海岛上的吃食他不大吃得惯,故而身材也就消瘦了。不要紧,他的心上人不是名医嘛,回去之 后稍加调养,将养些日子也就好了。” “他为何不说话?” “哦,这个啊,我一时兴起,毒哑了他,你也知道,我这个人脾气不好,他又是个执拗的性子。我不喜欢,所以出手也就重了一些。” 赫云舒仔仔细细的将这人看了一遍,心里也就有了底。 这时,海天鹰提醒道:“铭王妃,现在,该交换了。” 这交换,便是用海天月换随风。 海天月很快被带了过来。 就在这个时候,海天鹰踱着步子,慢慢地来到了蒙着黑布的那人的身边。此刻海天鹰眸色微动,赫云舒知道,他又要出幺蛾子了。 正文 第一千七百二十二章 急什么? 赫云舒神色微动,观察着海天鹰的一举一动。 这时候,海天鹰已经到了那蒙着黑布之人的身边,他打了个手势,让押着此人的黑衣人退开,改由他亲自押着此人。 赫云舒看着他,约莫猜出了他想要干什么。 果然,下一刻海天鹰便冲着她说道:“铭王妃,为表诚意,我们各拿一人,亲自来交换吧。” 赫云舒尚未开口,燕凌寒便说道:“我来!” 海天鹰阴仄仄地一笑,道:“抱歉了,铭王殿下。这一次,得铭王妃来。” 燕凌寒的脸色当即就阴沉了下来。 赫云舒温和一笑,握了握燕凌寒的手,道:“夫君,杀鸡焉用牛刀?这么简单的事情,交给我来做就好。至于夫君你,在后面坐镇就是了。” 话虽如此说,燕凌寒却是不能全然放心。 赫云舒凑近了他,低声道:“夫君,他伤不了我。你现在若是乖乖听话,等回去了我送你一个吻。” 知道这吻能让燕凌寒安静,所以,赫云舒乐此不疲。 燕凌寒的脸色微不可察地松动了一下,尔后又恢复了那冷毅的神色,狠狠拒绝道:“不行,太危险。” 赫云舒伸出手指悄悄挠了挠他的掌心,道:“夫君,你这是不相信我的本事?” 这一挠,燕凌寒的气息就有几分乱了。 赫云舒趁热打铁道:“两个,好不好?” “好。”燕凌寒鬼使神差道。 然而话一出口,燕凌寒就想要改口。 “夫君,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说完,赫云舒凑近,补充道,“夫君,我的吻,只给君子,不给小人哦。” 那边,海天鹰却是等不及了,大声喊道:“铭王妃,你们叽叽歪歪,还没决定吗?” “日子都还长,你急什么?”赫云舒揶揄道。 之后,她慢慢松开燕凌寒的手,亲自押着海天月,朝着海天鹰走去。 海天鹰则押着那头上蒙着黑布的人,缓缓走近。 这是一场角逐。 在场的人,都清楚地意识到了这一点。 二人各自押着人,在一片空地上越走越近。 这也就意味着,若是二人之间起了什么冲突,任何人都无法以最快的速度插手。 终于,二人之间只有五步远的距离了。 二人继续靠近。 待只有两步远的时候,海天鹰的手突然一个反转,就把那蒙着黑布的人带到了自己的身后。与此同时,他另一只手猛然伸出,抓向了此刻被赫云舒押着的海天月。 赫云舒错愕了一下,然后后退一步。 这一退,海天月就落在了海天鹰的手里。 海天鹰将这二人护在自己的身后,之后竟是横起一掌,直奔赫云舒而去。 他出招迅猛,足可见这一掌的威力。 “云舒!” 燕凌寒疾呼一声,直奔赫云舒而去。 骆青楚微微皱眉,觉得这件事不大对劲。 赫云舒从来不是一个反应慢的人,可此刻的她,似乎迟钝了些。 他发觉到,赫云舒是另有筹谋。 于是,骆青楚着急地去拉燕凌寒,怕他坏了赫云舒的计策。 可燕凌寒速度极快,骆青楚最终碰到的,也只是燕凌寒飞起的一片衣角而已。 然而就在这时,有利器入体的声音传来。 噗哧! 骆青楚瞬间就瞪大了眼睛,朝着赫云舒看去。 这一看他才发现,受伤的不是赫云舒,而是此刻与赫云舒相对而站的海天鹰。 在海天鹰的身后,海天月拿着一把刀,刀上还淌着血。 此刻的海天鹰,满脸不可置信的表情。 似乎完全不敢相信,伤了他的人,竟然是他的亲妹妹。 趁着这个时候,赫云舒腾身而起,到了海天鹰的身后,一把扯下了那人头上的黑布。 此人头发散乱,赫云舒正准备一看究竟的时候,他却是横起一掌,直奔赫云舒而来。 赫云舒并不急,与之周旋。 那一边,受了伤的海天鹰困兽犹斗,和燕凌寒战在一处。 如今,赫云舒剑术超群,她拔出自己的剑,招招凌厉,让那人毫无招架之功。 之后,赫云舒瞅准一个空子,用剑尖割断了披散在此人脸上的头发。 头发断开,掉在地上,此人的真实面目显现了出来。 不是随风。 赫云舒心里好生失落,抽身而退。 这时候,海天鹰一方慌忙撤退。 眼见着他们的人集中到了一处,赫云舒伸手入袖,取了一枚炸药出来。 他们与海天鹰的人隔着一段距离,这段距离,投射炸药刚刚好。 杀了海天鹰等人,日后拿下海族,会少了许多麻烦。 然而,炸药刚刚扔出去,赫云舒就看到一个人朝着海天鹰等人而去。 不好,是百里姝! 炸药很快就会爆炸,到那时,百里姝也会殒命当场。 当下,赫云舒来不及多想,猛地将自己手中的剑朝着那炸药扔了过去。 这样一来,炸药会提前爆炸,不至于伤了百里姝。 与此同时,她大喊道:“退!” 说着,她拉着燕凌寒快速后退。 很快,剑碰上了炸药,轰然炸开。 热浪袭人,惹得人睁不开眼。 当黑烟散尽,赫云舒仔细看了,发现他们一方的人躲闪及时,并未受伤。 但是,海天鹰消失不见,他原来站着的地方有一摊血,还有几个被炸死的黑衣人。 赫云舒大喝道:“百里姝呢?” 手下的人慌忙去找,终于在一棵大树后面发现了她。 她被热浪所袭,跌落在那里。 幸而只是昏了过去,并无性命之忧。 这时候,百里星宇疾步而来,看到眼前的场景,不禁面色紧绷。 他探了探百里姝的鼻息,然后手指搭在她的脉搏上,确认无事之后才松了一口气。 “怎么回事?”赫云舒问道。 说出这话,她心里一阵阵的后怕。若是那剑再慢一点儿,百里姝就会被炸得血肉横飞,尸骨无存。 原本,百里姝被百里星宇迷晕了,根本不会出现在这里。 百里星宇歉疚道:“云舒姐姐,我虽然用迷药迷了姐姐,却忘了她自己亲身试过许多药。因为试过这药,迷药对她的影响就不那么大,所以她昏迷的时间很短。” “把她带回去,好好照顾。” 百里星宇点点头,带着百里姝离开了。 这时候,骆青楚已经派人去搜查海天鹰等人的下落。只是,对此,赫云舒并不抱什么希望。 正文 第一千七百二十三章 欠人东西是要还的 赫云舒之所以对找到海天鹰不抱希望,原因很简单。 海天鹰既然能悄无声息地进来,也必能悄无声息地出去。 再者说,海天鹰也曾在这边城里待过,对于这里的地形,他也比较熟悉。 如此一来,要想安然逃脱,对于他而言,不难。 更何况,在如此大的边城里寻找一个人,并非易事。 而且,这边城里的百姓原本被海天鹰屠了城,整个城内的百姓都送了命。 现在居住在城内的百姓,是燕凌寒命人从四处散落的村庄上集中起来的。 经受了这一场战乱,他们惊魂未定,这个时候,若是因为寻找海天鹰闹得城中鸡飞狗跳,势必会民心不稳。 再者说,海天鹰的存在已经无关紧要。 现在,她破除了关于海族人的传言,战船也已经建造完毕,很快就可以下海,前去海族人的领地,报他们曾经屠戮这五座城池的大仇。 所以,这个时候海天鹰是被抓到还是逃脱,没什么要紧。 如此说来,因为寻找海天鹰一人而兴师动众,不值得。 不过,适时地给这海天鹰一些教训,她倒是乐得如此。 于是,她招手叫过一个暗卫,道:“发出信号通知守在海边的人,可以出发了。” “是,主子。” 说完,暗卫很快离开。 今日,她在海边布置了很多人,防的就是海天鹰趁机偷袭。 所以,当时海天鹰以他在海里藏了人以示威胁,赫云舒并不担心。 只要海天鹰的人一上岸,必定被她派在那里的人拿获。 可是,到了这个时候还没有任何消息传过来,那就说明,海天鹰的人并未上岸。 一切,不过是海天鹰唬人的法子。 不过,她的计策,却不是为了唬人。 她刚刚让守在海边的人出发,是让他们入海,赶到海族人所占领的距离岸边最近的一个小岛,那小岛,有着暂时休息和为海族人指名方向的用途。 赫云舒之前就交代过,让这些人赶过去之后,占领这座岛,然后炸毁这里,毁了海族人到达边城的参照物。 这样一来,日后海族人要想到这里来,目标就没有那么明确了。 当然,还有另外一个目的,那就是给海天鹰一些教训。 无论海天鹰如何离开边城,他都一定要回去。 他受了伤,需要及时处理,而且海水盐度高,在海水里泡的时间久了,伤口会疼痛难忍。所以,每过一个小岛,他都会停下来歇息。 这第一个小岛,他不会错过。 赫云舒想着这些事,想得入了神。 燕凌寒却是牵起了她的手,不悦道:“娘子,欠人东西是要还的。” 赫云舒哑然失笑,然后靠近燕凌寒,亲吻了他两下。 燕凌寒的耳朵,瞬间就红了。 以往,总是燕凌寒作弄她,非要在大庭广众之下亲吻她。 这一次,刚好反过来,这让她有一种恶作剧得逞的惬意。 燕凌寒的耳朵红了,嘴边却有笑意荡漾开来,上扬起一个好看的弧度。 赫云舒笑笑,道:“折腾了这么久,累了吧?走,我们去吃东西。” 燕凌寒点点头,道:“好。” 厨房里准备了糕点和水果,赫云舒命人取了来,和燕凌寒待在花园的小凉亭里,好不惬意。 边城的天气和京城的天气比起来,是有些冷的。 故而这时候,边城的菊花已经开了。 此时菊香阵阵,沁人心脾。 赫云舒命人取了新鲜的菊花泡茶喝,刚好可以润燥清火,最是合适。 这个时候的燕凌寒对于生活没有什么祈求,只要有赫云舒在就好。 而赫云舒神色轻松,燕凌寒见了,心情也很放松。 二人吃着糕点和水果,不时品一品茶,小生活过得十分惬意。 这二人相对而坐,便是许久。 这样的画面太过于悠闲惬意,以至于从外面回来的骆青楚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刚刚还是剑拔弩张,你死我活的紧张气氛,如今不远处的地面上炸出的大坑还在,空气中还有些微炸药的气味儿,可是这二人却是一派闲适,就好像这里不是危机四伏的 边城,而是他们京城里悠闲惬意的后花园。 骆青楚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总算是相信了自己看到的东西。 他心里有很多疑问,于是不得不打扰这二人。 看到骆青楚走过来,赫云舒倒了一杯茶给他,道:“骆先生,忙了一圈累了吧。来,喝茶。” 骆青楚着实是累了,也渴了,将那一整杯茶一饮而尽。 尔后他放下杯盏,道:“你们倒是惬意。” 赫云舒笑笑,道:“有骆先生忙活,我和夫君自然惬意。” 看到赫云舒和骆青楚说话,燕凌寒面色不佳。 在燕凌寒不悦的目光中,骆青楚紧挨着他坐下,之后看向了赫云舒,道:“今日的事情,我还有许多疑惑,你要为我解惑。” “好。”应了一声之后,赫云舒话锋一转,道,“但是,我们说话的时候不要笑,我夫君会吃醋。” 骆青楚鄙视地看了一眼此刻的燕凌寒,实在是不知道燕凌寒的醋意从哪里来。 但,燕凌寒敌视的目光却是真实的,不掺半分假。被燕凌寒这么看着,骆青楚很想走,但是他心里的好奇支撑着他顶过了这压力,于是,他硬着头皮道:“我派人出去,没找到海天鹰,倒是抓到了海天月。不过,我想不通 的是,为何海天月会对海天鹰下手。” “这世间会催眠术的,不止海天月一个人。” 联想到来了这里已有几日的百里星宇,骆青楚就明白了。 是百里星宇催眠了海天月。 想到这些,骆青楚不禁笑了。 赫云舒的计策,向来是最周全的。 别人要是想算计她,还真是难。 然而这时候,赫云舒缓缓开口,道:“现在海天月是个什么状况?” “眼神呆滞,不发一言。” 赫云舒微微点头,这也就意味着,海天月依然没有从被催眠的状态中缓过来。 可是,海天月刚刚被海天鹰带走了。 催眠术是海族皇族之中修习的秘术,传闻海族之人,生来就是修习催眠术的好手。 若是如此说,为何海天鹰没有解除海天月的催眠? 这不符合常理。这时候,赫云舒倒是想起了另一件事。 正文 第一千七百二十四章 不会有事的 赫云舒想起的另一件事,和海天鹰有关。 之前,她在京城的时候,曾命人收集和海族有关的信息。 那时候,她看到过一条未经证实的传言。  那个传言是,海天鹰并非是正经的皇族子弟。是他的母亲,当时的海族皇贵妃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将自己生下的女婴换成了男婴,从而成为了海族皇后,而这个男婴, 就成了后来的海族大皇子——海天鹰。 而那个女婴,则不知去向。 但是,当时赫云舒只当这是一个胡言乱语的传言,并未多留意。 可现在想起来,这个传言,并非是空穴来风。 海族皇族精通催眠术,是因为他们的血脉。 可如今,海天月中了催眠术,海天鹰不得已丢下了她。 那就说明,海天鹰根本不会催眠术。 一个海族皇族子弟,居然不会催眠术,这说不过去。 只不过,相对于整个大局而言,海天鹰的血统问题,只是很小的一个部分。 所以,赫云舒并未再深思下去。 这时候,骆青楚问道:“云舒,你似乎从不慌乱,永远都那么镇定。” “不,我只是不会让人看到我的不镇定罢了。” 骆青楚笑笑,正想说些什么,燕凌寒便将一杯茶放在了他的手边。 骆青楚感激地接过,道:“多谢。” 然而,燕凌寒的下一句话是:“喝完了就走吧。” 瞬间,骆青楚喝茶的动作僵持在那里。 若是在以往,他必然会狠揍燕凌寒一顿。 但是现在燕凌寒失去了往日的记忆,这个时候若是打他,他根本不会记得他们往日的情谊,只会把他往死里揍。 这么想着,骆青楚就喝完茶,走了。 赫云舒和燕凌寒在这里又坐了一会儿,之后就回了他们的院子。 渐渐地,天黑了,赫云舒陪着燕凌寒吃完晚饭,又看着他睡下。 之后她出门,去看百里姝。 赫云舒刚走到百里姝的院门外,就听到里面传来百里姝小兽一样的吼叫。 她的声音那么悲愤,又那么无奈。 赫云舒心里一酸,走了进去。 屋子里,百里星宇正死死地抱着百里姝不让她伤害自己,一边还安慰着她。 可这个时候的百里姝,双眼血红,像是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蓦然间,她瞧见了赫云舒。 那两只血红的眼睛像是有了焦点,恶狠狠的。 她的胸口剧烈地起伏,死命地想要挣脱百里星宇的束缚。 百里星宇大喊道:“云舒姐姐,你快走!我姐姐正在伤心的头儿上,失去了理智!” 此时此刻,赫云舒能够体会百里姝的心情。 随风失踪了那么多日,虽然百里姝嘴上不说,但心里一定是万分焦灼的。 此番知道那个人可能是随风,她的心里一定生起了无数美好的希冀,可是现在,希望破灭了。 那并不是随风。 一个人从希望到失望,这巨大的心理落差,的确是让人难以承受。 但是,无论是再难过再悲伤的情绪都需要及时纾解。 犹如洪水,只能疏导,不能硬堵,否则一溃千里,最难收拾。 于是,赫云舒冷静地看向百里星宇,道:“松开她!” “什么?”百里星宇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松开你姐姐!”赫云舒神情严肃,再次说道。 百里星宇纵有不解,却也知道赫云舒不会害他和他的姐姐。 于是,他松开了百里姝。 一瞬间,摆脱了束缚的百里姝像是一支离弦的箭,奔向了赫云舒。 赫云舒闪身一躲,退到了一旁。 百里姝却是不依不饶,一个劲儿地攻击。 赫云舒一味躲让,并不和她硬碰硬。 如此,半个时辰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此时,百里姝气喘吁吁,额前的头发已经被汗水打湿。 而赫云舒气息均匀,和起初的时候没有什么两样。 百里姝依旧是攻击,赫云舒依旧是躲闪,并不主动出击,如此又僵持了一刻钟,最终,百里姝背靠着墙壁,徒然地跌了下去。 她抱住了自己的双膝,终于大哭出声。 百里星宇想要上前,赫云舒伸手拦住了他。 百里姝必须接受现在这个事实,这是一个过程,无法避免,也无法更改。别人也无法帮助她,只能等她自己走出来。 赫云舒如此冷静,做出了这样的判断。 百里姝哭了好大一会儿,哭得精疲力竭,她抬起头,脸上涕泪横流。 她看向赫云舒,道:“为什么不让我亲自看一眼?” “我已经确认过,那不是随风。” “可是,我没看!” “我不会骗你。”赫云舒冷静道。 果然,百里姝在那个当口儿出来,就是想要看一看,那个人,到底是不是随风。 若真的看到了,她也就死心了。 可是偏偏时机不凑巧,赫云舒当时刚刚把那枚炸药扔出去,若是百里姝执意去看,势必会被这爆炸的冲击力所伤,后果不堪设想。 所以当时,赫云舒做出了那个决定。 她不后悔自己的决定。 赫云舒蹲下自己的身子,和蹲着的百里姝平视,缓缓道:“放心吧,随风不会有事的。”百里姝勉强忍住哭,声音里却带了哭腔:“所有人都告诉我随风一定不会有事的,我也想要相信随风不会有事的。可是,既然他不会有事,那他人呢?云舒,你能告诉我吗 ?” 赫云舒紧握住她的手,道:“一直有人寻找着随风的下落,既然他从那么高的地方掉下来都大难不死,那么,之后也一定不会有事的。” 她的话安抚着百里姝,百里姝的哭声越来越小。 人总是要心存希望,只要有那么一份希望,再苦再难的日子都能捱过去。 看着百里姝的情绪渐渐好转,赫云舒将她交给百里星宇照顾,很快就回去了。 这时候,有暗卫过来,禀报道:“主子,那座小岛已经被炸沉了。” “海天鹰去了吗?” “去了,我们和他们交了手,他们的人拼死抵抗,我们依照主子的吩咐,故意放了个口子让他们逃走了。” 赫云舒点点头,道:“好。” 一夜无事。 第二日,赫云舒陪着燕凌寒吃完早饭,然后和他一起去了造船的地方。有件事,须得今日做了。 正文 第一千七百二十五章 练兵 如今船已经造好,所有该准备的东西都已经准备齐全。 今日,便是船下水的日子。 赫云舒和燕凌寒过去的时候,所有的巨船都已经排列整齐,只待下水。 兵士们整装齐备,站在一旁。 场面严肃而齐整。 燕凌寒面色冷肃,看着眼前这一幕。 赫云舒已经将今日要做的事情告诉了他,故而此刻他神色自若,和往常没什么两样。 之后,燕凌寒一声令下,兵士们便开始往大海的方向推船。 船底垫了圆木长棍,兵士们喊着号子,齐心协力。 如此,用了两个时辰的时间,所有的巨船都已经入海。 只见海面之上,巨船绵延数里。 巨船之上,船帆迎风招展,猎猎作响。 赫云舒和燕凌寒登上巨船,站在了船头上。 极目远眺,海面无边无际,透着无尽的神秘。 可是,此刻在船上的所有人心里都清清楚楚,就在距离这岸边百余里的地方,是海族人的领地。 是海族人,残忍地屠了五座城,杀了数万百姓。 这份血海深仇,任是谁都无法忘记。 那是他们的同胞,他们身为大渝兵士,有着守卫大渝百姓的职责。 那数万百姓的死,是他们心头巨大的伤痛,更是巨大的耻辱。 如今一切整装齐备,报仇的日子,也就指日可待。 这一日,赫云舒亲力亲为,教导兵士们如何在船上练兵。 兵士们勤奋肯学,一日的功夫就学了个透彻。 如此,船上的每个人该做什么,如何做,都已经精确地知道。 之后的几日,战船便在江面上接连练兵。 许多士兵是旱鸭子,到了船上会晕船,吐得一塌糊涂,到了真正作战的时候就没了战斗力。 于是,这样的人都被重新安排下去,换了新的人。 如此几日过去,晕船的人被挑选出去,余下的,便是适应了船上生活的人。 当然,除了作战的船只,还有补给的船只。 大军作战,未必一日之内就能返航,所以,必备的粮食和用品需要补给船进行补给,不可错漏。 否则,茫茫海面之上,兵士们没了食物,势必会出大乱子。 大军之中,只有彼此合作,才能打胜仗。 这里练兵的消息,很快传到了海族去。 这时候,海天鹰身上的伤已经好得七七八八,但是他心绪难平。 在边城所经历的一切,是他有生以来所经历过的最大耻辱。 这份耻辱记在他的心里,犹如烧红的烙铁一般,狠狠地灼痛着他的心。 他无时无刻不在想着报仇。 可是,得到海面上有巨船出现,并且在练兵的消息,海天鹰几乎要失控。 手下人将这个消息禀报给他,海天鹰一剑就将那人挑杀了,血溅当场。 他的心里,恨意难耐。 最终,他狠狠地握着手里的那把剑,狞笑道:“来人,吩咐下去。自今日开始,不必再给护岛神兽喂食,且,毁了它的家。”一旁的人听到了,顿时噤若寒蝉道:“陛下,护岛神兽是护佑我们海族安宁的,若是停止喂食,再毁了它的家,它必定不会在此守护。那么,我们海族一族,岂不是危在旦 夕?” 海天鹰看了看他,道:“事在人为,人定胜天。我们海族人有这数万年的安宁,是因为历代君主英明,并非是因为这所谓的护岛神兽。” “可是,多年以来,百姓们对于护岛神兽的传言早已深信不疑,这个时候若是护岛神兽离开,势必会民心不稳。” 听完这话,海天鹰缓缓道:“你这话,说得很有道理。来,你近前来。” 那人听了,殷勤地上前。 海天鹰举起手中的剑,将此人一劈为二。 那人连一声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就那么直挺挺地分为两半,倒在地上。 鲜血,溅了海天鹰一脸。 海天鹰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只看了看那变成两半的人,冷声道:“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人可以忤逆我。凡是违背我意愿的人,都得死!” 另一边,海边的练兵依然在继续。 赫云舒不是一个急于求成的人,所以,没有万全的准备,她不会轻易尝试。 眼下,兵士们刚刚适应近距离的练兵,那么下一步,就是慢慢延长距离。 每一日的练兵,赫云舒和燕凌寒都亲自到场。 这一日,海面之上平静无痕,连平日里在船头跳跃的鱼儿都没了踪影。 赫云舒看着这平静的一切,隐隐觉察出了不对。 她发出信号,命兵士谨慎应对,不要再往前。 赫云舒深知,无边无际的海底之下,更是藏着无数的凶险。 无论是猛兽还是汹涌的暗流,都不可小觑。 赫云舒看着眼前这一切,猜测是不是有什么大型的动物经过。 海里生活着无数的小动物,对于庞大的物种,它们有着天然的恐惧,这也就可以解释,为何此刻的海明是如此的平静。 就连原本飞在半空的鸥鸟,此刻都不见了踪影。 这不同寻常。 “返航!”赫云舒大声吩咐道。 一旁,骆青楚和燕碧珺齐声问道:“云舒,怎么了?” 赫云舒的眼睛依然注视着海面,道:“这会儿太安静了,这不对。” 燕碧珺也看了一圈,没看出什么来,不由得说道:“云舒,是不是你太紧张了?” 赫云舒没有说话。 燕碧珺接着说道:“料想这海上也和岸上一样,时而安静,时而热闹,不过是最正常的事情了。” 赫云舒没有解释什么,只专心看着海面。 此刻,船只在返航。 一切看起来整齐有序,赫云舒揉了揉自己的眉心,但愿,只是她担忧过度。 突然间,旁边的船晃了一下。 可此刻,无风无浪。 赫云舒暗道不好,下一刻,数声惊叫声传来,是兵士们一齐发出来的。 此刻,旁边的巨船正向着一旁歪斜。 而那船底,有着黑色的暗影。 赫云舒径直看向骆青楚,以极快的速度用无声的唇语告诉他:“拉紧燕凌寒。” 骆青楚捕捉到这个讯息,虽不知赫云舒要做什么,却极快地抓住了燕凌寒的胳膊。与此同时,赫云舒丢开燕凌寒的手,飞身奔到船边,纵身跳进了茫茫大海之中。 正文 第一千七百二十六章 百里姝,你做什么? 眼见着赫云舒跳进了茫茫大海之中,燕凌寒本能地就要一起跟着跳下去。 此刻,目睹了这一切的骆青楚满心惊骇,一双手下意识地抓紧了燕凌寒。 燕凌寒发出怒吼,死命地挣脱。 骆青楚抓得更紧。 一旁,燕碧珺也是死死地拉住了燕凌寒。 同时,他们招呼着身后的士兵,让他们一起上前,抱腿的抱腿,抱腰的抱腰,牢牢地抓住了燕凌寒。 虽是如此,足足十余个人才堪堪拉住燕凌寒。更有几个人,被拉断了胳膊。 看到兵士们抓住了燕凌寒,骆青楚放心些许,这才分出心朝着海面上看去。 此刻,海面平静无波,哪里还有赫云舒的身影? 然而,刚刚还倾斜的船只现在恢复了正常,周围寂静如斯,没有任何声音。 过了一刻钟的时间,周围还未有任何动静传来。 骆青楚和燕碧珺面面相觑,一时拿不定主意。 若是按照理智的说法,此刻返航是首要的。 但是,赫云舒跳入了茫茫大海之中,生死未卜。 此时他们若是离开,实在是不该。 于是,燕碧珺振臂一呼,道:“愿与我一起下去寻找铭王妃下落者,举起手来!” 刷—— 兵士们的手齐齐举起来,竟是无一例外。 燕碧珺眼眶微热,她知道,赫云舒一直以来的付出,没有白费。 她从中挑选了一些人,随她一起下海。 也留下一条船作为接应。 至于其他的兵士和船只,则由骆青楚带着返航。 燕碧珺和一些水性好的士兵下了海。 此刻天光还算好,海水之中的清晰度很可观。 然而他们跳下去之后找到了赫云舒跳下去的地方,却是一无所获。 周围茫茫一片海域,独独不见赫云舒的踪影。 按照刚才的状况来说,不少人都在海水之下看到了那巨大的黑色暗影,难道说,那是来自海底的猛兽,将赫云舒吃掉了吗? 所有人的心里,都是忐忑不安。 燕碧珺带着人在海里找一会儿,就去船上歇一会儿。 如此找找歇歇,一直找到了黄昏时分,但是还未发现赫云舒的踪影。 燕碧珺的心里,一片焦灼。 这时候,骆青楚来了,劝燕碧珺回去。 燕碧珺虽然心里着急,却也无可奈何,跟着骆青楚回去了。 回去的船上,燕碧珺担忧道:“凌寒呢,他还好吗?”骆青楚紧紧皱眉,道:“他挣扎得太过用力,以至于身上都是青紫的淤痕。腹部的伤口原本已经愈合,但是此番又有如此一遭,伤口又裂开了。不过,百里大夫已经给他用 了安眠香,他现在已经睡着了。” 燕碧珺叹了一口气,道:“皇弟对云舒,可谓是用情至深。不过,如今他失忆了,只能记得一日发生的事情,想必,明日情况便会好了。” 听了这话,骆青楚不知该如何回答。 他叹了一口气,没说什么。 回到守将府之后,燕碧珺第一个找到了百里姝和百里星宇。 她知道,百里星宇精通催眠术,于是她问道:“百里大夫,凌寒如今的状况如何?”百里星宇皱皱眉,道:“铭王殿下意志力非常人所能及,医书上记载,用碧根草对人催眠是催眠术里最高深的境界,可让人上一个时辰里发生的事情,下一个时辰就忘记。 如此说来,铭王殿下的情况,已经好太多了。” “既然如此,百里大夫为何愁眉不展?” “还是那句话,铭王殿下的意志力非与常人,今日他经历了这样的事情,云舒姐姐又生死未卜,谁也不知道他明日醒来,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 听完,燕碧珺亦是愁眉紧皱。 情之一字,果然是深入骨髓的存在。 如此,燕碧珺忐忑着一颗心,去了燕凌寒的房间。 此刻他双眼紧闭,在安眠香的作用下睡熟了。 燕碧珺看了看他的手腕和脚腕,上面都有一大片青紫的淤痕。 当时,他挣脱的力气该有多大啊。 他那般大力,又那般绝望,拉着他的兵士,胳膊都脱了臼。而他自己的身上,又能好到哪里去呢? 第二日,是骆青楚带着人继续在海上寻找赫云舒的下落。 燕碧珺则留了下来,照料燕凌寒。这一日辰时时分,燕凌寒醒了过来。 醒过来之后,他茫然四顾,之后他的视线落在了燕碧珺的身上。 燕碧珺只以为他将一切都忘记了,正要说些什么。 可这时,却是听到燕凌寒嘶哑着声音在问:“我娘子呢?” “什么?”燕碧珺瞬间睁大了眼睛,满脸的戒备。 “我娘子呢?”这一次,燕凌寒的声音更为清晰。 燕碧珺愣了一下,道:“凌寒,你是不是记错了?” 之前的每一日,燕凌寒都会忘记前一日发生的事情,今日怎么会例外呢? “我没有记错,我有娘子。”燕凌寒努力去想,脑袋却是突然疼了。 他痛苦地抱着自己的头,在床上打滚儿。 燕碧珺吓坏了,朝着外面大喊道:“去,请二位百里大夫过来!” 很快,百里姝和百里星宇以最快的速度赶来。 百里姝银针在手,正要扎燕凌寒的睡穴,正痛得打滚儿的燕凌寒却是一把捉住了她的手,怒喝道:“百里姝,你做什么?” 百里姝却是一愣。 百里星宇上前,仔仔细细地看着燕凌寒。 燕凌寒也看了他一眼,可这样,脑袋似乎更疼了。 他的口中喃喃道:“是我娘子告诉我你们的名字,可我娘子呢?我娘子呢?” 他痛得在床上直打滚儿,声音渐消。 百里姝看准时机,用银针扎了他的睡穴,如此,燕凌寒很快睡着了。 只是,哪怕是睡着之后,他的眉依然紧皱着,似乎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做完这一切,有了片刻的安歇,百里姝看向百里星宇:“这是怎么回事?他怎么突然又记得事情了?” “姐姐,我说过的,铭王殿下的意志力,远胜于常人。” “所以,他恢复了记忆。” “不,并非如此。”听完,百里姝更是诧异,刚刚燕凌寒明明叫出了他们的名字,为何百里星宇会如此说? 正文 第一千七百二十七章 危机暗伏 百里姝的疑问,百里星宇很快给出了解释。“刚刚,他并非说认识我们,只说是云舒姐姐告诉过他我们的名字。这也就可以证明,铭王殿下并未恢复记忆。许是,昨日的事情让他印象最为深刻,连带着昨日的事情也 无法忘记而已。” 听完,百里姝点点头,认可百里星宇的话。 眼见着燕凌寒渐渐睡熟,百里姝拉着百里星宇走了出去。 到了外面,她悄声问道:“父亲呢,还没有消息吗?” “倒也有一些消息,不过并不经常,只是零零散散地送回去一些消息。只是很简单,也只是报平安而已。” 百里姝皱皱眉,道:“你的催眠术承袭于父亲,燕凌寒如今这个样子,幽冥草一时之间又找不到,实在是令人着急。不过,或许父亲会有法子。你给他去信,让他速来。” 百里星宇一脸难色,道:“姐姐,不是我不想给父亲去信,只是向来是父亲送信来,我给他送信,连个地方都不知道,怎么送?” 百里姝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想起一些事,便心绪难平。 原本,燕凌寒准备在年初的时候去百里世家提亲,以商定她和随风的婚事。 只是,那时候父亲百里奚和突然外出,此事只得暂时作罢。 联想起这些,百里姝心情格外沉重。 “父亲去做什么,你知道吗?” 百里星宇摇了摇头。 “就连母亲也不知道吗?” 百里星宇仔细想了想,道:“父亲惧内,他去哪里一定会向母亲说明的。只是,母亲讳莫如深,不肯说。” “他们究竟在搞些什么?这么紧要的关头,找人竟然找不到!”说话时,百里姝愤愤的。 百里星宇劝慰道:“姐姐,你不要太着急,会没事的。” “云舒如今也生死不知,当真是让人揪心。”说着,百里姝的眼睛里带了泪。 她这么一哭,百里星宇顿时就有些手足无措。 从小到大,在他的认知里,姐姐都是坚强的,他很少见她掉泪。 可这一次,她竟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哭了。 他们都很担心赫云舒的安危,毕竟,她是那样好的一个人。 一时间,百里星宇亦是无言。 百里姝终是放不下,留下百里星宇照看燕凌寒,她自己则骑马去了海边。 今日,骆青楚已经扩大了寻找的范围,但仍是一无所获。 如此过去了三日,赫云舒仍是生死不知。 燕凌寒的情况也越来越糟糕,他失去了往昔的记忆,但赫云舒失踪以后的记忆却是清晰的。 他依然会记得,赫云舒在他面前跳入了茫茫大海。 他记得,那是他的娘子,她陪他吃饭,陪他散步,陪他站在巨船上,看着朝霞的光一点一点铺洒在整个海面之上。 这些记忆折磨着他,有好几次,他竟是冲破了安眠香的限制,中途醒来。 他奔到海岸边,纵身跳下去,要去找赫云舒,又被骆青楚等人拉回。 每一次被拉回来,燕凌寒都死命挣脱。 这时候的他,像是疯了。 他双眼赤红,脸上的神情是狰狞的,和往日里的他绝不相同。 此时的他,六亲不认,谁碰他他就揍谁,半分都不客气。 一来二去,骆青楚伤得最重,有一次更是被燕凌寒打得伤了内脏,吐了血。 至于去拉他的那些暗卫,身上也是青青紫紫。 而燕凌寒自己,浑身上下已经没有一块好地方了,到处都是青紫的淤痕。 他腹部的伤口,常常是刚被百里姝处理过又被大力崩开,越来越糟糕。 与这相比更为糟糕的是,燕凌寒的状况被军中的兵士所知,他们见惯了燕凌寒气定神闲,运筹帷幄,决胜于千里之外的模样,却鲜少见他失控地发疯的模样。 一直以来,燕凌寒统帅着这十万亲兵,在这十万亲兵的心中,燕凌寒就是他们的精神领袖。 燕凌寒倒下了,就如同他们心中所信仰的神袛倒下了。 这让他们无所适从。 如今燕凌寒处在崩溃的边缘,将士们的心情也好不到哪里去,到处是唉声叹气的场景,士气大减。 看到这里,骆青楚和燕碧珺的心里愈发着急。 与此同时,他们愈发加快了寻找赫云舒的速度。 只是,寻遍了周围的海域,就是不见赫云舒的身影。 若是再往前,就要靠近海族的领地了。 这存在一些危险性,所以,骆青楚和燕碧珺都不敢掉以轻心。 然而燕凌寒几乎没有一刻清醒的时候,这个时候,是没办法从他那里得到一些什么主意的。 但是,他们渴望找到赫云舒的心情太迫切了,这样迫切的心情,足以支撑着他们去冒险。 另一边,海族的领地上,海族之主海天鹰也知道了赫云舒失踪的消息。 得到这样的消息,海天鹰顷刻间大笑出口,道:“太好了!赫云舒这次铁定是死了。她死了,事情就好办多了。这护岛神兽,果然是有庇护海族的本事。” 这时,手下人禀报道:“陛下,那些大渝人的战船,如今是越来越靠近咱们的地方了。” “那便让他们,有去无回!”海天鹰一锤定音道。 这一日,海上风平浪静。 骆青楚和燕碧珺带着船队,一边派人下水寻找赫云舒的下落,一边警戒着周围的动静。 他们慢慢扩大范围,寻找赫云舒可能出现的地方。 渐渐地,他们距离海族的领地,不过十里之遥。 燕碧珺和骆青楚愈发小心,却也不愿意放弃这个寻找赫云舒的机会。 他们甚至怀疑,赫云舒之所以一直没有被找到,兴许是被海族人控制了。 他们做好了准备,以应对海族人的袭击。 很快,船队停了下来,有一批兵士下水,在附近的海域里寻找赫云舒的下落。 但是,这些下水的兵士并未如往常一样隔一会儿出来换气。 骆青楚暗觉不对,紧接着,他便看到,有一圈圈血色浮现在海面之上。 而且,出现血色的地方,和兵士们原先下水的地方并不远。瞬间,骆青楚面色紧绷! 正文 第一千七百二十八章 那是什么? 骆青楚暗道不妙,当即下令,命全体兵士谨慎戒备。 片刻后,有守在船底的兵士前来禀报:“骆将军,有人在凿船底。” 听到这个消息,骆青楚并不怎么慌乱。 因为赫云舒的未雨绸缪,船底一律用厚厚的铁皮包裹,要想凿穿船底,并没有那么容易。 但,也不可掉以轻心。 于是,骆青楚下令,命人朝着海底射箭。 同时,他大声呼喊,命刚刚下水的兵士上船。 然而,没有兵士破水而出,回应骆青楚的呼喊的,只有一圈圈突然出现在海面上的血色。 血色氤氲开来,延展成一片刺目的红。 骆青楚看着这一切,心急如焚。 突然,有兵士挣扎着从海水中伸出头来,然而,他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惨叫,很快,他的身体就沉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氤氲开来的血色。 骆青楚看得眼睛发疼,再也忍不住,纵身跳了下去。 一进入海水之中,骆青楚就觉察到有人在拉他的脚。 骆青楚挥剑去砍,那人又很快松手。 直到此刻,骆青楚才发觉,陆地上的一招一式,到了这海水之中竟是全无用处。 水与空气不同,会阻隔剑的速度。 在岸上灵活的招式,到了海水之中,竟有些迟滞。 骆青楚不是个愣头小子,他很快就缓过神来,冷静地应对眼前的危机。 他以最快的速度适应了水下的环境,然后他发现,海水之中,四面八方都是人。 确切的说,都是海族人。 海族人潜伏在水下,犹如一条鱼一般灵活,来去自如。 骆青楚不是个旱鸭子,且有功夫在身,很快就游出了这些人的包围圈。 之后,他旋身而起,上了船。 站在船上之后,他命令兵士往海里放箭。 利箭铺天盖地的射入海水之中,带起一些血色。 但是,仍有人在海底凿船,砰砰作响。 看来,他们并不准备就这么善罢甘休。 骆青楚清楚地意识到,这样不行。 太被动了。 他们必须主动出击,才能占取主动权。 他们还要寻找赫云舒的下落,不能就这样被这些人牵住了手脚。 这个时候,骆青楚想起了赫云舒命人封在船底的黑色大箱子。 这些黑色的大箱子被牢牢地固定在船底,很是牢固。 当时,赫云舒曾经说过,若是在海上作战,遇到了万分凶险的情况,就可以动用这些箱子里的东西。 想来,是威力巨大的东西。 骆青楚这样想着,很快带着人下了船底。 在这每一艘巨船上,都有赫云舒专门派在这里的暗卫守着。 骆青楚到了船底,见到这暗卫,说明了来意。 暗卫听完,打开了一旁的小门,有一人从里面走了出来。 见了他,骆青楚心里一惊,是三皇子,燕永奇。 原本,这三皇子劣迹斑斑,不过,后来燕凌寒重新启用他,这件事骆青楚也是知道的。 只是,他并不清楚,为何燕永奇会出现在这里。 不等骆青楚开口,燕永奇便上前一步,微微躬身,道:“骆先生,久违了。” 骆青楚微微颔首,道:“三皇子,好久不见。” “骆先生,是否要动用这箱子里的东西?” “是。” “好。”说着,燕永奇从腰侧的袋子里取出了一枚小巧的钥匙,打开了那箱子。 箱子很厚,里面摆满了一个个黑色的圆球。 这些圆球发出一股子刺鼻的气味儿。 燕永奇介绍道:“骆先生,皇婶曾经交代过,这些东西适合在水里用。” “事不宜迟,那就快些使用吧。” 燕永奇点点头,然后招招手,叫出一些人来。 骆青楚也是在这个时候才发现,这里居然藏了那么多人。 同时,他又暗道赫云舒处事精妙,想来,她隐瞒这里的秘密,也是不希望这个秘密被外人知晓。 一个军队,总要有些秘密武器才好。 很快,燕永奇就带着人上了船头。 他所带领的一队人看起来很有经验,他们先是用一个细长筒的东西往水里看,之后准备地投出黑色圆球。 很快,有冲天的水浪被炸起来,随着这水浪一起出现的,还有海族人的尸体。 血色,再次浸染了整个海面。 看到这样的场景,燕永奇的心头猛然被触动了。 这些血色里,是不是也有他们的人所流的血? 骆青楚慌忙叫停,不忍再如此做。 燕永奇知晓他的担忧,道:“骆先生,我曾听我皇叔说过,为将者不可妇人之仁,否则,将会失去更多兵士的性命。” 骆青楚连连摆手,道:“不,他们是无辜的。他们奉命下去寻找云舒的下落,我们若是就这样连带着炸死了他们,实属不该。” 他在犹豫。 燕永奇没有坚持。 在赫云舒下给他的命令里,只是让他听从骆青楚等人的吩咐,见机行事,却从未说过他可以自作主张。 所以,燕永奇什么也没有说。 于是,兵士们照例看准了海族人,之后往水里射箭。 但是,海族人身手灵活,他们往往不能射中目标。 这样的招数,并未对海族人造成什么危害。 这时候,一个奇怪的叫声传来,之后,无数的海族人从水里应声而出。 他们有的手里拿着箭,有的手里拿着铁钩子,有的手里拿着刀斧,他们一出现,射箭的射箭,还有的往船上甩铁钩子,妄图借着与铁钩子连着的绳索到船上来。 另外有人拿着刀斧,往船身上死命地砍。 看到这一幕,骆青楚心中大为惊骇。 这一刻,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到底是缺乏水战的经验,才把事情弄成现在这个不可挽回的地步。 然而,悔之晚矣。 一瞬间,有无数海族人奔涌而来,仿佛铺天盖地的骤雨,就这么不由分说的来了。 这时候,想要使用炸药已是不能,毕竟海族人距离船身极近,若是这时候用了炸药,炸药也会损及船身,两败俱伤。 万般无奈之下,骆青楚命令众兵士拼死抵抗。 好在兵士们往日里训练有素,并不惧怕,起初也并未显露出颓势。 只是,时间久了,劣势尽显无遗。 海族人都聚集在下面,兵士们在船上,能做的很有限。 而海族人则把能用的东西和方法都用上了,就是想要他们这些人有去无回。 这时候所能做的,唯有拼死血战而已。就在这时候,有人大声惊叫道:“快看!那是什么?” 正文 第一千七百二十九章 庞然大物 起初,也只有这样一个声音而已。 骆青楚并未多留意,但是,越来越多的,兵士们似乎被远处的东西所吸引。 就连海族人也是如此,甚至因为去看这东西而停止了进攻。 这当真是一桩怪事! 骆青楚终于看了过去,这一看,便呆了。 只见远方目之所及的地方,有一片巨大的黑色,奔涌而来。 这巨大的黑色速度极快,带着一路的水浪,颇有排山倒海之势。 这、这是个什么东西? 一瞬间,这是升腾在所有人心中的疑问。 很快,所有人都呆住了,只看着远方的黑色,呆愣着。 燕碧珺靠近骆青楚,推了他一下,骆青楚缓过神,道:“碧珺,你见过这样的东西吗?” 燕碧珺摇了摇头,她的见识有限,并未见过这样的东西。 这并非是海浪,倒像是一种巨大的动物。 一瞬间,骆青楚联想到了赫云舒失踪的那一日,海水之中也出现了巨大的黑色暗影。 所不同的是,当时这巨大的黑色暗影在水面之下,若隐若现。 而现在,它出现在海面之上,显露出了真容。 顷刻间,骆青楚如临大敌。 想到是这东西害了赫云舒,他更是怒不可遏。 他见识了赫云舒和燕凌寒一路走来的风风雨雨,更是为他们的感情所感动。如今赫云舒生死不知,全是拜此物所赐,他如何能忍? 于是,骆青楚握紧了手里的剑,准备和此物决一死战。 然而这时候,那黑色的东西越来越近,骆青楚隐隐约约看到,这东西的背上,坐着一个人。 远远看去,那个人很小,看不出什么。 骆青楚的身子侧向了燕碧珺,问道:“你看,那上面是不是坐着一个人?” 燕碧珺定睛一瞧,道:“是。是有一个人。” “是海族的陛下海天鹰吗?” 燕碧珺微微皱眉,道:“我曾经听闻,海族有护岛神兽,难道,说的就是此物?” 听完,骆青楚脸色紧绷,没有说话。 哪里有什么神兽?不过是添油加醋的说辞罢了。 即便是万古神兽,此物伤了赫云舒,他也必定要让它偿命。 不为别的,只为他和燕凌寒之间数年的情谊。 这时候,那东西越来越近,燕碧珺笃定道:“那不是海族的陛下,似乎是个女人。” “女人?”骆青楚重复着这两个字,尔后和燕碧珺相视一眼。 “莫非是云舒?”他们异口同声道。 片刻间,那东西已经到了眼前。 他们清清楚楚地看到,坐在那巨大黑色之物上的女子,当真是赫云舒。 此刻看到他们,赫云舒站了起来,冲着他们微笑。 她气定神闲,看起来和往日没有什么不同。 看到这一幕,燕碧珺和骆青楚却是担心不已。 看起来那黑色的东西滑溜溜的,他们真怕赫云舒一不小心就会掉下去。 但,赫云舒的神色却是轻松的。 这时候,呆愣着的海族人有人大叫道:“是、是护岛神兽!” 在海族人历代的传说中,传闻在海族人世代所住的岛屿之下,在那黑暗的海底,栖息着一头巨大的黑色神兽,历年以来,就是这神兽护佑着海族人的安宁。 也正是因为如此,黑色在海族人心目中,是极为尊贵的颜色。 此时此刻,海天鹰就在不远处的地方,静静地看着这一幕。 没错,这就是海族神兽。 他出生于海族皇族,自然知道关于这护岛神兽的秘密。 从海族的皇宫一路往下,有一条长长的悬梯,从这悬梯下去,到了尽头,便是护岛神兽居住的地方。 历来,海族皇族都供给这神兽食物,也成就了它护佑海族的角色。 于是,他停了给神兽的食物,让这神兽四处游逛,为的,就是让这神兽遇到赫云舒。 毕竟,赫云舒大张旗鼓的在海上练兵,是有很多遇到神兽的机会的。 而神兽为了食物奔波,遇到了赫云舒,哪里还有她的好果子吃? 这是海天鹰的如意算盘,不费一刀一枪,就要了赫云舒的命。 可是这一刻,海天鹰清清楚楚地看到赫云舒站在神兽的背上,心里不禁一惊。 难道说,赫云舒驯服了神兽? 不、不可能! 神兽之所以称之为神兽,是因为其巨大的神力。 具有神力的神兽,怎么可能会被赫云舒这样的小角色驯服呢? 不可能! 这绝不可能! 此时此刻,海天鹰完全忘记了,他从未承认过护岛神兽的身份,也只当它是一个每天要吃许多东西的庞然大物罢了。 然而,其余的海族人却不这么看。 因为海族皇族给护岛神兽供给食物,所以护岛神兽不会到别处去,也只在岛屿附近的海域出动而已。 住在岛边的海族人,时常可以看到护岛神兽的影子,对于护岛神兽护佑海族的角色,他们深信不疑。 故而此刻的他们再次看到这护岛神兽,心里只有仰慕。 看到下面的海族人如此出神,骆青楚便意识到,这便是传言中海族的护岛神兽。 这时候,这神兽离得更近了。 护岛神兽的真容,也出现在每一个人的视线里。 这当真是一个庞然大物,整个身子更是长得出奇,足有一条船那么长。 它的身子又极粗,几乎是几十个人合抱才能将它环抱住。 在身子的两边,长着两排黑色的像羽翼一样的东西,它游动的时候,这羽翼拍击着水面,溅起巨大的水花。 而它的眼睛犹如一口大锅,黝黑发亮。 这时候,此物张开大嘴,那口中森白的牙齿显露出来,犹如一块块巨大的石头,但齿尖却是锋利的,看起来瘆人。 而在它背上稳稳站着的赫云舒,当真是渺小至极,似乎只要这神兽的身子轻轻一抖,就能将她毫不留情地扔进海里去。 见状,骆青楚和燕碧珺不由得担心起赫云舒的安危来。 此物张开大嘴,吞下一个人完全不成问题。 于是,他们开始思考该怎样把赫云舒救下来。 他们甚至以为,赫云舒的气定神闲,只是因为不愿乱了兵士们的军心罢了。然而就在这时,让他们意外的一幕发生了。 正文 第一千七百三十章 我记得你 只见赫云舒轻巧地爬上了那庞然大物的脑袋,在它硕大的耳边说了什么,之后,它便张开巨大的嘴巴,猛然冲向了此刻望着它的海族人。 此物虽然身躯庞大,但是速度极快,随着一阵水花冲天撒过,原本在水中的一大片海族人不见了踪影。 骆青楚眨了一下眼睛,之后才猛然意识到,这些人都进了这庞然大物的肚子。 它!竟然吃人! 而且,还是一次就吃下了数人! 粗略一数,被这庞然大物吞下的足有数十人。 这样的场景,足以令人心惊。 一瞬间,其余的海族人也吓坏了。 从前,他们尊奉这庞然大物为海族的护岛神兽,却从未见过它张开大嘴吃人的模样,今日见了,发觉这护岛神兽犹如恶魔一般骇人,哪里还有不害怕的道理? 顷刻间,水面上的海族人慌忙逃窜。 这时候,赫云舒并未再让此物伤人。 她看向了骆青楚,微微一笑。 之后她站在了这庞然大物的身上,轻点脚尖,一跃而起,便到了船上,站在了骆青楚和燕碧珺的面前。 骆青楚和燕碧珺不敢相信眼前这一幕,异口同声道:“云舒,你没事?” “我当然没事。夫君呢,他怎么样?” “凌寒他还好。”为了不让赫云舒着急,燕碧珺这样说道。 “嗯,我们返航吧。” 这话让燕碧珺愈发意外,她惊诧道:“云舒,这时候乘胜追击,不好吗?”赫云舒看了看他们的船队,道:“其一,你们只是出来寻我,所带的兵器和粮食都很有限,不宜作战。其二,这时候我们若是贸然进攻,只会让海族人奋起反抗。所以,不 如缓缓。” 骆青楚听出了赫云舒的画外音,道:“你是想破除这护岛神兽的传言,让海族人人人自危?”赫云舒点点头,道:“没错。历年以来,海族人都其视为护岛神兽,以为有此物在,海族必然无忧。那么,今日他们眼中的护岛神兽做下了这样的事,想想看,这该会在他 们心中激起多大的波澜啊。” 听罢,骆青楚和燕碧珺不禁为赫云舒的计策感到叹服,的确,现在若是进宫,虽然可以斩杀一些人,但却会最大限度地激起海族人反抗的心思。 倒不如就此回去,等待传言慢慢发酵。 一旦海族人意识到,他们心目中的护岛神兽再也不能护佑他们的平安,势必会人人自危,民心不稳。 到那时,攻打一个民心不稳的海族,那就容易多了。 很快,船队开始返航。 和来时所不同的是,那庞然大物游在前面。 有时候,它会回头,去看站在船头上的赫云舒。 这个时候,它的嘴角会微微上扬,像是在冲着赫云舒微笑。 看到这一幕,骆青楚和燕碧珺面面相觑。 他们实在是好奇,赫云舒到底对这个庞然大物做了什么。 然而,此刻赫云舒一心系着燕凌寒,根本无心解释什么。 这时候,赫云舒丢下一句:“我先走一步。” 之后,她从船上一跃而下,落在了那庞然大物的背上。 它许是得到了赫云舒的暗号,瞬间便拍动那黑色的像翅膀一样的东西,快速向前游去。 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就消失在了燕碧珺和骆青楚的视线里。 赫云舒很快到了岸边,守在岸边的兵士们见了,惊喜万分。 赫云舒顾不得解释什么,拉过一旁的马儿,骑上就走。 她一路疾驰,径直回了守将府,往燕凌寒所住的院子里赶。 没料想,她刚刚踏进院门,迎面就和一个人撞了个满怀。 赫云舒不禁眼冒金星,正想骂人,下一刻却落入了一个温暖又宽大的怀抱。 是燕凌寒。 赫云舒停下想要去揉额头的手,环抱住了燕凌寒。 “娘子,你总算是回来了。”燕凌寒如此说道。 “是,我回来了。” 话一出口,赫云舒才意识到了不对。 以往的每一日,都需要她在每一天的最开始介绍自己是谁,燕凌寒才会记得她。 可是今日,她什么都没说,燕凌寒居然知道她是谁。 瞬间,赫云舒欣喜若狂,她一把推开燕凌寒,狂喜道:“夫君,你记得我了。” “对,我记得你。”燕凌寒回答道。 “太好啦!我就怕你不记得几个孩子,不然等我们回去了,他们一定会伤心的。” 燕凌寒微微皱眉,竭力消除自己心中对于几个孩子的陌生感,点了点头,道:“嗯,我记得他们。” 赫云舒高兴坏了,当即就在燕凌寒的脸上亲了一口,全然不顾周围还有人。 燕凌寒也开心极了,他把她抱起来,举得高高的。 赫云舒开心地笑了,笑声清越,传出了很远很远。 原本,追在燕凌寒后面出来的百里姝见了,忙拉着百里星宇躲起来。 百里星宇一头雾水,道:“姐姐,我们躲起来干嘛?” 百里姝瞪了他一眼,道:“难道你就非要当个搅屎棍子吗?” “姐姐,你干嘛老是这样说我?我到底什么时候当过搅屎棍子了?”说着,百里星宇一脸的疑惑。 他怎么也想不通,为什么自己的姐姐非要把他和搅屎棍子这种腌臜的东西联系在一起? 百里姝无语望天,她这弟弟对于催眠术那么在行,怎么对于这男女之事就那么不通透呢? 此时此刻,对牛弹琴是什么感觉,她总算是懂了。 她强行拉走了探头探脑的百里星宇,不愿打扰赫云舒二人。 赫云舒一回来,燕凌寒就全好了。 他不再暴戾,也不再坏脾气,神情也变得柔和,看起来和以前没什么区别。 赫云舒看着此刻的他,满心都是喜悦。 她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弯弯的,眸子里像是有星星在闪耀,燕凌寒看着她,怎么也看不够。 燕碧珺和骆青楚赶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一幕。 两两相望,岁月静好,多么美的场景啊。 不知为何,燕碧珺鼻子有些发酸,径直跑开了。骆青楚忙追上去,并再一次地为自己做出努力。 正文 第一千七百三十一章 祝你一路顺风 在一棵桂花树下,骆青楚追上了燕碧珺。 此刻,黄色的桂花已经开了,香气袭人。 骆青楚拦住了燕碧珺,眼神赤诚:“碧珺,你的心,愿意为我再次敞开吗?” 燕碧珺看了他一眼,并不意外他会这样说。 只是,这时候的她,已经心如止水。 曾经,为了这个男人,她不惜成为全天下人的笑柄。 那时候,天下人都知道,大渝有一位长公主,整天追着一个男人跑。 可她全不在乎。 而当她知道了全部的真相,却是终于幡然醒悟。 她是一个活得干脆利索的人,绝看不上一个优柔寡断的男人。 从前她不懂的时候犯傻也就罢了,可懂了之后,是万万不会再犯傻了。 人这一生,原本就没有那么多犯傻的机会。 犯过一次傻,知道犯傻的自己多么可笑,是绝不会再犯这样的错误的。 所以,无论骆青楚怎么说,她都不会再改口。 她并非是因为矫情,而是因为心意已决。 她铁了心这样做,事情就再无转圜的可能。此刻,她看向骆青楚,道:“青楚,有些事情错过了就是错过了,不会再重来。其实,你优柔寡断,又有些妇人之仁,你不适合待在军中,去做适合你做的事情吧。不必在 我这里浪费时间了。” “碧珺,我们……” 燕碧珺径直打断了他的话,道:“青楚,你知道吗?以往你对我有多厌恶,那么,你也该明白,此刻的我,对你也有多厌恶。” 瞬间,骆青楚睁大了眼睛。 他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听到燕碧珺说出这样的话。 从前,都是燕碧珺跟在他屁股后面跑,所说的话也都是温言软语,生怕说错了什么惹他不高兴。 后来一切真相大白,她拒绝他,却也没说什么狠话,包括他执意留在她身边做一个小小的军师,她也没有反对。 于是,骆青楚就以为,自己还是有机会的。 他想,燕碧珺只是对以往的事情耿耿于怀,只要他做得多一些,燕碧珺总会明白他的心意的。 只要她能够明白,那么一切都好了。 可是,他从未想过,燕碧珺原本就是铁了心离开他,也再不给他机会。 骆青楚愣在那里。 燕碧珺看了他一眼,道:“继续留在这里,对你我都没有好处。” 骆青楚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然后说道:“好,如果这是你的心愿,我、答应你。” 说完,骆青楚转身离去。 几乎是同时,燕碧珺也转身离开,没有半分的留恋。 就这样,两个人渐行渐远,彼此之间的距离越来越大。 这一日,赫云舒一直陪着燕凌寒,直到他睡下她才走出院子。 院外,轻纱般的月光将一个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是骆青楚。 赫云舒走过去,正要问些什么,骆青楚已经转过身,开口道:“云舒,我是来同你告别的。” “告别?”赫云舒重复着这两个字,感觉有些意外。 “是的,告别。我要走了。”说着,骆青楚神色怅然,满脸的落寞。 赫云舒隐约有些懂了,没有多问什么,只是说道:“骆先生,你要到哪里去?” “或许回京城,或许回嵩阳书院,或许去别的什么地方,总之,不会在这里了。” “嗯,不管去哪里,祝你一路顺风。” 骆青楚点点头,道:“好。” 说完,他大步离去。 这一晚,月光明亮,映照在他的周身,折射出无边的寂寥。 在感情上,向来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别人是说不了什么的。 赫云舒在自己的感情上通透无比,但是对于别人的感情,她是半分都看不明白。 所以,也不准备说些什么。 她叹了一口气,只是觉得有些惋惜。 说起来,骆青楚还算不错,只是,皇姐不愿意,那就没办法了。 赫云舒转过身,看了看一旁的竹林,道:“人都走了,你们俩还不准备出来吗?” 竹林的后面,百里姝和百里星宇应声而出。 瞧见他们俩,赫云舒笑道:“这几日,辛苦你们二位了。” 百里姝拍了拍她的肩膀,道:“我们认识这么久,你怎么还说这样的话?倒是你,究竟是怎么降服那庞然大物的?” 赫云舒尚且不知,不过是半日的时间,她降服那海族护岛神兽的事情,已经传遍了整个军中。 军中的兵士听了,皆是为之称奇,暗自惊叹。 “其实,起初的时候,我被它吃了。”赫云舒轻描淡写道。 瞬间,百里姝脸色剧变,把赫云舒上上下下看了个遍。 赫云舒轻笑一声,道:“我没事。” “怎么可能没事?”百里姝惊愕道。 动物吞了人,会先到胃里去。胃里有胃酸,足以腐蚀很多东西。 而体型大的动物,胃酸的腐蚀性就会更大,甚至连人的骨头都可以瞬间消化掉。 赫云舒当然知道百里姝为何会如此惊叹,但是她却不能告诉百里姝,她在被吞进去的瞬间,从手腕里取出一种特殊的衣服穿上了。 穿上了这种衣服,再有腐蚀性的东西也不怕。 只不过这些是不能和百里姝说的,于是,赫云舒换了个说辞,道:“我用针扎了它的胃,让它的胃瞬间被麻痹。这样,它就吃不了我了。” “那你是怎么降服它的?”百里星宇插嘴道。百里星宇到底是年轻,好奇心强,下午的时候他跑去问了许多人,总算是知道了那庞然大物的模样,一想到是赫云舒降服了它,他就佩服得五体投地,只恨不能把赫云舒 当成神佛,拜上几拜。“其实也没什么法子,它吃不了我,我就在它的胃里使劲儿折腾。它把我吐出来,我又进去,折腾了几次,它也就老实了。再者说,我能帮它找到食物,它还不乖乖听话? ” 听完,百里星宇暗暗点头。 他知道,这话听起来简单,但是要做到,没有一定的胆识是不行的。 下午的时候,他听说赫云舒京城的府邸里还养着一只雪獒,另外还有一只雪鹰,现在,她算是把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海里游的给集齐了,听起来可真是太牛了。 此刻,百里星宇对于赫云舒的佩服,空前高涨。然而,这时候赫云舒轻轻巧巧的一句话,却是让他瞬间如坠冰窖。 正文 第一千七百三十二章 咱不开玩笑好吗? “星宇,改天我们一起去它的胃里瞧瞧吧。”赫云舒这样轻描淡写道。 百里星宇瞬间就吓坏了,苦着脸说道:“别啊,云舒姐姐,我还没有成亲呢。” 百里姝瞥了他一眼,鄙夷道:“别拿这个吓唬人。你这个样子,这辈子也成不了亲了。” “你是我亲姐姐吗?居然这样说我。” 百里姝敲了一下百里星宇的后脑勺,道:“仔细听云舒说话,别打岔。” “哦。”百里星宇揉了揉肉自己的后脑勺,应道。 “或许,我们就快要找到幽冥草了。” “你竟然知道?”百里姝诧异道。 她原本以为,燕凌寒第一眼认出了赫云舒,赫云舒必然以为燕凌寒已经恢复了记忆,却不料,赫云舒全都知道。 面对百里姝的疑问,赫云舒点了点头,她当然知道。 燕凌寒是她的夫君,他的一点一滴都瞒不过她。 他虽然记得她,但是,也只有这几日的记忆而已。 至于之前的种种,他并不记得。 既然如此,找到幽冥草就依然很有必要。 这时候,百里星宇终于缓过神来,问道:“云舒姐姐,你说快要找到幽冥草了,这话是什么意思?”“这几日,在海里的时候,我一直坐在小黑的嘴里。哦,小黑就是你们所说的护岛神兽。我在小黑的嘴里,看到过遍地是黑水的地方。其实,也不是黑水,只是那里海水太 深,光线透不过去,所以显得水黑。” 百里星宇点点头,道:“既然如此,的确是可以去试试。事不宜迟,云舒姐姐,如果你有时间,咱们明日就去吧。” 赫云舒摇了摇头,道:“明日还不行。那里的水压太强,人若是贸然出去,顷刻间就会口鼻流血而死。我也是透过小黑的齿缝才看到了外面。” “这么严重?”百里星宇惊骇道。赫云舒点点头,道:“这不是闹着玩儿的。在这个问题没有解决之前,不能贸然前去。而且,现在我们只知道幽冥草长在黑水之地,但黑水之地的范围太大了,这样盲目去 找,犹如大海捞针,还有可能为此丢了性命。所以,此事要从长计议。” “不过,星宇生来对药草的气味儿敏感,你带他去小黑的嘴里在黑水之地走一遭,或许,会有所收获。” 赫云舒想了想,道:“我也是这个意思。不管怎么样,都要试一试。” 第二日,安抚好燕凌寒之后,赫云舒带着百里星宇到了海边。 此刻,茫茫的海面上,除了他们的战船,别无他物。 赫云舒呼喊着小黑的名字,很快,他们的视线里就出现了一个黑色的庞然大物。 瞬间,百里星宇吓得嘴巴大张,虽然他已经在别人的嘴里听说过这所谓的小黑有多大,但是亲眼见了,才知道传言所说,不过是十之一二。 这玩意儿,当真是大的出奇。 百里星宇不禁摸了摸自己的鼻子,道:“云舒姐姐,你给它取名叫小黑,它到底哪里小了?” “正是因为它哪里都不小才这样叫它,这叫反差萌,懂吗?” 百里星宇可不觉得小黑萌,只觉得它大得吓人,一张嘴,露出那硕大的牙齿,就更吓人。 这时候,赫云舒已经先一步走进了小黑的嘴里,她冲着百里星宇招呼,百里星宇怎么也迈不出那一步。 他总觉得,这小黑看他的眼神不大友好。 而且,它的嘴那样大,似乎轻轻一咬,他的脑袋就没了。 赫云舒冲他笑了笑,道:“小黑很温柔,不会伤害你的。” 百里星宇苦着脸,道:“云舒姐姐,咱不开玩笑好吗?” 这时候,赫云舒站在小黑的嘴边,朝着百里星宇伸出手去。 这样,百里星宇才算是有了一些勇气,抬脚走进了小黑的嘴里。 不过,他可没敢去拉赫云舒的手,不然若是被燕凌寒知道了,他只怕是小命难保。 那个护妻狂魔加醋坛子狂魔,他还是不去招惹的好。 就这样,赫云舒和百里星宇坐在了小黑的嘴里,确切地说,是坐在小黑的舌头上。 它的舌头软软的,坐着很舒服。 此刻,百里星宇牙齿打颤,道:“云、云舒姐姐,这也太、太刺激了。”赫云舒笑笑,道:“既然年轻,总要多经历一些。这样的话,老的时候才有吹牛的本钱。不然等你老了,儿孙围了一大堆,你却没什么可以和他们吹嘘的经历,岂不是扫兴 ?” 百里星宇指了指一旁的牙齿,道:“云舒姐姐,你说它会不会一不开心就把咱们给吃了?” “放心吧,不会的。”赫云舒轻松道。 百里星宇又看了看小黑那硕大的喉咙,怎么也不敢相信赫云舒的话。 像这样坐在一个动物的嘴里,实在是太让人冒冷汗了。 原本,百里星宇觉得自己的胆子挺大的,不管是什么毒物,他都敢碰。就连他姐姐百里姝不敢碰的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他也不在话下。 可此刻,百里星宇才恍然大悟,自己所谓的胆子大和赫云舒比起来,那可真是小巫见大巫。赫云舒看了百里星宇一眼,道:“其实,越是大的东西,越没什么致命的威胁。就拿蛇来说,毒蛇都是身体小巧的,而那些蟒蛇之类的却没有毒,不过是靠蛮力把人缠死罢 了。这小黑也是一样,它虽然大,但是脾气很好,我才跟它相处几天,它就跟我混熟了,而且还很听我的话。大概,这就是心宽体胖,宰相肚里能撑船吧。” 听罢,百里星宇眨巴眨巴眼睛,心道,这话听起来怎么那么怪? 不过,这话他是不敢说出来的,生怕一旦说了,赫云舒一个不高兴,就会进一步惹了这小黑,那样的话,他可真是小命不保。 渐渐地,小黑开始游向深海。 透过小黑的齿缝往外看去,可以看到海水从明亮渐渐变得暗淡,继而是彻底黑暗了下来。 想到赫云舒的嘱托,百里星宇趴在小黑的牙齿边缘,朝着外面看去。突然,他的神色一变,继而满脸的疑惑。 正文 第一千七百三十三章 很邪门儿 百里星宇神色的变化,没有逃过赫云舒的眼睛。 她顺着百里星宇的视线看了看,并未发现什么端倪,于是便开口问道:“怎么了?” 百里星宇的神色渐渐恢复正常,道:“没什么的,云舒姐姐。” 赫云舒看了他一眼,就不再问什么。 小黑带着他们在海底游了一圈,然后就上了岸。 到了岸上,踩在松软的沙滩上,百里星宇才觉得自己的脑子活泛了一些,原本苍白的脸色也渐渐变得红润。 “有什么发现吗?”赫云舒问道。 百里星宇摇了摇头,道:“抱歉,云舒姐姐,我没发现什么。” “没事,海底那么大,我原本也没指望能立刻找到幽冥草。慢慢来,不要紧的。而且,不管是什么气味儿,在水中都会变淡,发现不了也是正常。” 百里星宇点点头,若有所思,不再说什么。 一路无话。 到了守将府,百里星宇辞别赫云舒,去了百里姝所住的院子。 赫云舒看着他的背影,不知在想些什么,之后便去寻燕凌寒。 而百里星宇一走进百里姝的屋子,立刻就将门关上了。 见状,百里姝疑惑道:“怎么了?一惊一乍的?” 百里星宇满脸惊愕,道:“姐姐,我发现父亲的踪迹了!” 百里姝正在捣药的手猛的一顿,径直向百里星宇走来,急声道:“他在哪里?你把他带过来了吗?” 百里星宇摇了摇头,道:“姐姐,今日云舒姐姐带我去黑水之地寻找幽冥草,我并未找到幽冥草,但是,我闻到了咱们百里家的独属密香。” 所谓百里世家的独属密香,是单属于他们这一脉,说白了,也只有他们一家四口会用。 如今他们的母亲在百里世家的祖宅坐镇,他们姐弟二人在这里,那么,唯一有可能使用那密香的,就只能是他们的父亲百里奚和了。听罢,百里姝皱皱眉,道:“好端端的,父亲跑到海上去做什么?而且,还是在那黑水之地?云舒不是说,若非借助外物,不可出现在黑水之地,否则会口鼻流血而亡吗? 那么,父亲为何会在那里?” 一瞬间,百里姝有了许多疑问。 百里星宇拍了拍她的肩膀,道:“姐姐,你别着急,我已经在那里留下了讯号,如果父亲再去那里,一定会知道的。” 百里姝点点头,道:“真不知父亲这一次究竟搞什么鬼,神神秘秘的。” “这个问题,只能等见到他的时候一问究竟了。” 姐弟二人你一言,我一语,讨论了很久。 另一边,赫云舒陪着燕凌寒在院子里散步。 这里虽然是边城,但是他们闲庭信步,如同在自己家一样悠然自在。 这时,不少看到他们的人都忍不住会心一笑。 若非此刻他们清楚地知道自己身在何处,只怕见了这二人如此闲适,必会以为这是在繁华无忧的京城帝都。 这二人,生来就有这样的本事。 他们不把任何的困难放在眼里,哪怕明日就要开战,今日他们依然如旧,颇有任尔东西南北风,我自岿然不动的傲然。 见他们如此,兵士们心中原有的些许忐忑,也随之消失无踪了。 是啊,向来在战场之上,最着急的都是将帅。 如今将帅都不急,还能这般气定神闲地闲庭信步,那就说明什么事儿都没有。 既然什么事儿都没有,他们有什么好着急的。 之后的几日,赫云舒照样命人在海上练兵。 她亲自去,而且,每一次练兵的时候都让小黑游在前面。 甚至,他们还靠近了海族人居住的地方。 一连几日,皆是如此。 大渝的兵士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可海族世代居住的岛屿之上,却是已经闹开了锅。 原本,他们海族的护岛神兽吃了海族人这件事,就足以让他们忌惮。 可是现在,他们的护岛神兽还给大渝的船队带路,这就更让他们胆寒。 于是,一时间,传言甚嚣尘上。 许多人都在谈论,说现在的海族之主海天鹰太过暴虐,上天要惩罚他,所以才授意护岛神兽如此做。 传言有各种版本。 还有的传言说护岛神兽护的是海族的岛屿,并非是海族的皇族,照此说来,是皇族统治不利,上天才会如此示警。 各种各样的传言一点一点地传进了海天鹰的耳朵里,原本他的旧伤就尚未完全痊愈,气得他当场就吐了几口鲜血。 他越想越觉得窝火。 原本,他以退为进的计策是很好的。 先以雷霆之势拿下五城,待燕凌寒派兵来援时再假意抵抗,从而让燕凌寒的军队生出骄矜之心。 俗话说骄兵必败,这样一来,打败燕凌寒的军队就很容易。 更何况,海族人精通水性,他们大可在出兵的时候突然出现,出现不利的时候再迅速撤退。 这片辽阔的海域,就是他们天然的保护伞。 可是谁又能够料到,燕凌寒这个人即便是一连拿下五城,也是毫无骄矜之心。 甚至,即便他海天鹰不出面挑衅,这燕凌寒也能够按兵不动守在这边城两月之久。 而他派去大渝京城造势的人,居然也遭遇惨败。 那燕皇猴精猴精的,居然不相信燕凌寒会反叛。 皇族之中还能有这样的亲情,当真是让人意外。 当然,意外之余,最多的是气愤。 于是,他海天鹰就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一个又一个高明的计策被燕凌寒破解,直到面对眼前这个烂摊子。 原本,他是可以做得很出色的。 但是却没料到,他遇到了赫云舒和燕凌寒这样强劲的对手。 这两个人不但聪明近妖,而且还很邪门儿。 特别是赫云舒,不过是个女流之辈罢了,居然还降服了护岛神兽! 当真是让人觉得匪夷所思! 而且,最近岛上各种各样的传言愈演愈烈,且没有一个是对他有利的。 这让海天鹰更加恼火。 海族人地域小,所以海族皇族从不会浪费钱财大量养兵,但是岛上的每个人不干活的时候都勤加锻炼,宛如练兵一般。 到了战时,就可以全民皆兵,召之即战。 可是,这传言若是再传下去,哪里还会有人再支持他? 到时候只有他一人冲锋陷阵,早晚是死路一条。海天鹰一门心思想着传言的事,想着想着,他灵机一动,计上心头。 正文 第一千七百三十四章 美丽的错误 海天鹰想到的计策,就是戳穿燕凌寒的伪装,告诉大渝士兵他已经失忆的事实。 想来,燕凌寒之所以有战神之名,就是因为他往日的功绩。 他那样强悍,又那样聪明睿智,所以以往的每一场战事,他都立于不败之地。 可是现在,他失忆了。 这就意味着从前的一切他都不再记得,和废人无异。 即便是赫云舒时时提醒又能如何,燕凌寒在碧根草的作用下失去了从前的记忆,这是不争的事实。 只要他捅破了这层窗户纸,他就不相信,大渝的兵士依然还能军心强健。 海天鹰想做就做,很快就找了一个机灵的年轻人去做这件事。 然后,海天鹰就一门心思等着好消息送过来。 然而,他一连等了两日,还是没什么消息传过来。 他派人去打探,却发现边城安然无恙,并未兴起什么传言。 海天鹰越想越不对,就又派人去,命此人详详细细地查探。 这一查,他又气得吐了几口血。 原来,这人到了边城,找了个最热闹的酒楼,一进去就以说闲话的方式说起燕凌寒性情大变,进而说出了燕凌寒失忆的事实。 没料想,他的话还没说囫囵呢,就被人一脚踹倒在地上了。 被踹倒之后,就被人左一脚右一脚地连窝端了。 他是犯了众怒,最后有人气不过,挖了一口马粪填他嘴里了。 啥?说铭王殿下失忆? 鬼扯! 铭王殿下才没有失忆,那般从容的姿态,那可照今古的绝世容颜,还有那傲视万物的气度,能是失忆的人有的吗? 这人说的话,边城的人是一个字都不信。 所以,这传言还没等稍作传播呢,就被扼杀在萌芽状态了。 甚至,赫云舒等人都不知道有这档子事儿。 海天鹰知道这些,越想越窝火。 而岛上的传言,却是越传越广。 因为燕风离在岛上的缘故,对于海族的一切,赫云舒了如指掌。 不过,她并不心急。 眼下传言还不到最浓烈的时候,所以,她不必着急。 之后的几日,她照例是带着船队出海,照例是小黑在前面引路,一切有条不紊,顺利进行。 她在等,在等传言的力度上升到峰值的那一刻。 只有到了那一刻,才能以最小的代价拿下海族。 海族人屠了大渝的五座城池,杀了数万百姓,这件事,没那么简单地翻过去。 不管是她赫云舒,还是大渝的兵士,都不会善罢甘休。 如此大仇若是不报,大渝兵士还有何颜面立于天地之间? 士兵,生来是要守卫百姓的。 百姓遭难,士兵就该为百姓报仇,这是他们义不容辞的责任。 渐渐地,兵士们也察觉到报仇的时候就要来临了,所以,他们训练的时候愈发刻苦,心里是下了狠劲儿的。 见状,赫云舒暗觉时机成熟。 想来,拿下海族的大战,也就在这几日了。 不成想,这一日夜里,有两个人悄悄摸进了守将府。 这二人的动静,赫云舒一早就得到了讯息,也知道他们进了百里姝所住的院子。 只不过,百里姝反应平淡,看来是友非敌。 如此,也就无须太过注意。 当然,这二人是百里姝无需防备的。 因为这二人之中,有一个人正是他们的父亲,百里奚和。 百里奚和一改往日吊儿郎当的模样,这一次面色极其严肃。 百里姝和百里星宇互相看了一眼,然后目光落在了百里奚和身后那个容貌秀美的女子身上。 还别说,这女子长得还真有点儿好看,容貌秀美,气质清婉,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 百里姝拉过百里星宇,耳语道:“你说,父亲是要给咱俩找个小妈吗?” 百里星宇撇撇嘴,道:“姐姐,你想哪儿去了?有母亲在,父亲敢这般造次?母亲一发火儿,还不把他的头发胡子一块拔光!” “说得有理!不过,这老头子难得这么严肃,莫非,这女娃是咱们的妹妹?” “这倒是有可能。”百里星宇点点头,认可百里姝的话。 二人的嘀嘀咕咕,百里奚和听了个大概,不禁老脸发红。 他重重地咳了两声,道:“瞎嘀咕什么呢?还不快给为父见礼。” 百里姝瞧了他一眼,道:“父亲,你一走这么多天,也不给我们半分信儿,这似乎不是为父之道吧?既然父亲不遵守为父之道,那就别怪做儿女的不守孝道喽。” 百里奚和气得吹胡子瞪眼睛的,却又不好当着旁人的面发作。 他转身看了看身后的女子,道:“芷兮,你先出去等我。” 那叫芷兮的女子点点头,很快就出去了。 那女子出去之后,百里姝揶揄道:“哎呦喂,还芷兮,这叫得多亲切。” 百里奚和愤愤地坐下,道:“你们俩,能不能有个正经模样儿?” 百里姝向来敢说,便直言道:“父亲,这上梁不正,就不能怪我们这下梁歪了嘛。” 百里奚和看了她一言,正色道:“为父今日来,的确是有很要紧的事情。” “什么要紧的事情,说说看。” 说着,百里奚和神色凝重,道:“说起来,这还是为父从前犯的一个错误。幸好,这错误现在还可以弥补。” 百里姝接着说道:“想必,是个美丽的错误吧。” “都是错误了,还有什么美丽不美丽的!不过,眼下那个错误酿成了更大的错误,若是不加快解决,是要出人命的。” 百里姝一副“我懂”的表情,眼睛一转便说道:“父亲,母亲脾气不好,的确很容易出人命。那也不能怪谁,谁让你犯这样的错误呢?” “你胡说什么?”百里奚和一头雾水道。 百里姝高深莫测地笑了笑,然后推了推百里星宇,道:“星宇,你别一直沉默啊,来,给你个发言的机会。” 百里星宇面露难色,道:“姐姐,要不,我还是不说了吧。” 百里姝看了他一眼,笑道:“弟弟呀,有些人做都做了,还怕说呀。你说,尽管说!”于是,百里星宇就说道:“父亲,母亲虽然脾气不好,但是待你却是毫无二心,历年来打理咱们家的事务也是从无出错。你无视她的感受,犯了这天大的错误,在外面和别 的女人生了孩子,恕我直言,母亲只怕不会饶了你。闹下去,的确是很容易出人命,所以,此事你还是尽快想法子解决吧。我和姐姐,帮不了你……”听完这些话,百里奚和觉得自己都要气炸了! 正文 第一千七百三十五章 冒牌货 “你、你……”百里奚和指着百里星宇,手指直发颤。 百里姝在一旁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笑道:“父亲,你别激动呀。” 百里奚和的手又指向了百里姝,道:“你们俩胡说些什么呀。那不是你们的妹妹!” “难道是姐姐?”百里姝插嘴道。 瞬间,百里星宇嘴巴大张,刚刚那个女孩子,明明看着比他小啊。 百里奚和瞪着眼睛看了看百里姝,又看了看百里奚和,尔后愤愤道:“她既不是你们的姐姐,也不是你们的妹妹!” 紧接着,为了不让这姐弟二人继续用这种奇怪的眼神看着他,百里奚和用极快的语速讲了一件陈年往事。故事很长,但是简而言之,就是百里奚和年轻的时候收了一个品行不怎么好的徒弟,然后这个徒弟为非作歹,背着他帮着一个刚刚生产的女子换了孩子,也就是用别人的 男孩换了这女子所生的女儿。 而这个徒弟若干年之后重病缠身,回忆年轻时做过的缺德事,觉得心里过意不去。 于是在临死之前,就将这件事拜托给百里奚和,想让他帮着这个被换掉的女孩重新回到自己的家里。百里奚和虽然气愤这个徒弟的所作所为,但毕竟是自己的徒弟,更何况,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那徒弟临死的时候声泪俱下,痛心疾首,哭得鼻子一把泪一把,将这件事 拜托给了他。 百里奚和也不好拒绝。 他年轻的时候年轻气盛,好为人师,认了这么个徒弟,虽然徒弟不肖,但是做师父的却不能无情。 再不济,总有那份最初的师徒情谊在。 因为这不算是什么光彩的事情,所以,百里奚和只告诉了夫人一人,瞒着百里姝姐弟二人。 然后,百里奚和就按照徒弟临死前留下的线索,费尽一番周折找到了那个女孩。 之后,便是让这女孩认祖归宗了。 原本,这件事也不难。 可偏偏,这个女孩的家是皇族。 要回皇族认祖归宗,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一件事。 而这,也是百里奚和找上门来的原因。 听完这个长长的故事,百里姝恍然大悟,道:“所以,门外那个叫芷兮的女孩才是出身于海族皇族的人,而现在的海族皇帝海天鹰是冒牌货?” 百里奚和点点头,认可百里姝的话。 明白了之后,百里姝的嘴巴张得老大。 照这么说,海天鹰根本没有统治海族的权力,因为他压根儿就不是皇族的人。 想到这一层,百里姝不禁乐了。 这样一来,扳倒海天鹰还不是易如反掌? 而且,这样的话,便是这个叫芷兮的女孩登上海族皇帝的宝座,如此一来,也不用起战事了。 想到这些,百里姝的眼睛滴溜一转,看向了自己的父亲,道:“父亲,你来找我,是想让我帮着你找云舒吧。” 百里奚和点点头。 他正有此意。 百里姝当即就乐了,道:“走,咱们去找云舒。” 说着,百里姝就第一个走出门去。 百里奚和却没有百里姝那样乐观,沉着脸,也走了出去。 而百里星宇看着自家父亲那沉重的脸色,也觉得这件事似乎不大好办。 但具体不好办在哪里,一时之间,百里星宇却是说不上来。 于是,他也紧走几步,跟了上去。 几人很快到了赫云舒所住的房间。 这时候,赫云舒已经安抚燕凌寒睡下,正坐在自己的屋子里。 见几人过来,她的脸上并无意外之色。 百里姝快人快语,很快说明了来意。 然而,赫云舒的脸上,并无喜色,也没有意外之色。 百里姝大感意外,道:“云舒,你不意外吗?” 赫云舒看了看百里姝,道:“当日,海天鹰解不了海天月的毒,从这件事开始,我就已经怀疑海天鹰并非皇族中人。今日不过是证实了这个猜测而已,有何意外?” “那,知道这个消息,你不高兴吗?”百里姝接着问道。 赫云舒看了看百里奚和,连带着也看了看百里奚和身后的那个女子,尔后朱唇轻启,缓缓道:“你倒是说说看,这有什么好高兴的?” 赫云舒一瓢冷水泼下来,百里姝不禁有些懵了。 懵了的同时,百里姝的脑子也慢慢冷静下来。 是啊,这有什么好高兴的? 如果没有这个叫芷兮的女子出现,他们大渝的军队很快就能打下整个海族。如此干脆利索,倒少了许多的麻烦。 可是,现在这个叫芷兮的女子出现,她既然来了,就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海族被攻打。 如此说来,之后还会有许多的麻烦。 想到这一层,百里姝不禁看向了自己的父亲。 直到此刻她才明白,自己这父亲是给她挖了一个坑啊。 只可惜,她没能早一步明白这一点。 赫云舒的态度,百里奚和看在眼里。 他上前一步,道:“云舒,芷兮心地善良,若她重回皇族,登上皇位,必定重新整治海族内外。那时候的海族,必定不会像现在这般乌烟瘴气。” 赫云舒看了百里奚和一眼,道:“百里前辈,话虽如此说,可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呢?” 她的心里窝着一口气,不吐不快。继而她说道:“海族屠了我大渝五座城池,杀了我数万百姓。这件事,不可能就这么轻飘飘地算了。而你身后的这位芷兮姑娘,想在这个时候贪便宜,借着你这一层关系坐 上皇位,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总而言之,我大渝数万百姓,不可枉死!” 赫云舒的话,掷地有声。 百里姝鲜少见赫云舒这般声色俱厉,知道她是真的动怒了。 百里奚和一时无言。 他也觉得自己这样做有些强人所难,可是,毕竟是徒弟生前唯一的心愿,他这个做师父的总要帮着完成才好。 而且,既然要让芷兮认祖归宗,回到皇族。那就意味着海族要依然存在,若不然她认祖归宗了,海族却没了。这叫什么事儿啊? 于是,百里奚和在想,是不是有什么折中的法子。不成想,这个时候,芷兮开口了。 正文 第一千七百三十六章 得罪了 这个叫芷兮的女子开口道:“王妃娘娘,我并非是要做海族之主,只是他们毕竟是我海族的子民。要让我眼睁睁看着他们去死,我实在是心有不忍。所以,就请王妃娘娘网 开一面。” 赫云舒看了她一眼,冷声道:“那么,我大渝的百姓,就该枉死吗?”“王妃娘娘,恕我直言,下令屠城的人是海天鹰,你若是真的想算这笔账,理应找海天鹰。昔日,那些被屠杀的大渝子民是无辜的,那么,现在的海族百姓也不该被杀死啊 。”“你这话说得轻巧。本王妃若是命人攻打海族,不过是数日的事情。可若是如你所说的这般,只拿下海天鹰和他的爪牙,斩草不除根,必然后患无穷。这么复杂的事情,本 王妃不爱做。” 这话,表明了赫云舒的立场。 芷兮咬了咬嘴唇,道:“王妃娘娘,您如此做,是不顾令侄的生死了吗?” 赫云舒眉眼微转,道:“不错,还知道威胁人。果然,会咬人的狗不叫。那一晚,躲在门后偷听我与风离谈话的,就是你吧。” “没错,就是我。只不过,当时我并不知道自己的身世,也并不知道自己出身于皇族。”赫云舒冷笑一声,道:“我这一生,只有我威胁别人,没有别人威胁我的时候。我在风离身边,派了不少人,你若是敢动他一下汗毛,这海底的数万生灵,都在等着你作为 食物去投喂它们。” 瞬间,气氛剑拔弩张。 百里姝不禁看了芷兮一眼,她不得不承认,这个女子有几分胆识,也有些智谋,只不过,这些微的胆识和智谋与赫云舒比起来,那可就真是小巫见大巫了。 这时候,芷兮的脸色也苍白了几分。 她也是没有料到,赫云舒不仅有勇有谋,在言语上,也是毫不逊色。而且,赫云舒思路清晰,她半分好处都讨不到。 如此说来,倒是她低估了。 芷兮很知进退,她当即躬身施礼,道:“王妃娘娘,刚才是芷兮一时失言。我向您承诺,若您答应了我的请求,我必定竭尽全力,治好王爷的催眠症。”说完,她觉得自己这话不是很有说服力,便补充道:“王妃娘娘,实不相瞒,我虽然流落在外,但是我那位母妃还是派了一位嬷嬷在我身边,教我催眠术。想必您也知道, 海族皇族天生就有修习催眠术的天赋,再辅以技巧的练习,催眠术也就运用得更加纯熟。” 赫云舒看了芷兮一眼,不得不说,这个姑娘有几分脑子。 这脑子若是不用来对付她,倒也十分好。 于是,赫云舒开口道:“既然如此,那就让本王妃见识一下你的本事。” 之后,芷兮看向了百里星宇,道:“百里少爷,得罪了。” 百里星宇一愣,继而意识到芷兮是想催眠他。 可他,也并非愚钝之人。 在一旁围观的百里姝不禁冷笑了一声,她这弟弟,不仅医毒双修,就连催眠术也是出神入化。 那身催眠术,即便是父亲也感叹后生可畏。 所以,对于芷兮的妄言,百里姝是不屑的。 然而,不过是半刻钟的时间,百里星宇的眼神就慢慢变得涣散,之后又恢复正常。但是,也只是眼神恢复正常而已,百里星宇的动作开始变得不正常起来,先是翘起了兰花指,尔后那手指轻轻地抚摸着自己的脸颊,颇像是一位对镜梳妆,顾影自怜的少 女。 看到如此违和的场景,百里姝忍不住笑了。 自己弟弟这个万年大直男,能做出这么娘们儿唧唧的动作,也是不容易。 不过,很快,她就笑不出来了。她心道,这可是我亲弟弟,我有什么好笑的? 唉,她这傻弟弟,怎么就中招了呢? 难不成是美色当前,乱了他的眼,继而乱了他的心,才让芷兮趁机而入的吗? 这下,所有人都见识到了芷兮的催眠术,不知不觉,却又让人无法忽视。 片刻后,她手指微动,极快地点了百里星宇身上的几处穴位,很快,百里星宇就恢复了正常。 见众人都是一副忍俊不禁的表情,百里星宇不禁揉了揉眼睛,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原来,刚才的种种,他全不记得了。 自然,没人愿意告诉他,刚才的他有多么柔媚动人。这时候,芷兮看向了赫云舒,道:“王妃娘娘,用碧根草促成的催眠术,只有幽冥草可以解。但是这具体的解法,就算是百里世家,也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所以,这世 间,能够挽救王爷的人,只有我。” 赫云舒生平不喜欢威胁,今日也不例外。 虽然对方以燕凌寒作为要挟,但是,她也不会轻易妥协。 想让她被人牵着鼻子走,别说门儿了,窗户都没有! 于是,赫云舒冷声道:“既然你的催眠术也是别人教的,我何不抓了教你催眠术的人?” “王妃娘娘别忘了,修习催眠术是需要天赋的。没有海族皇族天生修习催眠术的天赋,旁的人就算是努力一辈子也是枉然。” “哦,这样啊。芷兮姑娘,你千万别忘了,那个海天月,还在我的手上。海天鹰是冒牌货,我可不是。我抓了教你的人,再让她来教海天月,不是什么难事儿。” 赫云舒言之凿凿,神色轻松。 芷兮缓缓道:“王妃娘娘,就算是您抓了人,只怕她也不会乖乖就范。”“是么?想必芷兮姑娘是没听说过我们铭王府的本事。我们铭王府的人,天生就擅长审问别人,至于审问的手法,也是层出不穷,有的是折磨人的法子。本王妃姑且算了算 ,这么些年来,但凡是我想撬开的嘴,没有一个能逃得过的。世间千万种刑罚,本王妃倒是不介意都试一遍。” 话说到这里,芷兮终于明白,自己毫无胜算。 她以为自己足够聪慧,但是,终不及眼前这位铭王妃。 这位铭王妃滴水不漏,当真是个人物。芷兮认真想了想,然后做出了决定。 正文 第一千七百三十七章 奇耻大辱 这个叫芷兮的女子做出的决定很简单,就是臣服于赫云舒。 自然,求人要有求人的姿态。 她很快跪了下去,半分都不作假。 赫云舒看了看她,知道这是一个能屈能伸的女子。 在不了解的时候多方试探,而在了解之后,又能够及时作出反应。识时务者为俊杰,说的就是这样的人了。 不知为何,虽然刚刚芷兮多有出言不逊,但是赫云舒并不觉得她讨厌。 一个聪明的人,总让人讨厌不起来。 只不过,她不喜欢自作聪明的人。 幸好,这个叫芷兮的女子并不自作聪明。 她很识时务,简单的一番试探后知道她赫云舒不好惹,很快就做出了姿态。 这样的人能够清楚地认识自己,一旦一个人清楚自己的极限,就不会胡作非为。 芷兮和闪代玉不同,闪代玉也有些聪明,但是却自恃聪明,不把别人放在眼里,总以为自己的计谋高人一筹。 但芷兮不同,她聪慧,但是又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不如人,就做出了求人的姿态,半分都没拘着。 在一旁围观这一切的百里姝不禁错愕了一下,什么是赫云舒? 这就是! 明明是她需要对方来医治燕凌寒所中的催眠术,但是到头来,却依然是对方求着她。 这等段位,非常人所能及。 这时候,赫云舒缓缓开口,道:“起来吧。” 芷兮站起身,低着头,沉默不言。 赫云舒看了看她,心里对她的好感又多了一层。 若是换了旁人,这会儿该提要求了。 但是芷兮却没有,因为她心里清楚,她现在处于劣势,就算是提要求,也轮不到她来提。赫云舒欣赏识时务的人,于是,她缓缓开口,道:“如你所言,我也不愿意屠杀平民百姓。但是,传闻你们海族全民皆兵,谁都可以上战场杀敌。换言之,你们海族的每个 人都是士兵。既然如此,你要如何解决这件事?” 芷兮仍旧低垂着头,道:“王妃娘娘,我会仔细查明参与屠城的人,并将他们送到你的手上,任你处置。” “可是,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千丝万缕,你将这些人拱手送上,他们的亲人如何能够善罢甘休?他们若不能善罢甘休,便是斩草不除根,后患无穷了。” “王妃娘娘明鉴,海族虽不乏暴虐之徒,但亦有善良淳厚之人。芷兮也只是不愿这部分人枉死罢了,至于其他人,若是作恶,但凭王妃娘娘处置。” 赫云舒看了看她,道:“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芷兮咬了咬嘴唇,道:“王妃娘娘,我们的岛屿日渐下沉,请王妃娘娘赐我们一块土地,能够让我们继续生活下去。” “我大渝虽地大物博,但却没有一寸土地是多余的。” 赫云舒话里的意思,芷兮明白了。她点点头,道:“王妃娘娘放心,日后我们既然生活在大渝的土地上,就是大渝的子民。” “你如此做,就不怕有人骂你叛族吗?”赫云舒如此问道。芷兮苦笑了一下,道:“所谓有果必有因。若不是我的母妃当年执意用海天鹰换了我,也不会有海天鹰屠戮五城的事情发生。既然有了那样的因,也就有了今日的果,怪不 得旁人。我身为她的女儿,代母受过,就算是被人误解也不要紧。” 赫云舒点点头,这是一个活得通透的人。 一个活得通透的人,不会被这样或者那样的条条框框所束缚。一旦她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就会心思澄明,不受外界的影响。 这样的人,很难得。赫云舒想了想,然后说道:“两日后,我会带领船队围了你们的岛屿,但,只围不攻。到那时,兵临城下,你们海族人自然会作出选择。至于你,则要证明你的身份,并且 获得百姓的支持。只有这样,事情才有进行下去的可能。” “是,王妃娘娘。”芷兮感激道。 她知道,赫云舒派兵围岛,是在给她创造机会。 一个人只有在危险来临的时候,才会摆脱固有的束缚,去选择更好的。 就比如现在的海族,只有当他们意识到自己即将面临灭顶之灾的时候,才会真真切切地意识到,活着有多好。 而那个时候芷兮出现,为他们指明另一条路。 在那另一条路上,他们会活着,且会活得更好。 这样一来,他们自然会跟着芷兮走。若不然,还能随着海天鹰一起去死吗? 更何况,海天鹰根本就不是皇族的人,没有权力号令百姓。 如此,他们算是商议完毕。 因为事情尚未做成,百里奚和仍然随着芷兮同回海族。 既然他答应了自己的徒弟,就会把这件事做得圆满。 送走这二人,百里星宇一把抓住了自己的姐姐,迫不及待地问道:“姐姐,那个叫芷兮的给我催眠之后,到底对我做了什么?” 被百里星宇这么一提醒,百里姝忍俊不禁。 她忍了好久才一本正经道:“弟弟,你还年轻,有些事既然不知道,还是不要知道了。” 百里星宇愈发急了:“姐姐,快告诉我!” 百里姝不说话,只刻意柔媚了自己的神色,然后素手微抬,做出兰花指的形状,之后慢慢往上,轻轻抚过自己的脸颊,动作柔美而魅惑。 见状,百里星宇吓得打了个寒颤,嘀咕道:“姐姐,你不说就不说,故意这样吓唬人做什么?” 百里姝幸灾乐祸地眨了眨眼睛,道:“我的好弟弟,我刚才的表演,和你方才的动作比起来,还不如你的十之一二啊。” 听罢,百里星宇一阵发愣,片刻后,他懂了百里姝话里的意思,顿时狂叫出口:“奇耻大辱!这可真是奇耻大辱!我要杀了她!我要杀了她!啊啊啊……” 说着,百里星宇一溜烟儿跑了个没影儿。 百里姝乐得前仰后合,笑得肚子都疼了。 赫云舒旁观了百里姝坑自家弟弟的过程,忍不住笑了。 一夜无事。 第二日,赫云舒将自己的决定告诉了燕碧珺。没成想,燕碧珺当场拍了桌子,反应强烈。 正文 第一千七百三十八章 不许吼我娘子 “我不同意!”燕碧珺大声道。 赫云舒看了看燕碧珺,缓缓道:“理由呢?”燕碧珺双手握拳,往日发生的一切仍历历在目,虽然她竭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但话一出口,仍是情难自已,声音哽咽:“云舒,你没有目睹那样的惨状。你没有看到尸体堆积成山,地面上血流成河是什么样子。你也没有看到,那一双双死不瞑目的眼睛里,透着怎样的绝望。这些,你都没有看到。因为你没有看到,所以你当然可以轻飘飘 地做出这个决定。但是,我不能!不能!” 说到最后,燕碧珺几乎是歇斯底里。 她是真的生气了。 这时候,在院子里散步的燕凌寒听到屋子里的声音,顿时奔了进来,站在了赫云舒的身后。 此刻,燕碧珺竟是毫无顾忌地哭了,她看向燕凌寒,道:“凌寒,那样的场景,你也看到了。你告诉云舒,这件事能不能过去,能不能?” 她在争取燕凌寒的认可。 可是这一刻,她却忘了,燕凌寒失去了往日的记忆。 此刻,燕凌寒只看了看赫云舒,道:“不许吼我娘子。” 这简简单单的六个字,表明了他的立场。 燕碧珺更加伤心,索性哭了个痛快。 赫云舒并不说什么,就坐在那里,看着她哭。 燕碧珺伤心至极,哭了很久。赫云舒能理解她此刻的情绪,所以,她缓缓开口,道:“皇姐,作恶的人终究是一部分海族人。难道要让全部的海族人来陪葬吗?若是这样,我们和往日屠城的海族人有什 么区别?” 燕碧珺咬牙切齿,道:“不,他们全都该死!全都该死!” 说着,她的声音又大了许多。 她的情绪太过激动,激动到无法自抑。 赫云舒能理解她,故而说道:“皇姐,待拿下海族,由你来亲自结果所有海族人的性命,如何?” 燕碧珺停止哭泣,看向了赫云舒,似是有些不相信她的话。 赫云舒看向她,眼神诚恳:“皇姐,我从不说谎。你没理由怀疑我的。待拿下海族,所有人的性命,皆系于你一念之间。这是我的承诺。” 燕碧珺点点头,道:“好。云舒,你千万别忘了今日所说的话。” “自然。” 之后,燕碧珺跑了出去。 燕凌寒看着赫云舒,道:“娘子,你不是已经答应那个叫芷兮的女子,要放了一部分海族人吗?” 赫云舒轻轻地握了握燕凌寒的手,道:“不必着急。此事我自有办法。” 如此,燕凌寒就不再说什么。 看着此刻的燕凌寒,赫云舒心里很欣慰。 幸好,因为有百里星宇在,如今的燕凌寒不会再日日失忆。 他记得最近几日发生的事情,这样就很好。 而且,因为百里星宇开了一些药,吃过药之后,燕凌寒的情绪不会有大起大落的变化,这样对他的催眠症也很有好处。 假以时日,待找到幽冥草,燕凌寒便和往日无异。 这几日,练兵继续。 很快,就到了和芷兮约定的日子。 这一日,所有兵士穿戴整齐,上了战船。 赫云舒和燕凌寒身穿铠甲,站在船头上,看着这整装齐备的船队。 船队浩浩荡荡,势不可挡。 燕碧珺穿着一身火红色的铠甲,到了赫云舒的跟前,轻声道:“云舒,你要记得你的承诺。” 赫云舒回身,看了她一眼,道:“皇姐放心,我绝不会食言。” “那就好。”燕碧珺说道。 很快,燕凌寒一声令下,船队便朝着海族的领地进发。 这一次,仍旧是海族那护岛神兽——赫云舒口中的小黑游在最前面。 今日的小黑,看起来格外兴奋,游动时身姿愈发矫健,看得人精神振奋。 船队很快就接近了海族的岛屿,继而包围了海岛。 紧接着,战鼓擂响,声可震天。 赫云舒拿着望远镜往海岛上看,发现不少人都在四散奔逃。 一旁,燕碧珺面色平静,看着这一幕。 围了这海岛之后,赫云舒并不慌着进攻。 若这个时候进攻,海族人为了守护自己的家,必定拼死反抗,得不偿失。 所以,要等待。 而海岛之上,也没有什么动静。 这是彼此的试探 。 赫云舒并不着急,就这样一直等到了晚上。 黄昏时分,赫云舒命船队往后退了一段距离。 果然,入夜之后,水里有了细微的响动。 是海族人开始出动了。 他们借着夜色的掩护,想要破坏巨船,从而活捉船上的人。 不得不说,他们的如意算盘打得很好。 然而,赫云舒一声令下,有什么东西被抛掷在海里,瞬间便传来惊天巨响,继而是漫天的火光,其中夹杂着不少人的惨叫声。 因为是晚上,这声音和光亮传出去很远,震慑着岛上每一个海族人。 这一晚,对于很多海族人而言,是一个不眠之夜。 赫云舒亦是一夜未眠,时刻警惕着海面上的动静。 今晚的一切,至关重要。 只要在最开始的时候给了海族人最直观的震慑,之后的事情,就不会那么难。 如此,赫云舒只围不攻,在这里度过了一天一夜。 第二日清晨,清晨的霞光洒满了整个海面,给整个海面染上了一层瑰丽的色彩。 然而,生活在岛上的海族人,却无心欣赏这样的场景。 他们在担惊受怕中过了一整晚,此刻更是心惊胆战。 有住在岛边的人偷偷去看,只见辽阔的海面上,船队绵延数十里,上面大渝的旗帜迎风招展,船头上的兵士精神抖擞,令人望而生畏。 而在巨船的前面,他们海族的护岛神兽正在欢快地游弋,却没有丝毫要攻击大渝人的意思。 这也就表明,他们海族的护岛神兽,并不想护着他们。 见状,不少人都躲回了屋子里。 此刻,他们满心惊骇,也终于明白,昨晚虽然有那么大的动静,但却丝毫没有伤及大渝人。 甚至,连他们的护岛神兽,都是帮着大渝人的。 可是,为什么呢? 这是盘踞在海族人心头共同的疑问,他们无法理解,为何护佑海族上千年的神兽,会突然不再守护他们。 疑问越聚越大,渐渐地,见大渝人并不攻上岛,有人开始试着出门。 他们也有些无奈,即便是不想出门,但是吃喝的东西总得去买。这一出门,他们就听到了一些传言,继而,他们心中的疑问得到了解释。 正文 第一千七百三十九章 只围不攻 这传言,如此真切地切合了他们心中的疑问。 传言称,护岛神兽之所以不再守护海族,是因为如今的海族之主,并非皇族人。 数年前,先皇后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玩了一出狸猫换太子,用别人家的男婴换走了自己所生的女孩。 那男婴,便是如今的海族之主海天鹰。 而那个女孩,才是正统的海族公主。 是海天鹰,夺了原本属于这海族公主的位置。 而且,海天鹰行事过于激进,屠了大渝的五座城池,这才惹得大渝人如此盛怒,派兵围了他们世代所居住的这个岛屿。 这虽是传言,但再海族人听来,却是属实的情况。 毕竟,海天鹰屠城是事实,护岛神兽不再护佑海族也是事实。 那么,他们很自然地就联想到,是海天鹰下令屠城的举动太过于暴虐,这才惹得上天震怒,继而不再让护岛神兽护佑海族,而是反过来去帮着大渝。 如此一来,所有的事情都能够说得通了。 而海族人,也终于恍然大悟。 与此同时,他们也得到了另一个消息。 那位被换走的皇族血脉,那个真正的皇族公主,也找到了。 “是谁?” 他们纷纷问道。 但是,没有人知道,那位流落在外的公主是谁。 只是有这样的一个传言而已。 在这样的氛围下,皇族的人先慌了起来。 皇族人历来养尊处优,生来便拥有这得天独厚的尊崇地位,那么,当有事情发生的时候,他们自然会先顾念自己的地位是否稳固。 如今的海族皇族以海天鹰为首,余下的便是皇族中的其他旁支。 他们各自被封为海族的王,有着自己的势力范围。 这几日,传言甚嚣尘上,他们正愁没有法子解决问题,这个时候,解决问题的办法就自己送上门来了。 原本,做下暴虐之举的人是海天鹰,海天鹰是海族之主,往日里他们纵然心有不愿,却又无从选择,可现在,他们可以去选择那个公主。 就这样,上天把另一条路送到了他们的面前。 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们怎么会不走上这样一条路呢? 不成想,正当他们设法找那个遗落在外的公主的时候,宫里有人传旨来,请他们入宫。 众位王爷并不在一处居住,此时没有经过事先商议,也没有共同的主张,所以,在这样的情况下,海天鹰下旨请他们入宫,他们没有理由拒绝。 所以,他们一个个入了宫。 直到站在议事的大殿内,他们互通有无,各自心里都有了底。 故而站在那里的时候腰板儿挺得很直,一个个都是一番器宇轩昂的模样。 很快,海天鹰就来了。他坐在皇位上,看着这各位大大小小的王爷,先是一番客套话,继而就说到了正题上:“各位皇叔,各位皇弟,这几日的传言,想必你们也听到了。关于这些,朕只有一句 话,这一切都是大渝离间我们的诡计。朕的皇位,是父皇亲自赐予的。父皇是何等聪慧的人物,又怎么做出认错子嗣的事情来?” 海天鹰说出这番话,可谓是用心良苦。他这样说,就是在告诫在场的人,若是他们真的不再承认他这个皇帝,就是连带着也反对已经逝去的先皇。 先皇德政昭著,对待这些亲族也是礼待有加,很是亲厚。 所以,在这些个王爷的心目中,先皇有着很重要的地位。 果然,听到这话,各位王爷的脸色皆是一变。这时,年纪最大的那位王爷站了出来,道:“陛下所言甚是。只是,眼下既然有了这样的传言,想必也不是空穴来风。既然如此,这传言,还是早些澄清的好。若不然,才 是后患无穷。” 海天鹰面色微沉,道:“皇叔,如今大敌当前,您不想着如何抗敌,倒先想着这件事,是不是有些本末倒置了?”“非也。子嗣之事,历来都是极为要紧的。正如陛下方才所言,先皇于我等是至亲之人,如今他已经作古,只可缅怀。只是,如今既然有了这传言,就必须要澄清。说到底 ,这也是为陛下负责。陛下身为海族之主,怎可被人质疑出身?” 他这话里,自然还有另一层意思。若海天鹰不是皇族血统,他们自然也要帮着先皇寻回真正的皇族子嗣。 这意思,海天鹰自然懂了。 只不过,他装作不懂,径直道:“皇叔所言甚是。不过,如今大敌当前,我等还是商议抗敌之策吧。其他的事情,自然可以以后慢慢处理。”“不急。还是先理清这传言要紧。”说着,这位王爷看向了海天鹰,道,“陛下,如今细想起来,您从未展露过自己的催眠术,如今,不如为我等展示一番,也好以正视听, 免得再遭非议。” 历来,海族皇族的人都精通催眠术,而且,血统更为纯正的人,催眠术也就更加出神入化。 听到这个,海天鹰面带不悦,道:“照着皇叔的意思,朕若是不会催眠术,就不是皇族子嗣了,是吗?” “陛下,微臣没有这个意思,只是,皇族人通晓催眠术,这是不争的事实。” 此刻,海天鹰心烦意乱,他看向众人,神色冷厉:“各位此次来,想必没有同家人好好告别吧?” 听罢,众人的神色皆是一变。 这话里的威胁意味,他们不会听不出来。 难道说,海天鹰已经控制了他们的家人? 接着,海天鹰继续道:“各位皇叔皇弟被传言蛊惑,以至于心生他意。朕不忍见你们误入歧途,成为海族的千古罪人,所以,朕要拉你们一把。” “陛下,你做了什么?”有人颤声道。 “从你们离开家门开始,你们的家眷就已经被朕控制。在没有想出可行的御敌之策之前,你们只可待在这里。若你们有丝毫不臣之心,那么,就休要怪朕不讲情面了。” 这,便是海天鹰的后招。 在场的各位王爷也是在这一刻才意识到,从一开始,他们就陷入了这个巨大的陷阱。或者说,他们根本就是这个巨大陷阱的一部分,而且,还是至关重要的一部分。 正文 第一千七百四十章 一招好棋 这个时候,在场的各位王爷终于明白,为何海天鹰要让他们到这里来,而且,还控制了他们的家人。 说起来,这理由并不复杂。从中,也可以看出海天鹰的阴险之处。 海天鹰控制了他们的家人,那么,他们就不得不听命于他。 这样一来,即便海天鹰不是先皇的子嗣,也只能是了。 因为那个真正的皇家人,如果想要名正言顺地认祖归宗,除了证明自己的身份之外,还必须得到他们这些皇族宗室的支持。 这个巨大的陷阱,不但困住了他们,还即将困住那个真正的皇族子嗣。 原本,这些个王爷对于海天鹰是否是皇族子嗣还心存疑虑,但是眼下见海天鹰做出了这样的事情,他们就明白,海天鹰不是皇族子嗣,因为他慌了。 如果他真的是名正言顺的皇族子嗣,根本不用处心积虑地做这件事。 归根结底,海天鹰控制他们的家人,根本就是心虚的表现。 只是,此刻他们虽然意识到了这个事实,却也是没法子了。 家人被控制,他们无计可施。 说白了,人这一生,所图的不过是父母康健,子女安宁,若没了这些,其余的根本就不重要。 于是,这些个王爷面面相觑之后,心里就有了决断,他们一齐跪倒在地,道:“微臣必定以陛下马首是瞻,绝不违逆。” 海天鹰微微一笑,显出帝王的威仪,缓缓道:“各位皇叔、皇弟请起。如今形势危急,朕不得不出此下策,以防止小人作祟。朕保证,各位的家眷毫发未损。” 他的话音刚落,就有一人匆匆而来。 此人,是海天鹰身边的亲信。 他一路小跑而来,看得海天鹰直皱眉。 此人很快到了海天鹰的身边,之后凑在海天鹰的身边说了些什么。 瞬间,海天鹰的脸色亦是一变。 只不过,眼前有这么多人看着,海天鹰的神色很快就恢复了正常。 这时,有一个机灵的王爷问道:“陛下,出了什么事?” 海天鹰的手淡淡一扫,就将前来禀报的那人推倒在地,道:“不过是些小事罢了。底下的人没见过世面,不过是遇到芝麻大点儿的事就这般慌乱,实在是不成体统。” 他的话滴水不漏,让人挑不出什么错儿来。 各位王爷对视了一眼,没再说什么。 偏偏这时候,一个清脆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各位大可不必担心,你们各自的家眷,安然无恙。” 是个女子的声音。 听到这声音,众人皆是一怔。 是谁?居然敢在这里说出这样的话! 海天鹰面对着这个女子,最先看到她,忍不住一愣。 眼前这个女子,实在是和海天月长得太像了。 各位王爷很快转过身来,也看到了那个说话的女子。 这女子容貌秀丽,气质清婉,尤其是那两只眼睛,明亮睿智,一看就不是寻常人。 更令人称奇的是,她的眉眼和海天月有几分相似。 众所周知,海天月和海天鹰是一母所生。 因为一个是男子,一个是女子,所以之前从未有人将二人的长相联系在一起。 可是眼下看到这个女人,他们忍不住开始惊叹,这女子和海天月的长相也太相似了,这才是一母同胞。 反观海天鹰,抛去他身为男子的本质,这五官和海天月全不相同。 若是细究起来,和先皇也没有什么相似之处。 然而这个刚刚出现的女子,她眉宇之中显露出的那份淡然无畏,倒是像极了先皇。 海天鹰面色一沉,很快,就有兵士从一旁涌过来,包围了那个女子。 这女子,便是芷兮。 此刻,她面无惧色,只直直地看向了海天鹰,尔后缓缓道:“陛下,你慌什么?” 海天鹰扫了她一眼,道:“无知民妇,竟也敢到这里来。你当这里是什么地方?” 芷兮笑了笑,然后伸手入袖,从里面拿出了一枚金牌,道:“我来这里,是凭借这个。我拿着它,无人拦我,所以,我就进来了。” 说着,她将手中的金牌高高举起。 金牌四四方方,中间镶嵌着一块墨玉,墨玉雕成了飞龙的模样,栩栩如生。 这墨玉成色极好,一看便是上上之品。 “是墨玉金牌!”有人大声道。 在海族的领地上,这墨玉金牌便是无冕之王,哪里都能去。 哪怕,是这守卫森严的皇宫。 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子,手里绝对不会有这种东西。 海天鹰暴喝一声,怒道:“你是什么人?竟也敢盗用皇家的东西?” 芷兮直视着海天鹰,道:“陛下,你理应知道,这等东西,无人敢盗用。况且,这墨玉金牌是妙荷嬷嬷给我的。” 听到“妙荷”这个名字,海天鹰心中止不住一沉。 这妙荷嬷嬷是何许人也,他岂能不知? 妙荷嬷嬷是他母后身边最器重也是最信任的人,只不过,在他十岁的时候这妙荷嬷嬷就去世了,当时,母后还好生伤心。 这件事,他记忆犹新。 况且,这妙荷嬷嬷出入宫内宫外,也时常去各个宗室的府邸上代表皇后赏赐物品,所以,这些个王爷对于妙荷嬷嬷也有几分印象。 眼下再次听到这个名字,他们心中隐隐的怀疑正慢慢壮大。 这时候,海天鹰冷笑一声,道:“无知民妇,居然在此大放厥词!妙荷嬷嬷已经仙去,如今你竟然在这里说出她的名讳,当真是不知所谓。” “陛下,近十年未见,你过得还好吗?” 随着这声音的临近,一个上了年纪却依然保持着雍容姿态的妇人走上前来。 她微微抬手,拨开了挡在那里的兵士,和芷兮站在了一处。 这妇人抬起头来,看向了海天鹰。 瞬间,海天鹰忍不住握紧了龙椅的扶手。 竟是妙荷嬷嬷! 不会错的,她的眼神,她的神情,还有她眉宇间的矜傲自持,都和从前一般无二。 所不同的,不过是脸上多了几道皱纹罢了。 海天鹰心中一沉,他这个好母后,居然还留了这么一手。 把妙荷嬷嬷派出去,以便日后先皇不在了好让她的女儿认祖归宗,他这好母后可真是未雨绸缪,安排了一出好棋。 只可惜,这一招棋虽好,但毕竟不顶用了。一瞬间,海天鹰下了狠心。 正文 第一千七百四十一章 局势逆转 片刻后,海天鹰大手一挥,道:“此二人大放厥词,杀!” 这下,在场的王爷都知道,海天鹰是要赶尽杀绝了。 只是,这女子才是先皇的子嗣,若是就这般被海天鹰杀了,日后他们若是撒手人寰,到了地下,还有何脸面去见先皇? 如此想着,便有几个人站了出来,道:“陛下,眼下事情尚未查清,还是不要痛下杀手的好。” 海天鹰眉峰微凛,道:“如今大敌当前,偏偏出现了这么两个人。很显然,他们是大渝的奸细。这么简单的事情,尔等还看不出来吗?” 这时候,妙荷嬷嬷开口道:“陛下,难道您没有认出奴婢?还是说,没有认出这墨玉金牌?或者说,在陛下眼中,奴婢这张脸和这墨玉金牌也可以造假吗?” 一句话,堵住了海天鹰的所有质疑。 海天鹰怒喝一声,道:“这样的场合,岂有你这妇人说话的机会?不要妄想凭着这张与妙荷嬷嬷极为相似的脸在这里胡作非为!朕的眼里,揉不得沙子!” 说完,海天鹰就挥了挥手,命一旁的兵士上前,捉拿二人。 只要将二人拿下,关在别处,再随便找个理由处死也就是了。 若是再纵容这二人在这里胡言乱语,才是真的大错特错。 兵士们蜂拥而上,要捉拿二人。 妙荷嬷嬷虽然上了年纪,但身手却是不弱,虽然赤手空拳,却将芷兮护得滴水不漏,使得任何人都不能伤了她。 看到这一幕,有人想起,当年,先皇后身边的那位妙荷嬷嬷,的确是会功夫的。 而且,功夫还很好。 现在看来,这妙荷嬷嬷是真的。 很快,妙荷嬷嬷就将近身的士兵全部打退,而她自己,气息却是平稳如初,不见丝毫的错乱。继而,她看向了海天鹰,道:“陛下,主子当年就觉得你靠不住,如今看来,主子的看法没有错。你并非主子的亲生儿子,如今又将海族置于如此危险的境地,还是尽早将 这皇位让出来的好。” 妙荷嬷嬷这话,彻底激怒了海天鹰。 他怒喝一声,腾身而起,直奔妙荷嬷嬷而来。 这时候,令人诧异的一幕出现了。 海天鹰尚未靠近妙荷嬷嬷和芷兮二人,突然就落了下去,站在了地上。 他停在那里,神色茫然。 而这个时候,芷兮缓缓开口道:“陛下,说实话吧。不要再瞒着诸位王爷了。” 瞬间,在场的人都明白了过来,海天鹰被催眠了。 海族皇族的人,天生就有学习催眠术的本事。 与生俱来的天赋,加上后天的练习,足以成就一个人高超的催眠术。 眼下芷兮不动声色就催眠了海天鹰,如此真切地证明了自己的催眠术。 这下,再不会有人怀疑什么。 只是,听到芷兮如此说,不少人心里都有了疑问:陛下要说出什么实话? 片刻后,他们心中的疑问就有了回答。 海天鹰犹如梦呓一般开口:“其实,朕根本没有控制你们的家人。你们的家人,被别的人控制了。” 听闻此言,诸位王爷俱是一愣。 在这个时候,芷兮开口道:“诸位王爷,是我派人护住了他们。如今,你们的家眷还好好的待在府中,若是不信,自然可以回去查看。” 此刻,诸位王爷终于恍然大悟。 刚刚有人来向海天鹰禀报什么,却被海天鹰搪塞过去,看来,当时禀报的,就是这件事。 既然他们的家眷安然无恙,那么他们也就没什么后顾之忧了。 况且,海天鹰不是皇族子嗣,那么,海族的事情,自然轮不到他来做主。 一瞬间,局势逆转,芷兮获得了诸位王爷的帮助。 只是,外面仍有不少忠诚于海天鹰的人,此刻他们一哄而上,妄图做最后的垂死挣扎。 这一次,诸位王爷也没闲着,纷纷出手,抵抗了这些人。 一个时辰后,总算是风平浪静。 芷兮命人将海天鹰关押起来,之后再决定如何处置他。 毕竟,现在还有要紧的事情要做。 诸位王爷推举芷兮来做海族的女皇,芷兮并未推辞,坐在了龙椅之上。 之后,有一个王爷问起,该如何应对眼下的局势。芷兮缓缓道:“此事不难。我已经见过那位铭王妃,与她达成了共识。屠城的事情是海天鹰和他手下的爪牙做的,只需将这些人交出去,就可以平息铭王妃的怒气。而且, 她还会提供给我们一个城池,供我们居住。” 她的话音落下,紧接着就有人问起:“如此说来,我们岂不是要成为大渝的附庸?”“那又如何?”芷兮反驳道,“依照眼下的局势,只怕我们整个海族都要覆灭。如今大渝不计前嫌,愿意提供城池给我们居住,这个岛屿也可以保存,如此,我们还强求什么 呢?难道说,逞强斗狠的事情,海天鹰做得还不够多吗?如今连护岛神兽都不再帮着我们,单单是这一点,还不能够令我们深思吗?” 听完这些,诸位王爷心中也是忍不住一番感叹。 是啊,若按照现在的情况来看,他们性命不保。 可若是退一步讲,他们依然可以活着,海族依然可以保存,如此,何乐而不为呢? 就这样,他们达成了共识,各自去为投诚做准备。 第二日,芷兮穿着新做好的龙袍,带领文武百官,亲自到了海边,虔诚叩拜,做足了投降的诚意。 赫云舒站在高高的战船之上,俯视着这一切。 远远看去,这海族的岛屿一片郁郁葱葱,生机勃勃。 想必,往日里的他们,也生活得安宁富足,虽不与外界有所关联,但居住在这里,生活平静安宁,犹如世外桃源一般,自有其乐趣。 只可惜,海天鹰的错误决定,让这里不再安宁。 如今,能够将安宁重新还给属于这片土地上的人,倒也不错。 当然,那些参与屠杀的人,一个不留,全部都要死。 唯有如此,才能告慰那么多冤死亡魂的在天之灵。 此刻,赫云舒微微颔首,道:“芷兮新君,请起。今日,本王妃要的诚意,你带来了吗?” 芷兮起身,道:“回铭王妃的话,当然。” 说着,她指了指身后的士兵押着的人。 人数足有上千人,全部是当日跟随海天鹰参与了屠城的人。 赫云舒点点头,正要说什么。这时候,燕碧珺提着一把刀走上前来,道:“云舒,别忘了你答应我的事。” 正文 第一千七百四十二章 不要阻止我 听到燕碧珺如此说,赫云舒看了看她,继而点了点头,道:“皇姐,我既然答应了你,就不会食言。既然你说要杀了所有的海族人,那么,就从那些最穷凶极恶的开始杀起 吧。” 说着,赫云舒指了指那些被押着的人。他们,是参与了屠城的人。 这些人,都是芷兮确认过的。 燕碧珺点点头,面色冷然地下了船,快步来到了那些人的面前。 她紧握着手里的那把刀,手起刀落,砍下了第一个人的头颅。 燕碧珺的动作干脆利落,没有丝毫的犹疑,也没有半分的拖泥带水。 她面色冷漠,不带有丝毫的感情。 随着燕碧珺手中的刀落下,后面的人群中爆发出一声哭号。 即便是再穷凶极恶的人,也有自己的家人。 他死了,家人当然会伤心。 只是,这穷凶极恶的人做了恶事,自然要付出代价。若不然,天理何在? 之后,燕碧珺砍杀了第二个、第三个…… 燕碧珺的动作干脆利索,丝毫不拖泥带水,哪怕是那阵阵哀嚎,也没能阻止她手中的刀。 只是,渐渐地,不知是她手中的刀不再锋利,还是她的力气所剩不多,她挥刀的速度渐渐慢了下来。 但是,她并未停止。 这时候,周围的哀嚎声越来越大。 燕碧珺并未停下,她的刀高高挥起,狠狠落下,用了一个时辰的时间将那些参与屠城的人斩杀殆尽。 这一幕,看得战船上的大渝兵士也是热血沸腾。 今日,他们终于为百姓报了仇。 虽不能亲手将这些人斩杀,单单是看着,就足够振奋人心。 那些穷凶极恶的人,当然该死。 这一点,是毫无疑问的。 这时候,赫云舒来到了燕碧珺的跟前。 她伸出手,准备接过燕碧珺手中那把已经沾满了鲜血的刀,同时轻声道:“皇姐,需要休息一下吗?” 燕碧珺握着手里的那把刀不肯松手,只说道:“云舒,别忘了你对我的承诺。另外,不要阻止我。” 赫云舒点点头,道:“放心,我当然不会忘,也不会阻止你。” 说完,赫云舒指了指不远处的人群,道:“既然都要将他们杀死,谁先死谁后死都是一样。那就从他们开始吧。” 一旁,芷兮听到了这话,忍不住身子一动。 因为赫云舒答应过她,只会斩杀那些参与屠城的人。 余下的,只要他们安分守己,赫云舒会保他们平安。 不仅是芷兮,就连她身后的那些王公大臣都开始慌了。 这时候,赫云舒看了芷兮一眼,示意她稍安勿躁。 不知为何,看到赫云舒平静的眼神,芷兮的心里突然就安静了下来。 在她看来,赫云舒的眼神有着安定人心的力量,这样的一个人,绝不会说谎。 没有任何缘由,她心里就是这样认为。 这很奇怪,但又让她深信不疑。 抱着这样的心思,芷兮没有再往前。 而燕碧珺听了赫云舒的话,提着刀朝着不远处的人群走去。 站在人群最前面的,是一个低矮的妇人。 随着燕碧珺的临近,她的眼神里显露出无边的恐惧。 但是,她的双手却背在自己的身后,极力遮掩着什么。 突然,有一个半大的孩子从这妇人的身后跑出来,他张开小小的双臂,挡在妇人的前面,大声道:“不要!不要杀我母亲!” 此刻,燕碧珺的脸上溅满了鲜血,只有那一双眼睛还透漏着她此刻的情绪。 而那双眼睛,凄冷肃杀,冰冷无情,看不出丝毫的温度。 所有人的心都止不住一沉。 那妇人拼了命将孩子往自己的身后藏,可那孩子却是紧咬牙关,不肯到后面去。 燕碧珺冷笑一声,道:“不要急,一个一个来,都会轮到的。” 这时候,那孩子看着燕碧珺,竟是笑了,他说:“姐姐,我们海族人杀了你们的人,你心里不舒服,我知道。那你杀了我,放过我母亲,好不好?” 燕碧珺不为所动。 她手中的刀高高举起,冲着孩子的面门而去。 那孩子还是笑着,但因为年龄小,眼神里的恐惧怎么也遮挡不住。 虽然是笑着,但更像是在哭。 燕碧珺手中的刀像是带了风,急速而下。 “不!”那妇人声音凄厉,发出痛苦的哀嚎。 孩子也慢慢闭上了眼睛,等着那致命的一击。 周围的人也闭上了眼睛,不忍去看一个孩子就此殒命。 此时,赫云舒并未闭眼,只是看着燕碧珺。 赫云舒清楚的看到,就在燕碧珺手中的那把刀距离那孩子仅有一寸之遥的时候,突然停了下来。 之后,燕碧珺扔了手里的刀,看向了赫云舒,道:“云舒,我累了。杀人没什么意思。” 说完,燕碧珺就真的走了。 那孩子睁开眼睛,来不及去拥抱自己的母亲,却是冲着燕碧珺的背影喊道:“姐姐,谢谢你,我这辈子都会对你好的!” 只是,燕碧珺大步走了,不知是听到了还是没听到。 眼前发生的这一切,虽然赫云舒有所预料,但一颗心也是悬着的。 从一开始,她就在赌。 的确,这件事的开端,就是矛盾的。 她答应了芷兮,会放过那些无辜的海族人。但是,燕碧珺心中的怒气无法消除,非要杀了全部的海族人。 一个要保,一个要杀,偏偏她先答应了芷兮,不可反悔。 但燕碧珺如此悲愤,又不可不顾。 她当然可以拿出燕皇给的龙符,如此一来,燕碧珺哪怕是不服气,也没什么可说的。 龙符可调令天下兵马,就算燕碧珺有不同的意见,也无可奈何。 只是,如同治理洪水只可疏导不可硬堵一样,排解悲愤的情绪也是如此。 所以,赫云舒不准备硬来,于是安排了今日这么一出。 人心向善,燕碧珺原本就是一个很善良的人,其实,若让她去杀那些无辜的人,她下不了这个手。 只是当初看到的景象太过惨痛,往事历历在目,清晰如昨,让她无法释怀。 而今日,先将那些参与屠城的人杀了,她悲愤的情绪得到了最大的缓解,到了后面,也就不剩什么了。 这样一来,燕碧珺做出最后的那个决定,也就不奇怪了。赫云舒正想着这些,却发觉有人在扯她的袖子。 正文 第一千七百四十三章 这是我的娘子 赫云舒低头看去,发现扯她袖子的是燕碧珺刚刚放过的那个孩子。 此刻,这孩子睁着两只好奇的眼睛问道:“王妃娘娘,刚才那个姐姐成亲了吗?” 赫云舒摇摇头,道:“还没有。” 听到赫云舒的回答,这孩子站直了身子,仰着脸郑重地冲着赫云舒说道:“这样的话,麻烦王妃娘娘转告刚刚那个姐姐,等我长大了,就去娶她。” 听了这话,赫云舒忍俊不禁。 什么叫人小鬼大,她今日算是见识了。 孩子并未遮掩自己的声调,似乎在他看来,这是一件很值得高兴和自豪的事情,于是,他用了最大的声音来说。 不少人听到他的话,都开怀大笑。 在这样开怀的笑声中,很多负面的情绪一扫而空。 一片笑声中,孩子的母亲跑过来,慌张道:“王妃娘娘,孩子小,胡言乱语,请您不要介意。” 赫云舒唇角微扬,道:“不会的。” 之后,她看向了那个孩子,道:“你的话,我一定会转告的。不过,等你长大了,不可以食言的。” 孩子认真地掰着指头算了算,道:“王妃娘娘,我再有八年就可以娶妻了。八年,很快的。” 赫云舒点点头,道:“对,很快的。” 此刻,赫云舒神色温和,海族的人以为赫云舒和善,于是放下了不少的戒心。 原本,他们都很怀疑,大渝收服他们,是另有所图。 眼下见赫云舒如此,他们的心放下了大半。 海族投诚的仪式已经举行过,燕碧珺与赫云舒一刚一柔,既震慑了海族人,又不让他们太过紧张,一切拿捏得刚刚好。 至于燕凌寒,和以往出现在众人面前一样,他的脸上戴着银色的面具,露出的两只眼睛眸色冰冷,任是谁,都不敢多看一眼。 如此,赫云舒成了他的代言人,替他说了许多的话,做了许多的事。 而燕凌寒如同稳坐军中帐的大将军,虽然没具体做什么,但却主宰着一切,是任何人都无法忽略的存在。 之后,芷兮递上了降表,这降表会一路送往京城,待燕皇首肯之后送回,这投诚才算是真的名正言顺。 趁着这段时间,赫云舒也想看一看芷兮的本事。 毕竟,海族投诚之后,并不意味着真的安稳。这样的大事,难免有人会心生怨怼,从而生出一些事端来。 但这些问题赫云舒无需理会,自有芷兮来处理。 至于她处理得好还是不好,赫云舒只需看着就好。 若是芷兮真的有这个本事,那么正好,海族的事务依然由她来处理。 若是她能力不济,不能处理好这一切,那么,大渝少不了要派个地方官来辅佐她。 赫云舒如此想着,然后看了看芷兮,道:“我会留两万人在这里,助你稳定局面。十日后,我会来此,希望到了那时,你能让我看到你的本事。” “多谢王妃娘娘。”芷兮诚恳道。 之后,赫云舒并未逗留,将该留的人留下之后,她带着船队回到了边城。 此刻,边城之内,好酒好肉已经备好,等待他们的,是一场胜利的宴会。 他们在此驻扎已久,今日算是彻底解决了海族这个麻烦。 而且,还是以最少的伤亡解决的。 对于这样的结果,每个人都很振奋。 赫云舒亦是如此。 战争从来都伴随着死亡和伤痛,军医队的存在,让许多重伤的人得以存活下去。 但是,那些在战场上死去的人,却永远没有机会看到明天的太阳。 一场战争能够以胜利作为结尾,而且没有尸体遍野的场景,就是最好的结果。 这一晚的边城是喜庆的。 百里姝特意将百里奚和也请到了这里来,想让他看看她在军医队的成就。 看到那一个个原本会死在战场上的血性男儿被自己的女儿救活,百里奚和的内心久久不能平静。 心怀仁心,是治病救人的最高境界。 而能够救下这些保家卫国的人,更是无上的功德。 这一点,她的女儿做到了,百里奚和很是欣慰。 想到自己曾经还狭隘地反对这一点,百里奚和不禁老脸微红。 百里姝见了,只当没看见,心里却是高兴的。 一片欢悦中,燕碧珺的神色则是平静的。 她慢慢走到赫云舒的身边,道:“云舒,今日发生的事情,你都料到了,是不是?” “皇姐,是你原本就善良,不忍残杀无辜。” 燕碧珺突然就笑了,道:“我就知道,是你算计我。” 赫云舒笑笑,道:“皇姐,被我算计还能笑得这样开心,果然不是凡人。” 燕碧珺看了看此刻被篝火照亮的夜空,道:“我想过了,我若是也残杀无辜,和屠城的海天鹰有什么区别?我燕碧珺一声磊落,绝不做那样的人。” “对,皇姐绝不会做那样的人的。”赫云舒笑着附和道。 燕碧珺没好气地瞪了赫云舒一眼,道:“你取笑我。” 赫云舒认真地摇了摇头,道:“皇姐,我没有。不过,我下面的话要是说出来,你只怕才会以为我在取笑你呢。” “什么?” “还记得你放过的那个小孩子吗?” “没什么印象了。”燕碧珺摇着头说道。 赫云舒一脸惋惜,道:“那就可惜了。他说,要做你未来的夫君呢。” 一听这话,燕碧珺瞬间就炸了:“云舒,你竟敢拿这个取笑我!” 说着,燕碧珺就伸出两只手,老鹰抓小鸡一般扑向了赫云舒。 赫云舒轻巧地跑开,不给燕碧珺施暴的机会。 宽阔的空地上,赫云舒欢笑着跑来跑去,像是一只轻盈的蝴蝶,有着这世间最美好最曼妙的姿态。 不远处,正和兵士们喝酒的燕凌寒见了,先是微微皱眉,继而笑了。 这是他的娘子。 哪怕他忘记了许多,至少,他还记得这一点。 如此,就是最好的。 燕凌寒的笑,向来难得。 一旁的兵士们见了,也忙顺着他的视线去看。这一看,也跟着笑了。 然而,当燕凌寒转过脸来,眼眸中寒光四射,吓得一旁的兵士们忍不住一个哆嗦。怎、怎么了? 正文 第一千七百四十四章 我娘子说什么都对 兵士们见燕凌寒的眼神这般肃杀,一个个噤若寒蝉,腿肚子发颤。 “在看什么?”燕凌寒薄唇轻启,缓缓道。 瞬间,兵士们的嘴唇开始哆嗦起来。 在看什么? 这当真不是一个好回答的问题。 联想到自家主子那千年醋坛精的传闻,兵士们瞬间醍醐灌顶,异口同声道:“在看……” 后面的话,却是说不下去了。 在这十万火急的时候,一个机灵的兵士抢先道:“王爷,我们在看萤火虫。” “对,在看萤火虫。” “没错,刚刚有一只萤火虫在那里,发着光,像星星一样好看。” …… 兵士们你一言我一语,煞有介事地说着,好像真的看到了那萤火虫一样。 燕凌寒顿时就放心了,原来不是在看他的娘子啊,那就好。 不过,萤火虫是什么东西,听起来很好玩的样子。 于是,燕凌寒看了看他们,道:“既然如此,就去捉些萤火虫来。” 瞬间,刚刚才虎口逃生的兵士们忍不住在心中一通哀嚎:他们只是胡说的啊,当真去找萤火虫,哪里能找得到? 然而,覆水难收,自己说的话,无论怎么也收不回来了。 吩咐完这些,燕凌寒就起身朝着赫云舒走去。 这时候,燕碧珺还在追着她。 赫云舒虽然跑着,但不见丝毫的疲累之态。 燕凌寒却是不乐意地瞪了燕碧珺一眼,道:“追着我家娘子跑做什么?累到了怎么办?” 燕碧珺瞪了他一眼,愤愤道:“你娘子取笑我,说一个小娃娃要娶我!你说,该不该打?” 燕凌寒连想都没想就开口说道:“我娘子说什么都对。” 此时此刻,燕碧珺觉得自己要被气炸了。 她这皇弟自从娶了媳妇儿,就变得毫无原则。 现在失忆了还这般护妻如命,真是让人生气! 燕碧珺正气着呢,燕凌寒一展自己黑色的斗篷,轻巧地将赫云舒裹在自己的怀中,尔后脚尖一点,没过多久就不见了踪影。 独留燕碧珺站在原地,想追追不上,一脸的懊恼,气得直跺脚。 此刻,被燕凌寒抱着,赫云舒也伸出手环住了他的腰,笑靥如花。 “在笑什么?”燕凌寒问道。 “我的夫君这样有本事,我开心。” 听罢,燕凌寒心中微动,像是整颗心都飘在云朵上,说不出的柔软。 燕凌寒带着赫云舒穿行在无边的夜色之中,满心都是欢喜。 不知为何,他觉得这一幕很熟悉,却又想不起是什么时候发生过。 他努力去想,脑子里便一阵刺痛。 察觉到燕凌寒的不对,赫云舒不安道:“怎么了?” 燕凌寒神色如常,道:“没什么。我只是在想,这样好的夜晚,该带你到哪里去。” 赫云舒笑笑,道:“无论天涯与海角,大抵心安即是家。对于我而言,有你的地方就是最好的。至于别的,都不要紧。” 听到赫云舒的话,燕凌寒的心里暖暖的。 是啊,这就是他的娘子。 待他这样好。哪怕他失忆了,不记得从前的事情,她还待他这样好,不离不弃。 燕凌寒满心都是感动,带着赫云舒一路上了屋顶。 他坐下来,用自己的斗篷裹住了赫云舒,道:“来,看星星。” 赫云舒坐下,有斗篷挡着,这一方空间暖意融融。 只要与他在一起,看什么都不要紧,重要的是有他在身边。 不然,看什么都是索然无味。 漆黑的夜幕上,繁星点点,像是钻石点缀在黑色的丝绒布上,美丽极了。 “你的眼睛里有星星。”燕凌寒一本正经道。 若是在往日,从燕凌寒的嘴里听到这样的话,赫云舒并不奇怪。 但是,现在他失忆了,居然还会对她这样说话,倒是让她十分意外。 意外之余,她满心都是喜悦。 她笑弯了眼睛,道:“夫君,我眼里的星星好看吗?” 燕凌寒认真地看着,尔后郑重地点头,道:“好看。你眼睛里的星星是最好看的。” 赫云舒满脸是笑,道:“你眼睛里的星星也好看。” 原来,最美的不是星空,而是你眼睛里的我。 不知为何,赫云舒突然觉得,这生活很诗意。 在屋顶看了一会儿星星之后,燕凌寒觉得有些冷了,就带着赫云舒回了他们所住的房间。 他很遗憾,没能陪着赫云舒多看一会儿星星。 可外面太冷了,他怕冻着她。 能不能让她在屋子里看星星呢? 燕凌寒抬头看了一眼屋顶,然后仔细想了想,若是捅破了屋顶看星星,不还是冷吗? 或许,他应该另外想个法子。 于是,他看向赫云舒,道:“娘子,我出去一下,很快就回来。” “去做什么?”赫云舒好奇道。 燕凌寒神秘地一笑,道:“这是一个秘密。不过,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赫云舒笑笑,道:“好,那我等着。” 燕凌寒笑着出门,到了兵士们庆祝的地方。 此时,篝火依然明亮,兵士们仍在宴饮。 燕凌寒左看右看,总算是找到了刚才的那一拨士兵。 他径直走过去,道:“你们捉到的萤火虫呢?” 兵士们原本醉意朦胧,听到这话,瞬间就醒了。 果然,自己撒的谎,跪着都要圆过去。 这时候,其中一人张开了自己的手掌,道:“王、王爷,我等努力去寻,也只寻到了这么一只。” 燕凌寒看了看,的确是只有一个。 这也太寒酸了。 如此想着,他的眉不自觉地皱了起来。 看到燕凌寒皱眉,兵士们瞬间就慌了。 要知道,他们这些亲兵豁出命去都不怕,唯独怕燕凌寒皱眉。 他一皱眉,就代表没什么好事啊。 好在,有个兵士急中生智,道:“王爷,物以稀为贵。正是因为只有一个,才显得它无比珍贵。” “真的?”燕凌寒问道。 “真的。真的。”兵士们点头如捣蒜,认真地应道。 燕凌寒这才接过那萤火虫,满心欢喜地走了。 到了屋子里,燕凌寒神秘兮兮地吹灭了蜡烛。见他如此,赫云舒的脸不禁红了。 正文 第一千七百四十五章 你给老子闭嘴 “看什么?”赫云舒红着脸问道。 一片黑暗中,她只觉得自己的脸很烫。 往日里,燕凌寒极少与她亲近,就连拥抱都很少,晚上他们也是分房睡的。 今日他却像是打通了任督二脉,一下子就懂了许多。 先是抱着她看星星,眼下又如此神秘,赫云舒不禁想歪了。 难不成,开窍了? 燕凌寒靠近了她,温热的气息洒落:“给你看一样东西。” “什么?” 燕凌寒从后面抱住了她,道:“一件稀世珍宝。” 赫云舒不说话。 燕凌寒让她面对自己,然后一只手拉着她的一只手,往自己的肚子上去摸。 赫云舒只觉得自己的脸颊愈发滚烫,明明已经和燕凌寒做了那么久的夫妻,她竟还是如此敏感。 “往下。”燕凌寒在她的耳边轻声说道。 赫云舒面色局促,一只手慢慢往下摸索,心跳如鼓。 燕凌寒突然闷哼一声,赫云舒吓得忙收回了自己的手,紧张道:“怎么了?” “不知道,突然很不舒服。”说着,燕凌寒话锋一转,道,“来,你往这里摸。我要给你看的东西在这里。” 说着,他捉起赫云舒的手,放在了自己的另一只手里。 之后,燕凌寒将什么东西放进了赫云舒的手里。 赫云舒只看了一眼,就想把燕凌寒一脚踹飞。 敢情铺垫了那么久,就是让她看一只萤火虫? 区区一只萤火虫,有什么好看的? 联想到自己刚刚想歪的事情,赫云舒觉得,人生好艰难。 她长叹一声,为自己的胡思乱想而默哀。 燕凌寒却是紧张道:“娘子,你为何叹气?是不喜欢这个稀世珍宝吗?” 此时此刻,赫云舒真想一巴掌拍在他的脑门儿上,狗屁的稀世珍宝! 然而,联想到燕凌寒现在是一朵娇嫩的花朵,须得仔细呵护,于是,她也就强忍了怒气,尽量温和道:“没有,我很喜欢这个稀世珍宝。” “那就好。”燕凌寒雀跃道。 一片黑暗中,燕凌寒的声音开心无比,听得她也忍不住笑了。 是啊,现在的他原本就失去了往日的记忆,她还纠结那么多做什么? 当真是毫无道理。 这下,赫云舒又开始责怪自己了。 不成想,这时候燕凌寒一连发出了几声闷哼,很不舒服的样子。 赫云舒一下子就紧张起来,忙走近他,问道:“夫君,你怎么了?” 燕凌寒指了指自己身上的某处,道:“这里,不舒服。” 然而,蜡烛早就被燕凌寒吹灭了,赫云舒也不知他指的是哪里。此刻也顾不得去点蜡烛,赫云舒就朝着燕凌寒的身子摸了过去,一边摸一边问道:“是哪里?” 突然,燕凌寒捉住了她的手,放在了他不舒服的起源。 瞬间,赫云舒暗暗咬牙,好想骂人。 什么鬼? 现在的燕凌寒,当真是纯情小男生,什么都不懂吗? 还是说,他在扮猪吃老虎? 赫云舒心里一阵嘀咕,一片黑暗中,她靠近了燕凌寒,隐约看清了他脸上的神情,的确是很不舒服的样子。 他并非是在假装。 燕凌寒皱着眉,道:“娘子,我是不是生病了,要不要吃药?” “不用吃药。”说着,赫云舒脸颊滚烫。 燕凌寒却是求知若渴,道:“我都这么不舒服了,为什么不用吃药?不吃药怎么会好?我以往不舒服的时候,不都是吃了药就好了吗?” 这个问题,赫云舒简直无言以对,她要如何告诉他,现在的这个不舒服和以往的不舒服根本不是一码事。 她认真想了想,只怕是说不明白的。 跟一个失忆的人相处,真的好累。 特别是,这个失忆的人还是自己的夫君,那就是累上加累。 左思右想之后,赫云舒发现自己根本无从解释。 然而,燕凌寒一个劲儿地嚷着不舒服。 赫云舒心一横,心道,都做了这许久的夫妻了,还扭捏什么? 于是,她拉着燕凌寒到了床边,道:“夫君,我们睡觉吧。” “可是,我不舒服。” “睡一觉就好了。”赫云舒厚着脸皮说道。 燕凌寒“哦”了一声,然后道:“我们一起吗?” 赫云舒点点头,道:“夫妻就是要一起睡的啊。” “可是,你以往都没和我一起睡。”赫云舒一时语结,转瞬她灵机一动,道:“原先你腹部的伤口没有痊愈,我睡相差,怕睡觉踢着你,所以就没有和你一起睡。现在你的伤好了,我就没有什么后顾之忧了。 ” “这样啊。可是,我不舒服。”燕凌寒再一次强调这一点。 赫云舒深吸一口气,道:“夫君,我会给你治的。” 说着,赫云舒开始扒拉燕凌寒的衣服,然后把他拉到了床上。 “娘子,我不舒服啊。” “娘子,你怎么也脱衣服?” “啊,娘子,你、你干什么?” …… “燕凌寒,你给老子闭嘴!” 然而,此刻燕凌寒却变成了话痨。 赫云舒懒得解释,直接用自己的嘴唇封住了燕凌寒的。 她吻得很笨拙,燕凌寒先是睁大了眼睛,之后就轻车熟路了。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折腾一番后,赫云舒四仰八叉地躺在了床上。 好累! 然而,不过是片刻的工夫,燕凌寒又道:“娘子,我又不舒服了。” 赫云舒心里苦,但是无人诉说啊。 不成想,这一次燕凌寒无师自通,占据了主动权。 饶是如此,赫云舒仍是累得浑身是汗。 燕凌寒却是八爪鱼一般抱紧了她,怎么也不肯松手。 赫云舒推了推,推不动,也就由他去了。 一夜好眠。 第二日醒来,锦被之下,二人大眼瞪小眼。 燕凌寒一脸好奇宝宝的表情,道:“娘子,你好厉害哦,居然还会治病。” 赫云舒暗暗咬了咬后槽牙,想把这货的嘴堵上怎么办? 燕凌寒却满脸是笑,道:“娘子,我一定要告诉他们,我娘子除了会带兵打仗,还会医术呢……” 瞬间,赫云舒一把捂住了燕凌寒的嘴。 燕凌寒一脸的不解,去捉赫云舒的手。 赫云舒苦思冥想,终于在自己凌乱的思维中找回了一些思路,道:“夫君,这个呢,是我们的秘密,不可以告诉任何人的。不然,别人会笑话我们。” “你这样有本事,别人为何会笑话我们?” 赫云舒再次咬了咬后槽牙,她真的确信,自己要是再咬下去,这牙都要碎成渣渣了。 她左思右想,然后一把抱住燕凌寒,道:“夫君,你看,我是这样抱着你给你治病的对不对?” 燕凌寒点点头,表示认可。 “那我能这样给别人治病吗?” “当然不能!”瞬间,燕凌寒就急了,声音都拔高了几度。 听罢,赫云舒一本正经道:“所以啊,我又不能这样给别人治病,你把我这个本事告诉别人做什么?只有我们两个知道就好了。你想想看,是不是这个道理?” 燕凌寒想了想,然后点了点头,道:“嗯,你说得有理。” 见燕凌寒一脸小白样儿,赫云舒恍然觉得,自己现在分明就是带坏纯良小朋友的坏阿姨嘛。 在如此深重的负罪感中,赫云舒起床梳洗。做完这一切,她一拍脑门儿,糟糕,怎么把这件事情给忘了? 正文 第一千七百四十六章 你在质问我? 见赫云舒如此懊恼,燕凌寒问道:“娘子,你怎么了?” 赫云舒一脸无奈,道:“我睡过头了,忘了一件大事。” “娘子休息好,就是最大的事。”燕凌寒的嘴,一如既往的甜。 赫云舒的心突然就安宁了,道:“今日去岛上,有件重要的事情要做。” “我陪你一起。” “好。”赫云舒点点头。 简单地吃了早饭之后,赫云舒和燕凌寒一起坐着船去了岛上。 这一次,她并未暴露自己的身份。 上了岛之后,二人带着随从一路往皇宫而去。 赫云舒要去见海天鹰,她要仔细问问他,边吉的下落。 当日,就是边吉拿着随风的东西威胁百里姝的。 而边吉,是海天鹰的手下。 今日,她要问个仔细。 之前是猜测,现在则是要确认。 赫云舒一路到了宫里,见到了芷兮,说明了自己的来意。 此刻,燕风离也陪在芷兮的身边。 之后,芷兮便亲自带着他们去见海天鹰。 海天鹰被关在皇宫的地牢里。 这海族的皇宫虽小,却是五脏俱全,该有的东西一样不少。 地牢虽然简陋,但还算坚固。 芷兮将赫云舒和燕凌寒二人请到一个干净的房间里,然后亲自带人去押海天鹰。 赫云舒和燕凌寒并排坐下,等着芷兮将人带过来。 左右无事,赫云舒看向了燕风离,道:“你和芷兮,怎么回事?” 燕风离苦笑了一下,道:“皇婶,你还记得我与你说过我是如何到海族的吗?” 赫云舒点点头,道:“记得。你遇到了一支海族人的队伍,知道他们意图不轨,所以杀了其中一人,混了进来。” 这时,燕风离苦笑了一声,道:“我杀的,是芷兮的心上人。” 听罢,赫云舒嘴巴微张。 这到底是一种怎样的孽缘啊。 “所以呢?” “所以,我要弥补自己的过错。” “怎么弥补?”赫云舒追问道。 感情的事情,如何能够弥补? 芷兮看上的是另一个人,这个人被燕风离杀了,永远都不可能活过来。 这是永远都无法弥补的事情。 而燕风离,也无法变成这个人。 此刻,燕风离也是无言以对。 他不知道该如何弥补,所以只能尽可能的做到陪伴。 一直陪伴着,当她有困难的时候他及时提供帮助,算不算也是弥补的一种? 赫云舒看出了燕风离的心思,然后没头没尾地问了一句:“芷兮是何时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的?” “百里前辈来找她,她才知道的。那个妙荷嬷嬷虽然一直待在她身边,但是并未言明这一点。” “那也就是说,她知道你杀了她的心上人在前,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在后?” “是。”燕风离确认道,转瞬,他觉出了不对。 赫云舒向来不是个话多的人,她既然这么问了,就没有那么简单。 想必,其中必有深意。 于是,燕风离问道:“皇婶,有什么不对吗?” 赫云舒笑着摇了摇头,道:“没什么不对,我就是随口一问。” 燕风离狐疑地看了赫云舒几眼,见她神色如初,也就释然了。 然而,这个时候,外面突然传来杂乱的脚步声。 这样的脚步声,只有在慌乱的时候才会有,而且,慌乱的不止一人。 赫云舒看向了声音的来处,很快就看到了芷兮慌张的脸。 她身后的人,亦是慌张不已。 “怎么了?”赫云舒问道。 芷兮气息慌乱,道:“王妃娘娘,海天鹰他、他跑了。” 赫云舒的身子向后,靠在了椅背上,道:“芷兮,你刚刚说什么?我没听清。” 芷兮低下了头,道:“王妃娘娘,海天鹰跑了。” “这么说,就在你的眼皮子底下,海天鹰逃走了?” “是。”芷兮硬着头皮说道。 赫云舒的手指轻轻地敲在桌子上,道:“查!本王妃要知道,他是如何逃走的?谁给他提供了帮助?还有就是,他逃跑的路线,我也要知道。” “是,王妃娘娘。” 说完,芷兮转身就准备走。 “慢着!”赫云舒叫住了她。 芷兮回过头来,看着赫云舒。 赫云舒打量着她,道:“芷兮,我可以亲自调查这件事。但是,我并没有这样做,想必,这其中的原因,你也是知道的,对吧?” “对,芷兮知道。”说着,芷兮的脸止不住一白。 “那就好。去吧。” 很快,芷兮离开,屋子里只剩下他们三人。 芷兮走后,燕风离迫不及待道:“皇婶,你何必如此苛责芷兮?她没有理由要放走海天鹰的?” 赫云舒看了燕风离一眼,道:“你在质问我?” 燕风离后退一步,郑重躬身,道:“皇婶,侄儿绝无此意。只是有些不解。” “风离,你少不更事,但有些事须得谨记于心。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这句话无论到了任何时候都是适用的,这一点,你要谨记。” 赫云舒的话,说得老气横秋。 燕风离自己听了,也觉得不大顺耳。 说起来,赫云舒虽然占着皇婶的名头,但是若论实际年龄,他比她还要大上几岁,如何就能说是少不更事了? 他明明也经历了很多事情。此刻,像是看出了他的心思,赫云舒直言道:“风离,你是经历了许多事情,但是,你不过脑子。凡事过去之后,都须得仔细想一想,总结一下利弊得失。若不然,还真容 易吃亏。” 燕风离左想右想,也没想出个所以然。 转瞬想到刚才发生的事情,燕风离便问道:“皇婶,你刚刚和芷兮在打什么哑谜?” “很简单。我是准备将这里留给芷兮统治的,如果她连这么一件小事都需要我亲自动手去查,未免也太无用了。一个无用之人,我如何能够放心地把这里交给她?”燕风离顿时就急了,道:“皇婶,你不要对芷兮如此苛责。你也知道,她的心上人死在我的手里,现在又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她要面临许多事情,难免要劳心劳力,有些事 情顾不上也是正常的。” “所以,燕风离,你在指责我。”说着,赫云舒提高了音调。此时此刻,她看着燕风离,像是看透了他的内心,看透了一些他自己都尚未察觉的东西。 正文 第一千七百四十七章 我失忆了,你可别骗我 燕风离被赫云舒看得心里发毛,嘴里嘟哝道:“皇婶,你在看什么?” 赫云舒收回自己的视线,片刻后又转过脸瞥了他一眼,脸上带了一点儿笑,道:“燕风离,你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赫云舒越是这样,燕风离越是心里没底。 他着急地追问,赫云舒却是不再说了,径直看向了燕凌寒,软声软语道:“夫君,我话说多了,累。” 于是,燕凌寒就毫不客气地瞪了燕风离一眼,道:“不许吵着你皇婶。” 燕凌寒的话说的义正言辞,根本不容人反驳。 闻言,燕风离顿时缩了缩脖子。 他虽然也知道自己这个皇叔失忆了,从前的种种都不再记得,可他偏偏看到皇叔这张脸就自动恐惧,没办法,以前的印象太深刻了。 于是,燕风离灰溜溜地走了出去。 这时,赫云舒看向了燕凌寒,道:“夫君,在这里待着总是无聊。我们出去走走吧。顺便也瞧一瞧,这海族的皇宫景致如何。” “好。”燕凌寒起身,很自然的拉住了赫云舒的手。 二人手拉手,在海族的皇宫里转悠。 海族的皇宫虽然小,但自有其风格,看起来还不错。 走着走着,燕凌寒按耐不住心里的疑问,问道:“娘子,你和那男的说的话,好像有些奇怪。” 赫云舒白了他一眼,道:“什么那男的?那是你侄子,叫燕风离,是你皇兄的二皇子。” “哦。”燕凌寒轻轻地应了一声,对燕风离的身份丝毫不感兴趣,仍是问道,“你说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赫云舒笑笑,靠近了燕凌寒,道:“你侄子看上了芷兮。” “我怎么没看出来?”燕凌寒嘀咕道。 赫云舒笑笑,道:“因缘际会,你这侄子之前看上了我。可现在,为了那个芷兮,居然敢跟我叫板。单单是这一点,还不够明了吗?” 她说完,等着燕凌寒的认可。 不成想,燕凌寒注意的点儿和她说的重点根本不是一回事。他愣了半晌才说道:“所以,这个不要脸的小子还看上了你?” 赫云舒白了他一眼,道:“这不是重点好不好?” “这当然是重点!”燕凌寒大声道。 明明是他的娘子,别人怎么可以觊觎? 还有没有天理了? 瞬间,燕凌寒四处看,恨不得一把把燕风离揪过来,撕成碎片。 赫云舒一把拉住他,道:“都多久的事情了,你现在还吃个什么醋?” “我没有吃醋,我生气。” 见燕凌寒如此,赫云舒突然就笑了。 现在的燕凌寒,没了以前的腹黑,怎么变得这么呆萌了呢? 难道说是从以前的小奶狗变成现在的小绵羊了吗?呆萌呆萌的,怎么就这么招人喜欢呢? 这么想着,赫云舒情不自禁地就摸了摸燕凌寒的头。 燕凌寒瞪了赫云舒一眼,愤愤道:“你不如一股脑儿告诉我,都有谁看上了你?” “你啊。”赫云舒认认真真地说道。 “除了我呢?” “那就是你侄子。” “还有呢?” “没了。” “真的?” “真的。”赫云舒保证道。 燕凌寒戒备的看着赫云舒,道:“我失忆了,你可别骗我。” “放心,我童叟无欺。” 燕凌寒仔仔细细的瞧着赫云舒,道:“那我以前是怎样看上你的?”赫云舒大言不惭道:“你第一次见我,就深深地迷恋上了我的美貌,开始死乞白赖地追求我。认识我之后呢,又被我深深的人格魅力所折服,所以,你就抬着聘礼求我嫁给 你。我不嫁给你,你就一哭二闹三上吊,所以,本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的原则,我只好勉为其难嫁给你了。嗯,就是这样的。” 她的话,原本是胡诌,只当拿燕凌寒寻开心。 不成想,燕凌寒却当真了,他点点头附和道:“你这般美貌,的确是很令人迷恋。” 赫云舒突然就不好意思了,自夸归自夸,偏偏燕凌寒当了真。 唉,让她这老脸往哪里放啊。 她从来都不是凭借容貌闯荡江湖的好吗? 不过,被人夸好看,总比被人说丑八怪要好。 于是,赫云舒凑近了,好让燕凌寒敲个仔细,然后一本正经地问道:“夫君,在你认识的人中,我的容貌排第几?” “我只仔细看过你的脸,别的没看过。不过,你肯定是最好看的。” 赫云舒不依了,道:“胡说。你都没看过别人的脸,怎么就知道我最好看?” “别人都是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有什么好看的?” 听到这话,赫云舒迷糊了,道:“难道我不是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吗?” “也是。但是你的眼睛里有星星。你的嘴巴很甜。”燕凌寒认真道。 赫云舒突然觉得,嗯,这个无法反驳。 她陪着燕凌寒,和他说说话,就十分开心。 虽然,眼下的事情的确是有些糟心。 海天鹰跑了,边吉不知下落,随风也不知去向。 赫云舒知道这些事情糟心,却不愿让这些破坏了燕凌寒的好心情,所以,她一个劲儿地讨他开心。 没什么,苦中作乐这回事,她从来都是娴熟的。 世事多艰难,若是再没有一颗乐观的心,那可真就是寸步难行了。 所以,心态最重要。 赫云舒握紧了燕凌寒的手,道:“嗯,你说的都对。我的眼睛里有星星,还是最美的。我的嘴唇很甜,但是,只有你可以品尝,记住了吗?” “记住了。”燕凌寒郑重道。 赫云舒笑了笑,牵着燕凌寒的手回去。 想必,芷兮也该查出个眉目了。 赫云舒走回去,半道儿上见到了芷兮。 她躬身施礼,道:“王妃娘娘,是海天鹰的旧部潜伏在这里,趁机救走了他。不过救走的时间还很短暂,我已经派人去追了,想必,很快就会有结果。” 赫云舒点点头,道:“好。我等着。” 赫云舒的话音刚落,便有一个兵士匆忙来报:“陛下,海天鹰已经寻回。但是……” 说着,这士兵欲言又止。 “但是什么?”芷兮追问道。 “但是,不是您派出去的人抓回来的。” 芷兮满脸疑惑,看向了赫云舒,赫云舒摇了摇头,她既然将这件事交给芷兮来做,就不会再插手。那么,抓回海天鹰的,是谁? 正文 第一千七百四十八章 竟是如此不巧 这一刻,赫云舒和芷兮都很好奇,到底是谁抓回了海天鹰。 “人呢?”芷兮先一步问道。 那士兵应道:“回陛下的话,人就在宫门口。抓捕海天鹰的只有一个人,他受了重伤,将海天鹰押回来之后就倒下了,眼下生死不知。” “带路。” “是。” 说着,那士兵在前面带路,赫云舒和芷兮等人紧随其后。 一行人很快到了宫门口。 他们先看到的是被士兵押着的海天鹰,此刻,他一脸的颓败,眼睛却是恶狠狠地盯着地上的一个人。 想来,若不是因为这个人,此刻他早已逃之夭夭。 而那人仰面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他浑身上下的衣服已经被鲜血浸透,看不清原来的颜色。鲜血仍不断流出,将他身边的泥土浸染成一片血腥的红。 赫云舒走近,发现这人中等身材,很瘦,头发散乱着,上面沾满了血污。 这沾了血污的头发盖住了他的脸,隐藏了他本来的面容。 赫云舒蹲下身子,轻轻地拨开他脸上的头发,看到了此人的真面目。 这一看,赫云舒的心里止不住一惊。 竟是赵云卿! “云卿,是我,你能听到我说话吗?”赫云舒靠近了她,如此问道。 然而,躺在地上的赵云卿没有任何反应。 她像是睡着了,外面的一切都影响不到她。 赫云舒心里一沉,忙趴在她的心口听了听,此刻,赵云卿还有着微弱的心跳。 还好! “快找人救她!”赫云舒转脸看向芷兮,大声喊道。 芷兮听了,忙吩咐人去找大夫。 这时,赫云舒大声道:“不行!寻常的大夫不行!百里前辈呢,他在岛上吗?” 芷兮摇了摇头,道:“昨日他出岛了,说是去看女儿。” 竟是如此不巧! 来不及多想,赫云舒径直看向身后的暗卫,道:“派人送信回去,请百里大夫速速前来!要快!” “是!”暗卫听令,立刻就走了。 之后,赫云舒吩咐暗卫将赵云卿抬进屋子里去。 燕凌寒的手悄悄地放在了赫云舒的肩膀上,道:“娘子,你放宽心。” 赫云舒回头看了他一眼,道:“夫君,我粗通医术,要给她治伤。你先出去等我,好不好?” “好。” 然后,赫云舒又看了芷兮一眼,道:“芷兮,你留下来帮我。另外,命人准备热水、棉布、剪刀。” 芷兮愣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 很快,赫云舒要的东西准备齐全,门从外面被人关上。 赫云舒拿出剪刀,剪掉了赵云卿的衣服。 赵云卿浑身的衣服被鲜血浸透,须得将衣服剪开,才能知道她的伤在哪里。 随着赵云卿的衣服被剪开,她身上的伤口看得赫云舒触目惊心。 她的身上,几乎没有一处好地方。 腿上、胳膊、后背,一道道的剑伤错综复杂,看得人胆战心惊。 赫云舒手脚麻利,用棉布蘸了热水,为她清理伤口,然后用酒精消毒,撒上了止血粉。 赫云舒能够处理的,都是皮层的浅表伤。 最致命也是最严重的伤口,在赵云卿的心口。 从伤口的形状来看,是利剑所伤。 行凶之人将剑刺进了她的胸口,又狠狠拔出,这是一处几乎从心口贯穿到了后背的伤口。 看到这伤口,芷兮才恍然大悟,原来,这是个女人。 原先,赵云卿穿的是男装,她还以为这是个男人。 不成想,竟是个女人。 一个女人能够做到这个地步,当真是不易。 赫云舒在仔细观察赵云卿的伤口,芷兮则端了热水,去为赵云卿清理头发上的血污。 只是,那头上的血怎么也擦不完。 芷兮暗觉不对,扒开她的头发仔细去看。 这一看,着实受了不小的惊吓。 “王妃娘娘,你快看!”她大惊失色道。 赫云舒的视线从赵云卿的伤口上收回,看向了赵云卿的头部。 这一看,她心里止不住一紧。 赵云卿的头上,插着一根断箭。 箭的另一头被削去,只留下浅浅的一端,没入了她的头部。 历来,被伤到了头部的人,都不可能活着。 当然,这是古代的看法。 赫云舒并不这么看。 她相信现代医学,也始终坚信一点,只要没有伤到致命的器官,性命就无碍。 只是,如今百里奚和尚未到来,可赵云卿的伤却等不得。 赫云舒心里愈发着急。 正在这时,门外传来暗卫的声音:“王妃,百里少爷来了。” “快请!”赫云舒大声道。 她的话音刚落,百里星宇就从外面大步走了进来。 赫云舒来不及问百里星宇为何会到这里来,径直说道:“快救救她!她的心口有一处贯穿伤,头上中了箭,且,流血过多。”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言明了赵云卿的伤势。 百里星宇皱了皱眉,道:“可是,我没有工具,也没有带药来。” “我有!”说了这么一句之后,赫云舒看向了芷兮,道,“辛苦你了,你先出去吧。看好海天鹰,等会儿我要亲自审问。” “是,王妃娘娘。”说完,芷兮走了出去,从外面将门关好。 赫云舒走到一处屏风后,从自己的手腕里取出了一个药箱,药箱里该有的药和工具都有。 她走出来,将东西摆在了百里星宇的面前,道:“开始吧。我给你打下手。” 看到赫云舒拿出来的东西,百里星宇愣了一下,很快,他就反应过来,开始为赵云卿医治。 赫云舒取了赵云卿的血,测出了血型,然后去外面找到了有相应血型的暗卫,抽了血,再为赵云卿输血。 百里星宇不愧是百里世家的嫡传子弟,他的手法娴熟,不弱于百里姝。 只是,赵云卿心口的伤很复杂,需要从里到外一一缝合,断掉的血管,也要重新连接。 单单是这一处伤口,就耗费了百里星宇三个时辰的时间。 三个时辰后,最后一针缝合完毕,百里星宇长舒一口气。 只是,单单医治了这一处伤口,远远不够。 现在,最要命的伤口在赵云卿的头上。仔细看过之后,百里星宇愁眉紧皱,一脸的难色。 正文 第一千七百四十九章 从黑夜,到黎明 原本,不需百里星宇明言,赫云舒也料想到赵云卿头上的断箭不好处理。 只是,见百里星宇如此,赫云舒就知道,这件事只怕比她想象中还要难。 果然,百里星宇开口道:“云舒姐姐,这伤口只怕很难办。” “说说看。”赫云舒尽量用平静的语气说道。百里星宇的手一边指向赵云卿头上的断箭,一边说道:“云舒姐姐,你看。这箭刺入的部位实在是太凶险了,伤在头上,箭尖又进去了那么多,还不知道里面是个什么情况 ,所以,万万不敢乱动。若不然,轻则伤到了脑子,日后就算是治好了也是痴傻无比,重则当场就会毙命。” 赫云舒点点头,沉默着。 一个人的死亡,并不是以心跳作为终结,而是脑死亡。 这才是最可怕的。心脏若是停跳了,还可以做心肺复苏,但是,大脑若是死亡了,那就一点儿办法也没有了。见赫云舒如此,百里星宇宽慰道:“云舒姐姐,刚刚我为她把脉,发现她的脉搏和刚才比起来稳健许多。看样子,眼下这头上的伤影响不大,或许,可以等父亲和姐姐来看 看。” 赫云舒点点头,道:“好。” 转瞬,赫云舒问道:“她会醒过来吗?” “不好说。” 百里星宇毕竟还年轻,知识有余,但经验不足,或许,待百里奚和来了,会有什么好法子。 算算时间,他也快到了。 果然,半个时辰后,百里奚和和百里姝急匆匆地来了。 看到赵云卿头上的伤势,二人皆是皱眉。 “没法子了吗?”赫云舒问道。 百里奚和开口道:“云舒,她的伤在头上,我们只知道外面什么样,却不知里面什么样。这样的话,根本无从下手。” 赫云舒点点头,这个年代的医术多以把脉为主,辅以针灸之术,和现代医学比起来,这个时代的医术对于人体的构造并不清晰。 在一定程度上,也就存在着一些局限。 比如,现在。 他们看到的只是赵云卿头上外部的伤口,里面如何却是全不知道。 这样一来,他们就不敢贸然出手。 赫云舒想了想,道:“等我一下。我来解决这个问题。” 说完,赫云舒走了出去。 百里奚和叹了一口气,他只觉得赫云舒病急乱投医,只怕是乱了心神,终究也是想不出什么法子来的。 赫云舒径直到了外面,看向了等在那里的芷兮,道:“昨日那些人的尸体呢?” “有半数已经掩埋,还有一半正待掩埋。”虽不知赫云舒为何这个当口儿问这些,芷兮还是如实答了。 赫云舒点点头,看向了自己的暗卫,道:“去抬一些尸体过来。” 暗卫早已见识了赫云舒的不按常理出牌,所以没有片刻的犹疑,很快就去照办。 芷兮却是一脸迷糊,道:“王妃娘娘,这尸体还有什么用处吗?” “当然有用。”赫云舒说道。 转瞬,赫云舒又问道:“云卿头上所中的箭,你认识吗?” “认识。” “派人取一些过来,我要用。记着,务必要和她头上的箭完全相同。”赫云舒言简意赅道。 “好。” 很快,几具尸体和一捆箭都送了过来。 她仔细看了看这些人的头部,然后选了一个头部与赵云卿一般大小的尸体,抬进了屋子里去。 之后,赫云舒又认真观察了赵云卿头上中箭的位置,默默牢记在心。 然后,在所有人惊诧的目光中,赫云舒拿起一支箭,狠狠地刺入了这尸体的头部。 做完这一切,赫云舒站起身看向了百里奚和,道:“百里前辈,你来看一看,这箭刺入的位置和云卿的是否相同?” 百里奚和仔细瞧了,然后点了点头,道:“的确是相同的。” “那便好了。”说着,赫云舒拔出了自己的剑。 百里奚和捉住了赫云舒的手,道:“云舒,你要做什么?” 赫云舒指了指地上的尸体,道:“我将他的头部剖开,你就可以看到这箭在头里面的位置了。” 至此,百里奚和恍然大悟。 只是,他的心里是惊骇的。 赫云舒的不按常理出牌,他再一次见识了。 换了旁人,谁又能够想到要在尸体上试验一番呢? 再者说,就算是旁人有了这般巧思,也不敢这么做。 在尸体上摆弄,很少人有这个胆子。 百里奚和正这般想着,赫云舒已经用剑劈开了那尸体的头部。 头骨很硬,故而赫云舒用了全力,一剑劈开。 这时,箭没入的部分就清晰地显现出来。赫云舒指着那箭尖对准的位置说道:“这里是小脑,若是这里受到损伤,她可能会走路不稳。这边是语言中枢,若是伤到了这里,她说话会有障碍。这里是控制味觉和感觉 的……” 片刻后,赫云舒将显露出来的部分说了个明白,却是听得百里奚和几人目瞪口呆。 这当真是闻所未闻! 即便百里世家有那么多的医书典籍,却没有记录这些东西。 百里奚和微张着嘴巴,道:“云舒,你是如何知道这些的?” “在大魏的时候看过一本书,上面就是这样写的。”赫云舒信口胡言道。 “这样啊。”百里奚和沉吟道。 “百里前辈,你看她这伤该如何治?” 百里奚和又仔细看了一遍,将赫云舒所说的内容也在心里过了一遍,然后心里就有了底。 他指了指边缘的部位,道:“云舒,你看,这箭虽然有倒钩,但是若是从这里锯开头骨,也是可以将箭取出来的。只要手稳一些,不会伤到什么的。” 赫云舒点点头,道:“若能如此,再好不过。” “只是……”这时,百里奚和面露难色,却又欲言又止。 “只是什么?” “只是这头盖骨若是锯掉了就再也长不完整了,日后她头上的这个部分会凹陷下去,想必会很难看。她是女子,只怕是不能忍受这一点。” 赫云舒摇摇头,道:“不,她不是寻常的女子,不会太过在意这些。毕竟,保命要紧。” 闻言,百里奚和点点头,道:“好,那我便开始了。” “好。”赫云舒应了一声,将这里留给了他们三人。 有他们三人在,她也做不了什么了。 赫云舒走到了外面,燕凌寒立刻上前,握住了她的手。 “会没事的。”燕凌寒说道。 赫云舒点点头。 此刻,她没什么做别的事情的心思,就等在那里。 从黑夜,到黎明。然而,太阳已经升到树梢的时候,眼前这道门,依然没有打开。 正文 第一千七百五十章 休眠 看着眼前这紧闭的门,赫云舒的心也跟着一路往下沉。 她满心担忧。 她旁观了赵云卿一路走来的艰辛,也知晓赵云卿是何等的至情至性,当真不希望她有事。 赵云卿待燕曦泽如此赤诚,赫云舒真心希望二人能够修成正果。 时间已经过去了这么久,里面还是没什么动静,真是让人心急。 但这个时候,着急是最无用的。 虽然清楚地知道这一点,但是赫云舒还是不能免俗。 更何况,这里没有需要防备的人,所以,她并未掩饰自己的担心。 一旁,燕凌寒握紧了她的手,将她揽入怀中,道:“放心,不会有事的。” 燕凌寒的声音依旧如往日那般沉稳,听到他的声音,赫云舒稍稍安心。 她靠在燕凌寒的怀里,紧紧抱住了他。 燕凌寒也紧抱着她,给她无声的鼓励。 燕凌寒强健的心跳声给了赫云舒最大的安慰,她深吸一口气,暗暗给自己鼓劲儿,也给里面的赵云卿鼓劲儿。 这时候,“吱呀”一声,门开了。 最先从里面走出来的,是百里奚和。 赫云舒忙迎上去,道:“百里前辈,云卿如何?”百里奚和微微一笑,道:“还好。因为头骨最硬,不好锯掉,是一点一点磨的,所以耗费了许多的时间。眼下断箭已经取出,取出时并未伤及其他部位,伤口也已经缝合。 剩下的,就看老天爷的意思了。” 尽人事,而听天命。 赫云舒懂这个道理,人在很多时候会面临困境,最终所能够做的,也不过是尽自己的最大的努力,余下的,要看天命。 这并非听天由命,无所作为,而是因为这世间有许多事,根本不会因为人的意志力而转移,比如天灾人祸,比如旦夕祸福。 这一点,在治病救人上就体现得更加淋漓尽致。 每个人的体质不同,同样的治疗方法,放在不同的人身上,会有不同的效果。 医者尽了最大的本分,余下的,就看伤者的恢复能力了。 赫云舒深知意志力的重要,于是,她看向候在一旁的暗卫,道:“即刻送信回京城,将云卿的事情告知赵家人,请他们速速前来。当然,太子殿下那里,也要通知到。” 暗卫应声,很快就离开了。 这时,百里奚和打了个呵欠,道:“哎呀,真是累。云舒,快给我找个屋子,让我好好歇歇。” 等在一旁的芷兮忙接过话,道:“前辈,请随我来。” 百里奚和点点头,跟着芷兮就走。 走了没几步之后,百里奚和回过头来,道:“云舒,待会儿我睡好了之后,有件事要找你说。” 说完,百里奚和的视线在燕凌寒的身上停留了一瞬,很快又收回,随着芷兮一同走了。 赫云舒应了一声,然后走进了屋子。 这时候,是百里姝和百里星宇留下来,照看赵云卿。 忙了一夜,二人的脸上也显露出疲惫的姿态。 赫云舒看了看他们,道:“需要注意些什么告诉我,我来守着,你们去歇歇吧。” 百里姝抬眼瞧了瞧赫云舒,道:“这话说的,好像你自己就休息好了似的?罢了,星宇,你去歇着,我与云舒守在这里。” 百里星宇应了一声,走了出去。 随后,百里姝看向了燕凌寒,道:“你也找个屋子去休息吧。你在这里,不方便。” 燕凌寒瞪了百里姝一眼,不悦道:“我娘子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百里姝不禁暗笑出口,暗叹燕凌寒虽然失忆了,但是这妻奴的本性却是不变,也真是奇了。 赫云舒则握了握燕凌寒的手,道:“夫君,你去歇着。我等会儿过去找你,好不好?” “不好。”燕凌寒一口回绝。 赫云舒想了想,又道:“夫君,那我去看别的男人,可以吗?” “当然不可以。”瞬间,燕凌寒的声调提高了好几分。 赫云舒趁热打铁,道:“夫君,你不许我看男人,那我也不许你看女人。你若是不听我的,我就去瞧别的男人。” “这里,有女人吗?”燕凌寒皱皱眉,如此说道。 瞬间,百里姝坐不住了,连珠炮一般说道:“我说燕凌寒,虽然我喜欢穿男装,说话也粗放,但是我好歹给你诊了这么久的病,你居然不知道我是女的?” “哦,现在知道了。”燕凌寒平静道。赫云舒推开百里姝,指向了躺在床上的赵云卿,道:“夫君,你且先不用管她,但是床上躺着的这位的确是女人,她受了伤,我们要照顾她。男女有别,你在这里,不方便 。” 燕凌寒点点头,不得已妥协道:“那好吧。” 说完,燕凌寒走了出去,从外面关上了门。 这时,百里姝揶揄道:“你们夫妻俩真会欺负人。” 赫云舒瞧了她一眼,道:“赶紧睡吧,哪儿那么多话?” “哦。”百里姝含糊应了一声,就趴在一旁的桌子上睡着了。 她忙了这一夜,也的确是累了。 赫云舒搬了把椅子坐在了赵云卿的床前,昏迷着的她面容安静,只是偶尔会皱一下眉,似乎很不舒服的样子。 如今想来,距离赵云卿失踪到现在,已经有几个月的时间了。 过去了这么久,真不知她在这里过的是什么日子。 就这样,赫云舒守在了赵云卿的床前,然而整整两个时辰过去了,赵云卿依然没有醒过来。 赫云舒心里着急,就推了推熟睡的百里姝,道:“她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百里姝揉了揉眼睛,道:“不好说。可能一两日,也可能一两年,也有可能……” 也有可能……永远都醒过来了。 百里姝未说完的话,赫云舒猜出来了。 可是,不是只有植物人才会有这样的症状吗? 赵云卿头上的断箭安然取出,心口的伤也得到了及时的救治,至于其他的伤并无大碍,怎么会醒不过来呢?像是看出了赫云舒的疑问,百里姝开口道:“她晕倒之前,经历了一番苦战。在这场苦战中,她受了伤,精疲力尽,又流了那么多的血。气血严重不足的情况下,会影响脑 子。在如此极端的情况下,像植物进行休眠一样,她的身体为了保护她,也开始进入休眠状态。她能不能醒过来,只能看她的意志力了。” 原来如此。 就这样又等了一日,赵云卿依然没有醒过来。 赫云舒做好了长时间等待的准备,所以这一日,她有件事情要趁着这个时候去做。毕竟,这件事情拖了那么久,也到了该解决的时候了。 正文 第一千七百五十一章 你仍然,奈何不得 眼下赫云舒要解决的这件事,自然和海天鹰有关。 原本她就有事情找海天鹰,现在又累及赵云卿,她就更有理由去找他了。 此刻,海天鹰关押在地牢之中。 因为他原先曾经逃脱,所以这一次,看守他的人比原来多了十倍。 如此,即便是他肋生双翅,也别想从这里逃出去。 当然,也留了足够的人手死盯着他,防着他自杀。 有些人的惩罚,是要活着受的。 他若是死了,就太便宜他了。 赫云舒过去的时候,海天鹰坐在地牢的地上,阴仄仄地笑着。 他的身上缠满了锁链,稍稍一动就哗哗作响。 听到脚步声,他抬头看向赫云舒,道:“原来是你。” “边吉呢?”赫云舒问道。 海天鹰桀桀地笑了两声,道:“你找边吉,也是想问那个叫随风的人的下落吧?所以,时至今日,你还是不确定这一点。不如,我们做个交易?” “好,你说说看。” “你放了我,我放了随风,如何?” “少废话,我已经确认,随风不在你手里。不过,我依然可以放了你,但是,我一定要见到边吉。” 被赫云舒戳破了谎言,海天鹰并不慌乱,面不改色道:“没问题。” 赫云舒并不急着放了他,话锋一转便问道:“说说吧,你既然已经逃脱了,为什么又被我的人抓回来了?” “你的人?”海天鹰沉吟道。 “当然。”海天鹰冷笑一声,脸上满是怒意:“不得不说,你的人还真够死缠烂打的。想来,你们铭王府的暗卫,当真是不惜命。功夫不怎么样,却不要命,折了我整整十个高手。心 口中了一剑还抓着我不松手,脑袋上中了一箭,我将那露在外面的箭砍了,他仍是不松手。哼,如今他纵然抓了我,却没了命,也不知于他而言,有何意义。” 赫云舒冷眼看向海天鹰,道:“你只怕要失望了,她还活着。” “什么!”海天鹰神色一跳,继而冷哼一声,道,“不可能,他受了那么重的伤,不可能还活着。”“这件事,终究是不能如你所愿了。她就是还活着。而你,终究是被她所擒。你一再强调她被你所伤又如何,到最后,哪怕是她浑身是伤,却还是将你拖到了这宫门口。你 仍然,奈何不得!” 听着,海天鹰重重地捶地,满脸的不甘心。 赫云舒冷眼看向他,道:“忘了提醒你,她是个女人。” “不可能!不可能!我海天鹰怎么会败在一个女人的手上!” “事实是,你就败在了一个女人的手上。” 海天鹰满脸的不可置信,他怎么也不愿相信,自己英武一生,到头来居然败在了一个女人的手上。 赫云舒不再多言,只看了看守在地牢门口的人,点头示意。 守门的虽说是芷兮的人,却也知道赫云舒的话是必须要顺从的。于是,他们打开了牢门。 之后,赫云舒挥剑砍断了海天鹰身上的铁链,道:“让边吉来。我现在就可以放了你。” 海天鹰没料到赫云舒行事这般利索,着实吓了一跳。 片刻后他说道:“边吉不在这里。” “他什么时候来,我什么时候放了你。”说着,赫云舒让人重新将铁链锁好,又重新关上了牢门。 海天鹰看向赫云舒,面带探寻,道:“我若是让边吉来,你当真能放了我?” “装什么糊涂?你派人去大渝京城,不就是为了摸透我们这些人的性子吗?既然知道,又何必多问?” 海天鹰微愣,他当然知道赫云舒虽是一介女子,却是言出必行。 她说出的话,是必定会做到的。 但是,同时海天鹰也知道,赫云舒是个厉害角色,不好对付。 如今赫云舒这般爽快,倒让他起疑了。 赫云舒并不着急,只缓缓道:“随风跟随我家王爷多年,情同手足,于我而言,他也是我的兄弟。所以,不管付出什么代价,我们都一定要找到他。” 海天鹰看了看赫云舒,然后道:“按照规矩,你理应将我押解到大渝京城,听从大渝陛下发落。你私自放了我,该如何向大渝皇帝交代?”赫云舒看了他一眼,道:“何必揣着明白装糊涂?你当初想要陷害我家王爷叛主,皇兄不是也没有相信吗?这样大的事情他都深信不疑,至于你的性命,还不至于让他如此 介怀。” “赫云舒,你也莫要得意。你与燕凌寒二人功高震主,如今又平定了我们海族,那位高高在上的大渝陛下当真能够丝毫不怀疑吗?做人,还是不要太天真的好。” 赫云舒揉了揉额头,总算知道了什么叫对牛弹琴。 对心怀狡诈的海天鹰说什么兄弟情深,坚信不疑之类的话,他只会当个笑话看。 而她赫云舒,也懒得费这个口舌。 于是,赫云舒直白道:“即便是功高震主,惹了皇兄的怀疑,那也无甚要紧,现在我看中的,是随风的性命。你只需交出边吉,我便还你自由。就这么简单。” 海天鹰仔细地看着赫云舒的脸,想要从她的表情中看出一些什么来。 但终究,他什么也没看出来。 赫云舒的话说完了,转身便走。 这下,倒瞧见百里姝走了进来。 很显然,她是冲着海天鹰来的。 不管随风在不在海族人的手中,归根结底,都是海族人害了随风。 这笔账,在百里姝心里记着。 百里姝径直走到了海天鹰的牢门口,一把药粉撒过去,海天鹰便浑身无力。 他吓坏了,大声道:“铭王妃,你不可这般言而无信!” 赫云舒回头,道:“我怎么言而无信了?我说过,你交出边吉,我放了你。现在你没有交出边吉,我当然不能放了你。有什么错吗?” “你要保证我的安全,不能让我受折磨。”海天鹰慌张道。 赫云舒摇了摇头,道:“这个我可没有答应你。我还是那句话,交出边吉,我便放了你。” 海天鹰仍在踟蹰。 百里姝却已经伸手入袖,取出了一个瓶子,瓶子里面有一只长相奇特的虫子,这虫子的外观很像毒蝎,但体型是毒蝎的两倍大,身子是赤红色的。 它背上的毒针是血红色的,散发着森冷的光。 海天鹰知道百里世家医毒双绝的名声,吓坏了。 他的阵阵哀嚎,赫云舒懒得听,很快就出去了。 只要人不死,随便百里姝怎么折磨都好。 到了外面,旁观了一切的芷兮不解道:“王妃娘娘,您真的要放了海天鹰吗?”赫云舒看了芷兮一眼,她从来不是一个爱向别人袒露心迹的人,只不过这一次,她准备,破个例。 正文 第一千七百五十二章 真丑 决定破例之后,赫云舒便直言道:“我是真的要放了海天鹰,但不会让他真的逃跑。” “这又是为何?”芷兮不解道。 赫云舒缓缓道:“海天鹰性情刚烈,如今他大势已去,却还如此惜命,这说明什么呢?” “说明他还有退路。”芷兮灵机一动道。 赫云舒点点头,道:“没错。他还有退路。但是眼下我们并不知道海天鹰的退路是什么,那么,唯有欲擒故纵。” 至此,芷兮恍然大悟,钦佩道:“王妃娘娘,您果然如传言中一般睿智。这些问题很容易被忽略,但是,您都想到了。” 赫云舒看着芷兮,道:“我的确是一个心细的人,事实上,很多人的心思都逃不过我的眼睛。” 此刻,赫云舒的眸子若一汪黝黑的深潭,任是谁也无法看透她心底的秘密。 但是她的眼睛,却可以看透别人的秘密。 看着这样的一双眼睛,芷兮猛地一怔,然后低下了头,不去和赫云舒对视。 赫云舒温和一笑,道:“芷兮,我们是站在同一面的。所以,眼下彼此都无须提防。不过,现在有一件事情,倒是需要你帮忙。” “什么?”“眼下百里姝正折磨海天鹰,他正是惊恐的时候。以我的了解,他这个时候容易被催眠。所以,你现在去催眠他,一是询问边吉的下落,二是问一下他的退路是什么。如果 能问出来,倒是少了许多麻烦。” 芷兮点点头,道:“可以。只是在催眠状态下,他能够说出的很有限。那些植根于内心深处的秘密,哪怕是在催眠状态下,他也不会轻易说出来。” “去试试。”赫云舒说道。 芷兮点点头,然后走了出去。 这时候,燕凌寒迎面而来。 赫云舒笑着迎上去,道:“你醒了。” 燕凌寒点点头,温热的手指落在赫云舒的脸颊上,疼惜道:“你该歇一会儿的。” 赫云舒含笑应了,道:“好,我听夫君的话。” 说着,她握住了燕凌寒的手。 二人牵着手,朝着前面走去。 这时,燕凌寒问道:“我刚刚看到你和一个女人说话,说了很久的样子,你们在说什么?” “说了一些想要点醒她的话。” “这个女人正在犯糊涂吗?”燕凌寒不解道。 赫云舒点点头,道:“是。不过,很多人都会犯糊涂。只不过,有的人能够及时改正,而有的人,却会一条道儿走到黑,撞了南墙也不回头。” “哦。”燕凌寒含糊应了一声,很显然,对于这女人犯了什么糊涂,他当真不在意。 从始至终,他在意的,不过是赫云舒一人罢了。 燕凌寒所住的屋子,是这海族皇宫里的一处宫殿。 虽然面积不大,但还算舒适。 忙碌了这许久,赫云舒着实累了,躺在床上就睡着了。 这一睡,就睡了好几个时辰。 燕凌寒也不忙别的,就抱着赫云舒睡觉。 从将近正午,到落日黄昏。 赫云舒醒来的时候,就看到金色的夕阳洒满了整间屋子。 透过窗棂往外看去,整个世界都笼罩在这一片金色之中。 果然,海岛上的景致与别处不同,清新自然,如同出淤泥而不染的荷花,令人神往。 赫云舒稍稍一动,燕凌寒就醒了。 他看着赫云舒,眼神无比专注。 赫云舒笑着推开他,道:“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燕凌寒唇角微扬,道:“我在想,我一定是一个很明智的人,找了你做我娘子。” 赫云舒故意板了板脸,道:“可别这么夸自己。从前的时候,你还故意要推开我,不肯让我做你的王妃呢。” “有这等事?”燕凌寒诧异道。赫云舒点点头,道:“千真万确。那时候你要查大魏的奸细,怕我有危险,所以故意疏远我。而且,你明明是铭王燕凌寒,却要换了身份来接近我,你说,这是不是大糊涂 蛋才会做的事?” 燕凌寒听了,不可置信道:“我以往,真的做过这么糊涂的事情?” “对。” 这下,燕凌寒分外懊恼。 赫云舒笑着捧起他的脸亲了一口,道:“不过,好在你还算睿智,到最后又把我找回来了。若不然,错过了我,定要悔恨终生。” “你说得对。”说着,燕凌寒抱紧了赫云舒。 二人很快起床,简单梳洗了一番。 看着赫云舒自己绾的发髻,燕凌寒撇撇嘴,道:“真丑。”赫云舒愣了一下,道:“的确是挺丑的。不过,我以往的发髻,都是你帮我梳的。只可惜,你失忆了,我只能自己来。不过,这发髻也算不上丑吧。当然,比不上你梳的才 是真的。” “那我,重新学。”燕凌寒如此说道。 赫云舒笑笑,道:“好。” 说着,二人牵着手走出门去。 这一开门,就有一个人滚了进来。 燕凌寒忙抱着赫云舒躲开,而这“滚”进来的人也及时“刹车”,不悦地看向二人,道:“你们开门就不会提前说一声吗?” 是百里姝。 赫云舒瞪了她一眼,道:“那你下次听墙根的时候,能提前跟我说一声吗?” 百里姝站起身,梗着脖子道:“胡说。我哪里听墙根了?是我父亲让我来找你的。我来找你,你睡着觉,我只能等着了。可谁知道,我太困了,等着等着就睡着了。” “百里前辈找我,所为何事?” 百里姝瞥了赫云舒一眼,道:“瞧瞧你这记性,我父亲之前跟你说过的,忘了?” 赫云舒仔细一想,好像还真有这么回事。 不过,她后来先是忙着教训海天鹰,后来又太困了,就把这件事情给忘了。 若不是百里姝来提醒,只怕她肯定会将这件事忘得一干二净。 “快走吧。”说着,百里姝就上前拉赫云舒的胳膊。 “去就去,拉我做什么?” “我父亲说了,只能你一个人去。” 那么,言下之意也就是,燕凌寒不能去。 瞬间,燕凌寒的脸色就不好了,不悦道:“我为什么不能去?” 百里姝两手一摊,道:“这是我父亲的吩咐,你有什么不满意的,去问我父亲啊。” 赫云舒莞尔一笑,看向了燕凌寒,道:“夫君,我饿了,你去命人准备饭菜好不好?” 虽然知道赫云舒是要支开他,但是想到赫云舒还没吃饭,燕凌寒就很心疼,于是点头应了。 解决了这个小麻烦,赫云舒就跟着百里姝往百里奚和所住的房间走。只不过,转过身不再面对燕凌寒的时候,赫云舒的脸瞬间就沉了下来。 正文 第一千七百五十三章 我会仔细考虑的 赫云舒沉下脸,没有去看百里姝,径直问道:“ 百里前辈要和我聊的事情,是不是和夫君有关?” 若不然,也不会支走燕凌寒。 百里姝点点头,道:“好像是。” “说清楚!”赫云舒急了。百里姝看了她一眼,道:“好端端的,你这么着急做什么?父亲也没有告诉我要跟你说些什么,只是特意交代燕凌寒不能一同去。你胡思乱想些什么,等见了父亲,问问不 就知道了。” 赫云舒仔细一想,是这个道理。 是她太着急了。 或者说,是她太担心了。 这么想着,她脚下的步子逐渐加快,很快就到了百里奚和的住处。 此刻,百里奚和正聚精会神地读着一本医书。 百里姝走过去,道:“父亲,云舒来了。” 百里奚和的视线从书上挪开,看向了赫云舒,之后又看向了百里姝,道:“人带过来了,你就走吧。” 百里姝错愕了一下,道:“父亲,我也要出去吗?” 百里奚和眉峰微挑,道:“我刚刚说的不够清楚吗?” 闻言,百里姝吐了吐舌头,灰溜溜地走了出去,从外面关上了门。 赫云舒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道:“百里前辈,你说吧。” 百里奚和看了看赫云舒的表情,道:“你似乎猜出来了。” “是。不准夫君过来,又支走了百里姝,看起来,你要说的事情和夫君有关。而且,还很要紧。” 百里奚和点点头,道:“是。燕凌寒的意志力非与常人,这一点,你知道的吧?” 赫云舒点点头。 她当然知道燕凌寒的意志力非与常人,他向来刚硬,性子生来如此。 在百里星宇的口中,赫云舒就知道,但凡是医书上记载的被碧根草催眠的人,都会失去往日的记忆。 而且,即便是刚刚发生的事情,也会全部忘记。 这记忆,可谓失去得足够彻底。 但燕凌寒是个例外。 最初的时候,他只是会忘记前一天发生的事情。比那些人不知好了多少倍。 而且,那一次她出事,似乎刺激了燕凌寒,从那以后,每一日的记忆他都没有忘记,直到现在。 这一切,都源于燕凌寒非凡的意志力。 赫云舒原本以为,有这样非凡的意志力是一件好事。 但是,眼下看百里奚和的神色,似乎并非如此。果然,百里奚和开口道:“寻常的时候,非凡的意志力的确是一件好事。可是凌寒他现在是被碧根草所催眠,失去了往日的记忆。那么,要想解除他所中的催眠术,除了要 找到幽冥草,还要瓦解他的意志力。” “为何?”“他现在意志力非凡,记得现在发生的所有事情。若是如此,即便找到了幽冥草,他的意志力会抗拒幽冥草的存在,与之抗衡。到那个时候,他将要失去的,不仅仅是记忆 ,更有可能是他的性命。” 此刻,百里奚和神色凝重。 赫云舒知道,他不是在危言耸听。 是啊,燕凌寒催眠术的症结在于记忆,眼下他拼尽了一切想要记得往日的所有,更要记得现在所发生的一切。 若他的意志力过于强盛,哪怕是让他昏迷了,他潜意识里也会抵抗幽冥草的效用,想要保证自己的记忆依然存在。 此时此刻的他,对于自己的记忆是如此在乎。 赫云舒暗暗握紧了双手,然后道:“那么,有什么法子吗?”“法子是有的,其一,抓紧时间找到幽冥草。其二,对他再次少量地使用碧根草,将他现在的记忆渐渐瓦解,当然,随之一起瓦解的,还有他的意志力。一个人的意志力,总是和他的记忆有关。因为他有了关于你的美好记忆,所以就有了拼尽一切想要保住记忆的意志力。要想解除他的催眠术,就不得不瓦解他的意志力,让他彻底失去现在 的记忆。” 赫云舒抬眸看向百里奚和,道:“若是瓦解了他的意志力,也找到了幽冥草,你有几成的把握能解除他的催眠术?” “七成。” 那也就是说,存在着三成的意外。 这是赫云舒必须要面对的一个选择。 “若是失败了,会怎样?”赫云舒颤声问道。 “他会失去所有的记忆,身体也会受到反噬。最坏的情况,会有生命危险。” “如果,我想要维持现状,并不想让他恢复往日的记忆呢?”百里奚和意味深长地看了赫云舒一眼,道:“现在他失去了往日的记忆,犹如空中楼阁,到底是根基不稳。如今他一切都听你的,但是日后,他也有可能听别人的,会被别 的女人吸引。而且,他的行事风格也会渐渐变得和从前完全不同。换言之,他不再是燕凌寒,而是另外的一个人。” 一个人今后的所作所为,和他往日的记忆和习惯有关,他失去了往日的记忆,日后的行事风格自然会发生潜移默化的改变。 事实如此残酷,却是赫云舒必须要面对的选择。 一,让燕凌寒维持现状,但日后,他不再是燕凌寒,而是一个拥有崭新记忆的崭新的人。 二,瓦解他的意志力,用幽冥草医治他,他会恢复往日的记忆,但是,有三成失败的可能。 这个选择,如此之难。 赫云舒重新看向百里奚和,道:“我有多久的时间可以考虑这件事?” “在有幽冥草的下落之前,你都可以选择。” 赫云舒点点头,道:“好。这件事,我会仔细考虑的。” 百里奚和看向赫云舒,道:“云舒,这不是一个容易的决定。但是不管如何选择,日后都不要后悔才好。” “我知道。”说着,赫云舒咬了咬嘴唇。 “你回去好好考虑一下,并不需要你现在就给出结果的。我现在告诉你,也只是希望能给你留足够的时间考虑这件事。” “谢谢你,百里前辈。” 说完,赫云舒转身离去。 她低着头,脚步沉重,缓缓推开了门。 然后,她看到了一双黑色的靴子,视线慢慢上移,是一身黑色的绣金王服,继而,是燕凌寒的脸。他、他怎么会在这里? 正文 第一千七百五十四章 她无法想象! 看到燕凌寒在门口,赫云舒有些慌张,想要说些什么来搪塞过去。 而燕凌寒已经开口,道:“我都听到了。” 赫云舒上前,握住了燕凌寒的手,道:“不要怕。” 燕凌寒摇摇头,道:“我不怕。” 随后,他的视线越过赫云舒,看向了百里奚和,郑重道:“前辈,给我用碧根草吧。” 用碧根草,也就意味着他将会失去现在的记忆,意志力也随之瓦解,他会配合,直到找到幽冥草,彻底治愈他。 但是,有三成的可能,他不会恢复如初。 这三成的意外,让赫云舒耿耿于怀。 “不!”赫云舒本能地反驳。 燕凌寒看向赫云舒,道:“我必须得是我,不能是别的人。你若要我活着,就必须让我以原来的面目活着。我得是我自己才行。” “可是……” “没有可是,必须要这样做。” “可是,若是出了意外,你会没命的。”赫云舒颤声道。 “不会的。”燕凌寒看着赫云舒,目光温柔,他伸出手,将她散落的发丝归在耳后,轻声道:“我不会有事的。” 只是,这话安慰不了赫云舒。此刻的她,足够冷静。 她抓住燕凌寒的胳膊,道:“你若是出事,让我和孩子们如何度日?” 燕凌寒苦笑了一下,道:“现在的我,根本不记得他们,也不知道他们的喜好。你觉得,若是回到京城,他们会喜欢这样的我吗?” “会的!你是他们的父亲,在血缘上有着天然的亲近,这一点,无论是发生什么都不会改变的。”赫云舒大声道。 “可我,不想做一个面目全非的父亲。” 二人的对话越来越激烈,百里奚和悄然走了出去,将这里留给了他们。 赫云舒看着燕凌寒,语气分外沉重:“我觉得现在的你就很好,不需要做什么改变。”燕凌寒也看着赫云舒,说出了深植于他心中许久的秘密:“其实,我对你好,不是出自于本能。而是我脑海中有个声音告诉我,你是我娘子,我应该对你好。但是,我希望 对你好是出自于我的本能,就像你口中从前的我一样。” “我觉得,这并没有什么区别。”赫云舒重重道。 燕凌寒摇摇头,道:“不,这有很大的区别。我并不想这样过下去。” 看着此刻的燕凌寒,赫云舒突然就明白了百里奚和的话。 他说,现在的燕凌寒失去了往日的记忆,就犹如空中楼阁,归根结底是不稳固的。他会逐渐改变,直到成为一个面目全非的人。 比如现在他们的争执,若是放在从前,燕凌寒绝对不会悖逆她的意思,可他现在,竟是如此据理力争,不依不饶。 这和从前的燕凌寒完全不同。 面对这样的燕凌寒,赫云舒知道自己全无胜算,于是,她点了点头,颓然道:“好,就按照你的意思去办。” 说完,赫云舒的心里一阵悲凉。 在这个瞬间,她突然明白了往日的燕凌寒,也如此透彻地理解了他。 无论她说什么,燕凌寒都不会反对,都会顺着她的意思去做。 当时她只觉得是燕凌寒对她的纵容,却没有想到是成全。 要成全一个人,就等于自己要去承受这件事情所带来的后果。 比如,当初她执意要到大魏去,燕凌寒并不反对,随之跟了去。 这是他的成全,虽然他知道,一旦去了大魏就是危险重重,但是,他依然没有改变自己的决定。 而现在,成全的那个人,换成了她。 她成全燕凌寒的想法,便等于要承担那三成失败的可能。 此时此刻,赫云舒无法想象,若是失去了燕凌寒,她的生活会发生怎样翻天覆地的改变? 她无法想象! 若是往日的燕凌寒,绝对不舍得她承受这样的苦楚。 在这个瞬间,赫云舒明白了所有。 她答应了燕凌寒,一颗心却已是千疮百孔。 原来,成全一个人,这么难。 看着此刻失魂落魄的赫云舒,燕凌寒上前,抱了抱她,感激道:“谢谢你成全我。” 赫云舒没有说话,只闭了眼睛,紧紧地抱住了燕凌寒。 没过多久,百里奚和就知道了他们的决定,不禁多看了赫云舒几眼。 这时候的赫云舒已经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她就是这样的一个人,没有下定决心的时候瞻前顾后,但一旦决定要去做一件事,就是不遗余力地去做,什么都不会管。 赫云舒看向了百里奚和,问道:“百里前辈,关于幽冥草,你还有别的发现吗?” 百里奚和摇了摇头,道:“没有。医书上记载,幽冥草生于黑水之中,遍体通黑。除此之外,再没有更多的记载了。” 赫云舒点点头,道:“多谢。我会尽全力去寻找幽冥草的。” 百里奚和叹了一口气,没有多说什么。 尔后,赫云舒沉默着转身,和燕凌寒一起回了他们自己的屋子。 回去的时候,芷兮正等在门口。见赫云舒过来,芷兮迎上前,道:“王妃娘娘,我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催眠了海天鹰,他说出了边吉的下落,但是,至于他的退路是什么,哪怕是在催眠状态下他也不肯说。 ” “边吉在哪里?” “在大渝京城。”芷兮缓缓道。 没想到,边吉居然没有离开京城。 那么,他潜伏在京城,想要做什么? 不知为何,赫云舒突然心神不宁。 除了她的几个孩子,她还真想不出,边吉潜伏在京城做什么。 赫云舒来不及多想,径直命人去将百里姝叫来,道:“继续折磨海天鹰,不必心慈手软。” 此刻,赫云舒的眼神里,满是决绝的神采。 任何人胆敢动她身边的人,都必须死。 很快,赫云舒送信回京城,让燕皇和燕曦泽无论如何都要保证三个孩子的安全,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三个孩子都不能有事。 孩子们的安全,是不容置疑的。 这封信,赫云舒派遣了最亲近的暗卫去送,命他马不停蹄,以最快的速度将这封信送到燕皇和燕曦泽的手上。 暗卫听令,立刻就出发了。此时,天色已暗,赫云舒看向燕凌寒,留意到他眸子中无动于衷的神色,一颗心,猛然就痛了起来。 正文 第一千七百五十五章 我的话,不会变 赫云舒的心痛,并非是生理上的痛,而是心理上的。 她刚刚所做的一切,并未瞒着燕凌寒。 但是,事关三个孩子的安危,燕凌寒竟是毫不动容。 他的神色冰冷而淡漠,就好像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一样。 那是他们的孩子,身上承袭着他们的骨血,是他们生命中最重要的人,燕凌寒的无动于衷,让赫云舒心痛至极。 可她偏偏还不能指责他,因为他失去了往日的记忆,对于他而言,也只是在她的告知下,知道了三个孩子的名字而已。 至于别的,却是全然不知。 所以,对于他而言,几个孩子不过是陌生人罢了。 说起来,血缘的关系固然亲厚,却还需要后天的陪伴来积累感情。 赫云舒想着这些,心中思绪万千。 这时,燕凌寒微皱着眉上前,道:“我已命人准备好了饭菜,现在要吃吗?” 赫云舒看了燕凌寒一眼,对于这身为父亲的燕凌寒,无话可说。 她沉默着点头,进了屋。 饭菜上桌,一桌子的美味佳肴,赫云舒却是味同嚼蜡。 或许,燕凌寒的决定是对的。赫云舒在心里这样告诉自己,也安慰自己。 一夜无事。 第二日醒来时,赫云舒努力让自己忘掉了昨日的不快,去看赵云卿。 她仍然昏睡着,没有醒来。 她的伤口开始愈合,脉搏、心跳、体温都正常,只是她紧闭着眼睛,不曾睁开。 赫云舒坐在床边,握住了她的手,道:“云卿,曦泽心里有你。等他见了你,一定会亲自向你坦陈心迹的。你所付出的一切,都不会白费。” 她说了许多,但躺在床上的赵云卿,依然是最初的样子,闭着眼睛,像是陷入了一场深深的沉睡。 之后,赫云舒去了地牢。 她尚未靠近,就听到里面传来海天鹰的哀嚎声。 想必,是百里姝的手笔。 百里世家的毒术,名不虚传。 赫云舒站在地牢外,看到了海天鹰面目全非的脸。 这张脸上满是一道道的血痕,看起来有几分恐怖。 看样子,百里姝用了蜂毒。 有一种蜂毒,会让人又疼又痒,且会直入骨髓,让整个人陷入这又疼又痒的折磨中,虽生犹死。 果然,看到赫云舒,海天鹰像是看到了希望,他猛地扑过来,挣得身上的铁链哗啦啦直响。 他一边抓着自己的脸一边大声喊道:“放了我!快放了我!” 此刻,赫云舒的神色淡漠而疏离,她冷冷地看着海天鹰,道:“我还是那句话,交出边吉,我立刻就放了你!” 海天鹰咽了一口唾沫,道:“我可以交出边吉,但是,边吉到这里来需要时间。你总得给我时间吧?” “我当然会给你时间。你什么时候交出边吉,我就什么时候放了你。我的话,不会变。”赫云舒冷声道。 海天鹰阴仄仄的看着赫云舒,道:“那也就是说,在边吉来的这几日内,我还要忍受这般非人的折磨?” 赫云舒冷眼看向他,道:“这点儿折磨,也能算是非人的折磨?你可真是太天真了。” 瞬间,海天鹰面如死灰,在他看来,这般又疼又痒的感觉已经足够令人感到折磨,但听赫云舒如此说,似乎这还不算最难以忍受的。 片刻后,燕凌寒说道:“给我笔墨。” 赫云舒朝着身后看了看,暗卫很快将准备好的笔墨纸砚拿了过来。 海天鹰接过,将那纸铺在地上,龙飞凤舞地开始写字。 虽然只是几行字,他却是写了许久。 因为他的身上太痒了,每隔一会儿都要抓挠一番,否则就忍受不住。 虽然费了一番功夫,但这几行字,终究是写好了。 之后,待墨迹干透,海天鹰将纸张叠好,递给了赫云舒,道:“你命人去玉通巷从东往西数的第三个房间,将这纸条交给里面的人。不出三日,边吉就会赶回来。” 快马加鞭,三日不眠不休,是足以赶到这里来的。 赫云舒接过这叠好的纸,交给下面的人去办。 尔后,赫云舒看向了海天鹰,道:“边吉可曾向你汇报过随风的下落?” 说完,赫云舒重申了一点:“说实话!没有人可以在我面前说谎。你最好不要以身犯险,不然,接下来的这几日,你必定会生不如死。” 海天鹰一边抓挠着身上的痒处,一边恶狠狠地看着赫云舒,道:“边吉倒是汇报过,却也只是说随风跳下山顶,不知所踪。至于其他的,就没什么了。” 赫云舒点点头,道:“好,你的话,我记着了。不过,更具体的事情,要等问过边吉才知道。所以,边吉这个人,我必须要得到。” 说完,赫云舒转身就走。 到了外面,迎面就遇上了芷兮和百里姝。 不须说,百里姝是来给海天鹰“加料”的。 看到赫云舒出来,百里姝微微挑眉,道:“合作愉快。” 赫云舒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 都不是傻子,有些事情也就无须言明。 百里姝负责用毒药吓人,赫云舒负责来看这结果,顺便威胁一下海天鹰,取得自己想要的结果。 百里姝暗暗咬牙,道:“随风的下落,他说了吗?” “只说随风跳下了山顶,之后不知所踪。其余的,什么都没说。看来,随风真不在他们手里。” 百里姝沉默,认可赫云舒的话。 这时,一旁的芷兮不解道:“王妃娘娘,既然你已经可以肯定此人不在海天鹰的手上,为何还执意要见到边吉?”赫云舒意味深长地看了芷兮一眼,道:“还是那句话,海天鹰有退路。不然丢了海族的宝座,又受了这般折磨,他不会还苟且偷生。我要把他逼到他的退路上去,自然不能 做得太过刻意。” 这下,芷兮明白了。 若是毫无理由地就放走海天鹰,海天鹰必然会怀疑。可现在以边吉为条件,海天鹰的疑心就会降低。 换言之,赫云舒表面上的做事目的,并非是她真实的目的。 一个会隐藏自己目的的人,是不简单的。 想到这里,芷兮对于赫云舒的佩服,又多了一层。 听到二人的对话,百里姝虽有不解,但并未当场发问。 不多时,芷兮离开。 给海天鹰加完料之后,百里姝和赫云舒一起往回走。这时,百里姝终于开口说出了自己心底的疑问。 正文 第一千七百五十六章 独独记得她 百里姝看向赫云舒,问道:“云舒,你从来不轻易向别人解释你做事的动机,今日怎么破例了?” 赫云舒看了看她,道:“你猜。”百里姝想了想,道:“按照你做事的风格,要么是觉得芷兮是可造之材,有意提点她。要么就是发觉她动机不纯,你有意显露自己的动机,间接地让她知道你不是一个好糊 弄的人,敲山震虎。” 赫云舒笑了笑,道:“你的猜测没错。” “那、到底哪个猜测是对的?” “你说呢?”赫云舒反问道。 百里姝有条不紊地分析道:“你不会轻易相信谁,和这个芷兮也见过没几面,似乎还不到有意提点她的地步。那么,只能是第二种可能了。难道说,她意图不轨?” 说到最后,百里姝有几分不安。 毕竟,芷兮是借着她父亲百里奚和的面子才出现在赫云舒的视野里的,若是芷兮动机不纯,到最后岂不是要连累她的父亲? 纵然赫云舒不会因此指责她父亲,但是,她又如何过意得去呢? 百里姝极其护短,绝不容许任何人伤害她的家人。 这是她的底线。 百里姝的反应,赫云舒看在眼里。 她缓缓道:“事情还没有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且再看看,如果她继续冥顽不灵,我自会出手收拾她。不过,这次的事情你不要插手,免得乱了我的部署。” 知道赫云舒有所防范,百里姝就放心了,她保证道:“放心吧,你既然这样说了,我不会插手的。” 赫云舒点点头,道:“好。” 这时,百里姝问道:“云舒,你什么时候开始找幽冥草?” 赫云舒的眼睛看向西面,道:“有一样东西还没到,再等等。” “什么东西?”百里姝好奇道。 “好东西。”赫云舒神秘道。 百里姝一再追问,赫云舒就不肯再说什么了。 做这件事情,她没有足够的把握。 既然没有足够的把握,她就不会轻易将这件事说出来。 之后,赫云舒回到了自己所住的房间。 此时,燕凌寒正在背对着她摆弄着什么,神神秘秘的样子。 赫云舒凑过去要看,燕凌寒却是伸手拦住了她,道:“不要过来,这是我给你准备的惊喜。” 赫云舒果真就不再去看,站在一旁等着。 “娘子,你闭上眼睛。”燕凌寒说道。 赫云舒闭上了眼睛。 之后,燕凌寒将一个类似于吸管的东西放进了她的嘴里。 这像是一种植物的茎,有着微甜的味道,很清新。 “娘子,你吸一吸。” 赫云舒照着他的话去做,喝到了一股清甜的水。 是椰子水的味道。 “娘子,可尝出来这是什么?”燕凌寒站在她的身边,轻声问道。 赫云舒刚想将那答案脱口而出,转念一想便说道:“我从来没喝过这么好喝的东西,这到底是什么?” 这椰子在大渝虽然罕见,但是在这海岛之上却是常见的东西,燕凌寒将这东西拿来,想必是希望她开心。 于是,赫云舒就撒了谎,说自己从未喝过这样的东西。 燕凌寒听了赫云舒的回答,果然十分开心,道:“娘子,你睁开眼睛看看。” 赫云舒张开眼睛,毫无意外的看到了一个淡青色的椰子。 纵然如此,她还是满脸惊喜地说道:“这是那边的树上结的果子吗?里面居然有这么好喝的水!” 燕凌寒点点头,道:“嗯,这就是我从那边的树上摘下来的。我看这里的人都是这样喝的,娘子你快喝。喝完了这些,我还有惊喜给你呢。” 赫云舒心道,还能有什么惊喜,左不过是喝完了椰汁,也能顺便吃一下椰肉罢了。 不过,既然已经准备好了要装傻装开心,那就要装到底。 于是,赫云舒很乖巧地喝完了所有的椰子水,然后……很撑。 这时候,燕凌寒献宝一样说道:“娘子,你知道吗?这里面还有椰肉可以吃呢!” 赫云舒满脸惊喜,道:“真的吗?我还以为里面只有水。” “不是的,等我将这椰壳打开给你看看你就知道了。” 在赫云舒满含“期待”的目光中,燕凌寒手起刀落,将椰壳砍为两半,之后,里面的白色椰肉就显露了出来。 燕凌寒用刀将那白色的椰肉挑起,放在了一旁准备好的白瓷盘里,献宝一样地端给了赫云舒,道:“娘子,快尝尝看。” 赫云舒尝了,之后就是满脸的喜色:“真好吃。” 燕凌寒的脸上这才显露出几分轻松,他缓缓道:“娘子,你笑起来的样子真好看。” 听到燕凌寒的话,赫云舒止不住心中一顿。 的确,因为昨日的事情,她有些耿耿于怀。 但是她却忽略了,燕凌寒的记忆里没有几个孩子的身影,所以,牵扯到几个孩子的事情,他根本做不到在意。 而失忆的他,想必也不知道该如何假装着去关心。 此刻,赫云舒觉得自己的耿耿于怀毫无道理。 只是,因为心里的耿耿于怀,此前她的脸色想必十分难看吧。 也正是因为这样的原因,燕凌寒才来讨好她。 看到这样的燕凌寒,赫云舒很是心疼。 她的夫君是不用讨好任何人的,而她,更不舍得他小心翼翼地来讨好她。 赫云舒情不自禁,上前抱住了燕凌寒。 起初,燕凌寒的动作有些僵硬,之后他扔下了手里的那把刀,抱住了赫云舒,轻声道:“娘子,你开心就好。” 赫云舒暗暗点头。 她还要强求什么呢? 他忘记了这世上的一切,他并肩作战的兵士,他血缘上的亲人,甚至是身上有着他的骨血的儿女,这些他统统都忘记了,但,独独记得她。 只要有这份记得,她还强求什么呢? 想通了这些,赫云舒的心里就不再有疙瘩。 只不过,这件事情的后遗症就是,之后的几日,赫云舒一日三餐,燕凌寒都要准备一个椰子给她,吃得她看到椰子就想吐。 然而,自己假装的谎,哭着也要装下去。在第四日的清晨,边吉来了。 正文 第一千七百五十七章 无迹可寻 赫云舒是在吃早饭的时候,听暗卫禀报了这个消息。 她并不意外,故而脸上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 为了保命,海天鹰如此轻易地出卖了为他卖命的人。 赫云舒很快吃完饭,她放下了筷子,吩咐道:“可曾确认过身份?” 边吉擅长易容,她可不希望自己得到的,是一个赝品。 暗卫应道:“主子,已经确认过,确实是边吉。不会有错。” 赫云舒点点头,道:“那就好。先关起来。” “是。主子。” 吃过早饭,赫云舒和燕凌寒一起去了地牢,见到了海天鹰。 经过这三日的折磨,海天鹰已经生不如死。 他浑身的皮肤都已经溃烂,流着脓水,身上散发出一股怪味儿,让人忍不住想要作呕。 眼下看到赫云舒过来,他的眼神里顿时升腾起希望的光。 他已经不能行走,却是挣扎着到了牢门边,死死地抓住上面的牢木,咬着牙说道:“现在可以放我走了吧?” 赫云舒看了看他,道:“可以。” 很快,狱卒就打开了牢门。 牢门一开,就意味着海天鹰可以离开。 如今他身上的铁链早已去除,他自由了。 之后,赫云舒便不再看他,转身离开了。 狱卒也不再看守海天鹰,这地牢向外的门,便向他敞开。 赫云舒出了地牢,去了关押边吉的地方。 与上次见到他相比,边吉整个人都瘦了一圈。 当初,边吉的腿上就受了伤,看样子,这伤并未好利索,他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的。 而他的脸上,有着风尘仆仆的痕迹。 想来,他三日不眠不休赶到这里来,并不容易。 赫云舒看向边吉,道:“现在如果我问你问题,你会如实回答吗?” 边吉看向赫云舒,目光阴仄仄的。 从前,他奉命出现在大渝京城的时候,他是猎人,而赫云舒等人是他觊觎的猎物。 可他不曾想到,如今他成了阶下囚,而赫云舒站在了海族的土地上,掌控一切。 就连他的主子,都不得不听从赫云舒的号令行事。 边吉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道:“当然,我会如实回答的。” 赫云舒看了看他,道:“看来,你很清楚自己现在的处境。” 边吉点点头,道:“再没有比此刻更清醒了。” 他是海天鹰的人,如今海天鹰将他交出来,便等同于放弃了他。 一个被主子放弃的人,断没有再被启用的机会,他曾经坚持的一切,也就成为了泡影。 他再也没有理由维护什么,也就没有理由再对谁撒谎。 至少,在随风这件事情上,他没有理由撒谎。 “随风呢?”赫云舒问道。 边吉看了赫云舒一眼,蓦地笑了:“发生了这么多事,你心里应该已经有答案了,为何还要问?” “多知道一些,终究是没坏处的。”“好,我告诉你。那一日,我们设伏抓了随风,不得不说,他的确是燕凌寒手下最出色的暗卫。他和他的手下落入了我的手中,他却保护了他的属下,自己还逃脱了。我带 人一路追上去,到了山顶,他突然冷笑了一声,就跳了下去。” “然后呢?”赫云舒冷声问道。“然后我站在上面往下瞧,根本瞧不出端倪。后来我们下去之后发现下面是一处河流,除了一些血迹之外,并未找到随风的尸体。不过,后来你在河底找到了随风的匕首, 对吧?” 听到边吉的话,赫云舒蓦然想起,那一日,在河边的时候,她有一种被人注视的感觉,只是当时看出去,只看到河岸边幽深的水草,并未看到别的。 想来,那一日边吉就躲在那里。 如此,事情算是清楚了。 紧接着,赫云舒问了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你用来威胁百里姝的玉佩,是从哪里来的?” “我们追他的时候,从他身上掉下来的。不过当时并未找到,是后来的时候才找到的。” “你手下的其他人,有随风的下落吗?” “没有。” 虽然是意料之中的答案,但是赫云舒心里还是有些失望。 的确,他们的手里没有随风,但是她希望他们有。 这样一来,至少随风是有迹可循的。 不像现在这样,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铭王府一直有一队人专门负责寻找随风的下落,连日来也一直汇报着寻找的进展,但一直没有具体的消息。 随风他,到底在哪里? 如今燕凌寒失忆了,那么找到随风,就是她的责任。 她希望燕凌寒恢复记忆的时候,她已经找到了随风。 随之,赫云舒看向边吉,道:“你一直留在京城,想做什么?” 听到赫云舒的这个问题,边吉突然笑了,道:“这个答案,你真的想知道吗?” “说说看。”说着,赫云舒面色紧绷。边吉死盯着赫云舒,道:“我留在京城,自然是冲着你的几个孩子。没了他们,你和燕凌寒便无后,这算是我们海族的报复。再者说,将这三个孩子掌控在手里,你们自会 乖乖听话。” 听完,赫云舒正要出手教训他,不成想,燕凌寒先一步出手,抬脚就踹翻了边吉。 他下手极狠,想要了边吉的命。 赫云舒上前,拉了燕凌寒一下,道:“夫君,别让他死得太痛快了。” 燕凌寒住了手,站在了一旁。 赫云舒居高临下地看着倒在地上的边吉,道:“你走了,京城之中留有你的人吗?” “有。” “你们的人,可曾混进了宫里?” “你说呢?”边吉阴阳怪气地问道。 赫云舒的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混进宫里的人,是谁?” 边吉看着赫云舒,道:“你觉得,我会说实话吗?” 赫云舒定定地看着他,道:“我想你会的。” “不,我不会。”边吉笃定道。 赫云舒冷笑一声,不再多言,和燕凌寒一起走了出去。 撬开边吉的嘴,有些难度,但并非不能办到。 那么现在,她要去带一个人过来。不过,让赫云舒没想到的是,到了门口,她看到了泪流满面的百里姝。 正文 第一千七百五十八章 不大好 看到如此伤心的百里姝,赫云舒就猜测,刚才边吉说的话,她都听到了。 正是因为听到了,才会如此伤心。 说到底,对于这件事,百里姝还是心存期待的。 事情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她倒希望随风在边吉手中。 至少,这样的话,随风仍然有迹可循。 不像现在这样,杳无音讯。 然而事实就是事实,虽然冰冷,却是铁一般的事实。 随风依然毫无下落。 赫云舒上前,刚想说些劝慰的话。 只是,她的话尚未说出来,百里姝就已经跑开了。 要强的人,是不愿意自己的伤心被别人看到的。 赫云舒并未去追她,而是看向了一旁的暗卫,道:“海天鹰呢?” 暗卫俯身应道:“地牢的门已经大开,海天鹰走出地牢之后,就朝着宫门口去了。他身上有伤,走得并不快。属下料想,此时他还未到宫门口。” “抓回来。” “是,主子。”听到吩咐后,暗卫很快离去。 然而这时候,看守边吉的人突然闯了出来,惊声道:“主子,边吉他咬舌自尽了!” 这一刻,赫云舒目光锐利,几乎要杀人。 边吉若是死了,他派进宫里去的人就无迹可寻了。 宫里那么多人,要想找到这样的一个奸细,并不容易。 更何况,此时她身在这里,短时间内又不能离开,到底是鞭长莫及。 赫云舒大步冲进里面,发现边吉已经没了气息。 这个边吉,果然是个聪明人。 想必,是猜到她要用海天鹰来威胁他,所以才走了绝路。 只是,即便如此,她就不会要挟海天鹰了吗? 片刻间,海天鹰已经被暗卫带了过来。 看到边吉死去,他无动于衷,只是恶狠狠地看向了赫云舒,道:“赫云舒,你说过只要我交出边吉,就放了我的!如今他自寻死路,不关我的事。” 赫云舒瞥了他一眼,道:“没错,这话我是说过。但是你别忘了,我要边吉是有目的的。如今目的尚未达到,你就不能走!” “你要怎样才肯放了我?”海天鹰目光阴沉地说道。 “将你派去大渝的人一一列出名字,画出画像。否则,你必死无疑。” 海天鹰盯着赫云舒看了好大一会儿,然后恨恨道:“好。” 赫云舒将海天鹰交给暗卫看着,自己则回了屋子。 她另外叫出一名暗卫,命他火速赶回大渝,面见燕曦泽,告诉他有海族的人混进了宫里,让他小心防范。 另外,但凡是和三个孩子有关的,任何事情都不可以掉以轻心。 暗卫听令,很快离去。 一连几日,赫云舒的心里总不大安宁。 三日后,海天鹰将派去大渝的所有人的名字和画像都列了出来。 赫云舒一一看过,发现其中几人有些面熟,料想海天鹰并未说谎,便将他放了。 自然,这放,并不是真的放。 至于这些人名和画像,被暗卫送到大渝京城去了。 这一日,暗卫刚刚离开,赵家的人就来了。 来的是赵云卿的父亲和母亲,还有赵云卿的弟弟,赵琰。 几人的眼睛都红红的,来了之后顾不上连日来赶路的辛苦,急着去见赵云卿。 赫云舒能够体会到他们的迫切,就亲自带着他们去了安置赵云卿的房间。 一连数日过去,赵云卿仍未醒来。 不过,一日三餐,赫云舒会命人为她喂食,她能喝下一些米汤,捣细的肉粥,因为能进食,所以脸色并不是很苍白,身上的伤口也在渐渐愈合。 纵然如此,看到自己的女儿成了这个样子,赵家父母忍不住悲从中来。 特别是赵云卿的母亲,在看到赵云卿的第一眼就悲号出声。 虽然已经做好了充足的心理准备,但是,看到赵云卿的一瞬间,她忍不住悲从中来。 原本好端端的女儿伤痕累累,心口的伤口还缠着纱布,单单看那纱布所缠的位置,就足够让她心惊胆战。 然而,最让她心骇的还是赵云卿头上的伤口,因为伤在头部,为了治伤的方便,剪掉了头发。 而头骨又被锯掉,显露出一大片的凹陷,看得人触目惊心。 很快,赵云卿的母亲哭晕了过去。 赫云舒忙命人将她安置到隔壁的房间,又命人去叫百里奚和过来。 百里奚和很快赶到,确认她并无大碍,只是太过伤心,静养也就可以了。 这时候,赵家父子都放心不少。 赵宽看着赫云舒,道:“王妃娘娘,请受下官一拜。” 说着,他双膝一弯,就要对赫云舒行叩拜之礼。 赫云舒忙拦住了他,道:“赵将军,您若是如此,可就太折煞我了。您与舅母是至亲,何须对我行礼?” “王妃娘娘,若不是你极力救治,只怕云卿她……” 后面的话,他不忍说下去。 一旁,赵琰也说道:“王妃姐姐,这一次的事情,多谢你了。” “这个‘谢’字我实在是不敢当。当初,云卿之所以这样做,还是因为曦泽的缘故。我做这些,就算是不为曦泽,也有舅母的情分在。所以,实在是当不得一个谢字。” 听罢,赵宽长叹一声。 赵琰心明眼亮,看了一眼自己的父亲,道:“父亲,你在这里照顾母亲吧。我随王妃姐姐出去,再问一问姐姐的情况。” 赵宽沉默着点了点头。赵琰便和赫云舒一起走了出去,到了外面,赵琰忙说道:“王妃姐姐,其实这一次太子殿下也是要跟着来的,只不过临走的时候收到了你的信儿,这才不得不留下。我看得 出,他对姐姐也是一往情深。” 这一点,赫云舒猜出来了。 她能够想到,此时此刻的燕曦泽是多么着急,只是,如今她无法赶回去,燕皇又年迈,几个孩子的安危若是交给其他人,她实在是放心不下,只能委屈燕曦泽了。 想到这些,赫云舒看向赵琰,道:“太子他还好吗?” “不大好。” 赫云舒点点头,没说什么。这时候,赵琰突然问道:“王妃姐姐,我姐姐拼死也要抓到的那个人呢,他在哪儿?” 正文 第一千七百五十九章 日子可怎么过? 听赵琰问起这个,赫云舒直言不讳道:“因为一些缘故,我将他放了。你来的时候,他刚走。” 赵琰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他知道赫云舒聪明。但是这件事,他实在是想不通。 他姐姐拼死抓回来的人,为什么就给放了? 此刻,赵琰脸上的表情泄露了他内心的真正想法。 赫云舒看了看左右,四下无人,于是,她就将自己放走海天鹰的原因告诉了赵琰。 听完之后,赵琰的心稍稍受到了一些安慰,他转念一想,问道:“王妃姐姐,你派人跟踪他了吗?不如你把我也派过去,我盯死了他,绝不让他逃脱!” 赫云舒摇了摇头,道:“我并未派人跟着他,也无须派人跟着他。” “这是为何?” “百里姝在海天鹰的身上下了毒,此毒虽然无味,却逃不过百里姝的嗅觉。有这气味儿做指引,不愁找不到海天鹰。” “原来如此。”赵琰感叹道。 的确,若是派人跟踪,总会有被发现的危险。 但若是用了这么个招数,海天鹰纵然再敏锐,也无法察觉这一点。 果然,一连两日,海天鹰游荡在海族的领地上,光明正大,也不避讳谁。 赫云舒知道,这是海天鹰的试探。 他在观察,观察有没有人暗中监视他。 只不过,他注定什么都不会发现的。 赵家的人来了之后,给赵云卿喂食的事情就由赵云卿的母亲全权代劳。 来了两日之后,她对于赵云卿的现状已经能够接受了,但即便如此,还是免不了会伤心,时常暗自垂泪。 毕竟,原本好端端的女儿成了这个样子,放在谁的身上都无法接受。 好在,赵宽好言宽慰她:“夫人,当初在京城的时候,你我一心都以为云卿已经没了。现在她还活着,这就是最好的结果了,是不是?” 不知怎的,这话突然就惹到了赵云卿的母亲。 她当即冷了脸,道:“你这话说得当真是刻薄!你倒是说说看,这怎么就是最好的结果了?” 看着夫人暴怒的样子,赵宽发觉自己说错了话,一时无言。赵云卿的母亲不依不饶道:“说起来,这件事情都怪你。云卿还小,全指望你这个做父亲的教导。她不喜欢学琴棋书画,你就由着她,还让她跟着你上战场。你看看,这好 端端的女孩子,学得跟个男人一样不要命,这有什么好?” “是是是,夫人,这都是我的错。” …… 听着父母二人在吵架,赵琰正准备推门的手就停了下来,站在了门外,心中百感交集。 是啊,若是姐姐也像寻常家的小姐一样待字闺中,学习琴棋书画,待到了及笄之龄,由父母择选良人,成两家之好,她的人生是不是就没有那么多波折了呢? 只是,有些事情已经发生,就再也无法更改。 不过,赵琰却觉得,如果他的姐姐也过那样的人生,一定不会快乐。 她的性格,天生不爱束缚,敢爱敢恨,大概是无法做一个逆来顺受的娇小姐的。 赵琰想着这些,没注意到赫云舒过来了。 赫云舒轻咳一声,提醒了他。 赵琰缓过神来,走向了赫云舒,指了指屋内,悄声道:“王妃姐姐,你这会儿千万别进去,我父亲和母亲正吵架呢。” 看着赵琰一脸严肃的样子,赫云舒缓缓道:“你还小,大概还不知道,夫妻间吵架乃是常事,最正常不过了。” “当真?” “当真。”赫云舒确认道。 赵琰撇撇嘴,道:“那我还是不要成亲了。整天吵来吵去的,日子可怎么过?” 赫云舒笑了笑,没说什么。 这时候,门开了,赵宽从里面走了出来。 看到赫云舒,他快走几步,到了跟前,道:“王妃娘娘,我与内人商量了一下,准备带着云卿回京城。只是不知道如今她的身体,受不受得了这舟车劳顿?”“这一次,云卿的伤是百里世家的家主百里前辈亲自医治的。放眼整个天下,百里世家的药是最好的,有些药更是对伤口愈合有奇效。眼下已经过去了这么多日,想来这伤 口应该是无碍了。不过,我到底是不通医术,此事,还是问过百里大夫为好。” “那就劳烦王妃娘娘将百里大夫请过来了。” “好。”赫云舒应了一声,然后命人去请百里奚和过来。 早在赵宽到这里来的第一日,他就见到了百里奚和,不过当时他的夫人晕倒了,他一心挂念着他的夫人,倒忘了感谢百里奚和对他女儿的救命之恩。 后来去求见,百里奚和又总不在屋子里,也就没能再见到百里奚和。 几人说着话,然后进了屋子。 赵云卿依然没有醒来,但是,脸色却红润了不少,有了正常的颜色。 不多时,百里奚和就赶来了。 赵宽慌忙上前,躬身作揖。 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百里奚和拦住了。 百里奚和开口道:“我说这位赵老弟,其实这几日我一直在,但为何对你避而不见,你可知道?” 赵宽一脸诧异,道:“在下不知。”百里奚和松开了赵宽,道:“我平生救了许多人的性命,从不图人家的感谢。不是因为我这人自命清高,而是因为这感谢的话听得多了,也就不新鲜了。你若是当真感谢我 ,待来日我到了京城,去了你家,你好酒好菜款待我也就是了,也省了这些虚礼不是?” 赵宽一愣,没料到赫赫有名的百里世家家主说话竟是如此直白。 他也是个爽快的人,当即道:“那好,待老哥来日去了京城,你我必定不醉不休。” “那就一言为定了。” 说完,百里奚和走到了赵云卿的床前,开始为她把脉,之后又仔细查看了她的伤口。最后,他直起身子,看向了赵宽夫妇俩,道:“令爱的伤口已经没有大碍了。你们若是想要带她回京也是好的,毕竟是从小长大的地方,恢复起来也更快。不过,尚需等待 两三日,待我将需要注意的地方一一说明,你们也一一记清才是最好。” “好,那就劳烦老哥费心了。” “客气了。”说着,百里奚和看了赵宽一眼,道,“你来,我将需要带的药草给你。” 赵宽听了,一脸凝重地跟在百里奚和的身后走了出去。 到了外面,赵宽的脸色更加难看,低声道:“百里老哥,你有什么话没说出来,现在就说吧。” 听到这话,百里奚和一头雾水。这个赵宽,说什么呢? 正文 第一千七百六十章 找到了退路 百里奚和是个憋不住话的性子,心里有了这样的疑问,当即就问了出来:“老弟,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出来呢?” 赵宽靠近了他,小心翼翼道:“百里老哥,你将内人和犬子留在屋内,独独叫我出来,难道不是小女有什么不妙之处,你不便当着他们的面讲明吗?” 闻言,百里奚和乐了,指着自己道:“你看我像是沽名钓誉的人吗?” “当然不是。”“那不就得了。我说你女儿的病好了就是好了,这话没虚头。我叫你出来,也的确是给你拿药草。你那夫人只顾着哭,我怕我说的话她记不清楚。你那儿子毛头小子一个, 我怕他马虎,所以就叫你出来了。这下你没疑问了吧?” “没了没了。”赵宽连连说道。 如此,误会解除,赵宽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安安心心地跟着百里奚和去拿药。 三日后,赵家父母带着赵云卿回京城。 赫云舒亲自送他们离开,派了人随行保护。 至于赵云卿的弟弟赵琰,则主动提出要留下来,等着手刃海天鹰,为他的姐姐报仇。 在赵云卿走后的第三日,百里姝突然到了赫云舒的房间。 她一脸凝重,道:“云舒,海天鹰在下面。” “哪里的下面?” “就在这海族皇宫的下面。我发觉不对,所以来告诉你。” “看来,海天鹰找到了他的退路。” “具体在何处,可以确定吗?”赫云舒问道。 “星宇的嗅觉比我更灵敏,我将他也叫过来。如果我们俩共同确认一个地方,那就没错了。” “好。” 很快,百里星宇也赶了过来,同百里姝一道确认海天鹰所在的方位。 二人在皇宫里走走停停,赫云舒和燕凌寒紧随其后,过了没多久,赵琰也加入了进来。 最终,百里姝姐弟二人在这海族皇宫的议事大殿外停了下来。 二人相视一眼,确认自己没有找错位置。 “就是这里了。”百里姝转脸看向赫云舒,如此说道。 赫云舒点点头,然后看了看身后的暗卫,吩咐道:“去将芷兮请过来。” 暗卫很快离去,不多时带着芷兮一同回来。 听赫云舒说明缘由,芷兮亦是心惊不已。 她没有料到,海天鹰的退路居然和这议事大殿有关。 想来也是,若是王公大臣议事的时候,海天鹰突然冒出来,的确是会让人心惊。 看来,海天鹰贼心不死。 这时,赫云舒看向芷兮,道:“说起来,你来这海族皇宫也有一段时日了,对这里可还算熟悉?” “还好。” “那这议事大殿之中,可有暗道或密室?” 芷兮摇了摇头,道:“并未发现。” 赫云舒点点头,没再问什么。 既然海天鹰这时候到了这议事大殿的下面,想必这就是他的退路。 他的退路偏偏在这议事大殿的下面,那么,这下面必然是有通道可以直达这议事大殿的。 再不然,就是里面藏有什么东西,可以让海天鹰东山再起。 这时,芷兮问道:“王妃娘娘,要派人查找暗道吗?” 赫云舒摇了摇头,道:“不用。守株待兔即可。” 芷兮面露不解。赫云舒看了看她,毫不避讳道:“这里既然是海天鹰的退路,里面就不会太平。历来暗道之中,机关和暗器都是少不了的。我用不着去冒这个险。倒不如,等着他自己出来 。” 听完赫云舒的话,细想之后,芷兮的后背出了一层冷汗。 的确,依赫云舒的本事,她并不怕下面的机关和暗器。但是这样一来,难免会打草惊蛇,无法彻底掌控海天鹰的秘密。 再想想看,海天鹰既然有了这样的退路,就不会是孤身一人。 海族如今名义上虽然在她的统治之下,但是,免不了有些人心里还是向着海天鹰的。 又或许,海天鹰有其他的秘密人手。 若是他们就这样找到暗道并下去,势必无法将这些人一网打尽。 倒不如,守株待兔。 到那时,当海天鹰以为自己走通了退路,得意洋洋的时候,必定会暴露出自己的全部实力,而心里向着他的人,也会显露出自己的庐山真面目,那才是真正的一网打尽。 想通这些,芷兮心惊于赫云舒的筹谋是如此的思虑万全。 赫云舒看了看芷兮,道:“既然如此,那就静观其变吧。” “是,王妃娘娘。” 虽然是守株待兔,但这待兔的桩子,务必是要准备齐全的。 赫云舒表面上不动声色,暗地里却派遣了足够的人手守住这议事的大殿,日夜不歇。 而百里姝和百里星宇也确认,海天鹰一直待在这议事大殿的下面,没有离开。 一连两日,皆是如此。 第三日的早朝上,议事大殿内站满了王公大臣。 如今芷兮虽然在海族宗室的支持下坐上了皇帝的宝座,但不少大臣对她颇有微词,认为她一个女娃娃,实在是难堪大用,故而言语上就有许多不敬之处。 对于这些,芷兮并不介意。 先前的事情让海族百姓胆战心惊,所以在她看来,眼下以稳定为主,若非必要,她不会在朝堂上大起干戈。 所以对于这些出言不逊的人,芷兮并不在意。 好在,那些宗室王爷们是支持她的。 这一日的早朝,他们在商议往边城迁徙的事情。 芷兮这话刚一说出来,就有几个大臣跳出来反对。 他们反对的理由很简单,就是这里是他们世代生活的地方,不可放弃。 还有的说,边城是大渝的地盘,住到了边城,就等于要听命于大渝,从此以后成了别人的臣属。 更是有人说芷兮不顾惜祖宗的训示,和亡国之君无异。 芷兮的性子足够沉稳,哪怕是如此犀利的话,也没能让她发怒。 她平静地看向众人,道:“如今这岛上可供我们居住的地方越来越少,终有一日这岛屿会沉没下去。难道到了那时,我们还能在海水里生活吗?” 不少人开始沉默。一片静默中,一阵阴仄仄的笑声自地面深处传来,仿佛是地狱恶鬼的奸笑声,听得人毛骨悚然,不寒而栗。 正文 第一千七百六十一章 该醒了 很快,不少人被这阴沉的笑声吓得缩紧了脖子。 他们面面相觑,想不通这笑声从何处而来。 而此刻,芷兮却是心明如镜,她知道,这笑声,来自于底下。 想必,海天鹰就要出来了。 此刻,芷兮面色平静,看向了众位王公大臣,道:“不过是些魑魅魍魉吓唬人的手法罢了,各位何须如此害怕?还是说各位胆小如鼠,还不如我这个乳臭未干的女娃?” “乳臭未干的女娃”这几个字,可是这些个大臣刚刚才说出来的。 如今,她不过是借用罢了。 听芷兮如此说,刚刚出言不逊的人脸色就有些难看了。 就在这个时候,“嘭”的一声巨响传来,一块地板被掀飞。 顷刻间,有一个黑影从里面跳出来,出现在众人的视野里。 是海天鹰。 他穿着一身宽大的黑袍,遮掩了身上受伤的痕迹。 只不过,脸上的伤痕还在,他并未遮掩,也无法遮掩。 他今日还要凭借他这张脸做事,是万万不能戴上面具,让旁人认不出来的。 乍一看到海天鹰,许多人都大惊失色。 但也有一些人心存狂喜。 芷兮一一看过去,将这些个王公大臣的脸色看了个清清楚楚,也一一记在心里。 随之,海天鹰满脸狞笑地看向了芷兮,道:“你说,这皇位是你亲自交出来,还是我亲手夺过来?” 芷兮坐在龙椅上,纹丝未动,她看向海天鹰,道:“海天鹰,到了今时今日,你还想着反叛不成?你根本不是皇族子弟,如何能继承这海族的皇位?” 海天鹰冷笑一声,道:“这皇位是先皇亲自所传,不会有错。倒是你,不知从哪里蹦出来的黄毛丫头,也妄想坐上海族皇帝的宝座,当真是痴心妄想!” “你连催眠都不会,还说自己是皇族子弟,未免太牵强了吧?” “仅凭会不会催眠术来辨别我是不是皇族子弟,这才是牵强之词!”海天鹰大声吼道。 片刻后,有不少黑影自掀飞的地板下面蹦出来,很快就将在场的王公大臣包围。 为了营造安定的样子,芷兮并未让宫里的兵士进这议事大殿守卫,故而此刻这议事大殿内,没有任何一个兵士。 但是这殿外,却是有兵士的。 然而,海天鹰的人反应很快,他们飞速关上了议事大殿的门,从里面锁好。 这样一来,外面的人就无法轻易进来。 做完这一切,海天鹰成竹在胸,他步步走向芷兮,道:“看起来你这张脸还不错,若是给我做个妃子,似乎还够格。” 芷兮面色平静,道:“海天鹰,休得妄言!仅凭你和你手底下的这些爪牙,还不足以动摇我的地位!” 很快,便有宗室的王爷站了出来,道:“海天鹰,你莫要再胡作非为,芷兮才是皇族的后裔,而你,只是一个替代品罢了,休要在这里胡作非为!” 对于这声音,海天鹰置之不理。 他手下的人倒是机灵,一脚踹倒了这带头说话的王爷。 这时,海天鹰走到了芷兮的面前,然后缓缓转过身来,看向了那倒地的王爷。 此时,他的人正准备杀了这王爷。 海天鹰微微抬手,道:“住手。现在我还不想见血。” 顷刻间,他的人就住了手,站在了一旁。 海天鹰身材高大,挡住了后面坐在龙椅上的芷兮。 他是故意这样做的,为的就是让在场的人只看到他。 此刻,他看着这议事大殿内的朝臣,道:“各位,你们当真愿意被这个乳臭未干的臭丫头使唤来使唤去?还是说,你们的骨头就那么软,愿意去做大渝的走狗?” 海天鹰的话,击中了不少人的心。 这些,就是刚刚对芷兮出言不逊的人。 说白了,他们心中还是向着海天鹰的,只不过大势所趋,不能够表露自己的情绪罢了。 而如今,风向似乎要变了。 这时,海天鹰继续道:“如今大渝的王爷王妃都在咱们这里,我带人冲出去,出其不意拿下他们。想想看,到那时,我们会收获什么?” 他的话,引燃了众人心中的遐想。而海天鹰继续为这遐想加码:“说白了,大渝的王爷,也就是那位号称战神的铭王殿下,先前已经被天月公主催眠,如今和废人无异。近日所发生的一切不过是他的王妃赫 云舒的手笔,这个女人虽然厉害,但到底是个女人。以我和我手下人的能力,拿下他们夫妇二人并不是难事。” 说完,海天鹰故意停顿了一下,去观察众人的脸。之后,他继续道:“大渝的那位皇帝没什么能力,近十几年来都是铭王燕凌寒撑着,大大小小的战事也都是他打下来的。我们一旦拿下了燕凌寒和他的王妃,大渝必定会一溃千里。想想看,大渝的战神都被我们擒获,大渝兵士的军心就等同于无,而那时,我们海族的兵士将踏遍大渝的每一寸土地。大渝的民众,将会成为我们海族奴役的对 象。我们海族,将会成为高高在上的所在,而不是生活在别人的土地上,处处仰人鼻息,看着别人的脸色行事!” 不得不说,海天鹰的话极具鼓动性。 不过短短一刻钟的时间,就已经有人被他说服。 这时,有人走出来,对着海天鹰躬身施礼,恭敬道:“陛下所言甚是,我愿追随陛下,助陛下成就霸业。” 有人带了头,很快就有更多的人站了出来。 粗略一数,竟占了朝臣的一半。 而那些个宗室王爷,一个也没有站出来。 至少,他们还是支持芷兮的。 海天鹰目光阴沉,看向了站在另一处的宗室王爷和一些不肯依附于他的大臣,冷声道:“所以,尔等是准备好上路了吗?” 先前被踹倒的那位王爷已经站起身,他看向海天鹰,道:“海天鹰,你名不正言不顺,是坐不得这海族的皇位的。” “是吗?那我还偏要坐上这皇位给你瞧一瞧。” 说完,海天鹰转身看向了仍旧坐在龙椅上的芷兮,道:“怎么,还不准备让座吗?”芷兮缓缓起身,平视着海天鹰,道:“海天鹰,你的春秋大梦,该醒了。” 正文 第一千七百六十二章 做人别太自信 听到芷兮如此说,海天鹰冷笑一声,道:“到了这个时候还想着故作镇定,不觉得毫无用处么?” 芷兮冷然一笑,道:“海天鹰,做人别太自信,这样不好。” 海天鹰看了看左右,道:“我怎么觉得,这句话应该送给你才对。” 他的话音刚落,就有数十人被扔了出来。 这些都是藏在暗处的,听命于芷兮的人。 见自己的人被悉数杀死,芷兮的身子一震,满脸的不可置信。这是她的后路,她以为自己选出来的人身手足够好,也足够机敏,藏身之地也足够隐秘,可以应对眼前的困局,却没有料到,海天鹰棋高一着,发现了她的人,并杀死了 他们。 此时此刻,她再也无法镇定。 海天鹰大笑出口,看向了芷兮,道:“就这么点儿伎俩,也想拿出来丢人现眼,不觉得可笑么?” 芷兮气极了,扬手指向海天鹰,道:“海天鹰,你休要轻狂!你根本不是皇族子弟,做不得这大魏之主!”“翻来覆去就是这一句话,不嫌烦么?历来强者为王,古今皆是如此。你做这个皇帝,也不过是让海族听命于大渝,成为大渝的走狗罢了。可是,换我来做这个皇帝,我会 让海族成为全天下最高贵的民族。海芷兮,这就是你与我的不同。” 芷兮冷笑一声,道:“海天鹰,别做梦了。你算计得了我,绝算计不了铭王妃。想要灭掉大渝,称霸天下,你当真是痴心妄想!” “是么?今日,我还偏要试一试了。” 说完,海天鹰转身看向众位王公大臣,振臂高呼,道:“今日,必然是海族历史上最辉煌的一天。” 顷刻间,就有人上前,为他披上了龙袍。 黑色烫金的龙袍,象征着无上的威仪。 片刻后,海天鹰挥了挥手,便有几块地板被掀开,有人从里面走了出来。 出来的人很多,他们抬着一个个大箱子,看起来,那箱子很沉。 很快,箱子被打开,随之显露出来的是里面的金银财宝,明晃晃的,刺激着人们的眼眸。 海天鹰顺手指过去,道:“看,这便是先祖留下来的宝贝,凭借着这些宝贝,我便可以用作军费,东山再起。” 随之,有另外的箱子被抬出来,里面是沉甸甸的兵器。 一个个兵器光亮如新,散发着冰冷的光。 有了兵器,有了金钱,就能做许多事情。 而这,也就是海天鹰的底牌。 他看向众人,道:“如今,还有人敢怀疑什么吗?” 此刻,那些个宗室王爷已经不屑再说些什么了。 海天鹰并不介意,似乎也并不准备在这个时候大开杀戒。 他冷笑一声,道:“你们这些冥顽不灵的家伙,我会让你们好好看看——看看我海天鹰的本事!” 然而,他的话音刚落,就传来数声惨叫声。 海天鹰一愣,看向声音的来处,发现发出惨叫的是他的人。 而惨叫的声音,还在继续。 一声又一声,刺激着他的耳膜。 他慌忙去看,却看不到什么人,只觉得有黑影快速掠过,速度快得吓人。 “什么人?”他大喊道。 但,无人回应。 回应他的,只是一声又一声惨叫。 他的人一个接一个地倒下。 他看到那黑影以一种诡异的速度移动,满脸的不敢相信。 不过短短半刻钟的时间,海天鹰的人已经被全部杀死,无一遗漏,包括那些抬着金银财宝和兵器的人。 这下,海天鹰成了一个光杆司令。 只剩他一个人,当然难成大事。 一瞬间,他无法相信这个事实。 刚才他还意气风发呢,眼下却已经落败。且,是惨败。 此时此刻,他身上的龙袍也成了一个巨大的笑话。 芷兮亦是一愣,随意意识到是赫云舒的手笔。 她等了一会儿,并未看到赫云舒现身。 随即,芷兮明白过来,赫云舒有意要让她立威。 于是,芷兮一挥手,道:“拿下。” 片刻间,还藏身在暗处的黑影闪身上前,牢牢地抓住了海天鹰。 海天鹰挣扎了一下,与此人打斗,但不出十招就败下阵来,束手就擒。 很快,议事大殿的门被打开,外面的兵士一涌而进。 这一切发生在瞬间,快得令人不可思议。 但风向逆转,此刻掌控这里的人,变成了芷兮。 芷兮一脸平静,颇有一种宠辱不惊的气度。她沉声吩咐道:“海天鹰意图不轨,带下去关起来!” 兵士应声,很快带着海天鹰离开。 这一刻,众位王公大臣对于芷兮的忌惮和敬畏,达到了顶点。 他们都没有想到,看着柔柔弱弱的芷兮,居然有这样的本事。 而那些个刚刚向海天鹰示好的人,已经吓得噤若寒蝉。 芷兮冷眼看了看他们,道:“自今日起,诸位便不必上朝了。” 这些人吓得跪倒在地,道:“陛下,微臣一时糊涂,还请陛下开恩……” 芷兮打断他们的话,道:“朕不会要你们的性命,但,想必你们日后也没有脸面出现在这里了。既然如此,趁着这个时候辞官回乡,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不管怎样,她还是要维持这表面的稳定。让这些人辞官回乡,已经是对他们最轻的惩罚。 这下,这些人再不敢说什么。 而经此一事,旁的人也对芷兮刮目相看,不再拿她当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看待。 自然,这是后话。 此刻,芷兮很快宣布散朝,王公大臣一一离开。 而芷兮坐在原地,心中感慨万千。 今日的一切,她也有所预料,也做了准备。 但是她做的准备在海天鹰看来,根本不值一提。 她的人,悉数折在海天鹰的手里。 而最终主导局面的,是赫云舒的人。 若不是赫云舒的人出现,只怕她今日性命休矣。 想到这里,芷兮一身的冷汗。 这时,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传来,芷兮抬眸看去。 有一人从门口缓步而来,漫天的霞光映照在她的身上,愈发衬得她犹如一个发光的神袛。此刻,芷兮情不自禁地站了起来,心中满是敬畏。 正文 第一千七百六十三章 她有这个能力 进来的人,是赫云舒。 的确,今日制服海天鹰的人是她安排的。 而她之所以在当时没有现身,是因为想让别人以为,这一切都是芷兮设计的。 她有意提高芷兮的威望。 此刻,她看到芷兮的表情,就知道她的意图,芷兮已经知道了。 对于这一点,赫云舒并不意外。 如果芷兮连这一点都无法发现,也就不足以被她看重了。 这时,芷兮已经走到了赫云舒的面前,道:“王妃娘娘,今日的事情,多谢了。” 赫云舒看了看她,道:“芷兮,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事情,都是既可以成就你,同时又能毁灭你的。这话,你可明白?” 她的意思是,如今她可以支持芷兮,那么若是芷兮行事不端,她也可以选择毁灭。 她有这个能力。 赫云舒的话,芷兮全明白了。 她低下头,咬着嘴唇道:“我明白。” 赫云舒一动不动地看着她,并不说话。 二人皆是沉默。 沉默了良久之后,芷兮抬起头来,这时候的她,已经是泪流满面。 很显然,此刻的她,内心犹如浪涛在奔涌,一发不可收拾。 她看着赫云舒,道:“王妃娘娘,想必您也深爱着铭王殿下,若铭王殿下死于他人之手,你会如何做?” “谁若是敢动我的丈夫,我必杀之而后快。但,无人能伤得了他,更无人能害他性命。”芷兮声带哭腔,道:“当然,铭王殿下那般厉害,当然无人能伤得了他。但是,我的意中人没那么强大,他是很平常的一个人,可他被人杀死了。杀他的人,就是二殿下。 ” 赫云舒直视着芷兮,道:“所以,当百里前辈找到你的时候,你毫不犹豫就认可了自己的身份,你要成为海族之主,因为在你看来,只有这样才有可能杀了他,是不是?” “是。”芷兮咬着牙说道。 起初,她只知道她的意中人出远门去执行任务,却不曾想到,这一去就是永别。 后来燕风离突兀地出现在了她的家里,帮她做许多事。 她不明白,所以趁着有一日他疲惫至极的时候,催眠了他,然后,知道了他心中深埋的秘密。 是他,杀了她的意中人。 她不止一次动了杀掉燕风离的心思,也曾付诸于实践,但总是阴差阳错,没能杀得了燕风离。 当她知道燕风离的身份,就更觉得杀掉燕风离不易。 所以,当百里奚和找到了她,告诉她她是皇族公主,她看到了希望。 于是,她迫切地要证明自己的身份,回归皇族。 她心里很清楚,那时候的海天鹰势必是要被赫云舒灭掉的,而这样一来,她就有可能成为海族之主。 只有这样,她才有可能杀得了燕风离。 但是,事情总是阴差阳错。 这些日子发生了许多事情,而这些事情让她如此真切地明白,和赫云舒耍心眼儿,她根本不是对手。 那么,她想要杀掉身为皇族中人的燕风离,无异于难于上登天。 燕风离,是赫云舒护着的人。 这一点,毋庸置疑。 在赫云舒的聪慧面前,她屡屡感受到了深深的挫败。 这股子挫败,几乎要击垮了她。 直到今日,赫云舒首先挑起了苗头,揭开了这件事。 而她,也终于吐露自己内心深处的秘密。 的确,想要杀了燕风离,赫云舒是一道躲不过的坎儿。 所以,在最初的时候,她是想要连着赫云舒一块儿设计的。 但是,人贵有自知之明,在赫云舒的数次筹谋之下,她知道自己毫无胜算。 人与人是有差别的,在赫云舒的聪慧面前,她的那些个小把戏,根本就是跳梁小丑罢了,上不得台面。 她知道,自己算计不了赫云舒。 相反,是赫云舒处处帮着她。 甚至,帮着她巩固在海族的地位,震慑那些看不起她的人。 至此,芷兮终于明白,自己无法算计赫云舒,更无法杀得了燕风离。赫云舒看着此刻神情痛苦的芷兮,缓缓道:“风离是在大渝的领土上杀了你的意中人的,他们冒犯我们大渝,进入大渝的领地,师出无名,这本身就是一种侵犯。所以,我 并不觉得风离杀了你的意中人有什么不对。” “他只是一个小小的兵士,没有权力决定什么,不过是听从主上的吩咐罢了,他有什么错?”芷兮哭着问道。 “那么,站在风离的角度,他不过是杀了一个冒犯他们国家的侵犯者罢了,他又有什么错?”赫云舒反问道。 “谁都没错。那,错的是谁?”赫云舒看着芷兮,神色平静,道:“错的是海天鹰。换句话来说,错的是和他一样昏庸无能的上位者。你身居市井多年,理应知道对于平民百姓而言,一个好的上位者是多 么的重要。而一个昏庸的上位者,又会白白牺牲掉多少人的性命。你既然做了这海族之主,就应该承担起这责任来。” 芷兮沉默着,不说话。 赫云舒看向她,道:“不如,我们来做个约定。” “什么?” “以一年为期,在这一年内,你好好治理海族的大小事务。一年后,若你依然执意杀掉风离,我不会反对。” 闻言,芷兮眼前一亮,道:“当真?” “当真。我的话,从不作假。” “好,那我们,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赫云舒确认道。 芷兮面带疑惑,道:“不,你不可能轻易让我杀死燕风离。你这么做,到底有何深意?”赫云舒透过窗外看向远处,神色幽深:“事情总是在发展和变化的。今时今日,我们谁也无法知道,一年后彼此会是什么样子,又是何等心境。既然如此,一年后的事情, 就等着一年后再决定吧。眼下,多思无益。” 芷兮看着此刻的赫云舒,她总觉得,赫云舒似乎预料到了关于一年后的什么。 至于是什么,她却是怎么也想不明白。 这时,赫云舒拍了拍她的肩膀,道:“那么遥远的事情,还是不要想了。现在,抓紧做眼前的事情才是最要紧的。” 芷兮点点头,很快就明白了赫云舒话里的意思。的确,这件事,该下手做了。 正文 第一千七百六十四章 你看我像是缺钱的人吗? 赫云舒和芷兮一致以为眼下理应该下手做的事情,是这议事大殿的底部,究竟隐藏着怎样的秘密。 她们并不觉得,海天鹰命人抬出来的东西就是全部。 赫云舒朝着外面招了招手,她的人很快就进来了。 暗卫在前面带路,赫云舒和芷兮也跟着下去了。 在这被掀掉的地板下面,是一道长长的台阶。 台阶的两边是黝黑的石墙,石墙里有一些孔洞。 很显然,这孔洞里有一些机关。 不过,暗卫在前,已经让这些机关彻底失去了作用。 铭王府的这些暗卫,各有所长,其中自然有通晓机关术的人。 有他们在前,赫云舒就放心了。 越往下走,视线本应该越来越黯淡,但是,因为墙壁上镶嵌着成色上好的夜明珠,所以,依然可以清楚地看到这里的一切。 顺着这台阶一直走下去,是一片宽阔的空地。 通晓机关术的暗卫在前,已经在仔细观察这片空地,从而确认,这空地下面大有文章。 果然,在撬开一块地板之后,里面的一切显露了出来。 这里面的空间很大,却被大大小小的箱子所堆满。 暗卫下去,也只是有一些站脚的地方而已。 很快,暗卫将一个箱子抬了上来,打开之后,里面黄澄澄的金子晃了众人的眼。 没过多久,暗卫就确认,这里面大大小小的箱子里面,都是金银财宝。 这些东西,赫云舒视作无物,芷兮却是一惊,没料到这里还隐藏着这么多的珠宝。 发现了这些财宝之后,赫云舒环视左右,这里面应该还有一处,是放着兵器的。 果然,在西边的石墙上,赫云舒发现了端倪。 在推开一块石头之后,石墙轰然打开,里面的一切也随之显露出来。 这是一个小型的兵器库,里面的墙壁上摆满了各种各样的兵器。 赫云舒看了一圈,发现这里的兵器足以装备一支一万人的队伍。 原来,海天鹰的退路在这里。 有钱,就有了军费,可以招兵买马,而有了兵器之后,兵士就有了战斗力。 不得不说,海天鹰的退路还可以。 只可惜,他遇到的对手,是她赫云舒。 虽然发现了这许多的金银财宝和数量繁多的兵器,但赫云舒却觉得,这里的真正秘密,不止于此。 她仔细去看,然后轻轻地敲击着墙壁,终于在东边的墙壁上发现了一些不对。 这面墙是空的。 赫云舒很快找到了开启的机关,打开了这面墙。 墙壁打开之后,随之听到的,是波涛的轰鸣声。 赫云舒看下去,发现下面是一个长长的通道,通道的尽头,是幽深的海水。 不过,赫云舒却闻到了一些熟悉的气息。 “小黑。”她朝着下面喊道。 起初,下面很安静,并未传来任何声音。 但紧接着,有一阵响亮的水声传来,似乎是什么东西在游动。 很快,赫云舒的视线里,出现了一个庞然大物,是她的小黑,也是海族人口中的护岛神兽。 在这里看到赫云舒,小黑很开心。 它欢快地在海水里游弋着,打滚儿,翻腾,极力想要表现出自己的高兴和兴奋。 赫云舒笑笑,道:“小黑,这是你以前住的地方吗?” 听到这个,小黑愈发兴奋。 它在海里直起自己庞大的身子,硕大的脑袋一个劲儿地冲着一个方向歪斜着。 赫云舒朝着那个地方看了看,发现那里视线暗淡,但仔细去看,却能发现一小片洞穴一样的空地,微微散发出一股怪味儿。 她仔细闻了闻,发觉那是肉的味道。 只是,兴许是多日不曾清洗的缘故,味道就变得有些怪了。 看到这些,赫云舒蓦地笑了。 原来,这就是海族护岛神兽的秘密。 哪里是神兽护岛,分明是海族的当权者给这所谓的护岛神兽提供了食物。 动物思维简单,吃饱了就没什么别的心思。 只要喂饱了它,它自然不会去别处,只会围着这片岛屿活动。 也因为吃饱了,所以不会攻击人。 而且,也正是因为这样的缘故,海族的百姓将它视为护岛神兽。 说起来,不过是海族皇族设下的一个骗局罢了。 不过,骗局虽然是骗局,却也很有用。 毕竟,当初她就是借着这护岛神兽才让海族人陷入恐慌的。 这些,虽然在她看来是迷信,但在科学如此不发达的年代,人们总要将自己的希望寄托给一些虚无缥缈的事物,有时候是信仰宗教,有时候,就是信仰神兽。 这么一想,赫云舒看向了身后的芷兮,道:“看来,以后这喂养护岛神兽的事情,要交给你来做了。” 芷兮点点头,道:“王妃娘娘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它的。” 赫云舒笑着看向她,道:“如今,你也知道了,这护岛神兽无法护你安宁。所以,要想让海族人生活安定,全仰仗你的努力。” “是,王妃娘娘。” 如此,这议事大殿底部的秘密,赫云舒全部知道了。 几人从下面走出来,到了议事大殿内。 芷兮开口道:“王妃娘娘,您看什么时候合适,安排船只将这些东西运出去?” 赫云舒看了芷兮一眼,道:“运到哪里去?” “自然是……” 说着,芷兮停住了。 她瞧着赫云舒,总觉得赫云舒笑得别有深意。 赫云舒蓦然一笑,道:“你看我,像是缺钱的人吗?” “可是,历来……” 的确,历来征讨别人,都是要带着金银财宝回去的,这是战利品。 而这战利品,可以用来封赏兵士。 赫云舒摇了摇头,道:“这与往日不同。日后,海族的人就是大渝的子民,这些钱财就交给你使用,让海族人尽快恢复正常的生活。” 芷兮大感意外。 她没有想到,这样丰硕的金银财宝和数目繁多的兵器,赫云舒居然全不动心。 金银财宝可以不动心,但是,将这么多的兵器交给她,就不怕她另有居心吗? 旋即,芷兮明白了。 赫云舒是如此自信,因为,即便海族有了这么多的武器,仍不足以成为赫云舒眼中的对手。 而她,也有足够的能力来保证自己的自信。 对此,赫云舒也并不解释什么,只微微一笑,道:“你若觉得过意不去,就竭尽全力,治好我夫君所中的催眠术吧。” “是,王妃娘娘,我一定尽力。” 听了芷兮的话,赫云舒点点头,朝着外面走去。那么接下来,就是医治好夫君所中的催眠术了。 正文 第一千七百六十五章 这次,你要怎么逃? 赫云舒刚走出议事大殿,就看到赵琰迎面而来。 他行色匆匆,几步就到了赫云舒的跟前,急声道:“王妃姐姐,我听说抓到海天鹰了。他人在哪里?” 赫云舒看了赵琰一眼,发现他手里是提着剑的。 他的姐姐赵云卿是因为要抓海天鹰才受了重伤的,对于这一点,他谨记于心,时刻想着要报仇。 赫云舒随手指了一个方向,道:“在那边的地牢里。让暗卫带你过去,不然,你见不到他的。” “是,王妃姐姐。” 很快,暗卫就带着赵琰去了关押海天鹰的地牢。 这时,另一个暗卫上前,道:“主子,这位赵公子气势汹汹,似乎很是生气。看样子,他是要杀了海天鹰泄愤的。需要阻止吗?” “杀了便杀了,海天鹰已无大用。再者说,这个赵琰虽然年轻,但不是鲁莽之辈,不会痛下杀手的。” 留下这句话,赫云舒便回去找燕凌寒。 她出来的时间久了,燕凌寒会担心。 果然,她回去的时候,在宫院门口看到了燕凌寒翘首以望的身影。 在看到她的瞬间,他的眼神里有了光亮,像是将要干涸的鱼儿见了水,重新有了鲜活的模样。 看到他,赫云舒的脸上带了笑,朝着他走过去。 而燕凌寒,也欢喜着迎上来。 很快,二人拥抱在一起。 “为什么不带我?”燕凌寒一脸委屈地说道。 “你睡得正香,我不忍打扰你。”赫云舒语气轻松地说道。 “不,下一次若还是这样,你一定要叫醒我。” “好。”赫云舒答应着。 第二日一早,赫云舒早早地就醒了。 燕凌寒还睡着,中了催眠术的日子,他睡得很沉,也不像原先那样机敏。 以前的时候,但凡是她醒来动一下身子,燕凌寒都会醒的。 而现在,他呼吸平稳,睡得正香。 赫云舒轻轻地推了推他,道:“夫君,醒醒。” 喊了几声之后,燕凌寒睁开了惺忪的睡眼,道:“娘子,你醒了。” 赫云舒点点头,微笑着看向他。 燕凌寒坐起身子,道:“我们今天,有什么事情要做吗?” 赫云舒做出思考的样子,然后摇了摇头,道:“我们今天要做的事情,就是玩儿。” “玩儿?”燕凌寒一脸疑惑。 赫云舒点点头,道:“没错,就是玩儿。” “好,听娘子的。” 二人起床梳洗,简单地吃过早饭之后,双双出门。 今天天气晴朗,天空瓦蓝瓦蓝的,像是一块巨大的蓝宝石,晶莹剔透。 单单是看上那么一眼,都是一种享受。 赫云舒张开双臂,让自己沐浴在阳光里,开心道:“这里的天气,可真好啊。” 燕凌寒笑着看着赫云舒,道:“娘子,你笑起来的时候,真好看。” 这一次,赫云舒并未吝啬自己的微笑,给了燕凌寒一个大大的笑脸。 她笑得那样开心,像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少女,天真无邪,单纯快乐。 燕凌寒情难自禁,从后面抱住了她。 赫云舒拨开燕凌寒的手,咯咯地笑了几声,道:“夫君,你来追我啊。” 说着,赫云舒快速跑远,连带着那笑声也渐行渐远。 燕凌寒的腿脚功夫本来就好,虽然中了催眠术,这腿脚功夫不比从前,但功底儿还是在的。 于是,赫云舒不得不努力往前跑。 但即便如此,还是很快落入了燕凌寒的魔掌。 燕凌寒再次抱紧了她,低声道:“这次,你要怎么逃?” 赫云舒仰起一张笑脸看向他,道:“有夫君陪着,我为何要逃呢?” 燕凌寒蓦地笑了。 他的娘子,总是这样古灵精怪。 这时候,赫云舒捉住了他的手,道:“走,今天我们出宫去玩儿。玩够了再回来。” “好。”说着,燕凌寒握紧了赫云舒的手。 二人牵着手往前走,一路出了宫。 这海岛之上的风景很别致,与别处有很大的不同。 二人左看右看,然后绕过百姓们聚居的地方,爬上了一座小小的山峰。 这岛上的山峰很小,但上面绿植环绕,风景很美。 在这山底下,还有成片的椰树林。 燕凌寒身手敏捷,摘了几个椰子下来,随手带着。 赫云舒与燕凌寒二人很快到了山顶,然后他们惊讶地发现,山顶之上居然有一大池子水,水里面还有一些鱼儿在游动。 许是在这里吸取了天地灵气的缘故,这里的鱼儿很肥美。 赫云舒笑着看了看燕凌寒,道:“夫君,我们的午饭有着落了。” 燕凌寒笑了笑,然后皱了皱眉,道:“但是,我们没工具啊。” “谁说没有?”说着,赫云舒稍稍转身,从手腕里取出了一副钓鱼的工具,递给了燕凌寒。 燕凌寒看得目瞪口呆,道:“娘子,你从哪里拿出了这么多的东西?” 赫云舒笑容满面,道:“夫君,你失忆了。所以大概你忘记了,这个好玩意儿是你送给我的,可以折叠,所以,我就藏在袖子里了。” “哦,这样啊。”说着,燕凌寒接过了钓竿儿。 鱼饵很快甩出,燕凌寒临池而坐,专心钓鱼。 山顶之上,微风习习,放眼望去,是一片郁郁葱葱的美景,美不胜收。 赫云舒坐在燕凌寒的身边,脑袋靠在燕凌寒的肩膀上,脸上带着笑意,看燕凌寒钓鱼。 许是这里没人来钓鱼的缘故,这里的鱼儿都很傻,一个个很快就上了钩。 一条一条的鱼儿被钓上来,赫云舒就寻了一个石坑,放了些水进去,把鱼儿也放进了里面。 很快,石坑里的鱼儿就挨挨挤挤了。 赫云舒轻轻地拉了拉燕凌寒的手,道:“夫君,不要钓了。我们已经有很多鱼儿了,足够我们吃了。” 燕凌寒回身看了看石坑里的鱼儿,满脸是笑,道:“的确是够吃了。那好,不钓了。” 说完,他意犹未尽地收回了钓竿儿,到了石坑边。 石坑里满是白花花的鱼儿,跳来蹦去,活泼极了。 但是看着这么多的鱼儿,燕凌寒突然犯了难。只有鱼儿,没有锅碗瓢盆,该怎么做饭呢? 正文 第一千七百六十六章 娘子,我来 看着燕凌寒微皱的眉,赫云舒轻声问道:“夫君,怎么了?” 燕凌寒两手一摊,道:“娘子,都怪我考虑不周。出门居然忘了带炊具,今日这饭,只怕是做不成了。” 赫云舒蓦然一笑,道:“原来夫君在担心这个啊。不碍事,暗卫早已将东西带过来了。” “在哪儿?”燕凌寒疑惑道。 赫云舒指了指那边的大石头,道:“就在那大石头的后面。你钓鱼累了,我去拿。” 说罢,赫云舒起身,到那大石头后面拿了炊具过来。 不单单是炊具,连调料和水也有,可谓准备齐全。 看着这一大堆的东西,燕凌寒诧异道:“暗卫什么时候送东西过来的?我怎么都没发现?” 赫云舒笑着揽住了燕凌寒的肩膀,道:“夫君,你只顾着专心钓鱼,哪里还会分心注意这些?倒是我,三心二意的,就瞧见暗卫过来放东西了。” “哦,这样啊。不过,我们出门的时候,不是没人跟着吗?” “夫君,你忘了,暗卫都是暗中跟着咱们的。之前的时候,咱俩出去总要野炊,所以暗卫就准备上了。” “这暗卫倒是挺贴心的。”燕凌寒嘀咕道。 赫云舒抱着他的胳膊晃了几晃,道:“夫君,我都饿了,咱们开始做饭吧。” 听到赫云舒如此说,燕凌寒的那些个疑思也就随之散去,他大刀阔斧地挽起了袖子,跃跃欲试。 比划了半天,他瞧向了赫云舒。 赫云舒也看着他,两个人大眼瞪小眼,愣是谁都没说话。 不过,燕凌寒却是涨红了脸。 赫云舒黛眉微蹙,道:“夫君,你这是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燕凌寒摇了摇头,转而指向那小石坑里的肥美的鱼儿,又为难又不好意思地说道:“娘子,我不会杀鱼。” 赫云舒蓦然一愣,以往,杀鱼这等事情,都是随风来做的。 她似乎,还真的没见燕凌寒做过。 不过,就算以往会,如今他失忆了,只怕也忘了个七七八八,所剩无几了。 赫云舒勉强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冲着燕凌寒甜甜一笑,道:“没事儿,夫君,我会呀。我们是一家人,只要有一个人会就可以了。” 燕凌寒沉默着点了点头。 赫云舒利索地戴上了手套,刮鱼鳞,开膛,去鱼鳃,又在鱼身上划了口子,撒了盐和调料,放在一旁腌制。 收拾完一条鱼,赫云舒去拿第二条。 这时候,燕凌寒却捉住了她的手腕:“娘子,我来。” 说完,他又补充道:“刚才看娘子做,我已经学会了。” 赫云舒没有拒绝,转而将手套递给他。 燕凌寒很快接过,戴在了自己的手上,起初,他的动作很生疏,一个接一下做下来,动作愈发熟稔,到最后,几乎是行云流水,看得赫云舒都呆了。 很快,燕凌寒处理好了所有的鱼儿,接下来,就是如何做了。 小一些的鱼适合做汤,大一些的可以烤来吃。 二人很快搭起了简单的锅灶,一个做鱼汤,一个烤鱼。 这一次,二人各有分工,燕凌寒负责烧火,赫云舒负责做。 锅很快就热了,赫云舒放了油,待油热了之后又放了葱姜蒜爆香,之后将腌制好的鱼儿放了下去,煎得两面金黄。然后放水,任其煮着。 之后,赫云舒在另一个锅灶上放了薄薄的石板,准备做石板烤鱼。 石板上刷了油,然后放上了腌制好的鱼儿。 热油炙烤着鲜美的鱼儿,发出呲呲的响声,赫云舒不断翻面,力图让这两面都受热均匀,不然一半熟一半夹生就不好了。 燕凌寒坐在石头上烧火,一颗心却都在赫云舒身上。 看她如此忙碌,像个小小的厨娘,不知为何,他的心里满是喜悦。 这时候的她,和以往运筹帷幄的时候不同,没那么霸气,像极了一个为夫君洗手作羹汤的小女人。 这样,很好。 只是,他只记得她的现在,却不知道她的从前,这样不好。 所以,他要恢复记忆,不遗余力。 他希望自己记得的,除了她的现在,还有她的从前。 似乎只有那样,人生才算是完整的。 然而,有时候他的思维跑偏,也会想到另一种可能,如果,失败了呢? 有三成失败的可能,不是吗?说起来,成功与失败这回事,所有事先的预测都只是为了安慰自己罢了。真到了那个份儿上,谁也不知道自己是被划到成功的那七成里面,还是被划归到失败的那三成里 。 这么一想,燕凌寒的思维就有些跑偏。 他甚至在想,若他真的没了,赫云舒一定会哭的。 他没见过她哭,也不想看到她哭。 燕凌寒想得入了神,手上的动作就有些慢了下来。 这时候,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夫君,你不好好烧火,是准备让我饿肚子吗?” 被赫云舒这么一提醒,燕凌寒的思绪瞬间回笼,专心烧火。 很快,鱼汤煮好了,鱼也烤好了。 烤好的鱼儿两面有着微焦的金黄,上面撒了辣椒面,红艳艳的,透出一股子好闻的味道来。 赫云舒献宝一样将这鱼端到了燕凌寒的跟前,道:“夫君,你快闻闻看,香不香?” 燕凌寒认真地闻了,然后认真地点头,道:“香。真的很香。” “好,那我们开吃!” “好,开吃!”燕凌寒附和道。 这里有许多石头,也就用不着搭什么桌子,二人将吃食摆在一块凸起的还算平坦的石头上,权且用这石头做了饭桌。 二人相对而坐,吃的不亦乐乎。 不时抬头,看到的皆是对方大快朵颐的模样。 察觉到彼此的视线,他们总会相视一笑。 有时候,幸福竟是如此简单,不过是安安静静坐下来,与自己所爱的人吃一顿可口的饭菜罢了。 吃过饭,二人依偎在一起,看池子里的鱼儿。 二人都刻意的没有提起那些伤感的事情,只说起眼前的鱼儿和风景,脸上都是笑意。 太阳渐渐开始西斜,二人坐在这山顶上,远远地看到西面的海映照在一片晚霞之中,整片海面上像铺了一层碎金子,金光闪闪。此时此刻,二人都默契地没有提起回去的事情,似乎也,不打算回去了。 正文 第一千七百六十七章 星空再美,不及你眼眸 就这样,二人依偎在一起看夕阳,直到太阳消失在天际,他们还是没有回去的意思。 赫云舒并不说什么,只依偎在燕凌寒的怀里,静默地看着此刻的风景。 明亮时有明亮时的风景,而黯淡时,也自然有黯淡时的风景。 只是,天色越来越黯淡,也越来越冷,燕凌寒抱紧了赫云舒,道:“娘子,我们回去吧。” 赫云舒自他的怀中抬起头来,两只眼睛黑的发亮,一闪一闪的,像是有光跑进了她的眼睛里,如此明媚耀眼。 光线如此暗淡,但是她的眉眼却是如此的清晰。 一时间,燕凌寒看得呆了,忘了说话。 静默中,赫云舒缓缓开口,道:“夫君,你想回去吗?” “不想。”燕凌寒不假思索道。 良辰美景,佳人在侧,谁会想回去呢? 话一出口,燕凌寒心里有了些许的后悔,天这样冷,让赫云舒待在这里,他实在是舍不得。 他不该说那样自私的话的。 于是他开口说道:“是舍不得回去。可是这里也太冷了。” 赫云舒笑笑,道:“夫君,你忘了咱们的暗卫有多贴心了?他们给我们带了帐篷,就在那边放着呢。你坐着,我去拿。” 说着,赫云舒就要起身。 燕凌寒拉住了她的手,道:“娘子,天黑了,我去拿。” 暗淡的天色中,赫云舒吐了吐舌头,这帐篷要是燕凌寒去拿,就没有了。 但是,燕凌寒的好意,她是违拗不过的。 于是,她点点头,道:“好,我坐着,你去拿。” 赫云舒顺手指了一个方向,燕凌寒便朝着那边走了过去。 然而,他在赫云舒指的地方找了一圈,却是一无所获,正想问赫云舒是不是记错了方向的时候,便听到赫云舒在另一边喊道:“夫君,我记错了,原来在这里。” 燕凌寒哑然失笑,走回了赫云舒的身边。 这时候,赫云舒已经将一顶帐篷拿了过来,放在了脚边。 赫云舒手脚麻利,很快扎好了帐篷。 帐篷挡风,又有一床薄被,足以挡风,也足够温暖。 二人坐进了里面,依旧是依偎在一起的姿势。 渐渐地,天越来越黑。 赫云舒打开了帐篷的顶部,满天的星辰就呈现在她的眼眸里。 二人并排躺下,燕凌寒很自然地伸出一只胳膊让赫云舒枕着。 他们抬头看天,天空中是漫天的星斗。 唯有在如此彻底的黑暗中,才能看到如此明亮的星空。 星辰点点,像是恋人的眼睛,一眨一眨的,透漏着无限的欢欣雀跃。 “星星真美。”赫云舒情不自禁地说道。 燕凌寒侧过身去看赫云舒,也看到了她眼眸中星星点点的光亮,他动情道:“星空再美,不及你眼眸。” 赫云舒忍不住笑了,侧身看着燕凌寒,道:“你倒是很少说这样文绉绉的话。” “难不成,从前的我,竟是如此内秀的一个人?” “倒也不是。”说着,赫云舒满脸的笑容。 她觉得,不管是从前的燕凌寒还是现在的,都很好。 赫云舒重新在燕凌寒的臂弯里躺好,一只手放在了他的心口,听着他稳健的心跳声,她的心里却不安宁。 “夫君。”她唤道。 “什么?”燕凌寒轻声地问。 赫云舒一阵沉默,然后道:“没什么。” “娘子,你有什么就说,不要紧的。” 赫云舒抱紧了燕凌寒,道:“我们就这样过下去,好吗?” 她觉得现在就很好,不需要再做什么改变。 虽然他失去了从前的记忆,但是,他还是他,还是她的夫君,这样就足够了。 燕凌寒的脸轻轻地蹭着赫云舒的头发,道:“娘子,我希望记得全部的你。” “我可以讲给你听。我们之间发生的所有事情我都记得,我可以全部讲给你听,绝对不会遗漏什么。”赫云舒迫切道。 说到底,她终究是不忍心去面对那三成的失败。燕凌寒摇了摇头,道:“可是,我希望是自己记得。而且,我也不希望日后的自己,会变成另外一个人。从前的记忆和经历,是会影响以后的。我失去了从前的记忆,也就 不会受到这样的影响。那么,以后的我自己,和拥有原本记忆的我自己,一定是不一样的。我希望我始终是我,不然,我存在的意义是什么呢?” 赫云舒无言以对。 的确,从燕凌寒做出这个决定开始,她就察觉到了现在的燕凌寒和往日的燕凌寒的不同。 若是在往日,他一定不会做出让她为难的决定。 但凡她轻轻地皱一下眉,他就会改变主意的。 可现在,她说了那么多,他依然无动于衷。 赫云舒知道,自己无法说服他。 那么,就像往日她做出决定,燕凌寒承受委屈和困难一样,这一次,是燕凌寒做出选择,由她,来承受这种煎熬。 或许,这算是一种平衡。 但是,赫云舒的心里始终无法宁静,那三成失败的可能像是一块巨石,压在她的心上,让她惶惶不可终日。 只是,即便她如此惊惶,燕凌寒还是坚持着这个选择。 她无言以对。 静默中,赫云舒闭上了眼睛。 满天的星光之下,二人相拥着,彼此呼吸均匀,但只有他们自己心里清楚:这一夜,无眠。 渐渐地,黑暗散去,天边现出了微微的光亮。 察觉到光线的变化,赫云舒睁开了眼睛。 几乎是同时,燕凌寒也睁开了眼睛。 赫云舒看了看燕凌寒,道:“夫君,我们出去看日出吧。” “好。”燕凌寒含笑应道。 二人走出帐篷,坐在了一旁的大石头上。 这时候,天边正现出鱼肚白,一点一点变得明亮。 继而,在水天相接的地方,一轮红日冉冉升起,倏地一下就跳出了水面,呈现在他们的眼眸里。 朝霞的光洒满了海面,红艳艳的。 二人又在山上待了一整日,做饭,看风景。 他们依偎在一起,无比的亲昵。但是,赫云舒的心里却是不安宁的,因为她总是担心,担心这怕是最后的安宁了。 正文 第一千七百六十八章 怎么是你 在山上待了这一日之后,二人便下山,回了宫里。 一夜未眠,燕凌寒终是先熬不住,回屋就睡了。 赫云舒出门去见百里奚和,不料半路上就碰到了他。 他正背着手走路,神色怅惘,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看到赫云舒,百里奚和抬起头来,道:“商量好了?” 赫云舒点点头,道:“不过,算不上是商量。他执意如此。” “不管怎样,决定了就好。找幽冥草的事情,你可有把握?” “把握是有的。不过,破解他的催眠术,还是要多仰仗前辈。” “放心,我会尽力。” 赫云舒点点头道:“多谢。” 这时,赫云舒正准备走,却听到百里奚和深吸一口气,然后问道:“随风他,还没消息吗?” 赫云舒点点头,道:“派去找他的人一直没停下,但是,就是没有消息。” “为这事,姝儿心里是怪我的。”百里奚和叹了一口气,看着远处的天际伤感道。 赫云舒微愣,继而明白了百里奚和话里的意思。 原本,开春的时候燕凌寒便准备充当媒人,去百里世家为随风提亲。 不料百里奚和外出,一直没有回来,这件事也就只能作罢。 想必,百里奚和外出,为的是寻找芷兮这件事。如此,也难怪百里姝心里会有疙瘩了。人生充满意外,可之前的每一个选择都会影响之后的路,或许在百里姝看来,如果当时她的父亲在家,她和随风定了亲,那么很多事情就会发生潜移默化的改变,或许, 随风现在早已与她成了亲,根本不会失踪了。 虽然这只是如果,但是当事情真的发生的时候,很多人都会想,如果当时怎样怎样,后来就会怎样怎样。无能为力的时候,人们总是把希望寄托在从前。 想必,百里姝心里的疙瘩,由来于此。一时间,赫云舒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她沉默了许久,只说道:“前辈,她心里是明白的,只是有时候会有一些小性子。你们是父女,是这天底下最亲的人,万万不可因为她 的这些小性子生分了父女之间的感情。”百里奚和笑了笑,道:“不会。只是这丫头一直与我很亲昵,眼下变得有些冷淡,我心里不舒服罢了。不过,还没到剑拔弩张的地步。我这个做父亲的,也不会因此责怪她 什么。她心里苦,我明白。” 赫云舒点点头,道:“如此就好。” 说完,赫云舒就起身告辞了。 她往自己所住的屋子里走,半路上看到了来找她的暗卫。 暗卫匆匆忙忙,近前来禀报道:“主子,大魏来人了。” “人在哪儿?” “在主殿候着。” “好。”说着,赫云舒往前走去。 此前,她给凤星辰去信,索要大魏的一样东西。现在看来,是她想要的东西来了。 有了这东西,找到幽冥草的希望就大了。 如此想着,赫云舒精神振奋,朝着主殿走去。 走进去一瞧,她有些愣住了。 来的人,居然是奉铁塔。 赫云舒有些意外,道:“奉侯爷,怎么是你?” 奉铁塔站起身,爽朗一笑,道:“怎么,不欢迎我?” 他原本就是大将军,身上自有一股器宇轩昂的架势。如今做了侯爷和这国舅爷,平添了几分豪气,有了一种与他的名字极其不搭的清贵。 赫云舒笑了笑,戏谑道:“奉侯爷,且不说你凭借原来的军功封了侯,如今更是大魏陛下的小舅子,妥妥的国舅爷,这送东西的差事,也值得你跑一趟?” 奉铁塔哈哈大笑,道:“是你要的东西,我怎么也得跑这一趟啊。” “哟,这里好热闹啊。” 听到这声音,赫云舒往后一看,发现说话的人是燕碧珺。 没想到,她今日竟然来了。 赫云舒笑笑,拉着燕碧珺上前,道:“来,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大魏的奉侯爷,大魏如今的国舅爷。这位呢,就是我的皇姐,长公主殿下。” 她介绍完,燕碧珺和奉铁塔见了礼。 几人落座之后,相谈甚欢。 只是,赫云舒总是觉得燕碧珺在打量她,而她看过去的时候,燕碧珺总是装着低头喝茶,一副贼兮兮的样子。 赫云舒不明就里,就多看了她几眼。 就这样,燕碧珺一连喝了六杯茶。 见她如此,赫云舒想到了什么,蓦地笑了,继续和奉铁塔说话,没再去看她。 之后,奉铁塔带她们去看他从大魏带来的东西。 这东西装在一个硕大的箱子里,赫云舒仔细看了,发现它的厚度适中,质地坚硬,没有破损的痕迹,是最好不过的材料。 她很满意。 念及奉铁塔一路辛苦,马不停蹄地将这东西送过来,赫云舒很快命人带着奉铁塔去休息。 燕碧珺则留了下来,指着这东西问道:“云舒,这是什么?” “神牛皮。”赫云舒轻描淡写道。 燕碧珺却是“啊呀”一声,惊得张大了嘴巴,语无伦次道:”你、你说,这是、是神牛皮?” 赫云舒点点头,不以为然道:“对啊。” 燕碧珺上前摸了一下,感叹道:“乖乖嘞,大魏皇帝可真是大方,连这东西都能给你!” “怎么?”赫云舒问道。 她当初只是在大魏的国库里见了这东西,觉得是个不错的材料,倒不知这背后还有什么故事。 “传说,这神牛皮是大魏的开国至宝,能护佑大魏千年昌盛呢。这大魏皇帝怎么舍得把这个东西送给你?” 赫云舒笑了笑,道:“我只是用用,用完就还回去了。再者说,再好的东西也不能护佑一个国家繁荣昌盛,这海族的护岛神兽,不就最能说明这个问题吗?” “这倒也是。” “对了,皇姐,你今天怎么会过来?” 燕碧珺摸了摸鼻子,道:“你们这么久没回去,我就过来看看。” “因为走路多,所以渴?”赫云舒笑着说道。 燕碧珺瞧了瞧赫云舒那一脸了然的神色,懊恼道:“你都看出来了,还来取笑我!” 赫云舒搂住了她的胳膊,道:“我的好皇姐,你就把心放肚子里好了。”燕碧珺瞥了一眼奉铁塔离开的方向,道:“这人的名字虽然不咋地,但是模样和谈吐还是不错的,看你的眼神也不一般。我家凌寒如今又这个样子,你要是有想法,那也正 常嘛。” 赫云舒顺势在燕碧珺的胳膊上拧了一下,威胁道:“皇姐,你若是再敢信口雌黄,我就把你这条胳膊拧成紫的,你信不信?” “哎呦,疼死我了,我信,我信还不行吗?”燕碧珺连连告饶。 赫云舒笑了笑,松开了她。 然而,当她的目光触及这神牛皮,神色不禁凝重了起来。会成功吗? 正文 第一千七百六十九章 打起来了 看到赫云舒的神色如此凝重,燕碧珺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诧异道:“云舒,怎么了?” 赫云舒看了看她,勉强一笑,道:“皇姐,我还有些事要忙。你先回去吧。” 燕碧珺若有所思,点了点头就出去了。 赫云舒看着眼前这张神牛皮,在旁边坐了下来。 幽冥草生于黑水之中,按照她的推测,这黑水并非是因为水黑,而是因为幽冥草生长在海底极深的位置,光线透不进去,于是就显得水黑了。 照这样的说法,势必在极深的海水之下。 而海水之下,水压极强。 她手腕里的确是有一套潜水服,却也只能在十余米深的范围内活动。要想去往更深的海底,就必须做一些准备。 于是,她想到了大魏的神牛皮,这便讨来一用。 按照她的设想,将神牛皮沿着潜水服的轮廓缝在外面,就可以抵抗更大的水压。 但愿,她的设想是对的。 赫云舒是个实干家,想做就做。 她很快将神牛皮和潜水服缝在一起,这样一来,虽然显得笨重了一些,但毕竟可以抵抗更大的水压。 如此,只待明日一试究竟。 做完这一切,赫云舒回了房间,与燕凌寒相拥而眠。 第二日一早,赫云舒早早起床,准备去试验一番。 燕凌寒还未醒来,赫云舒也并未叫他,轻手轻脚地下了床,出了门。 从这里骑快马去海边,不过半个时辰的时间。 赫云舒命人备了马,正准备出门的时候,看到百里星宇遥遥而来,口中呼喊着她的名字。 赫云舒停下来,等着他过来。百里星宇很快到了跟前,将手里的瓷瓶交给了赫云舒,道:“云舒姐姐,这是我翻遍了医书做出来的粉末,你若是到了水里,每到一处就把这粉末洒出来,若是这水域里有 幽冥草,就会发出明亮的光,可以让你更快找到幽冥草。” 赫云舒接过瓷瓶,看了看他乱糟糟的头发和不修边幅的脸,蓦然想起已有几日不曾见过百里星宇露面,于是她问道:“为了这个东西,你没少费工夫吧?” 百里星宇看了看自己的身上,道:“哈哈,云舒姐姐,你就不要见怪了。我们百里世家的人就是这个德性,碰到了要做的事情,必定是万分认真的。这个啊,随根儿。” 赫云舒微微一笑,道:“事后,我必有重谢。” 百里星宇靠近了一些,低声道:“云舒姐姐,其实,我也不需要你的重谢。但是,刚好有一件事,只有你能帮我的忙。” “什么?”赫云舒狐疑道。 百里星宇悄声道:“云舒姐姐,你最聪明了,你能不能教给我一个法子,让我好好治治那个叫芷兮的家伙?” 赫云舒忍不住笑出了声,道:“你一个男人家,倒想着去欺负一个女孩子,这可不够磊落啊。” 百里星宇懊恼道:“是她先惹我的。” “什么时候?” “云舒姐姐,你非要我说出来吗?”说着,百里星宇有几分不好意思了。 这个瞬间,赫云舒蓦然想起,百里奚和带着芷兮见她的那天晚上,芷兮为了展示自己的催眠术,当众催眠了百里星宇。 而被催眠的百里星宇,做出了女子般娇滴滴的动作,要多妩媚有多妩媚。 只不过,这件事很小,若不是百里星宇今日提及,她只怕都想不起来了。 然而,身为男子汉大丈夫的百里星宇,却觉得这件事丢了自己的面子,很是生气。 想到这些,赫云舒笑笑,刚想说些什么。 百里星宇却抢过她的话,道:“云舒姐姐,我知道你想说,我是个男人,应该大度。可是这么个伤自尊的事情,我如何能够大度?” 赫云舒想了想,道:“好吧,等我家王爷的催眠术解除了,我就给你想个法子,如何?” “好,那我就提前谢过云舒姐姐了。”说完,百里星宇喜滋滋地走了。 赫云舒看了看他的背影,心道,这百里星宇根本就是个孩子心性,混到了这般年纪还没成亲,更是连个结亲的对象也没有,果然是有原因的。 这叫什么来着?哦,叫凭实力单身。 赫云舒暗暗摇了摇头,骑上马就走了。 她很快到了海边,上了其中一艘战船,到了海中央。 之后,她在床上的房间内换上了潜水服,悄无声息地下了海。 早上,海水清凉。 赫云舒越来越往下,视线也就愈发暗淡。 但,远远未到完全看不见的境地。 赫云舒继续下潜,潜水服承受的压力也越来越大,她抬起手腕,看到了上面记录的深度,53.5米。 越往下潜,承受的压力就越大。 她的身体在潜水服内,承受着前所未有的压力,像是突然有无数的手在推挤着她,让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赫云舒再次看了看手腕上的仪器显示的深度,70.2米。 在这样的深度下,光线已经很暗淡,如同暗夜。 赫云舒看向周围,已经看不到更多的东西了。 随之,她戴上了夜视仪,周围的一切也就清楚多了。 于是她看到了许多奇形怪状的鱼儿,果然是在海底,谁也看不到谁,所以就随便长一副模样,不用怕吓着谁么? 赫云舒的思想开了个小差,然后洒出了百里星宇给的粉末。 粉末散开,很快溶解在海水之中。 但,并未有发光的物体存在。 赫云舒记下了自己此时身处的距离,78米。 之后,她振臂上潜,很快浮在水面上,上了不远处的战船。 这一次试验,算是圆满。 至少她能够证实,这神牛皮加在潜水服的外面,虽然显得笨重,但毕竟有用。 只要有用,也就顾不得其他了。 做完这些,赫云舒就准备回去。 毕竟,燕凌寒还没醒,醒来若是见不到她,只怕是会发脾气。 如今的他,在她不在的时候,脾气很大。 赫云舒很快回到了宫里,径直往自己的住处赶。 还未到住处,便已经看到了来找她的暗卫。见了她,暗卫急吼吼地说道:“主子,你可算是回来了。快去看看吧,都打起来了!” 正文 第一千七百七十章 他就该揍 见暗卫如此着急,赫云舒急声道:“谁跟谁打起来了?” 然而,暗卫急得不行,只一个劲儿地拉着她的马往前。 赫云舒知道他是急坏了,哪怕是问了也说不清楚的,于是她夹紧了马腹,径直骑着马回到了自己所住的那个小宫院。 一进院子,看到院子里打起来的两个人,赫云舒有些恍惚。 这、这是干什么? 打起来的,是燕凌寒和奉铁塔。 但是,两人并未用内力对决,用了最传统也是最计较力气的法子——摔跤。 只见两个人上身抱在一起,脚却是想踹人。 有时候,一个人踹,一个人躲。 有时候,又换了个儿。 而暗卫和奉铁塔带来的人分别站在两边,看着二人的打斗,颇有一副无奈又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两人边打还边嚷嚷。 一个说:“那是我媳妇儿,你凭什么叫她的名字?” 一个说:“她本来就叫云舒,既然起了名字,不就是让人叫的吗?” “你还说!”说着,燕凌寒腾出一只手,一拳头就招呼了上去。 瞬间,奉铁塔就变成了乌眼青。 赫云舒下了马,招手叫过一个暗卫,道:“你们怎么不拦着?” 暗卫一脸苦色,道:“主子,我们知道这位奉侯爷没恶意,也不好下手啊?” 赫云舒白了他一眼,道:“我问你怎么没拦着,又没说让你下手打人?” “拦不住啊。” “他们俩,怎么闹起来的?”赫云舒问道。 “主子,王爷刚醒,就出来找你。恰好这时候奉侯爷从外面进来,张口第一句话就是‘云舒呢?’。王爷一下子就恼了,这不,不一会儿的功夫,二人就打起来了。” 听罢,赫云舒无力扶额,见过幼稚的,没见过这么幼稚的。 她抬头看了看天,也在想,她到底是管,还是不管? 还没等她管呢,这时候一声怒吼传来:“好啊,你这个外来户,居然敢打我弟弟!” 说话间,一身红衣的燕碧珺犹如一道影子到了二人跟前,瞅准空子,抬脚就踹在了奉铁塔的腿上。 奉铁塔一个趔趄,就向后倒在了地上。 然而,燕凌寒不依不饶,还要上前。 赫云舒忙上前拦住了他,道:“夫君,一大早的,你这是发的什么邪火儿?” 看到赫云舒,燕凌寒的怒气就消散了大半,毕竟是自家娘子,怎么好让她看到自己凶巴巴的一面,实在是有损形象。 一瞬间,燕凌寒的脸色就好看多了。 只是,燕凌寒虽然阴转晴了,燕碧珺倒是不依不饶了。 她指着地上的奉铁塔,道:“你这人忒没道义,我皇弟身子弱着呢,你怎么好意思同他打架?” 奉铁塔抬眼看了看燕碧珺,道:“我说长公主,你好歹先瞧瞧,到底是我欺负他,还是他欺负我?” 此刻,奉铁塔单只熊猫眼显露无遗。 燕碧珺一时语结,转而看向了燕凌寒,脸上半分都没挂彩。 她的视线下移,瞧见了燕凌寒的衣服,不禁咋呼道:“你瞧,我皇弟的衣服都脏了。这……这衣服可是我弟妹亲手做的,一针一线绣上去,十分不容易呢。” 奉铁塔站起身,白了燕碧珺一眼,道:“睁眼说什么瞎话?云舒会做衣服?” 说着,奉铁塔还瞧了赫云舒一眼。 赫云舒不禁老脸微红,她别的还可以,这做衣服嘛,别说一窍了,半窍都不通! 随之,她看了看奉铁塔,道:“今天,实在是对不住。待会儿我登门道歉。” “道什么歉!”这话,是燕凌寒和燕碧珺同时说出来的。 赫云舒看了看这姐弟二人,目光极具威胁性。 她先盯紧了燕凌寒,道:“夫君,你告诉皇姐,你为何打奉侯爷?” “他叫你名字,还不带姓氏。”燕凌寒理直气壮道。 饶是心理素质强悍如燕碧珺,也是忍不住深感汗颜,这算是什么鬼理由? 人的名字,不就是用来叫的吗? 她抚了抚额,道:“皇弟,就因为这个,就没因为点儿别的?” “就因为这个,他就该揍!” 燕碧珺暗暗咬牙,看向了奉铁塔,道:“那个,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说完,她就溜之大吉了。 赫云舒想笑,却又笑不出来,她瞧着自家夫君,道:“夫君,奉侯爷远道而来,来者是客。” “所以呢?” 赫云舒看了奉铁塔一眼,然后靠近了燕凌寒,道:“既然是客人,我们让着他就好了。你是主人,要大度,不能因为一件小事就不依不饶。” “他叫你名字,这不是小事,不能让!”燕凌寒瞪着奉铁塔,恶狠狠地说道。 赫云舒忙抓住他胡乱挥舞的手,道:“夫君,你是不是不听我的话了?” “没有,没有,我没有。”燕凌寒连连摆手,急着证明自己的话,生怕赫云舒会误解。 他什么都不怕,唯独怕赫云舒会生气。 赫云舒瞧着他,道:“既然听我的话,就去给奉侯爷道个歉。” 在赫云舒的注视下,燕凌寒很快败下阵来。 他看向了奉铁塔,道:“对不住。但是,是你有错在先,不该叫我娘子的名字。我也是听了我娘子的话才向你道歉的。你也不要太得意。” 听罢,赫云舒无力扶额,这算是道歉吗? 奉铁塔并未揪着这件事情不放,大度地一笑,道:“不要紧。王爷,是我鲁莽了。以后,必不会如此。” “你知错就好。”燕凌寒说道。 奉铁塔听了这话,张了张嘴,终究是没说出什么来。 如此,这件事算是“圆满”解决。 赫云舒命人送奉铁塔回去,她则带着燕凌寒进了房间。 进入房间之后,燕凌寒看着赫云舒,眼神里带着那么一些怯意。 赫云舒抬眼看了看他,道:“夫君,怎么了?” “娘子,你是不是生我的气了?” “没有。”赫云舒笑着说道。 这样,燕凌寒才算是放心了。一整个上午,赫云舒都陪着燕凌寒,直到他中午歇了午觉,赫云舒才吩咐人看好燕凌寒,自己出了门。 正文 第一千七百七十一章 不自信的那个人 赫云舒出门,是去见奉铁塔。 不管怎么说,上午的事情,燕凌寒并不占理。 见了奉铁塔,赫云舒道歉的话还未说出口,奉铁塔就已经先一步开口:“云舒,这段时间,你过得如何?” 听到这话,赫云舒微愣。 奉铁塔看着赫云舒,解释道:“若不是今日的事情,我尚不知铭王殿下已经糊涂至此。” 赫云舒立刻纠正道:“不,他不是糊涂,只是失去了从前的记忆,不记得过往的事情了。他不认识你,又听你那样唤我的名字,所以生气了。” 奉铁塔知道,赫云舒这是在维护燕凌寒。 他想了想,没再提这件事,而是问道:“云舒,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吗?”赫云舒神色稍缓,道:“你能将神牛皮送来,就是帮了我的大忙。之前我只是在国库里见过这东西,只知道它是个不可多得的好东西,却不知它背后还有着那样的传言。说 起来,陛下是如何同意将这东西送过来的?” 奉铁塔爽朗一笑,道:“陛下不是信邪的人。在他眼里,这就是一个普通的物件儿。再者说,因为是你开口,无论是再珍贵的东西,他也都舍得。” 赫云舒笑笑,道:“待你回去,记得转达我的谢意。” “我会的。不过,还是等事情解决了我再回去吧。如今陛下励精图治,任用了不少能人志士,我又是武将,即便是回去了,也没什么用处。” 这话,奉铁塔倒是说得释然。 想到奉心悦,赫云舒便随口问道:“心悦如今如何?我记得她成亲也很久了,可有子嗣了?”说到这个,奉铁塔的脸色有些不好了,他开口,声音很轻:“不知为何,我总觉得她不适合做皇后。我现在见她,她总是不太开心的样子。即便是勉强装出来的笑容,看起 来也十分别扭。至于子嗣,却是没有的。也正是因为没有子嗣,朝臣便上了言,奏请陛下娶了不少的后妃。依我看,她在后宫的日子,不大好过。” 赫云舒有些讶异:“怎么会?这二人彼此倾心,如今终于结成佳偶,按理说不该如此啊。” “唉,这等事,谁又能说得清楚呢?” 赫云舒想了想,是这个道理。 夫妻之间的事情,最是微妙。至于其中的冷暖,也只有当事人最清楚了。 旁的人,是万万明白不了,也理解不了的。 说不得,也问不得。 赫云舒想了想,也就没有多问,起身告辞了。 她回去,坐在了燕凌寒的床前。 燕凌寒正睡着,睡颜安静。 赫云舒的手轻轻抚过他浓黑的眉,心里的怅惘总是挥之不去。 她想快些找到幽冥草,却又希望自己永远也找不到幽冥草。 因为找到了幽冥草,就意味着要开始医治燕凌寒的催眠术。 而医治这催眠术,会有三成失败的可能。 这像是一块大石头,重重地压在她的心头。 可是,有些事既然已经做出了选择,就应该认真去做,不应该再胡思乱想。 赫云舒思索良久,终于打定了主意,去找百里奚和。 百里奚和正在屋子里忙碌,见她过来,脸上就带了笑:“云舒,你来找我?” 赫云舒点点头,道:“前辈,我已经开始着手寻找幽冥草。那么,现在就要开始让夫君失忆吗?” 此前,百里奚和曾经说过,燕凌寒是一个意志力很强的人。哪怕是昏迷了,这潜意识里的意志力仍然不可小觑。 所以,为了避免燕凌寒潜意识里的抗拒,务必要让他失去现在的记忆,成为一个全然空白的人。只有这样,才能让幽冥草发挥最大的效用。 而让燕凌寒失去记忆的方法,就是再次使用碧根草,对他催眠,让他忘记现在的种种。 百里奚和听了赫云舒的话,道:“等你有了幽冥草的下落,再开始催眠也不迟的。” 赫云舒点点头,放心不少。 能够拥有现在的燕凌寒,也不错。 她也不希望他那么快就失去现在的记忆。 从百里奚和这里得到了确切的消息,赫云舒就放心了。 这意味着,在找到幽冥草之前,她依然可以拥有现在的燕凌寒。 很快,赫云舒回去了。 没多久,燕凌寒就醒了过来。 他揉了揉眼睛,然后看向赫云舒,道:“娘子,你没睡觉吗?” “睡了,刚起来。”赫云舒笑着说道。 燕凌寒和煦地笑了笑,然后抱紧了赫云舒。 燕凌寒很快起床,之后二人出门散步。 海岛上,有着别致的风景,二人怎么也看不够。 散步的时候,二人牵着手,似乎一刻也不愿意分离。 他们在海岛上多日,散步是每天的日常,他们之间的亲昵,如今这宫里的人人人都知道,也是人人都羡慕的对象。 一生一世一双人,是多少人求之不得的美好。 如今这美好就在眼前,让人心生向往。 此刻,不远处的一个花丛里,燕碧珺指着赫云舒和燕凌寒给奉铁塔看,她很热情,道:“奉侯爷,你瞧,我皇弟和弟妹的关系很好呢。” 奉铁塔看了一眼,之后视线落在了燕碧珺的身上,道:“不须你说,我也知道他们关系好。不过,这就是你带我来这里偷窥的原因吗?” 燕碧珺笑笑,道:“对。” 奉铁塔突然就笑了,道:“说起来,不自信的那个人,是你。” “什么?”燕碧珺一头雾水道。奉铁塔指向赫云舒二人,道:“他们伉俪情深,只怕此生都至死不渝。而你让我来,想必是觉得我另有图谋,你不放心,所以来让我看他们是如何亲昵的,好让我死心,对 吧?” 听罢,燕碧珺面颊微红,的确,她是有这个心思的。 如今燕凌寒失忆,她心里可真是不安。 毕竟,从前的燕凌寒是那样一个伟岸的人物,可现在的他,犹如神袛跌落尘埃,和以前全不相同。 所以,她担心。 而此刻,她总算是明白了奉铁塔刚刚所说的话。 的确,不自信的那个人,是她。 奉铁塔看了看此刻的燕碧珺,没说什么,转身就走了。 另一边,赫云舒走路累了,就坐在了一旁的石凳上歇息。这时候,赫云舒看向燕凌寒,郑重道:“夫君,有件事,我得告诉你。” 正文 第一千七百七十二章 是我不中用 听到赫云舒这样说,燕凌寒问道:“什么事?” “夫君,我要开始找幽冥草了。”赫云舒看着燕凌寒的眼睛,认真道。 “我也去。” 赫云舒摇摇头,道:“夫君,你不熟悉水性,我不能让你去。不过你放心,战船随时跟着我,不会有危险的。” 燕凌寒踟蹰了一下,道:“那我,在战船上等你。” 说完,他又加上了一句:“你不能拒绝,否则,我必定是要与你同去的。” 赫云舒点点头,道:“好,你在战船上等我。” 如此,二人算是达成了共识。 第二日,赫云舒带着燕凌寒去了船上。 到了船上,她穿上潜水服,准备下海。 燕凌寒隔着潜水服抱紧了她,道:“娘子,是我不中用,还要劳烦你亲自动手。” 赫云舒笑笑,道:“这是哪里的话?我们俩有一个会就可以了。” 燕凌寒点点头,没有再说话。 赫云舒起身跳下海水之中,不过,这一次在燕凌寒的要求下,她的腰上绑了绳子。 知晓燕凌寒的担心,赫云舒也就没有拒绝。 沉下海水之前,赫云舒回身,冲着燕凌寒甜甜一笑。 燕凌寒回之一笑,然后就看到赫云舒沉了下去,消失在海面之上。 海面上泛起微波,没有了赫云舒的踪影,平静如斯。 燕凌寒趴在船头上,心里急坏了。 一连七日,赫云舒专心寻找幽冥草,而燕凌寒则在船上等着她。 但是,七日来,赫云舒一无所获。 而在水下潜水,是十分耗费力气的一件事。 每次上来,赫云舒都精疲力尽。 她看得见燕凌寒眼睛里的心疼,但是,即便如此,他还是没有让她停止寻找幽冥草。 说到底,赫云舒的心里是有些酸涩的,若是从前的燕凌寒,绝不会看她如此受累。 或许,这就是现在的他和从前的不同吧。 想到这里,她有些想念从前的燕凌寒了。 如此,赫云舒愈发沉了心要找到幽冥草,她日日下水,一日都不曾断绝。 就这样,她又找了半个月,寻遍了这附近的海域。 却依然,一无所获。 赫云舒每日的寻找都是有计划的,同一片海域,她绝对不会去第二次。 或许在旁人看来,在茫茫大海之上,没有具体的参照物,这一片海域看起来和另一片海域并没有不同之处。 但是在赫云舒看来,这是不同的。 潜水服上自带定位仪,会清晰地显示每一处海域的定位,所以,赫云舒绝对不会在同一片海域出现两次。 这也就避免了精力的浪费。 但是,接连找了这么多天,还是没有幽冥草的下落。 这一日,她和百里奚和等人坐在了一处,分析找到幽冥草的可能性。 百里星宇第一个开口道:“云舒姐姐,你没有找到幽冥草,是不是因为幽冥草根本就不在这里?” 赫云舒摇了摇头,道:“不。幽冥草生于黑水之中,别处不会有黑水。它就在这里,只是我们未曾找到罢了。” “或许,你去的地方太浅了,幽冥草生长在更深更黑的地方?”百里星宇分析道。 “或许吧。”赫云舒说道。 她之所以在现在的深度范围内寻找幽冥草,是觉得从前找到幽冥草的人不可能到达更深的地方。 她有潜水服,再加上神牛皮,尚且只能去海下八十米的深度。 赫云舒并不觉得,从前的人有这样聪慧,可以去往更深的海底。 但是,换个角度想一想,从前的人们并不缺乏智慧,历史上华佗的麻沸散,张衡的地动仪,如今都寻而无踪。 或许,在以往被淹没的历史之中,当真存在有着绝顶智慧的人。他们也当真做成了某种东西,可以到达更深的海底。 那么,照这样说来,或许,她可以扩大寻找的深度。 赫云舒正这样想着,芷兮匆忙走了进来。 她是个稳重的人,鲜少会这样鲁莽。 而这一次,她举着一本书跑了进来,神情激动。 赫云舒见了,心中隐隐升起期待。 在她期待的目光中,芷兮最先走向了她,道:“王妃娘娘,你看这里。” 说着,芷兮指向书中的某处。 赫云舒看过去,发现这本书已经泛黄了,而上面模糊的字迹分明写着:先人海氏,以白鲨之皮为衣,于海底深处寻得幽冥草,医治催眠之术。成。 看到这些,赫云舒精神振奋。 芷兮忙说道:“王妃娘娘,这些日子看你如此费心寻找幽冥草的下落,我就命人去翻了皇族所存的古籍,在上面看到了这个。” 赫云舒握住了芷兮的手,道:“这一次,你帮了我的大忙。” “真的吗?”芷兮兴奋道。 “是。”赫云舒确认了这一点。 此刻,赫云舒再次盯紧了这页纸。 据她所知,鲨鱼可以生活在千米深的海底。而这,源于鲨鱼特殊的身体构造。 若是人穿上了鲨鱼皮所制的衣服,因为身体构造的不同,是不能到达千米深的海底的。 但,能够深潜到几百米的海底应该不成问题。 如此,赫云舒打定了主意,要猎到一头白鲨。 她当然知道,鲨鱼是海洋中的霸主,白鲨更是其中的佼佼者。 白鲨体型巨大,即便是中等的白鲨,也有六米长,而它们在海水中的速度,更是惊人。 要猎到一头白鲨,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但是,赫云舒不是一个轻言放弃的人。 随之,她看向了芷兮,问道:“你在这岛上生活多年,可曾见到过白鲨?” 芷兮摇了摇头,道:“许是因为护岛神兽的存在,这附近鲜少有大型的动物出现。所以,我并未见过白鲨。” 赫云舒点点头,准备去看看小黑——芷兮口中的护岛神兽。 赫云舒走下议事大殿的暗道,看到了小黑。 如今它又有了食物来源,不必再出去寻食,算是过上了养尊处优的日子。 此刻,它正趴在一处巨大的石头上歇息。 赫云舒跳下去,径直落在了它的身边,敲了敲它的脑袋。看到赫云舒的这个动作,站在上面的芷兮顿时吓白了脸色。 正文 第一千七百七十三章 明天就开始吧 芷兮吓坏了,却又瞬间捂紧了自己的嘴,不敢让自己发出尖叫,以免吓坏了护岛神兽。 而下面,赫云舒却是神色如常。 小黑很快就醒了,它脾气不好,似乎也从未被人敲过脑袋,打断这一场好眠,于是,它醒来的第一个动作就是张嘴咬人。 芷兮吓懵了,也不敢让自己叫出来。 赫云舒却是推了推小黑的大嘴,道:“小黑,你连我都不认识了?” 瞬间,小黑的嘴合上了,转而去蹭赫云舒的手。 这一幕,犹如张牙舞爪要吃人的大老虎,一瞬间秒变呆萌可人的小猫咪。 那模样,乖巧极了。 芷兮看呆了,没料到这凶神恶煞一般的护岛神兽居然有这么软萌的一面。 赫云舒却是故意板着脸去敲护岛神兽的大脑袋,道:“你这呆瓜,这才几日未见,就和我这般生疏,真是让人伤心。” 护岛神兽愈发乖巧,甚至还咧开嘴,像是在冲着赫云舒笑。 赫云舒被逗乐了,道:“好吧,看在你如此乖巧的份儿上,这次我就不怪你了。不过,我有一个忙,你得帮我。” 护岛神兽暗暗点头。 “你知道白鲨在哪里吗?” 听到这“白鲨”二字,护岛神兽的身子瞬间就吓软了,脑袋也耷拉了下去。 赫云舒仔细去看,发现这护岛神兽的身子在微微颤抖。 很显然,它在害怕。 对此,赫云舒并不意外。 若按照这护岛神兽的体型来看,它和现代的鲸鱼差不多,远比鲨鱼的块头儿要大。 然而,鲸鱼的攻击力不如鲨鱼,若不然,这海洋霸主的位置就不该是鲨鱼的。 如此,也难怪护岛神兽听到白鲨的名字会如此惊骇。 赫云舒蹲下身,直视着护岛神兽的眼睛,道:“我有很重要的事情,必须要找到一头白鲨。你告诉我它在哪里,好吗?” 她一边说着,一边轻轻地抚摸着护岛神兽的脑袋。 这时候,护岛神兽摇了摇头,看起来并不希望赫云舒去寻找白鲨。 “可是,找到它对于我来说很重要。我只有找到了白鲨,弄到了它的皮,才能找到幽冥草。所以,我必须要找到它。” 此刻,赫云舒目光坚定,没有半分的犹疑。 赫云舒在下面,陪着护岛神兽说了许多的话。 渐渐地,护岛神兽不再那样害怕。它朝着自己的身体努努嘴,示意赫云舒上去。 赫云舒利索地跳上了护岛神兽的背,由着它带着她入了海,往远处游去。 护岛神兽在海中游动的速度并不慢,但即便如此,它足足游了三个时辰才停了下来。 停下来的时候,它的眼睛看着前方,流露出无限的惊恐。 看起来,前面有令它恐惧的东西存在。 赫云舒并未强迫它往前,只默默记住了这个方位。 然后,她摸了摸护岛神兽的头,道:“好了,我们回去吧。” 护岛神兽听话地转身,带着她回去。 一路上,赫云舒格外平静。 她和护岛神兽一起回来,然后走过议事大殿的暗道,回了自己所住的宫院。 此时,天已经黑了。 一旁的宫道上,亮起灯盏。 这里,是一派祥和。 此刻,赫云舒心境平和,走进了屋子。 这时候,燕凌寒已经准备好了饭菜,等着她回来。 赫云舒脸上带笑,走向燕凌寒。 燕凌寒正担心着,眼下瞧见赫云舒回来,所有的担心都化作了虚无。 他起身去拉赫云舒的手,道:“娘子,你去哪里了?我找了好久都没找到你。” 赫云舒温和地笑笑,道:“我和芷兮说了会儿话,说着说着就忘了时间。” “这么晚都没留你吃饭,她可真不贴心。”燕凌寒不悦道。 赫云舒笑笑,没再说什么,安心坐下来吃饭。 燕凌寒亲自瞧着厨娘准备的饭菜,味道很好。 赫云舒吃得很满足。 吃罢饭,二人依旧是出去散步。 夜风微凉,两人牵在一起的手却是热的,有着滚烫的温度。 夜色中,灯盏明亮,像一颗颗断了线的珠子,往前延伸了很远很远。 赫云舒看着这一切,心中突然有了无限的感慨:能和自己所爱的人就这样走着,就是一种无言的幸福。 幸福很简单,不过是和喜欢的人待在一起,做喜欢的事情。 这一刻,赫云舒侧身看向燕凌寒,道:“夫君,我们就这样过下去,好不好?” 赫云舒话里的意思,燕凌寒懂了。 他看着赫云舒,目光中带了几分犹疑:“可是,我希望我是原来的我,不想这样糊糊涂涂的活下去。” 他说话的声音很轻,却像尖利的石子一样,一下一下击打着她心底最柔软的部分。 每打一下,就有一种难以言说的疼。 忍着这疼,赫云舒却是笑了,道:“嗯,我也是这样想的。” 说完,二人接着往前走,彼此却是无言。 经过百里奚和的门口时,赫云舒看了看燕凌寒,道:“夫君,那边的桂花开得不错,你去折几枝来,我们放到屋子里去,好不好?” “娘子,你呢?”夜色中,燕凌寒的眼睛明得发亮。赫云舒笑笑,指了指百里奚和的屋子,道:“我想起一件事,要跟百里前辈说。你去折桂花,我去找百里前辈。等你折了桂花回来,我也就回来了,我们还在这里见,好不 好?” 燕凌寒看了一眼百里奚和的院子,道:“好。” 之后,赫云舒走进了百里奚和所住的院子,径直找到了他。 如往日那般,他正在药房里捣药。 捣药一事,在百里世家的人眼中,是最寻常却又最紧要的一件事。只有经常捣药,经常去闻药的味道,才能让自己的嗅觉处于最灵敏的状态,在第一时间就分辨出不同的药的味道,也借此,训练自己超乎常人的嗅觉,保持一个身为医者 的敏锐。 到了这个年纪,百里奚和仍是如此勤勉,倒是让赫云舒意外。 看到赫云舒过来,百里奚和知晓她有事,就停下了捣药的动作,等着赫云舒开口。赫云舒深吸一口气,竭力让自己的脸色显得平静,她慢慢开口,声音轻缓却坚定:“百里前辈,明天就开始吧。” 正文 第一千七百七十四章 谁的命都是命 看到赫云舒此刻的神情,听到她所说的话,百里奚和就明白了她话里的意思,知道赫云舒是想让他开始用碧根草给燕凌寒催眠。 只有先催眠燕凌寒,才能够破解他原先所中的催眠术。 纵然如此,百里奚和还是不解道:“如今不是还没有幽冥草的消息吗?这么急着开始做什么?” “我要去猎一只白鲨。他若是知道了,只怕是不肯的。”赫云舒轻描淡写道。 百里奚和却是嘴巴微张,他怔愣了片刻,然后道:“云舒,古籍中记载的并非完全是事实。你还是不要冒险的好。” “凡事,总要试一试才知道。” “可是,凡事总不能拿着命去试。”百里奚和提高了音调,如此说道。 “我小心一点,不会有危险的。”百里奚和看着赫云舒,道:“云舒,我认识你的时间也不短了。我说句自私的话,燕凌寒如今纵然失忆,但终究于性命无碍。这样生活下去,虽然有诸多不好,但是至少人 活着。你们又何必执拗于此呢?”赫云舒苦笑了一下,道:“百里前辈,你有所不知,执拗的那个人不是我,而是他。他执意要恢复原来的自己,我只能尽力帮他。我想,如果易地而处,如果他站在我现在 所处的位置,一定会做出和我一样的决定。” “云舒,他糊涂,你不能也跟着糊涂啊。” “不,他不糊涂,他只是失忆了。”赫云舒重申这一点。 见赫云舒如此,百里奚和就知道,赫云舒是铁了心要这样做了。 他叹了一口气,道:“情之一字,果然是害人不浅。” “可情之一字,也带给人无限的欢悦,不是吗?说到底,终究是利与弊并存,既然曾经享受了这利,如今要承受这弊,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百里奚和又叹了口气,沉默了片刻之后,也只是说了一句:“此事,我会尽力。” 赫云舒点点头,道:“多谢前辈。” 说完,赫云舒走了出去。 到外面的时候,燕凌寒也刚好折了桂枝回来。 桂树的叶子绿油油的,上面黄色的小花一簇簇的,散发着怡人的香味。 “真好闻。”赫云舒笑着说道。 燕凌寒蓦地笑了,道:“这是我挑选过的,花开的最多,也最香。” “真好。” 说着,二人继续往前走。 一路上,桂花的香味如影随形,沁人心脾。 往前走的时候,赫云舒偶尔侧身去看燕凌寒,他的眉眼一如往日,是她记忆中最清晰的所在。 她想,如果有一天自己失忆了,不能够记得这样的他,也是一种巨大的缺憾。 那么,那时候的她,也一定想要恢复自己的记忆。 就如同,现在的他一样。 所以,她会实现燕凌寒的愿望,无论付出任何代价都在所不惜。 因为,如果是燕凌寒,也一定会愿意为她付出所有。 她所做的,也是他愿意为她做的。 这个夜晚,很安静。 夜空中不时有鸟儿扑楞着翅膀飞过,为这平静的夜空平添了几许灵动。 二人走累了,便回去歇息。 蜡烛吹灭后,赫云舒倚在燕凌寒的怀里,抚弄着他的头发。 她将二人的头发结在一起,缠缠绕绕,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燕凌寒摸了摸,在暗夜中发出了一声轻笑:“娘子,怎么开始玩头发了?” 赫云舒手上的动作并未停下,只是说道:“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若我们白头之时,仍有这结发之娱,当是最好的。” “一定会的。”燕凌寒应道。 这一晚,赫云舒的心绪并不安宁。 只是,睡在燕凌寒的怀里,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声,总能给她最大的安慰。 她很快睡熟了,手里还抓着二人结在一起的头发。 夜凉如水,月光穿过窗子,斜斜地照在这依偎着的人,如一帧静美的画,说不出的静谧婉转,说不出的悠远绵长。 这个夜晚,格外的安宁,却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 隔日,赫云舒醒来,她侧身去看,燕凌寒还睡着。 这些日子,他的睡眠总是很好,每每她醒了,他还是睡着。 赫云舒准备起身,头上却传来一阵疼。 她看过去,才发现二人的头发结在一起,像是缠绕的藤,难分你我。 她重新在燕凌寒的怀里躺好,将二人结在一起的发慢慢解开。 之后,她穿衣,下床,又回身看了燕凌寒一眼,眼神中透出无尽的眷恋。 最终,也只是狠狠转身,朝着外面走去。 院外,百里奚和正等着。 瞧见赫云舒出来,他问道:“云舒,你真的决定了?” 赫云舒点点头,道:“对,决定了。” 赫云舒朝着燕凌寒所住的房间看了一眼,道:“百里前辈,夫君就交给你了。我去寻白鲨,很快就会回来。” “不等着看我催眠他的效果吗?” “不了。”赫云舒拒绝道。 因为,催眠后的燕凌寒,会全然忘记她的存在。她无法忍受那样陌生的眼神,所以,不如不见。 说完这些,赫云舒大步离去。 她骑了马,往海边而去。 一个时辰后,她登上战船,命人往白鲨出没的地方而去。 那是昨日护岛神兽带着她去的地方,她记下了方位,也以此指引着战船的方向。 四个时辰后,赫云舒到达了这片海域。 站在战船上往下看,海面平静,没有什么波澜。 但是谁也不知,这下面生活着怎样的猛兽,又有着怎样的风起云涌。 赫云舒将自己方才所说的话再次重申了一遍,这战船的守将听了,连连点头,道:“王妃娘娘,我等一定会照做的。只是,您已经吩咐了一遍,为何要再重复呢?” 赫云舒看了他一眼,道:“我重复,是因为这件事很重要。” “是不是有危险?“这守将谨慎道。 说完,他又急忙道:“王妃娘娘,既然有危险,就让属下代劳吧。” “谁的命都是命。在这里侯着,等我的消息,不得妄动。”说完,赫云舒纵身一跃,跳入了茫茫海水之中。 正文 第一千七百七十五章 搏斗 赫云舒跳入海水中后,又往前游了一段距离,到了护岛神兽所指明的、白鲨所生活的海域。 她穿着潜水服,慢慢下潜,到了海下五十余米的范围。 但,并未看到白鲨的痕迹。 这个时候,赫云舒想起,白鲨喜欢血腥味儿。 于是,她佯装不动,悄悄地等着一条大鱼靠近,然后挥出手中的匕首,将它斩为两截。 血一下子涌出来,染红了一大片海域。 赫云舒快速游开,伺机而动。 鲨鱼对血腥味儿是最敏感的。 果然,没过多久,有细微的水声传来,是什么东西游动的声音,但并不剧烈。 看来,这东西的块头儿不大。 赫云舒循声看去,很快,她的视野里出现了一群鲨鱼。 这群鲨鱼看起来很小,个头不大,即便是十头加起来,也不足以做成一件鲨鱼皮的衣服。 更何况,攻击一群鲨鱼,弊大于利,赫云舒自然不会这么做。 于是,她等待着。 很快,这群小鲨鱼蚕食了那条大鱼,四散而开,不知到何处去了。 赫云舒并不气馁,换了个地方,斩杀了另一条行动缓慢的大鱼。 鲜血涌开,是一片触目的红。 赫云舒再次躲在一旁,等待着。 这一次,她的运气不错。 因为她很快听到了剧烈的水声,水声很大,看起来,这次是个块儿头很大的东西。 赫云舒朝着水声响起的地方看过去,却并未发现白鲨的痕迹。 突然,她察觉到身后有些不对劲,忙回头去看。 一瞬间,白鲨森白的牙齿贴着她头上的潜水帽而过。 看来,这白鲨机警得很。 赫云舒将匕首攥在手里,冷静地看着这白鲨。 这白鲨体型巨大,足有七米多长,嘴巴很大,尖利而森白的牙齿显露着,看着很是骇人。 赫云舒面色不惧,甚至连心跳都没有错漏半拍。 白鲨看着她,她也看着这白鲨。 这时候,赫云舒想起曾经看过的一个和白鲨有关的小知识。 据说,当你出现在白鲨的身边,如果心跳没有丝毫的加快的话,白鲨就不会多加注意。 反之,若是你见到了白鲨,心跳剧烈,浑身颤抖,则会引起白鲨的注意。 赫云舒与白鲨如此对视着,像是最出色的猎人和猎物之间的对视。 过了一会儿,白鲨游到那断为两截的大鱼身边,开始吞下那条鱼。 只是,即便是在进食的时候,白鲨的眼睛却没离开赫云舒。 这白鲨,着实狡猾。 赫云舒也不急,就看着这白鲨吃东西。 很快,白鲨将那大鱼吞食殆尽,转而再次看向了她。 它开始围着赫云舒打转儿,似乎在打量着她。 赫云舒神态平和,心跳也没有丝毫的慌乱。 她在等待时机。 终于,白鲨将自己的脖子暴露在她的身边。 赫云舒猛地出手,拼尽全力将自己手中的匕首狠狠地刺进了鲨鱼的脖子。 被匕首刺中的瞬间,白鲨本能地甩动自己的身体。 赫云舒被白鲨的尾部击中,顿时便有些眩晕。 要知道,白鲨体型巨大,力气更是惊人。 这一下,几乎要将她的五脏六腑都撞出来。 但是,她忍耐着,并未逃开,而是愈发加重了手上的力道。 白鲨张嘴乱咬,尖利的牙齿刺破了她的潜水服,带出一线血迹。 血腥味儿刺激了白鲨的感官,让它愈发狂躁。 无论白鲨如何挣扎,赫云舒并未松开手中的匕首。 她稳稳地握着,力图给白鲨带来最大的伤害。 同时,她拼尽全力,用脚去踹白鲨的身体。 白鲨虽然凶狠,但是它的骨骼却很软,承受不了力度极大的撞击。 然而,痛意让白鲨更加狂躁。 它发怒了,拼尽全力往前游,似乎要把赫云舒带到深海区去。 此时,赫云舒的身上已经被白鲨弄出了不少的伤痕,潜水服也已经被撞破了。此刻若是被白鲨拖到深海区去,她必死无疑。 清楚地认识到自己的处境之后,赫云舒腾出另一只手,握着一把刀戳瞎了白鲨的眼睛。 继而,是它的另一只眼睛。 没了眼睛,白鲨犹如没头的苍蝇一般,四处乱撞,失了方向。 赫云舒继续与之搏斗,说起来,白鲨攻击人的招数虽然简单,但是力气极大。 每被它撞击一下,赫云舒都有一种排山倒海般的眩晕感。 但是,她极力忍着。 她知道,自己是不能用炸药的。 她要的是鲨鱼的皮,所以,不能给它过大的伤害。 若不然,自己这一番忙碌,就会前功尽弃。 而且,在这里耽搁得越久,对她就越不利。 她受了伤,白鲨也见了血,这浓郁的血腥味儿只会惹得更多的白鲨前来。 所以,必须速战速决。 赫云舒来不及多想,她猛地拔出刺在白鲨颈部的匕首,奋力向上游去。 她要引着白鲨向上。 与此同时,她奋力发出信号,通知停在不远处的战船。 赫云舒游得很快,她虽然受了伤,却清楚地知道自己一旦放慢速度,就会成为白鲨腹中的食物。 而白鲨的速度也不慢,但是它受了伤,又被伤了眼睛,这多多少少妨碍了它,让它不似先前那般敏捷自如。 与白鲨隔出一段距离之后,赫云舒以血为引子,引诱白鲨向前。 终于,她将白鲨引到了水面之上。 这时候,战船朝着她快速而来。 “下钩子!”赫云舒大声喊道。 战船上的守将听了,立马按照赫云舒的吩咐放下了钩子。 这钩子,自然是为了钩住白鲨。 只要钩住了白鲨,再奋力将其提起。 白鲨离了水,即便再凶残也没了战斗力。最终,也只能是砧板上的一块肉罢了。 赫云舒拿到了钩子,已经将第一个钩子牢牢地刺入了白鲨的身体。 白鲨吃痛,不顾颈部的剧烈疼痛,张口就咬住了赫云舒的胳膊,死命地把她往海下拖。 与此同时,一阵剧烈的水声传来。 那是数十只体型巨大的白鲨,眼下,它们的鳍正奋力地拍打着海面,带着海啸般的凌厉气势,急速而来。 似乎是感知到了同伴的气息,受伤的白鲨不知怎的来了一股子力气,竟挣脱了那钩子,带着赫云舒入了水,很快就不见了踪迹。 “王妃娘娘!”守将大喊道。 然而,回应他的只是飘散着血迹的海面。赫云舒,不见了。 正文 第一千七百七十六章 真汉子 瞬间,周围寂静如斯。 那守将大张着嘴巴,死盯着赫云舒失踪的地方,可赫云舒,并未出现。 船上的其他兵士亦是如此,恨不能把那海水给瞪个窟窿出来。 但赫云舒,杳无踪迹。 而此刻的海面,更是死一般的宁静。 守将正准备做些什么,却有一声巨响自水下传来,海面轰然炸开,炸起大片的水花,飞溅在战船上。 之后,涌起的血水染红了一大片海面。 “王妃娘娘!”守将趴在船头,大喊道。 然而,无人回答。 守将咬紧牙关,发出了命令:“愿意随我下水寻找王妃娘娘者,向前一步。” 他是背对着兵士发出这个命令的。 此时此刻,这守将心里很清楚,海水之中那么多鲨鱼,若是下去了,只有死路一条。 但是,他知道,自己没有选择。 之所以没有回头,是害怕看到自己的兵士流露出恐惧的眼神。 面对死亡,谁都会恐惧。 但这个世界上,多的是能让人战胜恐惧的东西。 比如,为了自己所敬重的人,是值得付出生命的。 话音落下,守将转过身来,准备带着站出来的兵士一起下水。 然而,身后的兵士齐刷刷地站成一排,并无人在前面。 守将暗暗咬紧了后槽牙,愤怒道:“你们的良心都被狗吃了!待在下面的是铭王妃,没有她,我们未必能活着!你们这些……” 他气极了,骂个不停。 这个时候,他的副将终于站出来提醒他:“将军,兄弟们都向前走了一步。” 守将微愣,骂人的话又滚回了肚子里去。 他张了张嘴巴,道:“双亲健在孩子尚小的留下,其余人,跟我下水。” 说完,守将摸索着绳子,准备下水。 他心中毫无惧意。 只因他心里明白,历来上战场就没有不死人的,但是,赫云舒的奇谋妙计,让他们不战而驱人之兵,保住了这条性命。 若为了这样的人丧失自己的性命,有什么不可以的呢? 守将很快跃出船头,顺着绳子第一个下了水。 入水之后,他正想招呼上面的人下来。 这时,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 “别闹。”守将轻声呵斥道。 话一出口,他就意识到了不对。 除他之外,并无人下水。 若是有,也只能是水里的猛兽,或者是…… 想到这里,守将猛然回头,朝着身后看去,这一看,他满心的狂喜,一颗激动的心几乎要从喉咙里跳出来。 是赫云舒! 此刻,她的脸上虽然有血迹,但那双乌黑的眼睛明亮如斯。 没错,这就是他们的王妃娘娘! 他心里高兴,正想说些什么。 赫云舒却瞪了他一眼,道:“瞎乐什么,快帮我把这钩子钩到鲨鱼身上去!” 守将忙应了一声,拿过钩子就往鲨鱼身上钩。 此刻,他精神振奋,干起活儿来更是敏捷。 很快,他就将该固定的钩子固定好了。 之后,他亲自请赫云舒上去。 这时候,赫云舒的确是累了,很快就上了船,盯着兵士将鲨鱼拉上来。 这白鲨体型巨大,三十几个兵士齐齐用力,才将这鲨鱼拉到了船上。 顷刻间,这鲨鱼就将甲板上的位置占满了。 “好家伙!”守将惊叹道。 原本在水里的时候,并不觉得这鲨鱼有多大,可是,这鲨鱼出了水,才发现它大得骇人。 守将惊愕地看向了赫云舒,道:“王妃娘娘,这个大家伙,您是如何制服它的?” 赫云舒靠着船舱坐着,轻描淡写道:“但凡是有豁出命去的勇气,什么事办不到?” “您说的有理。先前那么多鲨鱼,怎么一下子都没了?” 赫云舒看了他一眼,道:“你没听见声音么?都被我炸死了。” 她舍不得拿炸药炸这一条鲨鱼,是因为她要这鲨鱼的皮。至于其他的,她就没那么爱惜了。 这守将还想问些什么,赫云舒瞪了他一眼,道:“你这人怎么婆婆妈妈的,哪儿来这么多问题?我累了,送我去歇息。” 守将正纳闷儿赫云舒为何不亲自去,而是用了一个“送”字,这战船上的房间,她都是知道的呀。 然而,不等他问出自己的疑问,赫云舒就双眼一闭,晕了过去。 与白鲨这样的庞然大物搏斗,耗费了她许多力气。 原本有一股气提着,她还能强打精神。 可现在,是怎么也忍不住了。 守将这才慌了神,去拖起赫云舒。 这时,他才发现,赫云舒的身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痕,只是因为被海水泡过,伤口发白,没有那么显眼罢了。 赫云舒这一睡,就接连睡了三天三夜。 第四天早上,清晨的霞光照在她的眼睛上,她察觉到光线的刺激,慢慢睁开了眼睛。 守在她的床前的,是百里姝。 她趴在床边,睡得正香。 赫云舒抬了抬手,碰了碰她。 百里姝顿时抬起头,看到赫云舒睁开了眼睛,她狂喜道:“云舒,你终于醒了!” 赫云舒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微笑。 就在这时,门哐当一声被人从外面推开,几个人争先恐后地闯了进来。 赫云舒满怀期待地看过去,神色不禁有些黯然。 进来的人有很多,赵琰、百里星宇,还有那个守将,唯独没有她最想见到的那个人。 不过,这黯然只是片刻之间,很快,她的嘴角上扬,脸上带了笑意:“你们是来看我的?” 百里星宇走得最快,情不自禁地竖起大拇指,高声赞道:“云舒姐姐,你可是个真汉子!” 听了这话,赫云舒不禁笑出了声。 百里姝则不客气的踹了百里星宇一脚,愤愤道:“怎么说话的?怪不得你这么大都娶不到媳妇儿!” 百里星宇瞧了自己的姐姐一眼,嗫嚅道:“我说得没错啊,云舒姐姐连那么凶残的东西都猎得到,这还不够汉子?” 百里姝听了,对自己的这个弟弟深感无语。 这个时候,赵琰则上前一步,目光关切:“王妃姐姐,你还好吗?” 赫云舒活动了一下胳膊,道:“还好。” 她的话音落下,却有一阵抽噎声响起。 这抽噎的声音虽然不大,却是伤心极了。谁在哭? 正文 第一千七百七十七章 我的宝贝呢? 赫云舒纳闷儿地看着这屋子里的人,寻找着这哭声的来源。 很快,她发现,发出哭声的是那个守将。 此刻,他捂着自己的眼睛,明明是一个五大三粗的大男人,竟哭得像一个孩子,全然不顾自己的形象。 “秦将军,你这是怎么了?”赫云舒诧异道。 她记得他,他是那个战船上的守将,是个机灵的人,虽然有些话痨。但能力还是有的,若不然,她也不会让他做那个战船上的守将。 这位秦将军名叫秦英,眼下听到赫云舒叫他,他忙抹了把眼泪,掩饰道:“没、没什么。” 百里姝瞧了他一眼,道:“一个大老爷们儿,扭捏个什么劲儿,你主子问你话,你倒是说啊。” 秦英这才低头看向自己的脚尖,懊悔道:“王妃娘娘,都怪我话太多了。如果我当时不问那么多,你也就不会晕倒了。你这么几天不醒,可真是吓坏我了,呜呜呜……” 话还没说完,他又哭起来了。 看一个大男人在自己面前哭得梨花带雨,赫云舒还真是不知该说什么好。 她抬了抬手,道:“秦将军,不关你的事,我本来就很累了,再说了,回答你几句话而已,费不了我多大的力气。你千万别自责。” “真、真的吗?”秦英止住了哭,问道。 赫云舒点点头,道:“当然是真的。你什么时候见我撒过谎?” 秦英细细一想,这倒是真的。 片刻后,他的眼神变得疑惑,转而问道:“王妃娘娘,您昏迷了这么多天,为何王爷没有来看过?” 紧接着,他补充道:“我这几天一直守在这里,一直都没有看到王爷过来。” 一句话,堵住了赫云舒想要说出的借口。 他一直守在这里,自己连个谎都说不囫囵了。 于是,她只得勉强一笑,道:“王爷有要事要办。” “有什么要事能够抵得过王妃娘娘的安危……” 秦英还想要说些什么,被赵琰和百里星宇合力给拉了出去。 百里姝忙安慰道:“云舒,你别多想。” 赫云舒看了看百里姝,道:“我像是那么脆弱的人吗?别忘了,我可是汉子。” “那小子的话,你听听就行了。” 赫云舒躺在床上活动了一下自己的腿脚,道:“我这伤,没大碍吧?” 百里姝白了赫云舒一眼,道:“你呀,还真是个不要命的性子。致命的伤倒是没有,可你这身上,大大小小都是伤,没一处好的。还有你这脸上,还有几个血道子呢。” 赫云舒摸了摸自己的脸,道:“怪不得笑的时候疼呢,原来是脸上有伤啊。快拿镜子来给我瞧瞧,看看破相没有。”听了这话,百里姝没好气道:“放心吧,有我在,不会让你破相的。倒是你,以后不准这么拼命了。你是不知道,那天秦英大哭着把你抱过来,你又满身的血,可真是吓坏 我了。真不知道他一个大男人,哪里来的这么多眼泪?这几天他在外面,衣服都哭湿了,若是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怎么了呢。” “不许这样说他,到底是个将军呢。对了,我的宝贝呢?” 百里姝愣了愣,道:“在你们原来住的屋子里呢,已经失忆了,只记得一个时辰内发生的事情……” “哦,我说的不是他,是我猎上来的鲨鱼。在哪儿?”百里姝恍然大悟,道:“哦,你说鲨鱼啊。那个秦英虽然话多又爱哭,但还是有些本事的。这几天他人虽然在这里,但是已经命人将那鲨鱼剥了皮,只待晒干之后,就可以 缝制衣服了。” 赫云舒点点头,道:“那就好。” 说完,赫云舒沉默了。 半晌,百里姝终于按耐不住,问道:“云舒,你怎么没有问燕凌寒?” “你不是已经说了吗?他在原来的院子里住着,失忆了。” “你不想见见他吗?” “不见了。”赫云舒轻描淡写道。 现在的燕凌寒,全无关于她的记忆,那么见与不见,有什么意义呢? 对于眼下的燕凌寒而言,她只是一个全然陌生的人而已。 见赫云舒的神色有些落寞,百里姝也就没有问下去。 赫云舒又在床上躺了两日,加上百里世家上好的治伤药,她身上的伤就好了个七七八八。 这一日,赫云舒下了床,准备去看看鲨鱼皮。 她是趁着百里姝不在出门的,若是百里姝在,必然会有一大堆理由阻止她出门。 然而,赫云舒刚推开门,就有一人嗖地一下就窜过来了,吓了她一跳。 她定睛一瞧,是秦英。 “王妃娘娘,没吓着您吧?” “没有。”赫云舒拍了拍自己的心口,如此说道。 “王妃娘娘您要去哪里?”秦英问道。 “出门走走。” “那、那我护送您。” 赫云舒没说话,也就由他去了。不然他又要说一大堆的话,她还要回答,真的很累。 晒制鲨鱼皮的地方,距离她所住的地方并不远,很快就到了。 虽然走路的时候身上会有一些疼,但是这在赫云舒看来,并不算什么。 鲨鱼皮很大,也还算完整。 她的努力没有白费。 见了这鲨鱼皮,赫云舒就安心了。 只是,赫云舒准备回去的时候,在晒制鲨鱼皮的空地上,她看到了一堆白色的东西。 从那形状来看,是鲨鱼的牙齿。 鲨鱼的牙齿尖利,又如盾牌一般大小,看着实在是吓人。 不过,在她看来,就很稀松平常了。 她看向秦英,道:“秦将军,这是做什么?” “王妃娘娘,我想用这鲨鱼的牙齿做一副铠甲送给您。” 赫云舒微微愕然,道:“你倒是有想法。” 秦英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我就是觉得这是王妃娘娘辛辛苦苦九死一生猎来的的东西,半分都不能白费。” 赫云舒微微一笑,道:“好,我等着你的铠甲。” “是,王妃娘娘,属下一定会尽快做成的。”秦英保证道。 赫云舒笑了笑,没说什么。然而,待她转过身来,准备往回走的时候,却突然愣在了那里。 正文 第一千七百七十八章 夫妻间吵架,没见过? 看到赫云舒突然愣在了那里,跟在她身后的秦英很是诧异,然后顺着她的视线往前看了过去。 出现在赫云舒视线里的人,是燕凌寒。 只不过现在的他,神色淡漠,看到了她,和看到一个陌生人没有什么两样。 他的眼神只是在赫云舒的脸上蜻蜓点水般的一瞥,很快就移开了。 此刻,赫云舒在心里告诉自己:“他失忆了,所以不记得我。没什么值得伤心的。” 她没说什么,秦英却是耐不住了,他往前走了几步,到了燕凌寒的面前,疑惑道:“王爷,您见了王妃娘娘,为何不说话?” 燕凌寒冷眼看着秦英,神色淡漠,道:“哪里来的无名小卒,也敢来挡我的路?” 这话,让秦英愈发诧异。 在这十万亲兵之中,他不算是寂寂无名之辈,立下了累累军功。若说燕凌寒不记得他,他是不相信的。 就在他想问些什么的时候,赫云舒已经过来了,示意他不要再说话。 秦英愈发纳闷,道:“王妃娘娘……” “闭嘴!”赫云舒勒令道。 这时,燕凌寒的目光轻飘飘地落在赫云舒的身上,鄙夷道:“丑女人,脾气还这么坏。” “王妃娘娘哪里丑了?”秦英大声道,很是为赫云舒鸣不平。 “丑就丑了,但有人眼瞎啊。”说完,燕凌寒就走了。 秦英要上去和燕凌寒理论,被赫云舒拦住了。 秦英万分不解,紧皱着眉问道:“王妃娘娘,王爷怎么这么说话?” 赫云舒只是沉默。 她在想,失忆了的燕凌寒,为何会如此毒舌?然而,看到赫云舒的沉默,秦英只以为她是伤心了,忙劝慰道:“王妃娘娘,您一点儿都不丑。您原本就是美若天仙的人,现在虽然脸上有伤,但丝毫不影响您的容貌。王 爷的话,您千万不要放在心上。” “对啊,我不会放在心上的。”赫云舒如此应道。 见赫云舒应得这般干脆利落,秦英不安道:“王妃娘娘,您心里有气,千万不能憋着。要不,您打我一顿好了。” “好端端的,我打你做什么?” 秦英急了,只以为赫云舒是自暴自弃了,忙说道:“王妃娘娘,王爷现在这样,肯定是误会了什么。他是个讲道理的人,只要你们把话说清楚,一定可以冰释前嫌的。” 赫云舒揉了揉发胀的脑袋,道:“秦将军,我记得你以往立下了不少战功,对吧?” “是。”秦英应着,却不知道赫云舒所问的和他们现在说的内容有什么关联。 “那你以往打败敌人,是凭这说话的本事吗?” “王妃娘娘,您的意思是,我的话多了?” 赫云舒点点头,道:“有一点。总之你记着,我与王爷之间,没有问题。” “可是……” “夫妻间吵架,没见过?”赫云舒反问道。 “只是吵架么?” 赫云舒瞥了他一眼,道:“我与王爷有没有吵架,还需要事先知会你?” “不需要,不需要。”说着,秦英额头上的冷汗就下来了。赫云舒缓缓道:“好了,我的话已经说的很清楚了。我与王爷之间,没有问题。此事我只解释一遍,也不希望日后会听到任何关于此事的传言。否则,这谣言惑众的罪名, 就要由你来担着了。” “是,是,王妃娘娘放心,今日之事,属下一个字都不会说出去的。” “如此甚好。命人守好这鲨鱼皮,万万不可出错。” “是,王妃娘娘。” “我回去了,你不必跟着,做你该做的事情就好。”留下这句话,赫云舒朝着前面走去。 她习惯性地走回自己原先住的地方,临到了门口才后知后觉地察觉,眼下这里是燕凌寒所住的地方了。她养伤的房间,在另一处。 意识到这一点,赫云舒转过身,准备回自己的房间。 只是,她一转过身,就看到燕凌寒迎面而来。 瞧见赫云舒,燕凌寒有些生气,道:“你这丑女人,怎么还跟到这里来了?” 赫云舒看了他一眼,道:“说我丑,你也不差。不过,我是因为受伤才显得丑,你是原本就很丑。” “男人丑不丑的有什么要紧?倒是你,丑成这个样子,别说这辈子了,下辈子都嫁不出去。”燕凌寒毒舌道。 赫云舒万万没有想到,燕凌寒这一番失忆,居然变成了一个毒舌男。 不过,她不怕。 她故意走到燕凌寒跟前,道:“那你可说错了。我已经嫁人了,孩子都有了。” 燕凌寒鄙夷地看了赫云舒一眼,道:“你那男人,该有多瞎啊。” 赫云舒突然就笑了,道:“对啊,他的确是很瞎。” “你说话就说话,看着我笑做什么?”燕凌寒嫌弃道。 赫云舒故意盯着燕凌寒瞧:“我在看你瞎不瞎。” “鬼扯什么?你这话似乎在暗指我是你那眼瞎的夫君?”燕凌寒毒舌归毒舌,这脑子反应还是很快的。 赫云舒笑容潋滟,道:“我可没这么说,是你自己说的。” 看着赫云舒在笑,燕凌寒觉得自己的心跳有些加快,他瞪了赫云舒一眼,道:“你这丑女人,当真是可恶。” 丢下这句话,燕凌寒就大步进了自己的院子。 赫云舒看着他的背影,蓦地笑了。 这时,百里姝急匆匆走了过来,看到赫云舒脸上的笑容,她有些意外。 原本,她准备了一箩筐的话要安慰因为见了燕凌寒而失落的赫云舒,可是此刻,赫云舒脸上的表情全无失落,反倒是一脸笑意。 “在笑什么?”百里姝顺着赫云舒的视线看过去,疑惑道。 赫云舒脸上笑意不减,道:“我突然觉得,燕凌寒失忆还挺好玩儿的。” 百里姝戳破她的谎言,道:“你现在这样,算是苦中作乐吗?” 闻言,赫云舒白了百里姝一眼,道:“看破不说破,这个道理都不懂?” 百里姝吐了吐舌头,道:“没办法,直白惯了。” 赫云舒没再说什么,转身回了自己所住的房间。三天后,鲨鱼皮所制的衣服做好了,送到了赫云舒的面前。 正文 第一千七百七十九章 陌生人 赫云舒看了这鲨鱼皮所制的衣服,意外地发现做工还不错,不禁夸赞了几句。 这时,将这衣服送来的秦英有几分不好意思,低着头说道:“王妃娘娘不嫌弃就好。” 赫云舒微讶,道:“你做的?” 秦英点了点头,道:“不瞒王妃娘娘,属下家中是裁缝出身,小的时候跟着父母学过几天。虽不算精通,但还算能看。” “很好了。”赫云舒说道。 她仔细打量这衣服,发现针脚均匀,细密有致。 这鲨鱼皮皮质坚硬,若非是力气与技巧兼具之人,是做不好这衣服的。 眼下,只需将这缝起来的部分涂上防水的材料也就可以了。 有了这衣服,就可以继续寻找幽冥草。 看到赫云舒眼神中的热切,百里姝猛然抓住了她的手,道:“云舒,你身上的伤还没有好利落,现在还不能下水。” 赫云舒活动了一下自己的腿脚,道:“我觉得已经好了呀。” 百里姝瞪了她一眼,道:“大夫是我,不是你。” “好吧。那依你之见,我什么时候可以下水?” “半个月之后吧。” “那行,我就再歇上半个月。” 见赫云舒答应得如此爽快,百里姝不安道:“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在百里姝看来,赫云舒绝对不是一个会轻易妥协的人。她答应得这么爽快,其中必有猫腻。 赫云舒看了看她,道:“我又不是大夫,卖什么药?我这是遵循医嘱,不好吗?” 赫云舒一脸真诚,百里姝看着看着——就信了。 只是,虽然相信赫云舒,但是百里姝还是没有放松对赫云舒的监视。 无论是白天还是晚上,她总是出现在赫云舒的周围,半刻都不离开。 渐渐地,百里姝发现,赫云舒是真的不准备去。她每天都会故意去和燕凌寒“偶遇”,然后就是斗嘴。现在的燕凌寒只有一个时辰的记忆,不记得之前发生的事情,但毒舌的本质不变,不是说赫云舒丑,就是说她凶,要么就说她花痴,总之,一切能损人的话,源源不断地 从他的嘴里说出来。 赫云舒也不恼,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在嘴皮子功夫上,赫云舒向来是不怕的。 慢慢地,百里姝懂了。 赫云舒并非是听她的话,而是不愿快些找到幽冥草。 因为早一日找到幽冥草,就意味着要早一日开始给燕凌寒解除催眠术。她不愿意面对的,是那三成失败的可能。 意识到这一点,百里姝就没再日日跟着赫云舒。 只是没成想,第八天早上,赫云舒不见了,和她一同消失的,还有那身鲨鱼皮所制的衣服。 百里姝气得直跺脚,自己千防万防,还是没防着赫云舒这一招。 此时骑在马上的赫云舒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料想是百里姝在骂她。 赫云舒轻声笑了笑,继续骑马前行。 在海上接应的,仍然是秦英和他的战船。 阳光之下,高大的战船显露出无尽的威仪。 而上面站岗的士兵军容整齐,神色肃穆,为这战船平添了诸多的威严。 哪怕不是战时,他们仍然如此规整。 赫云舒上了战船,换上了那身鲨鱼皮所制的衣服。 临下水的时候,秦英凑过来,想要说些什么。 赫云舒先一步开口,道:“秦将军,在这里等我的信号,不可轻举妄动。” “是,王妃娘娘。” 之后,赫云舒便下了水,一直下潜。 下潜到一定的深度,周围的可见度就降低了许多。 赫云舒继续下潜,这一次下潜的深度,是以往没有过的。 然后,她撒出了百里星宇给她的粉末。 这粉末,在遇到幽冥草的时候会发光。这样的话,她就可以快速找到幽冥草的下落。 这一番寻找,持续了一天,但没有什么收获。 赫云舒没有气馁,也没有回去,这一晚就住在了战船上,以待明日继续寻找。 以后的几日,皆是如此。 第五天,赫云舒再次下水,撒下那粉末之后,视线所及的地方出现了一抹明亮,像是星辰的光,一闪一闪的。 赫云舒快速游了过去,看到了那发光的东西。 然后,她在脑海中对比了一下百里星宇曾经说过的关于幽冥草的描述,确认这就是幽冥草。 只是,幽冥草出水之后,需要立刻使用,否则就会失去效用。 那么,现在是不能将幽冥草带出去的。 于是,赫云舒记下了此处的位置和深度,然后上潜,爬上了战船。秦英忙奔了过来,赫云舒看着他,吩咐道:“放一只小船下去,回去给百里大夫送信,就说幽冥草我已经找到了,让他带着人过来。另外,另遣一艘战船,护送百里大夫等 人前来,不得有误。” “是,王妃娘娘。” 很快,秦英吩咐人去做这件事。 赫云舒在船上休息了一会儿,然后继续下水。 她下潜到原先幽冥草所在的位置,却发现幽冥草不翼而飞。 赫云舒迅速确认了位置,认定自己没有记错。 她朝着四周看去,并未发现幽冥草的位置。 赫云舒并不慌乱,此处没有土壤,于是她料想幽冥草应该是一种浮游植物,只是随着洋流的运动方向随波逐流,并没有固定的生长地方。 于是,赫云舒静下心来,伸出手去,感受着此刻洋流流动的方向。 确认了方向之后,赫云舒朝着前面游去。 游了一段距离之后,她果然发现了幽冥草。 它正随着洋流缓慢移动。 赫云舒游上去,握住了幽冥草。 这幽冥草滑溜溜的,但松松地去握,还是可以将它握在手里的。 而且,它很软。 赫云舒小心翼翼地带着这幽冥草上潜,她的身子露出水面,却并未让幽冥草脱离海水。 一个时辰后,另一只战船赶来,带来了百里奚和等人。 赫云舒浮在水中,仰头去看燕凌寒。 他神色冷漠,看她的眼神和看一个陌生人没有什么两样。 很快,百里奚和迷晕了燕凌寒,将需要准备的东西准备齐全。幽冥草出水,即刻就用上了。 正文 第一千七百八十章 等待的煎熬 将幽冥草送到之后,赫云舒能做的事情就做完了。 她站在门外,看着慢慢关闭的门,神色依旧平静。 然而,此刻若有人仔细去看,就会发现赫云舒的手正微微颤抖。 她素来沉稳冷静,此刻却是慌了。 她耿耿于怀的,是那三成失败的可能。 赫云舒让自己尽量不要去想,却忍不住。 失败,是任何人都恐惧的东西。 “王妃娘娘,您要不要去换身衣服?” 说话的,是秦英。 眼下赫云舒身上穿着的,还是那身鲨鱼皮所制的衣服。 听到他的声音,赫云舒意识到,自己该做的事情,还没有做完。 赫云舒微微点头,去另一个房间换了衣服。 换好衣服出来,赫云舒找到了秦英,吩咐道:“带着你的人去另一艘战船上。” 秦英微微诧异,道:“王妃娘娘,这艘战船是属下负责的。” “我知道。但是现在,这艘战船由我来负责。” 赫云舒的声音并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 秦英愣了一下,然后问道:“所有人都带走吗?” 赫云舒点点头,确认道:“是,所有人都带走。” 秦英听从命令,带着他的人下了这艘战船。 就这样,赫云舒换走了秦英的人,让暗卫进入这里。 此刻,她最能够信任的,只有暗卫。 他们忠诚于铭王府,身手又好,将这里交给他们,是最好的。 做完这些,赫云舒重新站在了那扇门前。 依照百里世家的规矩,他们行医的时候,外人是不能在场的。 现在在里面的,是百里奚和、百里姝和百里星宇。 暗卫搬来了椅子,道:“主子,坐下等吧。” 赫云舒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此时此刻,她是坐不住的。 战船之上,一片静默。 唯有海风轻轻拂过面颊,吹动了她乌黑的发丝,而赫云舒的眼睛,始终盯着眼前这道门。 然而这道门紧闭着,没有任何的讯息。 赫云舒静默着,也等待着。 突然,有暗卫匆匆而来,禀报道:“主子,海面上有些不对。” “什么?”赫云舒问道。 “主子,你看。” 赫云舒顺着暗卫所指的方向看去,不禁有些惊愕。 目之所及的地方,有一群鲨鱼,正以排山倒海之势汹涌而来。 它们所到之处,掀起巨大的海浪。 这一群鲨鱼,数目不小。 赫云舒看了看那紧闭着门的房间,大声道:“百里前辈,外面有些情况,需要用到炸药,会影响你们吗?” 起初,里面无人回应。 片刻后,门从里面打开,百里星宇走了出来。 他擦了擦脸上的汗,道:“云舒姐姐,现在正是紧要的时候,这船必须要稳。所以这炸药,能用是能用,但是不可距离战船太近。否则,会很凶险。” “好,我知道了。” 很快,百里星宇又走了进去,关上了门。 赫云舒转过身,看向自己手下的暗卫,吩咐道:“现在,取出全部的弓箭,弓箭头上绑炸药,务必要远距离射杀这些鲨鱼。不可让它们靠近。要快!” 暗卫们听令,很快就开始行动。 赫云舒也拿过一支强弓,箭头上绑了炸药,朝着远处的鲨鱼射去。 眼下,是不能让鲨鱼靠近这里的。 因为鲨鱼一旦靠近,它们就会攻击战船。 虽然战船的外面用铁皮包裹,不会被鲨鱼轻易咬破,但是鲨鱼的力气并不小,它们若是齐心协力攻击战船,必会让战船变得不稳。 暗卫们箭法精湛,射中了不少鲨鱼。 爆炸声响起,不少鲨鱼被炸死。 很快,海面上的鲨鱼就减少了大半。 但也有一些漏网之鱼,正朝着战船快速游来。 赫云舒当机立断,命暗卫直接用箭去射。不射别的,就射鲨鱼的眼睛。 鲨鱼没了眼睛,就如同没头的苍蝇一般,失了方向。 利箭射出,一律射向了鲨鱼的眼睛。 鲨鱼中招之后,在原地打滚儿,之后很快沉到了海面以下。 但,有些聪明的鲨鱼懂得用海水来掩护自己,它们潜在海面之下,慢慢靠近了战船。 看到海面之下的黑影,赫云舒连忙射箭。 但是,利箭入水,功效就差了很多。 突然,船身一晃,很快又平稳。 赫云舒意识到,是鲨鱼在下面捣乱。 “启动机关。”赫云舒吩咐道。 在建造这战船的时候,赫云舒命人在这战船的底部设了机关。 机关里藏了许多利箭,防的就是有海里的猛兽袭击战船。 机关一旦开启,万箭齐发,就算是再凶残的猛兽也抵挡不住。 暗卫手脚麻利,很快就开启了机关。 机关启动,无数支利箭朝着海底射开。 顷刻间,战船周围有血水涌起。 赫云舒命暗卫仔细警戒,并未发现有活着的鲨鱼。 这场危机,算是解除了。 解除了这危机,赫云舒放心不少,她重新站在那门外,等待着。 等待的时间是最难熬的。 赫云舒的一颗心焦灼着,此时此刻,她似乎什么都看不到,只看得到眼前的这扇门。 恍惚间,她似乎看到这扇门开了。 赫云舒忙眨了眨眼睛,仔细去看,这才发现这扇门真的开了。 第一个从里面走出来的,是百里姝。 赫云舒有些发愣,竟忘了开口问些什么,也忘了往前走。 她愣在那里,似乎丧失了一切感官。 最终,是百里姝走近了她。 这时候,赫云舒也看清了百里姝。她的脸色不大好,似乎极力隐忍着什么,又似乎,有着愧疚的神色。 愧疚? 赫云舒忙摇了摇头,她突然间什么都不想听了。 她捂住了自己的耳朵,但,还是有声音涌进来。 “云舒,对不起。” “云舒姐姐,你节哀。” “云舒,人这一生还很长,你要往前看。” 赫云舒努力辨认,发现最后说话的人是百里奚和。 她看着他,喉咙发紧,最终发出的声音是嘶哑的:“前辈,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百里奚和看着赫云舒,道:“云舒,很不幸,那三成失败的可能,成真了。” 赫云舒神色茫然,眼睛里涌出大颗大颗的泪滴,她执拗着,不肯让它们落下来。她往前走,迈过那道门,进了屋子,也看到了此刻躺在床上,面白如纸的——燕凌寒! 正文 第一千七百八十一章 说好了的 躺在床上的燕凌寒,很平静。 他像是睡着了,一动不动。 在距离那床边几步远的地方,赫云舒停了下来。 她看着眼前的燕凌寒,只觉得脑子里嗡嗡乱叫,而她,一句都听不清楚。 眼前的场景,让她有些木然。 “夫君。”她轻声叫道。 然而,回答她的,只有沉默。 “夫君,你应一声,快应一声啊。”随着这声音一起落下的,是她满脸的泪。 她没有哭,也没有要哭的意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眼泪就是不由自主地流下来,像是开闸的洪水,一发不可收拾。 泪眼迷蒙中,她看着此刻的燕凌寒。 他依旧是他,但双眼紧闭,面白如纸。 他一动不动,像是失去了所有的生命力。 赫云舒猛地扑了过去,扑在了燕凌寒的身上。 他的身上,冰冷一片。 赫云舒慌忙抱住了他冰冷的身体,口中喃喃道:“夫君,你是不是冷了?不要怕,我给你暖暖,暖暖就不冷了。” 她拼命抱着燕凌寒,拼命将自己的身体贴向他,想要温暖他。 她紧紧地攥住了燕凌寒的手,此刻,那以往温暖的大手像是一根根冰柱子,寒凉彻骨。 赫云舒握紧了他的手,不愿意松开分毫。 这时,有人将手放在她的肩膀上,轻轻地拍了拍。 继而,耳畔传来百里姝的声音:“云舒,你要面对现实。” 此刻,百里姝亦是词穷,她不是一个擅长安慰别人的人,面对赫云舒,她更是无从安慰。 她见证了赫云舒和燕凌寒走过的风风雨雨,知晓他们一路走来的艰难,这个时候燕凌寒没了,对于赫云舒的打击是空前绝后的。 也正是因为如此,百里姝是如此真切地明白,此时此刻,对于赫云舒而言,任何的安慰都是苍白的,徒劳的。 但是,除了安慰的话,她并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些什么。 难道什么都不做,看着赫云舒崩溃吗? 她知道,自己做不到。 但是,安慰的话太轻飘飘,此时此刻,任何安慰的话都是徒劳,毫无用处。 百里姝心中天人交战,而此刻的赫云舒,什么都管不得,什么也都顾不得,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温暖燕凌寒。 她温暖他,那么,他的身体就不会冷了。 身体不冷,他就会活过来了。 她那么认真地,想要温暖他,拼尽一切,不遗余力。 她趴在他的身上,可那以往沉稳有力的心跳声没有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死寂。 “不!” 赫云舒大声咆哮着。 怎么可以?上天怎么可以带走她的夫君? 他们说好了的,要一起变老,要一起看这世间的风景,要看着孩子们慢慢长大。 说好了的,怎么可以反悔呢? 一旁,百里姝站在那里,忍不住红了眼眶。 站在门口的百里奚和和百里星宇心里也不好受,却又说不出什么。 他们是按照古籍上的法子照做的,一步都没错。 出现这样的结果,他们也不想看到。 二人站了一会儿,实在是不忍心再待下去,就低着头离开了。 屋子里,赫云舒的哭声越来越无助。 百里姝也忍不住哭了。 生死是大事,人死了,就什么都没了。 天人永隔,自此之后,再无交集。 一个人活着,你会真真切切地见到他,看着他悲伤,看着他欢喜。 你也可以靠近他,触摸他的脸,拥抱他,知道他是如此真实的一个人。 你可以跟他说话,他会回应你,亲密无间。 但是,他死了,便是阴阳相隔。 无论你再想念,再不舍,这都是既定的事实,无法改变。 从此以后,你只能在记忆中缅怀他。 可无论你如何缅怀,如何不舍,如何撕心裂肺,他都不会再回来。 死亡,是如此冰冷的一件事,让人心悸,让人恐惧,让人无所适从。 但是,当死亡来临的时候,却是任何人都无法阻止的事实。 人在生死面前,是如此渺小。 看着此刻的赫云舒,百里姝感慨万千。 但安慰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这个世界上,不存在感同身受这回事。你永远无法站在另一个人的角度,去体会她正在承受的痛苦。 你不是她,也就无法体会她此刻的心境,无法知晓她的痛苦有多深。 而站在痛苦之外,去规劝痛苦的人,太过简单,太过轻而易举,也太过、无济于事。 赫云舒依旧趴在燕凌寒的身上,他的身体那么凉,像是一块冰,她怎么暖都暖不热。 她抱紧了他,恨不得将他嵌进自己的身体。 可即便如此,他的身体依旧是如此冰凉。 赫云舒闭上眼睛,体会到了绝望的滋味。 她闭了眼睛,想要逃避一切,让眼前的一切都归于黑暗。 有时候,黑暗是好的,因为它可以隐藏真实。 一片黑暗中,赫云舒抱紧了燕凌寒,她想去听他的心跳,她趴在他的心口,但是回应她的,只有无边的死寂。 那死一样的寂静,让人恐惧。 黑暗中,赫云舒用手摸索到了燕凌寒的唇。 此刻,他的嘴唇那么凉。 突然间,不知从哪来来的一股子冲动,赫云舒猛地向前,吻住了燕凌寒的唇。 那唇,那么凉,没有丝毫的温度。 赫云舒不管不顾地吻上去,有一种视死如归的决绝。 她含着他的唇,却不能将温暖给他。 这一刻,她想起了燕凌寒的吻。 他的吻总是那么霸道,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似迎面而来的疾风,吹沙卷石,攻城掠地。 她那么热烈地吻着,似乎要耗尽平生的所有力气。 有泪,顺着脸颊流入口中,是最苦涩的滋味。 一瞬间,赫云舒觉得自己的世界陷入了一片黑暗。 是的,没有燕凌寒,她的世界就只有一片黑暗。 那是一眼望不到头的黑暗,无边无际,没有尽头,她穷极一生,都无法走出那黑暗。 这黑暗是死寂的,没有任何声音。 它覆盖一切,覆盖所有活着的希望。 在这一刻,赫云舒终于确认,此后余生,她的世界只有一片黑暗。在这一片黑暗中,她心如死灰。 正文 第一千七百八十二章 夫君,你等等我 心如死灰是什么感觉,赫云舒终于知道了。 所谓心如死灰,就是对一切放下了执念。 这世上所有的一切,她都不再牵挂。 她生命里的光亮没有了,她的生活,只有死寂的黑暗。 只有黑暗的生活,是无望的。 赫云舒松开了燕凌寒的唇,却没有睁开眼睛,她声音低缓,口中喃喃道:“夫君,你等等我。” 在这一刻,她是存了求死的心的。 她仍是闭着眼睛,要让自己在这黑暗中离开。 她摸索着下了床,决定选一个利落的死亡方式。 然而,她正准备动手,却有一只手,握住了她的手。 这只手,是温热的、健康的、有活力的。 “百里姝,松开我。”赫云舒依旧闭着眼睛,冷声道。 “娘子……” 这声音低缓,缺了些力气。但无疑,是燕凌寒的声音。 听到这声音的瞬间,赫云舒仿佛看到万千霞光自天空中倾泻而下,不由分说地击穿了她生命中的所有黑暗。 她猛然睁开眼睛,看向了自己的手。 那里,握着她的手的,是燕凌寒的手。 他的手很大,上面有着微微的薄茧。 赫云舒猛然看去,看到了燕凌寒睁着的眼睛和微笑的面容。 一瞬间,赫云舒有些木然。 这是什么,是她的幻觉吗? 又或许,是……回光返照? 赫云舒怔在那里,什么都不敢做,生怕自己做了什么,会扰乱了眼前的美梦。 她痴痴地看着,想要把燕凌寒看到自己的眼睛里去。 突然,有一股力气拉着她,使得她扑到了燕凌寒的身上去。 拉她的,是燕凌寒的手。 她扑到了燕凌寒的胸膛上,这一刻,她似乎听到了燕凌寒的心跳声,一下又一下…… 赫云舒去看燕凌寒的脸,口中不由自主道:“你……你活着?” 燕凌寒轻笑一声,道:“不然呢,诈尸么?” 赫云舒张了张嘴,咬住了自己的嘴唇,她用了力气,很疼。 如此清晰的疼痛感,让她清醒,回归现实。 她瞬间松开了自己的嘴唇,抱紧了燕凌寒,大声道:“你活着!你还活着!” “傻瓜,你还活着,我怎么舍得死?” 他的声音低沉,带着那么一些嘶哑的味道,但,如此清晰,在此刻的赫云舒听来,宛如天籁,胜过这世间的一切语言。 赫云舒清醒了,忙从燕凌寒的身上挣脱下来,他刚醒,想必还十分虚弱。 她站在床边,终于看清了燕凌寒。 然而,她的身子突然瘫下去,拉住了燕凌寒的手,带着哭腔道:“我以为,我以为你死了……” “祸害遗千年,我还要继续祸害你呢,怎么会死?” 赫云舒忙擦了脸上的泪,道:“不对,我应该快些请百里前辈过来!” 说着,赫云舒就要起身。 燕凌寒却拉住了她,道:“不用去,他已经过来了。” 赫云舒回头去看,发现百里奚和正大步走了进来。 百里姝和百里星宇跟在他的后面。 看来,是百里姝通知了百里奚和。 赫云舒忙将床边的位置让给了百里奚和。 百里奚和快步向前,右手落在了燕凌寒的手腕上。 此刻,燕凌寒的脉搏虽然虚浮,但胜在平稳。 然后,百里奚和仔细查看着燕凌寒。 赫云舒在一旁看着,心里七上八下。 终于,百里奚和站起身来,道:“他身子无碍,只是有些虚弱,将养些时日也就和以前一样了。” 这话,他说得轻描淡写,但是,嘴唇却是颤抖的。 说实话,燕凌寒的死而复生,他是没想到的。 可此刻,燕凌寒的确是一切正常。 百里奚和看着燕凌寒,道:“你有什么感觉吗?” “有的。我听到我娘子在哭,心疼得不得了,所以,就醒了过来。” 百里奚和的嘴巴张了张,发现自己什么都说不出来。 问题到底出在哪里了?解除燕凌寒的催眠,他是按着古籍上的法子做的,每个步骤都没有出错。 可是,燕凌寒突然没了呼吸和心跳,只能归结为意外。 可没了呼吸之后又醒来,这就奇怪了。 百里奚和想不通,皱着眉走了出去。 这些医术上的问题,赫云舒丝毫都不纠结。 她的夫君还活着,那么她的天空就是晴空万里,没有忧愁。 至于旁的,无需理会。 此时此刻,赫云舒的心里眼里,只有燕凌寒一个人。 旁的人,旁的事,都不足以影响她,更不足以困扰她。 赫云舒把所有人都赶了出去,自己陪着燕凌寒。 她侧身躺在床上,抱着燕凌寒,怎么都舍不得松开。 燕凌寒看着她,也安慰着她。 赫云舒的手在燕凌寒的脸上摸了无数遍之后,终于可以确认,她的夫君,还活着。 得到这个事实,赫云舒很开心。 她抱着燕凌寒,亲了又亲。 燕凌寒躺在那里,一脸享受的表情。 赫云舒不管不顾,亲了个够,到最后,她精疲力尽,才任由自己滑落在燕凌寒的身侧,却又伸出手,抱住了他。 耳边,他的心跳声,是如此稳健,如此悦耳动听。 “夫君。” “嗯。” “夫君。” “嗯。” “夫君。” “嗯。” …… 赫云舒乐此不疲,问了许多遍。 燕凌寒不知厌烦,一遍一遍地应着。 最后,她累了,听着燕凌寒有力的心跳声,眼睛不由自主地闭合,缓缓睡去。 赫云舒轻抚着她的发丝,眼神中满是疼惜。 赫云舒睡得很浅,不过短短半个时辰就醒了过来。 她是突然间醒过来的,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找燕凌寒。 她太害怕了,怕刚刚的一切都是一场梦。 好在,燕凌寒还在,正冲着她笑。 不是梦! 赫云舒笑嘻嘻的,亲吻了燕凌寒。 她这般主动,着实让燕凌寒意外,却又乐在其中。 赫云舒开心极了,至于旁的,什么都不想理会。 燕凌寒始终笑着,笑容宠溺。 终于,赫云舒稍稍平静了一些。 这时候,燕凌寒轻抚着她的脸颊,轻声问道:“傻瓜,我不过是受伤昏迷了而已,你为何就伤心成那个样子?你那般失态,我之前从未见过。”听到燕凌寒的话,赫云舒突然意识到,这事情,好像有哪里不对。 正文 第一千七百八十三章 我怀疑个鬼 是哪里不对呢?赫云舒思考着这个问题。 眼下她被这大悲大喜困扰,思维就有些迟钝,她想了好久才想到一些什么,继而问道:“夫君,你还记得你是在哪里受伤的吗?” 燕凌寒点点头,道:“记得。我带着随风……” 说到这里,燕凌寒停顿了一下,继续道:“不,是带着寒风等人出城查看地形,被人袭击,这才受了伤。所以,你是在得知我受伤的消息才赶过来的吗?吓坏你了吧。” 赫云舒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绪,意识到问题出现在了哪里。 燕凌寒被催眠之后的事情,他全不记得了。 他只以为她是得知他受伤的消息才赶来的,根本不知道这其中还发生了那么多麻烦事儿。 赫云舒笑着握住了燕凌寒的手,道:“事情和你想的不大一样。” “怎么不一样?”燕凌寒问道。“你受伤的时候被人催眠了,被催眠之后的记忆,你全都不记得了。这其中,发生了很多事。而且,现在距离你受伤的时候,已有三个月了。”赫云舒言简意赅,陈述了这 件事。 燕凌寒有些诧异,继而微微皱眉。 他的手抚摸着赫云舒脸上淡粉色的印记,刚刚他没有仔细看,这下仔细看了,发觉那应该是已经痊愈的伤痕。 他手指微颤,道:“所以,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海族的人有没有为难你?”听到燕凌寒这样问,赫云舒一脸邀功的表情,道:“夫君,你知道吗?眼下海族的海天鹰已经成为了我们的阶下囚。现在的海族之主是个叫芷兮的女子,而且,现在海族已 经成为大渝的领地了。怎么样,我厉害不?” 燕凌寒抱紧了赫云舒,道:“你厉害,厉害极了。这段日子,辛苦你了。” “不辛苦,只要有你,怎么都行。” 燕凌寒没有再问下去,因为他知道,无论他怎么问,赫云舒都会报喜不报忧,不可能告诉他全部的事实,所以,他不再问什么。 此时此刻,他的心里只有歉疚。 他的妻子,他的王妃,他最心爱的女人,这段日子承受了多少压力啊。 他不忍去想,单单是那么一想,就心疼得不行。 说好了要护她一世无忧的,可到头来,他做的总是有限。 赫云舒察觉到了燕凌寒低落的情绪,轻声道:“夫君,你不要多想。我们夫妻一体,我为你做什么,和你为我做什么,都是一样的,没有区别。” 燕凌寒暗暗点头,将她抱得更紧。 这时候,外面有暗卫禀报道:“主子,到岸了。” 赫云舒笑着和燕凌寒分开,道:“夫君,你还没有见过这海族的海岛吧?走,我们下船去瞧瞧。” 燕凌寒点点头, 稍稍整理了一下随着赫云舒出门。 这一出门,他就有些惊讶。 这战船是他下令建造的不假,但其中很多细节性的东西,他并未吩咐什么。 想必,是在赫云舒的吩咐下完成的。 此刻看着这每一处,燕凌寒的心中都暗自惊叹,他心爱的小女子,是如此的足智多谋,将每件事都考虑得那么周到。 他们手牵着手下船,然后坐着马车回到了海族的皇宫,回了他们以往所住的院子里。 赫云舒命人准备了饭菜,也谢绝了一切的造访,此时此刻,她只想和燕凌寒待着。 她看着他吃饭,看着他笑,看着他眼神里的光亮,一颗心满是欢喜。 他是如此生动,如此鲜活。 这是她的爱人。 他还活着,就胜过这世间的一切。 燕凌寒任由赫云舒看着,同样地,他也看着赫云舒。 他们虽然已经相识相爱许久,但是每一次看到她,他的心里仍满是新鲜感。 他心爱的小女人是这世间最好最好的存在,他怎么看都觉得不够。 二人就这样互相看着,痴痴地笑着,直到夕阳西斜,太阳落山,夜幕降临。 外面的天渐渐暗了下来,屋子里燃了蜡烛。 蜡烛的光跳跃着,映照着爱人如粉嫩桃花般的脸庞,如此生动。 烛光下,燕凌寒动情道:“娘子,见了你,我总算知道秀色可餐是什么意思了。” “所以,你要吃吗?” 燕凌寒双眼发亮,道:“可以吃吗?” 赫云舒凑近了,好让燕凌寒瞧个清楚,她粉嫩的脸颊上笑容潋滟,吐气如兰:“你能吃吗?” 燕凌寒的手悄悄覆上了赫云舒微微发烫的脸颊,道:“当然。” 赫云舒轻轻推开燕凌寒,道:“好饭不怕晚,你刚醒过来,无须急在这一时。” “娘子这是怀疑为夫的本事了?” “我怀疑个鬼。”赫云舒没好气地吐槽道。 燕凌寒笑笑,仔细打量着赫云舒,道:“你现在,似乎放开了许多。以往我若是这样说话,你早就恼了。” 赫云舒脸上笑意更甚,道:“我是想开了。你我你侬我侬,情到深处的时候,原本就会有所流露,无须在你我之间回避,更无须在他人面前回避。” “所以,以后我在外人面前亲吻你,你不会生气了?” “不会。”赫云舒坦然道。 燕凌寒笑笑,拉过赫云舒坐在了他的腿上。 他贴紧了她,嗔道:“你消瘦了不少。” “有么?我倒是没觉得。” “瘦不瘦的,抱抱就知道了。” 说着,燕凌寒将赫云舒整个人抱了起来。 赫云舒吓了一跳,语无伦次道:“不、不行。你刚恢复,不能用力的。” 燕凌寒嘴角轻扬,道:“抱着你而已,还不至于让我用什么力。” 说着,燕凌寒抱着赫云舒进了里屋,阔步迈向了床榻,将她放在了松软的锦被上。 他挥手,随手捻起一枚金片,扬手洒落,打灭了那燃烧着的蜡烛。 烛光谢幕,屋子里一片黑暗。 黑暗中,燕凌寒躺在了赫云舒的身侧。 他的手,熟练地挑开她的衣襟,游走在她的身上。 每到一处,都激起她微微的颤栗。 轻纱帐暖,胜却这人间所有。 一夜好眠。第二日,赫云舒醒来的时候,看到燕凌寒还未醒,心里不禁咯噔一声。 正文 第一千七百八十四章 最好听的声音 看到燕凌寒还未醒,赫云舒心绪不宁,几乎是条件反射一般,她颤抖地伸出手去,放在了他的鼻尖。 她的手颤抖得厉害,这一刻,她觉得自己的心都跟着抖了。 直到探到那温热的呼吸,赫云舒悬着的心才放了下去。 瞬间,她全身所有的力气被抽空,身子瘫软下去,好久才缓过神来。 终于缓过来之后,她苦笑了一下,她如此敏感,都是因为太过担心。 担心则乱,想必就是如此了。 眼下她虽然醒了,却没有起来的意思,仍然躺在燕凌寒的身侧,静静地听着他的心跳声,觉得心里十分安稳。 这安稳,她已经久违了。 她喜欢这安稳。 这时候,赫云舒也终于理清了头绪,燕凌寒到现在还未醒,大约是昨晚服用了安神汤的缘故。 不多时,燕凌寒醒了,见赫云舒贴着他的身体,不禁摸了摸她柔软的发丝,道:“在做什么?” 赫云舒仰脸冲着燕凌寒笑了,道:“在听你的心跳。” 燕凌寒暗觉好笑,道:“这有什么好听的?” “这是最好听的声音。”赫云舒郑重其事道。 在赫云舒如此郑重的表情中,燕凌寒意识到了什么,瞬间,他的心里又涌起无尽的心疼。 他抱紧了她,不愿松开。 昨晚,他的手抚摸着她的身体,那原本如琼脂一般光滑的肌肤上面,添了许多大大小小的疤痕。 燕凌寒简直无法想象,在他被催眠的这段时间,赫云舒究竟吃了多少苦。 “夫君,你觉得身体怎么样?” 赫云舒的话打断了燕凌寒的思绪,他看着赫云舒笑了笑,道:“我觉得很好,和以前没有什么两样。” “那就好。”赫云舒甜甜地笑了,然后不忘补上一句,“那我们起床梳洗吧,我有些饿了。” “好。”燕凌寒含笑应着。 二人穿衣下床,赫云舒正准备随便整理一下头发的时候,燕凌寒拿过了牛角梳,牵着赫云舒的手在梳妆台前坐好。 他手法娴熟,开始为赫云舒挽发。 很快,一个精美绝伦的莲花髻就挽成了。 到了往上面插头饰的时候,赫云舒只递了一枚玉簪过去,燕凌寒微微皱眉,道:“你的首饰呢?” “这个就是啊。” 燕凌寒苦笑了一下,料想赫云舒这段日子担惊受怕,根本无心装扮自己。 而这枚玉簪,是他亲手为她雕刻打磨的。 他接过赫云舒递过来的玉簪,插在了她的发髻上。 虽然这发饰只有一个简简单单的玉簪,却完美地衬托出了赫云舒清冷孤绝的气质。 看到梳妆镜中的自己,赫云舒微微一笑,道:“夫君,你如此装扮我,是让任何人都不敢靠近我么?” “对啊,敢靠近你的人只有我,那就最好了。” 赫云舒嫣然一笑,然后命人准备了早饭。 吃过早饭,燕凌寒忍不住打了一个呵欠。 赫云舒见了,道:“夫君,你既然还困,不如去睡一会儿。” 说着,赫云舒摸了摸自己的头发,道:“这发髻梳的这样好,我就不睡了,免得糟蹋了这头发。那么,我过一个时辰叫醒你,如何?” 燕凌寒点点头,道:“好。” 燕凌寒大约是困了,很快就睡着了。 赫云舒轻手轻脚地放下床幔,走了出去,从外面轻轻地带上了门。 听着这关门的声音,以及那渐渐走远的脚步声,燕凌寒慢慢睁开眼睛,坐了起来。 他起身到了窗口,将窗户推开一条缝,确认赫云舒的确是走了。 这时候,燕凌寒才冲着暗卫发出讯息,命暗卫进来。 暗卫应声而进,躬身候着。 燕凌寒坐在桌边,握紧了一只素白的茶杯,道:“将本王被催眠后的事情都说出来,事无巨细,每一件事,本王都要知道。” 暗卫应声,开始讲这些时日发生的事情。 当燕凌寒听着这些的时候,赫云舒已经走进了百里奚和几人所住的院子。 只是,她进去的时候,院子里静悄悄的,连每次来都能听到的捣药声都没有。 赫云舒暗觉奇怪,轻手轻脚地走了进去。 她正要迈步走进正中间的那个大屋子,百里姝就迎面走了过来。 她的眼睛红红的,像是刚刚哭过。 赫云舒一惊,道:“怎么了?” 百里姝不知该怎样说,只拉着赫云舒往里走,一直进了百里奚和的卧室。 赫云舒暗觉奇怪,直到她走进里面,看到床榻上面色苍白,呼吸全无的百里奚和,着实吓了一跳。 百里星宇站在一旁,愁眉不展。 “这、这是怎么了?”赫云舒惊骇道。 百里奚和是百里世家的家主,医术自然高绝,不会连自己的身体出了问题都不知道。 而现在,他躺在这里,显然是生病了。 能让百里姝和百里星宇都束手无策的病,必然是十分棘手的。 百里姝的牙咬得紧紧的,说不出话。 百里星宇则从一旁的桌案上拿来了一张纸,递给了赫云舒。 纸上面写着几个大字:“待你醒来,喝了这杯茶。” 赫云舒朝着那桌案看过去,的确在那上面看到一个空了的杯子。这时,百里星宇解释道:“我父亲用碧根草催眠了自己,然后又事先给被催眠的自己留下了这张纸条。他喝下的,是用幽冥草所煮的水。那日用幽冥草所煮的水剩了些许, 就被他用上了。” 赫云舒嘴巴微张,道:“所以,他催眠了自己,又自己给自己解除催眠?” “对。”百里星宇肯定道。 饶是赫云舒聪慧睿智,此刻也觉得自己的脑子有点儿不够用,她疑惑道:“这样做究竟是为何?” 百里星宇揉了揉酸胀的眉心,道:“父亲觉得铭王殿下苏醒这件事很古怪,所以他要亲身试验,以便知道其中的奥妙。所以,就把自己弄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这时候,赫云舒不禁感慨,这百里世家家主的脑回路,还真不是一般的曲折。 百里奚和当真是个医痴,凡事都要在自己身上实验,以便知道其中的缘由。 这种精神很伟大,但就是苦了自己的家人,有可能,也会害苦了自己。 “现在距离他昏迷有多久了?”赫云舒问道。 “有两个时辰了。”百里星宇说着,声音沉重。听到这回答,赫云舒终于领悟到,为何百里姝姐弟二人如此愁眉苦脸了。 正文 第一千七百八十五章 赌一把 当时,燕凌寒从失去呼吸到苏醒,中间经过了三刻钟左右的时间。 而现在,百里奚和这种没有呼吸的状态已经持续了两个时辰,如此,也难怪百里姝和百里星宇二人如此忧心了。 赫云舒黛眉紧蹙,道:“有什么法子吗?” 百里姝和百里星宇都摇了摇头,说到底,医术也是要靠经验的。 使用幽冥草的经验,他们是缺乏的。 因为缺乏经验,遇到一些事情的时候就会束手无策。 事关人命,他们不知如何选择是对的。因为稍稍一错,他们失去的,就是自己的父亲。 医者不自医,这一点,也体现在对待亲人的病情上,因为是亲人,关心则乱,就会失去以往冷静的判断。 赫云舒思考着这件事,然后看向了百里姝,道:“或许,我有个法子。” “什么?”百里姝惊喜道。赫云舒解释道:“你们总是觉得一个人没了呼吸没了心跳就是死了,其实不是,只有一个人的大脑死亡了,他才算是真的死了。所以现在,百里前辈只是没了呼吸和心跳, 至于其他的,尚不可知。所以,我们大概要赌一把。” “怎么赌?” 赫云舒看向了百里姝,道:“还记得我曾经与你说过的心肺复苏吗?” 百里姝点点头,道:“记得。” 尔后,她灵机一动,道:“所以,你给燕凌寒做了心肺复苏,他才醒了过来?” 听到百里姝这样说,赫云舒脸颊微烫,道:“是。” 百里姝皱皱眉,道:“当时我就在旁边,没看到你做啊。” 赫云舒深吸一口气,道:“现在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按我说的做。不能再耽搁了。” 此刻,赫云舒语气沉稳,百里姝稍稍安心,上前给百里奚和做心肺复苏。 赫云舒教过百里姝如何做心肺复苏,所以她驾轻就熟。 看着她这样做,赫云舒后知后觉地发现,昨日自己在燕凌寒身上趴着,又在那样绝望的时候亲吻了他,多多少少有些像是心肺复苏。 只怪她当时太慌张了,因为百里奚和说燕凌寒没了,所以她就真的信了,惊慌失措下六神无主,根本没心思再做别的什么。 百里姝按压着百里奚和的心口,百里星宇则试着往他的嘴里吹气,二人配合默契,张弛有度。 赫云舒仔细看着百里奚和的反应,终于,她看到他的手动了一下。 “你们继续,百里前辈的手刚刚动了一下。”赫云舒大声道。 这下,百里姝和百里星宇更加卖劲。 大约过了半刻钟,百里奚和的喉咙里发出声音,继而睁开了眼睛。 他第一眼瞧见了百里星宇,不禁面露怒容,一巴掌甩了过去:“你这小子早上没净口么?味道可真难闻。” 百里星宇顾不上疼,却是乐得抱住了自己的父亲,哇哇乱叫。 百里姝站在一旁,只是笑。 幸好,只是虚惊一场。 这时候,百里奚和却是连着咳嗽了好多声,终于平静下来之后,他大吼道:“你这小子,是要谋杀为父吗?” 百里星宇这才松开了百里奚和,他转身想要去抱赫云舒,被赫云舒躲开了。 他这才跑向百里姝,一把抱起了她,转起了圈圈。 百里奚和捂住了自己的眼睛,一脸没眼看的表情。他招招手,让赫云舒过去,道:“云舒啊,你说星宇这孩子这么大还娶不到媳妇儿,是不是缺心眼儿?你看,他现在这股子热情要是用到娶媳妇儿上,一百个媳妇儿也娶回 来了。” 赫云舒倒是佩服百里奚和的心性,却也着实为百里姝姐弟二人捏了一把冷汗。 摊上这么一个父亲,这二人也不容易啊。 赫云舒看向百里奚和,道:“前辈,您做事总得有个谱儿啊。这次的事情,可真是吓坏他们俩了。”百里奚和面无愧色,反倒是一脸的兴奋:“折腾这么一遭,我算是明白这幽冥草的效用了。服下幽冥草所煮的水后,身体会变得异常冰冷。连呼吸和心跳都会停止,但微弱 的意识还是有的,就是觉得特别冷。想必,是冷的时候有特别的效用吧。” 听他这样说,赫云舒倒是想起现代医术里的一件事。 据说,在进行复杂的脑科手术时,为了争取更多的手术时间,会使用一种特殊的冷冻技术。 在这样的冷冻状态下,心跳和呼吸以一种难以觉察的速度进行着,人没死,如同陷入休眠状态,可以给医者留下更多手术的时间。 难道说,幽冥草的效用和现代医术里的冷冻技术,有着异曲同工之处? 如今看来,似乎也只能这么解释了。 赫云舒思考着这些,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百里奚和正用一种奇怪的眼神打量着她。 这时,百里奚和问道:“云舒,你最聪明,你帮我分析分析,这件事是怎么回事?” 百里奚和这是在套她的话。 意识到这一点,赫云舒一脸疑惑,道:“百里前辈,您可真是病急乱投医。您是大夫,这种医术上的问题倒来问我,实在是没道理。” 闻言,百里奚和哈哈一笑,道:“嗯,是我病急乱投医了。” 这时候,百里星宇总算是从那种狂喜中缓过神来,他笑眯眯地看向自己的父亲,道:“父亲,您可真了不起。以后我也要向您学习,甘愿为了医术付出一切……” 百里星宇的话尚未说完,百里奚和就一脚踹了过去,口中骂道:“你这不孝子,不准你这样做。你要是敢这样,你娘会打死我的!” 见状,百里星宇吐了吐舌头,道:“真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啊。” 说完,他就跑了出去。 这时候,百里姝才恶狠狠地看向自己的父亲,道:“这件事,我是一定会告诉母亲的。” 瞬间,百里奚和秒怂。 他这一辈子,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自己的夫人。 顿时,他拉下脸去求自己的女儿。 赫云舒忍不住笑了,然后退出了房间,将这里留给他们父女二人,准备回去找燕凌寒。 不料,她刚走出门,就发现燕凌寒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他的脸上,是浓得化不开的柔情。 在他如许的柔情里,赫云舒缓缓走向他,她脸上的笑意,比三月的春光还要灿烂明媚。只是,将要走近燕凌寒的一瞬间,赫云舒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忘了一件事。 正文 第一千七百八十六章 自己的老子,选择不了 意识到自己忘了一件事,赫云舒忍不住自嘲地笑了。 见状,燕凌寒上前一步,搂紧她的腰,把她带到了自己的怀里,道:“在笑什么?” “我是在笑话我自己,明明来的时候记着要办一件事的,后来竟然忘了。” “要办什么事?” 赫云舒嫣然一笑,道:“就是来问问百里大夫如今你的身体状况如何。” 燕凌寒故意道:“娘子,这么重要的事情你都给忘了,看来,是为夫需要立立规矩的时候了。” 赫云舒靠近燕凌寒的耳边,将刚才发生的事情告诉了他。 饶是镇定如燕凌寒,也着实为百里奚和疯狂的举动感到惊愕。 末了,他笑了,道:“想必,若无这份对于医术的痴心,他也做不了百里世家的家主。” “不过,倒是把百里姝和百里星宇给吓坏了。” “那没办法,自己的老子,选择不了。” 这时候,许是听到了声音,百里奚和从里面走了出来。 他看向燕凌寒,道:“你这小子,怎么说也是我救了你的命。你倒好,倒在这里编排上我了。” 燕凌寒笑笑,道:“我只是实话实说,哪里说得上编排二字?” “那你就不知道,实话难听?”百里奚和辩白道。 “诚实,是一种美德。” 百里奚和气了,愤愤道:“你这小子,说话总让人生气。” 赫云舒拉了燕凌寒一下,然后上前道:“前辈,我夫君如今的身体状况如何?” 百里奚和白了燕凌寒一眼,道:“看这小子和我抬杠的这股子劲头儿,好得不得了。” “父亲。”百里姝提醒道。 百里奚和这才正了正色,道:“若是在之前,我倒是没把握。不过,现在我绝对有理由说,他身体无碍,休息个几日也就和往日无异了。” 赫云舒点点头,心里明白了。 因为百里奚和自己亲自试验了,所以,他最是清楚自己现在的身体状况,从而推己及人,也就知道燕凌寒的身体不会再有什么危险。 这下,赫云舒放心不少。 燕凌寒则笑着看向她,道:“这下你放心了吧?” 赫云舒含笑应道:“放心了。” “既然放心了,就跟我走吧。”说着,燕凌寒很自然地牵起了赫云舒的手。 二人刚刚转过身,身后就传来百里奚和的咳嗽声。 “父亲,你想说什么?”是百里姝的声音。 这时候,百里奚和说道:“姝儿,你先进去。” 百里姝应了一声,走进了屋子。 之后,百里奚和才快走几步,到了燕凌寒二人的身后才小声说道:“虽然身体无碍,但,还是要节制。” 乍一听这话,赫云舒不解其意。 她正想问些什么,燕凌寒却是牵起她的手,径直往前走去。 走出了一段距离之后,赫云舒好奇道:“夫君,百里前辈的话是什么意思?” 燕凌寒嘴角轻扬,低笑出声。他侧过身,附在赫云舒的耳边说了什么。 瞬间,赫云舒面红耳赤。 燕凌寒的手轻轻地碰了一下赫云舒的脸颊,道:“怎的还是这般娇羞?” 赫云舒打掉他的手,道:“娇羞个屁!这种事也拿出来说,怪怪的。” 闻言,燕凌寒爽朗地笑了。 他牵着赫云舒的手往前走,走的却不是回去的路。 赫云舒诧异道:“去哪里?” “出去随便走走,顺便看看这海岛的风景。” “好啊。”赫云舒应着,心情愉悦。 说起来,她虽然到这里很长时间了,但还没有仔仔细细地逛过这里。唯一的一次和燕凌寒出去,也只是去山上转了转而已。 趁着现在这个时间去看看各处的风景,倒也不错。 二人没有骑马,也没有坐马车,就这么散着步出了宫,到了民间的集市上。 因为芷兮一系列安抚百姓的政策,如今百姓们生活安定,并未引起什么动乱。 故而赫云舒和燕凌寒二人到了集市上,看到的就是一番热闹的场景。 百姓安居乐业,各自做着小生意,热情地招揽着客人,你来我往,熙熙攘攘中透着一股子生活的温馨。 赫云舒边走边看,满眼都是新奇。 很快,燕凌寒寻到了一个卖首饰的摊子,他牵着赫云舒的手走过去,仔细挑选着。 对于首饰,赫云舒没什么喜好。 燕凌寒却是认真挑选着,一个一个地比较着,最终,他选中了一个镶着绿松石的步摇。 步摇上面用绿松石镶嵌着,做成了孔雀的模样,下面则垂着一缕缕银色的流苏,看起来庄重又不失可爱。 对于这个步摇,燕凌寒很满意,他为赫云舒插上这步摇,当即就要付钱。 赫云舒按住了他要去拿银票的手,另一只手伸手入袖,取出了一枚珍珠,递给了那摊贩,道:“够吗?” “够的够的。”小摊贩连声说道。 燕凌寒这才知道,海族流通的货币不是金银,而是珍珠。 之后,二人继续往前逛。 燕凌寒看着赫云舒头上那微微摆动的步摇,道:“你没有强制这里的百姓使用金银,当真是深谋远虑。” 赫云舒笑笑,道:“都是夫君教导的好。” 燕凌寒朗声大笑,高兴极了。 的确,海族刚刚安定,如果这个时候强制将他们流通的货币换成金银,势必会打乱他们的习惯。 一个人多年来的习惯被强制改变,这会让他们无所适从。 所以,为了安定,在这个时候是不能强制将他们使用的货币从珍珠换成金银的。 关于这一点,赫云舒的确是考虑得很全面。 二人在集市上走走停停,挑选了许多的礼物,有给老大燕温良准备的有着精致花纹的海螺,有给老二燕恭让准备的小面具。 至于小公主燕灵毓的礼物,则是一串贝壳做成的风铃。有风吹过时,便有动听的声音响起,悦耳极了。 挑选好这些礼物,二人依旧牵着手回宫。 二人相处的日子,静谧而温馨。 晚间,燕凌寒的手抚摸着赫云舒的肌肤,那手指却是轻颤的。赫云舒捉住了燕凌寒的手,轻声道:“夫君,你都知道了?” 正文 第一千七百八十七章 他也配? 黑暗中,听到赫云舒的话,燕凌寒张开的手猛然握住。 好半天他才听到自己的声音在说:“是,我都知道了。” 赫云舒握住了他的手,道:“夫君,我相信,如果有一天我们易地而处,你遇到这样的情况,也一定会舍命救我的。” 燕凌寒抱紧了赫云舒,道:“我当然会救你。可我,舍不得你来救我。” 赫云舒的手轻轻地捂住了燕凌寒的唇,道:“说什么傻话呢?我若什么都不做,如何能有现在的幸福?” 说完,她愈发靠近了燕凌寒。 燕凌寒的语气里满是心疼:“要承受那三分失败的可能,让你很难过吧?” “是,让我很难过,也很担心。”关于这一点,赫云舒没有隐瞒。 “若那时的我还有半分的清醒,绝不会做让你担心的决定。” “嗯,我相信你。” 二人的对话,甜蜜而温馨。 最终,在爱人的臂弯里,赫云舒沉沉睡去。 隔日醒来,赫云舒独享悠闲,而燕凌寒则去做该做的事情。 如今他醒了,自然不能再让赫云舒琐事缠身。 军中的事,海族的事,都需要他来决断。 而且,他已经决定,明日便率领大军回京,那么事情就更多。 燕凌寒马不停蹄地忙着,只待忙完之后回去陪自己的小娘子。 然而,当他拖着一身的疲惫回去,尚未走进自己的院子便听到里面传出清越的笑声。 这笑声很有辨识度,是他的娘子的。 听到这笑声,燕凌寒的疲惫一扫而空,脸上也带了无边的笑意,连带着脚下的步子也无意识地加快了许多。 然而,当他站在院门口,将院内的景象尽收眼底,一脸的笑顿时化为乌有,取而代之的,是无边的阴沉。 院内,赫云舒还在笑着,赵琰站在一旁,脸上的笑容无比灿烂。 然而,燕凌寒并不认识赵琰,在他眼中,赵琰只是一个全然陌生的男人罢了。 偏这陌生男人的脸上,也挂着灿烂的笑意。 燕凌寒忍不住就怒了,他隐在袖子里的手暗暗握紧,浑身裹挟着一股冰寒之气,令人不寒而栗。 最先感受到这无边威压的,是赵琰。 他暗觉阴冷,便抬头去看,瞬间便对上了一双冰冷的眸子。 看到这双眼睛,赵琰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传闻大渝战神铭王殿下冷厉骇人,现在看来,这传言不虚。 赵琰忙正了正脸色,冲着燕凌寒恭恭敬敬地行礼。 铭王燕凌寒对于天下有着从军志向的人而言,便是至高无上的存在。 对于赵琰,更是如此。 然而,燕凌寒只是冷冷地看了看赵琰,道:“在笑什么?” 看到燕凌寒这副鬼样子,赫云舒就知道,这个千年老醋精又出来害人了。她起身走向他,不避嫌地抱住了他的胳膊,语气亲昵:“王爷,我们刚刚聊起云卿,或许你不知道,海天鹰就是她抓回来的。只是她也受了重伤,一直昏迷着,被赵将军带 回京城去了。刚刚传来消息,说她醒了,我们都很开心。” “我们?”燕凌寒重复着这个词。他觉得,这个词,有点儿不好,太过亲昵了。 赫云舒暗暗地掐了燕凌寒一下,道:“哦,忘了给你介绍,这位是赵琰赵小将军,云卿的亲弟弟。” “哦,这样啊。”瞬间,燕凌寒的神色就和蔼多了。 他看向赵琰,道:“你姐姐是个奇女子,待回京之后,本王会亲自奏明皇兄为她请功。” 闻言,赵琰慌忙跪倒在地,道:“末将多谢王爷。” 燕凌寒缓缓抬手,示意他起来,尔后道:“本王听王妃提起,说将海天鹰交给你处置了。” “回王爷的话,确是如此。”赵琰紧咬牙关,如此说道。 “哦。”燕凌寒轻轻应了一声。 赵琰忙说道:“王爷放心,末将心里明白王妃娘娘将海天鹰交给我处置的美意,但,末将不敢不顾及大局,并未让那海天鹰死了……” 这时,燕凌寒打断了赵琰的话,道:“你说,并未让海天鹰死了?” “是。似海天鹰这等逆贼,想必是要留着给陛下亲自处置的。所以,末将不敢越俎代庖。” “赵琰,你跟着你父亲从军,有多久了?” 见燕凌寒突然话锋一转问起这个,赵琰不敢糊弄,忙说道:“回王爷的话,已有七载了。” “本王看你这七年,是白在军中待了。” 瞬间,冷汗自赵琰的额头上滴落而下。 只是,燕凌寒的话,他并不十分明白。 “把话说清楚。”赫云舒靠近燕凌寒,悄声说道。 燕凌寒不说话,只用手点了点自己的脸颊。 这便是要让赫云舒亲他了。 赫云舒见赵琰低着头,就放心地亲吻了一下燕凌寒的脸颊。 燕凌寒很受用,心情大好,于是就准备启发启发这赵琰。 他在椅子上坐下,道:“无须拘束,坐下说话吧。” 赵琰起身,坐在了一旁。燕凌寒看向赵琰,道:“为将者,不可有妇人之仁。既为将,往大了说守护的是千千万万的百姓,往小了说,守护的就是自己的亲人。一个将士,如果连自己的亲人都无法 保护,又如何敢说保家卫国四个字?” “可是,若是海天鹰死于我手,陛下他……”燕凌寒再次打断赵琰的话,道:“你以为,以海天鹰的身份地位,也值得皇兄下令处置他?谁给他这么大的脸?再者说,带他一路回大渝京城,一路上不知道要浪费多少粮 食,他也配?” “王爷……”一瞬间,赵琰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燕凌寒有意提点他几句,道:“有道是人不轻狂枉少年,为将者更应如此。若无意气风发的狂傲之姿,如何能统御万军?所以,狂起来吧。但前提是,要让自己有狂起来的 本事。” 听罢,赵琰郑重起身,道:“王爷,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今日末将总算是领教了,来日还请王爷指点末将的兵法。而现在,末将要去解决了他!” 说完,赵琰的脸上满是恨意。 这些日子,赵琰虽然没有杀死海天鹰,却也让他日日受刑,生不如死。 一想到自己的姐姐被海天鹰害成那个样子,赵琰就气得不打一处来。 “去吧。”燕凌寒轻描淡写道。 赵琰很快离去,一转眼就没了影儿。燕凌寒收回自己的视线去看赫云舒,这一看,他心里有些打哆嗦,这眼神,是几个意思? 正文 第一千七百八十八章 慈父的气质 只见此刻赫云舒眼睛微眯,似笑非笑地打量着燕凌寒。 赫云舒从未用这种眼神看过他,故而燕凌寒心里有些忐忑:“几、几个意思?” 赫云舒蓦地笑了,道:“铭王殿下,没想到你还很有慈父的气质嘛。” “慈父的气质?”燕凌寒重复着赫云舒的话,不知她这话是从何说起。 “若是在以往,你只怕是没耐心教导谁的。可现在,似乎不一样了。” 经过赫云舒这么一提醒,燕凌寒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好像真是如此。 如果是在从前,他遇到赵琰这等不开窍的人,早就一脚踹过去了。 耐心教导?摆事实讲道理?想都不要想。 或许,真的是因为有了孩子之后,有了潜移默化的改变吧。 想到这里,燕凌寒的心不禁变得柔软起来,他看向赫云舒,道:“我们明日启程回京。” 听到这个消息,赫云舒激动地搂住了燕凌寒的脖子,毫不吝啬地就往他脸上亲。 没料想,燕凌寒的脸微微一偏,她就吻到了他的唇。 这一次,赫云舒并不生气,此刻她满心都是喜悦,足以让她忽略很多东西。 要回京了,那就意味着快要见到几个孩子了。 想到他们三个,赫云舒的眼睛都笑弯了。 看到如此开心的赫云舒,燕凌寒也高兴极了。 最初的狂喜过后,赫云舒担心道:“夫君,你现在的身体适合启程吗?” 燕凌寒笑笑,道:“放心吧,绝对没问题。你忘了,昨日百里前辈不是也说过了吗?我的身体并无大碍。” 赫云舒想了想,也对,自己是关心则乱了。 一想到要回去,赫云舒乐得连走路都是蹦蹦跳跳的。 看着这样的赫云舒,燕凌寒忍不住低笑出声。 她的开心,总是来得容易。赫云舒一边收拾着东西,一边嘴里嘀咕道:“这里的椰子京城没有,要带回去给他们几个尝尝。首饰也别致,要多买几个,给小灵毓戴。还有那石头做成的小鸟,最是别致 ,恭让一定喜欢……” 听赫云舒嘀咕着这些,燕凌寒脸上的笑容愈发满足,他走过去,从后面抱住她,下巴在她的肩膀上来来回回地蹭着。 赫云舒挣扎着,道:“别闹,还有很多东西没准备呢。” “凡事都需要你操心,要你男人干嘛?” 赫云舒回头,一双眼睛亮晶晶的:“所以,我刚刚说的东西你都准备好了?” “对。”燕凌寒点点头,肯定道。 赫云舒高兴极了,一蹦起来就夹住了燕凌寒的腰,一双手顺势搂住了燕凌寒的脖子,整个人就吊在了他的身上。 她当即在他脑门儿上亲了一口,开心道:“夫君,你可真好使啊!” 燕凌寒乐得抱着赫云舒转了个圈,然后嘴巴朝着里屋努了努,道:“我还有更好使的,你要不要试一试?” 赫云舒一巴掌朝着燕凌寒的脑门儿拍了过去,愤愤道:“你这人,可真是正经不过三秒!” “娘子不信么?我真的很好使。” 赫云舒的脸蓦地红了,她推了他一把,从他身上跳了下去。 她站在燕凌寒对面,认真道:“夫君,你都是做父亲的人了,要正经。” “在他们面前我当然正经,这不正经的时候嘛,就留给娘子喽。” “你的歪理倒是不少。”赫云舒嘀咕道。 “不是歪理,是正理。若我时时刻刻在你面前做一个正人君子,且坐怀不乱,那你可就要慌了。” 赫云舒觉得,说是说不过燕凌寒的,所以,她索性不再开口了,继续在屋子里收拾该带走的东西。 因为要回去了,赫云舒这一天都很开心,逢人便笑。 晚上,赫云舒躺在床上,却是毫无睡意。 她掰着自己的手指头,道:“夫君,我们都出来这么久了,孩子们一定长大好多了,不知道还认不认识我?” “灵毓最爱哭,我们不在的这些时候,不知道她有没有哭鼻子?” “还有恭让,他最调皮,肯定又让皇兄气坏了。” “温良就听话多了,也最聪明,腿脚也最麻利,现在应该能跑得很顺畅了吧。” …… 就这样,赫云舒躺在床上,一句接一句的说着。 她实在是太想念几个孩子了。 之前的时候,她一直担心着燕凌寒,所以想几个孩子的时候就少多了。 现在燕凌寒恢复如初,明日就要启程回去了,她的心里装满了几个孩子,一个劲儿地想着他们,半刻都停不下来。 燕凌寒躺在一旁,看着赫云舒,哀怨道:“早知道这样,还不如不要他们几个了……” 只可惜,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赫云舒揪住了耳朵。 赫云舒扯着他的耳朵,一脸威胁的表情,愤愤道:“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燕凌寒嬉笑着,慢慢地让自己的手滑进了赫云舒的腰侧,把她往自己身边带了带,道:“娘子,求翻牌子。” 赫云舒的手撑在了燕凌寒的胸膛上,道:“难不成,我还可以翻别人的牌子?” 燕凌寒的下巴在赫云舒的手上蹭了蹭,道:“牌子你要多少有多少,不过,都是我。” 赫云舒顺势捏住了燕凌寒的下巴,道:“就知道你在这儿等着我呢。不过,我可警告你,在孩子们面前,千万不能说不要他们。孩子们心思最敏感,听到了会伤心的。” 燕凌寒不说话,只似笑非笑地看着赫云舒。 赫云舒被他看得心里发毛,不禁摸了摸自己的脸:“看什么?”燕凌寒轻声一笑,道:“你教训我的时候倒是一套一套的。瞧你自己,为了回去的事情兴奋得睡不着觉。现在距离到京城还需要好几日呢,你总不希望到时候孩子们看到的 是一个熊猫娘亲吧。” 赫云舒想了想,觉得此言有理,就顺势躺在了燕凌寒的身侧,准备睡觉。 不得不说,燕凌寒稳健的心跳声就是她最好的催眠曲,听着他的心跳声,不一会儿的时间,赫云舒就睡熟了。第二日,便是出发的日子。 正文 第一千七百八十九章 又要出幺蛾子了 出发之前,赫云舒带着燕凌寒下了议事大殿的暗道,去看小黑,和它告别。 如今,小黑的日子十分好过,可谓是养尊处优。 芷兮每日会派人来喂食,食物丰厚而鲜美,把小黑喂得饱饱的。 瞧这样子,它又胖了不少。 赫云舒跳下去,抚摸着它胖乎乎的脑袋,道:“小黑,我要走了。等以后有空,我会回来看你的。” 听到赫云舒这样说,燕凌寒的嘴角忍不住抽了一下,这么一个庞然大物,和“小”字扯得上关系吗? 然而,小黑却是不安地扭动着身子,带起了一大片水花。 看来,知道赫云舒要离开,它很不开心。 “你太大了,又半刻都离不了水,我没法子带走你的。” 虽然如此,小黑还是很不安。 赫云舒继续抚摸着小黑的脑袋,道:“我向你保证,我以后一定会回来看你的。还有我的几个孩子,他们见了你,一定会很喜欢你的。” 如此,赫云舒安抚了好久,小黑的情绪才稳定了一些。 最终,赫云舒恋恋不舍地离开了。 她拉着燕凌寒的手,道:“夫君,小黑帮了我很多。”“我知道。你放心,以后我一定会陪着你回来的。咱们这次回去,待安顿了,我就向皇兄说明,寻个地方隐居。我倒觉得,这个小岛就不错。如果你不喜欢,咱们也可以找 别的,这小岛上的风景,很不错。” 燕凌寒的柔声安慰,宽解了赫云舒郁闷的情绪。 和他在一起,他总有法子让她开心。 二人牵着手回去,在院门口碰上了燕风离。 燕风离站在那里,踟蹰不安的样子。 燕凌寒悄声对赫云舒说道:“这小子,肯定是又要出幺蛾子了。” 赫云舒暗暗握了握燕凌寒的手,道:“别说话,且看他要说什么。” 二人缓缓走近,燕风离转过身来,冲着二人恭恭敬敬地行礼。 燕凌寒微微颔首,道:“风离,你这一次潜到海族来,帮了你皇婶不少忙。说吧,想要什么赏赐?” 燕风离低着头,道:“皇叔,侄儿不过是尽了自己的本分,不敢要什么赏赐。” 燕凌寒大手一挥,道:“既然如此,那就收拾收拾,马上就要出发了。” 然而,燕风离并未起身。 赫云舒能够察觉到,此刻的燕风离很紧张。 似乎燕凌寒的这几个侄子,面对他的时候没有不紧张的。 赫云舒再次握了握燕凌寒的手,示意他不要发怒。 燕凌寒回握了一下,表明他知道了。 他放缓了声音,看向燕风离,道:“有什么问题吗?” “皇叔,侄儿暂时、暂时不想回去。”燕风离踟蹰着,说出了自己的决定,也做好了等待暴风雨降临的准备。 没料想,这一次,燕凌寒出奇的好脾气,他点了点头,道:“好。是为了那个叫芷兮的丫头吗?” 燕风离眉眼一跳,没料到燕凌寒还知道这个。 他径直点了点头,直言不讳道:“是。” “哦,那就待着吧。不过,别那么急着要孩子,我还不想又被人叫叔公,显得我很老似的。” 这么大一个急转弯,燕风离丝毫没缓过神来。 他错愕地看着燕凌寒,嘴巴微张,一张脸上写满了惊讶。 燕风离是真的诧异,在他的印象里,他的皇叔燕凌寒向来不是一个好说话的人,对于他的父皇尚且毫不客气,那么对他,也就更加不客气。 然而他却没想到,这一次他的皇叔居然这样大度,不仅没有斥责他,还对他很是支持的样子。 原本,燕风离是做好了即便被燕凌寒痛打一顿也要留在这里的准备的。 没成想,燕凌寒这么痛快就答应了。 一时间,燕风离有些恍神,也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被燕风离这么看着,燕凌寒很不自在,他瞪了燕风离一眼,道:“有什么好看的?若是不想回去,收拾东西走人。” 燕风离忙跪了下去,郑重道:“侄儿谢谢皇叔成全。” “罢了,你皇姑姑也会留下,在这里处理战后事宜。你若是追姑娘有了空闲,就去帮帮你皇姑姑,莫要让她累着了。” “皇叔放心,侄儿一定会尽力而为。” “去吧。”燕凌寒下了逐客令。 燕风离很快离去。 赫云舒看着燕风离离开的背影,不禁笑道:“夫君,你现在这慈父心也太泛滥了吧。”燕凌寒微微一笑,道:“我只是在想,以后必不能让我的儿女过打打杀杀的日子。如此,有时间去追追小姑娘,喝喝茶,品品酒,享受生活也不错。既然有了这样的打算, 就从风离这小子这里开始吧。所幸现在并无战事,用不着他去抛头颅洒热血,不然,哪里有这等清闲?” 赫云舒笑笑,不再说什么。 燕凌寒这话,颇有些前人栽树,后人乘凉的意思了。 想必,这就是一个做父亲的心吧。 这时候,燕凌寒冷不丁问道:“听说,奉铁塔那小子来了?” 赫云舒点点头,道:“是,你还跟人打了一架呢。不过后来他又走了,算算时间,现在应该回到大魏了吧。” 燕凌寒撇撇嘴,道:“离这小子远点儿,他没安好心。” 赫云舒笑着看向燕凌寒,道:“敢问铭王殿下,靠近我的男人,可有安好心的?” “一个都没,总有人惦记我娘子,着实可恶!”燕凌寒愤愤道。 果然,有时候娘子太优秀也是一种负担啊。 不过,这负担,燕凌寒甜蜜地享受着。 该收拾的东西已经收拾好,即刻便启程了。 赫云舒等人与芷兮作别,乘着战船离开了海族的领地。 接下来,海族的人会陆续搬迁到边城去居住。不过,这些事情就由燕碧珺和芷兮去费心了。 此刻,赫云舒归心似箭,只一心想要快些回到京城去。 这样,她就能看到孩子们了。 燕凌寒也满心喜悦,他带着满脸的笑,牵着赫云舒的手站在船头。 战船劈波斩浪,在茫茫大海上向前驶去。这时,突然有人惊叫道:“快看,那是什么!” 正文 第一千七百九十章 等我回来看你 这声惊叫过后,战船之上涌起一些响动。 他们看过去的,是同一个方向。 赫云舒也看过去,不禁有些雀跃。 只见身后白茫茫的海面上,有巨大的浪花接连涌起,一簇又一簇,越来越靠近。 在那白色的浪花之中,有一片浓重的黑色,随着浪花的起伏时隐时现。 “是海族的护岛神兽!”有人认出了它,大声道。 战船上的兵士对于护岛神兽并不陌生,原本来征战海族的时候,就是护岛神兽在战船前面开路的。 眼下见了这护岛神兽,他们都很开心。 然而,最开心的要数赫云舒了。 她没有想到,她的小黑居然来送她了。 赫云舒高兴地趴在船头,冲着小黑招手。 小黑看到赫云舒,在海水里蹦跶得更加欢实。 一波又一波的水花涌起,溅在了战船上。 就这样,小黑一路欢快地游着,一直到了岸边。 到岸后,许多兵士都与小黑告别。 有胆子大的,也会壮着胆子去摸它的脑袋。 小黑也不恼,安静地趴在那里,却是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只是,只有当赫云舒走过来的时候,它才睁开眼睛,那硕大的眼睛里才有了光亮。 赫云舒摸了摸它的脑袋,道:“你好好的,等我回来看你。” 小黑点点头,再没有别的举动。 赫云舒依依不舍地与它告别,一步三回头地走远了。 然而,赫云舒不曾看到的是,在赫云舒的背影终于消失的时候,有两行泪,顺着小黑的眼角流下,落入海水中,化为无形。 赫云舒等人上岸后,到了附近的边城。 稍作休整之后,他们继续上路。 这一次出征,虽然多有凶险,但最后圆满结束,以最少的伤亡取得了这次的胜利。 眼下要回去,将士们都很开心,一路上走起来,步子也格外轻快。 这一晚,大军在野外安营扎寨。 夜色中,篝火明亮。 火头军做了丰盛的饭菜,也做了烤全羊,虽然行军途中不能饮酒,但有了这等美味,仍是无限的享受。 在兵士之中,燕凌寒拥有极高的声望。 他从不是一个自持身份的人,就那么席地而坐,和将士们坐在一起,他们吃什么,他便吃什么。 在战场上,他更是身先士卒,所以这些兵士们跟着他,也格外安心。 和将士们简单地吃了一些东西之后,他起身,笑道:“好了,你们且先吃着。本王要回去陪王妃了。” 将士们开怀大笑,以往,燕凌寒可不会说这样的话。燕凌寒瞪了他们一眼,道:“你们一个个光棍汉,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丝毫不知娶个媳妇儿有多好。要我说,等回去之后,你们一个个都赶紧张罗着娶妻。老婆孩子热炕 头,那才是生活!” 这一番话,说得将士们齐声吆喝。 这时,有人说道:“王爷,您替属下想得可真好。可是,属下是大老粗,谁会看上咱们这些粗人啊?” “这件事,就交给我来办,管保你们一个个都能娶上媳妇儿!” 此时,听到这响亮的声音,燕凌寒不禁笑了。 也只有他的娘子,才有底气说这样的话。 他回头,看着此刻大步走近的赫云舒。 同样地,将士们也看着她。 赫云舒笑笑,道:“待回京之后,此事就交给我来安排。你们若是有中意的姑娘,也可以告诉我,我派人去提亲。” “好!” “好!” “好!” …… 将士们一声接一声地叫着,高兴坏了。 一片欢声中,燕凌寒牵着赫云舒的手离开了。 他们的营帐在营地最中间的位置,周围是绿油油的草地,往上看,是漫天的星辰,高高地挂在天空中,像是钻石铺在黑绸上,明亮耀眼。 二人在草地上坐下,赫云舒的脑袋歪在了燕凌寒的肩膀上,她看着天边的星星,道:“夫君,你说孩子们有没有想我?” “当然,他们一定会想你的。” “这倒未必。他们这么久没见到我,只怕早已将我忘了。”想到这里,赫云舒有几分伤感。 她一想到自己若是回去了,几个孩子拿她当陌生人,会不肯让她抱的。 若是那样的话,只怕她真的会伤心死的。 明明,她是那么牵挂他们的啊。 “不会的。”燕凌寒柔声安慰着,他握紧了赫云舒的手,道,“傻瓜,血浓于水。他们是你费尽千辛万苦才生下来的,怎么会忘了你,不与你亲近呢。” 赫云舒仔仔细细的想了,不禁自嘲地笑了。 她做了母亲,如今这心思是愈发细腻了,居然会为这等事情忧心难过,放在从前,倒是绝不会发生的。 不过,人生之中,每一个阶段有每一个阶段的美好。既然这个阶段来了,她就坦然接受。 幸好,无论发生什么,都有燕凌寒陪在她的身边,这样就是最好的。 时光静谧,爱人与孩子在侧,这就是最好的生活。 赫云舒觉得,自己不能祈求更多了。 她笑着,看着眼前的风景。 往远处看,漆黑的夜幕之下,万家灯火齐齐点亮,看得她一脸的满足。 在现代,她是军人,在这里,也算是半个兵士。所以,看到这夜色中的万家灯火,她心里总是格外安宁。 正是因为有了兵士的保护,百姓们才能在这如墨的暗夜里点亮一盏灯,陪伴自己的家人,享受天伦之乐。 若不然,战事来临,百姓们流离失所,这万家灯火,又从何处点亮呢? 燕凌寒坐在那里,和赫云舒一起看着那万家灯火。 对于他们而言,这就是最好的风景。 夜凉如水,坐了一会儿之后,燕凌寒揽住了赫云舒的肩膀,道:“娘子,有些凉,我们回营帐里去。” 赫云舒点点头,道:“好。” 二人起身,朝着营帐走去。 到了营帐门口,燕凌寒很自然地挑开帘子,让赫云舒先进去。 就在他准备进去的时候,看到那边的营帐外闪过一个人影儿。 燕凌寒的动作顿了一下,道:“娘子,你先进去歇着,我去去就来。” “好。”说着,燕凌寒放下帘子,朝着那边的营帐走去。 正文 第一千七百九十一章 该如何告诉她? 燕凌寒大步走过去,很快在那边的营帐外看到了他想要找的人——燕永奇。 此刻,看到燕凌寒走过来,燕永奇惊愕道:“皇、皇叔!” 燕凌寒微微颔首,道:“出来这一趟,感觉如何?” “很好,皇叔。不怕您笑话,我第一次觉得自己这么有用。”燕永奇诚恳道。 从前的他,只想着钻营,想着攀着别人的权势,去达到自己的目的。 但是现在他终于明白过来,别人都是靠不住的,唯一能够靠得住的,只有自己的真本事。 只有靠自己,才真的稳固。 这一次,他的皇叔和皇婶将制造炸药的任务交给了他,他完成得很好。 一路上护送炸药前来,从未出错。 在战船之上潜伏,负责炸药的使用和保管,他做得很尽心,也让炸药发挥了最大的作用。 这些,燕凌寒都知道。 故而他点点头,道:“这一次你做得很好。待回去之后,我会与皇兄言明,嘉奖你的。” 燕永奇却是连连摇头,道:“皇叔,不用了。我做这些事情只是为了赎罪,并不想着封赏。”燕凌寒看了他一眼,道:“你可以不想着封赏,但是本王却不能不赏。赏罚分明,向来是本王处事的准则。眼下你立了功,本王会奖赏你,来日你若是犯了错,本王照罚不 误。” “是,皇叔。” 这时候,燕凌寒继续道:“说起来,眼下本王倒是有一件事交给你去办。” “请皇叔吩咐。” “明日,我与你皇婶要先走一步,这大军就由你带着赶回京城。”燕凌寒轻描淡写道。 然而,燕永奇却是吓坏了,连连摆手,道:“不、不、不行啊,皇叔。” 燕凌寒白了他一眼,道:“刚刚还想夸你呢,现在你又认怂了?只是带兵赶回京城而已,又不是让你去打仗,有什么好怕的?” 燕永奇躬下身子,道:“皇叔,侄儿以前做下了许多错事,风评不佳,怕是不能担此重任。” “一个人若是能够知晓自己的过错,就不算是无药可救。这件事交给你,本王很放心。” 说完,不等燕永奇说什么,燕凌寒转身便走。 他急着回去陪赫云舒,懒得与燕永奇多说。 远远地看到他们的营帐,燕凌寒就格外开心。 然而,这时候,他瞧见一个人影快速地朝着那营帐跑去。 看样子,是一个传信兵。 传信兵跑得这么快,很显然是要传递的消息很紧急。 这个时候,赫云舒正高兴着,他不愿任何不好的消息打扰了她。 燕凌寒来不及多想什么,大步朝着前面奔去。 终于,在那传信兵要进入营帐之前,截下了他。 看到燕凌寒突然出现,这传信兵吓了一跳,张嘴就要叫出来。 燕凌寒眼疾手快,捂住了他的嘴,示意他安静。 传信兵很快领会,眨了眨眼睛。 燕凌寒松开了他的嘴,又侧耳听了听营帐内的动静,并没有什么响动。 之后,燕凌寒朝着传信兵使了一个眼色,示意他跟着走。 燕凌寒率先走开,传信兵快步跟上。 走出一段距离之后,燕凌寒停了下来,转身看向那传信兵,道:“发生了何事?” 传信兵上前,悄声说了些什么。 听完,燕凌寒脸色一变,道:“此事不可再告诉任何人,尤其是王妃,明白了吗?” “是,王爷。” 燕凌寒挥挥手,示意传信兵离开。 待传信兵走后,燕凌寒深吸几口气,尽量让自己的面色恢复正常,之后,他朝着营帐走去。 营帐内,蜡烛明亮,照出了一屋子的温馨。 虽然这只是一个简简单单的营帐,但因为有赫云舒在,对于燕凌寒来说,就胜过所有。 橘色的烛光下,赫云舒坐在床榻上,正摆弄着眼前的东西。 那是给几个孩子准备的礼物,各色各样,鲜艳夺目。 她看着这些,眼睛都想笑弯了,满脸都是喜悦。 赫云舒看得入了神,连燕凌寒到了身边都没发觉。 燕凌寒的手放在了她的肩膀上,轻声问道:“在想什么?” 赫云舒这才察觉到燕凌寒回来了,她满脸是笑,道:“在看给几个孩子准备的礼物,不知道他们见了这礼物,喜不喜欢。” “他们谁敢不喜欢,我替你揍他。” 赫云舒瞧了他一眼,道:“敢揍他们,那你就不要进家门了。” 燕凌寒从后面抱住赫云舒,道:“不敢,不敢,我就是说说。” “说说也不行!习惯成自然,你若是一直把揍他们挂在嘴边,有朝一日就会不小心说出来的。让孩子们听了,可要伤心了。” “好,我以后再不说了。” 这时候,赫云舒微微皱眉,道:“夫君,你是不是有事情瞒着我?” 燕凌寒面色一变,旋即又恢复如常,道:“胡说,我哪里有事情瞒着你?” “这就怪了。平日里你我斗嘴,你也不像今日这么让着我啊。”赫云舒嘀咕道。 “我让着我自己的娘子,还需要挑时间?我想让就让。” 赫云舒笑笑,没再说什么。 见赫云舒突然沉默,燕凌寒心里有些没底。 他刻意放轻松了自己的语气,道:“娘子,我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什么?” “明日,我们先一步出发,这样就能快些赶回京城了。” “真的吗?”赫云舒高兴得跳起来,脱离了燕凌寒的怀抱。 燕凌寒笑着应道:“当然,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那大军由何人率领?” “小三子。” “哦,你安排好就好。明日一早我们就出发吗?”赫云舒雀跃道。 燕凌寒点点头,道:“待我一会儿去和手底下那几个将军交代一声,我们明日一早就可以出发了。” “好!”赫云舒开心道。 这话一出口,她自己都意识到说话太大声了。 果然,太高兴的时候,真的是连说话都会变得大声。 因为这件事,睡前的赫云舒都是笑着的,就连睡着了,还在梦里笑出了声。 她果真是很开心的。 然而此刻,燕凌寒却是了无睡意。他盯着营帐的顶部,一直在苦苦思索,那件事,该如何告诉她? 正文 第一千七百九十二章 夫君,我饿了 关于这个问题,燕凌寒左思右想,却没有想出一个妥善的办法。 这件事,无论怎么说,都无法让赫云舒不介怀。 一想到赫云舒知道了这件事会伤心,燕凌寒的心就乱得不行。 最终,他还是决定不告诉她。 那就只能,先瞒着了。 第二日醒来,赫云舒精神百倍,一想到能够更快一步赶回京城,她就开心得不行。 因为燕凌寒安排好了一切,所以二人各骑一匹快马,即刻出发。 赫云舒虽然急着赶回京城,到底念及燕凌寒的身体刚刚痊愈,并没有走得很快。 一路上,也是该吃饭的时候吃饭,该休息的时候休息,该住店的时候住店,什么都没落下,倒也不觉得累。 燕凌寒也不希望赫云舒因为赶路而累着了,所以她这样安排,燕凌寒并无异议。 就这样,二人接连骑马走了六天的时间。 这一晚,二人住在了距离京城约一百里远的客栈里。 客栈的条件还算不错,燕凌寒很满意。 吃了晚饭之后,看着时间还早,燕凌寒招手叫过店小二,问道:“这附近有什么好玩的去处吗?” 店小二恭敬道:“客官,今日恰逢是我们小镇上的彩伞节,会展出许多的彩伞。二位客官若是有兴趣,可以去看看。” 燕凌寒点点头,然后看向了赫云舒,道:“娘子可有兴趣?” 赫云舒笑笑,道:“骑了许久的马,能出去走走倒也不错。” 因为明日再赶半天的路就可以回到京城,所以,赫云舒心情极佳。 燕凌寒笑笑,牵着赫云舒的手往外走。 到了那边的街道上,入目是一片明亮。 五彩的灯笼照着各色的彩伞,别有一番热闹的美感。 因为是这里的节日,百姓们吃完饭都出来看伞。 不得不说,这里的伞真的很别致,各色各样,不一而足。 赫云舒走着走着,被其中的一家伞店吸引了。 这家伞店店铺极大,墙壁上、屋顶上悬挂着各种各样的伞,既有晴天用的,也有雨天用的。 雨天用的伞多是油纸伞,样式比较单一,多以隔水为主。 晴天用的伞样式就比较多了,图案也更加精美,上面画着花鸟和山水画,很是别致。更绝的是一把孔雀伞,伞面上画着一只大孔雀,和别的伞所不同的是,因为要表现孔雀羽毛的婀娜飘逸,伞面后面用布帛做了长长的尾巴,若有微风,这长长的尾巴就会 拖在伞面后面,别有一番美感。 见了这伞,赫云舒就分外喜欢。 她喜欢,倒也不是自己喜欢,而是觉得小灵毓会喜欢。 小灵毓原本就喜欢鲜艳的颜色,如此别致的孔雀伞,她一定会爱不释手。 只是,对于小灵毓而言,这样的伞,似乎太大了。 于是赫云舒冲着店掌柜招招手,示意他过来。 店掌柜很殷勤地走了过来,道:“这位夫人,您有什么吩咐?” 赫云舒拿了那孔雀伞,道:“这伞的样式我很喜欢,有小一点的吗?我想带回去给孩子玩儿。” “有的。夫人稍等。” 很快,店掌柜去而复返,回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一把小了几号的孔雀伞。 这小一号的孔雀伞正适合小灵毓的身量。 赫云舒欣喜地接过,道:“好,这个就最好。” 最终,赫云舒挑了两个孔雀伞,一个大号的,一个小号的。 一想到小灵毓见了这伞会很开心,赫云舒也忍不住笑了。 二人出了这伞店,继续在这街上逛着。 夜色中,各色各样的灯笼闪耀着,透出无边的欢喜。 走在灯笼下伞下的人们,也是一脸的喜色。 各色的光映照在他们的脸上,照出了他们脸上欢悦的笑容。 赫云舒微笑着,牵着燕凌寒的手走在街上,心情雀跃。 “夫君,明日我们就能见到几个孩子了。”赫云舒开心道。 燕凌寒看着赫云舒欢快的笑颜,道:“看到你,孩子们更开心。单单是你给他们准备的礼物,只怕一辆马车都装不下。” “那又如何?只要他们开心,怎么都好。” 燕凌寒笑着,满眼都是喜悦。 明日就可以见到几个孩子,他心里也高兴极了。 走着走着,赫云舒有些饿了,见路边有一个馄饨摊,她便停下来,道:“夫君,我饿了。” “好,我们去吃饭。” 说着,燕凌寒牵着赫云舒的手朝着那馄饨摊走去。 经营馄饨摊的是一个看起来只有十岁左右的瘦削的小姑娘,身边并无他人帮忙。 没料想,这小姑娘做的馄饨竟然十分可口。 赫云舒看了看她,夸赞道:“小姑娘,你这馄饨,很美味。” 小姑娘激动得在自己的围裙上搓着手,道:“夫人喜欢就好。” 燕凌寒递了一锭银子过去。 顿时,小姑娘连连摆手,道:“不,不,客官,用不了这么多的。只要十枚铜钱就够了。” 燕凌寒微微一笑,道:“你让我家娘子吃得这样开心,难能可贵,余下的是你的赏钱,是你应得的。” 小姑娘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连连冲着燕凌寒磕头。 燕凌寒微微一愣,不知自己刚才所说的话有什么可让小姑娘这么激动的。 赫云舒像是看出了什么,她起身扶起这小姑娘,道:“你为何如此激动?” 小姑娘抬起头来,一张脸上早已是泪痕遍布,她哽咽道:“有了这银子,我就可以给我娘看病了。她病了,我总凑不够银子……” 说着,小姑娘忍不住又哭了起来。 赫云舒听了,十分不忍,关切道:“没事,现在银子够了,你可以收摊回去给你母亲看病了。” “是,是,谢谢夫人。”小姑娘感激涕零。 这小姑娘干活麻利,很快就将东西收拾好了。 她将所有的东西放在一个小推车上,推着走了。 看着她单薄的身影走入那无边的夜色,赫云舒若有所思。 燕凌寒见了,道:“娘子,有什么不对吗?” 赫云舒收回自己的视线,道:“或许,我们应该跟上去看看。”燕凌寒看了一眼那即将消失的身影,心道,有这个必要吗? 正文 第一千七百九十三章 就拿命来还 看到燕凌寒一脸惶惑的表情,赫云舒解释道:“刚刚她整理东西的时候,我看到她的手腕上有淤青,脖子上有掐痕。” 赫云舒话里的意思,燕凌寒明白了。 这小姑娘那般爱护自己的娘亲,照常理而言,她娘亲也待她极好,自然不会打她。 那么打她的,另有其人。 这人既然能够打她,就不是个善茬,或许,会夺了这小姑娘的银子。 如此说来,赫云舒放心不下,也是有道理的。 燕凌寒点点头,道:“好,我们去看看。”赫云舒牵了燕凌寒的手,道:“但愿是我多想了。只不过,自从有了孩子,心就软了。左右我们这会儿也没什么事,可若是顺道儿帮了这小姑娘,也算是为咱们的孩子积福 了。” 燕凌寒笑笑,道:“就当是遛弯儿吧。” 说着,二人向前走去。 往前拐过了两个街口之后,前面的小姑娘进了一个巷子。 夜色下,巷子黝黑而寂静,小姑娘慢慢走进这夜色中,在小巷尽头一个低矮的房屋面前停了下来。 很快,她进了屋子。 燕凌寒带着赫云舒上了屋顶,慢慢靠近了那屋子。 原本,那屋子一片黑暗。 小姑娘进去后,才亮起了昏暗的烛光。 之后,便是那小姑娘兴奋的声音:“娘!娘!我有钱给你看病了!” 继而,一个苍老而嘶哑的声音无力地响起:“傻孩子,别说胡话了。天这样冷,你就别出去支摊了,咳咳咳……” 紧接着,是一阵急促的咳嗽声。 “娘,我不骗你。你看,我有一个这样大的银锭子呢。是今天来吃馄饨的一位好心的夫人赏给我的,你瞧,这么亮的银锭子呢……” “丫头,快、快藏起来!他、他喝醉了,在家呢!” “银锭子!拿来!”是一声粗暴的声响。 “还给我!还给我!这是我挣来的银子!” “狗屁,我是你老子,你的钱就是老子的钱!现在还早,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滚回去支摊去!” 之后,是一阵拳打脚踢的声音,其中夹杂着母女二人无力的哭喊。 “你不准拿走这钱,这是我给我娘治病的钱!”小姑娘带着哭腔道。“你的钱?你会挣什么钱?指不定是你跟着谁鬼混挣来的钱。也好,既然有人抢了先,我就来垫个后。你娘嫁给我半分毛儿都没生下,正好,你来补这个缺,给我生下个一 儿半女!” 紧接着,便是那小姑娘的惊叫声。 “刘四,你这个混账东西!” …… 屋子里乱成了一团。 燕凌寒带着赫云舒下去,赫云舒当即踹开了屋子。 屋子里的一切便尽收眼底。 小姑娘被压在地上,衣襟已经被扯破。 压在她身上的,是一个浑身酒气的男人。 一旁的地上,一个妇人正拉扯着这男人。 只是,她病着,有气无力,即便是用力拉扯,对于那男人也不过是挠痒痒一般。 赫云舒怒火中烧,一脚踹在了那男人的身上,怒斥道:“混账东西!” 小姑娘眼尖,第一个看到了赫云舒,她慌忙爬到赫云舒身边,往她身后躲,那眼神,犹如一条受惊的小兽。 赫云舒俯下身,将她被扯破的衣服穿好,把她扶了起来。 小姑娘匆忙道了谢,忙去拉自己的母亲,急声道:“娘,娘,你没事吧。” “傻孩子,娘没事,都是娘有眼无珠。娘本想着再给你找个爹,让你有人疼,谁知嫁给了这么一个混账东西,让你平白受了这么多的苦,咳咳咳……” 小姑娘忙扶着那妇人坐在了一旁的床上。 这时候,被踹在地上的男人晃晃悠悠地站起身来。 他捂着自己已经断了的胳膊,愤怒道:“哪里来的小瘪三,也敢来坏你刘爷的好事?” 这时,那妇人惊惶道:“二位恩人,你们快走!快走!” 男人擦了擦自己的嘴角,狞笑道:“想走?没那么容易,踢断了老子的胳膊,就拿命来还!” 说着,这个叫刘四的男人使出一招猛虎出山,朝着赫云舒袭来。 赫云舒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在他快要近身而来的时候一脚就踹了过去。 刘四始料未及,当即摔了一个狗啃屎,连带着摔出了一嘴的血和几颗门牙。 之后,刘四骂骂咧咧地起身,他瞪着赫云舒二人,道:“有种别走,给老子等着!” 说完,刘四夺门而去。这时候,那母女俩慌了神,二人起身在赫云舒二人面前跪下,仓皇道:“二位恩人,你们快走。这刘四是个混人,平日里横行霸道,他舅舅又是里长,素来是无人敢惹的家 伙。你们快走,免得被他所伤,丢了性命。” 赫云舒微微皱眉,看向了燕凌寒,道:“里长是什么东西?” “和村长无异。”燕凌寒言简意赅道。 赫云舒笑笑,道:“原来是这么个东西啊,我还以为是多大的官儿呢。” 那妇人却是白了脸色,道:“二位恩人,历来官官相护,这里长的官虽然不大,但上面连着镇长,县长,这都是能随时要人命的人物啊。” 赫云舒轻声一笑,道:“无碍,今日我既然管了这闲事,就一定会管到底。姑娘,拿着银子去给你娘请大夫,你娘的病耽误不得。其他的事,交给我。” 之后,赫云舒朝着外面喊了一声,吩咐道:“韩林,你随着这姑娘一起去请大夫。” “是。”随着一声应和,一个黑影自门外横空出现。 小姑娘诺诺地应了,自去请大夫过来。 这时,燕凌寒轻声道:“累吗?不如回去歇着,这里让底下人看着也就是了。” 赫云舒笑笑,道:“不,今天我要亲自出手,顺便也瞧一瞧,这里的官官相护,究竟到了什么地步。” 燕凌寒点头应了,让赫云舒坐下,他站在一旁。 不多时,小姑娘请了大夫回来给这妇人诊病。 没料想,那大夫的手刚刚搭在妇人的手腕上,外面就传来嘈杂的脚步声和骂骂咧咧的声音。看来,是找死的上门了。 正文 第一千七百九十四章 我忘了件事儿 很快,一群人从外面闯进来。 为首的,正是刚刚离开的刘四。 此刻,他一脸的嚣张,那身后的人,也是一个个凶神恶煞。 这时候,正给那妇人诊脉的大夫顿时吓得跌坐在地上,身子直跟着抖。 见状,赫云舒便猜出,眼下来的,都是此地的地头蛇。 若不然,这大夫不会吓成这个样子。 看来,不解决这几个人,这大夫是不能安心诊病了。 赫云舒缓缓一笑,道:“做什么?”刘四狞笑一声,道:“哼,你这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竟敢坏你刘爷的好事。你敢管这闲事,想来也不是个善茬。只不过你别忘了,强龙不压地头蛇。今日,你别想活着走 出这间屋子!” 赫云舒暗觉好笑,道:“你倒是好大的口气。虽说强龙不压地头蛇,但到底有龙蛇之分,今日我倒要看看,我到底能不能压住你这地头蛇。” “哼,你这小娘们儿……啊!” 刘四的话没说完,就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声。 他指向燕凌寒,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此刻,燕凌寒的脸上怒意顿生,道:“嘴巴如此不干不净,以后也就不必开口说话了。” 刚刚燕凌寒朝着这刘四扔了一颗石子,这石子力道极大,进了他的喉咙,足以破坏他的声道,让他日后都出不了声。 刘四说不出话,这时,从人群中走出一个中年人。此人长着一双三角眼,一说话便阴沉沉的:“我乃本地的里长,你这过路人竟敢如此猖狂,难道不知民不与官斗的道理?本里长这就将你二人抓了,禀明镇长大人,请他派 人将你二人发回原籍,重重惩办。来人,将人抓了。” 说着,他就朝着身后的几个人挥了挥手。 看样子,他身后那几个凶神恶煞的汉子是他的帮手。 这几人上前,作势要抓住赫云舒二人。 只可惜,不过顷刻间就被燕凌寒踹翻在地。 “你们这下可闯了大祸了,这些都是本里长的人,你们伤了他们,便等同于伤了官家的人!” “那又如何?”燕凌寒冷声说道。这里长狞笑一声,道:“能如何?你们是过路的客人吧?没错,你们尽可以嚣张行事,之后拍拍屁股走人也就是了。可是,今日这母女,还有这个大夫,是要被株连九族的 。日后,这上百条性命,皆是因你二人而死。你们倒是想想看,日后深夜梦回,能不能够睡得着!” 说完,这里长不忘补上一句:“识相的,现在就随我去见镇长!” 这,便是威胁了。 赫云舒笑着看向了燕凌寒,道:“夫君,看来我们要一劳永逸地解决问题了。” 燕凌寒点点头,道:“娘子放心,为夫这就安排。” 之后,燕凌寒朝着韩林招招手,悄声吩咐了什么。 韩林很快离去,消失在夜色之中。 那里长见了,也不过一声轻笑而已。 在他看来,赫云舒和燕凌寒不过是过路之人,兴不起什么风浪。即便是找人过来,也左右不了大局。 如今,他手中牢牢掌控着的,是这母女二人和这大夫的性命。 所以,他有恃无恐。 这个世界上,有善心的人多了去了。 但是很多时候,这无谓的善心,根本补救不了什么。 许多人以为自己颇有本事,但到头来,不过是妄图挡车的螳螂罢了,没什么用。 故而里长微眯着眼睛,想要看他所以为的这两只螳螂能蹦跶出什么花样儿来。 这时候,赫云舒看了看那浑身颤抖的大夫,道:“认真诊病,我保你无事。” 然而,那大夫仍是害怕。赫云舒再次看了看他,道:“误了她的病,我一样会要了你的命。别忘了,你是大夫,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反过来说,身为大夫还要害人性命,是要下十八层地狱的。 ” 赫云舒的话让这大夫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他渐渐恢复了平静,尽量安下心来给这妇人诊脉,然后开了药。 赫云舒另外吩咐人去抓药。 药抓回来之后,小姑娘很勤快,当即便去熬药了。 屋子里,渐渐开始弥漫着独有的药气。 药罐里咕嘟咕嘟地响着,往外冒着热气。 赫云舒靠着燕凌寒,微眯着眼睛,似是睡着了。 屋子里除了咕嘟咕嘟的煮药声,并无其他的声音。 这时,门外有脚步声响起。 赫云舒缓缓睁开了眼睛。 暗卫韩林带着另一个人赶到了。 此人貌不惊人,乍一看,看不出什么来。 这时,那里长扑哧一声就笑了,道:“敢情你们咋咋呼呼这么久,就找了这么一个人来?” 赶来的人见了这里长,不禁一声冷喝,道:“你是什么人?” “哪里来的无名小卒,也敢这么对本里长说话?” “不过是一个小小的里长,也敢如此嚣张!放肆!来人,把他抓起来!” 此人一声令下,从外面呼啦呼啦进来一队人。 这些人统一是衙门里的着装,腰上配着刀,当即就把那里长给抓了。 里长不服,疯狂叫嚣着。 这时,赫云舒缓缓站起身,道:“知府大人,让他死个明白吧。” 此人这才冲着那里长说道:“睁大你的狗眼好好看看,本府是这青州的知府!” 里长仔细地瞧了瞧这知府,又瞧了瞧那兵卒所穿的衣服,不禁恍然大悟。 他灵机一动,道:“知府大人,这二人是过路的客人,您千万不要听他们颠倒黑白,您听我说,事情的真相是这样的……” 然而,不等他再说什么,林知府冲着兵卒挥挥手,示意他们将这里长押下去。 屋外,那里长仍是一个劲儿地叫屈,被兵卒痛打一顿后就不敢说话了。 这时,知府转向燕凌寒和赫云舒二人,额头上早已是冷汗涟涟。 燕凌寒先一步开口,道:“知府大人,您今日来此,是来微服私访的吗?” 林知府一愣,随即连忙点头,道:“是,是。本府微服私访至此,见了这般无法无天之徒,自然是要严惩的。” 燕凌寒指了指那母女二人和那大夫,道:“刚刚那里长说,待我一走,就会诛了这母女二人和这大夫的九族。知府大人,你觉得、会吗?” “不会!绝不会有这样的事情!”林知府拍着胸脯保证道,额头上的冷汗更多了。 这时,赫云舒走向那母女二人,道:“听见了吧,知府大人既然这样说了,就一定不会置之不理的。哪怕我走了,知府大人也一定会保护你们的安全的。” 之后,赫云舒拿出一锭银子递给了那大夫,道:“这是给你诊病的钱,你要确保能够治好这妇人的咳疾,你可明白?” “是,夫人。” “好,知府大人会妥善处理这件事的。不早了,服了药就早些歇息吧。”说完这句话,赫云舒就准备走。到了门口的时候,她突然一拍脑门儿,道:“不对,我忘了件事儿。” 正文 第一千七百九十五章 一个母亲的心 意识到自己忘了一件事儿,赫云舒就缓缓转过身来,看向了不远处的水缸。 此刻,那水缸后面,藏着瑟瑟发抖的刘四。赫云舒瞥了他一眼,之后看向了林知府,道:“知府大人,此人罪大恶极。他再婚娶了这妇人,却妄想占了这妇人的女儿,实在是枉顾人伦,枉为人。似这等人,若是不好 好惩处,只怕是会让人觉得世风日下啊。” “王……夫人放心,本知府一定会妥善解决这件事情的。” 赫云舒点点头,道:“林知府一看就是一个好官,我相信你。不过,这刘四罪大恶极,你便许这妇人与刘四和离,日后互不相干,亦不得打扰,” “夫人所言甚是,本官自然不会姑息此等恶人。” “若是如此,那就最好不过。” 之后,赫云舒看向了那小姑娘,道:“丫头,你做的馄饨不错,待日后有空,我会再回来品尝的。” 小姑娘冲着赫云舒跪下,连连磕头,一边磕头一边说道:“恩人,谢谢您,谢谢您……” 说到最后,她几乎要哭出来。 赫云舒最受不得这个,忙上前把她扶起来,道:“丫头,我不过是举手之劳,你实在不必如此。你若觉得过意不去,日后多帮帮过得不如你的人也就是了。” 小姑娘重重地点头,道:“恩人,您的话我记住了。” 赫云舒笑笑,道:“好好照顾你娘亲。日后你娘亲的病会好,也会与这个男人和离。你的好日子,在后头呢。” “是,恩人。” 赫云舒微微一笑,道:“好了,药快熬好了,伺候你母亲喝药吧。” 说完,赫云舒转身出了门。 身后,传来那母女二人跪地的声音。 出了这屋门,到了那边的巷子里,林知府弯腿就要跪下去。 燕凌寒并不阻止他,只冷声道:“林知府,这里距离京城不过百里之遥,居然也会发生这等荒诞的事情,实在是令本王震惊。” 林知府出了一身的冷汗,却无暇顾及,他忙说道:“王爷放心,日后下官必定勤加督促,必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情。”“这样最好不过。”说着,燕凌寒回身看了一眼那亮着昏暗烛光的屋子,道,“林知府,本王虽出身皇族,却也知道市井之中,多的是害人的下作法子,也多的是遮掩的办法 。无论如何,本王要你保证,这母女二人性命无忧。这一点,你能做到吗?” “能,能。”林知府连连说道。 他原本已经睡了,睡着之后被韩林拎了起来。 原本他以为韩林是入户盗窃的大盗,可韩林却亮出了铭王府的腰牌,林知府惊吓不已,慌忙就赶过来了。 却又因为赫云舒和燕凌寒二人不愿在旁人面前暴露了身份,这林知府也帮着瞒。 只是,他做梦也没有想到,在这个很平常的夜晚会遇到有着煞神之称的铭王殿下。他真怕自己但凡说错了一个字,这脖子上的脑袋就没了。燕凌寒看了这林知府一眼,道:“本王相信,有志者事竟成。你只要有管理好治下的心思,就必然能够做成。不过,回京之后,本王要与太子说一说,如今四海平定,该是 好好整顿吏治的时候了。兴许,该从朝中抽调出一些大臣出来,让他们四处走一走,体察一下民风民情,林知府,你说呢?” “王爷所言甚是。”林知府忙应和道。“看来,林知府与本王的看法一致,如此最好不过。想来林知府若是连两个人的性命都保不准住,这个知府,也就不必做了。好了,本王还有事,做你该做的事,不必跟着 了。” “是,王爷。” 之后,燕凌寒牵着赫云舒的手走出了巷子。 出了巷子,赫云舒轻笑一声,道:“看你教训人,还挺有意思的。” 燕凌寒笑笑,道:“又取笑我了不是?我先与他把事情讲明,他若是照做自然是好。若是不照做,我自然也有后招。”赫云舒点点头,道:“也是,此地距离京城不过百里之遥,居然也会发生如此荒诞之事。那些天高皇帝远的地方,还不知会何等荒唐。如今没什么战事,是该派出一些钦差 大臣,去各地走走看看,整顿一下吏治了。” “不错,回去之后,我与曦泽详谈一番,定个策略出来就是了。” 赫云舒嫣然一笑,道:“好。” “这样高兴?”燕凌寒问道。“是。有时候想想真是奇妙,随意的一个举动,却会改变一个人的命运。今日这小姑娘若不是遇到了我们,还不知会有什么样的遭遇。不过幸好,她遇到了我们。可是,这世上受苦的人又何止这小姑娘一个,我们是救助不过来的。如此,只有从整顿吏治下手,若吏治清明,百官兢兢业业,自然也就不会出现这样的事情了。如此一来,还不 知有多少人的命运会因此而扭转。” 燕凌寒轻轻地揽住了赫云舒的肩膀,道:“果然是我的娘子。这样简单的一件事情,竟被你深究出这等道理来。”赫云舒作势打了燕凌寒一下,道:“你惯会取笑我。我有了温良和恭让,也有小灵毓,自然希望天下间的孩子都安安乐乐地生活着,没有忧虑。大概,这就是作为一个母亲 的心吧。” 燕凌寒笑笑,道:“你做了母亲之后,果然变化很大。” “彼此彼此。” 二人牵着手回了客栈,想到明日就要见到几个孩子,二人都很开心。 睡前,赫云舒仔仔细细地检查了给孩子们准备的礼物,脸上的笑容愈发浓郁。 整理完礼物,又因为先前忙了那一遭,也的确是累了,二人脸上带着笑,双双进入了梦乡。 然而,夜半时分,燕凌寒被急促的敲门声惊醒。 醒来的瞬间,燕凌寒就猛然坐起了身。 这一刻,他无比清醒。 暗卫最是谨慎,若无特别重要的事情,是绝对不会在这个时候来打扰的。那么,到底出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正文 第一千七百九十六章 一句话,石破天惊! 燕凌寒身子紧绷着,走过去开门。 门外,暗卫一脸急色,慌张道:“主子,出事了。” “说!” “三位小主子、被劫持了!” 一句话,石破天惊! 燕凌寒的身子颤了两颤,然后站定。 他深吸一口气,道:“此事,万不可被王妃知晓……” 然而,燕凌寒的话还没说完,就看到暗卫变了脸色。 燕凌寒猛然转身,发现赫云舒就站在他的身后。 很显然,刚才的一切,她都听到了。 这时候,赫云舒的手扶在了额头上,似有昏厥的兆头。 燕凌寒上前一步,揽住了赫云舒的肩膀。 赫云舒晃了晃脑袋,竭力让自己清醒,尔后她说道:“我们即刻回去,要快!” “好!” 二人匆忙上马,在夜色中朝着京城的方向而去。 拂晓时分,二人终于出现在京城的城门之外。 此时,城门尚未开启。 暗卫上前亮明身份,城门轰然开启。 从里面走出的人,赫然便是燕曦泽。 此刻,他满脸的颓败。 赫云舒骑着马,径直到了燕曦泽的跟前,道:“说,怎么回事?” 一路上,她一直忍着没有去问暗卫具体的情况,也是想着要来问燕曦泽。 有些时候,事情传来传去,会失去最初的真实。 所以,不如去问最直接的当事人。 当初,她是将三个孩子交给了燕皇和燕曦泽照顾,三个孩子出了事,最清楚这境况的,当然是燕皇和燕曦泽。 这时候,燕曦泽双膝一弯就要跪下去。 燕凌寒用马鞭拦住了他,冷声道:“三个孩子是如何被人劫持的?” 燕曦泽低着头,道:“皇叔,一切都是侄儿的疏忽,请皇叔责罚。” 赫云舒翻身下马,径直攥住了燕曦泽的领子,道:“没听到我的话吗?我在问你,孩子是如何出事的?” 只有找到线索,才能顺藤摸瓜,找到几个孩子的下落。 算上消息传递的时间,距离现在,孩子们至少已经失踪了一整日。 一整日的时间,足够发生许多事情,让她如何能够不慌张?燕曦泽痛声道:“皇婶,近来天冷,父皇年纪大了,有些贪睡,照顾孩子就没那么及时。我上过早朝之后先去了一趟赵家,之后去照看几个孩子,这才发现他们不见了踪影 。之后才发现,奶娘和伺候的人都被迷晕了。十几个暗卫也是不知所踪。” “白琼呢?”赫云舒冷声问道。 当时,她将白琼留下,照看几个孩子们,白琼身手好,没那么容易被算计。 “不见了,一同消失的,还有寒风。” 此前,寒风受伤而归,就一直在宫里养伤。伤势渐好之后,赫云舒并未召他前去,他便和白琼一道,时刻保护三个孩子的安全。 “回宫。” 说罢,赫云舒再次上马,朝着宫中的方向扬鞭狂奔。 燕凌寒紧随其后。 燕曦泽也慌忙跟上。 清晨的街道上,少有行人。 赫云舒一骑绝尘,很快就到了宫门口。 到了宫门口,她并未下马,而是骑着马一路进了宫,径直进了几个孩子所住的那个宫院。 此时,几个奶娘和伺候三个孩子的下人都在院子里站着,一个个垂头丧气,无精打采。 听到动静,她们猛然抬起头来,看到了骑在马上神色冰冷的赫云舒。 几人皆是一个哆嗦,之后慌忙跪倒在地,一个个噤若寒蝉,身子抖得如同筛糠一般。 赫云舒看着她们,冷声道:“将几个孩子失踪前所发生的事情一件一件地说出来,否则,你们一个都别想活!” 此刻,她的一颗心几乎要疯掉,却又不得不让自己冷静,因为她很清楚,在这个时候,慌张和愤怒都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只有让自己冷静下来,才能找到事情的症结,找到几个孩子的下落。 奶娘和下人一个接一个地说话,讲着孩子们失踪前所发生的事情。 赫云舒一件一件地听着,然后问道:“最后见到几个孩子的,是谁?” 这时,一个丫鬟站了出来,怯懦道:“回王妃娘娘的话,是奴婢。” “将你最后见到他们的情形说出来。”“是。那时候是丑时,轮到奴婢值夜。恭让小王爷爱踢被子,奴婢就过去给他盖被子。盖完被子之后就在恭让小王爷的床前睡着了。再醒来的时候是被叫醒的,这才发现小 王爷已经不见了。” 赫云舒点点头,梳理着这整件事情,然后让几人退下。 燕曦泽这个时候过来,带来了看守宫门的人。 原先,海族奸细混迹京城的时候,赫云舒曾亲自提点过看守宫门的将领,让他务必要守好宫门,不可出错。 之后,赫云舒仔细审问了看守宫门的人,发现其中并无错漏之处。 要想带三个孩子出去,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要想逃过把守宫门的人,也就更加不可能。 那么,几个孩子很有可能还在宫里。 只是,让人感到蹊跷的是,随着三个孩子一起失踪的,还有白琼、寒风和几个暗卫。 如果孩子们还在宫里,为何整整一天下来,白琼等人并未送消息过来? 还是说,他们已经遭遇了不测? 事情,突然生发出无数种可能。 赫云舒看着眼前把守宫门的人,道:“宫门处务必要仔细把守,不可让任何人混了过去。” 说完,赫云舒补充道:“不过,要表面上松泛,暗地里严谨,给旁人造成因为慌乱而有所失职的假象,明白了吗?” “是,王妃娘娘。” 很快,把守宫门的人离去。 燕凌寒上前一步,道:“我已命人彻查宫中,如果孩子们在宫里,一定能找出来的。” “好,夫君,你亲自盯着找人。剩下的事情,容我再想想。” 之后,赫云舒走进了几个孩子的房间。 为了照顾的方便,孩子们是在一个寝殿里睡着的。 这寝殿很大,放三张小床绰绰有余。 三张小床皆是靠墙而放,寝殿内的陈设并无什么改变。 看样子,孩子们是在被迷晕之后被带走的。 此时,迷香的味道已经散尽,无迹可寻。紧接着,赫云舒转过身,看向了身后的燕曦泽。 正文 第一千七百九十七章 你爱信不信 见赫云舒看过来,燕曦泽心神领会,道:“皇婶,我已命太医确认过,那迷香是以桂花为底香所制。可宫中,并无此香。” “是海族的香料。” 燕曦泽惊声道:“竟是海族的人?” 赫云舒看了燕曦泽一眼,没说什么。 燕曦泽知道这眼神的含义,当初,赫云舒还在海族,从边吉的口中得知有海族人混进了宫里,就将这消息告诉了他。 只可惜,他查了许久,却是没什么收获。 这一次,更是出了这样大的过错。 一时间,燕曦泽愈发觉得无颜面对赫云舒。 赫云舒在一张床上坐下,无力道:“你出去吧。” 此时,追究谁的过错已经没有必要,要紧的,是如何快些将几个孩子找出来。 赫云舒思考着这整件事情,发现有一件事情不对。 哪怕是晚上,暗卫也守在这宫院中不同的地方。 她留下的,都是顶尖的暗卫。 若这院中有任何的风吹草动,绝逃不过他们几个的眼睛。 虽说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但同时让几个暗卫都毫无察觉,并没有那么容易。 更何况,还有白琼和寒风。 这两个,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人。 难道说,就连他们也被人算计了吗? 还是说,在这宫院之中,有人充当了内应? 白琼、寒风和几个暗卫自然是可信的,那么这内应,是出在伺候几个孩子的人身上吗? 这么多的人,又是哪一个呢? …… 一时间,各种各样的思绪出现在赫云舒的脑海里,如同一团乱麻,纠缠不清。 赫云舒在小温良的床上躺下,微闭着眼睛,尽量让自己的思绪放空。 她想得太多了,想得太多的时候,会忽略一些至关重要的信息。 赫云舒躺下去,看着这小小帐幔的顶部,思绪一点一点放空。 只是,她总觉得这枕头不大舒服,就坐起身子,拿开了枕头。 枕头下的被单上,有个小小的凸起。 赫云舒摸过去,从被单下面拿出了那个东西。 是一枚小小的玉佩。 但是这玉佩质地粗糙,雕工也不怎么样,并不是小温良的。 赫云舒坚信,小温良年纪虽小,但心地不坏,若是捡到了别人的玉佩,不会不归还的。 这一刻,赫云舒的脑海里,浮现出小温良那双过分通透的眼睛。 那双眼睛,似乎能看穿一切。 突然间,她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想。 这会不会是小温良给她的暗示? 有了这个想法的瞬间,赫云舒自己都吓了一跳。 说到底,小温良不过是个才一岁多的孩子,他如何会有这样的心思? 但,手里握着的这枚玉佩,让赫云舒有些相信了。 这时候,燕凌寒从外面走进来,看到赫云舒手里的玉佩,他问道:“这是什么?” 赫云舒抬起头,原先犹疑的神情已经变得坚定:“这是温良留给我的线索。” “什么?”燕凌寒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在他眼中,赫云舒向来是一个极为理智和清醒的人。 他并不觉得,赫云舒会在这个时候犯糊涂。 赫云舒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这玉佩,是温良留给我的线索。” 闻言,燕凌寒的喉咙有些发紧,他上前一步,双手落在了赫云舒的肩膀上:“娘子,我知道这件事情给你的打击很大。但是,你相信我,我一定能把几个孩子找出来的。” “你不相信我。”赫云舒笃定道。 燕凌寒眼神一晃,道:“不,我相信你。” 赫云舒扭脸看向了别处,道:“我知道,你是不相信我说的话。你不相信温良会留线索给我,但是,我的直觉不会有错的。” 燕凌寒附和着赫云舒的话,道:“娘子,我相信你。我向来都是相信你的判断的。”赫云舒扬起手中的那枚玉佩,道:“你好好看看这枚玉佩,这玉佩质地不好,绝不会是温良的东西。而且,温良心性淳厚,绝不会拾了别人的东西而不归还。所以这东西, 很有蹊跷。” 燕凌寒原本是存疑的,但是听了赫云舒的分析,他有些相信了,相信了这个在他看来有些大胆的想法。 他接过玉佩,道:“我这就命人给这玉佩画像,暗中查探这玉佩归何人所有。” “好。” 燕凌寒很快拿着玉佩出门,到门口的时候,看到了在不远处的大树后面探头探脑的燕皇。 他准备无视,燕皇却是小跑着奔了过来。 见了燕凌寒,燕皇有些不好意思。 燕凌寒扫了他一眼,道:“别挡路,我有事。” “凌寒,你做什么去?” 燕凌寒言简意赅,说明了自己要做的事情。燕皇大睁着眼睛,道:“凌寒,弟妹糊涂,你也跟着糊涂不成?温良才多大,怎么会留线索给你们?再者说,他是被迷晕之后被人带走的,就算是想留线索,也得有那个时 间啊。” “你爱信不信!”丢下这句话,燕凌寒径直去了画院。 画院之中,供养着许多的画师,让他们来做这件事,自然是最好的。 画画出来之后,燕凌寒很快命人查访。 半个时辰后,果然有了消息。 这玉佩,是一个看守宫门的禁军的。 燕凌寒和赫云舒交换了一下眼神,当即提审了那禁军。 赫云舒话不多说,直接拿出了那枚玉佩,问道:“这玉佩是你的吗?” 这禁军接过看了一眼,确认道:“回王妃娘娘的话,是。” 赫云舒目光如炬,看着这禁军。 这禁军的眼神忽地一闪,低下头道:“原本是属下的玉佩,不过,属下日前已经它送了人。” “送给了何人?” “回、回王妃娘娘的话,送给了伺候小王爷的山桃姑娘。” 赫云舒眸色微凛,山桃的确是伺候温良和恭让的丫鬟。 不过,伺候孩子的这些个丫鬟都是她从王府带过来的,都是知根知底的,那个奸细,会是山桃吗? 赫云舒看了这禁军一眼,尔后吩咐道:“出了这道门,你在这里说的一切都不可告诉别人,明白吗?” “是,王妃娘娘。” 赫云舒手里攥着这枚玉佩,回到了几个孩子所住的宫院。 院子里,几个奶娘和丫鬟站在那里,皆是瑟缩着身子,战战兢兢。赫云舒一一看过他们,目光落在了山桃的身上。 正文 第一千七百九十八章 我的善良,是分人的 span style=display:none>ydfmzz96mt/6dw2w/sfom0uklu5/znb5hizl+zq42mb4frfqv46fvpn1c5olclaxpraksxkl/splsod57ysrhq== 正文 第一千七百九十九章 扑朔迷离 最终,是皇后打破了这沉默。 “王妃,本宫想要向你查证一件事。” “皇后娘娘但说无妨。” “本宫听闻,几个孩子失踪了,可有此事?” 赫云舒点点头,并未避讳这一点。 皇后既然是皇后,自然有掌管后宫的本事。 如今,燕凌寒在后宫之中如此大张旗鼓地寻找几个孩子的下落,若说皇后毫无察觉,绝对不可能。 现下皇后能够如此坦白,倒是让赫云舒有些刮目相看。 皇后的脸色变得凝重,她屏退了一旁伺候的人,之后才说道:“所以你来问我失眠药的事情,和孩子们失踪的事情有关?” 赫云舒点点头,道:“是。” “我的失眠药有专门的宫女看着,锁在一个箱子里。我们现在去瞧瞧。” 赫云舒点点头,随着皇后进了她的寝宫。 这箱子虽然是皇后的宫女管着,但是皇后那里也有钥匙。 那是一枚小巧的金钥匙,小锁也是金子做的,很精致。 “啪嗒”一声,小金锁应声而开。 皇后打开箱子,查看里面的失眠药。 片刻后,她神色一怔,看向了赫云舒,道:“少了五小包。” 赫云舒看了一眼那箱子,没有说话。 皇后继续解释道:“是太医院配的药,每次的量是一小包,不可多用。但现在,的确是少了。” “负责这失眠药的宫女,在哪里?” “她叫阿杏,刚刚被我遣出去了。就是方才站在我左手边那个穿碧色衣裙的小宫女。” 赫云舒点点头,大步而出。 被遣出去的宫女,都在宫门口候着,独独不见了阿杏。 一旁的宫女说阿杏刚刚内急,去茅厕了。 顺着那宫女所指的方向,赫云舒疾步而去。 宫女们的茅厕在侧院的后院,赫云舒赶过去的时候,茅厕里正传来一声惊叫。 赫云舒停下了脚步,等着暗卫将人押出来。 早在她进入皇后的凤仪宫的时候,她就在宫外布置了人手,以备不测。 没料想,这步棋,她走对了。 很快,暗卫押着那个叫阿杏的宫女走了出来。 阿杏身量窈窕,穿着那碧色的衣裳,袅袅娜娜,颇有弱柳扶风之感。 此刻被暗卫抓着,她一脸的愤懑。 她最先瞧见了赫云舒,道:“王妃娘娘,这是您的手下么?来茅厕里捉奴婢,是何道理?” 赫云舒瞥了一眼阿杏,冷声道:“一个奴婢而已,本王妃用得着跟你讲道理?” 这时候,暗卫一脚踹过去,阿杏就跪倒在地。 赫云舒冷冷地看着她,道:“皇后的失眠药,为何少了?” “自然是皇后娘娘用了。”阿杏理直气壮道。 “不,皇后记得很清楚,她没用那么多。” 阿杏一时无言,咬着嘴唇不说话。 此刻,身后响起脚步声。 不须看,是皇后来了。 阿杏抬头看到皇后,眼睛里有亮光闪过,她跪爬到皇后身边,哀求道:“皇后娘娘,您救救奴婢 ,救救奴婢啊!” 她抓着皇后凤袍的一角,哭得一塌糊涂。 皇后面色一变,后退了一步,道:“阿杏,你将那药弄到哪里去了?如实告诉王妃娘娘,否则,只有死路一条!” 阿杏抬头看向皇后,怔愣了片刻。 片刻后,她一头撞向一旁的墙壁,速度极快。 砰地一声,阿杏的脑袋撞在了墙上,发出巨大的声响。顿时,鲜血四溅而开,吓得皇后身后的宫女齐齐惊叫出声。 此时此刻,皇后竟是面色惨白。 她看向赫云舒,一个劲儿地摇头。 赫云舒眸色微凛,她懂皇后这个举动的含义。 眼下阿杏死了,的确有那么一种可能,阿杏是为了维护皇后的秘密才寻死的。 故而,皇后惊恐。 片刻后,皇后走到了赫云舒的跟前,道:“王妃,本宫并未隐瞒什么。倒是这个宫女,很是古怪。她在用她的死栽赃本宫……” 这话说到最后,皇后的声音有些弱了。 说到底,不过是一个宫女而已,当真会狠心到用她的死去栽赃吗? 或者说,这件事看起来,更像是皇后掌握了这个宫女的软肋,从而逼得这个宫女不得不去死。 皇后想要解释,却是无从开口。 赫云舒看着阿杏的尸体,若有所思。 “皇后,这是怎么回事?” 是燕皇。 他虽然不敢见赫云舒,却时刻关注着赫云舒的动静。 知道她来了皇后的凤仪宫,就一直躲在远处看着。 刚刚看到的一幕让他触目惊心,他不再躲着,走了出来。 皇后慌忙向燕皇行礼,痛声道:“陛下,臣妾没有……” “没有什么?”燕皇冷声道。 “臣妾没有害任何人,更不会害两位小王爷和灵毓公主。” 说着,皇后去抓燕皇的袖子。 燕皇狠狠甩开,道:“之前,你曾数次提起,想要去帮着照顾几个孩子,朕都不曾应允。原来,你竟然是这样打几个孩子的主意的!” 皇后连连摇头,道:“不,陛下,臣妾绝无此意。臣妾想要帮忙照顾几个孩子,也只是想着为陛下分忧,不愿陛下操劳。臣妾对陛下的一片真心,苍天可鉴……” 她还想说些什么,燕皇却是没耐心去听了,他背过身去,冷声吩咐道:“皇后无德,暂押凤仪宫,不得外出。” 顿时,皇后瘫坐在地,好半天都没有缓过神来。 赫云舒旁观了这一切,什么都没说。 看完之后,她直接就走。 燕皇忙跟上,他看着赫云舒冷然的神色,不禁小心翼翼道:“弟妹,你看朕这样处置,还行吗?” 赫云舒扫了燕皇一眼,道:“这是陛下的家事,陛下看着办就好。何须来问我的意见?”燕皇急了,道:“弟妹,朕知道,几个孩子丢了,你和凌寒都怨朕。朕自己也怨自己,几个孩子那样聪明伶俐,若是落入歹人之手,还不知要受到什么样的折磨。朕一想到 这个,就心里不是滋味儿……” 说着说着,燕皇竟是哭了出来。 一国之君痛哭流涕,这模样儿,还真是有几分难看。 赫云舒懒得看,径直走了。她愈发觉得,事情发展到现在,是愈发的扑朔迷离了。 正文 第一千八百章 再去看看 赫云舒想着这件事情,不觉眉头紧皱。 心里想着事情,步子就慢了下来。 这时候,燕皇跟了上来。 他挡在赫云舒面前,道:“弟妹,要不要对皇后和皇后身边的人严加审问?” 赫云舒瞥了他一眼,道:“陛下,你自己看着办就好。” 看着赫云舒凛然的神色,燕皇点点头,道:“好,朕心里有数了。” 向来,赫云舒的判断是不会出错的。如果她说要惩罚谁,那么这个人就一定不冤枉。 既然不冤枉,自当从严处置。 燕皇握紧拳头,打定了主意。 不成想,这个时候赫云舒却说道:“陛下,审问归审问,但还是不要动大刑的好。” “这又是为何?” 赫云舒的眼神扫向遥远的天际,道:“孩子们还小,我并不希望因为他们的事情让人送命。这样,会让我觉得这性命和孩子们有关,同时,也会影响孩子们的福祉。” 燕皇点点头,继而神色有些黯然。 他不安地看向赫云舒,道:“弟妹,有句丑话,我觉得还是说出来的好。免得事情真正发生的时候你承受不住。” “说。”“按照你的推测,孩子们是被海族的人劫走的。可眼下海族的这帮人已经是强弩之末,妥妥的亡命之徒,他们丧心病狂,很有可能会对孩子们下手。这样一来,孩子们的确 是会有性命之忧……” 燕皇的话尚未说完,赫云舒一记眼刀就扫了过来。 当即,燕皇吓得后退了几步,连连道:“弟妹,我只是善意的提醒,只是提醒。当然,事情可能不会那么糟糕。不过,凡事都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赫云舒径直打断了燕皇的话,道:“不,我不会做最坏的打算。我的孩子们还活着,正等着我去救他们。他们没有事,只是暂时被人控制而已。这一点,我从不怀疑。” 此刻,赫云舒目光坚定,来不得半分的怀疑。 燕皇被这目光感染,不禁附和道:“是,孩子们一定会没事的。是朕乌鸦嘴,说错了话。”赫云舒看了燕皇一眼,道:“不是要审问皇后和皇后身边的人么?皇兄若是无事,不如自己去做这件事。只需记着不要动大刑也就好了。至于旁的,放开审也就是了。若有 消息,派人来告诉我。” “好,弟妹,朕这就去。”说着,燕皇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番。 几个孩子丢了,燕皇万分着急,却是有心无力,什么都做不了。 毕竟,燕凌寒和赫云舒二人有所分工,一个在宫里四处查找几个孩子的下落,一个专心查找和这件事有关的蛛丝马迹。 他们珠联璧合,各司其职。 而他,什么都做不了。 可现在,他终于可以去审问皇后,从皇后那里挖出一些消息,所以,他很有干劲儿。 赫云舒看了一眼燕皇,很快就离开了。 她去找燕凌寒。 二人分头行动,眼下燕凌寒那里,也该有最初步的结果了。 在这宫里找到燕凌寒并不难。 见到赫云舒,燕凌寒一脸的凝重,道:“已经搜查了许多宫院,就连妃子的寝殿和低等宫女杂役的房间都没有放过,但是,并没有发现孩子们的下落。” “继续找。” 燕凌寒点点头,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此刻,什么话都是多余。 孩子们不见了,他们的心是相同的。 无须说什么,彼此心里都懂。 只是,他们都很理智,没有方寸大乱。 在旁人眼里,此刻的他们冷静得有些让人意外。 按理说,丢了孩子的父母该是嚎啕大哭,六神无主的。 但是这二人,冷静如斯,还各自分了工,查找孩子的下落。 这时候,他们不像是几个孩子至亲的父母,倒像是大理寺内神色冰冷依法办案的捕头。 只是,无论旁人怎么看,赫云舒和燕凌寒的心里却是明白的。 他们心里很清楚,这个时候嚎啕大哭并无任何益处,倒不如,沉下心去查找孩子们的下落。 短暂的会面之后,二人再次分开,做各自该做的事情。 赫云舒回到所住的宫院,暗卫已经将查到的关于阿杏的消息带了过来。 阿杏原本是在浣衣坊洗衣服的宫女,有一次给皇后的宫里送衣服,皇后瞧上了她,就提携她,把她留在了身边。 至于阿杏的家里,不过是京城近郊一个普通的农户,没什么值得一提的。 但是,赫云舒从来不会放过任何的蛛丝马迹,于是她吩咐道:“去阿杏的家里查查看。” 暗卫得到吩咐,即刻就出发了。 这时候,赫云舒从袖子里拿出一张名单,仔细看着。 这名单是从海族离开的时候,芷兮给她的。 边吉派人潜入宫中,赫云舒将这件事也曾告诉过芷兮。 虽说不知道边吉具体派了谁,但是边吉身边的人,一共也只有那么多。 这名单,也是芷兮多方查证得到的。 把总的名单拿过来,再一一对应,也会有一些收获。 赫云舒仔细地看着这张名单,发现这上面记录的人并无女子。 若无女子,阿杏是从哪里来的? 一个能狠心到撞墙的女子,不会是为人所迫。而且,她当时的速度极快,很显然是有功夫在身。 一个普普通通的宫女,身上怎么会有功夫呢? 想不通的问题,赫云舒暂且将它置之脑后。 她继续看着这张名单,把上面已经确切知道已然死去的人划掉,还有五十多人。 五十多人,足够做许多事情。 没过多久,去阿杏家里查探的人回来了,带回了一个有用的消息。 这阿杏家里贫困,之前数年她一直托人往家里送钱。但是近两个月来,她父亲生病,甚至还递了消息给她,她却是再没往家里送钱。 这不符合常理。 阿杏到了皇后的身边,收入只会更好。一个素来孝顺的人,不会突然性情大变。 这其中,必有缘由。 “搜查阿杏的房间,可有收获?” “没有。” 赫云舒的手轻轻地敲在桌子上,道:“再去看看。” 说着,赫云舒起身出门,径直去了阿杏的房间。 她的目光环视着阿杏的房间,并未发现什么。只是,当她的视线落在阿杏床头的梳妆台上,却是发现了不对。 正文 第一千八百零一章 真正危险的开始 发觉出不对之后,赫云舒朝着那梳妆台走去。 这梳妆台极为简陋,但上面摆着的胭脂水粉却是上乘的。 赫云舒仔细查看了这胭脂水粉,发现都是极为贵重的。 贵重的胭脂水粉,效果奇特,可以遮挡脸上的许多瑕疵。 见识过现代的化妆技术,赫云舒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阿杏的尸体呢?”赫云舒问向一旁的暗卫。 暗卫应道:“送到慎刑司,交给他们处置了。” “快!去慎刑司!” 说着,赫云舒大步而出。 赶到慎刑司的时候,慎刑司的人正要处理阿杏的尸体。 幸好,赫云舒及时赶到,截下了阿杏的尸体。 还好,尸体没受到什么大的损害,基本保持了原貌。 “拿水来。”赫云舒吩咐道。 暗卫很快将水取来,在赫云舒的吩咐下清洗阿杏的脸。 很快,阿杏脸上的胭脂水粉被洗去,现出了她的本来面貌。 昂贵的胭脂水粉掩饰了她本来的面容,真实的她,肤色较为暗沉,脸上也有着岁月的痕迹。 这不是真正的阿杏。 联想到那张名单,赫云舒动手除去了阿杏的衣服。 之后,真相跃然出现在眼前。 这碧色的衣裙之下,藏着的是一副男人的躯体。 阿杏,是一个男人假扮的。 事情,正渐渐清晰起来。 赫云舒走出慎刑司,去了皇后的凤仪宫。 此刻的凤仪宫,外面有禁军严密把守,里面也是风声鹤唳。 正殿内,燕皇正审问着皇后,一副义愤填膺的模样。 他气极了,但是,皇后始终坚称,她和几个孩子失踪的事情无关。 与此相同的审问,还在凤仪宫的各个偏殿内上演。 赫云舒简单地看了看,然后离开了凤仪宫。 出了凤仪宫,赫云舒抬头看天,太阳已经到了头顶了,是正午了。 这也就意味着,孩子们已经失踪了一天半了。 赫云舒的心里,不会没有着急,只是被她极力克制着。 事情发展到现在,事情已经越来越清晰了。 从小温良枕下的玉佩,到叛变的那个丫鬟春桃,再到皇后宫里的贴身宫女阿杏,事情看似变得复杂,但是在赫云舒眼里,反倒是清晰了。 一层又一层的迷雾被拨开之后,被隐藏的真相已经呼之欲出。 那么现在,该去找燕凌寒了。 如果她的猜测是对的,那么燕凌寒那里,也会有一些佐证。 在冷宫外面,赫云舒找到了燕凌寒。 看样子,他刚从冷宫出来。 看到赫云舒过来,燕凌寒摇了摇头。 在宫中这一番查找,毫无收获。 此刻面对赫云舒,燕凌寒的心情很颓败。 他的孩子不见了,他一门心思在宫里寻找孩子们的下落,却是一无所获。 这种巨大的挫败感,瞬间淹没了燕凌寒。 甚至,他觉得无颜面对赫云舒。 赫云舒则轻轻地握住了他的手,道:“去见见那个把守宫门的将领再说。” 燕凌寒点点头,跟着赫云舒往前走。 很快,他们见到了把守宫门的那个将领。 赫云舒曾亲自提点过他,让他时刻注意宫门口的防卫,也要做好记录。 这将领的确是这样做了,该有的记录一样不少。 赫云舒看着他,问了一些什么,从而确认,这将领的确是尽职尽责了。 事情的纰漏,没有出在这里。 得到了答案,赫云舒和燕凌寒一起离开。 燕凌寒的手指渐渐收紧,孩子们全无下落,可把守宫门的人严于把守,并未出错。 可宫里也并未发现孩子们的下落。 那么他的孩子,到底去哪儿了? 看着燕凌寒紧皱的眉,赫云舒停下来握住他的手,道:“夫君,整顿一下人手,我们出宫。” “出宫?”燕凌寒疑惑道。 “是,出宫。”赫云舒点点头,坚定道。 “为何?” “孩子们在宫外。” 燕凌寒一怔,道:“在宫外?” 这话,让燕凌寒愈发迷糊。 赫云舒没有直接开始解释,而是问道:“你派人搜查宫中,可曾见到我们的人?” 原本,为了以备不时之需,燕凌寒在宫里也安插了人手。 这些人,足够可靠。 但是赫云舒这么一问,燕凌寒不禁想起,他搜查的时候,并未见到他的人。 起初,他以为他们是在孩子们失踪后去找寻孩子的下落了。 现在,赫云舒这么一提醒,燕凌寒也觉察到了不对。 把守宫门的人尽职尽责,宫内却没有孩子们的下落,那就只有一种可能,孩子们出宫了。 那么,孩子们是如何出宫的? 只能是靠他们的人。 他们的人对这里很熟悉,其中不乏轻功卓著之人。对于他们而言,带着几个孩子出宫,并不是难事。 可是,他们带走了孩子,为何半点儿消息都没留下? 赫云舒看出了燕凌寒的疑惑,道:“他们之所以没有留下任何蛛丝马迹,是因为他们此刻已经是惊弓之鸟了。” “惊弓之鸟?”燕凌寒重复着这四个字。“是,惊弓之鸟。我已经查到,皇后身边的阿杏是海族的人,而阿杏时常以皇后的名义去见皇兄。且是在皇兄照料几个孩子的时候去的。或许是阿杏故意暴露了什么,又或 许是白琼他们发现了什么,从而有所怀疑,连带着连皇后和皇兄都一起怀疑了。咱们又不在,你说这样的情况下,白琼他们会做出什么选择?” “为了安全,他们会带孩子们出宫。”燕凌寒肯定道。 赫云舒点点头,认可燕凌寒的话。 白琼等人知道宫内藏有海族的奸细,如果这个时候他们以为连燕皇和皇后也靠不住,为了孩子们的安危着想,他们是一定会出宫的。 白琼他们自以为谨慎小心,却不知这样一来,正是落入了海族奸细的陷阱。 海族奸细无法从宫中带走几个孩子,可这样一来,白琼等人会将孩子带出去。 宫外的情况无疑比宫中更为复杂,白琼等人只怕想不到,出了宫,才是危险真正来临的开始。想到这些,赫云舒的一颗心又紧紧地揪了起来。 正文 第一千八百零二章 松了一口气 看到赫云舒紧张的神色,燕凌寒握住了她的手,道:“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出宫。” 赫云舒点点头,跟着燕凌寒往前走。 往前走了一段距离之后,赫云舒附在燕凌寒的耳边,悄声说了些什么。 燕凌寒听了,神色不由得一变。 尔后,他速度极快地招手叫过身后的暗卫,悄声吩咐了什么。 暗卫很快离开,往宫里去了。 赫云舒和燕凌寒则带着人往宫外去。 出了宫之后,二人依旧是有所分工。 赫云舒在京城内寻找白琼等人的下落,而燕凌寒则一路出城,在城外开始寻找。 京城之内,有许多铭王府的线人。 赫云舒第一时间让暗卫知会这些线人,询问和白琼等人有关的事情。 二人一个出宫,一个出城,但都没有隐藏自己的踪迹。 如今白琼等人已经是惊弓之鸟,任何一点的风吹草动,都会让他们心惊胆战。 毕竟,在他们眼中,他们的主子不在,而燕皇和皇后又心存不轨,那么对于他们而言,京城就不再是一个安全的地方。 此刻,他们很有可能已经带着孩子往海族的方向去了。 此前他们有过通信,白琼等人知道他们回来。 但是因为通信途径的局限,消息存在着一日的误差。 而这个时候,白琼等人要么藏身在京城之中等待他们的归来,要么就是已经出了城,想要和他们在城外汇合。 所以,赫云舒和燕凌寒都没有隐藏自己的踪迹,为的就是让藏在暗处的白琼等人知道,他们回来了。 不然,若是他们不表明身份而开始大肆寻找,此刻已经成为惊弓之鸟的白琼等人,只会把他们也当成敌人。 赫云舒把暗卫散出去打探消息,她自己则带着几个人回了铭王府。 铭王府中,有许多暗室,都足够安全。 或许,白琼会带着孩子们回到这里来。 但是,回到铭王府之后,赫云舒就知道,自己的这个猜想是不成功的。 白琼等人并未回来。 铭王府的暗卫,一直有自己的一套传递消息的手法,有特殊的符号,别的人是模仿不来的。 可此刻的铭王府内,没有留下任何的暗号。 赫云舒站在铭王府正厅前的院子里,微微皱眉。 这时候,身后有一名暗卫上前,道:“王妃娘娘,起初您不是怀疑白琼和寒风他们吃了含有嗜睡药的饭菜,被人算计了吗?怎么现在又改变想法了?”赫云舒看了这暗卫一眼,道:“原本我的确是有这样的怀疑。但是,皇后身边的阿杏撞墙而死后,我改变了看法。白琼最是机警,你想想看,连小温良都知道伺候他的山桃 不对劲儿,白琼会毫无察觉吗?” “王妃娘娘所言甚是。”暗卫佩服道。赫云舒摇了摇头,道:“不,让我确信这件事的除了这个推断,还有王爷之前告诉我的一件事。王爷说,寒风吃饭的时候向来不着急,习惯于吃别人的剩菜,往往是等别人 吃完了饭才会动筷子。这件事,你可知道?” “回王妃娘娘的话,属下知道。”赫云舒点点头,道:“那就是了。寒风习惯于吃别人的剩菜,这样一来,若是饭菜出了问题,他怎么会吃呢?只要寒风醒着,就绝不可能任由孩子们被海族的人带走。可孩 子们的房间内很平静,没有打斗的痕迹,那就只有一种可能,是寒风和白琼他们带走了孩子。” 听完赫云舒的推断,暗卫深以为然。 赫云舒站在铭王府内,等待着暗卫们将消息汇总过来。 半个时辰后,各方的消息开始陆陆续续地传回来。 在昨日上午,也就是孩子们从宫内失踪后的第三个时辰,有人在街上发现了白琼。 当时,她亲自驾着一辆马车在街上走。 甚至有人听到,马车内传来孩子们的笑声。 而在一刻钟后,城门口的线人发现,这辆马车换了个人驾着出了城。 因为白琼以往经常跟在赫云舒身边抛头露面,所以京城中的不少线人都认识她。 至于后来驾车的那个人,暗卫们认为是寒风,就画出了寒风的画像,并且得到了线人的确认,当时驾车出城的,就是寒风。 现在,事情明了了。 寒风带着孩子们出了城。 看来,寒风等人是想要和他们在城外汇合。 确认这一点,赫云舒和暗卫们即刻骑着快马出城。 没过多久,他们找到了燕凌寒。 此刻,燕凌寒正在官道旁的一片树林里。 树林里的树木七横八落,树干上有被剑砍伤的痕迹,地上也有一些血迹。看样子,这里经历过一场恶战。 赫云舒过来的时候,燕凌寒正查看着这些。 她也帮着一起看,从树干上被剑砍伤的痕迹和地上小草的压痕,赫云舒判断出,这里的打斗发生在昨日。 从车轮印来看,马车是朝南去了。 赫云舒和燕凌寒一路往南追去,在距离那树林三十余里的地方发现了一处山坳。 山坳里,有一辆支离破碎的马车。 远远地看到那马车,赫云舒的心像是一下子被谁攥住了,连呼吸都几乎停滞了。 她骑在马上,怔在那里。 然而,这怔愣只是片刻。 片刻后,赫云舒像是疯了一样骑着马朝着那马车奔去。 她夹紧了马腹,使劲地甩着马鞭,俨然是不要命的骑法。 到了地方,她翻身下马,直奔那马车。 马车已经四分五裂,车轮掉在地上,上面有已经干涸的血迹。 赫云舒仔细查看,不敢漏过了什么。 终于,她在马车的内壁上发现了一些红色的丝线。 这丝线质地坚韧,是上乘之物。 这一刻,赫云舒想到了小灵毓。 她素来喜欢穿颜色鲜艳的衣服,或许,这丝线就是从她的衣服上挂下来的。 那么,这马车破碎后,孩子们又去了哪儿呢? 燕凌寒带着暗卫仔细查看,从而确认,有一路人顺着这山路进山去了。 事不宜迟,燕凌寒即刻带着人往前追。 在路旁的橡树上,赫云舒发现了铭王府的专属印记。看到这个印记,赫云舒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正文 第一千八百零三章 死亡谷 赫云舒松了一口气,转瞬又精神振奋。 事情发展到现在,这一步步都是她的推断。 虽说是基于事实基础上的推断,但是一个人的推断,往往存在着一定程度的误差。 她一路追到这里,心里是有些忐忑的。 她害怕自己的推断是错误的,更怕自己寻找的方向也是错误的。 这样一来,孩子们落入歹人手里的可能性就会越大。 赫云舒从来都是自信的,但是这一次,陷入危险的是她的孩子,这让她多多少少有些不镇定。 可现在,她看到了暗卫留下的印记,这也就意味着,暗卫的确是从这里经过了。 他们留下印记,就是希望能够被自己人找到。 这也就意味着,他们遇到了依靠自己的能力解决不了的麻烦。 越往上,山路越陡峭。 赫云舒和燕凌寒等人舍弃了马匹,开始步行。 一路上,时常可以看到一些血迹。 但,并未发现尸体。 赫云舒等人一路往前,路也越来越难走。 走路的同时,赫云舒也在思考一个问题。 白琼和寒风这些人,连带着原本布置在宫里的人手,加起来有一百余人。 可是,已知的海族奸细只有五十余人。 一百人对五十人,在数量上占据着绝对的优势,依着白琼等人的身手,不该如此仓皇逃跑。 除非,有另外的人帮着海族奸细。 那么,是谁呢? 只是,山路坚硬,仅仅从地面上无法判断有多少人曾经过这里。 一路上,赫云舒始终留意着山路的周围。 终于,在一处路两边都长着青草的地方,赫云舒停了下来。 青草地上,有着明显被踩踏的痕迹。 从这踩踏的痕迹来看,经过这里的,至少也有数百人。 看到这些,赫云舒不由得面色紧绷。 看来,的确是有些身份不明的人在追赶白琼等人。 但愿,他们能够赶在这些人之前找到白琼等人的下落。 这么想着,赫云舒就加快了步伐。 然而这时候,太阳已经开始西斜了。 赫云舒心急如焚,一旦入夜,就意味着白琼等人面临的危险会加倍。 如今在这山林之中,野兽横行。 几个孩子从未见过这些,还不知要怕成什么样子。 一想到这些,赫云舒的一颗心就狠狠地揪着。 她加快了速度,终于,在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候,他们到达了一片空地。 这片空地之上,横七竖八地躺着不少的尸体。 粗略一数,竟有几十具。 其中,有他们的人。 至于另外的一些,竟然穿着禁军的衣服。 发现这一点,赫云舒和燕凌寒相视一眼。 之后,二人的动作出奇的一致,皆是扒开了这人的衣服。 这人穿着禁军的衣服,但并非是禁军,而是原先的大蒙人。 大蒙是在马背上得天下的,故而大蒙人从小就会骑马,经年累月,他们的大腿根儿处会有一些痕迹,别处的人则是没有的。 看来,是大蒙的余孽。 他们扮作禁军,就是为了引起白琼等人的恐慌。毕竟,白琼等人是觉得燕皇和皇后图谋不轨才带着孩子们出宫的。 禁军的出现,当然会让他们恐惧。 没想到,海族的残余势力居然和大蒙图谋不轨的人接上头了。 简短的停留之后,燕凌寒留下一些人善后,然后继续赶路。 从那尸体冰凉的程度来看,他们死去的时间不超过三个时辰。 这也就意味着,他们快要接近白琼等人了。 很快,天就黑了。 树上出现了猫头鹰的身影,黑暗的山林中,也响起野兽的吼叫声。 赫云舒和燕凌寒等人戴上了夜视仪,继续往前赶路。 山路崎岖,到了夜间各种蛇虫鼠蚁开始乱窜,行路也就更加困难。 燕凌寒握住赫云舒的手,道:“不如你在这里休息一下,我带着人继续往前赶。” 赫云舒摇了摇头,她还可以坚持。 这个时候,她是说什么也不能退缩的。 他们继续赶路,终于在戌时左右,赶到了一处密林。 而密林之中,再一次出现了尸体。 和上次一样,既有他们的人,也有穿着禁军服饰的大蒙人。 赫云舒检查了一番之后发现,这些人死去已有一个时辰。 看来,他们行进的路线是对的。 赫云舒不敢耽搁,继续往前赶。 当然,为了顾及大家的体力,赫云舒从手腕中取出了一些能量极高的军用巧克力,让大家补充体力。 暗卫们历来训练有素,这样的长途行军对他们来说不是难事。 很快,消耗的能量被补充回来。 众人赶路的速度愈发加快。 只是,越往前,山林之中就愈发寂静。 又走了一段距离之后,这里更是静得出奇,没有鸟叫,更诡异的是,居然连野兽的叫声都没有。 这个时候,赫云舒想起了地图。 之前,在她的建议下,燕凌寒绘制了大渝境内各个地方的地图。 她复制了一份,藏在了她的手腕里。 事不宜迟,赫云舒取出地图,仔细确认着此时的位置。 这一看,她不由得面色苍白。 在地图上,这一处是一片空白。 随之,她看向燕凌寒,问道:“为何这里是空白?”燕凌寒想了想,道:“负责勘测地形的人找了山里的猎户做向导,据说,这空出来的地方叫死亡谷,有怪兽出没,会吸血吃人,所以就连凶猛的野兽也不敢到这里来。为了 安全,我并未让他们冒险进入。” 赫云舒点点头,道:“那今晚,我们就探一探这死亡谷。” 这里虽然在地图上没有标明,但是因为是深山老林,只要有人从这里经过,就会留下痕迹。 地上的枯枝,路旁的灌木丛,树叶破损的痕迹,小草的压痕,都清楚地记录了有人从这里经过。 依着这样的痕迹,他们跟着走也就是了。 黑暗中,山风凛冽,但此时,他们都已经顾不得这些了。 赫云舒等人继续赶路,不敢有片刻的停歇。 终于,在呼呼的山风中,他们听到了利刃撞击的声音,清脆、猛烈!有人在前面打斗! 正文 第一千八百零四章 竟然是他! 听到这打斗的声音,赫云舒瞬间停了下来,同时,也示意其他人停下脚步。 这时候,她侧耳细听,辨认着打斗声的来源,从而确认,打斗声来自于前方西北的位置。 确认了位置,赫云舒示意所有人放轻脚步,之后急速往前方西北的位置而去。 很快,他们到了距离打斗之地最近的地方。 赫云舒藏身在一棵大树后面,朝着前面看去。 然而,打斗的人之中,并没有她的人。 但,有穿着禁军服饰的人。 与之对阵的,是一个陌生的女子。 女子一身红衣,手拿一把长剑,她的剑法奇精,满头青丝随着她的动作上下飞舞,动作行云流水,若蛟龙出海,敏捷而灵动。 看样子,这些穿着禁军服饰的人要往前去,被这个女子拦住了。 赫云舒不再多想什么,提着剑便冲了出去。 不管怎么说,这些穿着禁军服饰的人,总不是什么好人,先打了再说。 赫云舒一出去,燕凌寒带着人迅速赶上。 看到他们,这些穿着禁军服饰的人明显愣了一下。 赫云舒动作极快,随手便抓住了一个人的脖子,怒声道:“孩子呢?” 此人并不言语,还想要反抗。 赫云舒一脚踹下去,此人的腿骨就断了。 “说实话!” 此人眼神狰狞,不愿开口。 赫云舒又一脚踹过去,他的另一条腿骨应声而断。 这时,红衣女子到了赫云舒的身边,道:“这位妹妹,你可以来问我呀。” 赫云舒扔掉手中的人,看向这红衣女子,道:“敢问阁下,可曾见到一队人带着三个孩子?” 女子爽朗一笑,眉眼灵动,道:“哦,你说那几个孩子啊。我见了,我在这里挡着,我夫君护着他们往前面去了。” 这倒让赫云舒有几分意外。 她微微拱手,道:“还没请问阁下的名字。”“名字嘛,不过是个代号,不说也罢。“说着,这女子凑近了赫云舒,道,”我说妹子,你刚才踹的这个人可是禁军,杀了禁军,可不是好玩儿的。你呀,还是赶快走的好。 放心,我不会出卖你的。” “那你呢,你杀了禁军就不怕?” 女子哈哈一笑,道:“我一介江湖女子,行事不拘一格,就算是我杀了禁军又能如何?” “这些不是禁军,是大蒙的不轨之徒假扮的。杀了也就杀了,不必怕什么。” 见赫云舒说得这般笃定,语气又这般轻松,红衣女子愣了一下。 这时候,燕凌寒已经带着人解决了剩下的人,到了赫云舒身边。 赫云舒开口道:“既然如此,就请带路吧。” 女子瞧着赫云舒,眼神戒备,道:“你为何要找这几个孩子?” “他们是我的孩子。” 女子微微皱眉,道:“不对啊,我瞧着那几个孩子年龄一般大,怎么可能是你的孩子?” “是一胎三子。” 瞬间,女子的嘴巴张得老大,她惊愕地看着赫云舒瘦削的身材,好半天才回过神来。 她拍拍赫云舒的肩膀,道:“你真厉害!” 赫云舒直视着她的眼睛,道:“你不必故意找话题拖延时间了。我真是这几个孩子的母亲。他们现在很危险,我需要快些找到他们,还请带路。” 红衣女子的神情再次变得错愕,只不过,这一次不是假装,而是真的被赫云舒的话所惊愕。 她没有料到,赫云舒竟是如此的果决,一眼就看穿了她的企图。这时,赫云舒继续道:“我的大儿子温良,眼睛长得极美,也最为懂事。二儿子恭让,最是调皮,他的调皮样儿,只要是冲着你笑一下,你就能看出这孩子有多顽劣。我的 小女儿灵毓,如你一般爱穿红色的衣裙,最爱笑……” 红衣女子笑着打断了赫云舒,道:“好,不必说了。我信了,你是这孩子的母亲。跟我走。” 说罢,女子健步如飞,朝着前面而去。 赫云舒和燕凌寒等人紧紧跟上,寸步不离。 往前走了一段距离之后,赫云舒听到了孩子的哭声。 顿时,她的一颗心狠狠地揪了起来,几乎无法呼吸。 燕凌寒最是机敏,忙揽住了她的肩膀。 赫云舒摇摇头,道:“我没事,我们快走。” 往前走了数百步之后,是一处空旷的地带。 此时,这空地之上,两拨人正在厮杀。 在这些人之中,赫云舒一眼就发现了白琼和寒风,也看到了被他们紧紧护在怀里的小恭让和小灵毓。 赫云舒来不及多想什么,提着剑便冲了上去。 对方的人黑压压的,不在少数,而她的人一共加起来,也只有六十余人而已。 但赫云舒毫无惧意,只因她心里明白,她若站在这里,就一定会护她的孩子平安。 燕凌寒亦是如此,此刻的他犹如猛虎下山,势不可挡。 顷刻间,他就已经杀掉了挡在他眼前的数十人。 无论何时,无论何地,燕凌寒都是让人不敢忽略的存在。 人群中,一个蓝衣男子看到了燕凌寒,不禁错愕道:“竟然是他!” 刚到他身边的红衣女子则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是谁啊?” “没什么,专心应敌!” 说罢,二人继续投入这打斗之中。 一时间,空地之上,剑刃飞舞,映着一旁的火把,闪着一阵又一阵刺目的光。 燕凌寒所向披靡,为赫云舒赢得了空闲。 赫云舒扔掉手中的剑,冲到白琼和寒风跟前,一左一右抱住了小恭让和小灵毓。 重新抱着她的孩子,赫云舒忍不住热泪滚滚。 早在看到赫云舒来的瞬间,小灵毓就停止了哭泣。 此刻,她伸出胖乎乎的小手擦着赫云舒脸上的泪水,奶声奶气道:“母妃,你回来了。” 赫云舒点点头,道:“是,母妃回来了。母妃再也不会离开你们了。” 这时候,小灵毓像是想起了什么,她使劲晃着赫云舒的胳膊,道:“哥哥,哥哥……” 哥哥? 赫云舒脑海中一个激灵,小恭让在,可是,小温良呢? 赫云舒举目四望,却并未看到小温良的身影。她的小温良,去哪儿了? 正文 第一千八百零五章 换命 “小温良呢?”赫云舒看向白琼和寒风,急声问道。 这时候,小灵毓仍是一个劲儿地叫着“哥哥!”一声比一声急切。 白琼和寒风一脸的不解。 他们还没来得及回答什么,赫云舒就已经蹲下身去,顺着小灵毓的视线往前看。 这一看,赫云舒几乎目眦欲裂。 此刻,小温良正被一个人拎着领子提起来。 看到这个人的脸,赫云舒不由得一愣。 竟然是边吉! 怎么可能! 边吉明明已经被百里姝杀死了! 怎么会出现另一个边吉? 赫云舒将小恭让和小灵毓交给白琼和寒风,自己则朝着小温良走过去。边吉抬手示意赫云舒停下来,他抱起小温良,攥住了小温良的脖子,道:“铭王妃,我知道你智慧无边,但是这时候,你还是不要耍小聪明的好。不然,我一激动,就会要 了你儿子的命!” “你是谁?”赫云舒停下脚步,如此问道。 “我是谁,难道王妃娘娘不认识了吗?”边吉笑着说道。 赫云舒确认,边吉的确是被百里姝杀死了,眼前这一个,绝不会是起死回生的边吉。 那么,只有一种可能了。 “死去的那个与你一模一样的人,是你的孪生兄弟。” 边吉狞笑道:“没错。那就是我的孪生兄弟。他替我去死,而我,替他报仇!” “要你死的人是海天鹰,不是我。” 边吉猛烈地摇头,道:“不,如果不是你,我们海族依然是海族,不会是现在这个模样。” 说着,边吉步步后退。 赫云舒步步靠近。 突然,边吉停了下来。 他看向赫云舒,道:“铭王妃,不如,我们来做一场豪赌,如何?” “怎么赌?”赫云舒问道。 边吉的视线突然移开,看向正隐在黑暗中朝着他而去的燕凌寒,冷声道:“用铭王殿下的性命来换你儿子的性命,如何?” 不等赫云舒开口,燕凌寒就已经高声道:“好!” 边吉笑了笑,道:“铭王殿下果然是爽快。” “放了我儿子,本王现在就可以把命给你。” 说着,燕凌寒提起了自己的剑,放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边吉得意地笑了笑,道:“不,这样就太不精彩了。不如,让铭王妃动手取你性命,如何?” 先变了脸色的,是赫云舒。 她冷眼看向边吉,道:“边吉,你不要玩火自焚!” 边吉冷声笑笑,道:“铭王妃,玩火自焚的那个人,是你!你若不亲手取了铭王殿下的性命,我就把你儿子扔下悬崖。不信,你就试试看。” 说着,边吉往后退了一步。 他的身后,是万丈悬崖。 赫云舒深吸一口气,看向了小温良,道:“温良,你不要怕,母妃一定会救你的。” 虽然被边吉攥着脖子,小温良竟是冲着赫云舒笑了笑,道:“母妃、父王在,不怕。” 赫云舒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道:“好孩子。” 这时,边吉冷笑道:“呵,果然是虎父无犬子。铭王殿下的儿子还真是有种啊。” 燕凌寒冷笑一声,走到了赫云舒面前,将自己手中染血的剑递给了她。 赫云舒接过这把剑,剑尖慢慢对准了燕凌寒的胸膛。“不,铭王妃,我想看铭王殿下身首异处。不如,你就把剑放在他的脖子上吧。要知道,刺中了心口,还是有存活的可能的。可若是脑袋和身体分家,那就铁定是死尸一具 了。” 赫云舒看向燕凌寒,在他的眼睛里,她看到了信任和果决。 他们什么也没有说,赫云舒手中的剑缓缓上移,横在了燕凌寒的脖子上。 这把剑很锋利,仅仅是贴着燕凌寒的脖子,上面就已经渗出了一层血珠。 “不!不要!” 说话的,是那个蓝衣男子。 他走上前来,道:“皇叔,我是风清。” 燕凌寒的视线微微一瞥,看到了那个自称是风清的男子。 他微微一笑,道:“风清,没想到还能见到你。” 燕皇的大儿子燕风清,聪慧勇敢,原本是太子的不二人选。只是,他微服游历天下的时候,认识了一个恣肆洒脱的江湖女子,为之深深着迷。 也因为这个女子,他放弃了皇子的身份,与这女子常伴江湖。 没想到,在这里居然遇到了他。 此刻,燕风清面色严肃,道:“皇叔,你身份贵重,不如,让侄儿来替你受这一剑。” 燕凌寒看了一眼边吉,道:“不必,那个丧心病狂的家伙不肯。” 边吉冷笑一声,道:“我当然不肯。铭王殿下,我不是三岁小儿,不可能被你糊弄。我要的是你的命,而不是无关紧要的人的性命!”燕凌寒冲着燕风清笑了笑,道:“听到了吗?好了,不必为我担心。不过,风清,有件事我还是要交代你。待我死后,护送你皇婶和几个孩子回京。一路凶险,你要多多小 心。” 燕风清站在那里,一脸错愕。 听到燕凌寒说“京城”二字,边吉突然狂声大笑。 他笑得分外恣肆,尔后才开口道:“铭王殿下,铭王妃,你们一直自诩聪慧,难道就看不出,今日这一遭,是我玩的一出调虎离山吗?” 赫云舒和燕凌寒都不说话,只看着狂笑的边吉。边吉继续道:“我在皇后身边安插了人,又设计了一些小小的戏码,从而让你的人以为,大渝皇帝和皇后意图对这几个孩子不利。之后,你的人自然惶恐,就带着这几个孩 子出了宫。和他们一起出宫的,还有你安插在宫里的眼线,没了这些人,你在宫里就等于没了眼睛和耳朵,我要做些什么事情,也就容易多了呢。” 燕凌寒暗暗咬牙,道:“没想到,你居然设下了连环计!” 边吉脸上的笑容愈发得意:“铭王殿下和铭王妃都是人中龙凤,智慧无边,若不是以你们的孩子为诱饵,让你们乱了方寸,只怕你们还真的会识破我的妙计呢。” “所以,你成功了。” “不过,铭王殿下可知,我为何要你的性命?” “是啊,为什么?”燕凌寒看向边吉,如此问道。 边吉笑着看向燕凌寒,眼神中闪烁着无尽的疯狂和得意。他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正文 第一千八百零六章 皇叔,你冷静一些 边吉狂笑着看向燕凌寒,一脸的得意几乎要溢出来。 他大声道:“铭王殿下,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你有战神之名,智慧无双,又有万夫不当之勇,你若是活着,我怎么能够安心呢?” 燕凌寒笑了笑,道:“看来,你的确是费了不少的心思。” 边吉笑笑,道:“是啊,的确是费了我不少心思。不过,我还要感谢你呢。若不是你,大渝的疆域也不会这般辽阔。如今我坐享其成,还真是要感谢铭王殿下呢。” 这时,燕风清先一个忍不住了,怒斥道:“就凭你,也想坐拥天下,做梦去吧!” 边吉看了燕风清一眼,道:“阁下想必就是那位为了一个女子放弃了太子之位的大皇子吧,呵呵,你既然视皇位如敝履,这天下由谁来坐,又和你有什么相干呢?” 赫云舒看了燕风清一眼,道:“退下!我还要救我儿子的性命呢。” 说着,赫云舒手中的剑再次横上了燕凌寒的脖子。 燕风清大惊失色,他想要阻止,被燕凌寒用眼神所制止。 随即,燕凌寒看向边吉,道:“你最好说话算数!不然,本王哪怕是到了阴曹地府,也必定会搅扰得你日日不宁!” 边吉笑笑,道:“铭王殿下放心,我自然会遵守诺言的。” 说罢,他看向了赫云舒,道:“动手吧,铭王妃!” 赫云舒无声地点点头,然后将手中的利剑拿远了一些,以便做最后的发力。 一时间,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赫云舒手中的剑上。 边吉等人自然是得意极了,笑着看着这一幕。 白琼等人却是满脸的不可置信,他们有些不敢相信,有朝一日,赫云舒居然会对燕凌寒动手,而且,还是要燕凌寒身首异处。 最无法接受这一切的是燕风清,他刚刚见到燕凌寒,如今就要看着燕凌寒去死,他的心里,实在是不忍。 可眼前的困局,已不是他能够左右得了的。 赫云舒手中的剑拿远了,之后以极快的速度挥向燕凌寒的脖子。 同时,赫云舒的左手高高抬起。 暗淡的夜色中,无人看到她左手里藏着什么。 白琼等人不敢看燕凌寒身首异处,纷纷别过了脸。 唯有燕风清大声嘶吼道:“不!” 然而,赫云舒的动作没有丝毫的停滞。 一时间,这里静极了。 突然,“嘭”的一声传来,划破了这无边的寂静,也惊飞了落在树上的鸟儿,扑楞着翅膀飞远。 与此同时,赫云舒手中的剑贴着燕凌寒的脖子停了下来,夫妻二人对了一下颜色,然后急速朝着小温良所在的方向而去。 没错,赫云舒高高扬起的左手里有一把手枪,这手枪极为小巧,藏在她的袖子里。 关键时刻,她扣动了扳机,一枪正中了边吉的眉心。 来到这个世界,她从未想过动用手枪的念头。 但是这一刻,她不得不这么做。 边吉倒下,小温良倒在一旁。 赫云舒和燕凌寒双双朝着孩子而去。 然而,刚刚站在边吉身边的一个人突然发力抱起了小温良,将他朝着悬崖下丢去。 一瞬间,赫云舒只觉得目眦欲裂。 她的喉咙里涌起一股甜腥之气,顷刻间,来不得思考更多,她也并未收住自己的脚步,随着小温良一起坠下这万丈深渊。 燕凌寒紧随其后,要随着赫云舒一起下去。 不料,燕风清死死地抱住了他。 “皇叔,你冷静一些!” 此刻,燕凌寒双目赤红,犹如一头发狂的怒兽。 他抬脚狠狠地踹向燕风清,怒道:“放开!” 咔嚓—— 燕风清的腿骨应声而断,但是他的手却没有松开。 燕凌寒拔出自己的剑,对着燕风清的手就往下砍。 这时候,寒风大声道:“主子,王妃在下面说话!” 一瞬间,燕凌寒扔掉了手中的剑,走近了悬崖。 此刻,他终于听到了赫云舒的声音。 她在说:“夫君,小温良被我抱着。你快找绳子拉我上去。” 此刻,赫云舒的话在燕凌寒听来,如同天籁。 “快,准备绳子!”燕凌寒大声吩咐道。 绳子很快拿了过来,燕凌寒命人固定好绳子,自己抓住绳子的另一端,跳下了悬崖。 他要去救他的妻子和孩子。 燕凌寒抓着绳子一路下降,很快就看到了赫云舒。 她一手抱着他们的小温良,另一只手死死地抓着悬崖半腰的一棵老树。 燕凌寒高兴极了,他一路下降,很快就要到二人身边。 只是,此刻一心看着赫云舒的燕凌寒没有留意到,那老树正发出咔嚓咔嚓的声响。 燕凌寒没留意,赫云舒却是听到了,也看到了那从中间断裂的树干,几乎只剩下一层树皮在维系。 她丝毫不怀疑,若是维持现状,这棵树很快就会彻底断掉。 到那时,她和小温良都会掉下这万丈深渊,死无葬身之地。 赫云舒冲着燕凌寒笑了一下,然后奋力将小温良向上抛举。 同时,她大喊道:“接住孩子!” 赫云舒的笑让燕凌寒疑惑,然而下一刻朝着他抛来的孩子让他不由得双目圆睁。 本能地,他接住了孩子。 然后,他就看到他心爱的女人急速下降,然而此刻,她却是笑着的。 “照顾好我们的孩子!” “不!” 燕凌寒的嘶吼,响彻了整个山谷。 这时候,上面拉着绳子的暗卫突然觉得绳子松了一下。 他们吓坏了,忙将绳子往上拉了一下。 绳子是有重量的,但不及原先重。 一瞬间,暗卫似是想到了什么,忙将绳子拉上来。 果然,他们最坏的设想出现了,绳子的一端,只绑着他们的小主子——燕温良。 “王爷!” “王爷!” “王妃!” “王妃!” …… 阵阵呼喊响彻整个山谷,然而下面却是寂静无声。 此刻,暗卫们都红了眼眶。 寒风擦了一下眼睛,尔后大声道:“护好小主子,为王爷和王妃报仇!” 片刻后,寒风等人杀红了眼睛,将在场的海族残余势力全部杀掉。 此时,已经是夜半时分。山风呼啸,犹如一场没有尽头的呜咽,如泣如诉。 正文 第一千八百零七章 你们主子呢? 所有在场的海族残余势力被杀掉,但是寒风等人的脸上,没有丝毫的喜色。 静默中,寒风看向了白琼,道:“你带着小主子们回京。我带人去找二位主子。”白琼摇了摇头,道:“寒风,在这件事中,我也犯了错,就给我一个弥补错误的机会吧。若不是我以为陛下和皇后图谋不轨,我们也不会带着小主子们出宫。若是不出宫, 二位主子也不会有事。我是一定要去找二位主子的,若他们有事,我绝不会独活。” 同样犯了错,寒风懂白琼此刻的心情。 他点了点头,然后看向了另一个暗卫——韩林,道:“韩林,你护送小主子们回去。” 身为多年来的兄弟,韩林明白寒风心中的愧疚。他拍了拍寒风的肩膀,道:“寒风,保重!” 寒风点点头,然后和白琼一起带着人下了悬崖。 之后,韩林走向了小温良等人。 他还没有开口,小灵毓就已经问道:“我母妃呢?我父王呢?” 一时间,韩林几乎要泪目。 他强忍着心中的酸涩,道:“公主,王爷和王妃出去游玩了,过一阵子就会回来的。” “是吗?”小灵毓歪着脑袋问道。 “是。” 一旁,小恭让听着韩林的话,也放心了。 唯有小温良静默地站在那里,他看着那漆黑的悬崖,眼神中流露出本不该他这个年龄有的通透和哀伤。 然后,韩林要带着几个孩子离开。 这时,燕风清叫住了他,道:“不是说京中出了大事吗?你这个时候回去,不是自投罗网?” 韩林看了看燕风清,道:“大皇子,您是第一天认识铭王殿下吗?” 燕风清的腿被燕凌寒踢断了,此刻他强忍着疼,道:“你此言何意?”韩林收回自己的视线,道:“王爷聪明睿智,他们玩的这一出调虎离山,早在王爷的意料之中。王爷出宫之时就已经做好了全部的部署。内有陛下和太子殿下运筹帷幄,外 有云将军率领六万云家军守卫,足以确保京城之内万无一失。” 听完韩林的话,燕风清好一阵子没有缓过神来。 的确,他的皇叔,从来都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 哪怕是他的孩子出了事,他也足够冷静,会将所有的一切安排妥当。 说完话,韩林就护送着几个孩子离开。 燕风清看向了一旁的红衣女子,他的妻子——蓝飞儿。 “飞儿,我想回去看看父皇。” 蓝飞儿点了点头,道:“好。” 说完,她背起燕风清,很快就追上了韩林等人。 回去的路上,所有人皆是静默。 第二日正午时分,韩林等人到了宫门口附近。 此刻,云家军正在做最后的清查,可以看得出,这里曾经发生过一些打斗。 好在,已经被控制住了。 云家军的统帅是云锦弦,此时,他的大儿子云念远和二儿子云俊虎都在。 三人几乎是同时看到了几个孩子,皆是大喜过望,凑了过来,一人抱着一个孩子,高兴极了。 在这三人之中,云念远最为机敏,几乎是抱着孩子的瞬间,他就觉察出了不对。 几个孩子的脸色倒还算是平静,但是,暗卫们却是面色紧绷,全无一丝放松的神态。 这不正常! 云念远在人群中寻找着赫云舒和燕凌寒的身影,却是一无所获。 他的心里咯噔一声,暗道不妙。 “你们主子呢?”话一出口,云念远自己都觉察到了这言语中的颤抖。 韩林低下了头。 片刻后,所有的暗卫都低下了头。 云念远一下子就懂了。 云锦弦也有些明白了,却因为不敢相信,脸上有着错愕的表情,一时间竟忘了该说什么。 云俊虎却是一脸疑惑,道:“你们这是怎么了?没听到我大哥在问你们话吗?” 韩林等人皆是沉默。 云俊虎一下子就急了。 这时候,他怀中抱着的小温良摸了摸他的脸,道:“二舅舅,父王、母妃,掉下去了。” “掉到哪里去了?” “山崖下面。” 云俊虎一下子怔住了。 片刻后,他就抓狂了,抬脚就要踢人,嘶吼道:“人掉下去了你们不派人下去找,回来干嘛?” 云念远阻止了他。 这时,韩林道:“回少国公的话,我们分为两队,一队负责护送小主子们回来,另一队在寻找王爷和王妃的下落。” 云俊虎当即把小温良递给了韩林抱着,他自己冲着云锦弦单膝跪地,道:“父亲,请派给我一路人马,我要去找小妹!” 云锦弦当即将一路人马指派给了他,吩咐道:“务必要仔细寻找。” 云俊虎领命,当即就带着人走了。 紧接着,云念远也得到了云锦弦的允诺,紧随着云俊虎一道去找赫云舒和燕凌寒。 在他们眼中,赫云舒就是他们的亲妹子,赫云舒出了事,他们是无论如何也坐不住的。 韩林等人则带着孩子们进了宫,见到了燕皇,将这个消息禀告了他。 听到这个消息,燕皇好一阵子没有缓过神来。 他怔在那里,似乎在想韩林的话是什么意思。 这些话中的每个字他都认识,但是连在一起他怎么听不懂了呢? 什么山崖?什么掉下去了?怎么可能呢? 最终,燕皇的思绪慢慢回笼,他明白了所有,一下子跌坐在椅子上,满脸不可置信的表情。 一旁,燕曦泽忙说道:“父皇,皇叔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不会有事的。您且放宽心,两位少国公已经去找了,很快就会有消息传回来的。” 燕皇稍稍受到了一些安慰,即刻吩咐道:“曦泽,你亲自带一路禁军,去找你皇叔和皇婶。快去!” “是,父皇。”燕曦泽很快领命离去。 之后,燕皇挥挥手,让所有人都退了出去。 他走下高高的龙椅,看着三个孩子,情不自禁地蹲下身,将他们抱在怀中,痛声道:“孩子们,是皇伯伯不中用,没有看好你们。” 小灵毓最喜欢燕皇,她拍了拍燕皇的背,道:“皇伯伯,没事。” “对,没事。”小恭让也跟着附和道。然而这时候,小温良悠悠说出的一句话,却是让燕皇瞬间跌坐在地,满脸的惊愕。 正文 第一千八百零八章 是劫难 “是劫难。” “小温良,你说什么?”燕皇一手扶地,惊愕道。 小温良看着燕皇,道:“是我的劫难。母妃、代我受。” 燕皇摸了摸小温良的额头,他并没有发烧。 燕皇也确认,自己没有幻听。 他看着小温良,道:“你怎么知道是你的劫难?” “我就是、知道。” 此刻,小温良神色认真,俨然是一个大人的神情。 燕皇心里犯了嘀咕,说起来,小温良不过一岁而已,何以如此通透,说出这样的话? 这个问题,燕皇到底是没想明白。 他顺着小温良的话往下问:“那你父王和母妃会有性命之忧吗?” “不会。”小温良摇摇头,如此说道。 听到这话,燕皇心里多多少少受到了一些安慰。 片刻后,他又觉得有些好笑,不过是一个孩子的话而已,他怎么就信了? 这时,燕风清扶着墙走了进来。 他的腿被燕凌寒踢断了,而他急着来见燕皇,尚未来得及医治。 燕皇听到动静,微眯着眼睛看向由远而近的燕风清。 他看着燕风清,眼神由疑惑渐渐变得清晰。 没错,这是他的大儿子,一个他以为永远都见不到的儿子。 燕皇抱着小温良直起身来,但并未说话。 燕风清心中有愧,跪了下去,道:“父皇,不孝子风清回来了。” 燕皇沉吟一声,道:“起来吧。” 这话让燕风清有几分意外,他一时错愕,忘了起身。 要知道,当初他放弃皇子之位离开的时候,燕皇大发雷霆,甚至说让他此生都不要进入京城。 可现在,他来了。 若严肃一点来说,这算是违抗皇命。 故而燕皇语气平静地让他起来,燕风清倒是不敢了。 不是有那么一句话吗?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平静,最为平静,却也更加让人胆寒。 燕皇瞥了他一眼,道:“你们一个个的,都没有你皇叔的胆量和魄力。” “皇叔英勇,儿子自是不及。” “你的腿怎么了?” “皇婶掉下悬崖,皇叔要下去,被儿子阻止。皇叔气急,踢断了儿子的腿。” 听罢,燕皇就忍不住笑了:“这是你皇叔的做派。但凡是他想做的事情,没有人可以阻止。你皇婶更是他的心头肉,你敢阻止他救她,不杀了你就是他的仁慈。” 听燕皇说这一番话,燕风清更加意外。 若是在从前,只怕他这父皇只会说:“为了一个女人做到这个地步,实在是丢脸。” 但现在,他这父皇话里话外,都透着对皇叔的维护。 燕风清一时无言,岁月无情,在这无情的岁月中,他的父皇已经发生了不小的改变。 这时,燕皇开口道:“对外,不许说是你皇叔踢断了你的腿,只能说是你自己伤的。你可明白?” “是,父皇。” “你那女人,随你一块儿回来的?” “是。”燕风清硬着头皮说道。 “哦,有孩子了吗?” “还没有。” 燕皇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道:“丢人!你皇叔都有三个孩子了。” 说完,燕皇继续道:“罢了,朕干嘛拿你处处跟你皇叔比,你比不过的。去找太医为你治伤吧,若是耽搁得久了,只怕会留下疾患。” “是,父皇。”说完,燕风清依旧扶着墙往外走。这时候,燕皇突然说道:“风清,你不要怪朕处处维护你皇叔,这些年,若无你皇叔处处撑着大渝,大渝不会是现在这般盛景。而你,也绝无可能任性地选择自己想要的生 活。” 燕风清回身,虔诚道:“是,父皇,儿子明白。” 之后,燕皇再未说什么,燕风清随后离开。 偌大的殿宇之内,只剩下燕皇和三个孩子。 当再也没有旁人在场的时候,燕皇竟是将身子匍匐下去,尔后冲着几个孩子招了招手,道:“来,骑大马。” 小恭让最是调皮,走过去就爬上了燕皇的背,揪着他的衣领一个劲儿地喊着快跑,快跑。 此时的他如何能够知道,此刻他骑着的,是这天下的九五之尊。 然而无人知晓,燕皇在地上默默爬着的时候,有泪渐渐漫过了他的眼角。 这个下午,燕皇一直和几个孩子待在这大殿内。 他时时留意着赫云舒和燕凌寒的消息,然而,虽然有消息传递过来,但都说并未找到二人。 燕皇的一颗心紧紧揪着,只有在陪着几个孩子的时候才能稍稍安定。 这一晚,燕皇是陪着几个孩子睡的。 他们丢了一次,这让他愈发小心翼翼,不敢出错。 夜里,他仔细看护着他们,小恭让爱踢被子,几个时辰下来,他给小恭让盖了好几次被子。 而小温良和小灵毓的睡相就好多了。 燕皇躺在床上,了无睡意。 这时,他觉察出有什么爬上了他的床。 他看过去,发现是小温良。 “皇伯伯,你不睡?” 燕皇忙抱过小温良,盖进被子里,道:“皇伯伯不困。你呢,怎么不睡?” 小温良没有回答他的话,只是认真道:“皇伯伯,父王、母妃不会死。” “对,他们当然不会死。你放心,皇伯伯一定会找到他们的。乖孩子,你不要怕,安心睡吧。” 小温良摇摇头,道:“不,他们、不会死。” 眼下,小温良不会说太长的话,每说一些,都要停顿片刻。 “那他们会受伤吗?”燕皇顺着他的话往下问。 小温良的眼睛闭了一会儿,道:“母妃会,父王不会。” “那他们,在哪里?” 小温良的眼睛闭了更长的时间,然后开口道:“山洞里,很大,很黑。” “你的意思是,你的父王母妃在山洞里?” “是。” “哪里的山洞?” 小温良闭了闭眼睛,然后摇了摇头,道:“我太小了,看不到。” 燕皇没再问下去,过了没多久,小温良就睡着了。 燕皇却是更加了无睡意,他看着熟睡的小温良,回想着二人刚才的谈话,不禁觉得十分虚幻,很不真实。 这孩子,是在说梦话吗?只能是梦话,不然,还能是什么呢? 正文 第一千八百零九章 你过得开心吗? 第二日,陆陆续续有消息传回来,说那悬崖极高,地势又极为陡峭,找不到通往下面的路,只能让人绑上绳子,慢慢往下降。 第一批下去的人已经传了消息上来,说在下面并未发现赫云舒和燕凌寒。 听了这个消息,燕皇的一颗心不禁沉了下去。 回来禀报消息的,是燕曦泽身边的亲随。 燕皇问道:“还有什么消息吗?” “暂时还没有。” 燕皇不由得一阵沉默。 人明明是掉了下去,怎么会找不到呢? “那悬崖下面,是什么?” “回陛下的话,是乱石丛。” 听罢,燕皇的心不由得一阵轻颤,若是掉进乱石丛,血肉之躯撞上乱石,只怕是性命休矣。 “那乱石丛中,可仔细找了?” “正在一一排查,尚未有什么发现。” 燕皇眼睛微闭,道:“回去接着查,若是有什么消息,及时回来禀报。” “是,陛下。” “去吧。”燕皇吩咐道。 这亲随得到命令,便告退,转身准备离开。 “慢着!”燕皇猛然叫道。 这亲随转过身来,等着燕皇的吩咐。 不知哪里来的一股子冲动,燕皇缓缓道:“告诉太子殿下,悬崖附近若有山洞,一定要仔细查看,不得有误。” 这亲随错愕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道:“是,陛下。” 人很快离开。 燕皇坐在那里,不禁摸了摸自己的脸,心道,他这是疯了吗?居然信了一个孩子的话,还让人去山洞里找? 如果燕凌寒二人并不在山洞里,他岂不是延误了时机? 一时间,燕皇心中,天人交战。 这时,燕皇身边的贴身大太监刘福全进来禀报道:“启禀陛下,大殿下求见。” “让他进来。” 刘福全略有踟蹰,道:“陛下,与大殿下一同来的,还有一个女子。” 燕皇看了刘福全一眼,道:“让他们一道进来。” 刘福全应声,很快将人带了进来。 燕风清的腿经过初步的治疗,已经算是稳定了。 此刻他拄着一个拐杖,走路倒还算稳健。 不过,伤筋动骨一百天,伤了腿只怕是要好好将养一段时间的。 看过燕风清,燕皇的视线落在他身旁的蓝飞儿身上。 当年,燕皇只知道蓝飞儿这个人,却并未见过她的庐山真面目。 这一见,便有些失望了。 燕皇觉得,能让自己这儿子放弃皇子之位也要一生相随的人,怎么也得是一个绝世美女。 可这蓝飞儿,长相倒是过得去,但是绝世美女就远远算不上了。 不过,看起来,这蓝飞儿倒是不怕他。 他看着她,她就那么看过来,一双乌溜溜的眼睛就这么打量着他,没有丝毫的胆怯。 燕皇轻哼一声,道:“就是你,拐走了朕的儿子?” 蓝飞儿爽朗地笑笑,道:“陛下,您这话说得可就不对了。我们是两情相悦,彼此拐骗。他拐骗了我,我也拐骗了他,扯平了。” 这样新奇的说法,燕皇倒是从未听过。 一旁的燕风清却是忙着请罪道:“父皇,飞儿说话口无遮拦,父皇莫怪。” 燕皇瞪了他一眼,道:“朕还没有那么小气。” 转而,他看向了蓝飞儿,道:“你对朕的皇儿好吗?” 蓝飞儿的眼睛乌溜溜地转了转,道:“他对我好,我便对他好。” 燕风清紧张地看着燕皇,却惊诧地发现他并未生气。 “这些年,你过得开心吗?”燕皇看向燕风清,如此问道。 燕风清愣了一下,道:“儿子过得很好。” “很好么?日日见不到朕,也过得好?”燕皇的华丽,带着几分的生气。 燕风清最笨,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倒是蓝飞儿心直口快,道:“陛下,夫君他心里可想您了。每一年您的寿辰,他都会亲手给您做长寿面。除夕的时候,他也最不开心,觉得没有和您在一起。还有,他每一 年都会来京城,但并不进城。” “哦,这是为何?” “陛下,你不记得了,是你说的,若夫君放弃皇子之位,便不准他再走进京城半步。” 燕皇冷哼一声,道:“他倒是听话。” “陛下,夫君的心里一直很记挂您的。” 燕皇看了燕风清一眼,道:“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儿子听父皇安排。” “安排?朕哪能安排得了你?你不是最有主意的吗?不过,伤筋动骨一百天,你既然断了腿,就在宫里好好养着吧。” “是,父皇。”说着,燕风清的心里,大喜过望。 蓝飞儿眼前一亮,蹭蹭蹭几步到了燕皇的跟前,道:“陛下,你这是原谅夫君了?” 燕皇看了她一眼,道:“没规矩。” “陛下,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嘛。你看,你分明是舍不得夫君,嘴上不说,但是你的心里很诚实嘛。” 被戳中了心事,燕皇愤愤道:“走走走!别在这里烦朕!” 蓝飞儿吐了吐舌头,站到了燕风清的身边。 很快,燕风清带着蓝飞儿告退。 不多时,安淑公主来了,要帮着燕皇照顾几个孩子。 看到女儿这般贴心,燕皇的心里好受了许多。 安淑公主的眼睛红红的,看起来已经是哭过了。 燕皇拍了拍她的肩膀,道:“安淑,哪怕你心里再难过,去看几个孩子的时候也不要哭,不然,他们也会哭的。” “是,父皇。皇叔和皇婶,还没有消息吗?” “暂时还没有。”说着,燕皇语气沉重。 “父皇,皇叔和皇婶吉人自有天相,不会出事的。你一定要放宽心。” “朕心里也是这样想的。以往那么多大风大浪他们都经历了,这一次也一定不会有事的。” “一定不会有事的,父皇。您歇一歇,我去照顾他们。” 燕皇点点头,道:“好。” 有安淑公主照顾几个孩子,燕皇自然是放心了。 他一心等着消息。 每个时辰,都会有消息传回来,但都没什么好消息。 一连三日,皆是如此。 三日来,燕皇坐在大殿内,神思恍惚。这一日,一片恍惚中,他听到有人在喊:“铭、铭王殿下回来了!” 正文 第一千八百一十章 滚 听到这个声音,燕皇顿时从恍惚中缓过神来,他抬起头,看到了狂奔而来的刘福全。 他猛然站起身,道:“你说谁回来了?” “是铭王殿下,铭王殿下回来了!”刘福全激动道。 “在哪儿?他人怎么样,受伤了没有?” 刘福全忙说道:“陛下,铭王殿下没受伤,眼下已经回铭王府了。” “那就好,那就好。”燕皇情不自禁道。 这时,刘福全面露苦色,道:“陛下,不过……” “不过什么?” “王妃娘娘受伤了,伤得还不轻……” “什么!” 燕皇慌慌张张往外走,刘福全忙跟上,命人摆驾,往铭王府而去。 铭王府内,一片寂静。 燕皇一直到了铭王府的主院,此刻,铭王府的主院外,暗卫层层把守。 燕皇急着要进去,却被暗卫拦下了。 他急坏了,大吼道:“朕进去看看铭王,不行吗?” 暗卫们一脸肃穆,道:“陛下息怒,王爷交代,任何人都不可以打扰他。” “连朕都不可以?” “王爷是这样交代的。” 燕皇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尔后问道:“你们王妃到底怎么了?” 暗卫暗暗咬牙,道:“昏迷不醒。” “那赶紧找大夫啊,你们一个个杵在这里干嘛?” “回陛下的话,京城里的大夫已经找了,没用。给百里大夫去了信,她正在回京的路上,想必很快就会到的。” 燕皇听了,忙招呼刘福全,道:“回宫传朕的旨意,命所有的太医都到铭王府来,即刻前来!不得有误!” “是,陛下。”刘福全应声,很快离去。 燕皇站在门外,心急如焚。 无奈这些铭王府的暗卫只听燕凌寒一个人的话,此刻他说什么都不肯放他进去。 这时候,燕曦泽匆匆忙忙的赶来了。 燕皇把他叫到一边,问道:“你皇婶是怎么回事?” 燕曦泽神色沉重,道:“掉下悬崖的时候撞伤了,伤到了脑袋,所以昏迷不醒。” “不是说悬崖下面没有找到他们吗?怎么会是撞伤?” “父皇,我们是在悬崖半腰的一个山洞里找到皇叔和皇婶的。皇叔也受了伤,但不及皇婶的伤重。”燕皇的两只手紧张地交握在一起,道:“你皇叔这个人最容易冲动,原本还有你皇婶克制着他,现在可真是糟糕了,你皇婶成了这个样子,他肯定是要疯掉的。唉,这太医 怎么还没到?快,派人去催!” 燕曦泽应声,派人去了。 过了没多久,太医们慌慌张张地赶来了。 燕皇带着太医们上前,看向那守门的暗卫,道:“去给你们王爷通传,就说朕派了太医过来。就算是不让朕进去,总得让太医们去给王妃瞧瞧吧。” 暗卫点头应了,进去给燕凌寒送信。 不多时,暗卫去而复返,将太医们请了进去。 燕皇也跟着走了进去。 一进房间,燕皇就闻到了浓重的血腥味儿。 太医们一个接一个给赫云舒把脉,之后皆是一个劲儿地摇头。 燕皇看得心里着急,不禁怒斥道:“你们一个个的都是学的什么医,到了这个时候只知道摇头,朕养你们有什么用?” 太医们皆是冷汗涟涟。 燕皇随手指了一个太医,道:“你说,铭王妃是怎么回事?” “回、回陛下的话,王妃娘娘的伤在头上,血肉模糊,药石罔及啊。” “滚!”这话,是燕凌寒暴喝而出。 此刻他怒极了,一双眼睛都是血红色的,吼出来的话更是让人不寒而栗。 这一个字,吓得太医们噤若寒蝉,都跪在了地上。 燕皇上前,道:“凌寒,不如让他们给你瞧瞧。我看,你也受伤了。” “出去。”燕凌寒冷声道。 燕皇叹了一口气,只得带着太医们出来。 他看得出,这个时候,燕凌寒是什么话都听不进去的。 他在这里,也不过是白白让燕凌寒生气罢了。 燕皇走出去,开始催促人去看百里姝什么时候能过来。 燕曦泽和刘福全都劝燕皇回宫等着,燕皇终是不肯。 一个时辰后,百里姝终于风尘仆仆地赶来。 她一进来,就径直进了赫云舒所在的房间。 这一进去,就足足待了十个时辰,到第二日才走出房间。 燕皇一直等着,看到百里姝出来,他当即就走上前去,问道:“百里大夫,云舒她怎么样?” 百里姝一脸疲惫,道:“陛下,该处理的外伤都已经处理了,该用的药也已经用了,接下来,只能看她什么时候会醒了。” “百里大夫,你出身于百里世家,你们百里世家什么样的病人没见过?你给朕一个准信儿,铭王妃什么时候能醒?” “陛下,医术高明是一回事,可病人又是另一回事。您也看到了,云舒的伤有多重,能不能醒来,和什么时候能醒来,都不好说。”说到最后,百里姝的声音里带着哽咽。 前几日和赫云舒分别的时候,想着快要见到自己的孩子,赫云舒是那般的开心,笑容是那般的明媚。 可现在再次见到她,看到的却是她躺在床上,人事不知的模样。 见百里姝如此,燕皇叹了口气,没再问下去。 一旁,燕曦泽劝道:“父皇,眼下皇叔心情不好,只怕是什么都听不进去。不如,我去把几个孩子带来,也好宽宽皇叔的心,如何?” 燕皇眼前一亮,也觉得这是一个好主意。 这个时候,他还真怕燕凌寒钻了牛角尖,有孩子在身边,总能让他稍稍释怀吧。 几个孩子很快被带了过来,但守门的暗卫还是那句话:“王爷有令,王妃要养伤,任何人不得打扰。”燕皇瞪了瞪眼睛,道:“你们仔细瞧瞧,这可是你们小主子。再说了,你们主子心情不好,朕才想着将你们小主子接过来的。若不然,你们主子若是出了什么差池,你们能 负责吗?” 暗卫们面面相觑,忙进去禀报。 但结果,也只是得到了一个字——滚! 此刻,房间内,燕凌寒一身黑衣,他抱着床上的赫云舒,双目无神。无人明白,此刻他心里真正的恐惧是什么。 正文 第一千八百一十一章 代我受难 此时此刻,外面的嘈杂,外面的熙熙攘攘,统统打扰不了燕凌寒。 他躺在赫云舒的身边,只有满心的恐惧。 曾经,夜半无人,二人私语的时候,赫云舒曾不止一次地告诉过他,她是来自于另一个世界的人。 因为原先的赫云舒在金銮殿上被吓死了,所以她来了。 原本,燕凌寒并不觉得有什么。 可现在,他满心恐惧。 他仔细想了想,自从赫云舒来到这里,很少经历什么好事情,都是一个接一个的劫难等着她去克服,而现在,更是遭遇重创,受了这样重的伤。 她会不会对这个世界失望了,不再回来了? 燕凌寒害怕,害怕赫云舒再也醒不过来。又怕她醒过来的时候,不再是原先的她。 而且,他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去往她的世界。 如果她走了,他真是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而这,正是他恐惧的来源。 可是,当他贴着赫云舒的心口,分明听见那一声又一声的心跳声。 她还活着。 活着就是最好的,可他又害怕,活着的不是他的娘子,不是他的王妃。 燕凌寒的一颗心,满是矛盾。 一连数日,燕凌寒就这样躺在赫云舒的身边。 除了容许百里姝进出为赫云舒诊脉,他不见任何人。 许多来探望赫云舒的人,都被他一一拒绝。 可是十天过去了,赫云舒头上的伤口已经愈合得差不多了,但是她还没有醒过来。 她可以喝下一些稀粥,虽然是他嘴对嘴喂下的,但毕竟是能进食了。 她的脸色也开始变得红润,变得有光泽,但是她的眼睛,始终没有睁开。 燕凌寒时常盼望着,盼望着她的眼睛会睁开,会看着他。 但,一直没有。 她始终睡着,像是一个睡美人,美丽生动,但是她不会醒来,也不会说话。 又一个十天过去了,仍是如此。 燕凌寒的一颗心死寂着,除了照顾她,他什么都不想做。 他的下巴上有了深深的胡茬,脸颊深陷下去,露出了高高的颧骨,乍一看,俨然是变了一个人。 每一日,他都会拉着赫云舒的手说话,但是,她不会回应。 这一日,百里姝终于看不下去了。 她来给赫云舒把脉,但是脉象上看不出任何问题。这一次,她把矛头指向了燕凌寒,道:“燕凌寒,你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解决不了任何问题。你看看你,这么深的胡茬,给云舒喂饭的时候,会扎到她的。还有,你这么自 私,只许你自己陪着云舒,那孩子们呢,他们也在王府,你怎么就不能让他们也见见自己的母亲?再说了,指不定和你比起来,云舒更想听到几个孩子的声音。” 然而,燕凌寒不为所动。 他的心里都是赫云舒一个人,别的人,进入不了他的视线,更进入不了他的心。这时,百里姝继续道:“不是我危言耸听,你自己也昏迷过,你不妨想想看,你昏迷着的时候,真的是人事不知吗?虽然看不到,但总能听到一些声音吧?你想想看,是不 是?” 燕凌寒仔细想了想,以前他昏迷过,眼睛睁不开,但却是能够听到一些声音的。 正是因为听到了赫云舒的声音,他才急着要醒过来的。 那时候,睁开眼睛真是太难了。 但有了她的声音做鼓励,那么难的事情,他做到了。 他做到了,她也能做到的,是不是? 燕凌寒的心里,突然升起无限的希冀。 “孩子,在哪里?” 好久没有说话,燕凌寒一开口,就透出几分嘶哑来。 “在旁边的院子里。是安淑公主和婷婷郡主在照顾着,陛下和太子天天也会过来照顾。” 燕凌寒没说什么,站起身往外走。 百里姝叫住了他,道:“你现在这个样子,孩子们见到了一定会吓着的。你去梳洗,我去带孩子们过来。” 然而,燕凌寒不管不顾。 百里姝忙说道:“吓坏了孩子,云舒会生气的。她一生气,兴许就不醒过来了。” 燕凌寒的脚步顿了顿,然后去一旁的房间里梳洗。 百里姝擦了擦眼角的泪,出门去将几个孩子带过来。 她过去的时候,燕皇和安淑公主等人都在。 听到百里姝说要带几个孩子过去,几人的心总算是放下了一些。 不管怎样,只要燕凌寒还顾念几个孩子,总不至于太糟糕。 很快,几个孩子被带到了赫云舒的床前。 这时候,燕凌寒也梳洗好了,刮掉了胡子,整理了发髻,看起来精神多了。 但是,胡子刮掉之后,燕凌寒显得更瘦削了,连下巴都是尖的,那高高的颧骨也更突出了。 孩子们一见到他,先是疑惑,之后才认出了他。 小灵毓快人快语,道:“父王,你变了?” 燕凌寒没说话,只蹲下身,抱了抱小灵毓。 小恭让摸了摸燕凌寒的脸,道:“父王,为何、不见我们?” 燕凌寒仍是不说话。 而小温良慢慢靠近了赫云舒,看着熟睡的她,面露哀伤。 燕凌寒注意到了小温良,他放开小灵毓,走到了小温良的身边,道:“你有什么话,可以说给你母妃听。她虽然睡着,但能听到你的声音。” 小温良点点头,双膝一弯跪了下去,道:“母妃,对不起,这劫难,本应是、我受。” 百里姝只以为小温良是觉得赫云舒是为了救他才落下悬崖的,心存内疚,忙说道:“小温良,你母妃救你是心甘情愿的。你不要觉得难过。” 小温良抬头看着百里姝,道:“不,母妃是、代我、受难。” 听罢,百里姝看了燕凌寒一眼。 小温良的话,的确很奇怪。 就连此刻对其他事物如此迟钝的燕凌寒,也察觉到了。 百里姝灵光乍现,道:“对了,我听陛下提起,是小温良说你们在山洞里。陛下才吩咐太子殿下,让他仔细查找悬崖周围的山洞。事实上,你们就是在山洞里被找到的。” “这能说明什么?”燕凌寒冷声道。 “或许,这孩子有特别的天赋。”话一出口,百里姝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燕凌寒听了,只觉得很扯。不料,这个时候,小温良开口,说了一句让他很意外的话。 正文 第一千八百一十二章 我要走了 “父王,我要走了。” 这句话,小温良说得极为顺畅,甚至中间都没有停顿。 以往,他每每说一些长句子,中间总要停顿一下的。 他还小,说不了太长的话。 可这句话,说得竟是格外的流畅,甚至,有那么一些坚定的意味在里面。 不是“我会走”,也不是“我想走”,而是“我要走了。” 我要走了,这不是商量,而是决定。 可是,一个一岁多的孩子能决定什么? 虽然此刻燕凌寒一心扑在赫云舒的身上,无暇顾及其他的事,但小温良的话还是让他感到奇怪。 他声音艰涩,问道:“你要去哪儿?” 小温良看着燕凌寒,小而粉嫩的嘴唇一起一落,缓缓道:“我不、知道。” “那你为何说自己要离开?” “是感觉,父王。” 这样鬼扯的话彻底让燕凌寒失去了耐心,他起身,看了看床上的赫云舒,道:“跟你母妃说说话吧,她能听到的。” 小温良点点头,不再继续以前的话题,转而拉起了赫云舒的手,小小的嘴唇落在了她的手背上,随之一起落下的,还有他滚烫的泪。 小恭让和小灵毓也接着上前,和赫云舒说话。 “母妃什么时候会醒?”小灵毓歪着脑袋问道。 “很快的。”燕凌寒说道。 两个孩子你一言我一语,说得格外热闹。 唯独小温良,静静地站在那里,拉着赫云舒的手,低着头,不发一言,沉默极了。 百里姝见了,暗觉不对。 一个才一岁多的孩子,不该如此静默深沉。 她走到燕凌寒的身边,示意他去看小温良,然后低声道:“你看。” 燕凌寒看过去,不以为然。 赫云舒是为了救小温良才掉下去的,小温良会伤心难过,这当然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所以,燕凌寒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至于小温良的沉默,在燕凌寒的理解看来,沉默是因为伤心。 再者说,他燕凌寒的孩子,有那么一些早慧,不是很正常吗? 他的娘子那样聪慧,继承了她的血脉,小温良能不聪慧吗? 想到赫云舒,燕凌寒的心里,又泛起绵绵密密的疼。 小恭让和小灵毓的话虽然说的不利索,但是两个人都是活泼的个性,话虽然说的短,但足够多。 燕凌寒听了没多久,就觉得太吵。若赫云舒当真听到了,他觉得她会觉得聒噪。 于是他招招手,命人把他们带出去。 而小温良拉着赫云舒的手,不愿意离开。 他抬起头,一双清澈的眸子里满是渴望:“父王,我想、陪母妃。不吵着、母妃。” 那样充满渴求的眼神,燕凌寒竟是无法拒绝。 他点点头,默认小温良留下。 小恭让和小灵毓被送了出去,燕凌寒坐在床边,和小温良一起看着赫云舒。一片沉默中,燕凌寒开口,道:“温良,我不知道我说的话你能不能听懂。不过,我还是要告诉你。你是我燕凌寒的儿子,我不可能让你到别处去。再者说,你是你母妃拼 死救回来的孩子,必须待在你母妃的身边,不然她醒来见不到你,会伤心的。” 小温良眨眨眼睛,道:“父王,可是……” 燕凌寒径直打断他的话,道:“没有可是。这件事,没有商量的余地。” 小温良的眼睛眨了又眨,低下头,没再说什么。 时间,在一点一点地流逝。 一天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这一天,小温良始终待在赫云舒的身边,拉着她的手,神情哀伤。 天色暗了,燕凌寒牵着小温良的手,要送他出去。 这一次,小温良没有拒绝。 他抬起头,看着自己的父王,眼神中充满了眷恋。 燕凌寒无意间低头,看到小温良这样的眼神,不禁错愕了一下。 “为何这么看着我?” 小温良很快挪开自己的目光,没再说什么。 燕凌寒一心顾念着赫云舒,没心思去管别的。 这个小插曲,似是蜻蜓点水一般在他心中掠过,很快又没了痕迹。 将小温良送出去之后,燕凌寒返回屋子。 屋内烛光明亮,却照不透他心底的暗淡。 床上的赫云舒,犹如睡着了一般。 她睡颜安静,像是没有丝毫的哀愁。 她头上的伤口已经全都愈合了,只是,原本为了治伤,有伤口的地方头发都剪掉了,如今也长出了短短的新的头发。 他握着她的手,道:“不怕,你醒了也不用怕这短短的头发会难看。我会给你挽发髻的,一定能把这里都遮住的。我的技术很好,你放心。” “你看,你睡着的样子都这么美,美得让我心醉……” “你瞧,我刚刚给你的手抹了香膏,你闻闻,你的手这样香呢。都说指如削葱根,说的就是你的手……” “娘子,我每天都会给你梳妆的。你看,你今天的眉是我画的,粉黛也是我为你涂的,你真好看……” …… 燕凌寒躺在赫云舒的身边,喋喋不休地说着这些。 他闭上眼睛,她的气息依旧熟悉。 他的娘子,还在的。 在心里,燕凌寒这样告诉自己。 夜凉如水,而燕凌寒心思澄明,只愿陪伴赫云舒,心无旁骛,亦别无他求。 寂静中,时间一点一点走过。 燕凌寒抱着赫云舒,一整夜。 第二日醒来,他依旧为她挽发,为她画眉,为她的手涂抹香膏,每一个动作,他都做得那样仔细,那样认真。 之后,他喂她喝粥。 今日她的食物依然是粥,但已经可以加一些肉沫在里面了。 燕凌寒一口一口喂她,耐心极了。 这些事情,他一点一点做下来,需要一个时辰。 但是,他不着急,因为对于他而言,这些就是最重要的事情。 是的,照顾她,就是他现在最重要的事情。 旁的,都无关紧要。 做完这些,燕凌寒就坐在赫云舒的床前,和她说话。 他说了许多,说起他们的初相识,说起他们的每一次过招,说起他们的新婚,说起在大魏的那些事儿…… 他一件一件地说着,与她有关的记忆那么清晰,有许多事情可以说。 时光静谧,他可以说上很久。 不成想,这时候,一声疾呼打破了他的宁静。“主子,有人要带走温良小王爷!” 正文 第一千八百一十三章 变了脸色 这话,是暗卫在外面说的。 燕凌寒听了,一动不动。 他知道,王府内暗卫重重,如今燕皇和燕曦泽时常来此,禁军也时常在这里出现。 有了暗卫和禁军,无论是怎样强劲的对手,都无法带走小温良。 也正是因为如此,燕凌寒才不担心。 能交给别人解决的事情,都不足以让他离开这里。 现在,陪伴赫云舒,对于他而言,就是最重要的事情。 于是,燕凌寒仍旧坐着,纹丝不动。 这时候,暗卫得不到信儿,又急声道:“王爷,您快去看看吧。再晚一点儿,小王爷就真的跟着那个牛鼻子老道儿走了。” 暗卫的话音刚落,外面就传来小温良的声音:“父王,我要走了。” 这句话,和昨天一模一样。 想起昨日的种种,燕凌寒轻轻地握了握赫云舒的手,道:“你放心,我不会让小温良走的。等我,我很快回来。” 说完,燕凌寒俯身,在赫云舒的额头上留下深深的一吻,然后转身,走出了房间。 外面,暗卫正一脸着急。 而小温良,正跪在一旁的地上。 燕凌寒走过去,蹲下身子看向小温良,道:“温良,告诉父王,你要去哪里?” 小温良摇摇头,道:“我、不知。有人、带我走。” “有父王在,不可能让任何人带走你的。”此刻,燕凌寒语气笃定,来不得半分的商量。 小温良急坏了,脸都憋红了,但说不出更多的话来。 他还小,能说得有限。 虽然他心里或许知道什么,但是受着语言的限制,说不出来。 燕凌寒抱起他,道:“告诉父王,是有人对你说什么了吗?或者,是有人对你做了什么,才让你胡思乱想了?” 他知道,有那么一些药是可以营造幻觉,从而控制一个人的。 这些药,百里姝那里就有。 可,小温良摇摇头。 看来,从小温良这里,是问不出什么来了。 燕凌寒转而看向暗卫,道:“谁要带走小王爷?” “回王爷的话,是一个自称清河道长的人。依属下看,是骗吃骗喝的。这等人实属狂妄,骗吃骗喝居然骗到这里来了,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说着,暗卫语气愤懑,恨不得要将这所谓的清河道长生吞活剥。 他们主子心情不好,偏偏这个时候还有人来找事,真是该死! 燕凌寒看了他一眼,道:“这位道长人呢?” “在王府门外。” “请他到正厅叙话。” 暗卫一脸疑惑。 燕凌寒瞥了他一眼,道:“本王倒要看看,究竟是哪里的道长,竟敢来王府拐走本王的儿子!” 暗卫领命,即刻前去。 燕凌寒看了看小温良,道:“你放心,有父王在,你什么都不用怕的。” 小温良没有说话,只抱紧了燕凌寒的脖子。 燕凌寒抱紧了他,走出了院子。 院外,安淑公主等人都在。 “怎么回事?”燕凌寒沉声问道。安淑公主急忙道:“皇叔,小温良说想到前院玩儿,我便带着他去。玩耍的地方正对着门口,有个白衣道人从门外过,冲着小温良招手。小温良就像是着了魔一般,哭着闹 着就要跟着那狗屁道人走。我当然不肯,就抱着小温良回来了,谁知道,那狗鼻子道人还赖上了!” 她越说越气氛,话也就说得糙了。 “去看看。” 说着,燕凌寒抱着孩子走在了前面,去往正厅。 他过去的时候,那所谓的道长已经在了。 燕凌寒原本以为,既然自称是道长,怎么也得是一个年逾古稀的白胡子老道儿,却不料,这所谓的道长,竟是一个年轻人。 他一身白衣,连鞋子都是白的,一路走来却是纤尘不染。 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那一头如瀑的墨发,散落背后。上面的头发用一根极为简洁的竹暂簪着,看不出什么古怪来。 若单单从脸上瞧,这模样,只怕是比百里姝的弟弟百里星宇还要年轻几岁。 百里姝也跟着来了,她最是沉不住气,愤愤道:“你是哪里来的狗屁道人,居然敢来铭王府撒野?” 这清河道人一身白衣,此刻他微微一笑,甩了甩手中的拂尘,道:“非也,本道来此,是来接有缘人,可不是撒野。” 见这道长如此嚣张,安淑公主开口道:“你这人好不讲理,明明是要拐带幼童,偏偏还说得这般冠冕堂皇,我呸!” 清河道长笑了笑,道:“这位,便是曾经死里逃生的安淑公主吧。既然是公主,说话可要顾忌身份呢。” 安淑公主气急,当即就要吩咐人狠揍这个所谓的道长。 不成想,这时候,清河道长的视线落在了燕凌寒的身上。 目光触及燕凌寒,他的神色居然郑重了几分,至少,没了脸上那让人讨厌的笑意。他缓缓开口,道:“铭王殿下,不如,我们借一步说话。” 燕凌寒点点头,将小温良递给安淑公主抱着。 安淑公主忙说道:“皇叔,你千万小心,保不齐,这道人有蛊惑人心的本事。” 燕凌寒看了她一眼,示意她稍安勿躁。 之后,他走向那清河道人,与安淑公主等人隔开了些距离。 “你要说什么,便说吧。”燕凌寒言简意赅道。 燕凌寒之所以有耐心跟这所谓的清河道长说话,并非是信了他的话,而是觉得小温良居然主动要跟着这个人走,实属蹊跷。 他要找出背后的原因,免得小温良被人蛊惑。 他的孩子不可以出任何纰漏,不然,待他的娘子醒来,定不会饶他。 而他也想看看,这清河道长,究竟要耍什么花招。 况且,有百里姝在这里,这道长使不出什么致幻的药物来。 此刻,这清河道长自信道:“铭王殿下,我只有一句话要跟你说,我想,听了我的话,你一定会让我带走温良小王爷的。” 燕凌寒冷笑一声,不置可否。 原本他还以为,此人当真有什么蛊惑人心的本事,不成想,竟是危言耸听的自大狂罢了。 “铭王殿下不信?” 燕凌寒看了他一眼,道:“你要说便说,若想在铭王府招摇撞骗,你可真是选错地方了。”不料,这清河道长的嘴巴一开一合,说出的话竟是让燕凌寒瞬间变了脸色。 正文 第一千八百一十四章 你混账! 燕凌寒脸色剧变,一手拎起了清河道长的衣领,暴喝道:“你说什么?” 清河道长看着燕凌寒,眼神中没有惧意,他缓缓道:“铭王殿下,你并非古稀之人,想必,我刚才所说的话,你已经清清楚楚地听到了。” 燕凌寒的眼睛里满是震惊,然后,他的手一点一点地松开了清河道长的衣领。 在所有人疑惑的目光中,燕凌寒缓缓开口,道:“他何时能回来?” “七岁。” “可他现在,不过一岁有余。” “是啊,六年。” “本王能去看他吗?” “不能。” “也就是说,这六年之中,本王不可以见他,也不知道他的情况。换句话来说,本王连他的生死都不知?”“是。天赋异禀之人,生来便要比常人承受更多的磨难。他能不能承受属于他的磨难,全看他的造化。想必对于这一点,铭王殿下和铭王妃的感受更为深刻,你二人都是人 中龙凤,可所经历的苦难也比任何人都多,不是吗?” 听完,燕凌寒陷入了沉默。 二人的对话,只有二人能够听到。 旁人能够看到他们的表情,却不知他们说了什么。 只看到燕凌寒站在那里,陷入了沉默。 无人打扰他。 不知过了多久,燕凌寒缓缓转身,大步走向了小温良。 他从安淑公主的怀里接过小温良,道:“燕温良,你要时刻记着你母妃。” 小温良点点头,道:“温良、会的。” “好,以后的路,你要自己去走了。” “是,父王。” 一旁,安淑公主听得一头雾水,她不解道:“皇叔,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燕凌寒看了她一眼,道:“小温良会由这位清河道长带走。” 一句话,犹如一道炸雷在每个人的耳边炸响,炸得每个人都是五脏俱颤。 “燕凌寒,你是不是疯了?”百里姝大声道。 她满脸的不解,不明白燕凌寒这到底是怎么了。 燕凌寒并不解释什么。 他转身,就要把小温良交给清河道长。 安淑公主饿虎扑食一般扑了上来,抓住了小温良的胳膊,道:“皇叔,你是不是糊涂了?还是说,这位清河道长对你下药了,所以你才对他言听计从?” 燕凌寒看了安淑公主一眼,道:“有百里姝在,没人能在她面前下药。所以,现在,我很清醒。” 他重申这一点。 安淑公主满脸的不解。 从前,她对于燕凌寒是又敬又怕,可现在,她觉得他简直是丧心病狂。 此刻,燕凌寒正一点一点地掰开她的手。 安淑公主心里绝望极了,她知道,论力气,自己绝对不是燕凌寒的对手。 一瞬间,她万念俱灰。 而就在这个时候,她看到了两个熟悉的身影。 是她的父皇和太子哥哥。 安淑公主的速度前所未有的快,她疾步奔到燕皇和燕曦泽面前,一把就抓住了燕皇的手,急声道:“父皇!父皇!你快劝劝皇叔,他要让一个道人带走小温良!” 燕皇和燕曦泽皆是一脸疑惑。 燕皇拍了拍手,然后缓步走到了燕凌寒的跟前,他问道:“安淑这孩子怎么了,竟说那样的话?” “安淑没问题,她说的是真的。”燕凌寒简单地陈述这件事。 “什么!”燕皇的眼睛一下子瞪得老大。 他转身看向百里姝,道:“百里大夫,你给看看,他是不是被下药了?” 百里姝摇摇头,气鼓鼓地将脸转向一边,不想看燕凌寒。 燕皇转过脸来,道:“所以,你很清醒,但还是要让人带走小温良?” “是。”燕凌寒肯定道。 “有什么理由吗?” “没有。” 燕凌寒的回答,言简意赅。 虽然他心里有足够的理由,但是,他绝对不会告诉燕皇。 那是他的娘子的秘密,除了他,任何人都不可以知道。 终于弄清楚了所有的事情,燕皇怒吼道:“燕凌寒,你混账!” 燕凌寒并不说什么,只看着小温良,眼神中满是眷恋。 燕皇招招手,命禁军即刻上前,他厉声吩咐道:“来人!有人要拐走温良小王爷,给朕将这个不法之徒拿下!” 禁军蜂拥而上,要去捉拿清河道长。 然而这清河道长只是松松垮垮地坐在那里喝茶,神情悠闲极了。 他似乎,已经笃定了什么。 下一刻,燕凌寒抱着小温良,挡住了一哄而上的禁军。 燕凌寒低头看向怀中的小温良,话却是对着燕皇说的:“这是我的儿子,我有权决定他的一切。” 燕皇愤愤道:“可你也别忘了,温良是皇族子嗣,一生下来就上了皇家玉牒的。皇族子弟,绝不可能被不明不白的人带走!” 燕凌寒并不再与燕皇争辩什么,他转身走向清河道长,将小温良递给了他。 这个动作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燕皇愤怒极了,嗷嗷直叫。 清河道长轻轻地抱着小温良,对着燕凌寒说道:“铭王殿下,我当真能走出这铭王府吗?” 燕凌寒薄唇轻启,道:“这里是铭王府,本王做主。” 清河道长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随之,燕凌寒看向清河道长怀中的小温良,道:“燕温良,你不可忘了你的母妃。” “是,父王。”小温良郑重道。 之后,小温良看向了燕皇,大声喊道:“皇伯伯,我会、记着你的。” 燕皇听不得这些话,当即大声道:“温良,皇伯伯不会让旁人带走你的。” 说完,他招招手,禁军一拥而上。 燕凌寒轻轻地吹了一声口哨,铭王府的暗卫犹如鬼魅一样出现,挡住了禁军。 一片打斗中,燕凌寒看向了清河道长,道:“照顾好我的儿子。” 清河道长并未说什么,只在铭王府暗卫的护送下,悄然离开。 燕皇看着这一切,纵然心里着急,却是半点儿办法也没有。 今日他来这里看几个孩子,并未带许多禁军,眼前的这些禁军,的确是做不了什么。于是,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看着小温良一点一点地离开他的视线,不见了踪影。 正文 第一千八百一十五章 父王是坏蛋 小温良被带走,燕凌寒“功成身退”,依旧回去陪赫云舒。 而燕皇和安淑公主等人,却是咬牙切齿。 燕皇紧握双拳,道:“朕即刻下龙符令,命九门提督即刻关闭城门。” 一旁,燕曦泽担忧道:“父皇,算算时间,那位清河道长只怕是已经出城了。” “那又如何?他在城中,朕便封城。他出了城,朕便命人四处寻找。朕倒是不信了,区区一个道长,还能逃出朕的视线?” 一旁,百里姝说道:“陛下不必担心,我在小温良的身上下了迷香,这迷香味道特殊,只有我能闻得到。顺着这香味儿去走,一定能够找到小温良的。” 燕皇精神大振,看向了燕曦泽,道:“曦泽,你跟着百里大夫,一定要找出小温良的下落。京中人手,随你调配!” 说完,燕皇气鼓鼓地回宫了。 百里姝则随着燕曦泽一起,去寻找小温良的下落。 这些纷纷扰扰,瞒不过燕凌寒的眼睛,只不过,一到了赫云舒的身边,他就什么都顾不上了。 一看到她,他满眼都是她,再无心思去想别的。 燕凌寒握住了赫云舒的手,道:“娘子,你会怨我吗?” 说完,燕凌寒苦笑了一下。 若赫云舒醒来,埋怨他还是小事,只怕是杀了他的心都有。 赫云舒心里有多在意这几个孩子,没有人比他更清楚。 若她醒来,知道他将小温良送走,一定会很生气的。 燕凌寒知道,惹怒她的娘子,是很可怕的一件事情。 她什么都做得出来。 但是此刻,他竟然有些希冀这件可怕的事情。 因为,如果真的发生了这件可怕的事情,那就意味着,他的娘子,醒过来了。 想到这里,燕凌寒忍不住笑了。 只要她能醒过来,把他怎么样都好。 燕凌寒低头,去亲吻赫云舒的手。 此刻,燕凌寒没有留意到,另一边,赫云舒的眼角,留下一滴轻轻浅浅的泪珠。 之后,依然是燕凌寒亲自照顾赫云舒。 其他的事情,他已经无暇顾及了。 他专心照顾赫云舒,不厌其烦。 她睡着,仍然是美人。 而且,她已经能吃下一些东西了。 以往,燕凌寒给赫云舒喂食,是要用舌头撬开她的嘴,将食物深深地往下送,她才能够咽下去。 可现在,他只需将食物放在她的口中,她就会自己咽下去。 看着赫云舒吞咽的动作,燕凌寒觉得,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每一日,依旧是燕凌寒为赫云舒梳洗、装扮。 如此,又过去了十日。 外面纷纷扰扰,唯有燕凌寒这里,独享一份幽静。 他只有一件要做的事情,就是陪伴照顾赫云舒。 除此之外,所有的事情都进不了他的心。 只要看着赫云舒,他的心就格外安宁。 这一日,他为赫云舒梳洗的时候,发现她的脸色不大好。 燕凌寒仔细想了想,这些日子,赫云舒一直待在屋子里,没有晒太阳,脸色自然是不大好的。 于是,他为赫云舒梳洗装扮之后,寻了个轮椅,推着她出门。 眼下已是深秋,阳光温和但不浓烈,最适合晒太阳。 燕凌寒推着赫云舒出了院子,他已有多日不曾出这院子,一出去才发现院外到处是桂花的香味儿。 王府内,是种了晚桂的。 这些晚桂,开放的时间要晚一些,但香味儿更为浓烈。 燕凌寒推着赫云舒,慢慢走在桂花的香气里。 “娘子,你喜欢吗?”燕凌寒轻声道。 一阵沉默。 片刻后,燕凌寒自己开口,道:“我想,你一定会喜欢的。这样吧,中午我让人做桂花米汤给你,你要吃多一点。” 深秋,不少的树木已经凋零。 却也有一些树木,正爆发出一年之中最浓烈的热情。 比如火红的枫叶,它在阳光中飘摇了整个春夏,似乎只是为了在这如许的深秋里,释放出自己如火的热情。 比如,那满树黄叶的银杏树,一阵风来,黄色如扇子一般的树叶簌簌而落,有着说不出的美感。 看着这银杏树,燕凌寒停了下来。 树下,传来孩子们咯咯的笑声。 是小恭让和小灵毓。 他们一会儿踩树叶玩儿,一会儿又伸手去接树上落下来的叶子。 有时,他们会不小心摔倒,但是树下落了厚厚的叶子,即便是摔倒了也不疼,他们只会利索地爬起来,继续玩耍。 燕凌寒俯下身,贴近了赫云舒的脸,道:“娘子,你看,孩子们玩得多开心啊。” “我想,如果你能陪着孩子们一起玩,他们会更开心的。” …… 他在她耳边,说了许多的话。 他相信,她会听到的,一定会的。 这时候,小恭让和小灵毓看到了燕凌寒和赫云舒,他们晃晃悠悠地跑过来,在燕凌寒跟前停下。 小灵毓仰脸看着燕凌寒,道:“父王,哥哥呢?” 燕凌寒只看着赫云舒,并不说话。 小灵毓一下子就怒了,道:“你还我哥哥!还我哥哥!” 她小小的身子扑上来,捶打着燕凌寒。 “你哥哥会回来的。”燕凌寒轻声道。 不成想,下一刻,他的腿上传来了细密的疼。 他低头看去,发现是小灵毓隔着衣服咬了他的腿。 她那样生气,所以咬得格外用力。 燕凌寒并不阻止她,任由她咬。 “哥哥呢?”小恭让也抬起头,仔细问道。 “等你长大,哥哥就会回来的。” 这样的回答,对于一个孩子而言,实在是太难理解了。 这时候,小灵毓咬得累了,松了嘴,哇哇大哭。 小恭让拉起小灵毓的手,道:“妹妹,我们走。” 说着,二人就要走。 燕凌寒上前一步,拦住了他们。 小灵毓抬头看燕凌寒,哭红的眼睛亮晶晶的:“父王,你知道错了?” 燕凌寒看了她一眼,道:“我没做错什么。我是想提醒你们,若要离开,该跟你们的母妃告别。你们大了,要懂礼数。” 小灵毓气得咬了咬嘴唇,强忍着不让自己哭出来,她抓住了赫云舒的手,道:“母妃,你快醒!打父王!” “父王是坏蛋!”一旁,小恭让附和道。 燕凌寒看着他们,心如止水。不成想,这时候赫云舒的手突然紧了一下,她握住了小灵毓的手,紧紧地。 正文 第一千八百一十六章 将我怎样都好 赫云舒握住了小灵毓的手,这个动作,燕凌寒比小灵毓更先察觉。 他看着赫云舒突然紧握的手,连呼吸都屏住了,像是怕惊扰了什么。 而小灵毓则是大声叫道:“母妃!母妃!” 她的声音很大,几乎要划破天际,直冲云霄。 一旁的小恭让听了,也忙去握赫云舒的手。 燕凌寒蹲下身,看着赫云舒,动情道:“娘子,你是要醒了吗?你睁开眼睛,看看我们。” 然而,赫云舒的眼睛依然紧闭着,只有在风吹过来的时候,那长长的睫毛才微微颤动,像是蝴蝶的羽翼,轻轻扇动。 她的眼睛,没有睁开。 而她的手,也在最初握紧之后,缓缓松开,垂落在身侧。 燕凌寒看着那平静的手,好半天都不愿意相信。 明明,她刚才已经握住小灵毓的手了啊。 “寒风,去叫百里姝!”燕凌寒大声道。 寒风很快离开。 这时候,小灵毓抬头看着燕凌寒,道:“父王,母妃的手、不动了。” 燕凌寒无声地点头,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从希望的顶峰坠落绝望的谷底,这落差,足够让人无所适从。 小恭让也仰脸看向燕凌寒,道:“父王,母妃、什么时候、会醒?” “很快。”燕凌寒说出这两个字,声音酸涩。 小灵毓和小恭让站在赫云舒身边,一人握住了她的一只手,不愿意松开。 小灵毓的嘴巴扁着,委屈极了:“母妃,你快醒。灵毓想你。” “母妃,我也想你。” 两个小人儿说着说着,忍不住落了泪。 燕凌寒看着他们,道:“不要哭。你母妃喜欢听你们笑,不喜欢听你们哭。你们还去踩树叶玩儿,笑给你母妃听,好吗?” 小灵毓扭脸看了看燕凌寒,愤愤道:“父王,我不听话!” 说完,她看向小恭让,道:“二哥哥,我们、去玩。笑给、母妃听。” 片刻后,她又急着补充道:“不听父王话,让母妃开心。” 她的意思是,她想着去踩树叶玩儿,不是为了听燕凌寒的话,而是为了让赫云舒开心。 小灵毓的话,小恭让懂了。 他拉起小灵毓的手,朝着那银杏树叶铺满的地方走去。 二人依旧在玩踩树叶的游戏,这一次,他们笑得格外大声,竭力想要让赫云舒听到他们的笑声。 燕凌寒蹲下身,靠在赫云舒的身边,道:“娘子,你快醒过来。我想你了,孩子们也想你了。” 回应他的,只有沉默。 燕凌寒习惯了这沉默,他也沉默着。 不多时,脚步声传来,是寒风带着百里姝过来了。 百里姝面无表情,径直走了过来,手放在了赫云舒的手腕上,连一个字都懒得说。 燕凌寒让那所谓的清河道长带走小温良,百里姝耿耿于怀。她在那清河道长的身上下了东西,想要借着那味道寻到小温良的下落。却不料,最终她带着人找到的,只要那沾染了味道的衣服,至于清河道长和小温良,早已不知去向 。 而燕皇派人四处寻找,也是一无所获。 这两个人,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全无踪迹。 也正是因为这样的缘故,百里姝格外愤懑,一点儿都不想搭理燕凌寒。 有道是虎毒不食子,她实在是想不通,有什么理由可以让燕凌寒心甘情愿地将自己的儿子交给一个陌生人带走。 她想不通,也就不会理解。 今日,若非是为了要给赫云舒检查,她绝对不会过来。 故而百里姝给赫云舒把脉的时候,神色紧绷,吝啬得连一个眼神都没给燕凌寒。 燕凌寒只留意着赫云舒,也没多看百里姝。 终于,百里姝的手从赫云舒的手腕上慢慢拿开。 燕凌寒才开口问道:“怎么样?” 他问得那样急切,以至于声音不由自主地放大。 甚至,连不远处的小灵毓和小温良都听到了。 他们停止了踩树叶的动作,看向了燕凌寒。 百里姝的神色依旧冷漠,声音更是冷淡:“和之前一样。” “怎么会?她的手明明动了!”燕凌寒大声道。 百里姝看向燕凌寒,双眼圆睁,道:“我才是大夫!连婴儿的手都会不由自主地握紧,何况是一个大人?我早就说过,她有知觉,只是没有醒来而已。” “不,不会!她就要醒了!一定是的!” 百里姝的脸看向别处,道:“燕凌寒,你盼着云舒早日醒过来,那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云舒醒了,发现你把小温良送走了,依她的脾性,她会怎么样?” “只要她能醒过来,将我怎样都好。” 百里姝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道:“我懒得说你!不过,或许云舒不喜欢待在屋子里。你带着她多出来走走,或许对她的康复会好一点。” “我知道了。”燕凌寒说道。 说着,燕凌寒开始推着赫云舒往前走。 王府里有许多风景,他可以一一带她去看。 就这样,燕凌寒用了十日,推着赫云舒看遍了王府内各处的风景。 他知道她看不到,所以就把风景说给她听。 之后他想,或许熟悉的风景缺乏新鲜感,不能够让她动容,于是他带着她出了王府,去别处看风景,去宫里,去之前的赫府,去定国公府。 看完了这些府邸的风景,他带着她去看山间的自然风景,松涛枫林,大山大河,总能让人心旷神怡。 出去的时候,燕凌寒命人驾着一辆很大的马车,也带着小恭让和小灵毓。 同时,他也会命人带上炊具,打了野味儿来,煮一锅浓浓的肉汤,亲手喂给赫云舒喝。 许是没有一直待在屋子里的缘故,赫云舒的气色看起来越来越好,不需脂粉,脸颊就透出健康的红润来。 看到赫云舒的改变,燕凌寒很开心。 不管怎样,事情终归是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最初,赫云舒只能喝下稀汤般的小米粥,后来可以喝下肉粥,而现在,她可以喝下浓浓的肉汤。 事情,正变得越来越好,而非越来越糟糕。 如此,燕凌寒带着赫云舒四处游玩,又用去了两个月的时间。 两个月的时间过去,已经是冬天了。这一次,初雪降临,大地之上,一片白茫茫。 正文 第一千八百一十七章 你爱生不生 屋子里烧了地龙,暖意融融。 乳娘教小灵毓剪窗花,她学得很认真。 小恭让就坐在一旁瞎捣乱。 而燕凌寒抱着赫云舒坐在窗前的软榻上,看着外面的雪景。 窗外,雪花簌簌而落,将天地之间染成一片洁白。燕凌寒的声音轻缓而温柔:“娘子,你看,外面下雪了。雪花多美啊,以前的时候,你最喜欢在雪里走。你说在雪里走,走着走着就会白头,意境很美。这些,你还记得吗 ?” 赫云舒依然不会给他回应。 而燕凌寒的话,却没有停下:“你看这雪,下得多大啊。” “你想出去走走吗?下雪了,后院的红梅也该开了,想必一定很好看。” “你想看吗?等雪小了,我带你去看,好吗?” …… 另一边,正剪着窗花的小灵毓听到了燕凌寒的话,不禁停下了手里的动作,仔细听着。 末了,她给出评价:“父王,话多。” 乳娘忙连连摇头,示意小灵毓别再说了。 的确,王妃昏迷之后,王爷的话多了许多。 小灵毓的话,燕凌寒没有听到,只顾着跟赫云舒说话。 外面,雪渐渐小了。 燕凌寒命人拿来狐裘披风,给赫云舒披上,将她抱上了轮椅。 之后,他又用厚厚的毯子将她的腿裹好。 做好了这些准备,他才推着赫云舒出门。 外面,雪花正轻柔地飘落,越来越小。 燕凌寒推着赫云舒出门,咯吱咯吱地走在雪地里。 在他身后,小灵毓和小恭让也偷偷地跟了出来。 乳娘忙叫道:“小王爷,小公主,快回来。外面太冷了,会生病的!” 燕凌寒听到这声音,回头道:“不过是一点儿小风雪罢了,不要紧的。他们想跟,就披上披风,跟过来吧。” 他发了话,乳娘自然不敢再说什么。 就这样,燕凌寒推着赫云舒走在前面,小灵毓和小恭让跟在后面。 他们去了后花园的红梅园。 铭王府内,四时有四时的风景。春天鹅黄的迎春花,红艳艳的映山红,夏天如许的葱绿,秋天各色盛开的菊花,还有那十里飘香的丹桂,而在这个冬季,铭王府内最动人的景色,要数那明艳亮丽的红梅 。 雪花莹白,洒满了红梅的枝头。而红梅正吐蕊怒放,嫣红的花瓣,黄色的嫩蕊,上面是白雪,这样的颜色搭配在一起,说不出的好看。 燕凌寒推着赫云舒停在了红梅树下,他开口,缓缓道:“你看,这红梅,多像你啊。” “红梅明艳,像你。” “它傲雪而开,更是像你的性格,百折不弯。” “你喜欢这红梅吗?这是我专门让人给你种下的。” …… 燕凌寒又开始絮絮叨叨,小灵毓和小恭让听得烦了,捂着耳朵跑远。 而他的话,还在继续。 跟赫云舒说话,说多久他都不会厌烦。 他正陪着赫云舒说话,就听到了咯吱咯吱的脚步声。 燕凌寒皱皱眉,觉得来人打扰了赫云舒的安静,心情不佳。 他看过去,发现来的人是燕皇。 看了一眼之后,燕凌寒很快收回了视线。 被人打扰的感觉,很不好。 于是,燕凌寒眉头轻皱,准备带着赫云舒换个地方。 而这时,燕皇已经开口,道:“凌寒,你急着走干嘛?朕已经不生你的气了,你不要不好意思。” “你爱生不生!”燕凌寒丢下这句话,依旧推着赫云舒往前走。 燕皇在他的身后愤愤道:“燕凌寒,我告诉你,你让人带走小温良,这事儿还没过去呢!你以为我愿意来看你!我是挂念几个孩子!” 这时候,听到燕皇的声音,走远了的小恭让和小灵毓也跑了回来,一口一个皇伯伯的叫着。 燕皇很受用,这些日子他虽然赌气没有来铭王府,但是经常给这两个孩子送东西,各种好吃的好玩的,宫里有什么,这两个孩子就有什么。 也正是因为如此,听到燕皇过来,这两个小人儿才这样开心。 燕皇很开心,一左一右地抱起了两个孩子,道:“你们有没有想皇伯伯?” “想了。” “想了要怎样?” 两个小人儿很上道儿,一左一右地在燕皇的脸上亲了一下。 燕皇很放肆的笑了,挑衅地看着燕凌寒。 而燕凌寒已经推着赫云舒走远,在另一处看花。 燕皇得意地笑着,抱着两个孩子走近了燕凌寒。 他无视燕凌寒轻皱的眉,自顾自地说道:“这两个孩子,竟是这样的喜欢我。” 燕凌寒并不搭他的话。 小灵毓却已经欢喜地开口:“皇伯伯,有好吃的!” “还有、好玩的!”小恭让补充道。 燕皇大笑,道:“好,好,皇伯伯一准儿还让人送好吃的好玩儿的给你们。你们可别忘了皇伯伯啊!” “不忘!不忘!” 两个人一高一低地喊着。 燕皇揶揄燕凌寒,道:“凌寒,这俩孩子,跟你有这样亲吗?” 燕凌寒不搭理他。 燕皇接着笑了,道:“你一心顾着弟妹,可也该多关心关心孩子。不然,他们长大了跟你不亲,到时候你可要后悔了。” 燕凌寒依旧不理睬他。 燕皇的话却没停下:“凌寒,不是我说你。有些事,你也该考虑考虑了。” “考虑什么?”燕凌寒开口问道。 燕皇上前一步,道:“你看,弟妹昏迷了这么久,你也该找个人来,好好照顾照顾这三……两个孩子。” “府里有乳娘,丫鬟也不少。” “屁话!丫鬟和乳娘能照顾周到吗?朕的意思是,你可以纳个侍妾进来,一来替你照顾云舒,而来,也要替你照顾几个孩子……”“不过,朕的意思,可不是说弟妹醒不过来才给你出这样的后招儿。你想想看,弟妹醒来需要时间,谁也不知道这世间需要多久,你找个侍妾来照顾她,岂不是两全其美? 再者说,哪怕是弟妹醒了,知道你的初衷,还会揪着这件事情不放不成?” “你放心,这京中的贵女,不管是哪家的女子,只要你看得上,甭管嫡庶,都能来你府里做个侍妾。” …… 燕皇的话,絮絮叨叨。 小恭让和小灵毓对了一下眼神,无疑是在说:这俩人果然是兄弟,絮叨起来谁也不让谁。 而燕凌寒并不说话。 燕皇以为,燕凌寒是在权衡利弊。 没料想,燕凌寒扔了一团雪过来,就堵住了他剩下的话。 燕皇气得咬牙切齿,冻得半边脸都僵了,放下两个孩子捂着嘴就走了。 而燕凌寒,连个眼神都没给。 时间一天天过去,转眼就入了腊月。 腊月到了,意味着春节就快来了。 京城之中,开始有了欢闹的气氛。而燕凌寒心里,冷寂如雪。 正文 第一千八百一十八章 燕凌寒的名声 要过年了,大街上张灯结彩,入目是一片欢庆的红色。 这红色,也渐渐地蔓延进铭王府。 而燕凌寒专心照顾赫云舒,对于这些没什么察觉。 直到有一天,小灵毓欢天喜地地提着一个小小的灯笼走进来,燕凌寒才猛然意识到,春节就要到了。 以往,过春节的时候,府中的一切,都是赫云舒操持的。 单单是这样一想,燕凌寒的心又疼了起来。 他命人找来管家,询问过节该准备的东西是否已经准备齐备。 能做铭王府的管家,自然也不是庸碌之辈,过节该准备的东西,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无外乎是红烛、窗花一类的东西。 燕凌寒点点头,尔后吩咐道:“去找王府名下的成衣铺子,为王府内每个人做新衣。新衣的颜色要喜庆。” 新年,意味着一年的开始,要有一个好兆头。 他以前从不在意这些,可现在,他希望图个好兆头,更希望这个好兆头能让他的娘子醒过来。 只要她能醒过来,怎么都好。 吩咐完管家,燕凌寒命人将凤婷婷请了过来。 凤婷婷诚惶诚恐地来了,神色淡漠。 对于燕凌寒让那所谓的清河道长带走小温良,凤婷婷也是耿耿于怀,很不理解。 所以,眼下面对燕凌寒,她实在是没什么耐心。 如果说以前她对燕凌寒只有敬畏,那么现在,就只剩下嫌弃了。 这时,燕凌寒缓缓开口,道:“灵毓的衣服一直是你命人做的,她很喜欢。” 听到这没头没脑的话,凤婷婷愣了一下,尔后道:“灵毓喜欢就好。” “要过年了,可否请你帮着做云舒和几个孩子的新衣?”凤婷婷抬头,一双大大的眼睛清亮如水,她开口,带着那么一些愤懑:“无须王爷说,我自然会为姐姐和几个孩子准备衣服。不过,我倒是想问问王爷,我也做了小温良的 衣服,该送到何处去?” 燕凌寒抬眸,看了凤婷婷一眼。 在他的印象里,凤婷婷性子温吞,他甚至都不曾听过她大声说话。 可现在,她居然敢质问他。 片刻后,燕凌寒薄唇轻启,道:“你费心了。” 对于小温良的事,他只字不提。 而凤婷婷好不容易鼓足的勇气并未就这样偃旗息鼓,她接着问道:“王爷,您并未回答我的问题。” 燕凌寒看了她一眼,并未回答,站起身,径直离开了。 走到无人处,燕凌寒转身,看向身后紧跟着他的寒风,道:“本王送走小温良,你怎么看?” 寒风低垂着头,静默不言。 “本王在问你话!”燕凌寒提高了声调,如此问道。 寒风的头低得更低了,他开口,语气却是肯定的:“王爷此举,想必是有自己的考量。旁人或许会质疑王爷,但属下不会。” “那旁人,是如何看待这件事的?” 寒风愣了一下,尔后道:“王爷做事,无须向其他人解释。” “回答本王的话。” “是,王爷。陛下和定国公府的人对这件事很气愤。而这件事传出去之后,有损王爷的声名。” “是么?”“原本,王爷宠爱王妃娘娘,不纳妾,世人皆称王爷哪怕是百炼钢,也被王妃娘娘化为绕指柔了。可眼下,因为温良小王爷这件事,他们对于王爷的印象又回到了从前,而 且,比从前更甚。” “从前。”燕凌寒重复着这两个字,思绪飘转。 从前,他燕凌寒的名声是什么呢? 是杀人如麻,毫无感情,据说,提他的名字,可止小儿夜啼。 看来,起起落落后,他的名声,又回到了从前。 不过,这又有什么要紧呢? 这时,寒风踟蹰道:“王爷,您以前,从不在乎这些。” “不,你这话说得不对。本王现在,也不在乎。” 寒风的脸上,写满了诧异。 原本他以为,燕凌寒问起这些,是开始顾及自己的名声,想要做些什么来补救。没想到,竟然不是。 燕凌寒并未解释什么,只是问道:“寒风,你说若是王妃醒了过来,知道本王将小温良送走了,会如何?” 寒风一阵犹豫,没有开口。 他不愿意说谎,但是真话,无疑是伤人的。 寒风犹豫的时候,燕凌寒已经开口,道:“说真话。” “王爷,王妃娘娘若是醒来,一定不会饶过王爷的。” “是么?你说,她会把本王怎么样?” “大吵一架是肯定的,或许,会打起来。”寒风忐忑道。 听到这话,燕凌寒竟是笑了,他缓缓开口,道:“那么,就借你吉言了,寒风。” 寒风微愣,不明白燕凌寒这话是什么意思。 燕凌寒也不解释,径直走进屋子,去照顾赫云舒。 到了屋子里,他坐在她的床前,看着依旧沉睡的她,道:“要是你能骂我,也能打我就好了。” 然而回应他的,只是沉默。 隔日是腊月初八,这一日,要喝腊八粥。 好几种谷物经过长时间的熬煮,成就了这锅腊八粥,闻起来有着独特的香味儿。 如今,这样浓稠的粥赫云舒也能咽下了。 燕凌寒亲自喂她,现在,他已经可以用汤匙去喂赫云舒了。 她有了最基本的吞咽动作,比以前好太多了。 这一日,百里奚和来了,他想接百里姝回去过年。 因为随风失踪,他怕百里姝形单影只会更加伤心,所以就亲自过来,准备带百里姝回去。 他来了,自然要瞧瞧赫云舒。 燕凌寒求之不得。 他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百里奚和给赫云舒把脉。 百里奚和的手很快松开,尔后起身看向了燕凌寒,道:“她恢复得不错。看来,你照顾得很好。” “那她什么时候会醒过来?”燕凌寒急切道。 这是他最关心的问题。 “说不准。” 听到这三个字,燕凌寒的失望又多了一层。 这三个字,不算是没有希望。但有时候,飘渺得以至于虚无的希望,更加让人难以接受。就像是无尽旷野上朦胧地闪动着的灯火,你行走在黑暗中,朝着那灯火而去。 但是你不知道,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到那灯火的身边,你也不知道,在你尚未到达的时候,那风雨飘摇般的灯火会不会彻底熄灭。这样的希望,最是磨人。 正文 第一千八百一十九章 我要守岁 然而转瞬,燕凌寒又调整了自己的心态,不管怎样,有希望总是好的。 他生活在赫云舒即将醒来的希望里,虽然这希望很飘渺,或许说是虚无,但是,生活在这样的希望里,让他的每一天都变得有意义。 至少,他对明天充满了期待,而不是心如死灰。 燕凌寒在心里这样说服自己,也更加细心地照顾赫云舒。 隔日,凤婷婷派人将衣服送了过来。 的确,她早已准备了赫云舒和孩子们的衣服。 衣服是喜庆的红色,像极了嫁衣的颜色。 看得出,这几件衣服是用同一种布料做成的,上面的图案也有一些相似。 和衣服一起送来的,还有一张纸条。 在这纸条中,凤婷婷言明,这衣服是赫云舒曾经与她提过的亲子装,就是大人和小孩的衣服相似,有着一家人热闹的感觉。 衣服有四件,一件大的是赫云舒的,另外还有三件小孩子的衣服。 有一件,是小温良的。 见状,燕凌寒不由得握了握拳,果然,凤婷婷的反击是直白的。 他们都在怪他,怪他让人带走了小温良。 对于这件事,燕凌寒什么都不想解释。 只是,这些衣服,有了孩子们和他娘子的,为什么没有他的? 既然是亲子装,也该有他这个做父亲的。 于是,燕凌寒找来寒风,让他亲自去找绣娘,为他赶做一件新衣。 要过新年了,自然要穿上新衣,这样才有好彩头。 之后的日子,像是加了马达似的,一天快过一天,转眼就到了小年这一天。 百里奚和已经赶回百里世家去过春节了,但百里姝却没有回去。 她给百里奚和的理由是要照顾赫云舒。 但只有她自己心里明白,她只是想待在这里,因为只有在这里,她才觉得离随风最近。 这里的每一处,随风都出现过。 她可以站在铭王府任何一个地方,回忆随风在时的样子。 所以,她不愿意离开。 要过年了,别的府邸皆是热热闹闹,唯独铭王府关门谢客,不容许任何人打扰。 对于燕凌寒而言,最重要的事情就是陪着赫云舒,其他的,都不重要。 但,定国公府的人来访,燕凌寒无法拒绝。 他知道,他们也是一样爱护疼惜赫云舒。 能有他们疼惜她,他为赫云舒感到开心。 所以这一日听闻定国公府的人来了,燕凌寒并未拒绝。 这一次,定国公府的人全来了,云松毅、赵夫人,云家三兄弟、安淑公主和任美目都来了。 如今任美目已经生下了自己的孩子,是个女儿,粉雕玉砌般的一个小人儿,可爱极了。 他们一家人来看赫云舒,在她的床前站满了。 要过年了,每个人都忍着心中的酸涩,强作笑颜。 云锦弦说:“云舒,你快醒过来吧。要过年了,该给你外公上香了。新的一年看不到你,他会着急的。” 赵夫人说:“云舒,云卿那丫头已经醒了,也记挂着你,只是不敢来看你。” 云念远说:“小妹……” 后面的话,却是怎么也说不下去了。 他背过脸,看向了别处。 云俊虎和云轻鸿亦是无言。 安淑公主眼眶里含着泪,道:“皇婶,你快醒过来,教训皇叔。” 任美目则将怀中的女儿抱给赫云舒看,道:“小妹,你看,这丫头长得多好。你若是见了,一定会喜欢的。” 说完这些话,一家人皆是沉默。 又站了一会儿之后,他们都出去了,任何话都没对燕凌寒说。 他们永远也无法原谅燕凌寒将小温良送走的事情。 如今就要过年了,这孩子在哪里呢? 他有没有新衣,有没有可口的饭菜,又有没有遮风挡雨的地方呢? 眼下,云舒还未醒来,小温良又不知去向,想到这些,他们一家人的心里,酸涩无比。 出了铭王府坐进马车,一家人皆是忍不住落了泪。 铭王府内,燕凌寒站在赫云舒的床前,看着依旧熟睡着的她,静默无言。 转眼,便到了除夕这一晚。 铭王府内,也是张灯结彩,红艳艳的灯笼挂满了屋檐,显示出无边的喜庆。 这一晚,是要拜祭祖先的。 燕凌寒带着两个孩子去了宫里,之后去了赫府,再然后,他去了定国公府。 定国公府的祠堂里,定国公云松毅的牌位森严肃穆。 得了燕凌寒的交代,小恭让和小温良恭恭敬敬地跪下,冲着灵位磕头,虔诚道:“太外公,过年好。” 之后,赵夫人疼惜地抱过他们,亲吻着他们的脸颊,给他们发了红包。 这是压岁钱,对于小孩子而言,有着吉利的寓意。 从定国公府里出去,两个小人儿抱了一满怀的红包,高兴之中又带着几分憧憬。 他们齐齐看向燕凌寒,朝着他伸出手去,道:“父王,红包。” 燕凌寒看着那伸过来的胖乎乎的小白手,摇了摇头,道:“我没准备。” 小恭让和小灵毓顿时撅了嘴,满脸的不乐意。 燕凌寒这才从怀中拿出两个红包,递给了他们,道:“过年好。” “父王,过年好。”二人接过红包,欢天喜地道。 这时,小恭让突然说道:“父王,母妃、给红包吗?” 瞬间,燕凌寒的脸色冷了下去,吓得小温良往旁边挪了挪。 许久的沉默过后,燕凌寒终于开口,道:“有的。” 很快,他们回到了铭王府。 燕凌寒带着二人来到赫云舒的床前,给她磕头。 之后,他给二人发了红包,道:“今晚,我们都不能睡觉。” “为什么?”小灵毓歪着脑袋问道。 “今天是除夕,要守岁。你们守岁,可以为你们的母妃带来福祉。” 小恭让灵机一动,道:“父王,我若是守岁了,母妃就会醒过来吗?” 燕凌寒的喉咙一阵发紧,道:“会的。” “那好,那我们为母妃守岁。”两个小人儿异口同声道。 夜渐渐深了,哪怕再困,他们都强撑着,没有睡过去。 此时此刻,不知多远的一座山上,山巅之上云雾缭绕,看不分明。 而山顶的那棵大松树下,站着一个小小的孩子。 夜深了,有一个道长模样的人靠近他,道:“该睡觉了。” “不,我要守岁。”他小小的,说出的话却是笃定的,来不得半分的犹疑。 铭王府内,燕凌寒和两个孩子一夜未眠。天蒙蒙亮的时候,燕凌寒让乳娘带走了两个孩子,他自己也摸上床,很快就睡着了。 正文 第一千八百二十章 你是我一个人的 一夜未睡,脑袋挨上枕头之后,燕凌寒很快就睡熟了,以至于有些睡意昏沉。 在如此沉湎的睡眠里,他做了一个美梦,梦见她的娘子坐在窗前,正对着他回眸浅笑。 那梦境,实在是美。 在梦中,燕凌寒笑出了声。 笑过之后,他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去抱身旁的人。 这是他睡着时的习惯动作。 他喜欢抱着她,无论是什么时候。能摸到她,就安心。 只是,这一伸手,燕凌寒就从美梦中惊醒。 他什么都没有摸到! 燕凌寒心神大骇,瞬间就睁开了眼睛。 身边的位置,空无一人。 燕凌寒惊坐而起,片刻后动作却停滞了,连带着刚刚还急促不已的呼吸,一下子就停止了。 他看到,窗前的梳妆台前,坐着一个一身红衣的女子,女子身形窈窕,正背对着他。 那一头的长发垂落双肩,倾泻而下,像是一片黑色的瀑布。 燕凌寒仔细去看那衣服上的纹路,没错,是赫云舒的衣服。 这衣服,是他亲手为她穿上的。上面的纹路,他最是熟悉不过。 她就那样坐在窗前,似乎在看镜子中的自己,一动不动。 眼前的情景,和梦中的场景何其相似。 可是,他并不希望这是梦。 但,他又怕自己此刻仍在梦中,若是稍稍惊动,这梦就碎了。 燕凌寒就那样坐在床上,半分都不敢动。 这时候,女子转过脸来,脸上是温和的笑意:“夫君,你醒了,不过来抱抱我吗?” 一样的声音,一样的语调,甚至,连她微笑时嘴角上扬的弧度,都和从前一般无二。 这就是他的娘子! 意识到这一点,燕凌寒飞扑过去。 到赫云舒跟前的时候他猛然停下,身子僵在那里,不敢动了。 她刚醒,他真怕自己一冲动,就把她抱散架了。 赫云舒笑笑,她起身,张开双臂抱紧了他,道:“夫君。” 被赫云舒抱着,燕凌寒的身子轻颤了一下。 片刻后,他小心翼翼地张开自己的双臂,慢慢地收紧双臂,一点一点地抱紧了他怀中的女子。 他的下巴轻挨着她的肩膀,她的身上,是他熟悉的味道。 燕凌寒声音嘶哑,道:“告诉我,这不是梦。” 赫云舒轻笑一声,道:“夫君,这当然不是梦。你若是不信,不如,我咬你一下?” “好。” “可是,我舍不得。”说着,赫云舒稍稍松开了他,在他左边的脸颊上留下了浅浅的一吻。 这触感是熟悉的。 一瞬间,燕凌寒觉得自己的心飞上了九天之巅,说不出的畅快。 他的娘子,醒过来了! 下意识地,他的唇寻找着她的唇,片刻后,便是一场天雷勾动地火的炽烈。 他吻得那样认真,那样动情,似乎要穷极此生的力量。 直到赫云舒忍不住痛呼了一声,燕凌寒才慌忙松开了她。 他急忙道歉,道:“对不起,娘子,是我太冲动了。” 说着,他伸出手去,轻抚着赫云舒嘴唇上的伤口。 赫云舒嫣然一笑,道:“没事的,夫君。” 下一刻,燕凌寒将赫云舒打横抱起,走到床边将她放好。他给她盖好被子,钻进被子里抱紧了她。 赫云舒躺在他的怀里,笑靥如花。 燕凌寒恍然觉得,再没有比此刻更美丽的风景了。 她笑着,他看着,脸上也忍不住带了笑。 “刚刚为什么不过去抱我?”赫云舒不乐意地质问道。 对于这个,她还是很介意的。 燕凌寒将她抱得更紧了一些,道:“我害怕,害怕是梦。” 闻言,赫云舒心疼地抱住了燕凌寒,道:“对不起,让你这样担心。” “不,你没有对不起我。是我做得不够好。” 赫云舒微微摇头,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问道:“现在是什么时候?” “昨晚,是除夕。” “那今天岂不是大年初一?” 燕凌寒点了点头。 赫云舒瞬间掀开了被子就要出去,被燕凌寒一把抱住了。 “做什么去?” 赫云舒急吼吼道:“今天是大年初一,我要给几个孩子发红包呀。这是压岁钱,对于小孩子而言,意义重大。” 燕凌寒不松手,道:“娘子,昨晚我已经让他们给你磕过头,也替你给他们发过红包了。今天,你是我一个人的,谁也不能抢了去!” 赫云舒愣了一下,道:“所以,你是在对我撒娇吗?”原本,赫云舒以为燕凌寒或许会羞于承认,不成想,他直白道:“是。娘子,我就是在对你撒娇。请你看在过去的几个月我精心照顾你的份儿上,把今天的时间都给我吧。 ” 这样的燕凌寒是少见的。 赫云舒算了算,她果然是昏迷了好几个月。 在她昏迷的这几个月,燕凌寒一定很担心吧。 因为,如果易地而处,换成是燕凌寒昏迷,她也一定会担心死的。 几个月的昏迷,足以让人丧失希望。 这个瞬间,赫云舒终于明白最开始的时候,燕凌寒为什么不敢抱她了。 希冀了太久又失望了太久的东西,突然出现在自己的眼前,的确是会让人无所适从。 这样一想,赫云舒的心一下子就软了下来。 她回身抱住燕凌寒,道:“嗯,今天,我是你一个人的。” 燕凌寒心花怒放,抱紧了她,道:“嗯,好。” “这几个月,你过得很苦吧?” 燕凌寒摇摇头,道:“不苦。但是我真怕,真怕醒来的不是你。” 这话里的意思,赫云舒懂了。 她轻轻地抚摸着他的脸,心疼极了。 他瘦了许多,颧骨高凸,脸上几乎没什么肉了。 但即便是脸上没多少肉,这张脸还是那样好看。 赫云舒的手伸进燕凌寒的衣服,摸了摸他的身体。 他的身上,几乎是皮包骨头了。 她几乎无法相信,这是以往那个健壮如虎的燕凌寒。 燕凌寒捉住赫云舒的手,道:“不要紧的。你好了,我很快就能把瘦下去的肉吃回来。” “好。” 赫云舒抽出自己的手,抱紧了燕凌寒。 燕凌寒也抱紧了她,满心希望时间就在此刻停驻,不要再往下走了。再往下走,唉! 正文 第一千八百二十一章 讨红包 尽管燕凌寒满心祈愿,希望时间就在此刻停驻。但是时间的流水滚滚向前,从来不会依谁的意愿而改变。 转眼间,就到了中午。 这一日,是个难得的大晴天。 浓烈的太阳光透过窗棂洒进来,提示着屋内的人们,外面是一个何等明媚的艳阳天。 明朗的天气,总会让人生起想要外出的冲动。 赫云舒伸出手戳了戳燕凌寒的胳膊,道:“喂,中午了。” “嗯。”燕凌寒轻声应道。 “我的意思是,我饿了。”赫云舒提醒道。 “饿了?好,那我们起来吃饭。” 闻言,赫云舒满眼含笑,道:“今天是大年初一,把几个孩子都叫过来,我们和和美美地吃一个团圆饭。” 燕凌寒眨了眨眼睛,然后道:“好。” 二人起身穿衣,梳洗,依旧是燕凌寒亲自为赫云舒梳头发。 梳妆镜中,那精美的发髻让人心醉。 赫云舒伸手摸了摸嫩滑的发丝,道:“看来,你宝刀未老。” 燕凌寒笑笑,道:“那是自然。” 之后,赫云舒就急忙起身,想要去叫几个孩子。 燕凌寒按住了她的肩膀,道:“娘子,你刚醒过来,只怕是不能走远路。不如,我去把几个孩子叫过来,如何?” “我可以走啊,我觉得挺有力气的,一点儿都不虚。”“娘子,你这是逞强。就算是你可以走,你也替孩子们想想。他们好久都没有见过你了,如果你突然出现在他们眼前,我怕会吓到他们。不如我先过去告诉他们,然后再把 他们带过来,也好让他们有个心理准备。” 赫云舒想了想,似乎有些道理,就点头同意了。 燕凌寒安抚好赫云舒,大步走了出去。 到了院门口,他问向守门的暗卫,道:“两个孩子呢?” 暗卫应道:“王爷,两位小主子刚刚收了红包,现在刚回屋子。” 燕凌寒点点头,大步朝着两个孩子所住的那个院落走去。 屋子里,两个孩子的小脑袋挨在一起,正数着收来的红包。 这红包,是刚刚在王府里转了一圈讨来的。 对于这红包,两个孩子视若珍宝,正耐心地数着。 只可惜,他们的数字知识很有限,所知不多,数来数去总数不对,急得直冒汗。 见燕凌寒过来,两人顿时两眼放光,想要让燕凌寒帮着他们数。 燕凌寒看了看那红艳艳的一堆,然后道:“就这么一点儿红包,实在是不值得一数。” 小灵毓的嘴瞬间就撅起来了,她觉得,这红包已经很多了。 燕凌寒笑笑,道:“你们想不想要更多的红包?” “想!”两个孩子异口同声地喊道。燕凌寒接着说道:“那好,我让寒风带你们进宫去。你们去向你皇伯伯讨红包。你们想啊,你皇伯伯那么大方,宫里人又多,你们若是去了,一定能讨到更多的红包。到时 候,把那些红包也拿回来,父王一定帮你们数个清清楚楚,好不好?” 对于小孩子而言,红包的诱惑是空前的。 两个小人儿听了这话,不禁两眼放光。 燕凌寒笑笑,将这两个小人儿交给了寒风,然后嘱咐道:“带他们入宫去讨红包。过年嘛,讨个好彩头,记住,务必要跟宫里的每个人都要红包。这样才喜庆。” 寒风听得一头雾水,他这主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贪财了? “我的话,你听到了吗?”燕凌寒催促道。 他心里实在是着急,生怕赫云舒耐不住性子等,会到这里来。 所以,要速战速决。 寒风忙应道:“听到了,主子。” 说罢,寒风看了看外面的天色,道:“主子,现在已经过午了。若是向宫里的每个人都讨红包的话,只怕赶不及回来。” 燕凌寒白了他一眼,道:“宫里那么多大殿,不够两个孩子住,还是不够你住?” 寒风缩了缩脑袋,道:“是,主子。” 燕凌寒大手一挥,道:“好了,话不多说,快带着孩子们去宫里讨红包。” 寒风听令,当即一手抱着一个,大步出府去了。 目送着他们三个出了府,燕凌寒终于安心了。 他大步回屋,一脸的惋惜。 待见到了赫云舒,他两手一摊,道:“唉,这两个孩子进宫讨红包去了,还没回来。” 赫云舒很失望,道:“怎么还学会讨红包了?” “昨晚学会的。今天他们还向府里的人讨了红包,这不,眼下去宫里讨红包去了。”赫云舒看了燕凌寒一眼,道:“府里伺候的下人不比你有钱,他们还指着这薪俸养家糊口呢。如今你纵着三个孩子讨红包,他们不好不给,又不好给少了,只怕会心疼这钱 呢。” 燕凌寒捉住赫云舒的手,道:“无碍,过年了,我已经让管家给府中的每个人额外发了一百两银子。这么多钱,怎么也够了。” “你倒是想得周到。” 燕凌寒笑着将赫云舒抱入怀中,道:“我想,若我善待每个人,积了福祉,你就会早些醒过来。现在看来,我做对了。” 赫云舒笑笑,心疼地抱住了燕凌寒。 很快,饭菜送了进来。 因为赫云舒刚刚苏醒,饭菜一律是清淡且容易消化的。 赫云舒要自己吃,燕凌寒偏要喂她。 这一喂,简简单单的一顿饭,就吃了一个时辰。 吃完饭,赫云舒发现,太阳已经西斜了。 她看向燕凌寒,道:“孩子们还没回来吗?” “没有。我已经交代过了,若是孩子回来,就带到这里来,不会耽误的。” “不如,我们去接孩子回来吧。”赫云舒提议道。 燕凌寒走过去,从后面抱住了赫云舒,道:“不,我想跟你过二人世界呢。” 赫云舒打了他一下,嗔道:“都是做父亲的人了,还这般油嘴滑舌。我不管,我想孩子们了,现在就要见他们。” 赫云舒态度强硬,不容置疑。 燕凌寒点点头,道:“那好吧,去接孩子们。” 说着,他上前牵起了赫云舒的手。 两人一起往外走。 他们坐着马车,缓缓而行。 赫云舒不乐意地看了燕凌寒一眼,道:“府里新换了赶车的?这么慢!” 燕凌寒轻抚着赫云舒的手,道:“你大病新愈,不能着急的,慢慢走就好。” 听燕凌寒这么说,赫云舒也只好忍了。 恰逢这时,风将车帘吹开了一条小缝,燕凌寒看到,迎面而来的那辆马车,正是铭王府的。 不好,孩子们在这马车上!瞬间,燕凌寒如临大敌。 正文 第一千八百二十二章 我有一个好皇兄 如临大敌的燕凌寒脑子转得特别快,几乎是顷刻间,他就想到了法子。 他一把搂住赫云舒,不由分说地就亲了上去。 他的吻毫无章法,却又热情似火,顷刻间就降服了赫云舒。 人的注意力总是有限的,注意了这个,难免就会忽略别的。 很快,赫云舒的注意力被转移。 燕凌寒却是支起耳朵,听着马车缓缓驶过的声音。 他吻了很久,直到确认马车彻底走远了才恋恋不舍地松开了赫云舒。 赫云舒摸了摸发烫的脸颊,嗔道:“一会儿就要见孩子们了,像什么样子!” “我情难自禁。”燕凌寒解释道。 他这样说,赫云舒也不好责怪。 她握住他的手,道:“一会儿见到孩子们,你可要规矩点儿!” “我尽量。” 马车缓缓而行,终于在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候到了宫门口。 到了宫门口,马车并未停下,而是直接进去了。 看到赫云舒疑惑的目光,燕凌寒说道:“你的身体刚好,不宜走远路。我若抱你走,当着众人的面,只怕你会难为情,所以,直接坐着马车进来就好了。” 赫云舒笑笑,道:“幸亏皇兄性子不错,对你也信任,否则单单是坐着马车入宫门这一条,就足以治你一个大不敬的罪名了。” 燕凌寒轻笑一声,揽住了赫云舒的肩膀,道:“所以说,我有一个好皇兄。” 赫云舒莞尔一笑,没再说什么。 于是,铭王府的马车在宫里来来去去地行走着,寻找着几个孩子的下落。 但直到太阳彻底下山,还是没找到。 赫云舒着急了,道:“这样找下去也不是办法,不如,我们去问问皇兄。这宫里虽然大,事事却逃不过他的视线。” 燕凌寒眉眼含笑,道:“还是娘子有办法。” 如此,二人动身去找燕皇。 此刻,燕皇正准备用晚膳。 看到赫云舒和燕凌寒携手而来,他愣住了。 见状,赫云舒笑笑,道:“皇兄,我醒了。” 燕皇从最初的错愕中缓过神来,连连道:“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赫云舒莞尔一笑,道:“皇兄,孩子们现在在哪里?” 燕皇微愣,看向了燕凌寒。 燕凌寒“好心”提醒道:“皇兄,孩子们说要来向你讨红包,你没见到他们吗?” 听到这话,燕皇就知道,燕凌寒是在有意遮掩。 他笑笑,道:“自然是见到了,不过,眼下他们已经回去了。” “那我们也回去吧。”赫云舒急声道。 这时候,燕凌寒看向了燕皇。 那眼神,竟带着几分的恳切。 燕凌寒从未如此,燕皇心中错愕,却又不能不帮着,于是,他说道:“弟妹,你刚醒,今天又是大年初一,不如给皇兄一个机会,请你吃顿饭,如何?” “皇兄,不是我不答应,实在是我醒来之后还没见到几个孩子,心里想得厉害,想快些见到他们。” “这是什么傻话?孩子在那儿又不会跑。这样吧,朕命人准备晚膳,再派人把孩子们接过来,如何?” 燕皇这样说,赫云舒不好拒绝,只是她隐隐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 燕凌寒牵着赫云舒的手,轻声道:“我们坐下等,站着很累的。” 赫云舒点点头,在燕凌寒身边坐下。 燕皇坐在主位上,他看着这二人,一脸幸灾乐祸的表情。 他知道燕凌寒想要隐瞒什么,而且,他又想看看,如果赫云舒知道燕凌寒送走了小温良,她会怎么样? 此时此刻,他有一种看戏的感觉。 燕凌寒只低头给赫云舒倒茶,并不看燕皇。 燕皇轻咳一声,道:“哦,对了,凌寒,我新得了一件宝贝,你过来瞧瞧。” 燕凌寒看了他一眼,道:“有什么宝贝送给我娘子就好了,我们拿回去仔细看。” 燕皇笑笑,道:“你先去看看,如果你觉得好,我一定送给弟妹。” 燕凌寒点点头,随着燕皇朝着里面走去。 到了里面,确认在这里说话不会被赫云舒听到,燕皇这才开口道:“现在你知道怕了?” 燕凌寒瞥了燕皇一眼,道:“想说什么就快说,没时间跟你耗着。” “你长怎么大,倒是没见你怕过什么。”燕皇调侃道。 燕凌寒不耐烦地看了燕皇一眼,转身就往外走。 燕皇叫住他,放低了声音说道:“放心,我不会拆穿你的。至于孩子们,今晚是不会来的。” 燕凌寒的脚步顿了一下,然后继续往前走。 到了外面,他却发现赫云舒不见了。 燕凌寒心惊不已,忙问向守在一旁的刘福全。 刘福全恭敬道:“王爷,王妃娘娘说,她出去瞧瞧,想要快些见到几个孩子。” 燕凌寒疾步而出,到了殿外,正瞧见赫云舒往宫门口的方向走。 许是昏迷的时间久了,久未走路,她的速度很慢。 燕凌寒快走几步,追上了她,道:“娘子,不是说了吗?不要多走路,会累着的。” 赫云舒看了燕凌寒一眼,道:“你是第一天认识我吗?这么点儿路,对我来说不是问题,只是走得慢一些而已。” “但是,我会担心。你睡着不醒的样子,实在是让人害怕。” 赫云舒无言以对,她知道,在过去的这几个月,因为她,燕凌寒承受了许多的担忧。 她能够明白那种心情。 于是,她妥协道:“好,我们去大殿里等。” 燕凌寒点点头,道:“好。” 二人牵着手往回走,起初彼此都没有说什么。 突然,赫云舒扭脸看向燕凌寒,道:“夫君,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燕凌寒的手指不由自主地缩紧,惹得赫云舒微微皱眉。 她低头,看向他们牵在一起的手,他的手骨节泛白,很用力。 赫云舒抬起头,直视着他的眼睛说道:“你在紧张。” 她的语气笃定,认定了这个事实,没有丝毫的怀疑。 燕凌寒看向她,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不管怎样,你醒了就是最好的。” “是不是……”后面的话,赫云舒说不出来,她只觉得自己的呼吸分外急促,连带着额头上都渗出了豆大的汗珠。 她说不出话,甚至,连说出那个猜测都不敢。瞬间,燕凌寒吓坏了。 正文 第一千八百二十三章 揍父王 吓坏了的燕凌寒六神无主,只得上前抱紧了赫云舒。 他轻声安慰道:“相信我,没事的。” 然而,这样轻飘飘的话,并不能安慰此刻的赫云舒。 她死死地抓着燕凌寒的衣服,道:“告诉我,孩子们到底怎么了?是不是、是不是我没能救回他们?” 这个瞬间,赫云舒回想起当日发生的一切。 她将小温良抛给了燕凌寒,她觉得他一定能够接住的。那么事实呢,又是什么? 难道说,不仅是小温良出了事,就连当时在山崖之上的小恭让和小灵毓也出事了吗? 赫云舒不敢再想下去。 这个时候,任何的猜测都足以让她心惊胆战。 燕凌寒抱紧了赫云舒,道:“孩子没事。” 赫云舒摇摇头,道:“不可能。你一直设法阻止我见孩子。这其中,必有原因。” 虽然她刚醒过来,身体尚且没有恢复到从前的样子,但是,她不糊涂。 燕凌寒阻止她见孩子,必定是有原因的。 而这个原因,也必然是她不愿意面对的。 事情发展到现在,看着赫云舒那苍白的脸色,燕凌寒不敢再隐瞒,只得命人速回铭王府,将两个孩子带过来。 而他则将赫云舒抱进殿内,柔声安抚着,他一再向她保证,孩子无事。 “告诉我,发生了什么?”赫云舒那始终抓着燕凌寒的衣服的手又握紧了几分。 燕凌寒喉结微动,声音艰涩:“小恭让和小灵毓没事。” “那、小温良呢,他怎么了?”话一出口,赫云舒自己都感觉到了这声音中的颤抖。 “他没事。” 事到如今,燕凌寒突然不知道该如何告诉赫云舒这件事。此时此刻,他仍然清楚地记着那清河道长当日所对他说的话:“你的王妃,来自于另一个世界。而你的大儿子天赋异禀,身上有着特殊的能力,只有他离开,你的王妃才会 好转,才会醒过来。而他离开之后,才会有更好的未来。” 原本,燕凌寒对于道士一类的人是不相信的。但是,那清河道长如此清楚地说出,赫云舒来自于另一个世界。 这件事,除了他和赫云舒,没有别的人知道。 那么也就只剩下一种可能,那就是,这位清河道长的确是有些本事。 进一步联想到小温良的反常,燕凌寒相信了他的话,所以才让清河道长带走了小温良。 但是这个理由,他如何能告诉赫云舒? 难道他要告诉她,她若是醒来,就必须要送走他们的儿子? 这话,他说不出来。 因为他知道,若是赫云舒知道了这样的事实,一定会承受不住的。 往日她有多疼惜小温良,那么,知道小温良是因她而走,她心里就会有多懊恼。 那懊恼,会摧毁刚刚苏醒的她。 所以,燕凌寒自己心里很清楚,他什么都不会说。 至少,他不会说实话。 但谎言,是需要设想的。 燕凌寒在思考,思考一个妥善的谎言。 想出那么一个谎言,是费时费力的。因为一个谎言的背后,需要很多个谎言的支撑。 这个谎言,要完美解释小温良被人带走,同时,又不让赫云舒感到内疚。 赫云舒昏迷着的时候,燕凌寒没有心思思考这个问题。 而她醒了,他太高兴了,也没心思想这个。 可现在,在赫云舒审视的目光下,他不得不思考这个问题。 然而片刻后,传来两个孩子惊喜的声音。 “母妃!” “母妃!” 两人的声音,一个比一个高。 是小恭让和小灵毓来了。 赫云舒的注意力被转移,她起身,跑向二人。 燕凌寒怕她摔倒,慌忙跟上。 两个小人儿欢天喜地地跑了过来,脸上满是笑容。 赫云舒蹲下身,一左一右抱住了两个孩子,喜极而泣。 两个孩子不知赫云舒的担忧,只咯咯地笑着。 小灵毓趴在赫云舒的肩膀上,道:“母妃,你醒了,真好。” 小恭让则说道:“母妃,揍父王!” 燕凌寒听了,编不出谎言的心更加惆怅,这生的是什么孩子?这个时候不帮着他转移赫云舒的注意力也就罢了,偏偏还把火往他身上引。 果然,孩子都是来讨债的么? 哦,不对,都说女儿是父母的小棉袄,瞧瞧,他的小灵毓就没说什么,嘴儿甜着呢。 然而下一刻,小灵毓那胖乎乎的小手就毫不留情地指向了燕凌寒,道:“揍父王!” 燕凌寒咬了咬嘴唇,什么都不想说。 赫云舒也不看他,拉着两个孩子在椅子上坐好,她自己坐在了中间,一手搂住一个孩子,眼睛直勾勾地看向了燕凌寒,道:“说吧。” 这时候,燕皇也凑了过来,坐在了一旁,道:“对啊,说吧。朕也想听听。” 一瞬间,燕凌寒成了众矢之的。 他站在那里,有一种被所有人的目光鞭笞的感觉。 “皇兄,你先说。”燕凌寒看向了燕皇,如此说道。 燕皇一头雾水,道:“我?我说什么?” “我们失踪的时候,小温良对你说的话。”燕凌寒提醒道。燕凌寒这么一提醒,燕皇就想了起来,他看向赫云舒,道:“弟妹,你们昏迷着的时候,谁也找不到你们。但是小温良说,你们在山洞里。我让曦泽注意悬崖附近的山洞, 果然就发现了你们。” “这能说明什么?”赫云舒问道。燕凌寒接过话茬儿,道:“娘子,或许,温良有特别的天赋。你昏迷着的时候,他告诉我,说他要离开了。我问他为什么走,他说不清楚。但是那一日,那位清河道长到咱 们府上的时候,小温良就要跟着他走。我看他态度实在是坚决,就、就同意了。” 他想来想去,也没想出一个妥善的法子,最终,也只能鬼扯。 “所以,你就让一个陌生人带走了咱们的儿子?” “娘子,那不是陌生人。温良说,那是他的有缘人。我跟他仔细谈过,他的确是自愿的。”话一出口,燕凌寒就觉得自己说得太扯了,不是一个完美的谎言。然而,赫云舒却不再说什么,她低下头,看向了地面。 正文 第一千八百二十四章 意外的反应 看到赫云舒突然沉默,且不再看他,而是看向了地面,燕凌寒的心,一下子就慌了。 他上前,想要抱住她。 不成想,这个时候,赫云舒突然抬头,且直起了身子。 她看着他的眼睛,眼神没有片刻的犹疑。 他惊慌失措的样子映衬在她的眸子里,无比清晰。 然而,赫云舒只是这样看着他,什么也不说。 静默中,燕凌寒只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一声快过一声。 燕凌寒想要说些什么,但是此时此刻,他却觉得自己说什么都是多余。 二人皆是沉默,不知道过了多久,赫云舒先转移了视线,看向了燕皇,道:“皇兄,我饿了。” 燕皇忙说道:“晚膳已经备好,朕这便命人传膳。” 赫云舒点点头,两只胳膊抱着两个孩子,什么也不说,也不看燕凌寒。 这时候,摆膳的宫女一个接一个地走进来,在大殿中央的大圆桌子上放下手中精美的餐盘。 很快,桌子上就摆满了丰盛的食物。 赫云舒低头看向两个孩子,眸光温柔,声音和缓:“饿了吗?我们去吃饭。” “好。”两个小人儿异口同声地说道。 他们要了一整天的红包,的确是累了,也饿了。 赫云舒将两个孩子抱下椅子,然后牵起他们的手,朝着饭桌走去。 燕凌寒上前一步,拦住了她,道:“要不,你打我一顿。你这样,我看着难受。” 然而,赫云舒的脸上平静无波,她看向他,缓缓开口,道:“我饿了。” 燕凌寒让开,跟着她一起坐到了桌前。 桌子上的饭菜无疑是丰盛的,有荤有素,搭配合理,色香味俱全。 赫云舒让两个孩子坐在椅子上,然后她坐在了他们中间。 她张罗着,要喂两个孩子吃饭。 小灵毓冲着赫云舒眨了眨眼睛,道:“母妃,我会用、汤匙了。” 赫云舒一愣,这才想起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和孩子在一起吃饭了,居然连他们会用汤匙了都不知道。 她笑笑,然后将汤匙递给他们,又把饭菜也夹到了他们的碗里。 两个小人儿已经可以熟练地使用汤匙,吃起饭来毫无阻碍。 燕凌寒为赫云舒夹了她喜欢吃的菜,放在了她面前的小碟子里。 赫云舒看了看,平静地吃下了。 这一顿饭,她为两个孩子夹菜,而燕凌寒为她夹菜,她照吃不误。 但是,她不与燕凌寒说话,甚至,她的目光和燕凌寒也没有任何的交集。 她不看他。 这让燕凌寒分外难受,但是他依然不会说出那个真实的原因。 因为那样的话,他的娘子一定会很自责。 如果他们两个人之中一定会有一个人难受的话,那么,他希望,那个人是他。 而现在,这一切由他来主宰,所以,他可以毫不犹豫地选择让自己成为那个难受的人。 因此,他三缄其口。 坐在一旁的燕皇看着他们一家四口,也是沉默。 虽然当时燕凌寒送走小温良让他很生气,但是事情过去了那么久,当他冷静下来之后仔细想想,也觉得是事出有因。 这背后的原因,他也很好奇。 但是,看着赫云舒和燕凌寒此刻如此生疏的模样,他知道不是问这个问题的时候。 这一顿饭,结束得很快。 瞧见两个孩子吃饱了,赫云舒也随之放下了筷子。 燕凌寒指着桌子中央的大瓷碗,道:“这乳鸽汤我替你尝过了,味道很好,很滋补,你喝点儿。” 赫云舒看向他,道:“我已经饱了。” 说完,她看向燕皇,道:“皇兄,我今天累了,不想回王府了。还住在我们原先住的那个宫殿,可以吗?” “当然。”燕皇即刻应道。 赫云舒点点头,然后牵起两个孩子的手,朝着外面走去。 燕凌寒慌忙跟上。 回到所住的宫殿之后,赫云舒陪着两个孩子说话。 小恭让和小灵毓已经会说许多话了,眼下赫云舒终于醒来,他们俩的话,出奇得多。 燕凌寒站在一旁,插不进嘴。 于是,他就听他们说话。 小恭让说:“母妃,我想你。” 小灵毓说:“母妃,我也想你。” 赫云舒摸着二人的脑袋,道:“母妃也想你们。” 这时候,小灵毓从袖子里掏出一叠红包,双手捧着递给了赫云舒,道:“母妃,给你。” 赫云舒笑着接过,道:“都给我了?” 小灵毓认真地点头,然后道:“还有好多,在府里。给母妃、买首饰。” 小恭让不甘落后,也忙着说道:“我也有!” 小灵毓戳了戳他的手,问道:“在哪儿?” 小恭让懊恼道:“在府里、没带来。” 见小恭让如此,赫云舒忍不住笑了,她握着小恭让的手,道:“没事的,明天我们回府去拿。” “母妃,我替、大哥要了。”说着,小灵毓的眼睛里,有泪水在打转儿。 听小灵毓听到小温良,燕凌寒顿时如临大敌,紧张地看向了赫云舒。 赫云舒的神色没有太大的变化,她摸了摸小灵毓粉嘟嘟的脸蛋儿,道:“大哥很快就会回来的。你把红包放着,等他回来再给他,好不好?” “好。” 说着说着,两个孩子就有些困了,眼皮直打架。 赫云舒抱着他们上床,哄他们两个睡觉。 许是白天跑来跑去累着了,两个孩子很快就睡着了。 “娘子。” 这个时候,一直站在床边的燕凌寒轻声唤道。 赫云舒抬头看了看他,道:“我很想孩子,今晚,就让我陪着他们睡吧,好吗?” 这个要求,燕凌寒不可能拒绝。 但是,赫云舒如此不咸不淡的态度,让他有一种摸不准的感觉。 他突然看不出,她究竟在想什么,抑或是,她想做什么。 燕凌寒站在那里,百感交集,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其实,他很想说些什么,来改变这现状的。 他希望他和赫云舒之间和和美美,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冷漠疏离。 这一刻,他看着他此生挚爱的女子,突然间,一种从未有过的无力感,顷刻间就席卷了他。赫云舒给两个孩子掖好被脚,然后抬头看向了燕凌寒,道:“小温良的事,我们谈谈吧。” 正文 第一千八百二十五章 放心地离开 听到赫云舒终于主动提起了小温良,燕凌寒忙点了点头。 有时候,逃避不是办法,正视才是。 只要她愿意谈这件事,总好过她把一切都闷在心里。 然而,赫云舒并未问起清河道长带走小温良的缘由,而是直接问道:“温良他去了哪里?” “我问了,那位清河道长没说。” “那他、什么时候会回来?” “清河道长说,温良七岁的时候会回来。” “七岁。”赫云舒重复着这两个字,闭上了眼睛。 她的小温良,如今也不过是一岁而已,那也就是说,她要在六年之后才能见到她的儿子。 六年,何其漫长,又何其、难熬。 “那位清河道长的去向果真成谜吗?” “是。百里姝在他身上下了一种追踪香,但最终找到的,也只有一件染了香气的衣服而已。皇兄也派了很多人找,但一无所获。” “那你呢?”赫云舒突然反问道。 燕凌寒看着赫云舒,无言以对。 赫云舒看了燕凌寒一会儿,挪开了视线,道:“你去歇着吧,今晚我陪孩子们睡。” 说完,她就躺下,很快就闭上了眼睛,无论他说什么,她都不再回应。 后来,燕凌寒怕打扰了她,就不再说什么,他搬了把椅子坐在一旁,一整夜。 这一晚,不知赫云舒睡着了没有,只是她的眼睛,始终没有睁开。 直到第二日清晨,小灵毓醒来的时候,赫云舒才睁开了眼睛,替她穿衣服。 小灵毓爱极了红色,几乎她所有的衣服,都是红色的。 这样鲜艳的颜色,总能显出一个孩子的明媚。 而小灵毓的脸上,又总是带着笑。 看着她,赫云舒的神色缓和了许多。 在宫里吃过早饭之后,赫云舒带着孩子们回王府。 马车上,她只和两个孩子说话,并不理会燕凌寒。 燕凌寒看着他们,心中五味杂陈。 回到王府之后,王府里的人看到赫云舒都很开心,而最为开心的,要数百里姝。 她跳起来抱住了赫云舒,激动道:“我的天,你总算是醒了!” 赫云舒也抱了抱她,道:“辛苦你了。” 百里姝的手搭在了赫云舒的手腕上,为她诊脉,之后,她欢欣道:“好了,没事了。” 之后,她拉着赫云舒说了好久的话。 到最后,百里姝突然站起身,神色也变得凝重了几分。 她看了看燕凌寒,最终看向了赫云舒,道:“你醒了,我也能放心地离开了。” “你要去哪儿?”赫云舒诧异道。 百里姝朝着窗外看了一眼,道:“我要去找随风了。” “有随风的下落了吗?”赫云舒看向了燕凌寒,问道。 燕凌寒摇了摇头。 铭王府一直派人寻找着随风的下落,但还是一无所获。 赫云舒握住百里姝的手,道:“你不知他的去向,该从哪里找起呢?”百里姝也握紧了赫云舒的手,道:“不碍事的,我是个大夫,救人性命是积德行善的好事。我随便从什么地方找起都好,只要有人的地方就会有人生病。只要有人生病,就 需要大夫。我一点点去找,总会找到的。” 赫云舒点点头,道:“如果你想去,就去吧。不过,要经常给我们来信,这样也好让我们知道你的近况。而我们若是有了随风的消息,也可以尽快通知你。” “当然。”百里姝笑着应道。 之后,她俯身摸了摸小恭让和小灵毓的脑袋,道:“你们俩要听你母妃的话,不准惹她生气,记住了吗?” 两个小人儿忙着点头。 之后,百里姝没有再停留,即刻就走了。 昨天她就知道了赫云舒苏醒的事情,也已经收拾好了东西,所以立刻就离开了。 赫云舒的眼底,没有太多的波澜。 她心里很清楚,一个人的潜意识里,总会寻找一种让自己更安心的生活。 想必,一直待在京城,处处都有随风的影子,百里姝的日子一定很不好过。所以,倒不如去外面走走,也不失为一种疗伤的法子。 外面的广阔天地,总能让人缓解心绪。 回府简单收拾了一番之后,赫云舒带着小恭让和小灵毓去了定国公府。 自然,燕凌寒也跟着。 这一日是大年初二,原本就是走亲访友的日子。 更何况她醒了,当然要去定国公府看看。 她进门的时候,云锦弦一家人正要出门。 他们也得到了赫云舒醒来的消息,正要去王府看她,不成想,她先一步上门了。 两相对望间,彼此皆是喜极而泣。 赵夫人第一个先冲过来,抱住了赫云舒,哭得不成样子。 赫云舒没有太多的泪水,但神色是伤感的。 之后,她去给云松毅上香,叩拜了他。 这一日的午饭,他们是在定国公府吃的。 饭桌上,赫云舒看着这一大家子的人,脸上也有了笑意。 她看向云念远,道:“大表哥,你什么时候迎娶婷婷?” 难得地,云念远脸红了。 他向来稳重,这时候却是羞怯了。 难得见他如此,云俊虎就在一旁起哄。 赵夫人笑笑,道:“云舒,你就放心吧,改日我找媒人去提亲,准保把这婚事早日定下来。” 赫云舒莞尔一笑,道:“那就好。婷婷是跟着我来到大渝的,她能有一个好归宿,我也很开心。” 说着,一家人都开心地笑了。 有情人终成眷属,放在任何人身上,都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情。 吃过饭,又说了一会儿话之后,赫云舒就带着孩子们回去了。 回去的马车上,赫云舒没有太多的话。 她沉默,燕凌寒也沉默。 之后的几日,赫云舒依着习俗,带着孩子们出门走亲访友。 她去看了赵云卿,也去宫里看了皇后,顺便,也去燕曦泽的太子府走了走,就连燕永奇的三皇子府,她也去了。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到了正月十五这一日。 这一日,是元宵节。 过了这个节日,也就意味着春节的结束。 而这个晚上,算是春节这个狂欢的余波。燕凌寒想,他要借着这个元宵节,做一些事。 正文 第一千八百二十六章 元宵节 元宵节,最热闹的时候是在晚上。 这一晚,朝廷会解除宵禁,哪怕是入了夜之后,平民百姓依然可以在街上行走,来去自如,不会受到什么限制。 而且,在这个晚上,沿街的商铺都会在外面挂上琳琅满目的灯笼,各色的灯笼汇成一片海洋,让人叹为观止。在这其中,最让人向往的是,一些有名的铺子还会挂出灯谜,供客人来猜。若是猜对了,就可以取走相应的奖品,算是个不错的彩头。但凡是有点儿才华的人,都愿意参 与进来。 这一晚,吃过晚饭之后,燕凌寒带着赫云舒母子三人出门,图个热闹。 两个孩子走在中间,他们走在两边。 燕凌寒总想绕过去,走在赫云舒的身边,牵起她的手。 每当他有这个企图,赫云舒都会看他一眼,道:“今晚街上人多,要保证孩子的安全。” 换而言之,就是要把孩子护在中间。 可是,护着孩子,他就不能牵她的手。 不过,好在赫云舒依然和颜悦色地对他说话,燕凌寒的心稍稍受到了安慰。 他们一家四口走在街上,俨然就是众人注目的焦点。 赫云舒容颜绝丽,虽然只穿着一身颜色浅淡的衣衫,头上也没有华丽的头饰,但丝毫不影响她那让人惊叹的容颜。而燕凌寒容颜俊美,早就已经是公认的事实。虽然前段时间赫云舒昏迷,他也消瘦了许多。但瘦归瘦,那份容貌的底子还是在的,即便是放眼整个天下,也无人能与之相 比。 而两个孩子穿着凤婷婷为他们做的衣服,精美自不必说,再加上他们的容貌原本就比一般的孩子好看,又手牵着手,想让人不注意都难。 这样容貌绝伦的一家人,随随便便走在哪里,想不让人注意都难。 只不过,注意归注意,他们是不敢上前打扰的。 毕竟,燕凌寒这张脸在京城之中还是很有辨识度的,况且,铭王燕凌寒可止小儿夜啼的冷厉名声,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他走到哪里,自动有人退避三舍。 燕凌寒乐得如此,至少这样,没人会挤着他的妻儿。 只是,这个世界上,偏偏有那么一些不长眼的人。 有那么一个人,嚣张跋扈地推开围观的人群,拦住了燕凌寒四人的路。 燕凌寒看了一眼,发现这人满面油光,大腹便便,若不是他那满脸横肉,身为男子的特征太明显,只怕当真会让人怀疑这是一个即将临盆的产妇。 这等身量,少说也在三百斤以上。 对于这等人,燕凌寒自然是懒得理。 不成想,这人先开了口,他伸出黑而肥腻的食指,指了指赫云舒,挑衅地对着燕凌寒说道:“你回去吧,这个小娘子,本少爷要了!” 燕凌寒瞥了他一眼,正想出手的时候,耳边传来赫云舒的警告声:“不要动手。” 片刻后,她的声音再次传来:“就不要再为你那可止小儿夜啼的名声添砖加瓦了。” 她在担心他! 意识到这一点,燕凌寒心中一阵狂喜。 他笑着看向她,顺带着连眼前这个讨厌的男人都自动忽略了。 他的眼里只有她,什么时候能容得下其他人了? 不成想,这一幕落在那肥腻男人的眼中,就是示弱了。他笑笑,道:“想必,你也很乐意吧。放心,你这小娘子只要跟了本少爷,保准让她吃香的,喝辣的,这辈子都不愁吃穿。哦,若是伺候得本少爷高兴了,赏你一些银两也 是可以的。” 说完,他垂涎三尺地看向了赫云舒。 赫云舒看了他一眼,道:“敢问这位少爷,是哪个府上的?” “哟,还是你上道儿,这么急着探清我的底细。好,本少爷就明明白白地告诉你,老子姓陈,是陈府上的嫡少爷。听好了,是嫡出,不是那些上不得台面的庶出。” 赫云舒微微皱眉,道:“陈府?哪个陈府?” 听罢,这位陈少爷的脸上露出鄙夷的神色,尔后得意地看向了周围。 此刻,周围的人都被这位陈少爷敢于作死的精神惊呆了,都是一脸的惊讶。 可这样的眼神在沉迷于作死而不自知的陈少爷看来,是这些无知小民为他阔绰而勇敢的举动所震撼。 于是,他脸上的笑容愈发得意,他看向赫云舒,神情倨傲,那肥腻的下巴几乎要翘到天上去了。 他开口,话音里夹杂着无限的得意:“看来,你真是乡下来的乡巴佬,竟然不知道兵部侍郎陈福祥么?” 听罢,饶是燕凌寒在此,周围的人虽然怕,却还是忍不住笑了。 区区一个兵部侍郎,也敢在铭王燕凌寒面前摆谱儿,果真是嫌命长了么? 然而,周遭人的笑声落在这男子耳中,却又为他添了几分得意。 他只以为,周围的人是在笑话赫云舒,笑她居然不知道鼎鼎大名的兵部侍郎陈福祥! “陈福祥?以往倒是没听过这号人物。”赫云舒自顾自地嘀咕道。 这位陈家胖少爷鄙夷道:“要不怎么说你孤陋寡闻呢?我爹刚刚升迁进京,许多人都到府中祝贺,这么大的事情,你居然不知道!” 赫云舒点点头,道:“对啊,不知道。哦,对了,你刚刚说,你爹是什么官儿来着?” “兵部侍郎陈福祥!”他说得格外大声,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 赫云舒笑了笑,道:“可惜,现在不是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这位陈家少爷诧异道。 赫云舒冷笑一声,看了看一旁的寒风,之后牵着小灵毓的手,和燕凌寒一道继续向前走去。 经过那位陈家少爷的身边,他伸出手去,想要去拉赫云舒,只可惜,还没等他的爪子伸直,寒风就一脚踹了过去。 瞬间,这人倒在地上,大声喊疼。 赫云舒目不斜视,径直走了过去。 此时,身后传来那男人的叫嚣声:“你们混账!居然敢……” 后面,他的声音就没了。 这时,燕凌寒小心翼翼地看着赫云舒的脸色,不敢错漏了半分。毕竟,他是来逗她开心的,可不是给她添堵的。 正文 第一千八百二十七章 忐忑 察觉到燕凌寒的视线,赫云舒看了看他,道:“我没生气。” “那就好。”说着,燕凌寒如释重负。 之后,四人继续往前走。 前面是京城之中最繁华的街道,聚集的人也最多。 燕凌寒小心地护着赫云舒母子三人,不至于让旁人冲撞了他们。 沿街的商铺里,挂着颜色各异形状也各有不同的灯笼。 小恭让和小灵毓高兴极了,满眼都是惊喜。 他们开心地说着,但凡是有他们想要的东西,燕凌寒就会为他们买下来。 几人一路走走停停,后面的侍从就拿了许多的东西。 难得他们几个高兴,燕凌寒即便是一掷千金,心里也是美滋滋的。 到了前面,就是最有名的铺子了。 这铺子的灯谜历来是绝妙的,而且,奖品也是一等一的好,故而吸引了不少人在看。 瞧着热闹,小恭让和小灵毓就想凑过去看看。 他们俩想看,赫云舒自然不会拒绝。 燕凌寒趁机道:“娘子,不如我去猜个灯谜,给你讨一个好彩头儿回来,如何?” 赫云舒看了看他,道:“不必了,府上什么都有,我也什么都不缺,就不必与这些人争了。” 听罢,燕凌寒有些泄气。 他还想展示一下自己的才华呢。 他可不希望在赫云舒的眼中,他只是一个会舞刀弄棒的武夫,实际上,他文武双全呢。 没料想,这个时候小灵毓却是两眼放光地瞧向了燕凌寒,大声道:“父王,我想要、那个东西!” 燕凌寒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了看,发现是一只瓷白的玉兔。 若只是玉兔,还不够令人惊艳,巧的是这玉兔的两只眼睛是红色的,却又不是后来镶嵌上去的。 看样子,是白玉上面长了两颗红玉,浑然天成,有被匠心独具的人雕成了一只兔子的模样,小巧却又栩栩如生,拿在手里把玩,倒是个不错的物件儿。 如此,也难怪小灵毓会喜欢了。 只是,这样好的彩头儿,那灯谜前早已围了不少的人。 不过,他们一个个都是愁眉苦脸的,看样子,是个不好猜的。 而燕凌寒瞧了一眼,发现那谜面上写着:木弓铁做弦,拉弓不射箭。沙沙连声响,雪花飘眼前。 这一看,他心里就有底了。 瞧着这周围的人,一个个皆是读书人的打扮,如此,也难怪他们猜不出这是什么东西了。 接着,燕凌寒笑着看向小灵毓,道:“真想要?” “嗯嗯!”小灵毓连忙点头,一脸的诚恳。 “把你母妃逗笑,父王就帮你拿到那个小兔子。” 小灵毓听了,就冲着赫云舒做鬼脸。 小灵毓的脸原本就肥嘟嘟的,又那般白皙,赫云舒看她使劲地扭曲着自己的脸,皱的跟包子似的,忍不住笑了。 “母妃笑了!笑了!”小灵毓拍着手喊道。 燕凌寒笑笑,然后看向了守在那灯谜下的小伙计,说道:“是锯子。” 听到这答案,小伙计连连点头,尔后他诧异道:“客官,瞧您的样子,也是个富贵的,怎么就知道这灯谜的谜底了?” “不过是见识多罢了。” 说起来,这个东西并不难猜。只是来猜这个灯谜的多是读书人,既是读书人,又哪里知道锯子这种东西呢? 很快,小伙计将那小兔子取了过来,在燕凌寒的示意下递给了小灵毓。 小灵毓欢天喜地地接过,开心极了。 这时,小恭让又不乐意了,噘着嘴道:“父王,没我的。” 燕凌寒看了他一眼,道:“逗乐你母妃,要什么父王给什么。” 小恭让眼前一亮,顿时朝着赫云舒嘟着嘴巴学马叫,居然叫得还挺像样儿。 赫云舒倒没见过他这个本事,不禁开怀大笑。 见状,小恭让得意地看向了燕凌寒。 燕凌寒语气温和,摸了摸他的小脑袋,道:“说吧,想要什么?” 小恭让瞧了瞧这里的东西,道:“不喜欢、这里的。喜欢那个。” 燕凌寒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小恭让所指的,是不远处的一个兵器铺子。 眼下这兵器铺子倒也讨巧儿,做出了许多的小玩意儿。 小恭让看上的,是一柄小小的宝剑。 这宝剑通身明亮,挂在一旁的剑鞘上面又镶嵌着一枚美玉,看起来威风又精致。 只是,小孩子玩剑,是不是太危险了? 有着这样的顾虑,故而燕凌寒迟疑地看向了赫云舒。 赫云舒看了看他,道:“答应小恭让的是你,此事由你做主。” 燕凌寒低头看了看小温良,道:“父王可以给你买那把宝剑,不过,你得保证,不可以伤人。不然,父王会将这宝剑收回的。” “好,我保证!”小恭让大声道。 燕凌寒笑笑,牵着小恭让的手朝着那兵器铺子走去。 付了钱,小恭让将那把宝剑拿在手里,别提多开心了。 见他如此,赫云舒也很开心。 一家人继续往前逛,走累了就停下来吃了一些汤圆,吃过之后,赫云舒见两个孩子有了困意,就提议回府。 回府之后,两个小家伙很快就睡着了。 赫云舒看向燕凌寒,道:“今天,谢谢你。” “谢谢我?”燕凌寒感到奇怪。 然而,赫云舒并不解释什么。 一夜无事。 第二日是正月十六,这一日,百官重新开始上朝。 赫云舒吃过早饭,提议进宫一趟。 对于赫云舒的提议,燕凌寒自然不会拒绝。 如此,一家四口就进了宫。 他们去的时候,燕皇已经下朝,在勤政殿处理政务。 到了勤政殿外,赫云舒转身看向燕凌寒,道:“夫君,今天阳光不错,你带着孩子们在这里玩儿,我进去跟皇兄说件事儿,很快就出来。” “不能一起进去么?” “怎么,你信不过我么?”赫云舒反问道。 如此送命的问题,燕凌寒自然连连摇头。 赫云舒回之一笑,道:“那不就得了,放心吧,我很快就出来。” 燕凌寒点点头,目送着赫云舒走进勤政殿,心里却是忐忑的。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这件事儿没那么简单。嗯,得想个法子出来! 正文 第一千八百二十八章 调戏我 燕凌寒的脑子素来灵活,他上下左右看了看,心里就有了答案。 他低头看向两个孩子,道:“你母妃让我们晒太阳,父王带你们去一个风景好的地方,那里的太阳更暖和,想去吗?” “去哪里?”小灵毓眨巴着眼睛问道。 燕凌寒扬手一指,指了指屋顶。 小灵毓顿时张大了嘴巴,一脸的惊讶。 小恭让则是连连拍手,激动得跳了起来,雀跃道:“好呀,好呀!” 小灵毓则有些怕的样子。 燕凌寒俯下身,道:“放心,父王抱着你,绝不会摔着你的。” “真的?”小灵毓狐疑道。 燕凌寒拍拍胸脯保证道:“父王的话,什么时候假过?” 这下,小灵毓才算是放心了。 于是,燕凌寒一左一右抱着两个孩子,飞身上了勤政殿的屋顶。 勤政殿内,听到上面传来的细微的响动,赫云舒看了一眼,了然于心。 燕皇正要说些什么,赫云舒的手指了指勤政殿西北角的位置,意思是,他们到那里去说话。 联想到赫云舒刚才往上看的举动,燕皇心里就明白了。 于是,他和赫云舒一前一后,去了勤政殿的西北角。 很快,内侍搬来了椅子和一个小茶几,燕皇和赫云舒相对而坐。 起初,赫云舒只低头喝茶,并不言语,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她在等,等燕皇先开口。 燕皇也端过茶杯,抿了几口茶,之后,他终是忍不住了,问道:“弟妹,听说,新上任的一个兵部侍郎陈福祥得罪了你。” 赫云舒点点头,道:“没错,他儿子调戏我……” 听到这话,燕皇口中的一口茶全部喷了出来。 敢调戏赫云舒,这人是有几个脑袋! 赫云舒视若未见,接着说道:“我是想着,能教出这样的儿子,这当爹的也不怎么样,索性就撤了。怎么,皇兄有别的看法?” 燕皇看了赫云舒一眼,道:“你倒是仁慈,依着朕的意思,怎么也得杀了这个调戏你的登徒子!此人,着实可恨!” “他有罪,但罪不至死。”赫云舒言简意赅道。 燕皇点点头,道:“还是你理智。不过,你今日来,就是来找我解释这件事吗?” 赫云舒摇摇头,道:“当然不是。我来是想问问,皇兄可还记得我的身份?” 听到这话,燕皇很是诧异,脱口而出道:“你这铭王妃的身份,朕怎么会不知道?” “除了这个呢?” “除了这个……”燕皇沉吟一声,有些不大想得起来。 赫云舒自顾自地喝茶,也不催促他。 终于,燕皇一拍脑门儿,大声道:“朕想起来了,你是女相!大渝的女相!” 赫云舒笑笑,道:“我的这个身份,只怕早已被人遗忘了吧。” 听罢,燕皇亦是颇有感触。 起初,赫云舒在大理寺任职,因为接连破了许多大案,后来便升任成为大渝独一无二的女相。 只可惜,后来大魏的凤天九从中作梗,转移了视线,使得大渝的百姓以为赫云舒是大魏的奸细。 后来,赫云舒去了大魏,再回来的时候她女相的身份已经被人遗忘了。 到现在,只怕是很多人都想不起来了。 尔后,燕皇诧异道:“你今日提起这个,应该不是简单地提一下这么简单吧。” 赫云舒看了看他,道:“皇兄,陈福祥的儿子这件事,你怎么看?” “他该死。” “我不是说这个。” “那是什么意思?”燕皇狐疑道,片刻后,他补充道,“朕老了,有些糊涂,所以,你说明白一些。” 赫云舒看着燕皇,道:“皇兄,我派人核查了一下这陈福祥的政绩,然后发现他实在是没什么突出的政绩。没什么政绩而被调任入京,你不觉得这件事有问题吗?” 燕皇沉思片刻,道:“你的意思是,该是整顿吏治的时候了?” 赫云舒点点头,道:“如今大蒙和海族已经被收服,大魏是凤星辰掌管,自是无事。所以说,边境一带已无碍,那么接下来,就是要维持内部的稳定了。”燕皇深以为然,道:“的确是这个道理。如今已无外患,该是发展实力的时候了。如此,整顿吏治就是重中之重,若不然,官员持身不正,受苦的终究是百姓。百姓苦不堪 言,势必是要揭竿而起的。” “皇兄的看法果然一针见血。所以,接下来,皇兄准备如何做?” 燕皇沉思一番,道:“官场之上官官相护,让他们自查是不妥的。所以,要从京里派人下去,如此才是最妥善的。” 赫云舒点点头,道:“皇兄,你这法子很好。这样吧,你尽管派可靠的人下去。不过,我也会下去走走,到各地看一看。” 闻言,燕皇诧异道:“怎么会突然想起这个?” “怎么,皇兄信不过我么?”赫云舒不答反问。 “我自然是信得过你的。只是,凌寒那里……” 赫云舒打断了燕皇的话,道:“这就不需皇兄担心了,此事,我自有安排。” “那好,你既然有这个意思,下去走走看看也好。沿途的官员,但凡是有人贪赃枉法,任你处置。” “多谢皇兄信任。不过眼下,需要借皇兄的笔墨一用。” “好。”燕皇应下,之后,他便看着赫云舒提笔写字,一气呵成。 等墨迹干了,赫云舒悄声对燕皇说了些什么,然后走出了勤政殿。 勤政殿外,燕凌寒已经带着两个孩子在等着了。 赫云舒走近,一左一右地牵起两个孩子的手,然后看向了燕凌寒,道:“夫君,你去趟金銮殿,我在那里留了东西给你。” “什么东西,这么神秘?” 赫云舒莞尔一笑,道:“怎么,夫妻做久了,就不能神秘了吗?” “自然不是。好,我这就去。你们等着我,我很快就回来。” 赫云舒没有应声,只目送着燕凌寒很快跑远,眼神中有着莫名的情绪。 燕凌寒一路到了金銮殿,远远地,他就看到金銮殿的门上贴着一张白纸,上面的字迹洋洋洒洒,写得是风生水起。 什么东西? 燕凌寒的心里嘀咕着,极快地走了过去。他倒要看看,这究竟是什么东西。 正文 第一千八百二十九章 为什么呢? 燕凌寒走近金銮殿的大门,看清了贴在上面的这页纸,以及最上面硕大无比的两个字——休书! 休书?什么鬼? 燕凌寒心里一阵犯嘀咕,谁这么大胆,居然敢把休书贴在金銮殿的门上? 然而,这个疑问很快就消失在他的脑海当中。 因为,他已经认出了这是赫云舒的字迹。 她写休书,自然是只能给他。 意识到这一点,燕凌寒错愕了一下,然后猛地把这页纸撕了下来,拿在手里仔细看着。 这休书,可谓是简单至极。 除了最上面的休书二字,第二行是燕凌寒三个字,而中间是一大段空白,最后的落款是赫云舒的名字。 燕凌寒捏着这张纸,突然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反应。 这时,燕皇从一旁走过来,道:“怎么,还没看清楚?” 燕凌寒不乐意地看向燕皇,道:“你搞的鬼?” 燕皇两手一摊,道:“这你可就冤枉我了。不过,我倒是好心提醒你,你若是现在赶紧去追,兴许还能追得上。” 追? 燕凌寒很快就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了。 赫云舒要走! 燕凌寒捏着那张纸,很快离开,他直奔宫门而去。 赫云舒要走,他自然是不容许的。 此时此刻,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快些追上赫云舒。他绝对不能容许她离开他的视线。 让他没有想到的是,燕皇“好心”提醒他之后就回到了勤政殿,而勤政殿内,赫然站着赫云舒母子三人。 见了赫云舒,燕皇苦笑道:“朕可真是糊涂了,居然帮了你。回头凌寒知道了,怕是要撕了我。” “放心吧,不会的。若是东窗事发,皇兄尽管将事情推在我头上就好。” 燕皇一头雾水,道:“朕实在是想不明白,你弄这么一出,到底是要干嘛啊?” “这不是很明显吗?我要金蝉脱壳。” 燕皇凑近了,低声问道:“怎么,和凌寒闹矛盾了?” 赫云舒摇摇头,道:“不是和他闹矛盾,是和我自己闹矛盾。” 这样的话,让燕皇更糊涂了。 他一直都知道,自己不够聪明,尤其是在赫云舒和燕凌寒这两个聪明人面前,他的脑子更是不够使。 索性,他也就不问了,不然,想得脑仁儿疼还是轻的,再想下去,只怕脑袋都要炸了。 不过,他担忧地看向了两个小家伙,道:“弟妹,你这次出门,是不是要把孩子交给我照顾?” 赫云舒看了燕皇一眼,道:“皇兄,一朝遭蛇咬,十年怕井绳这句话,你听说过吗?” 燕皇仔细思忖着这句话,明白了赫云舒话里的意思。 赫云舒的意思是,她曾经将孩子交给他照顾,结果孩子丢了。 这样的错,她犯过一次就够了,不会有第二次。 燕皇觉得没脸,却还是厚着脸皮问道:“所以,你要带着两个孩子出门?” 赫云舒点点头,理所当然道:“对呀。孩子们长大了,不能老是憋屈在京城和宫里,他们要出去看看这广阔的天地,不然格局太小,长大了成不了才的。” 这下,燕皇更糊涂了,他忍不住问道:“不是说要帮着朕看看沿途的官员吗?”赫云舒莞尔一笑,道:“对啊。你看,我一个女人带着两个孩子出门,任是谁,也不会把我和钦差大臣联系在一起,对吧?所以,我就有了天然的掩护,能够看到最真实的 情况。” 这话,燕皇倒是有些懂了,他说道:“你的意思是,朕派人下去视察各地官员,哪怕是消息再严密,却还是会走漏。” “是。” 燕皇点点头,很快就明白了赫云舒如此肯定的原因。 这世上的官员太多,不能保证每个人都公正廉洁。哪怕是这京城里的官员,也未必个个都两袖清风。 更何况,若真有贪赃枉法的地方官,为了稳妥起见,他们一定会买通一些京城里的官员,为他们保驾护航。 在金钱、权力和美色面前,很多人都会迷失自己,这一点,在官场之上,更是如此。 “那么这一次,就辛苦你了。”燕皇由衷道。 “这不算什么,不过,现在就请皇兄给我准备一辆马车吧。算算时间,夫君应该已经出城了。我也该趁着这个时候离开。” “既然你还叫他夫君,干嘛要写休书啊?”说着,燕皇分外疑惑。 这对夫妻,当真是让人看不懂。 “我若不写休书,他又怎么会着急?他若是不着急,必定会回这里查看我还在不在,那样的话,我还怎么走得了呢?” 燕皇愁眉紧皱:“你这葫芦里,到底是卖的什么药啊?” “后悔药。”赫云舒神秘兮兮道。 赫云舒的所思所想,燕皇实在是想不出,最后,他干脆不和自己过不去,不再想了。 不过,最后他还是问道:“弟妹,你这次出门,先往哪里去?”赫云舒看了燕皇一眼,道:“皇兄,你这是要做双重奸细吗?想要打探了我的行踪,再告诉夫君吗?不过,我不会给你这个机会的。出了城,哪里都是方向,那可就是真的 天下任我行了。” 闻言,燕皇嘀咕道:“凌寒要是知道真相,一定会把这皇宫都拆了的。” “这倒不会,拆了金銮殿倒是有可能。” 听罢,燕皇白了赫云舒一眼,这对夫妻,可真是让人看不懂。 于是,他赶紧派人送来一辆马车,将赫云舒母子三人送走了。 出了宫门,小灵毓眨巴眨巴眼睛,道:“母妃,去哪里?” 赫云舒神色轻松,道:“我们去找你大哥哥,好不好?” “好!”一听这个,小灵毓举双手赞成。 “现在、就去?”小恭让问道。 赫云舒点点头。 “不回府?” “不回。”赫云舒确认道。 小恭让遗憾道:“我的宝剑。” 赫云舒摸了摸他的脑袋,道:“我们若是现在回去,你父王就会知道我们的下落。不过,母妃会买新的宝剑给你的。” 这下,小恭让算是稍稍受到了一些安慰。 不过,他一心想着他的宝剑,倒是忽略了别的。 还是小灵毓机敏,问道:“母妃,不和父王、一起吗?” “不和他一起,我们自己出门。” “为什么?” 为什么?这个问题,倒是把赫云舒问住了。是啊,为什么呢? 正文 第一千八百三十章 父王会来吗? 为什么? 赫云舒在心里也问了自己这个问题,为什么她要逃避燕凌寒呢? 为什么她苦苦设局,要让燕凌寒着急,再让燕皇从中作梗,从而逃脱燕凌寒的视线,安然离开呢? “母妃。”这时候,小灵毓晃着她的胳膊开始撒娇。 赫云舒从遐思中回过神来,看向了小灵毓,道:“没什么,母妃只是希望父王能够明白一些道理。” “什么道理?”小灵毓问道。 赫云舒摸了摸小灵毓的脑袋,道:“这些是大人需要明白的道理,你就不必懂了。不然,你这小脑瓜子,怕是要想破的。” 听罢,小灵毓忙捂住了自己的脑袋,怕怕道:“那我、不想了。” 赫云舒笑笑,不再说什么。 马车一路出了城,往南边而去。 赫云舒不时掀开车帘,让两个孩子看外面的风景。 只可惜,眼下还未到春天,触目是一片萧索。 然而,那远处朦朦胧胧的山峰,却是让两个小家伙分外雀跃。 出了京城,看到的是和京城之中不同的风景,两个小人儿愈发兴奋。 赫云舒从手腕中取出地图,仔细查看着。 之后,赫云舒的手在某处点了点,道:“我们到这里去。” 小灵毓看了看,不认识那是什么,不禁奇怪道:“是什么?” “是道观。母妃说过的,我们要去找大哥哥。” “大哥哥、在道观?” 赫云舒的眼睛里升起一层薄雾,道:“不知道,但还是要找找看。” 哪怕只有微茫的希望,她也不可以放弃。 那是她的孩子,她的骨血,他流落在外,她自然要去找他。 这是毋庸置疑的。 那么,就从各地的道观开始找起吧。 因为带着孩子赶路,赫云舒并未加快速度,只慢慢地走着。 该吃饭的时候就带着他们下车吃饭,什么都不耽搁。 这一晚,他们歇在了距离京城几十里远的一个客栈里。 客栈里的条件还算不错,有热水,也有丰盛的食物,被子也还算暖和。 睡前,赫云舒给两个孩子洗了洗脸,就哄着他们睡觉了。 两个孩子很快在她身边睡着,发出均匀的呼吸声。 赫云舒看着屋子里的一片漆黑,毫无睡意,不知在想些什么。 渐渐地,她觉察到身边有了响动,她看过去,发现是小恭让醒了。 黑暗中,她轻轻地拍了拍小恭让的背,道:“怎么醒了?” 小恭让往赫云舒的身边蹭了蹭,道:“母妃,我想父王。” “嗯。”赫云舒应了一声,并没有多余的话。 “父王、会来找我们吗?” “或许会,或许不会。但是,有母妃在,一定会照顾好你们的。” “嗯。”这一次,换成了是小恭让胡乱地应了这一句。 赫云舒没再说什么,她轻拍着小恭让的背,很快就将他哄睡了。 她歇脚的这个小镇,名为远山镇。 赫云舒已经看过地图,从远山镇往西南方向走十五里,就是一处道观,叫做余峰观。 第二日早晨,赫云舒带着孩子们用过早饭之后,就命车夫往余峰观而去。 马车晃晃悠悠往前走,终于在一个半时辰之后到了余峰观。 这余峰观之所以称之为余峰观,是因为它紧邻的山峰名为余峰。 这道观并不大,赫云舒带着孩子们走进去,也只见到了一个小道士。 那小道士手里拿着一把扫帚,正在打扫院子。 赫云舒轻声开口,道:“道长在吗?” 小道士看过来,然后指了指后面,道:“师父在里面。” 赫云舒点点头,然后带着孩子们朝着后面走去。 在后面的房间里,赫云舒看到了那位道长。 这一看,她就很失望。 这位道长年过半百,很显然不是燕凌寒曾经描述过的那位年纪轻轻的清河道长。 赫云舒调整气息,勉强让自己不显露出失望的情绪来。她开口,道:“请问道长如何称呼?” “贫道法号七空。” “七空道长,我与道观有缘,便想着捐些银钱出来,以供道观的日常开支所用。这是一百两银子,还请笑纳。” 七空道长笑呵呵地接过,道:“多谢了。” 之后,二人又闲谈了几句。 末了,赫云舒问出了自己一直想问的问题:“七空道长,您可曾听说过一位叫做清河道长的?” 七空道长摇摇头,道:“从未听过。” 赫云舒的心里有些失望,虽然她并未期许一下子就能够找到那位清河道长,但心里升起的希望就此落空,还是让她有些失落。然而,这七空道长话锋一转,道:“贫道的道观小,法力低微,故而见识也有限。不过,在此往南一百余里,有一座清风观,那清风观的道长据说功力颇深,道观的香火也 十分鼎盛。你若是有空,倒是可以去那里问问,兴许会找到你想要的答案。” 赫云舒点点头,道:“多谢道长提点。” 之后,赫云舒便告辞离开。 走出道观,极目远眺,远方的山峦笼罩在云雾之中,如梦似幻。 “这里很美。”小灵毓拍着手说道。 赫云舒笑笑,道:“无限风光在险峰,等天气暖和了,母妃带着你们去爬山,好不好?” “好!”两个小人儿异口同声地喊道。 赫云舒温和一笑,依旧带着他们往前走。 这时候,小恭让冷不丁地问道:“母妃,父王来吗?” 这话让赫云舒的脚步不由自主地停住,她低头,看向小恭让,道:“如果他能找到我们,就一定会来的。” 小恭让还想说些什么,而这时候,小灵毓突然惊声道:“呀,马车呢?” 赫云舒朝着前面看去,发现马车不见了,就连赶车的人,都无影无踪了。 两个小家伙齐齐抬起头来,看着赫云舒,等着她拿主意。 赫云舒笑着安慰他们,道:“不怕,现在是白天,不会有人来偷东西的。走,咱们去找找看。” 然而,赫云舒的话音刚落,不远处的树上就跳下一个人。此人身形魁梧,脸上还戴着面具,手里拿着一把大刀,迎面就说道:“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打这儿走,留下买路财!” 正文 第一千八百三十一章 少废话,拿钱来! 哟,居然还有山匪了。 赫云舒暗觉好笑,先是握紧了两个孩子的手,怕他们害怕。 没料想,这两个小人儿一点儿也不害怕,却是一脸好奇地打量着眼前的山匪。 小恭让先开口道:“你的大刀、很好看,能借我、玩玩吗?” 小灵毓眨巴眨巴眼睛,道:“你脸上、是什么,不会闷着吗?” 听罢,赫云舒忍不住笑了,道:“这人要打劫我们,你们不怕吗?” 两个小人儿齐齐地看向了赫云舒,异口同声地问道:“打劫,是什么?” 赫云舒想了想,尽量用简单的语言告诉他们:“就是跟我们要钱。” 小恭让先开口,道:“要钱啊,给他!” “对,我们很多!” 赫云舒无力扶额,这算是什么坑妈的孩子。 这时候,山匪不乐意了,他挥了挥手里的大刀,道:“拿钱来!” “可以、给你钱,大刀、给我。”小恭让磕磕巴巴地说道。 山匪暗觉自己的威严受到了损害,加大了声音大喊道:“少废话,拿钱来!” 赫云舒看了看这山匪,道:“这山上,只有你这么一个山匪吗?” “是又如何?就算是只有我一个,你们娘儿仨也打不过!” 听罢,赫云舒明白了,原来是个笨贼。 她笑笑,道:“我儿子的话,你听到了吗?刀留下,买刀的钱我会给你的。” 这山匪瞪了瞪眼睛,道:“瞎说!我是土匪,不是卖刀的!”赫云舒看了看他,道:“那你可要想清楚了。你若是不把刀卖给我们,就拿了我们的钱财,这叫抢钱。换言之,你把刀卖给我,我给你钱,这是在做买卖。抢钱和做买卖, 那可是不一样的。若是禀报到官府,价钱也是不一样的。” “你、你还敢报官?” 赫云舒点点头,道:“那是自然的,你平白无故抢了我的钱,我自然是要报官的。” “不,你不能报官!”这山匪斩钉截铁道。 “为何不能?” “你报了官,我就不能救我儿子了!” 赫云舒微微皱眉,道:“我报官和你能不能救你的儿子,有什么关联吗?” “当然有,你报了官,官府抓了我,我就没有钱去救我的儿子了。” 听到这里,赫云舒有些明白了,眼前这所谓的山匪,是为生活所迫。 赫云舒想了想,道:“那你劫财,想要多少?” “十两银子!”山匪梗着脖子说道,似乎在他看来,这已经是一个极大的数目。 赫云舒伸手入袖,道:“哦,我可以给你一百两银子。” “为、为啥?”这山匪惊得下巴都要掉了。 虽然他这是第一次做山匪,却也觉得这件事匪夷所思。 哪有被人索要钱财,不往下压价,还往上抬价的? “我儿子看上了你的刀,银子给你,刀给我,算是我买你的。”赫云舒言简意赅道。 山匪摸了摸手里的刀,道:“可是,这刀是我花一两银子打的。你一百两银子来买,太亏了。” 这时,小灵毓插嘴道:“你、是不是傻?” 山匪听了,不明所以。 赫云舒没再多言,直接将银子朝着那山匪扔了过去。 山匪接过,手里的大刀应声倒地。 他看着手里的一百两银子,却是忍不住落了泪。 然后,他双膝一弯,朝着赫云舒跪了下去,身体伏在地上,久久都没有起来。 赫云舒缓缓开口,道:“你不必谢我,我儿子看上了你的刀。所以,这刀算是我买你的。你卖我买,很公平。你不欠我什么。” 山匪直起身子,看向赫云舒,道:“多谢你肯花大价钱买我的刀。有了这钱,我就可以救我儿子了。” “你儿子怎么了,是生病了吗?”赫云舒关切道。 自从她有了孩子,连带着对别人的孩子也多了几分关心,总见不得孩子受苦。 “不是病了,是不见了。”说着,山匪泣不成声。 赫云舒暗觉奇怪,道:“既然是不见了,你为何说要拿钱救他?”山匪擦了擦眼泪,道:“是这样的。我不是这里的人,是清风镇上的。我们那里有一座清风观,这道观里的道长很灵,只要每次交上十两银子,就可以帮你解答你心中的疑 惑。上次,我卖了房子,凑了十两银子交到了道观,然后道长就告诉我我儿子被人关起来了。要想知道被关的地点,再给他十两银子就能算出来了。所以,所以我才……” 听到这里,赫云舒明白了。 这人急于找到自己的孩子,所以才铤而走险,做了这山匪。 不过,这清风观的名字,今日倒是第二次听到了。 赫云舒心里有了打算,继而看向了这山匪,道:“你叫什么名字。” “秦阿大。” “好,秦阿大,我雇来的马车原来在这里等着,你见了吗?” 秦阿大连连点头,道:“见了,见了。马车被我藏起来了,那车夫被我吓跑了。” 说着,他忍不住缩了缩脖子,生怕赫云舒会责怪。 赫云舒看了看他,道:“凑巧,我也要去清风观一趟,既然你把我的车夫赶走了,你就暂且做一下我的车夫吧。你放心,到了清风观,我会把赶车的钱给你的。” 秦阿大睁大了眼睛,不敢想居然有这样的好事。 明白过来之后,他连连摆手,道:“不,不,不,不敢要你的钱。你给的够多了。” “去赶车吧。”赫云舒说道。 “好,好。”秦阿大连声应着,大步走进了树林。 小灵毓则仰脸看着赫云舒,道:“母妃,你在帮他。” 赫云舒低头看了看小灵毓,道:“对。母妃多帮助一些人,就能早些找到你大哥哥的。” “嗯,那我、也帮忙。” 赫云舒笑笑,道:“好,灵毓真懂事。” “咦,那是谁?”这时候,小恭让突然嘀咕道,声音里带着无限的好奇。 赫云舒看过去,发现不知何时,前面站了一个人,长身玉立,目光灼灼,只不过,和刚才那山匪一样的是,此人也戴着一副面具。见状,赫云舒心里嘀咕道:搞什么? 正文 第一千八百三十二章 生气着呢 片刻后,眼前这戴面具的男子开口了,他声音和缓,道:“既然雇了车夫,顺便也雇个侍卫吧。” 赫云舒反问道:“我还需要侍卫吗?” “夫人如此貌美多金,当然需要一个侍卫来保护你。要知道,可不是每次都能遇上笨贼的。” 赫云舒开口问道:“不知雇你的价格,如何?” “不多,以身相许就行。” 赫云舒瞥了他一眼,冷笑道:“燕凌寒,你的套路,倒真是不少。” 听赫云舒说,小恭让和小灵毓两眼一亮,二人对视了一眼,然后齐齐跑向燕凌寒,一人抱住了他的一条腿,惊喜道:“父王!父王!” 瞬间,燕凌寒想要维持的高冷形象荡然无存。 他被休了,生气着呢。 然而这两个熊孩子,一个个顺杆儿往上爬,弄得他是半分脾气都没有。 最终,他只得俯下身来,一左一右抱住了他们俩。 而小恭让猝不及防地摘下了燕凌寒的面目,瞬间,他的真面目显露出来,再无遮挡。 他原本还想着戴着面具,也好隐藏自己的情绪,不然,他一看到赫云舒就忍不住高兴,但是,他心里生气着呢,毕竟,被休了呢。 “哈,真是父王!”小灵毓叫道。 赫云舒走近,不乐意地看了燕凌寒一眼,道:“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我在宫门口布置了人手。” 赫云舒暗暗咬牙,燕凌寒这人,果然很鸡贼。 这时,秦阿大赶着马车过来了,瞧见眼前这一幕,他不禁张大了嘴巴,似乎不明白燕凌寒是从哪里来的。 赫云舒解释道:“秦阿大,这是我刚雇的侍卫。” 秦阿大皱皱眉,上上下下地打量着燕凌寒,然后道:“夫人,这人这样俊,可别是没有功夫,来骗吃骗喝的小白脸。” 赫云舒也跟着皱皱眉,道:“那依你之见,该当如何?” 秦阿大把马拴好,道:“不如,我来试试他的身手。” 赫云舒忍了几忍,才没让自己笑出来。尔后,她一本正经道:“那好,你千万小心,别伤了他。” 秦阿大拍拍胸脯,道:“夫人你就放心吧,我秦阿大从小就开始种地,啥都没有,这力气还是有的。不过,我有分寸,不会伤了他的!” 赫云舒点点头,道:“好。” 然后,赫云舒接过两个孩子,看向燕凌寒,道:“这位侍卫大哥,既然你想做我的侍卫,就跟我的车夫比试比试吧。” 说完,她还警告地看了燕凌寒一眼,这无疑是在说,让他别动真格的,不然,哪怕是一百个秦阿大,也不是他的对手。 燕凌寒暗觉头大,他什么时候需要和一个庄稼汉比试身手了? 然后,赫云舒在那儿看着,他是半点儿办法也没有。 这时,秦阿大见燕凌寒如此苦大仇深,出言安慰道:“大兄弟,你放心,我不会伤了你的。” 燕凌寒看了他一眼,道:“开始吧。” 秦阿大攥紧双拳,大喊着扑向了燕凌寒。 燕凌寒瞥了他一眼,并未有所反应,只是在那拳头到了他跟前的一瞬间,闪身到了一旁。 如此,秦阿大的一拳落了空,连带着整个人都往前跑了很远才停住,结果还没停稳,往前摔了一个狗啃泥。 见状,赫云舒瞪了燕凌寒一眼,道:“不是让你点到为止吗?” 燕凌寒一脸无辜,道:“我没做什么啊。” 赫云舒不理他,带着孩子上了马车,然后招呼秦阿大赶车。 秦阿大还算利索,很快就收拾好了。 燕凌寒轻笑一声,然后跳上马车,猫着腰就往马车里钻。 没料想,他的身子还没进去,就被秦阿大一把攥住了脚脖子。 他回身,就看到秦阿大一脸认真道:“大兄弟,人家娘儿仨在里面坐,你不好进去吧。” 末了,秦阿大还不忘补上一句:“你是侍卫,别忘了自个儿的身份。” 燕凌寒暗暗咬牙,很想把这个碍事的秦阿大一脚踹下去。 然而马车内,赫云舒的眼神充满了警告。 于是,燕凌寒只能退出去,和秦阿大一左一右坐在了马车的两边。 同时,还得忍受秦阿大的人身攻击:“这位大兄弟,不是我说你,你一个男人家,想着往人家女人家的马车里钻,实在是不大地道。” 燕凌寒暗暗咬牙,不想说话。 马车里,小灵毓则趴在赫云舒的耳边问道:“母妃,你在、玩什么?” 赫云舒看了小灵毓一眼,悄声道:“有人要带走你大哥哥,你父王没拦着,你生气吗?” “当然!”说着,小灵毓正襟危坐,一脸的同仇敌忾。 赫云舒点点头,道:“那就对了,我们生气了,就得让你父王知道。不然,他总要变本加厉地犯错。我们要让他知道我们的厉害!” “对!”两个小家伙一齐说道。 赫云舒接着说道:“所以,我们要装着不认识他,也不准叫他父王,记住了吗?” “记住了。” “还有,以后你们叫我娘亲,不要叫母妃。因为我们出来是要完成皇伯伯交代的大事,如果被别人听到你们叫我母妃,我们的身份就暴露了,不好做事,懂吗?” “懂!” 然后,小灵毓悄悄问道:“母妃,皇伯伯、给礼物吗?” “给!”赫云舒一口保证道。 这下,小灵毓总算是高兴了,她很上道儿,当即叫道:“娘亲。” 赫云舒笑着应声,小恭让受到了鼓励,也跟着叫娘亲。 他们三个在里面说说笑笑,听得燕凌寒心里直痒痒,总想往里面看。 然而,身旁的秦阿大眼睛瞪得像铜铃,专盯着他,但凡是他有一点儿风吹草动,秦阿大那句“大兄弟”就跟着来了,听得燕凌寒脑仁儿疼。 中午的时候,他们在一个小镇落脚。 吃饭的时候,燕凌寒避开秦阿大,凑到了赫云舒跟前,道:“把这秦阿大支走吧。” “为什么?”赫云舒问道。 “他、他话多,听得我耳朵疼。” “这样啊,那秦阿大还非留不可了。你若是敢动什么手脚,我饶不了你。” “为什么就非得带着秦阿大呢?”燕凌寒不解道。 要说秦阿大车夫这个功能,他也可以啊。 听到这个问题,赫云舒的眼睛有些潮湿,她看向别处,缓缓道:“因为我与他,同病相怜。” 同病相怜?听到这四个字,燕凌寒有些不解了。 正文 第一千八百三十三章 侍卫大哥! 对于同病相怜这个问题,燕凌寒很是不解,疑惑地看向了赫云舒。 赫云舒看着燕凌寒,缓缓道:“秦阿大的儿子也丢了。” 瞬间,燕凌寒的脑子里嗡的一声,万般情绪涌上心头,他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果然,这件事,她是没办法不追究的。 燕凌寒不知该说什么,只有沉默。 这时,秦阿大走了过来,扯着大嗓门儿说道:“我说大兄弟,你怎么又凑过来了?不是说了吗?人家一个妇人家,咱们大老爷们儿不好老往跟前凑的。” 燕凌寒没有说话,沉默着走开。 秦阿大一头雾水,看向赫云舒,道:“我说错了吗?” 赫云舒摇摇头,道:“没有,你说得很对。” 得到赫云舒的肯定,秦阿大拍了拍胸脯,道:“夫人放心,有我秦阿大在,绝对不会让别人欺负你。” “嗯。”赫云舒应了一声,然后道,“走吧,该启程了。我们还要赶快赶到清风观,去问你儿子的下落呢。” 秦阿大连声应着,他手脚麻利,很快就将一切收拾妥当,继续赶路。 许是做惯了庄稼活儿的缘故,秦阿大赶车很有章法,一路走来,并不怎么颠簸。 一路上,燕凌寒只是沉默。 而马车内,两个孩子渐渐累了,一人枕着赫云舒的一只腿睡着了。 察觉到里面渐渐变得安静,燕凌寒将车帘挑开一条缝儿,发现两个孩子睡着了。 他开口道:“不如,我帮你抱着吧。” “不用。”赫云舒轻声道。 燕凌寒放下了车帘,没再说什么。 这一晚,他们依旧歇在了客栈里。 换了新的环境,两个孩子很兴奋,直到很晚了赫云舒才把他们哄睡。 她正准备睡觉,窗子微动,燕凌寒闪身而进。 赫云舒看了他一眼,道:“你这翻窗户的本事,倒是炉火纯青。” 见赫云舒的神色缓和了一些,燕凌寒顺杆儿往上爬,道:“没办法,门口那里秦阿大看得紧。” “秦阿大尽职尽责,专门防着你。” “这倒是真的,明明给他找了房间,他偏要睡在你门外。” 赫云舒看了一眼门外,道:“看来,有秦阿大在,不须我提防你了。” “为何要提防我?”说着,燕凌寒上前一步。 赫云舒后退一步,道:“我已经休了你。” “既然是休书,为何没有写上休我的理由?” “休你,还需要理由?”赫云舒反问道。 “自然。” “为父不慈,这还不够吗?” 燕凌寒摇摇头,道:“休书是你给我的。我为父不慈,和我们夫妻之间的关系没有关联。你倒是说说看,身为夫君,我到底哪里做得不对?” 赫云舒一时语结,的确,身为夫君,燕凌寒一向做得很好。 她的眼睛莫名变热,她看向别处,道:“不是你不对,是我不对。” 燕凌寒上前,抱住了赫云舒,道:“不,是我不对,都是我不对。” 赫云舒紧咬牙关,道:“你说实话,你让那清河道长带走小温良,是不是因为我?” 燕凌寒心里咯噔一声,然后斩钉截铁道:“不是。” “那是什么?” “是我鬼迷心窍,糊涂了。” 赫云舒隔着衣服咬住了燕凌寒的肩膀,她格外用力,然而,燕凌寒咬着牙,面色紧绷,连哼都没哼一声。 她用了全力,以至于到了最后,牙齿都酸了。 她软在燕凌寒的怀里,忍不住泪如雨下。 燕凌寒抱起她,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他去擦她的泪,却越擦越多。 燕凌寒的心,一下子就慌了。 他去吻她的眼泪,眼泪的味道,是苦涩的。 最终,赫云舒抱住了燕凌寒的脖子,头埋在他的肩膀上,轻声道:“陪我去找孩子。” “好。只要你一句话,让我去哪里都好。”燕凌寒不假思索地应道。 虽然他心里觉得,这清河道长只怕是无处可以找寻的。但只要她想,他可以陪着她去任何地方。 燕凌寒抱着赫云舒,坐了一夜。 最终,赫云舒睡着了。 燕凌寒看着熟睡的赫云舒,轻轻地抚摸着她紧蹙的眉,心疼极了。 这一晚,在燕凌寒的怀抱里,赫云舒睡得很好。 第二日醒来,她第一眼看到的,就是燕凌寒的脸。 她看着他,眼神清澈。 “醒了?”燕凌寒轻声道。 赫云舒点点头,回想昨夜的种种,总觉得自己不该如此脆弱。 至少,不该在燕凌寒面前如此脆弱。 因为,她的伤悲落在他的心里,总要激荡起无尽的担忧。 赫云舒正想着自己该说些什么,就听到床上传来嘻嘻的笑声。 她看过去,发现两个小人儿已经醒了,他们的脸藏在被子里,只露着乌溜溜的一双眼睛,正朝着他们这边看。 赫云舒推了燕凌寒一下,道:“快松开,孩子们看着呢。” 燕凌寒轻笑一声,道:“父母恩爱,孩子们高兴还来不及呢。” 赫云舒轻捶了燕凌寒一下,道:“少得意!我给你写了休书,你不是我夫君了。” “休书连个理由都没有,不作数的。不信你看,孩子们还是要叫我父王的。” “是么?”说着,赫云舒掰开燕凌寒的手,脱离了他的怀抱,她走到床边,指着燕凌寒问孩子们,道,“该叫什么?” 两个小家伙眼睛滴溜一转,就想起了赫云舒昨天的嘱咐。 小恭让的反应很快,当即叫道:“侍卫大哥!” 瞬间,燕凌寒的一脸期待化为乌有,脸色黑得堪比锅底灰。 小灵毓则拍了拍小恭让的脑袋,道:“不对,是侍卫叔叔。” 一旁,赫云舒已经笑得肚子疼了。 不得不说,这声侍卫大哥,当真是很喜感。 这时候,小恭让一脸疑惑地看向赫云舒,道:“母妃,是侍卫大哥,还是叔叔?” 赫云舒忍俊不禁,在王府的时候,小恭让一直称呼府中的侍卫为侍卫哥哥,如此,也难怪他刚才为何会那样叫了。 这时,小灵毓一本正经道:“叫哥哥,差着辈分呢。” 赫云舒暗觉诧异,没想到小灵毓连辈分这种东西都知道。 她笑笑,道:“既然如此,就叫侍卫叔叔吧。” 小灵毓觉得自己赢了,得意地看向了小恭让。而燕凌寒瞧着赫云舒,眼睛一眨不眨,极具威胁性。 正文 第一千八百三十四章 清风观 察觉到燕凌寒的视线,赫云舒看了过去,道:“做什么?” “你交代的?” 赫云舒点点头,道:“对。怎么了?” “所以,我这算是被剥夺当父王的身份了。” “对。你为父不慈。” 燕凌寒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因为这个话题往下延伸,很快就要说到小温良了。 他摸了摸额头,自嘲道:“侍卫叔叔也挺好,幸好,不是侍卫大哥。” 这时候,秦阿大在外面喊道:“夫人,那个小白脸不见了。” 赫云舒看了看这“小白脸”,道:“不见就不见了吧,我们收拾一下,吃过饭后继续赶路。” “好。” 燕凌寒暗暗咬牙,谁说他不在?他必须在! 只可惜,秦阿大在门口,燕凌寒只好退而求其次,从窗口出去。 之后,赫云舒给两个孩子穿衣,带他们吃饭,吃过饭后,他们继续上路。 如此走走停停,在第二日的中午,他们到达了清风观。 看到眼前这一切,若非清楚地知道这里是清风观,赫云舒只怕会误以为这是一个热闹的集市。 只见清风观前,是黑压压的人群,看样子,都在等着见那位清风道长。 人多的地方,就意味着有生意。 所以,距离道观不远的地方,有许多卖吃的和喝的的小摊,生意还算红火。这时,秦阿大解释道:“夫人有所不知,这清风观的道长法力无边,方圆百里的人都信他。一来二去,便有许多人慕名而来,有问吉凶的,也有问姻缘的,总之,来问什么 的都有。” 听罢,燕凌寒轻笑一声,道:“这位清风观的道长,涉猎倒是挺广的。” 秦阿大忙瞪了燕凌寒一眼,道:“大兄弟,在这里不可以对道长不敬,不然,会受到惩罚的。” 燕凌寒正要反驳什么,被赫云舒用眼神制止了。 尔后,赫云舒看向了秦阿大,道:“其实,有件事我没告诉你。我的大儿子眼下也不知去向,既然你要去问你儿子的所在,可否也带着我同去?” 秦阿大微微发愣,心中蓦然升起一股同病相怜的感伤,他忙应道:“好,好。我们一起去。” 赫云舒看了看这长长的队伍,又看了看不时在这些队伍中穿梭的道士打扮的人,心里有些明白了。 清风观前的人那么多,只怕这位清风道长先见谁后见谁的准则,就是钱财的多少。 果然,秦阿大说道:“夫人,你给了我那么多钱。我现在就可以去打点通传的道士,想必,很快就可以见到清风道长了。” 赫云舒点点头,然后另外递了银子过去,道:“既然如此,就劳烦你过去打点了。” 秦阿大连连摆手,道:“不,不,夫人,你先前已经给了我那么多钱,足够了。” 秦阿大推辞不受,赫云舒也并未再坚持己见。 很快,秦阿大去了前面。 赫云舒站在原地等着。 这时,燕凌寒轻声问道:“你不会是真的相信这个清风道长法力无边吧?”“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只要他能帮我找到温良,我就信他。而且,这位清风道长和你所说的那位清河道长的道号如此相似,兴许,他们是同门师兄弟。若是这样,我 们这一步就走对了。” 燕凌寒想了想,并未反驳赫云舒。 很快,秦阿大就去而复返,他兴奋道:“夫人,我们现在就可以过去了。” 赫云舒点点头,然后随着秦阿大往前走。 这时候,道观一旁的小门已经开了,一个小道士等在那里,很显然是秦阿大已经打点好的。 看到赫云舒一行人,小道士皱了皱眉,道:“怎么这么多人?” 秦阿大讨好地笑笑,道:“道长,我这妹子家里也丢了孩子,想着来问问,就一起过来了。” 小道士上下打量着赫云舒,见她细皮嫩肉,穿戴也不俗,便踟蹰起来。 赫云舒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就取了十两银子拿在手里,递给了那小道士,道:“道长,还请行个方便。” 小道士收下银子,这才眉开眼笑道:“有道是福至心灵,你们如此慷慨,师父一定会应许你们心中所求。” 说罢,他在前面带路,带着赫云舒等人往里面去。 赫云舒一边走,一边打量着这道观。 不得不说,这道观的确很大,房屋高大巍峨,让人不由得生起敬畏之心,一看就不是寻常的小道观可比的。 小道士带着他们往里走了很远,直到再也听不到外面的喧嚣声。 之后,小道士在一个高大的房屋前停下,转过身来叮嘱道:“师父不喜欢热闹,故而在此清修。待会儿你们进去,切不可大声说话。” 说着,小道士的视线落在了两个孩子的身上,道:“小孩子向来爱吵闹,师父不喜欢,他们不可以进去。” 赫云舒点点头,道:“好。” 然后,她看向燕凌寒,道:“你在这里,陪着两个孩子。” 燕凌寒正想反驳,赫云舒已经转过身,跟着小道士和秦阿大一起,朝着里面走去。 赫云舒一路走进去,很快见到了那位清风道长。 这清风道长盘腿坐在地上,穿着一身藏青色的道士服,手里拿着一把拂尘,双眼微闭,正老神在在的坐在那里。 “师父。”小道士轻声唤道。 过了一会儿,清风道长才缓缓睁开眼睛,意犹未尽道:“你这小崽子,又打扰了本道长和诸仙同游。” 小道士连忙赔笑,道:“师父,您老人家说过,应他人之所急,是道法之始。如今这二位有事相求,不得不打扰师父。” 清风道长轻笑一声,道:“你倒是机灵。好了,退下吧。” 很快,小道士退了下去。 清风道长瞥了一眼秦阿大,之后视线就落在了赫云舒的身上。 那目光,竟带着几分贪婪。 赫云舒视若未见,也看着他,神色淡淡的。 见到这清风道长,秦阿大最是激动,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将手里的银两拱手送上,道:“道长,求您测算我儿子的所在。”清风道长眼睛微眯,道:“我记得你。上次你来过,说你的儿子丢了,我为你测算,卦象显示你的儿子被人关起来了。只是卜卦耗神费力,又要打点诸位仙友,不得不耗费 钱财这等俗物。罢了,你既筹来钱财,本道长便为你卜卦。只是,距离你上次来时间隔得太久了,不知卦仙这次会不会垂怜。” 说着,清风道长闭上了眼睛,双手的十指动来动去,没个章法。赫云舒等着看,看这道长究竟能推演出什么来。 正文 第一千八百三十五章 不行的 不知过了多久,清风道长终于睁开了眼睛。 再睁开眼睛的时候,他很疲惫的样子,几乎要坐不住。 他以手撑地,才勉强没让自己倒下去。 秦阿大急坏了,额头上都是汗,他死死地咬着嘴唇,却不敢出声打扰了清风道长。 一阵深呼吸之后,清风道长终于缓过神来,看向了秦阿大,道:“本道长一番殚精竭虑,总算是有结果了。” “那、那我的孩子在哪里?”秦阿大激动道。清风道长手指微动,道:“你不必着急。这一次,我用了大力气,拜托了一位仙友去找你的儿子。如果不出意外,今晚亥时,你的儿子会被送到镇西李家胡同最里面的一间 破屋里。到时候,你只管去接孩子也就是了。” “多谢!多谢!“秦阿大激动极了,朝着清风道长连连磕头,很快他的额头就破了皮。 清风道长抬手阻止了他,道:“好了,不必再叩头了。是你的诚心到了,感动了上仙,所以才有了这失而复得的福祉。” 秦阿大这才停止叩头,却是跪在那里,忍不住呜呜地哭了起来。 这时,清风道长的视线落在了赫云舒的身上,道:“若我所料未错,你也有事求我,对吗?” 赫云舒点点头,道:“没错。我的儿子数月前在家门口被人带走,如今毫无音讯,还请道长指点迷津。” “这……” 赫云舒心神领会,伸手入袖,取出了一枚金锭子。 清风道长瞬间两眼放光,却又很快掩饰了自己的贪婪,他接过金子,道:“并非是本道长偏爱红白之物,实在是和上仙沟通,寻常之物不起效果。” “我明白。只要道长肯帮忙,钱不是问题。” 清风道长大受鼓舞,道:“好,将你儿子的生辰八字拿来。” 赫云舒双手将一枚纸条奉上,纸条上面写着生辰八字。 清风道长默念着上面的生辰八字,口中念念有词,然后闭上了眼睛。 赫云舒沉默地等着,一旁的秦阿大,还在轻声抽泣着。 如今他的孩子就要回来了,他这是高兴的眼泪。没过多久,清风道长就睁开了眼睛,他看向了赫云舒,面露难色,道:“你儿子的生辰八字极为特殊,不大好测算。本道长拜托了好几位仙友,都无能为力。看来,这一次 是要请上仙出手帮忙了。” 赫云舒知道他这话是什么意思,就取出一张一千两的银票,递给了清风道长。 清风道长接过,道:“好,我再试试。” 之后,他的口中念念有词,手指来回翻动着。 过了一会儿,他睁开了眼睛,道:“好了,有眉目了。上仙言明,你儿子被人困住了。若要救他,需要下一番苦力,也需要这红白之物来打点。” “需要多少?”赫云舒问道。 “一万两白银。” 听罢,秦阿大惊呆了,结结巴巴道:“怎、怎么会需要这么多?” 清风道长叹了一口气,道:“实在是这孩子的命格特殊,要找到他,需要花费大力气,所以,需要的红白之物才会多。” 赫云舒点点头,道:“道长,我家里没有那么多的钱,可否通融通融。”清风道长听了,为难道:“你要明白,这钱不是本道长要的。实在是为了沟通上仙所用,节省不得。不过,上天有好生之德,这样吧,你先回去筹措银两,能筹借多少就筹 借多少。本道长这边呢,也和上仙好好商议商议,看能不能通融一下。” “那就多谢道长了。”“不过,你也知道,能做上仙的人,脾气都不怎么好。这般讨价还价,只怕会惹怒了上仙。所以,你最好还是将这一万两银子筹借整齐,不然,还真怕有什么变数。若不然 ,你的儿子可就真找不回来了。” “好,多谢道长提点。” “既如此,便回去筹借银两吧。” 赫云舒点头应声,走出了屋子。 秦阿大紧跟在她后面。 外面,燕凌寒带着两个孩子等在那里,见赫云舒的神色淡淡的,他问道:“怎么了?”赫云舒尚未言语,秦阿大就已经先开口了:“大兄弟,你有所不知,夫人的儿子丢了,求清风道长帮忙寻找。只是,夫人的儿子命格特殊,需要花大价钱,足足要一万两银 子呢。眼下,夫人正为这银子发愁呢。” 说完,秦阿大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听秦阿大如此说,燕凌寒就明白了。 只是,这里是清风观的地盘,燕凌寒并未多言。 赫云舒不说话,只沉默着往前走。 燕凌寒抱着两个孩子,和秦阿大一起紧随在后。一路上,秦阿大一直在抹眼泪,口中絮絮叨叨:“唉,大兄弟,你说夫人这样的好心人,怎么就没有好报呢?儿子不知去向不说,眼下还需要这么多的银两,她一个妇道人 家,该去哪里筹集银两呢?” 燕凌寒不想跟这个傻愣子说话,一路无言。 到了清风观外,来求见的人还是络绎不绝。 赫云舒看了一眼这人群,很快走开。 到了前面的茶水摊子,赫云舒停了下来,道:“走累了,喝口茶歇歇吧。” 一行人在茶桌前坐下,燕凌寒终于得了空儿,想要问些什么。 他刚张了张嘴,赫云舒就朝着他看了过来,道:“怎么,喝茶也堵不住你的嘴?” 燕凌寒觉得不大对,就朝着周围看了看。 这一看,他有了一个不小的发现。 周遭的这些馄饨摊子也好,面摊也好,还是这茶水摊子也好,干活的伙计都不大用心,一双眼睛总盯着坐在这里吃饭或喝水的人瞧,眼睛滴溜滴溜转,透着一股子精明。 这并不符合常理,若是真正的店家,来这里做生意,应该盯着来往的客人瞧,不该瞧着他们这些已经落座的客人。 有古怪。 察觉到这一点,燕凌寒就没有再问什么。 喝过茶后,他们很快坐着马车离开了这里。 路上,赫云舒问道:“秦阿大,道长所说的那间破屋在哪里,我们这就赶过去吧。” 秦阿大连连摆手,道:“夫人,不行的,不行的。” 见状,赫云舒微微皱眉。这倒是有些奇怪了,秦阿大明明很着急看到自己的儿子,此刻为何又这般拒绝呢? 正文 第一千八百三十六章 龙潭虎穴 赫云舒心里正疑惑着,外面赶车的秦阿大已经开口解释道:“夫人您有所不知,清风道长最记恨怀疑他的人。他说什么时辰去,就必须什么时辰去,若不然,结果一定会大 变的。所以,我必须等到亥时再去。这会儿万万去不得。” 赫云舒点点头,道:“哦,这样啊。那你在镇子上寻个客栈,我们住下。等时辰到了,你就去接你儿子。” “好,好。”秦阿大连声应着,心里高兴极了。 马车很快到了清风镇,他们在一个客栈里落了脚。 将行李放在客栈之后,赫云舒带着孩子们上街玩儿。 和清风观前相比,镇子上要冷清许多。 不过,镇子上来来往往的人,谈论的多半是清风道长和他的奇闻异事。 赫云舒听了一路,只觉得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在这镇子上走了一圈,赫云舒发现这镇子上的人不怎么多,但客栈倒是挺多的。 看来,的确是有不少人慕名而来,如此,也就促进了客栈生意的繁荣。 看了一圈,赫云舒心里有了底。 尔后,她看向了秦阿大,道:“你家是在这镇子上吗?” 秦阿大摇摇头,道:“不,我家在这镇子下面的村子里。距离镇上还有半天的脚程呢。” 赫云舒笑笑,道:“那好,等接到你儿子,就可以带他回家了。” 听着,秦阿大高兴得直搓手。 赫云舒找了个地方吃饭,吃过饭后就回到了客栈。 走进客栈的一瞬间,她微微皱眉。 燕凌寒看了看周围,也皱了皱眉。 二人相视一眼,就明白了。 他们住的这间屋子,在他们不在的这段时间,进了人。 赫云舒很快查看了自己放在床上的包袱,确认了这一点。 她绑包袱的手法和别人不同,眼下这绑法虽然和她的极为相似,但是她一眼就认出,这不是她的手笔。 这包袱,被人打开过了。 赫云舒查看了里面的东西,虽然有翻动的痕迹,但什么都不少。 尔后,赫云舒冷笑一声,道:“现在看来,这件事越来越有意思了。” “这里倒真像是龙潭虎穴,处处都是眼睛。” “既然来了,就把这龙潭虎穴捣个稀巴烂吧,铭王殿下。” “我听娘子的。” 这时候,两个小人儿皆是一脸的疑惑,他们看看彼此,还是不明白。 小恭让最沉不住气,即刻问道:“父王,母妃,你们、什么意思?” 赫云舒看了小恭让一眼,道:“恭让,你叫我什么?” “母、啊不,娘亲。” 赫云舒点点头,道:“这里有一些坏人,娘亲和你们的父,不,是和你们的侍卫叔叔要抓坏人。” “哦。” 赫云舒摸了摸两个小人儿的脑袋,道:“不过,我们要和坏人玩捉迷藏的游戏。如果在外面,你们千万不要提起我们已经知道了坏人的存在,记住了吗?” “嗯,记住了。”两个小家伙齐声说道。 “你们现在要睡觉吗?”赫云舒问道。 两个小家伙一齐摇头,不肯睡。 赫云舒看了看外面的天色,道:“可是,天都黑了。” “母妃,我想看、儿子。” 赫云舒一头雾水,看向小灵毓,道:“什么儿子?” “阿大叔叔的、儿子。” “那好,如果你不困,就等着吧。” 然而,孩子的睡意总来得特别快,虽然两个小家伙强撑着,但到了戌时,还是一个个都倒在了床上,睡熟了。 赫云舒给两个小家伙盖好被子,然后走向了燕凌寒,道:“算算时间,秦阿大也快出门了。你跟着他,但不要让他知道,看看这里面究竟有什么猫腻。” 燕凌寒点点头,道:“嗯,你在这里,也要凡事小心。” 赫云舒应了一声,尔后道:“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在这里布置了许多人手。” 燕凌寒一笑,道:“果然,什么事情都瞒不过我的娘子。” “少废话,快跟着秦阿大过去看看。” 燕凌寒点点头,转身就要出门。 “大兄弟,你确定要走门吗?”赫云舒戏谑道。 听到这“大兄弟”三个字,燕凌寒一阵头皮发麻。他身为大渝的战神,何时被人叫过这三个字,偏偏秦阿大这个庄稼汉叫得分外顺口。眼下,还拐带着他的娘子也这般叫他,燕凌寒心里恨恨的,只恨不能把这三个字从《 大渝辞典》上抹去! 不过,眼下不走门是对的,不然被秦阿大瞧见了,又得一口一个大兄弟说个没完。 燕凌寒悻悻地转身,从窗户出去了。 他走后,赫云舒灭了蜡烛,躺在两个孩子身边。 她心里想着事情,毫无睡意。 亥时过半,赫云舒听到了有人走在楼梯上的声音,声音很重,但很兴奋。 紧接着,有声音在门外响起:“夫人!夫人!你睡着了吗?” “没呢。”赫云舒应着,然后点亮了蜡烛,打开了门。 门外,秦阿大站在那里,一脸的兴奋,一个小小瘦瘦的孩子蜷缩在他的怀里,像是一头受惊的小兽。 “夫人!这就是我儿子!” 赫云舒让秦阿大父子二人进屋,借着蜡烛的光亮,她才看清这个孩子。 这孩子看着不过三四岁的样子,已经瘦得脱了相,没了小孩子珠圆玉润的样子。面黄肌瘦的,看着实在是可怜。 赫云舒忙拿出点心盒子,取了软和一些的点心给他。 这孩子的眼睛很惊恐,并不敢接。 秦阿大先伸手接过,又将这点心递给了他,他才怯怯地拿过,小心翼翼地放在了嘴里。 赫云舒看着孩子实在可怜,又发觉孩子怕人,于是将点心全部给了秦阿大,道:“你好好陪陪他,给他弄些吃的,哄哄他。” “好!好!”秦阿大连声应着,抱着孩子跑了出去。 他太高兴了,以至于这般失态。 赫云舒看着秦阿大高兴的样子,心里也替他高兴。 她想,如果小温良回来,她也一定会高兴得不知该如何是好呢。 心头的一桩事暂且了却,赫云舒关上门,准备歇息。这时候,窗子微动,燕凌寒闪身而进,和离开时的一脸轻松相比,此刻的他,神色略显凝重。 正文 第一千八百三十七章 不对劲儿 “怎么了?”赫云舒问道。 燕凌寒微微皱眉,道:“现在已经可以确定,这里面大有阴谋。” 赫云舒点点头,对于燕凌寒所说的话并不意外。 早在听秦阿大说起这清风观的时候,她心里就存了疑。眼下来到这清风观,她心中的怀疑愈发浓郁,而现在,已经基本上可以确认了。 这位清风观的道长,原本就是个骗人钱财的家伙。 而他,布下了一个很大的局,只怕这清风镇上的客栈,包括清风观外的大小摊铺,里面的人都是这位清风道长的。 他之所以这样安排,并没有什么好奇怪的。 这位清风道长要给人营造一种神算子般的假象,那么,他就需要掌控多方面的信息。 一旦他这样做了,来求他的人还未开口,他就已经说出了此人心中所求,是足以让人敬畏和信服的。 而他分布在客栈和清风观外大小摊铺里面的人,就会注意过往客人的言辞,一旦有人要去见清风道长,和此人有关的消息就会传进清风道长的耳朵中去。 更何况,在去见清风道长的路上,引路的小道士走得很慢,路又很长,那么,在这段时间里,如果有人想要给清风道长传递什么消息,就有了足够的时间。 不得不说,这一切的骗局,足够完美,也足够天衣无缝。 听赫云舒说出这些,燕凌寒深以为然。 他微微攥了拳头,道:“如果他只是做一些骗人的勾当,尚且可以原谅,小惩大诫也就是了。可如今他拿孩子说事儿,是万万不能原谅的。” 燕凌寒的性情一向冷漠,若是在从前,他不会对孩子的事情这样敏感。但是,他有了孩子,对于这天下所有的孩子就有了悲悯的心思。 看到孩子受苦,他是不忍心的。赫云舒恨恨道:“他原本就是骗人的。如今却替秦阿大找回了孩子,那就只有一个解释,这些孩子原本就是被他拐走的。他拐了别人的孩子,又假意帮人寻回,用来营造自 己神算子一般的假象,着实可恶!” 言谈间,两人已经确认,这清风道长,就是一个大恶棍! 最后,燕凌寒看着赫云舒凛然的神色,松了一口气,道:“原本,我还以为,你也信了这清风道长的鬼话。” 赫云舒看了燕凌寒一眼,道:“我虽然急着找到小温良,但是,我不糊涂。而且,我给他看的生辰八字,是胡乱写的。从一开始,我就不怎么信他。” 听到这里,燕凌寒算是彻底放心了。 原本,他还害怕连赫云舒都着了清风道长这个恶棍的道儿。 现在看来,完全没有。 于是,燕凌寒当机立断,道:“既然我们都认可这一点,那就把他们一窝端吧。” 然而,赫云舒却没有这样乐观,她微微蹙眉,道:“一窝端是必须的,但是这件事,操作起来不会那么容易。” 经由赫云舒这么一提醒,燕凌寒就明白了。 眼下这么多人信服这清河道长,若是简单粗暴地查封清风观,势必会引起恐慌。 只怕,在很多人的心中,清风道长都是神袛一般的存在,若是贸然抓了他,封了清风观,只怕第一个不愿意的,就是这些被蒙在鼓里的百姓。 所以这件事,须得仔细谋划。 看着赫云舒紧皱的眉,燕凌寒的手放在了她的眉间,道:“好了,哪怕是有再重要的事情,也放到明天去解决。现在,你该睡觉了。” “嗯。”赫云舒应了一声,朝着床边走去。 燕凌寒一脸遗憾道:“不留我?” 赫云舒连头也没回,道:“床小。” 闻言,燕凌寒心中大喜,道:“所以,你是因为床小才不能留我,而不是因为你自己不想?” 赫云舒无力扶额,道:“乱想些什么?快回去睡觉吧,明天还有的忙呢。” 燕凌寒笑笑,道:“觉是要睡的,不过,我的妻儿都在这里,我睡这里就好。” “我说了,床小。” “没事儿,我可以睡地上。” 赫云舒看了看光秃秃的地板,并不觉得这里可以睡人。 毕竟,这时候还是冬天呢。 然而,燕凌寒很快出去,再回来的时候抱着一个被子,他就地打了地铺,就睡在了床边。 赫云舒没有阻止他,很快就睡着了。 这一晚,守着妻儿,燕凌寒睡得格外好。 一夜无事。 第二天早上,赫云舒很早醒来,便命人准备早饭,去叫秦阿大和他的儿子过来吃饭。 那孩子还是一副怯怯的表情,不愿意见人的样子。 赫云舒笑着看向他,道:“乖,不怕,你看,我给你准备了这么多好吃的呢。” 这时,秦阿大忙说道:“小二,快跪下,这是咱们的救命恩人。” 说着,他就要让他的儿子给赫云舒磕头。 赫云舒伸手制止了他,道:“孩子小,你别吓着他了。快哄哄他,该吃饭了。” 秦阿大这才作罢,抱着孩子坐在饭桌前。 赫云舒看向那孩子,目光温柔,道:“小二,是这孩子的名字?” 秦阿大连连点头,道:“是的,夫人。” “我就是随便问问,让他吃饭吧,孩子都饿了。” 秦阿大点头应着,然后喂秦小二吃饭。 秦小二看着桌子上的饭菜,眼神是陌生的。 而吃到了第一口食物之后,他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不等秦阿大喂他,他自己就伸手去盘子里抓菜,疯了一般朝着自己的嘴里塞。 秦阿大忙将他抱远了一些,歉疚道:“夫人,对不住。这孩子……” 赫云舒摇摇头,道:“不要紧的,你让他吃吧。” “不,不,我带他到外面吃。” “不必了,就在这里吃吧。孩子小,伸手抓菜也没什么要紧。平时在家里,我的孩子也这样呢。” 一旁的小恭让和小灵毓听得一头雾水,在王府的时候,他们什么时候伸手抓菜了? 赫云舒一番好言,秦阿大才渐渐放松下来。 那孩子像是饿极了,一个劲儿地把饭菜往自己嘴里扒。但是很快,赫云舒就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正文 第一千八百三十八章 饿坏了 秦小二拼命往嘴里扒饭,不过片刻功夫,三个装得满满的盘子就已经见底了。 赫云舒微微皱眉,这样的食量,远远超出一个正常孩子承受的范围。 一个人的胃,容量是有限的。 而一个孩子的胃,更是小之又小。 可秦小二吃了这么多,却还没有停下来。 他刚刚已经吃下的东西,比得上小恭让和小灵毓一天的食量了。 这不正常。 而且,哪怕是已经吃下了这么多东西,秦小二扒饭的动作却没有丝毫的减慢。 赫云舒看向了秦阿大,发现秦阿大紧皱着眉,很显然,他也察觉到了不对。 这时候,秦阿大也看向了赫云舒,磕磕巴巴道:“怎、怎么回事?这孩子以前吃不了这么多的。” 赫云舒没有回答,先是看向了燕凌寒,道:“去买些山楂果来。” 燕凌寒心神领会,点点头就出去了。 随之,赫云舒看向了秦阿大,道:“若我没有猜错,这孩子只怕是被饿了很久,每天的食物也有限。正是因为如此,他看到这么多丰盛的食物,才会有这样的反应。”秦阿大看着瘦骨嶙峋的儿子,不禁红了眼眶,痛恨道:“都怪我没看好孩子。也不知哪个杀千刀的绑了我儿子,还不给饭吃,真是该死。幸亏清风道长道法高深,替我寻回 了孩子,若不然,还不知小二能不能活下去。” 赫云舒并未戳穿清风道长的真面目,她只是顺着秦阿大的话往下说:“你哄哄他,快别让他吃了。这么吃下去,肚子会撑坏的。” 秦阿大如梦初醒,忙抓紧了儿子的手,不让他再去抓饭菜。 秦小二委屈极了,大哭起来。 听着儿子的哭声,秦阿大也急红了眼。 幸好这时候,燕凌寒买了山楂果回来。 红艳艳的山楂果,外面裹了一层糖霜,白里透着红,一看就非常有食欲。 秦小二即刻就抓了一大把,放在了嘴里。 山楂果酸酸甜甜的,秦小二很喜欢。 这时,得了赫云舒的授意,秦阿大放缓了声音,轻声说道:“小二,以后没人会饿着你的。你每顿饭都会吃得饱饱的,不怕,爹在呢。” 四岁的孩子,已经能够听懂大人的话了。 秦小二眨了眨眼睛,像是懂了。 但是他手上拿山楂果的动作却是没停下。 “小二失踪多久了?”赫云舒问道。 “三个多月了。” “原先,他也是这样瘦吗?” “不,不是。哪儿能呢?我家里虽然穷,但一直没短了小二的吃食,他吃得虎头虎脑的,比您家的小少爷还要胖上一圈呢。” 赫云舒看了看胖嘟嘟的小恭让,又看了看瘦的皮包骨头的秦小二,根本无法相信三个月之前,秦小二比小恭让还要胖。 真不知道,这三个月里,秦小二过的是什么日子! 他还是个孩子啊! 想到这里,赫云舒就恨得直咬牙。 突然,秦小二痛苦地捂着肚子,直喊肚子疼。 他刚才吃了太多东西,哪怕又吃了山楂果,还是没能缓解。 幸好客栈附近就有医馆,大夫亲自来看过,开了药剂。秦小二断断续续去了几次茅房之后,终于不再嚷嚷着肚子疼了。 疼了这一次,秦小二也长了记性,看到食物也不再那般贪婪了。 许是看到赫云舒又是找人给他买山楂果,又是请大夫给他看病,秦小二看向赫云舒的眼神就没有那么恐惧了。 面对小恭让和小灵毓的靠近,秦小二也不再那么抗拒。 小恭让拿出自己的小玩具,三个人很开心地玩了起来。 甚至,赫云舒还听到了秦小二的笑声。 秦阿大站在一旁,也忍不住咧开嘴笑了。 赫云舒在一旁看着,心里也好受了一些。 幸好,孩子天性爱玩,一玩起来就会忽略很多事情。 但愿,这三个月痛苦的经历,不会对秦小二造成什么坏的影响。 之后,赫云舒看向秦阿大,道:“这样吧,下午我给你雇辆马车,你就带着儿子回去吧。”听到赫云舒这样说,秦阿大不禁变了脸色,急声道:“夫人,这怎么可以呢?您给了我那么多钱,才让我找回了儿子。您现在有难处,我秦阿大若是坐视不理,那我成什么 人了?” 说完,他又局促道:“我知道,我没什么本事,也没钱,但是,我给您做车夫,也好让您有个驾车的。我来驾车,总好过您找个不知底细的,对不?”赫云舒笑笑,然后拉过了燕凌寒,道:“阿大,谢谢你的好意。其实,他不是什么侍卫,是我的夫君。我们吵架了,我就从家里出来了。眼下他找了来,我们的矛盾也解除 了,以后,他驾车就行。” 瞬间,秦阿大张大了嘴巴,他倒是没想到,他一心提防着的这个大兄弟,居然是他救命恩人的夫君。 哎呦喂,这一路上,他闹了多少笑话哟。 看到赫云舒终于为自己正名,燕凌寒忍不住嘴角轻扬。 这时,赫云舒话锋一转,道:“不过,眼下我倒是有一件事需要你帮忙。” 听罢,秦阿大忙说道:“夫人尽管吩咐就是。” 赫云舒朝着几个孩子看了一眼,道:“你去问问小二,他被关在什么地方,里面还有什么人。” 秦阿大点点头,朝着秦小二走了过去。 然而他刚刚开口,秦小二就哭了起来。 看来,被关起来的经历,很不好。 赫云舒不愿提起这孩子的伤心事,忙阻止秦阿大继续询问。这时候,燕凌寒慢慢走近了秦小二,他蹲下身,缓声道:“小二,你是男子汉大丈夫,要把那些坏人全部都抓起来。但是,你现在还小,要学本领。这样吧,如果你能如实 回答问题,我找人教你功夫,这样的话,你长大了就能把坏人都抓起来了。” 秦小二的眼睛一眨一眨的,眼神中充满了希冀。 燕凌寒没有说话,只伸出食指,在地板上轻轻点了一下,地板上就出现了一个大洞。 秦小二好奇急了,也伸手去戳地板,但是地板那么硬,他非但没有戳破地板,还撞得手疼。 燕凌寒说道:“我有功夫,你没有。你如果有了功夫,也可以轻易将这里戳个洞的。” “你教我功夫?”秦小二眼前一亮,如此问道。 燕凌寒看了看秦阿大,道:“如果你爹同意的话,我没意见。” “真的?”说着,秦小二朝着燕凌寒伸出了小拇指。 燕凌寒笑笑,也伸出了自己的小拇指,二人拉了勾,做了约定。之后,秦小二像是鼓足了全部的勇气,看向了秦阿大,道:“爹,你问吧。” 正文 第一千八百三十九章 娘子说得对 听到秦小二这样说,秦阿大也没有了后顾之忧,便问道:“小二,告诉爹,你被什么人带走的?” “爹,是个黑脸的人,很高。” “那你被关在什么地方了?” “一个黑屋子,只有吃饭的时候会点蜡烛。” “那你,每天吃什么?” “半个窝窝头。” 问到这里,秦阿大问不下去了。 这一次,秦小二倒是安慰起秦阿大来,他把手放在秦阿大的肩膀上,道:“爹,都过去了。” 秦阿大揉了揉眼睛,接着问道:“他们只关了你一个人吗?” 秦小二摇摇头,道:“不,很多。有的比我大,有的比我小。” 闻言,秦阿大惊愕地看向了赫云舒。 他原本以为,对方只绑了秦小二一个人,却没有想到,还有很多像秦小二一样的人在那里过着暗无天日的日子。 他们,还只是孩子啊! 赫云舒接过秦阿大的话,看向了秦小二,道:“有多少人?” 秦小二不识数,不知道怎么回答,他在屋子里看了一圈,道:“比这里大。” 赫云舒皱了皱眉,道:“你的意思是,你被关的地方,比这个房间还要大,里面还都是孩子?” “嗯嗯。”秦小二重重地点头。 片刻后,秦小二又摇头,道:“很,很多房间的。” 赫云舒不禁睁大了眼睛,看向了燕凌寒。 在燕凌寒的眼睛里,她同样看到了震惊的神色。 很多这样的屋子,里面关满了小孩子,这也就意味着,被关起来的孩子,足有数百个。 这不是一件小事情了。 赫云舒强忍着心中的愤懑,看向秦小二,继续问道:“小二,你还记得,你是怎么被带出来的吗?”秦小二点点头,道:“记得。出来之前,他们把我打晕了。半路上我醒了,是那个黑脸扛着我在走。我怕他,又闭上了眼睛。后来他把我放下就走了,再然后,我就看到了 我爹。” 这时,秦阿大惊愕道:“小二,你是不是看错了?应该是清风道长托仙人把你带回来的啊。” “不,就是那个黑脸。”秦小二笃定道。 秦阿大一头雾水,想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赫云舒并不解释什么,再次看向了秦小二,问道:“小二,关于那里,你还有什么要告诉我的吗?你听到了什么,或者看到了什么,都可以告诉我的。” 秦小二仔细想了想,却是什么也没想起来。 赫云舒没再问他,拿了一些银两递给秦阿大,道:“带着孩子回去吧,回去好好安抚,别再让他受惊了。” 秦阿大并不接那银子,只是说道:“夫人,您给的已经够多的了。我回去了有田种,不需要什么银子了。” “这银子不是给你的。是给小二的。他受了那么大的罪,你拿着这钱回去,给他买些好吃的养养身子。” 听赫云舒这样说,秦阿大才接过了银子。 然而这时候,秦小二却是跑过去抱住了燕凌寒的腿,不肯松开。 他仰脸看着燕凌寒,道:“我不走。你说了,要教我功夫的。” 燕凌寒摸了摸他的脸,道:“当然,我说话算数。但是,你现在太瘦了,没力气,等你养好了身子我就来接你,好不好?” “真的?”秦小二的眼眸里,闪动着疑惑的神色。 燕凌寒点点头,道:“当然。我从来不说谎。这样吧,以半年为期,你要长得和我儿子一样壮实。到时候,我一定会来接你,教你功夫。” “嗯,你说话要算数。” “小二,你就尽管放心吧。” 此刻,燕凌寒神色诚恳,秦小二就相信了。 他这才松开燕凌寒的腿,过去牵住了秦阿大的手。 这时,秦阿大一脸难色,道:“夫人,清风道长要一万两银票呢,您有这么多钱吗?” “有的。只不过身上没带那么多,我夫君已经派人回去取了,想必过不了多久就会送过来的。” “嗯,那就好。” 之后,秦阿大牵着秦小二的手,恋恋不舍地走了。 看着这一大一小的背影,燕凌寒感慨道:“老子叫秦阿大,儿子叫秦小二,这名字是怎么取的?” “乡下一般都按家族排名取名字。再说了,有些农户连饭都吃不起,哪里还会在意取名字这件小事。更何况,还有贱名好养活的说法呢。” 燕凌寒点点头,道:“娘子说的对。” 赫云舒看了他一眼,道:“你少得意。若不是怕秦阿大待着不走,我才不会说你是我夫君呢。” “娘子说的对。”燕凌寒依旧是这一句话。 赫云舒知道,论胡搅蛮缠,她是说不过燕凌寒的。 索性,也就不费这个口舌了。 “不过,你真的要教秦小二功夫么?” “那当然。我说过的话,什么时候假过?只要秦阿大舍得让我带走,我没意见。”赫云舒瞪了燕凌寒一眼,道:“你果然鸡贼。明明知道秦小二丢了一次,秦阿大只会更加疼惜爱护这个孩子,是断不可能任由你带走的,还这样答应秦小二,真是老谋深算 。” 燕凌寒笑笑,道:“知我者,娘子也。不过,若是秦阿大舍得,我还是要遵守承诺的。” 二人你来我往地说着话,却不曾留意到两个孩子早已停止了玩耍,此刻正含着手指看着二人,一脸探究的神情。 赫云舒偶然回头,看到这两个小人儿,不禁诧异道:“怎么了?” “你们、和好了?”小灵毓从口中拿出自己的食指,问道。 “是啊。”燕凌寒抢先说道。 “所以!”小灵毓惊喜道。 燕凌寒接过话茬儿,道:“所以,以后要管我叫父王,不准叫那劳什子的侍卫叔叔了!” “父王!” “父王!” 两个小家伙的声音,一个比一个响亮。 赫云舒忙去捂他们的嘴,道:“当心隔墙有耳。你们忘了我说的话了,我们出来了,要隐藏身份,以后管我叫娘亲,管你父王叫爹,记住了?” 两个小家伙忙点头,赫云舒这才拿开了手。 尔后,两个小家伙围着燕凌寒,一口一个爹地叫着。 燕凌寒开心极了,把他们放在了自己的肩膀上,在屋子里跑来跑去。 两个孩子开心极了,笑个不停。 而赫云舒坐在桌前,思考对策。很快,她有了一个主意。 正文 第一千八百四十章 柳暗花明 有了主意之后,赫云舒看向了燕凌寒,道:“我有办法了。” 听到这话,燕凌寒将两个孩子放下来,道:“什么办法?” “找到被关起来的孩子的办法。” “好,你说说看。”说着,燕凌寒的神色不禁凝重了几分。 见二人开始商讨事情,小恭让和小灵毓很识趣,自己去一边玩了。赫云舒分析道:“现在,我们掌握的信息很有限。只是,眼下戳穿清风道长的真面目还是其次,当务之急是要赶紧找到那些孩子。那么多的孩子在那样的环境里生活,实在 是太危险了。” “只是,根据秦小二所说,我们也只知道孩子们被关在一个地下的房间。除此之外,没有多余的信息了。”赫云舒点点头,道:“这消息的确很少,但并非无迹可寻。那位清风道长是午时承诺会送回秦小二的。而秦小二在亥时被送了回来。算算时间,中间隔了五个时辰。这五个时辰的时间,清风道长要有时间传递这个消息,关押秦小二的人要在那么多的孩子中准确无误的找到他,再将他送到指定的地方。而且,秦小二也说了,那黑脸是扛着他 来到那镇西的破屋子里的,照此来看,关押孩子的地方就在距离此地最多两个时辰脚程的地方。或者说,在更小的范围内。” 燕凌寒感叹于赫云舒的心思细腻,他接着说道:“而且晚上的时候,行路的速度减慢,照这么说,关押孩子的地方,就在这清风镇的附近。” “没错。下一步,我们要在当地的粮商这里打探一下消息了。” “粮商?”燕凌寒疑惑道。赫云舒点点头,道:“没错,就是粮商。别忘了,秦小二说过,他们每天的饭只有半个窝窝头,没有菜,也没有别的什么饭。半个窝窝头虽然少,但是几百个孩子加在一起,每天需要的窝窝头不在少数。而一个月下来,就需要上千斤的粮食。在清风镇这样的地方,一个月就需要上千斤的粮食,足以是个大户了。这样的人,粮商一定会记录 在册的。” 这下,燕凌寒对赫云舒佩服得五体投地。 她的心思这样细腻,她考虑到的这些,他根本想不到。 可正是她细腻的心思,让一切柳暗花明。 这次出门,燕凌寒自然是带了暗卫的。 他即刻吩咐下去,暗卫便开始着手调查这件事。 其实,查这件事并不难,暗卫身手好,只需潜进粮铺,找到账册看一下也就可以了。 果然,太阳西斜的时候,一个个消息传了回来。 锁定的人物,有那么五六个。 暗卫一一去排查,发现除了一些富户之外,最有嫌疑的还剩下两个人。 然而,接下来的排查发现,其中一户并非只买粮食,还会买一些蔬菜和肉类,且数目不小。 那么,有嫌疑的,就只剩下那一户了。 确认了地址之后,赫云舒决定夜探此地。 当晚,将两个孩子哄睡之后,赫云舒将他们交给暗卫保护,自己和燕凌寒一起,隐入这无边的夜色。 暗卫查到的地方,是一处果园。 入夜之后,果园中寂静如斯。 到了地方之后,赫云舒发现这果园的位置距离清风观并不远。 在这果园的正中央,有一处极大的院子。 院子的四周用高墙围着,看不清里面的情形,隐约还传来狗叫的声音。 看来,里面的人很警惕。 然而,燕凌寒身法敏捷,他很快解决了那些狂吠的狗,带着赫云舒进了院子。 这时候,有骂骂咧咧的声音响起,是有人出来查看了。 赫云舒一根银针射出,此人很快倒在了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声音惊动了里面的人,很快,很多人冲了出来。 粗略一数,竟有几十人。 赫云舒和燕凌寒相视一眼,看来,他们找对地方了。 眼下尚未开春,果园无须打理,根本需要不了这么多的帮手。 再者说,出来的这些人一个个都是练家子,个个孔武有力,根本不是做庄稼活的样子。 燕凌寒朝着暗处打了一个手势,暗卫就全部出动。 暗卫的身手,自然不是这些寻常的打手可比的。 不过半刻钟的时间,他们就解决了这些人,当然,只是敲晕了他们,并非将他们全部杀死。 自然,也留了一两个清醒的人。 暗卫声音冷峻,面色更是冷厉骇人,道:“孩子在哪儿?” 那人面色惊恐,指了指里面。 之后,此人被暗卫敲晕了。 留下一些人看着这些人,然后,燕凌寒和赫云舒进了屋子。 这屋子是大通铺,看起来并没有什么猫腻。 然而,一番查探之后,精通机关术的暗卫找到了暗门。 暗门开启,下面是一个长长的通道,里面一片漆黑,可孩子们的哭泣声却是清晰可闻。 赫云舒面色紧绷,她找到孩子们了。 她举着火把,走了下去。 这一下去,她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下面的暗室里,有许多被木棒隔开的房间,房间里是一张张惊恐的脸。 他们衣衫褴褛,头发乱蓬蓬的,脸上脏的没法看。 而且,他们吃喝拉撒都在这里,使得这里的空气散发着令人作呕的味道。 不过是片刻,就已经有暗卫吐得不成样子。 赫云舒一路走过去,连身子都是抖的。 她的牙齿也跟着打颤,若非亲眼所见,她如何能够相信,居然有这样人间炼狱一般的地方。 这些,还都是孩子啊! 片刻后,赫云舒的呼吸变得局促起来。 她太生气了。 燕凌寒忙上前一步,揽住了赫云舒的肩膀,他声音沉痛,道:“你放心,我会把他们都救出去的。” 说到这一点,赫云舒有些懊悔,她到底是百密一疏,带来的暗卫虽然多,但是远远不及这些孩子的人数。 如何带走并照料这些孩子,是个很大的难题。 看到赫云舒的脸色这么难看,燕凌寒就知道她想到了什么。他忙开口,道:“放心,很快就会有人过来接管这些孩子的。” 正文 第一千八百四十一章 人间炼狱 听到燕凌寒的话,赫云舒一把抓住了他的衣服,急声道:“不,不能让当地官府来做这件事。” 这里足足有几百个孩子,丢了孩子的人不可能不报官。 丢了这么多人,汇总起来足以是一件惊动朝野的大案,可是,却是连丁点儿的小浪花都不曾激起。 这就说明,当地的官府只怕也不清白了。 所以这个时候,如果找当地官府来接手这些孩子,是极不妥当的。 见赫云舒这样激动,燕凌寒忙握住她的手,道:“放心,我并未找当地官府。我找的,是念远表哥。” “大表哥,他怎么会到这里来?”赫云舒诧异道。“说起来,这还是你出的主意。你劝告皇兄说眼下是整顿吏治的时候了,皇兄由此想到了军中,历来,军中也是容易滋生腐败的地方,贪污军饷的事情也时有发生,所以便 派念远表哥率领一千云家军,严查各地军防。他本来不会经过这里,是我派人通知他,让他绕道来此。” 赫云舒的手这才缓缓松开,由衷道:“还是你想得周到。” 燕凌寒轻轻地揽住了她的肩膀,道:“你是一心顾念着早些找到孩子,才忽略了别的。还是你的善心更可贵。” “表哥什么时候过来?” “我已经让暗卫去通知他了,算算时间,半个时辰足矣。” 赫云舒当机立断,道:“好,让暗卫把看守这里的人关在屋子里。现在,是该让孩子们出去的时候了。” 燕凌寒点点头,认可赫云舒的话。 赫云舒这才鼓起勇气,看着被囚禁在这里的孩子,她提高了声音,大声道:“孩子们,我是来救你们的!” 她的话像是一碗水倒入了油锅,瞬间就噼里啪啦地炸响了。 这些孩子在这里被囚禁了许久,乍一听到这样的话,都高兴坏了。 只是,他们饿坏了,喉咙里也只能发出一点儿微弱的声音罢了。 燕凌寒命人打开各个房间的牢门,带着孩子们出去。 孩子们身体虚弱,走得很慢。 赫云舒并不催促他们,跟着他们的步调往外走。 上面的房间是宽敞明亮的,到了上面,孩子们的眼睛里有了激动的神采。 或许,直到这一刻他们才真的意识到,自己要被解救出去了。 幸好,这里有那些人所住的大通铺,上面有厚厚的被子,在赫云舒的吩咐下,他们一个个盖上了被子,坐在了床上。 他们目不转睛地盯着赫云舒,像是盯着此生最大的希望。 被这么多人看着,赫云舒眼眶发热,她深呼吸,平定了自己的情绪,道:“今天,我一定会带着你们出去的。然后,也会帮你们找到你们的父母,让你们回家。” 孩子们听了,眼眶里涌出大滴大滴的泪。 赫云舒受不得这样的场面,扭脸看向了门口。 这时,有暗卫匆匆走进,到燕凌寒身边悄声说了些什么。 听完,燕凌寒脸色大变。 “怎么了?”赫云舒急声道。 她是一定要将这些孩子都救走的,这件事,不可以有任何意外。 燕凌寒看向她,目光温柔,道:“放心,这些孩子一定都能被救走的。暗卫来,是向我禀报别的事情。” “什么事?” 燕凌寒欲言又止,并不觉得暗卫刚刚禀报的事情在赫云舒的承受范围之内。 “到底是什么事?”赫云舒等不及,追问道。 燕凌寒垂在身侧的手越握越紧,沉声道:“暗卫发现后院有泥土翻动的痕迹,便翻开查看,发现了孩子的……尸体。” 说到最后,燕凌寒的声音低了许多。 这里,当真是彻头彻尾的人间炼狱。 赫云舒的身子跟着颤了一下,几乎要发狂。 这些人,将孩子折磨致死,居然就这么大张旗鼓地埋在后院,难道他们的心里,就没有一丝一毫的悲悯吗? 怔愣良久之后,赫云舒嘴唇翕动,问道:“有多少?” “还在挖,下面还有,只怕数目不少。”这样的话,仅仅是说一说,燕凌寒就觉得残忍。 赫云舒抓紧了燕凌寒的衣服,道:“夫君,这次的事情,但凡是牵涉其中的人,都必须死!他们都是不折不扣的刽子手!” “放心,这些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赫云舒恨得咬牙切齿,她下定了决心,要彻查此事。 这时,另有暗卫前来禀报,言称云念远已经率领一千云家军来此。 “快让他进来!” 很快,云念远带着人走了进来。 他一身的铠甲,英武非凡。 原本,见到赫云舒,他是很开心的。 然而,他一踏进屋子,满脸的笑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他看着眼前面黄肌瘦,眼神惊恐的孩子,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平日里,他接触到的孩子都是圆润的,可爱的,脸上总是带着笑意的。可是这些孩子,有的还很小很小,眼神里却是和他的年龄极不相符的恐惧,这不是一个孩子该有的 眼神。 云念远看了一圈,几乎站不稳身子。 他看向赫云舒,不敢相信地问道:“这些、都是被关在这里的孩子?” 赫云舒紧咬着嘴唇。 燕凌寒代她回答,道:“是。而且,还有一些孩子被虐待致死,就埋在后院,暗卫正在挖他们的尸骨。” 云念远的呼吸瞬间急促起来,他气极了,也愤怒极了,双拳握得咯吱咯吱响。 他气得没办法,却又不敢在这里发泄,怕吓坏了孩子们。 于是他猛跑出去,双拳狠狠地砸在院中的大树上。 不过片刻,大树轰然倒下,而云念远的双拳,也鲜血淋漓。 赫云舒追出来,道:“表哥,暂时不能打草惊蛇,所以眼下我们要将孩子带走,妥善安置。” 片刻后,赫云舒补充道:“表哥,这些孩子都受了惊吓,所以,你最好让你的人都保持微笑,不要吓着他们。” 云念远深吸一口气,道:“好。” 孩子们太虚弱了,所以便由士兵抱着他们离开。 因为云念远的吩咐,云家军的士兵一个个都是笑容可掬,几乎穷尽了他们此生的温柔,来做出这个微笑的表情。 看着孩子们被一个个带出去,赫云舒的心渐渐放下。然而,当她的视线不经意间落在其中一个孩子的身上,她顿时睁大了眼睛,大声喊道:“温良!温良!” 正文 第一千八百四十二章 你不要多想 听到赫云舒的喊声,燕凌寒和云念远都朝着她看了过去。 此刻,赫云舒发疯了一般跑到那个孩子跟前,待看到孩子的脸,她愣在了那里,这不是她的温良,仅仅是背影相似而已。 燕凌寒第一个上去,抱住了她。 赫云舒死死地抓住燕凌寒的胳膊,道:“我们的温良,会不会也……” 燕凌寒径直打断赫云舒的胡思乱想,斩钉截铁道:“不会的。” 云念远看着二人,神色莫名。 他上前,轻声道:“小妹,温良不会有事的。倒是你,这般激动,只怕会吓坏了这些孩子。” 赫云舒看过去,发现的确有一些孩子盯着她看。 她忙调整了自己的情绪,懊恼道:“是我失态了。” 她的心里,实在是太想念小温良了。 燕凌寒和云念远都没有说话,他们齐心协力,将孩子们都带走了。 至于原先在这里看守的人,也被云念远的人带走。 而后院挖出的孩子的尸骨,足有三十多具。 这个数字,当真是触目惊心。 而这些被救走的孩子,也高达三百九十六人。赫云舒等人很快离开了这个院子,对于下一步的去处,赫云舒给出了自己的建议:“这些孩子被关押,和那所谓的清风道长脱不了干系。只是,周遭的百姓对这所谓的道长 深信不疑,所以眼下还需仔细筹谋,戳穿他的真面目。如此,是不能打草惊蛇的。” 那么,这些孩子被救出,暂时是不能被别人知道的。 只是,一千多的兵士,连带着几百个孩子,要想隐藏行迹,并不容易,须得找一个稳妥的地方,才不至于打草惊蛇。 她并不怕那所谓的清风道长知道孩子被带走的事实,但是她必须要确保,在没有戳穿他的真面目之前,这些孩子不能被人发现。 看到赫云舒微微皱眉,燕凌寒说道:“我已经找好了一个地方,距离这里大概十里远的地方,有一处密林,密林之中有一处山坳,位置隐秘,不容易被人发现。” 赫云舒点点头,道:“那就去那里吧。” 云念远带着一千兵士,自然也带了军帐之物,吃喝住都不必担心。 终于,在天亮之前,众人赶到了燕凌寒所说的山坳。 山坳背风,足够温暖。 云念远挑选了一些心细的士兵,专门照顾这三百九十六个孩子。 这些平日里只知道打打杀杀的大老粗,冷不丁要照顾孩子,一个个都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但他们有一颗要照顾好孩子的热心,也不会出什么错。 到了这里之后,云念远命令火头军即刻埋灶做饭。 很快,一锅锅浓香的小米粥就熬好了,馒头也蒸了出来,还为这些孩子们专门炒了鸡蛋。 冷不丁看到这些食物,孩子们眼神胆怯,不敢去拿。 赫云舒好一番劝导,引得胆大的孩子拿了,其余的才敢去拿。 吃到食物之后,他们就停不下来了。 长期饥饿的生活,对于他们的摧残实在是太大了。 看着他们,赫云舒百感交集。眼看着天就要亮了,赫云舒找到云念远,道:“表哥,这些孩子暂且就交给你照顾了。至于那些为非作歹的人,也交给你的人审问,务必要问出他们的底细,若有了消息, 派人告诉我们就是。” 云念远郑重地点头,道:“小妹,这件事交给我,你尽管放心。” 赫云舒点点头,和燕凌寒一起辞别云念远,回了客栈。 回去的时候,两个孩子还没醒。赫云舒站在床边,看着他们熟睡的小脸,无限感慨道:“原本,所有的孩子都该这么生活的,在自己的家里,有爹娘疼爱,幸福无忧,而不是被人带走,挨饿受冻,还有性 命之忧。” 燕凌寒上前,轻轻地揽了揽赫云舒的肩膀,道:“你不要多想。” 赫云舒没有说话,走过去坐在了桌边。 眼下,最棘手的已经解决,孩子们已经被她救了出来。 那么接下来,就是如何戳穿那位清风道长的真面目了。 而且,不止是戳穿清风道长的真面目,当地和他有所牵连的官员,也要一网打尽。 这些,都需要仔细查探,任何一个参与其中的人都不可以放过。 燕凌寒派了暗卫出去,查探各方面的消息。 之后,他看向赫云舒,疼惜道:“一夜未眠,你也累坏了,睡会儿吧。” “不了,我不困。” 眼下,她是没什么睡意的,只想着赶快戳穿清风道长的真面目,为这些孩子找到他们的父母。 消息陆陆续续地传回来,初步已经有了怀疑的人,当地的县官,知府都参与了这件事。 至于上面还有没有更多的人参与,还需要再做调查。 中午时分,云念远派人将审问的结果带了过来。 果然,那些看管孩子的人都是清风道长的手下。 包括拐走别人的孩子,也是出自于他的授意。 事情,正逐渐清晰起来。 这一晚,赫云舒和燕凌寒决定夜探清风观。 入夜,万籁俱寂。 在清风观诸多的房间之中,赫云舒二人很快找到了清风道长所住的房间。 他住的房间,是最豪华的。 此刻,正有怒吼声从他的屋子里传出来:“什么意思?怎么会找不到了?那么多的人,怎么可能找不到?” “大哥,就是找不到了。人全没了,咱们的人,和那些孩子,都不见了。” 紧接着,有摔东西的声音传来,之后又是一声怒吼:“混账!我已经对人说过,今晚亥时就会把他们的孩子送回去。我若失信,岂不是笑话?” 赫云舒和燕凌寒相视一眼,看来,这位清风道长已经发现了孩子不见的事实。 不过,赫云舒并不着急。 他虽然发现了这一点,但是并不知道孩子们的下落,他也只有干着急而已。 一个心里着急的人,是很容易露出破绽的。 二人在清风观转了一圈,之后就往回走。只是,尚未回到客栈,他们就发现,客栈着火了,冲天的火光照亮了整个天际。 正文 第一千八百四十三章 契机 看到这火光,赫云舒愣了一下,但并不至于慌张。 她留下的暗卫足够机警,眼下着火了,孩子们必定已经不在这客栈了。 所以,她心里并不慌,一边继续往客栈走,一边留意着周围的情形。 果然,又走了没多远,有暗卫从一个小胡同里出来,极快地到了赫云舒二人跟前,道:“主子,两位小主子无碍。” “发生了什么事?”燕凌寒问道。 “有人来偷袭,且人数不少,身手还都不错。只是他们打不过我们,就放火烧客栈。我等便护着小主子离开。” “他们现在在哪儿?” “属下自作主张,将他们送到云将军的营帐了。” 燕凌寒点点头,那里,无疑是安全的。 这时,赫云舒看向燕凌寒,道:“看来,已经有人察觉了什么,他们开始狗急跳墙了。让他们乱起来吧,咱们也去找念远表哥,彻底藏起来,让他们无迹可寻。” 燕凌寒点点头,认可赫云舒的话。 几人很快离开,去了云念远所在的山坳。 此时,两个孩子已经在云念远的营帐里睡着了。 他们并排睡在一起,两个小脑袋紧挨着,睡得正香。 见了赫云舒二人,云念远说道:“这两个小家伙还真是胆大,我原本还担心他们会害怕,想着哄哄他们,谁知道他们不让我说话,只说自己困了,要睡觉。” 说到这里,云念远又觉得有些好笑。 今晚这样的状况,若是换了旁的孩子,只怕早已吓得不知所措,大哭不止。但是这两个小家伙,非但不哭不闹,竟然还一心惦记着睡觉,也是少见了。 赫云舒看了看他们,道:“胆子大是好事,不至于被吓坏。” 忙活了一晚上,赫云舒也累了。 这一晚,她就住在了隔壁的军帐里。 军帐厚实,被子也暖和,她睡了一个好觉。 第二日醒来,外面已经阳光普照,还传来孩子们的欢笑声。 无论在任何时候,孩子的欢笑声,总能够让人心情愉悦。 赫云舒走出去,发现孩子们在外面玩转圈圈的游戏。 他们手拉着手,正一圈圈地转着,发出咯咯的笑声。 小恭让和小灵毓也在这些孩子中间,开心极了。 有士兵守在一旁,紧盯着他们负责照料的那个孩子,生怕他们会磕着碰着。 赫云舒看了一圈,并未发现燕凌寒和云念远的身影。 一问才知道,他们在军帐里。 赫云舒径直走进去,发现二人正在商量事情。 见她过来,燕凌寒关切道:“坐。” 赫云舒点点头,坐了下来,尔后问道:“你们在商量什么?” “眼下,该去戳穿清风道长的真面目了。”燕凌寒提议道。 “有什么好的契机吗?”赫云舒问道。“今日清风观闭门,门外一个道士都没有。给出的理由是清风道长连日来替人寻回孩子,精力有损,以至于大病不起,无奈之下才闭门。”说着,云念远忍不住发出了一声 冷笑。 不得不说,这理由还真是让人挑不出什么错儿来。非但挑不出什么错儿,还让人感恩戴德。 赫云舒亦是一声冷笑,道:“既然如此,那我们今日就带上孩子,大闹这清风观吧。” 燕凌寒和云念远相视一眼,然后点了点头。 这件事,是需要速战速决的。 经过调查,昨日清风道长已经允诺几家人,说昨晚亥时会拜托仙人将他们的孩子送回。 但事实上,孩子根本没被送回去。眼下,这几家人也围在清风观的门口,急着要见清风道长。 这,便是一个机会。 几人都是雷厉风行的人物,既然有了决策,也有了详细的部署,即刻就开始执行。 打头阵的,是赫云舒和燕凌寒,他们带着一些人,去了清风观。 此刻,清风观外,依旧是拥挤的人群。 这些,都是急着求见清风道长的人。 其中有几家人,神色特别迫切。看样子,就是他们了。 然而,此刻清风观的大门紧闭着,像一堵高墙,残忍地隔绝了他们的希望。 就在这时,吱呀一声,门从里面被人打开,一个小道士握着拂尘走了出来。 看到这小道士,原本还热闹的人群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在一片注视的目光之中,小道士清了清嗓子,大声宣布道:“各位,师父心善,不忍各位在此等候,便命我带大家进去。” 听到这话,众人心中大喜。 紧接着,小道士补充道:“不过,师父他老人家身体欠安,已经下不了床的。他又喜欢清静,你们去的时候,务必要悄无声息,不可打扰了他老人家。” 众人纷纷点头,应允这小道士的话。 赫云舒看了燕凌寒一眼,道:“现在看来,寒风机灵多了。” 燕凌寒点点头,深以为然。 没错,这小道士是寒风假扮的。 在燕凌寒的授意下,他已经带着一些暗卫潜入了清风观,为的,自然是今日的这出好戏。 很快,道观的门打开,众人跟着寒风所扮的这个小道士,放慢了步子往里走。 进了道观,有很多小道士守在一旁。 这些道士,是暗卫假扮的。 赫云舒和燕凌寒也混在人群里,跟着往里走。 寒风是跟着燕凌寒来过这清风观的,所以他轻车熟路地将众人引到了清风道长所住的院子里。 寻常的时候,人们只是在大殿里见到清风道长。那时候的他,盘腿坐在地上,一脸不可侵犯的神圣。 这是第一次,在他住的地方见他。 一想到清风道长是为了他们的事情殚精竭虑才病倒的,不少人都红了眼眶。 对于清风道长而言,他们都只是陌生人罢了,可清风道长却为了他们,毫不顾惜自己的身体,这是一种怎样毫不利己专门利人的品格啊。 众人心中感慨着,靠近了清风道长所住的房间,脚步也放得越来越轻,生怕会打扰了他。 此时,这房间的窗户是开着的。 众人悄悄靠近,一脸虔诚地往里面瞧。这一瞧,一个个惊得下巴都要掉了。 正文 第一千八百四十四章 不许你看别的男人 瞧见里面的情形,众人面面相觑,大气都不敢出。 赫云舒也想去看,没料想,燕凌寒捂住了她的眼睛,轻声道:“少儿不宜,不许看。” “我不是少儿。” “可我,不许你看别的男人。” 听燕凌寒这么说,赫云舒就猜出来里面是个什么情形了。 想到这里,她不禁一笑。 看来,这位清风道长还挺“配合”的。 此刻,因为站在窗口的人大气都不敢出,没发出什么声音,也就没有惊动屋内的人。 屋内,迎着窗子摆了一个硕大的软榻。 软榻之上,清风道长只穿着一条裤子,上身显露在外。 在他的身旁,一左一右躺着两个身材曼妙的女子。 这两个女子皆是一身轻纱,这轻纱几乎是半透明的,女子玲珑的身躯昭然若揭。 此刻,一个女子手里拿着一个葡萄往清风道长嘴里放,另一个女子正把手伸进他的衣服里,而清风道长微眯着眼睛,一脸享受。 女子声音娇俏,妩媚至极:“道长,我们姐妹来的时候,看到外面有很多人等着见你呢。” “且让他们等着去,本道长现在只想见你们。”说着,他伸出手,在其中一个女子的身上抓了一把,惹得那女子娇声连连。 这时候,另一个女子说道:“道长,你为何不见他们,这可都是大把大把的银子啊。” “你们知道什么?近来风声紧,须得小心行事。呵,你们管这些做什么,只管伺候我,伺候好了,银子少不了你们的。” “是,道长。”两个女子一起应声,伺候得更加卖力。 渐渐地,清风道长的面色开始发红,呼吸也变得局促起来。 他翻身,将其中一个女子压倒在床上。 这时,女子嘤咛道:“道长,窗户还开着呢。” 清风道长轻笑一声,道:“你知道什么?气息通透,最有趣味儿。” 说着,他开始动手脱自己的衣服。 “啊!” 女子一声惊呼,发现了外面的人。 清风道长一惊,也朝着外面看了过来。 这一看,他如坠冰窖,身子也僵在那里。 外面是一张张脸,此刻皆盯着他看,眼神中有愤怒,也有不解。 他忙去穿自己的裤子,可是已经太迟了,他的丑态,早已被人看在眼中。 这时,有人冷笑道:“怪不得有人说道长下不了床,原来,是这样下不了床!” 紧接着,更多愤怒的声音响起:“道家有道家的清规戒律,道长公然在道观里如此行事,到底是什么道理!” “对啊,道长,这件事你怎么说?” …… 一声声质疑声传来,清风道长愣在那里。 今日他所做的一切都被人看在了眼里,无可辩驳。 万般无奈之下,他大声喊道:“我、我是被人冤枉的!” “冤枉?谁冤枉你?你自己做了什么,我们可都看得清清楚楚!”有人义愤填膺道。 清风道长咬咬牙,脸红脖子粗地说道:“那又如何?我也是个男人,我日日辛苦帮着你们完成你们的心愿,如今我不过是小小地破了一下戒,这又如何?” 听到这话,赫云舒不禁一声冷笑,这人,倒是挺会避重就轻的。 他算准了这些人心里都是信他的,因为相信,就会容许他犯一些小错误。 但是,事已至此,她不会给他洗清罪名的机会。 在这些人里,她也安排了人,因为有时候,舆论是需要引导的。 紧接着,有人喊道:“刚刚那女的说你赚钱,这是怎么回事?” 不等清风道长答话,人群中就有人说道:“这还不清楚吗?咱们哪次来不是带着银子来的,他说是孝敬仙人,只怕,这仙人就是他自己。银子都进了他的腰包!” 说着,有人忍不住,冲了进去,在里面仔细看着。 这一看,还真有了发现。 因为里间的屋子,有一面墙是用金子做的,金光闪闪,几乎要闪瞎众人的眼。 如此,敛财、破戒这两条罪名,清风道长是躲不过了。 面对众人的质疑,他避重就轻,道:“我承认,我这个人不是圣人。但是,不管怎么说,我帮着那么多人找回了孩子,这总是事实吧。” 他说出这样的话,没有人能够反驳。 的确,清风道长帮着很多人找回了孩子。这是官府都做不到的事情,可他做到了。 单单是这一点,就足够让许多人将他视为神低。 这时,赫云舒走了出来,大声道:“大家难道就不好奇,为何这清风道长能帮着大家找回孩子?” 一瞬间,所有人的视线都投向了赫云舒。赫云舒大声道:“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你们的孩子,原本就是他派人拐走的。他拐了人,又引着你们来求着他,给他银子,他再充当所谓的仙人,将你们的孩子送回去 。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他一手策划的骗局。” 听到赫云舒的话,所有人都睁大了眼睛,他们实在是不敢相信,居然有这样匪夷所思的事情。 这时,有丢了孩子的人问道:“那、那我们的孩子在哪儿?” “别急。”赫云舒说道。 她往外看去,眼下,该是云念远出场的时候了。 果然,他很快从外面走了进来,他身后跟着几个士兵,手里都抱着孩子。 这时,有几家人瞧见孩子,发疯了一般冲了出去。 这些人,都是昨日被清风道长允诺将孩子送回却食言的人。 眼下看到孩子,他们激动万分。 然而,看到有人冲过来,孩子的第一反应不是抱自己的父母,而是抱紧了抱着他们的士兵。 这个时候,清风道长扬手一指,大喊道:“他们是坏人!是他们带走了你们的孩子!“ 赫云舒冷笑一声,道:“清风道长,到了这个时候,你还贼心不死吗?如果这些人真是囚禁孩子带走孩子的人,孩子们为何还抱紧他们,不舍得分开?” 一言激起千层浪。 是啊,孩子是最明辨是非的,懂谁对他好,谁对他不好。 对他不好的人,他是万万不愿意亲近的。 经过士兵的柔声劝慰,孩子们渐渐认出了自己的父母,朝着他们伸出了自己的小手。 赫云舒看向众人,道:“还有谁是因为丢了孩子才来见这所谓的清风道长的?有的话,举起手来。” 很快,人群中有很多人举起了手。 赫云舒解释道:“我们解救了很多孩子,但今日并未全部带过来,须得你们一块儿过去把孩子接回家。” “好!” “好!” “好!” …… 人们一个比一个激动。 如此,赫云舒就命人绑了清风道长,带着众人一起往外走。 走到这道观中院的时候,外面突然传来喊杀声。 这时,被绑起来的清风道长不禁笑了。呵,愚蠢的人啊,你们对于真正的力量,当真是一无所知! 正文 第一千八百四十五章 清风道长的得意 听到清风道长的笑声,赫云舒回头看了他一眼,道:“你笑什么?” 清风道长再次笑出了声,且比刚才更加得意,他指了指外面,道:“听到外面的声音了吗?今日,你们出不去了。” “为何?”赫云舒明知故问道。 清风道长神情倨傲,道:“怎么,你到现在还不明白?救我的人来了。” 赫云舒疑惑道:“救你的人?你不过是个道长罢了,还有谁会来救你?” 清风道长阴笑一声,道:“别急,等你到了阴曹地府,阎王爷自然会告诉你的。” 说完,他看向身后的人,道:“今日,你们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东西,都得死!” 众人大骇,道:“清风道长,你、你在说些什么?” 他们实在是不敢相信,这样无情的话,居然是他们一向奉为神袛的清风道长说的。 虽然他们刚才看到了那样的一幕,但长久以来对于清风道长的信任,让他们现在仍是如坠云里雾中,看不清此刻的状况。 听到众人如此发问,清风道长冷笑一声,道:“怎么,我刚才说得不够清楚?你们看到了不该看到的,而这些,不该被外面的人知道。可只有死人,才不会开口说话。” 这下,众人总算是明白了。 “道家不杀生。”有人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可我,不是道家人。哦,事情发展到现在,我也不怕告诉你们……”说着,清风道长指向了赫云舒,道,“其实,这个女人说得不错,的确是我绑架了你们的孩子,然后再 等着你们求上门来。我不过是靠着这个敛财罢了,说不上是真正的道士。” 听到这话,人群中响起一阵议论的声音。 没想到,这居然是真相。 赫云舒站在一旁,冷眼旁观。 的确,经由她的口让这些人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他们的心里依然会存疑。因为一直以来,他们都习惯了将清风道长奉为神袛,也习惯了听从他。 若想解决这件事,唯有让清风道长自己开口,承认所有。 眼下,人们知道了这件事,看向清风道长的眼神充满了愤怒。 甚至有人忍不住自己暴怒的情绪,冲上去照着清风道长的脸就甩了一巴掌。 此刻,清风道长被绑着,他一个趔趄,险些摔倒在地。 但是,没有人会同情他。 在这些人的眼里,他不过是个不折不扣的恶棍罢了。 而此刻,外面的喊杀声越来越近。 清风道长得意地笑了,道:“我让你们临死之前做了一个明白鬼,还算是厚道吧?” 赫云舒冷眼看向他,道:“没想到,你和当地的驻军也有勾结?” 为了防止各地出现暴乱,在几个州县之间,会有朝廷派驻的军队。 而外面的喊杀声,绝不是县衙的捕快所能制造出来的,只能是此地的驻军。 这些驻军,和当地的职权势力不冲突,是直接听从朝廷的管理的。 没想到,就连他们也参与了进来。 眼下,听到赫云舒这样说,清风道长得意道:“哟呵,你还算是有些见识,不过,就算是你再有见识,很快也只能是冤魂一条了。” 之后,他又指了指身后的人,道:“还有他们,都是因你而死。因为你的一个错误,扯上了这么多人的性命,不知你该作何感想。” 赫云舒冷笑一声,道:“是么?我倒觉得,他们不会死。”清风道长得意地笑了,道:“怎么,还要垂死挣扎么?不过是螳臂当车罢了,我劝你,还是不要做这无谓的抵抗。没错,外面的人,就是当地的驻军。这些可都是上过战场 的人,杀死你们这些小人物,不过是切西瓜一样简单的事情。” “在你眼里,就没有王法二字么?” 清风道长阴笑阵阵,道:“王法?说白了,利益大于王法。只要敢想敢干,再贿赂相关人等,没什么事情是做不成的。” 这果然是对牛弹琴。 赫云舒转身,看向身后的人,道:“各位放心,今日你们一定不会有性命之忧的。” 这时,有人大声道:“我们不怕!你放心,我们护着您冲出去,您一定要把这里今日发生的事情告诉外面的人,戳穿这清风道长的真面目。别让其他人再被蒙骗了!” 赫云舒点点头,道:“可是,戳穿他的真面目这件事,单凭我一人之力,是办不到的。所以,你们也都要活着。现在听从我的号令,后退五十步。” 此刻,赫云舒面色严肃,说出的话掷地有声,人们听从她的话,果然后退了五十步。 真的后退了五十步之后,他们才后知后觉地发现,此刻赫云舒的神情,居然有着上位者的威严。 这下,他们更加信服赫云舒。 后退的是普通的百姓,赫云舒,燕凌寒以及他们的暗卫,云念远和他带来的几个人,他们都没有后退。 赫云舒看了看云念远,云念远心神领会,走上前打开了道观的门。 道观的门打开之后,外面的一切便映入眼帘。 外面,是几百号严阵以待的士兵。他们身着铠甲,手握兵器,使得这里俨然是风声鹤唳的两军阵前。 云念远站在门口,看向外面骑在马上的将领,道:“你是何人?” 那将领冷笑一声,道:“就凭你,也想知道本将的名讳?” 云念远亦是一声冷笑,他抽剑出鞘,片刻间便飞身而起,直奔这将领。 这将领慌了神,慌忙应对,然而,云念远的速度更快,不过是片刻间,就将自己手中的剑架在了此人的脖子上。 “别动!”云念远冷声道。 瞬间,这将领便不敢再动了。云念远站在马背上,迫使这马儿转过身来,看向眼前的这几百号士兵,大声道:“本将乃云家军少帅,云念远。此次奉陛下之命巡查各驻军,将领犯事,与尔等无关。速速 放下武器,不得抵抗。”往日的云念远,温文尔雅,如同一个饱读诗书的文人。可此刻的他,剑眉倒竖,声音冷厉,那眉宇间的威严和凛冽的杀气,让人不得不相信,他就是一个久经沙场的云家 军少帅。 然而这时候,那被胁迫的将领大声道:“不可放下武器!他是胡说的,云家军少帅日理万机,怎会来此?”听到这话,在场的士兵便有些犹疑了。 正文 第一千八百四十六章 我们去县衙 看到这些士兵的脸上露出犹疑的神色,赫云舒并不觉得奇怪。 不管怎么说,一直统帅他们的是他们的将领,于他们而言,云念远只是一个陌生人。 一个陌生人的话,总是缺少那么一些说服力。 见状,云念远冷笑一声,从怀中拿出了自己身为云家军少帅的令牌。 这令牌是用纯金打造,周围是祥云图案,中间是一个硕大的云字。 “难道,令牌就不能伪造么?”那将领冷声道。 看来,他是铁了心不认同云念远的身份了。 云念远并不说话,只大声道:“云家军,出列!” 他的话音落下,从一旁的树林里,道观里,奔出许多身穿铠甲的士兵。 士兵由各个副将带领,迎头举着一面旗,上面写着一个大大的云字。 云家军的旗帜,但凡是从军之人,谁会不认得? 要知道,放眼整个大渝,首屈一指的军队除了铭王燕凌寒的亲兵,就数原本由老定国公云松毅所统帅的云家军了。 瞬间,士兵放下了手里的兵器。 一个士兵放下兵器,便意味着投降。 眼下,只剩下那将领仍在无望地喊着什么。 见他没什么用了,云念远一掌拍晕了他,将其扔在马下,由云家军的士兵看押。 之后,云念远振臂一挥,道:“将领犯下的罪责,与尔等无关。你们暂且归入我云家军,之后的事情,之后再说。” 毕竟,刚才出现在这里的将领只是一个小喽啰,真正的大鱼还在后面,若是此时让这些士兵回去,只怕会成为帮凶。 如此,这道观外的危机解除。 当云念远回去的时候,那位清风道长的嘴巴已经张得老大,惊诧无比。 而那些百姓,此刻皆是感激地朝着云念远跪了下去,虔诚道:“多谢云少爷救了我等的性命。” 云念远是受不了被人感恩戴德的,于是他哀怨地看向了赫云舒和燕凌寒。 明明出主意的是他们俩,最先注意到这件事的也是他们俩,真正救了孩子的也是他们俩,为什么到头来被感谢的人,居然是他了呢? 赫云舒则是神色自若,接下来,她还要去很多地方,怎么可以在这里就暴露了身份呢? 所以,借着云念远的名头来做这件事,是最好不过了。 尔后,清风道长连同道观里的道士一并被云念远命人收押。 至于那些失去孩子的百姓,在带着他们去找孩子的路上,在赫云舒的授意下,云念远特地带着他们去看了孩子们被关押的地方。 当他们看着那阴暗潮湿的房间,闻到里面令人作呕的味道,忍不住阵阵反胃,有些脆弱的,当场就哭了起来。 但凡是为人父母的人,谁能受得了这样的场景呢? 谁又能够相信,自己视若珍宝的孩子,居然被人如同畜生一样对待? 不过,当他们到了孩子们所在的地方,满腹的愤怒又一扫而空。 他们过去的时候,孩子们正在吃饭。 今日做的是大烩菜,里面有肉有豆腐,也有青菜,满满的一大碗,看着特别丰盛。 孩子们一手拿着馒头,一手拿着筷子,吃得正香。 在每个孩子的身边,都蹲着一个士兵,他们正替孩子们端着碗,同时小心翼翼地看着孩子吃饭,生怕他们会噎着,也会不时给他们擦嘴,提醒他们慢点儿吃。 云念远看向众人,道:“你们可以仔细看一下,确认一下是不是自己的孩子。如果是,等他们吃过饭就可以带走了。” 众人听了,忙仔细打量着这些孩子。当然,为了防止有人浑水摸鱼,并不是这些人认定了就可以带走孩子,需要经过一系列的询问,不止是询问大人,还要询问孩子,待确认了才会让这些人将自己的孩子带 走。 很快,有二十多个孩子被带走了。 但也有一些人,围着孩子们看了很久,却还是没有找到自己的孩子。 这时,云念远不得不告诉他们,有那么一些孩子承受不住那非人的生活,已经被折磨致死。 听到这些,不少人放声大哭。 当然,为了防止出错,云念远向他们保证,会仔细审问清风道长一干人等,以便获得更多的信息。 很快,带着孩子的人离开了,没有找到孩子的也失望地离开了。 而余下的孩子,仍有三百多人。 不过,今日的事情很快就会传出去,来认孩子的人,也会越来越多。 云念远看向赫云舒,问她下一步准备如何做。赫云舒看了看这山坳,道:“之前我们不想引人注意,所以才选择待在这里。可眼下,事情真相大白,清风道长的真面目也被揭露出来,如此,我们就无须遮遮掩掩的。表 哥,你即刻下令,我们去县衙。” 清风镇距离县衙仅有十余里,很快就到了。 云家军到的时候,当地的县官郑有富已经带着县衙的一干人等在官道上等候。 郑有富客客气气,将云念远和他的亲兵请入了城内,进了县衙。 进了县衙之后,郑有富当即双腿一弯,朝着云念远跪了下去。 他狠下老本儿,当即朝着自己的脸就狠打了几耳光,满脸愧疚道:“云少帅,都怪下官愚钝,治下发生了这样骇人听闻的事情居然一无所知,当真是该死!” 云念远瞥了他一眼,道:“你该不该死,本少帅自会禀明圣上,由圣上决断。不过眼下有些事情,本少帅还需要大人你帮忙呢。” 郑有富诚惶诚恐道:“云少帅,您这话就言重了。有什么事,您尽管吩咐就是。” 云念远当即吩咐道:“即刻向附近的州县发出文书,让丢了孩子的父母都来这里认亲。另外,腾出一些牢房来,本少帅要关押一些犯人。” “是,是,下官这就去办,这就去办。” 很快,郑有富就下去了。 好在,这县衙很大,足以安置这些孩子。 赫云舒也选了一处小院子,暂时住在这县衙之内,静观事态的发展。接下来,就是审问清风道长一干人等了。 正文 第一千八百四十七章 事了拂衣去 审问这些小喽啰,自然无须赫云舒和燕凌寒出手,就由暗卫代劳了。 而且,在搜查清风观的时候,暗卫找到了一本底册。 这本底册上面清晰地记录了这些孩子被拐的时间,地点,以及父母的名字。 有了这本底册,为这些孩子找到家人就容易了许多。 同时,经过审问清风道长,赫云舒对于暗中和他勾结的人也有了初步的掌握。 至此,在县衙待了两日之后,该做的事情赫云舒已经做得差不多了。 当然,这里发生的事情也已经飞鸽传书,告知了燕皇。 毕竟,如何惩罚这些人,还需要燕皇的决断。 但无论如何决断,这些人都难逃一死。 该做的已经做了,赫云舒便向云念远辞行。 云念远一脸苦相,道:“明明是从你们那里开始的事情,怎么到头来,反倒成了我的事情了?” 毕竟,这件事情办起来,可真是复杂得很呢。赫云舒笑着拍了拍云念远的肩膀,道:“表哥,能者多劳嘛。再说了,你带着那么多兵上路,早就被人知道了不是?可我不同,我们只有几个人,不容易暴露,再说了,我 还要完成陛下交代的重任,总不能刚上路就暴露了身份,你说对吧?” 这话,还真是让云念远无从反驳。赫云舒接着说道:“再说了,这当地的驻军也参与了这件事,你原本就要巡查各地的驻军有无贪腐,眼下不是歪打正着吗?更何况,这次的事情这么大,很快就会传遍整个 天下,到那时,你云少帅的美名,就会随之传遍整个天下,想想看,日后该有多少人仰慕你的风采啊。” 赫云舒这一番话说完,云念远看向了燕凌寒,道:“铭王殿下,我小妹这张嘴,还真是能把死的说成活的啊。” 燕凌寒笑笑,道:“所以,我们都是被她卖了还帮着数钱的人,认命吧。” 赫云舒狡黠地一笑,道:“放心吧,表哥,陛下很快就会派人来接管这件事的。在他派来的人到达之前,你就多辛苦辛苦喽。” 云念远苦笑道:“好,我听小妹的吩咐。” 赫云舒笑笑,尔后看向了两个孩子,道:“好,和大舅舅再见。” 小恭让和小灵毓朝着云念远挥挥手,算是告别。 云念远摸了摸两人的小脑袋,道:“好,跟着你爹娘走吧。千万要记得想大舅舅啊。” “嗯嗯。”两个小家伙齐声应着。 如此,赫云舒一家人坐着马车离开。 所不同的是,这一次,驾车的人换成了燕凌寒。 燕凌寒一身粗布麻衣,充当了车夫。 不得不说,他赶车赶得还不错。 至少赫云舒坐在后面,并未觉得颠簸。 马车行走在街道上,传入耳中的皆是人们在议论清风观的事情。 原本那清风道长的美名有多少人知道,此刻,他犯下的罪行就有多少人知晓。 他的真面目被揭开,许多人都对他恨之入骨。 如此,这一整日坐在马车里,赫云舒时时能够听到人们在咒骂清风道长。 这样的人,的确是该遗臭万年了。 马车外,燕凌寒笑道:“娘子,我们这样算不算是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赫云舒笑笑,道:“怎么?你还想要这个美名啊?要不回去给表哥说说,他正愁着被人传播美名呢。” “呵,那就不必了,我也受不了这个。我倒是觉得,我现在这可止小儿夜啼的名声,还挺好的。” 一旁的小灵毓听了这话,疑惑道:“娘亲,什么是、可止、小儿夜啼?” 马车外,燕凌寒插嘴道:“灵毓,那是说你父王我威严盖世,就算是小孩子听了我的名头,都会立刻不哭了。” 赫云舒莞尔一笑,道:“灵毓,别听你父王瞎说。可止小儿夜啼,是说你父王很可怕,就算是小孩子半夜哭了,听了他的名字都会吓得憋住不哭。” 小灵毓连连摆手:“胡说,父王、不吓人。” 赫云舒笑笑,没再多解释什么。 马车一路向南,马车内,一片欢声笑语。 下午的时候,两个孩子透过车帘看到了一汪大湖,顿时嚷嚷着要下去钓鱼。 孩子们的要求,赫云舒自然不会拒绝。 这湖很大,湖水清澈,可以看到里面游动着的鱼儿和湖底的水草。 赫云舒在湖边坐下,看着燕凌寒父子三人在湖边垂钓。 远山如黛,笼罩在层层的云雾之中,更显巍峨。 这一刻,赫云舒不禁在想,她的小温良,在哪里? 在县衙的时候,她特地审问了清风道长,问他知不知道一个叫清河道长的人。 很遗憾,清风道长并不是纯粹的道士,他的名号,也不过是根据清风镇的名字所起。 所以,对于清河道长是何许人也,他一概不知。 对此,赫云舒是失望的。 而那些孩子的遭遇又让她不由得在想,此时此刻,她的小温良是不是也遭遇了危险。 挂念自己的孩子,是身为母亲的本能。 想起这些,赫云舒的心里很不好受。 这时,燕凌寒回头,瞧见赫云舒的脸色不大好,就附在小灵毓的耳边,悄声说了些什么。 小灵毓点点头,蹦蹦跳跳地跑到了赫云舒的身边,道:“母妃,去钓鱼。” 看着笑容满面的小灵毓,赫云舒不忍扫了她的兴,就跟着她一起去了湖边,坐下来钓鱼。 不大一会儿功夫,燕凌寒已经钓上来五条鱼了。 而小灵毓和小恭让的鱼钩上,还是空空如也。 这两个小家伙不禁哀怨地看向了燕凌寒,小灵毓最胆大,她撇撇嘴,道:“父王,都是你。抢了我的鱼。” 燕凌寒笑道:“这么大的湖,怎么是我抢了你的鱼?” “就是你!”小灵毓提高了声调,然后一脸委屈地看向了赫云舒。 她知道,能降服父王的人,只有母妃。 所以,这个时候向母妃求助,是明智的法子。 赫云舒果然揪了一下燕凌寒的耳朵,道:“你身为人父,该交给孩子本领,而不是自己玩得不亦乐乎。” 燕凌寒一脸委屈,道:“我只是想着娘子快饿了,多钓些鱼可以做晚餐。”瞬间,小灵毓的眼神更加哀怨了。 正文 第一千八百四十八章 怎样的美好 见小灵毓如此,赫云舒不禁问道:“灵毓,怎么了?” 小灵毓眨了眨水汪汪的大眼睛,她伸出胖乎乎的小手,指了指赫云舒,又指了指她自己,看向了燕凌寒问道:“谁重要?” 燕凌寒笑着揽过赫云舒的肩膀,道:“当然是你母妃重要。” 听到这话,小灵毓委屈的扁扁嘴,好像下一刻就要哭出来。 赫云舒不由得打了燕凌寒一下,道:“你就不能骗骗她么?” 小灵毓听了,顿时觉得更想哭了。 赫云舒忙把小灵毓抱在怀里,道:“你看,父王最疼母妃,可母妃最疼你,这样一来,还是你最重要。” 小灵毓想了想,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儿,就不再纠结,继续去钓鱼了。 太阳西斜,夕阳的光照在湖面上,映照出一片金粉色。 眼下,燕凌寒已经钓出十几条鱼了。 而小灵毓和小恭让,也各自钓出了一条小鱼,开心坏了。 小灵毓仰脸看向赫云舒,道:“母妃,还要钓。” 赫云舒看了看西沉的太阳,道:“可是,天就要黑了。” 一旁,燕凌寒说道:“难得孩子这么有兴致,不如,今晚就住在这湖边吧。” 看着小灵毓那期待的神色,赫云舒不忍心拒绝,当即允诺了。 她很快取来帐篷并搭好,也准备了该有的炊具。 小的鱼适合做汤,大的鱼适合烤着吃。 一番忙活之后,鲜美而浓白的鱼汤做好了,散发着诱人香味儿的烤鱼也做好了。 为了照顾孩子的口味,燕凌寒做了两条烤鱼,一条香辣味儿的,一条孜然味儿的。 这鱼够大,刺也不多,所以两个孩子吃起来,问题并不大。 吃过饭后,燕凌寒点了篝火,篝火明亮,照亮了一大片空地。 小恭让和小灵毓在湖边的草地上追逐,嬉戏。 听到两个孩子的笑声,赫云舒也忍不住笑了。 无论何时,孩子的笑声总能够让人心情愉悦。 燕凌寒在赫云舒身边坐下,道:“幸亏这时不是春天,不然,会更好玩。” “不急,春天很快就会来了。” 说着,赫云舒握住了燕凌寒的手。 燕凌寒的身子不由得跟着一颤,自从赫云舒知道是他让人送走小温良之后,这是她第一次主动接近他。 一瞬间,燕凌寒连呼吸都忘记了。 察觉到燕凌寒的不对劲儿,赫云舒看向了他,道:“怎么了?” “没、没什么。”燕凌寒紧张道。 赫云舒没说什么,她握着他的手,靠在他的肩膀上,看着两个孩子在玩耍。 燕凌寒也不说话,他没有看孩子们,只看着她。 此刻,她的神色很平静,但是燕凌寒却觉得,此时此刻她的内心,很不平静。 果然,她很快就问道:“你送走小温良,是为了我,是不是?” 同样的问题,赫云舒已经问过一次了。 那一次,燕凌寒否认了。 这一次,燕凌寒点了点头,道:“是。” 虽然他不希望赫云舒会胡思乱想,会内疚,但是此时此刻,他觉得,对她说实话,才是最恰当的选择。 否则,她胡思乱想,总要猜测小温良遭遇了不幸。 这对于一个母亲而言,是最大的折磨。 让她承受这样的折磨,燕凌寒是不忍心的。 原本,赫云舒并不期待燕凌寒会说实话。 因为上一次,他就否认了。 她以为,这一次他还是会否认的。 没料想,这一次他老老实实的承认了。 其实,早在知道这件事的时候,赫云舒就觉得不对劲。 如果没有一个足够强大的理由,燕凌寒绝对不会让别人带走小温良。 她想来想去,那个理由,只能是和她有关。 于是,她向燕凌寒求证。 而此刻,听到他承认,赫云舒急切地问道:“说清楚一些。” “那位清河道长说,你的魂魄来自于另一个世界。而小温良天赋异禀,是得到上天眷顾的人,如果他在你身边,你永远都无法醒来。” 听完,赫云舒的手指一点点收紧,她低下头,道:“所以,都是我的错。如果我当时再小心一点,如果我不受伤,如果我……”燕凌寒紧紧地抱住了她,径直打断了她的话,道:“你无须自责什么,这件事完完全全不是你的错。是我,是我承受不了当时的压力。而且,我真的相信,那位清河道长是 世外高人,不然,他怎么会看出你的魂魄来自于另一个世界?我觉得,小温良跟着他,一定不会有事的。我是不想让你胡思乱想,才决定告诉你真相。” 一个人心情不好的时候,总是会把发生在别人身上的悲惨事件联想到自己的身上。 比如这一次清风观的事情,亲眼看着那么多孩子受苦,赫云舒会很自然地联想到自己的孩子,为了避免她再这样胡思乱想,燕凌寒只能选择坦白。 他轻轻地捧起赫云舒的脸,让她直视着他,他缓缓开口,道:“相信我,温良不会有事的。” 燕凌寒的眼神,有着安定人心的力量。 看着他的眼神,赫云舒点了点头,道:“我相信你。”“你也说过的,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我想,我们不能总是溺爱孩子,也该让他们独自去面对一些事情,去学习一些本领,这样的话,他们才能真正立于天地之间, 而不是简单地依靠我们。” “嗯。”赫云舒点点头,抱紧了燕凌寒。 二人拥抱在一起,彼此无言。 这无言并非是无话可说,而是因为对方想要说的,他们心里都懂了。 因为懂得,所以不必多言。 不知何时,两个孩子围到了身边,见二人抱在一起,两个孩子齐声道:“羞羞!羞羞!” 赫云舒忙要推开燕凌寒,燕凌寒却将她抱得更紧,他看向两个捣蛋的小家伙,道:“我抱我自己的娘子,有什么好羞的?” 顿时,两个孩子捂着脸跑走了。 没过多大一会儿,两个孩子跑得累了,就回来睡觉。 宽大的帐篷内,两个孩子并排睡着。 赫云舒躺在燕凌寒的怀里,沉沉睡去。此时此刻,她尚且不知,今晚她将邂逅怎样的美好。 正文 第一千八百四十九章 小温良呢 早晨,朝霞的光洒满了整个湖面,入目是一片绚烂的色彩。不时有鱼儿跃出水面,似乎正在和霞光嬉戏。 赫云舒看着眼前的美景,心情大好。 无论何时,美丽的景色总能够让人心情愉悦。 这时,她听到身后传来一声轻唤:“母妃。” 赫云舒不禁一愣,她听出,这是小温良的声音。 温良,她的温良! 赫云舒猛然转身,看向了自己的身后。 她看到了她的小温良! 只是,温良的装束和往日不同。 此时的他,穿着一身小小的白色的袍子,那一头柔嫩的发丝束于头顶,用一根小小的竹簪插着,俨然是一个小道士的打扮。 他笑着,眼睛弯成了月牙的模样,这笑容温暖极了,也好看极了。 “母妃。”他满脸笑容,再次轻声呼唤道。 他朝着她走过来,脸上的笑容温暖又和煦。 赫云舒幡然醒悟,忙扑过去,抱住了她的小温良。 重新将小小的他抱进怀里,赫云舒觉得人生是如此的圆满。 她声音酸涩,道:“你去哪里了?母妃很想你。” “母妃,我也很想你。” “温良,这一次,母妃再不准你走了。”这时,小温良小小的手推开赫云舒,他的小手轻轻地抚摸着她的脸,轻声道:“母妃,我要去学本领的。等我学会了本领好保护你,你不要难过,等我学会了本领就会回来 的。” 赫云舒握住了小温良的手,道:“不,母妃不需要你保护。母妃可以保护你的。” 小温良摇了摇头,道:“不,母妃,你不懂。你的魂魄来自于另一个世界,不能在这里待很久的。所以,我要保护你。” 这一刻,赫云舒突然觉得,小温良说话好像利索了很多。 以前,他说不了这么长的话的。 赫云舒摇摇头,道:“母妃会离开也不要紧,可是,母妃不希望和你分开。”小温良凑上来,亲吻了赫云舒的脸颊。他笑了,道:“母妃,可是,我舍不得离开你。我希望你可以陪伴我很久很久。所以,母妃,你忍上几年好不好,过几年我学会了本 领就会回来的。” 赫云舒仍是摇头,像个执拗的孩子。而此刻的小温良温柔极了,语气也和缓极了,他将赫云舒散落的发丝归在耳后,轻声道:“母妃,这几年,你专心做你想做的事情,然后等我回来。等我再回来,必定一分 一秒都不离开你了,好不好?” 赫云舒仍是不允,她死死地抱住了小温良,道:“不,我不准你离开!就是不准!” 她的语气很拧,像一个讨不到糖吃的孩子一般,撒泼打横。 这时,小温良的眼睛里涌现出泪滴,阳光照着他的眼睛,映射出一片晶莹。 他哭了,哭得那般伤心,他带着哭腔说道:“母妃,我若不离开几年,我若不学本领,你很快就会离开的啊,母妃。母妃,我不要离开你。” 说着,他的脸碰着赫云舒的脸。 赫云舒的脸上,也沾染了小温良的眼泪,那么凉,那么绝望。 这凉意让赫云舒瞬间就清醒了,她忙抱紧了小温良,道:“好,母妃答应你,母妃让你……让你离开。” 这句话,赫云舒说得格外艰难。 小温良破涕为笑,他说道:“母妃,你要相信,此刻的分别,是为了来日更好的重逢。我并非失踪了,只是去学本领了,你不要多想。” “嗯,母妃不多想。” “那母妃你要过得开心。我身上流着你的血,你是高兴还是哀伤,我统统都知道。” “嗯,母妃会开心的。” 小温良的手抚摸着赫云舒的脸,道:“母妃,我每天都会想念你的。” 他说着话,还冲着赫云舒笑,笑容温暖,恍若漫天洒落的阳光。 赫云舒也跟着笑了。 恍惚中,她觉得有什么盖住了她的眼睛,可她,却还能看到小温良在笑。 看到他笑,她就开心。 她笑着,笑声是久违了的畅快。 燕凌寒睡在一旁,看着赫云舒在睡梦中发出如此畅快淋漓的笑意,也跟着笑了。 他小心翼翼地抱着她,却又怕搅扰了她的美梦。 然而,燕凌寒这稍稍的一动,还是让赫云舒醒了过来。 她睁开眼睛,第一眼看到了燕凌寒。 她探寻的目光转向周围,问道:“小温良呢?” 燕凌寒的心里,咯噔一声响,不知该如何解释。 看了一圈之后,赫云舒自己先反应了过来,她摸了摸自己的脑袋,道:“哦,我是做梦了。” “不过,是个美梦呢。”她自顾自地补充道。 之后,她闭上眼睛,重新躺在燕凌寒的臂弯里,似乎要接着把那个美梦做完。 燕凌寒没有说话,只静静地看着她。 她很快睡熟,燕凌寒却是不敢睡了,怕她做过美梦之后,紧接着就是噩梦。 然而,他的担心是多余的,这一夜,赫云舒睡得格外安稳。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她神清气爽。 这时候,两个小家伙已经醒了,围在她身边,一口一个地叫着母妃。 赫云舒挨个儿摸了摸他们的脸,道:“想吃什么?” 小灵毓歪了歪脑袋问道:“母妃,吃什么、都可以?” 赫云舒嫣然一笑,道:“当然。” “我想吃、荷包蛋。但是,我们、没有鸡蛋。” 赫云舒笑笑,道:“怎么没有?在马车里放着呢。等着,我去拿。” 果然,赫云舒去马车里找了一番之后,真的拿出了几个鸡蛋。 他们带了干粮,把馒头煎热之后又煎了荷包蛋,撒上调料之后夹在馒头里,别有一番美味。 另一边,燕凌寒在小灶上煨了热粥,吃过馒头和鸡蛋之后再喝一碗热粥,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舒畅。 小灵毓喝粥喝得一脸满足,高兴道:“母妃,这里、真好啊!” 赫云舒听了,不禁笑了。 平日里在王府,吃的比现在不知好多少倍,倒没见她这么开心。 看来,她的确很喜欢这里。 是啊,在物质相对匮乏的环境里,却依然能够满足自己的口腹之欲,是一种无上的惬意。 这惬意,足够让人心情愉悦。这时候,小灵毓晃着赫云舒的胳膊,又提出了一个迫切的愿望。 正文 第一千八百五十章 牵手到白头 “母妃,我们、还住这里,好不好?”小灵毓说着,语气迫切。 赫云舒看了看眼前的这一汪大湖,道:“这里就这样好?” 小灵毓连连点头,眼神中满是期待。 赫云舒再去看小恭让,他也是一样的急切。 这两个小家伙人小鬼大,都知道遇事无须去求燕凌寒,只需要求着赫云舒就行了,只要是赫云舒答应了的事情,他们的父王也一定会答应的。 反之,就没那么灵验了。 这一点经验,早已经被验证无数次了。 看着两个孩子期待的神情,赫云舒大手一挥,道:“好,我们今天不赶路,在这里玩上一天。” 两个孩子听了,抱着跳了起来。 很快,两人就拉着手跑远了。 赫云舒面向东方,看着刚刚升起的太阳,此刻霞光万道,铺洒在湖面之上。 眼前这一切,像极了梦中的场景。 赫云舒却知道,那不是梦,是她的小温良真的回来过。 不管怎么样,她就是相信。 她知道,一个人在无望的时候,会去相信一些虚无缥缈的东西,比如梦境,比如别人的暗示。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相信,相信她的小温良真的回来过。 因为相信,所以也就不再去怀疑什么。 这时,看到赫云舒在发呆,燕凌寒有意打断她,就牵住了她的手,道:“走,我们去追孩子们。” 赫云舒看过去,发现两个小家伙已经跑出很远了。 她笑笑,跟随着燕凌寒的速度往前跑。 他们在湖边嬉戏,追逐,打闹,一个上午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于是,他们支着脑袋,开始思考一个十分重大的问题——中午吃什么。 虽然紧邻湖边,鱼儿是不少的。但总吃鱼,未免乏味。 燕凌寒仔细盯着眼前这汪大湖,着实犯了难。 而身后,他的妻儿眼巴巴地看着他,等着他来解决这个大难题。 燕凌寒暗觉重任在肩,恨不得把这汪湖水望干。 而这时,他瞧见在这大湖的另一边,有一些石头。 燕凌寒灵机一动,指了指那边,道:“走,跟着我过去。保准给你们一顿丰盛的午餐!” 说着,他第一个跑在前面。 赫云舒笑笑,和两个小家伙紧紧跟上。 到了另一边,燕凌寒脱了鞋袜,卷起裤腿下了水。 他首战告捷,掀开的第一块石头下面就趴着一只硕大的螃蟹。 燕凌寒扯了一根水草,把螃蟹的两个大钳子一绑,就扔到了岸上。 赫云舒忙接住了。 两个孩子一脸好奇,挤过来看。 “母妃,是什么?”小恭让问道。 赫云舒觉得奇怪,道:“你们吃过的啊,怎么,忘了?” 小恭让连连摇头,笃定道:“没吃过。” 赫云舒想了想,她的确记得,孩子们是吃过螃蟹的。进贡到京里的螃蟹,个大味儿美,蟹黄也多,当时两个孩子吃得不亦乐乎,直舔手指呢。 不过,这么一想,赫云舒就明白了,他们吃的螃蟹被精心处理过,蟹肉被取出,蟹黄也被挖出,放在精美的碟子里,如此,他们自然不认得螃蟹本来的样子。 而且,现在不是螃蟹生长旺盛的时节,虽然这个螃蟹的个头儿不小,但比起进贡到京里的螃蟹,还是太小了。 赫云舒笑笑,道:“还记得你们吃过的像蛋黄一样的却十分美味的东西吗?那东西就是这个小家伙肚子里的,它呢,叫螃蟹。” 两个小人儿恍然大悟,好奇极了。 他们央求赫云舒把螃蟹身上的水草扯开,要好好看看这个张牙舞爪的家伙。 赫云舒依言照办,这下,螃蟹没了束缚,当即横行无阻,爬得极快。 小恭让慌忙追上,想要捉住它,不料却被螃蟹夹住了手。 他一阵甩,才把螃蟹甩掉了。 这时候,他的手指上已经现了痕迹,微微地渗着血。 这很疼。 小恭让几乎要哭出来,但是他去看赫云舒和自己的妹妹,发现她们都笑着看着他,这让他觉得不好意思,已经到了眼眶边儿的眼泪,又被他生生憋回去了。 他笑笑,道:“这家伙,咬我!” 见他如此,赫云舒也不禁笑了。 几人玩闹的时候,燕凌寒已经捉了许多的螃蟹。 这螃蟹虽然小,但是清洗之后油炸一番,再撒上调料,也是一种难得的美味。 不过,捉螃蟹的过程中,燕凌寒也发现了一些河虾。 河虾很小,但清炒之后,滋味儿也很不错。 中午,他们吃了油炸螃蟹和清炒河虾,两个孩子吃得满嘴是油,大呼好吃。 燕凌寒在一旁,看得一脸的满足。 不过,午饭解决之后,他又开始担心起晚饭来。 毕竟,身为一家之主,要解决妻儿的吃饭问题,是一个义不容辞的责任。 他思考着这个难题,然后目光落在了身后距离这汪大湖不远的山上。 于是,他灵机一动,看向了两个孩子,道:“想不想去山上玩儿?” 话一出口,燕凌寒就有些后悔了。 上一次,三个孩子被带走,就是在山里遇到了危险。 他真怕自己提到山,会让他们回忆起当时的情景。 没料想,他的担心是多余的。 两个孩子听了,拍手称快,连声叫好。 随后,燕凌寒看向了赫云舒,见她并不反对,这才将两个孩子扛上肩膀,开始上山。 好在,这山路还算平坦,两个孩子很快主动要求自己下来走。 燕凌寒牵着赫云舒的手走在后面,看着两个孩子走在前面,心有余悸道:“刚才,我还真怕他们会想起那次的事。” “不要紧。有些东西无须逃避,他们总得面对。总不能因为在山里有不好的回忆,就永远不再上山吧。” 燕凌寒点点头,握紧了赫云舒的手。 他笑笑,由衷道:“突然觉得,就这样牵着你的手,看着孩子们走在前面,一直走下去就好,不需要多余的什么。” “牵手到白头么?”赫云舒笑道。 燕凌寒点点头,道:“对,牵手到白头。”这时,走在前面的小恭让停下了脚步,惊奇道:“咦,这是什么?” 正文 第一千八百五十一章 燕凌寒,你是认真的吗? 听到小恭让的惊叫声,赫云舒和燕凌寒快走几步,走了过去。 这时候,小恭让已经蹲下身子,盯着树根处的一个东西在看。 赫云舒瞧了瞧,是一个蘑菇。 这蘑菇颜色鲜艳,也难怪小恭让会如此惊讶了。 眼见着小恭让要伸手去摘这蘑菇,赫云舒忙拉住了他的手,道:“不可,要记着,颜色鲜艳的蘑菇都有毒。” 小恭让点点头,不去摸它了。 他绕开这蘑菇,继续往前走。 眼下这个时候,除了四季常青的松树,地面上还是光秃秃的,只有枯草而已。 几人继续往前走,两个孩子走得累了,赫云舒和燕凌寒就一人抱着一个继续走。 待他们缓过劲儿来,又急着自己下来走。 没过多久,小灵毓大叫道:“母妃,是小草!” 赫云舒看过去,发现在一片枯草旁边,有那么一抹新绿。 是一抹小草,在经过了寒冬的洗礼之后,探出了嫩绿的小脑袋。 它的叶子细细长长,是好看的嫩绿。 小灵毓小心翼翼地看着这株小草,尔后仰脸看向了赫云舒和燕凌寒,问道:“父王,母妃,它是、从哪里来的?” 赫云舒蹲下身,指了指地面,道:“小草都有根,它的根在土地下面,土地妈妈觉得天不冷了,就会把小草放出来,让它看看外面的世界。” 小灵毓仔细瞧了,终于明白小草是从土里长出来的。 她看向赫云舒,再次问道:“它的头、顶着土出来,会疼吗?” 这个问题,倒真是把赫云舒问住了。 她看向燕凌寒,求助于他。 燕凌寒想了想,道:“要不,我挖个坑把你埋在下面,你顶着土冒个头儿,看看头会不会疼?” 赫云舒惊愕地看了看身旁的男人,道:“燕凌寒,你是认真的吗?” “不、不行吗?”燕凌寒语无伦次道。 被赫云舒这么看着,他是真紧张啊。 赫云舒踹了他一脚,道:“你这当爹的,是有多不靠谱儿。” 见燕凌寒挨了这一脚,小恭让当即拍手叫好,连带着小灵毓也是情绪高涨,连连拍手,至于刚才的问题,倒被她忘记了。 燕凌寒无语凝噎:这都是什么猴孩子? 他们继续往山上走,一路上,两个小家伙发现了很多有趣的东西,比如,早开的山花,比如,在松树上探头探脑的小松鼠,再比如,树上偶尔惊飞的鸟儿…… 这些新奇的事物,都是他们从前没见过的,带给了他们从未有过的奇妙的体验。 越往前走,两个孩子眼睛里的欢喜和惊奇越是遮掩不住。 见他们这样开心,赫云舒笑道:“看来,带他们出来是对的。” 一旁,燕凌寒委屈道:“你想带着他们出来就带啊,为何还要给我休书?” “你让人带走小温良,我不该给你休书?” 燕凌寒听了,顿时缩了缩脑袋,好吧,他的错。 这时候,两个小家伙从前面折返回来,两个小人儿含着手指,看着赫云舒,又看看燕凌寒,欲言又止。 赫云舒见了,诧异道:“怎么了?” 小恭让和小灵毓交换了一下眼神,然后道:“父王,母妃,我有、一个问题。” “好啊,你问。”赫云舒鼓励道。 不管怎么说,孩子爱问问题是好事。 然而,小恭让很紧张,他盯着自己的脚尖,似乎不敢问出来。 赫云舒看向了小灵毓,道:“灵毓,你来问。” 小灵毓胖乎乎的手指不安地拧在一起,抿着嘴唇,偷偷看一眼小恭让,想说又不敢说。 赫云舒看了看燕凌寒,道:“这两个小家伙,能有什么问题?” 燕凌寒也是紧紧皱眉,想不出个所以然,他倒是想不出,能有什么问题值得这两个小家伙如此纠结。 于是,赫云舒鼓励地看向了小恭让,道:“恭让,你是哥哥,你来说。” 小恭让抬起头来,紧张道:“我们家、是不是、很穷?” 听到这个问题,赫云舒感到很费解。 他们家很穷吗? 赫云舒仔细思考了这个问题,她在大魏有华年商行,每年的利润非常可观。 而且,燕凌寒的名下也有许多商铺,他们两个的财富若是细究起来,只怕真的是富可敌国了。 这个国,还要包括大渝和大魏。 他们这样,不算穷吧。 可为何两个孩子,有了这样的认知? 赫云舒愈发疑惑,于是直言道:“你看,咱们家有吃有喝,不算穷的。” 小恭让却撇撇嘴,指了指远处的大湖,道:“大湖,没有。大树,没有。松鼠,没有。” 他的话断断续续,赫云舒却是听明白了。 小恭让的意思是,他们家没有波光粼粼的大湖,没有高耸入云的大树,也没有活泼可爱的小松鼠,以及这山上所有让他们感到新奇的一切,他们都没有。 所以,他们才会觉得,他们家很穷。 意识到这一点,赫云舒当真是哭笑不得。 她仔细想了想,道:“虽然我们家吃穿不愁,但是,这天地间真正的美,在于自然之中。天地有大美而不言,这样的美丽,每个到这里的人都会感觉到,却带不走。” 赫云舒觉得说得不够好,然而小恭让却是点了点头,恍然大悟道:“哦,我们家、就是很穷。” 一旁,小灵毓也附和道:“就是啊,二哥。” 赫云舒和燕凌寒交换了一下眼神,觉得这个问题,还是不要再纠结下去了。 一个时辰后,两个孩子到了山顶。 站在山顶上往下望,他们很开心,他们呼喊着,听着山那边传来的回声,开心极了。 他们觉得很好玩,又央求赫云舒这一晚要住在山上。 赫云舒想了想,住在山上也没有什么不可以,于是就同意了。 这一晚,照例是住在帐篷里。 至于晚餐,燕凌寒猎来了野兔,烤着吃了。 入夜,暗黑的天际上,繁星点点,两个小家伙看了,又是一阵阵欢呼。 不过,他们爬了一下午的山,又兴奋了这么久,没过多大一会儿就睡了。 赫云舒也觉得累,就睡下了。 睡梦安稳,无比香甜。 第二日,赫云舒察觉到明亮的光线,醒了过来。 这时,她听到外面传来小恭让的声音:“你要吃?这个给你。”赫云舒看了看周围,发现燕凌寒还在穿衣服,小灵毓还在睡着,那么小恭让,他在和谁说话? 正文 第一千八百五十二章 信不信我亲你 赫云舒心里纳闷儿,就看向了燕凌寒,问道:“有暗卫在外面吗?” 燕凌寒摇了摇头,道:“没有。我让他们都去前面的镇子等着了。兴许,小恭让是看到了什么小动物吧。” 就在这时,赫云舒听到了呜呜的声音。 她倒是没听出来,这是什么动物。 于是赫云舒随便披了件衣服,就走出了帐篷。 她看到,在距离帐篷不远的地方,小恭让蹲在地上,正在和地上趴着的一个什么东西说话。 那东西隐在草丛里,赫云舒只能隐隐约约看到显露在外的灰色毛发和那圆滚滚的脑袋。 然而,赫云舒搜刮了一下自己的记忆,实在是想不起长着灰色毛发的动物是什么。 于是,她悄悄地往前走了几步。 这时候,小恭让已经将手中的点心递给了那个小动物,而且,那小动物也接了过去,很快就狼吞虎咽地吃了。 只是,这小动物一直低着头。 赫云舒轻笑一声,道:“恭让,你在和什么说话?” 小恭让回过头来,准备回答赫云舒的话。 而赫云舒的注意力集中在那小动物的身上,这时候,那小动物也抬起头来。 赫云舒看到了,心里一惊,忙说道:“恭让,过来。” 小恭让起身,朝着赫云舒伸出手来。 就在这时,从一旁的石头后面突然窜出一个比地上的小东西大得多的庞然大物,朝着小恭让扑了过去。 幸好,赫云舒先一步抱住了小恭让的身子,她将他护在自己的怀里,背上却被重拍了一下。 赫云舒闷哼一声,抱着小恭让滚落在一旁。 这时候,燕凌寒飞身而上,将攻击赫云舒的东西踹倒在地。 那东西倒在地上,发出一声惨叫。 燕凌寒顾不得其他,忙去扶起赫云舒和小恭让。 “怎么样?”他紧张道。 赫云舒摇摇头,她看了看怀里的小恭让,道:“我没事,孩子也没事。” 燕凌寒的手放在赫云舒的背上,心疼道:“疼吗?” 赫云舒摇摇头,这时她看到,那庞然大物已经抱起地上的小东西,飞快地跑远了。 燕凌寒一心护着赫云舒和两个孩子,并未追过去。 他皱皱眉,道:“奇怪。按理说这样的小山上,不该有这种大型的猛兽。而且,这东西长得奇怪,身形像熊,但又没有熊那般健壮。这到底是什么?” “是人。”赫云舒笃定道。 “人?”燕凌寒诧异道,声调都提高了几分。 刚才他一心顾念着赫云舒,虽然也踹了那东西一脚,但并没有看清他的模样。 怎么,竟然是人么? 既然是人,又为何没穿衣服,还是那般装束?赫云舒接着说道:“刚刚小温良应该是把食物送给了他的孩子,我看到了那个孩子的脸。虽然他身上有灰色的毛发,但那张脸无疑是一个小孩子的脸。这一点,我绝对没有 看错。” 听罢,燕凌寒看了看周围,提防着。 他面色紧绷,道:“既然如此,这里就不大安全。咱们尽快离开。” 这时,小恭让开口道:“不,父王,他没有、伤害我,很友善。” 赫云舒的手放在了小恭让的肩膀上,她看向燕凌寒,道:“不如,我们留下来查看一下,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在正常情况下,一个人是不会到山上生活的。而且,那人看起来也不像是猎户,倒像是在山上住久了的。 而且,他们身上是一身灰色的毛发,看来,是穿了兽皮,刻意伪装成了动物的样子。 如此想来,赫云舒心里的疑问就越来越多。 对于赫云舒的提议,燕凌寒却很是担忧,道:“可是,他对我们很有敌意,若不然,也不会伤害你。我们带着孩子做这件事,有些危险。” 赫云舒摇摇头,道:“保护孩子是父母的本能,他看到我,兴许是觉得我会伤害他的孩子,才会有如此反应。我倒是觉得,这件事很值得深究。” 燕凌寒点点头,道:“好,我发出信号,让暗卫赶过来。” “好。”赫云舒应声道。 这时候,小灵毓也醒了,仅仅穿着一身里衣就走出了帐篷。 赫云舒忙走过去,把小灵毓抱进帐篷,给她穿好衣服。 燕凌寒则和小恭让一起准备早饭,他们昨天采了一些可以食用的蘑菇,早饭便做了鲜美的蘑菇汤,又煎了一些馒头片儿,香味浓郁。 早上的山风很轻柔,将这饭菜的香味儿传出去很远很远。 赫云舒给小灵毓梳好头发,就带着她出来吃饭。 燕凌寒看着赫云舒奋斗了大半个早上的“成果”,忍不住有点儿想笑。 赫云舒看了他一眼,道:“想笑就笑出来,别憋着。” 燕凌寒伸出食指点了点她的脸颊,道:“也很别致嘛。” 赫云舒懊恼地看了看小灵毓头上的发髻,她明明那么用心地梳了,觉得不好看又拆了重梳,如此反反复复,折腾了许多次。 可是到头来,还是没有燕凌寒给小灵毓梳的发髻好看。 见赫云舒不大开心,燕凌寒忙说道:“我的手艺好,还不是为了给你梳头发嘛。小灵毓的就是顺带着梳一下,练练手罢了,最重要的还是给你梳头发。” 赫云舒没好气地瞧了燕凌寒一眼,道:“你随便练练手梳的都比我辛辛苦苦梳的好看,还说不是挖苦我?” 燕凌寒挥了挥手中盛饭的勺子,道:“一大早这么大火气,信不信我亲你?” 赫云舒忙后退两步,孩子在呢,她要维持形象。 这蘑菇汤味道很鲜,又加了一些兔肉片,出锅之前又洒了一些山韭菜在里面,吃起来别有一番滋味儿。 赫云舒尝了一口,不禁冲着燕凌寒竖起了大拇指,道:“不错,这做饭的手艺进步很大,快赶上梳头的手艺了。” 燕凌寒笑笑,他看着赫云舒,目光温柔。 没有认识赫云舒之前,他既不会做饭,也不会梳头,可认识了她,他都学会了。 他能学会这两样儿,还是要归功于她。 于是,他动情道:“你的功劳。”他夸赞赫云舒,原本以为她会高兴,却不料,赫云舒原本还带着微笑的脸突然就严肃了下来,她看向某处,目光冷静而警惕。 正文 第一千八百五十三章 好奇心 见赫云舒如此,燕凌寒暗觉奇怪,就顺着她的视线看了过去。 原来,早上那个穿着兽皮的小家伙又来了。 他仍是趴在草丛里,只露出一个圆圆的脑袋,正往这边瞧,嘴角还留着口水。 “他饿了。”赫云舒说道。 说完,赫云舒径直站起身,拿了一只碗,从锅里盛了一些菌菇汤,又拿了一个煎的两面金黄的馒头片,放上筷子,朝着那孩子走了过去。 怕吓着他,赫云舒在距离那草丛几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放下了碗筷,又将那馒头片放在筷子上。 之后,她转身离开,继续回来吃饭。 赫云舒回来,发现两个孩子和燕凌寒都看着那个小孩子。 她轻声提醒,道:“我们继续吃饭,不要这么看着他,不然,他会害怕。” 两个小家伙忙点点头,继续低头吃饭。 赫云舒也坐下来,继续吃饭。 不过,她还是不动声色地观察着那个草丛里的孩子。 起初,那孩子很拘谨,很警惕地看向他们这边。 后来,见他们不再看向他,他才小心翼翼地从草丛中爬出来,靠近了那只碗。 他拿起馒头片儿,放在鼻子下面闻了闻,然后放进了嘴里。 至于那筷子,他拿起来看了看,似是觉得没什么用,又扔掉了。 尔后,他直接端起碗,开始喝里面的汤。 他吃得很快,几乎是狼吞虎咽。 最后,有一些肉和蘑菇沉在碗底,他吃不到,就直接用手抓着吃了。 而那馒头片,也被他很快吃掉。 吃完这些,他趴在地上,朝着赫云舒投来祈求的目光。 赫云舒心中不忍,又盛了一碗汤拿了一块馒头片给他。 这一次,他依旧用很快的速度吃完了。 赫云舒看了看,不禁觉得诧异。 看这孩子的身量,不过是三岁孩子的大小,饭量竟这样大。 “还要吗?”赫云舒轻声问道。 孩子只是呜呜,说不出什么话。 这时,赫云舒觉得一旁的大树后面有些动静,就提高了戒备。 果然,那个稍大一些的人很快从树后面奔出来,他跑得很快,眼神中对赫云舒充满了敌意。 “你是什么人?”赫云舒问道。 那人的身子猛然一滞,原本,他是刻意要让人以为他是某种动物的,没料想,在赫云舒这里,他居然失败了。 他如此反应,赫云舒就知道,他听得懂她的话。紧接着,赫云舒再次说道:“你能听懂我的话,是不是?可这孩子却不会说话,很显然,他很小的时候就被你带到这里来了。可是,你真的忍心让这孩子过这样的生活吗? ” 那人的神色并未有丝毫的动容,他以极快的速度到了赫云舒的跟前,抱起孩子就走,并没有一句多余的话。 赫云舒并未追他,只看着他走远。 她回去,重新坐下来吃饭。 吃完饭,她放下筷子,道:“暗卫什么时候能来?” “最快还要一个时辰。”赫云舒点点头,道:“那孩子应该是闻到饭菜的香味儿才过来的,看来,他们住的地方,离这里并不远。不过,此人只想着自保,并不会伤人。所以,我们可以过去看看, 不然他们受惊之后若是挪了地方,可就不好找了。” 燕凌寒点点头,却又有些担忧道:“不会有危险吗?我们还带着两个孩子呢。” “不会。只要我们不侵害他们,他们是不会伤人的。” 燕凌寒想了想,觉得有理。 吃过饭后,燕凌寒将炊具简单地收拾一番,然后就抱起两个孩子,去找那二人的住处。 找到二人的住处,并不难。 地上满是枯草,通过查看哪里的枯草已经倒下,就可以顺藤摸瓜,找到那二人的下落。 山顶之上,能够藏身的地方并不多。 赫云舒和燕凌寒很快发现了那二人,此时,那人将孩子扛在肩上,手里拎着被子和一张破草席,看样子,他正要离开。 几乎是在赫云舒看到他的同时,他也看到了赫云舒。 那人顿时停了下来,两只如猛兽一般机警的眼睛看向了赫云舒,满是警惕和戒备。 赫云舒也停下,并未再往前走。 “你是为了躲避仇家才到这里来的吗?”赫云舒问道。 然而,那人并不说话。 “那你,是为了躲避什么?我倒是想不出,有什么理由可以让你带着孩子待在这座山上。” 那人依旧不说什么。 赫云舒看了看燕凌寒,之后,她径直坐在了草地上,燕凌寒也抱着两个孩子坐了下来。赫云舒神色轻松,扯了一把枯草拿在手里,看向了那男人,道:“我只是觉得奇怪而已,并无恶意。其实,就连我夫君也说,我这个人的好奇心太强了。没办法,天生的。 不过,你若是能够说出事情的原委,满足我的好奇心,我可以给你孩子买一些衣服和事物,你看,他现在明明就很冷啊。” 经过观察,赫云舒发现,这人的被子破破烂烂,他们身上也没有任何买来的东西,所以,她觉得,这人已经有很久没有去过集市上面买什么东西了。 他久居在山上,有些必要的生活用品还是需要的。她拿这个来交换,或许,可以打动他。 果然,那人的神色有了松动。 他放下了手里破破烂烂的被子,又把孩子紧紧抱在怀里。 他看着孩子的时候,眼神格外温柔。 他也去摸了孩子的手,眼神中满是心疼。 之后,他看向赫云舒,说了第一个字:“我……” 许是有很长时间没有说话的缘故,他说话很吃力。 不过,说出第一个字之后,后面的也就容易多了。 他指了指远处,道:“我是牛家镇上的。就在那里。” 赫云舒顺着他指的地方看了看,发现那就是前面不远处的一个镇子。“我在镇子上开了一家布庄,生意还算可以,也有了妻子,她也有了身孕。我很开心,但是官府的人总来收税,几乎是每天一收,一天就要一两银子。我哪里有银子给他, 就一直被打骂。后来,他们竟然,竟然……”说着,他说不下去了,痛哭不止。 正文 第一千八百五十四章 你想报仇吗? 这人哭得很伤心,几乎站立不住。 赫云舒有几分不忍,或许,她不该提起人家的伤心事。 她想,那一定是一件让人很痛苦的事情。不然,这个男人不会哭成这个样子。 于是,赫云舒忙说道:“好了,你不必说了。我承诺你的东西,很快就会送过来的。” 男子不说话,只是哭。 他用一只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泪水又从他的指缝里渗出来,流满了他的手。 他是如此的伤心。 就这样,他嚎啕大哭,哭了足足一刻钟。 之后,他才抽噎着说道:“我没钱给他们,他们竟然剖开了我婆娘的肚子,那时候……那时候她都快生了啊……” 说完,他又是一阵哭。 赫云舒看向燕凌寒,她实在是没有想到,居然会有这样惨烈的事情。 她生气急了,怒声道:“何人如此胆大妄为?” “是县官的亲儿子,谁又能拿他怎么样呢?我婆娘死了,可我的孩子竟然活了下来。我如何敢让她继续待在那里,就带着她到了这山上。” 说完,他又哭了起来。 “当时的县官,叫什么名字?” “佟福成。”他咬牙切齿道。 赫云舒在心里默念了一下这个名字,此人如今还在此地做官,仍旧是县官。 “你们当地的税收,为何会这样重?关于税收,朝廷是有明文规定的,不得多收。” “朝廷?”男子冷笑一声,继续道,“在这里,他佟福成才是朝廷。他说收多少就收多少,谁敢说半个不字?” “你们就不往上告吗?”“告?那也得有本事走出这里才行。佟家父子很有手段,没有人能走出这里。哪怕是走出这里,也别想告状。曾经有人这样做了,一家十八口被当众剖开了肚子。我若不是 烧了布庄,假死逃出来,只怕如今已经是冤魂了。” 说完,他又补充道:“好了,该说的我已经都说了。你该兑现承诺了。” 赫云舒看向他,道:“我的承诺自然会兑现。但是,我还是想问你一句,你想报仇吗?” 男子身子一震,然后仰天大笑,道:“报仇?我拿什么报仇?佟家父子把持这里,就连太守大人他都能买通。我拿什么报仇!” 说着,他的手紧紧地攥着,咬牙切齿。 “以往或许不能,但是,我会帮你。” 男子惊愕地看向赫云舒,眼神迷茫。 赫云舒也看着他,神色坚定。 这样的她,没来由地就让人相信。 “你是什么人?”男子问道。 他是开布庄的人,最认识布料,虽然他看到燕凌寒穿着粗布衣衫,但是两个孩子和赫云舒的衣服却是上好的绸缎,这样好的料子,寻常人家是穿不起的。 赫云舒缓缓道:“你可知道铭王殿下?” 男子点点头,铭王殿下的名讳,这天下间谁人不知? 人人都知道那是一位战神,只要是他参与的战事,没有不大获全胜的。 “就是他。”赫云舒指向燕凌寒,如此说道。 男子这才留意到燕凌寒,虽然他穿的衣服不算名贵,但是他的气度,绝不是寻常人能有的。 “阁下真的是铭王殿下?” 燕凌寒点点头,道:“本王倒是不知,这天下间还有谁敢冒充本王?” 男子虽然没有料到赫云舒等人有这么大的来头,但是燕凌寒这样说了,他就相信了。 这时,赫云舒站起身,道:“我夫君年少时便征战沙场,为的就是天下太平,百姓能过上好日子。如今太平天下,竟发生这等骇人听闻的事情,我夫君是一定要管的。” 男子信心大增,道:“好,好!” 尔后,他突然朝着南面跪了下去,痛声道:“阿花,我没用,不能给你报仇。但是现在我遇到了贵人,贵人会帮我的。阿花,你在天之灵,终于可以瞑目了。” 说完,他又是一阵哭。 没过多久,暗卫就到了。 赫云舒命暗卫带着这两个人去梳洗,既然要回去报仇,自然得有正常人的样子。 很快,二人梳洗之后出来,焕然一新。 那男人仍是木着一张脸,没什么表情。 那孩子的脸清洗之后,穿上了小衣服,眉眼也很精致。 赫云舒一直以为这是个男孩子,可现在一瞧,才发现竟然是个女孩子。 只是,她以前都是爬行,现在根本不会走,只能由她的父亲抱着。 “她有名字吗?”赫云舒问道。 “有的,叫阿果。” “那你呢,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林铭。” “好,我们现在下山,今晚住在牛家镇。佟家父子的恶行,我会命人一一去查。一经查实,即刻将其法办。” 林铭听了这话,似乎有些不相信。 赫云舒并不解释什么,有些事,等她做到了,林铭自然能够明白。 “你现在的样子和以前相比,变化大吗?”林铭点点头,道:“很大,我以前没这么瘦。而且,我是放了火之后才离开的,所有人都以为我死了。只怕谁也想不到,我还能回来。所以,哪怕是我自报姓名,也没人会 相信的。” 赫云舒没再说什么,开始下山。 山下的湖边有马车,赫云舒把阿果也抱上马车坐着,林铭就坐在前面,和燕凌寒相对而坐。 阿果很瘦,看起来又很饿,赫云舒就拿了点心给她吃。 她吃东西并不挑剔,吃什么都很香。 大概是看着阿果太可怜了,小灵毓忍不住哭了起来。 赫云舒忙抱起她,关切道:“怎么了?” 小灵毓抽噎道:“母妃,我以后、再也不掉饭粒了。” 赫云舒抱紧了小灵毓,道:“嗯,灵毓乖。” 一旁,小恭让也拿出他的那一份点心,递给了阿果。 见这两个小家伙如此,赫云舒愈发觉得,带着他们出来,是很明智的。 一个人,总要在走过一些路,见识过一些事情之后才能开始长大。 虽然有些事他们现在还不懂,但早些见识,还是很有好处的。 如果他们一直生活在王府里,他们永远也不会问家里是不是很穷,也永远不会知道,这个世界上有些人连活着就十分艰难。 她生了他们,不是为了把他们养成纨绔子弟的。 这样出来见识一番,很有必要。赫云舒在心里感慨万千的时候,马车外,林铭正偷眼打量着燕凌寒,心里的退堂鼓一阵阵敲响,且,愈演愈烈。 正文 第一千八百五十五章 让暗卫出来耍耍 他真的是铭王殿下吗? 林铭思考着这个问题,越想越觉得不靠谱。 最初见到燕凌寒的时候,他的确是相信了的。 毕竟,寻常人不会有这种气度。 可是,一路从山上下来,这位铭王殿下亲自抱着两个孩子,说话也是温言软语,没有一点儿王爷的风范。 再说现在,堂堂王爷亲自驾车,说出去谁能信? 高高在上的王爷,还会做驾车这等粗活儿? 林铭不信。 他心里越想越觉得不安,很想现在就跳车离开。 可是,阿果还在马车里。 就在林铭想着该怎么把阿果抱出来的时候,燕凌寒看向了他,道:“怎么,觉得我不像铭王?” 林铭看了他一眼,道:“传闻,铭王冷厉如恶鬼。” 燕凌寒自嘲地笑了一下,道:“本王若不严厉,如何能治理十万亲兵?” “可王爷现在……”燕凌寒回头看了一眼马车,道:“这里面的人是我的王妃和我的孩子,我即便冷厉如恶鬼,难道也该待他们如此?在他们面前,我不过是个寻常的夫君和父亲罢了。难不成 ,我还要在他们面前摆王爷的架子?” 林铭听了,仍是不信,毕竟,传说中的铭王和他看到的铭王差别实在是太大了。 燕凌寒不禁一笑。 以往,无论是在军中还是在京城之中,他都无须证明自己的身份。 换言之,他这张脸就是他的身份。 他也从未想过,有一天他居然需要证明自己是燕凌寒。 然而,他没有带着官印在身上的习惯,要想证明他是他,还真是颇有难度。 于是,他笑了笑,朝着马车里面说道:“娘子,林铭觉得我不是铭王,你觉得我该怎样证明?” 赫云舒也忍不住笑了,不过,她还是给出了主意,道:“前面找个没人的地方,让暗卫出来耍耍。” 听到这个主意,燕凌寒简直想拍手叫好。 很快,前面便有一片树林。 燕凌寒把马车赶到了树林里,这样从外面就看不出什么来。 随后,他看向林铭,道:“你坐稳了。” 林铭扶了扶马车,道:“嗯,我坐稳了。” 燕凌寒点点头,然后下了马车,站在树林中的空地上,吩咐道:“都出来!” 林铭暗自诧异,这林子里什么都没有,能出来什么? 然而,就在他这么想着的时候,刷刷刷几道人影在眼前掠过,让他觉得有些眼花。 等再看清的时候,他就看到燕凌寒的跟前站着一排人,他们看起来貌不惊人,但足有几十人。 站在暗卫跟前,燕凌寒摸了摸鼻子,道:“有人不相信本王的身份,所以,本王就想着,叫你们出来耍耍。” 以往,暗卫们得到过许多命令,无论是什么样的命令,他们都能很快领会,即刻去做。 可这个命令,倒真是难着他们了。 耍耍,耍什么? 燕凌寒想了想,道:“那就先耍耍轻功吧。退!” 他一声令下,几十个暗卫蹭的一下就没影儿了。 瞬间,林铭吓得从马车上跌了下去。 “有鬼!有鬼!”他大声喊道。 马车上,看到了这一切的小恭让和小灵毓则连连拍手,道:“好!好!” 燕凌寒走过去,拉起了林铭,道:“他们不是鬼,不过是身手好罢了。不信,你就看着。” 说完,燕凌寒再次吩咐道:“现身。” 顷刻间,暗卫又很快现身,站成一排。 林铭瞪大了眼睛去看,发现这些人是有影子的。 既然有影子,就不是鬼。 燕凌寒坐上马车,道:“这样吧,你随便挑个人,让他们展示什么功夫。只要你能说出来,他们就能做到。” 林铭半信半疑,他随手指了一个,道:“用树叶砍断大树,你能吗?” 被挑中的暗卫并没有多余的话,随手在地上捡了一片树叶,嗖地一下就朝着一旁碗口粗的大树扔了过去。 大树应声而断,倒在了地上。 林铭吓了一跳,再不敢试了,他连声道:“我信了,我信了。” 他好歹是开过布庄的,见识过形形色色的人,也知道富庶一些的人家会豢养打手。打手身手的好坏,也就间接代表了主人的地位和财力。 眼前这些暗卫的身手他闻所未闻,而这些人都听命于眼前这个人,若不是铭王,还能是谁? 明白了这一点,林铭就有些不好意思,甚至是有些后怕,不安道:“铭王殿下,实在是对不住。我也是被佟家父子吓着了,我心里恨,但又怕。” 燕凌寒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放心吧,坏日子都过去了。” 林铭点点头,几乎想要哭出来。 他走回马车,看到阿果从马车里探出头来,手里还拿着一块点心在吃,一脸满足的样子。 不知为何,看到这一幕,林铭心里突然就踏实了。 尔后,他们继续赶路,终于在正午时分,赶到了牛家镇。 这时,林铭解释道:“殿下,牛家镇距离县衙很近,以往这里都是县官佟福成的儿子佟有管着的,不知现在变了没有。” 燕凌寒冷笑一声,道:“尝到甜头儿的人,只怕是没那么容易收手。” 刚好是正午,他们就找了一处酒楼,准备吃饭。 来招呼的店小二很是殷勤,将他们引到了楼上的雅间。 到了楼上,赫云舒、两个孩子和阿果坐着,燕凌寒和林铭站着。 店小二的目光在几人脸上一一拂过,尔后殷勤地为赫云舒倒茶,攀谈道:“夫人,您这是从哪里来?” 赫云舒温和一笑,道:“我夫君在宿州做生意,眼下赚了一些钱,就想着接我和孩子过去。” “夫人好福气。不过,眼下刚过完年,既然是接你们,为何不赶在过年之前?”赫云舒不乐意地瞧了这店小二一眼,道:“我乐意什么时候去就什么时候去,怎么,你还有意见?再者说,我夫君在宿州开的是灯笼店,过年的时候正忙。我那个时候去, 他要忙着给我添置院子,又要忙着铺子,哪里有时间?” “夫人说的是。夫人说的是。”店小二连声说道。 “罢了,把你们这里的招牌菜都上一些,我赶了半天的路,着实饿了。只管捡好的上,钱少不了你们的。” 店小二忙应声,之后就退下了。 确认那店小二走远,赫云舒才回身看向了燕凌寒,道:“夫君,我要引蛇出洞了。” 燕凌寒点点头,道:“好。”一旁,林铭却是一头雾水,心道,引什么蛇?出什么洞?这俩人说话,他怎么就听不懂呢? 正文 第一千八百五十六章 引蛇出洞 赫云舒和燕凌寒的对话,林铭懂不懂并不那么重要。毕竟,主宰这件事的, 是他们。 这店小二如此爱打听,是有问题的。 的确,暗卫已经查明,他们进的这酒楼,正是佟福成的儿子佟有名下的。 所以,赫云舒才故意露富。 没过多久,店小二拎着一壶茶走了进来,他满脸是笑,道:“夫人,这是上好的西湖龙井,请您品尝。” 赫云舒笑笑,道:“好。” 说完,她将一些散碎银子放在了店小二的手里,算作打赏。 店小二笑呵呵地接过,殷勤地为赫云舒倒茶。 赫云舒端起茶盏,轻抿了一口,脸色不由得沉了下来,她看向店小二,道:“怎么,嫌我给你的赏钱不够?” “没有!夫人这样大方的客人,小的是第一次遇到。夫人怎么会这样说?” 赫云舒放下茶盏,道:“这茶,根本算不上是上好的西湖龙井。” 店小二脸色一变,道:“定是这掌茶的茶倌儿搞错了,夫人放心,小的这就找他去!” 说完,他拎着那壶茶,义愤填膺地走了。 他走后,赫云舒朝着燕凌寒看了一眼,道:“他这一招,不算高明。” 燕凌寒笑笑,道:“再高明的人遇到我娘子,都要甘拜下风。” “当心隔墙有耳。” “放心,我留意着呢。” 片刻后,外面传来脚步声,是那店小二,他很快走了进来,急匆匆道:“夫人,您放心,这一次再不会错了。” 赫云舒笑笑,道:“但愿。去催催菜吧,我的孩子饿了。” 店小二应声,慌忙出去了。 这时,林铭一肚子的疑问终于憋不住了,他轻声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赫云舒言简意赅,道:“这酒楼是佟有的。店小二故意拿了次等的茶过来,就是为了试探我是否真的出自于富贵之家。” “可是,您为什么要这么做?不能直接查佟家父子的罪证吗?”林铭疑惑道。 在他看来,依着燕凌寒和赫云舒的身份,完全可以正大光明地查这件事,不需要遮遮掩掩。赫云舒看了看林铭,道:“我自然要惩罚他们,但如果我此刻就亮明身份,去查证佟家父子的罪证,他们一定会拼命遮掩。倒不如玩一出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我在明面上 引起佟家父子的注意,暗卫则暗中搜集罪证,如此,才最为稳妥。” 林铭听了,暗自佩服。 他实在是没有想到,在不动声色间,赫云舒就已经想出了如此稳妥的法子。 原本,他还以为,以为赫云舒根本没有将他的事情放在心上,现在,他知道自己是大错特错。 这让他不由得有几分羞愧。 很快,店小二就端着饭菜走了进来。 这样的菜虽然比不了京城里的,但是在这样一个小镇上,能有如此的菜式已经实属不易。 很快,菜就上齐了。 赫云舒看了看仍站在一旁的店小二,道:“你先出去吧,孩子刚出门,有些怕生。” 店小二慌忙应声,退出去了。 燕凌寒走上前,将门插好。 之后,他坐了下来,让林铭也坐下。 林铭有几分局促,他虽然出身乡野,却也知道在大户人家,规矩极多。 比如,身份不对等的人,是不能在一个桌子上吃饭的。 而他的身份,与赫云舒和燕凌寒比起来,何止是不对等,简直就是云泥之别。如此,他实在是不敢造次。赫云舒看了他一眼,道:“店小二已经走了,无须再假装什么。我们王爷是个率性的人,没那么多规矩。你若是一味拘谨,我家王爷会生气的。你也知道,我家王爷的脾气 不是很好。” 林铭心里陡然一阵寒,慌忙坐了下来。 他太紧张了,额头上的冷汗都出来了。 传闻中,铭王殿下的脾气何止是不好,简直是差之又差,他一个不开心,就要夺人性命的。 此刻,林铭简直是后怕极了,就在几个时辰之前,他居然还质疑铭王殿下的身份。如今,他的脑袋还好端端的长在脖子上,还真是一个奇迹。 赫云舒先确认饭菜没有问题,才开始下筷子。 这饭菜还算可口,三个孩子吃得很开心,特别是阿果,吃得最快。 赫云舒留意到,小灵毓不小心掉了饭粒,她就慌忙捡起来吃了。而不是像以往那样,视若未见。 看到这个,赫云舒十分欣慰。 看来,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影响,是潜移默化的。 亲眼看到了阿果的遭遇,小灵毓也有了微妙的改变。 这样很好。 一顿饭吃完,赫云舒命林铭出去,喊人进来结账。 店小二依旧是殷勤备至,赫云舒给足了饭钱,又赏了一些银子给他,尔后问道:“这镇上有什么好的客栈吗?”店小二听了,扬手一指,道:“夫人,您出了本店往前走,不到一百步就有一家同来客栈。这客栈是我们东家开的,是这牛家镇上最好的。您若是不信,尽可以去瞧一瞧, 小的是绝不敢对您说谎的。” 赫云舒顺着往前看了看,道:“好,我去瞧瞧。若真的住在那里,少不得要在你们这里吃饭。” “多谢夫人抬举。您这边请。” 说着,店小二一直将赫云舒等人送出了酒楼的大门,姿态殷勤至极。 赫云舒一行人往前走,这酒楼所在的这条街算是这牛家镇上最热闹的,故而沿途有很多商家在叫卖。 两个小家伙和阿果见了一旁的糖葫芦摊子,都有些想流口水。 赫云舒不禁一笑,给他们每人买了一串冰糖葫芦。 几个孩子尝了一口,大呼好吃。 见阿果难得露出笑颜,林铭的脸上也有了笑意。 远远地,赫云舒看到了同来客栈的招牌。 不得不说,单单从外面来看,这同来客栈的确是不错。 赫云舒回头,看了看燕凌寒和林铭,道:“既然如此,就住在这里吧。” 燕凌寒点了点头,认可赫云舒的话。而林铭不知为何,却是愣在了那里,他整个人如遭雷击,脸上现出灰白的死寂。 正文 第一千八百五十七章 我见到他了 林铭刚才还是笑着的,见他突然如此反常,赫云舒就觉得事情不大对。 此刻,林铭正看着路边的什么东西。 赫云舒顺着林铭的视线看过去,发现那是一家灯笼铺子。 这铺子不算大,但生意还算可以。 这时,燕凌寒也留意到了,他靠近林铭,问道:“怎么了?” 林铭不说话,只是收紧了双臂,将怀中的阿果抱得紧紧的。 他太用力了,以至于弄疼了阿果,很快,阿果的脸上流露出痛苦的表情,呜呜地叫着,拍打着林铭的肩膀。 然而,林铭的整个人像是呆了,根本没有察觉到阿果在反抗。 燕凌寒觉得不对劲,就拍了拍林铭的肩膀,道:“你弄疼了阿果。” 可是,林铭还是没有什么反应。 燕凌寒绕到林铭跟前,盯着他的脸说道:“你傻了么?” 林铭的视线落在燕凌寒的脸上,有几分呆滞,似乎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这时,阿果哇的一声哭了。 林铭这才如梦初醒,忙将阿果抱好,轻声哄着。 阿果仍是哭,委屈极了。 “你刚刚是怎么了?”燕凌寒问道。 林铭听到这个问题,正要回答。 这时,从那灯笼铺子里走出一个中等身材的年轻男人,男人呵呵笑着,正和那灯笼铺子的掌柜打着哈哈。 听到他的声音,林铭的整个身子都颤抖起来。 燕凌寒隐约意识到,只怕这灯笼铺子原本就是林铭的布庄,而说话的这个男人,就是佟福成的儿子,佟有。 此刻,林铭的反应,正是说明了这一点。 “你冷静。”燕凌寒轻声道。 林铭咬紧了牙关,这一刻,燕凌寒甚至听到,因为咬得太过用力,他的牙齿咯吱咯吱响。 赫云舒也意识到了不对,她看了燕凌寒一眼,燕凌寒瞬间就懂了,他用自己的身子挡住了林铭,掩藏他的失态。 没料想,这时候那个从灯笼铺子走出的年轻男人也注意到了他们。 这年轻男人肥头大耳,因为太胖了,所以眼睛显得很小,就像是用刀片在纸上划了一下留下的痕迹,细细窄窄的一双眼睛,怎么睁也睁不大。 但就是这双很小的眼睛,却透出无限的精明。 “路过的?”这男人眯着眼睛问道。 赫云舒点点头,道:“是。” 他看了看前面,道:“是要在同来客栈落脚吗?” 赫云舒莞尔一笑,道:“瞧着不错,正准备过去看看。” “那敢情好。我是这同来客栈的东家,瞧着你一个女人家出来行走,多有不易。这样吧,我做主,给你一间上房,且给你优惠,如何?” 赫云舒一副感激的表情,道:“那就多谢东家了。” 男子十分得意,道:“好了,到地方报我的名字即可。我叫佟有。” 赫云舒点点头,道:“多谢佟老板。” 对于这感谢,佟有十分受用。 他点点头,道:“好说,好说。” 说完这些,赫云舒就准备走,但是这时候,佟有留意到了抱着阿果的林铭。 他皱皱眉,道:“这是?” 赫云舒回头,神色如常,道:“这是我的家仆,怎么了?” 佟有摸了摸下巴,道:“没什么,瞧着有些眼熟罢了。” “是么?难不成是佟老板认识的人?”赫云舒故意道。 如果这个时候她遮遮掩掩,反倒是会引起佟有的怀疑。倒不如,顺着他的话往下说。 听到赫云舒这样说,佟有哈哈一笑,道:“说笑了。好了,去住店吧。” 赫云舒点点头,应了一声就继续往前走。 林铭僵直着身子,也跟着往前走。 眼瞧着赫云舒等人进了同来客栈,佟有冲着身后的人招招手,道:“去,告诉他们,这女人的房间,晚上要给我留个门。” 身后的人听了,忙去照办。 赫云舒等人进了同来客栈,要了两间上房。 到了房间之后,林铭一下子跌坐在地,他的身体剧烈颤抖,口中一个劲儿地说道:“我见到他了!我见到他了!” 看样子,他害怕极了。 赫云舒知道,林铭能够克制到现在才失态已经很不容易了。 佟有是他的杀妻仇人,面对仇人愤怒是正常的,能够克制这种情绪的确很难。 赫云舒看向林铭,道:“若我没有料错,那家灯笼铺子就是你原先的布庄,是不是?” 林铭痛苦地点头,尔后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他所有痛苦的记忆,都发生在那间布庄里。 也是在那里,他承受了佟有的欺辱,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即将临盆的妻子被人划开了肚子,惨死当场。 这让他如何忍受? 三年来,每一次想起这件事,他都愤怒得想要撞墙,唯有那疼痛,才能纾解他心中无尽的愤懑。 这一次,他依旧如此。 原本跌坐在地上的林铭突然起身冲到墙边,用自己的头去撞墙。 燕凌寒拉住了他,冷声道:“肆意发泄是懦夫的行为,若真是个汉子,就让害你妻子的人付出代价。而且,你别忘了,你的女儿正看着你,别让你成为她恐惧的来源。” 林铭回头,看向了阿果。 阿果趴在地上,正看着他,一双眼睛清亮如水。 在那双眼睛里,他似乎看到了他那性情纯善而温和的娘子。 林铭的心,渐渐从愤怒和失控中苏醒过来。 赫云舒看向他,道:“你先带着阿果去休息,之后的事情,交给我。” 林铭点点头,抱起阿果去了另一个房间。 此时,暗卫已经全部分散出去了。 赫云舒命他们彻查佟家父子的产业,以便尽快掌握情况。这些暗卫都是搜集信息的好手,以往在鱼龙混杂的京城,他们尚且能以最快的速度搜集到想要的信息,如今来了这里,他们更是驾轻就熟,不过一个时辰的时间,就弄清 了佟家父子名下的所有产业。 赫云舒看着这一页密密麻麻的纸,只觉得触目惊心。 在这每一家店铺的后面,都标注着店铺的来源,毫无意外,都是巧取豪夺。 而且,佟家父子的店铺不仅集中在牛家镇,在其他镇子上也有很多。 佟福成任县官的地方叫宿县,在那里,佟家的产业尤其多,这牛家镇次之。 赫云舒粗略一算,单单是这些店铺,一年的盈利都在五十万两以上。 这佟家父子,果然是贪得无厌。 入夜,赫云舒躺在床上,仍然思考着这件事。 这时候,有轻微的响动传来。是匕首在挑动门闩,片刻后,吱呀一声,门被人从外面打开了。 正文 第一千八百五十八章 竟敢惦记他的娘子! 门被打开之后,有轻微的脚步声传来。 黑暗中,赫云舒冷笑了一下。 果然,还真是有不怕死的。 躺在赫云舒身边的燕凌寒则是脸色铁青,什么狗屁玩意儿,也敢惦记他的娘子,果然是活腻歪了。 这一刻,他很想杀人。 这时,赫云舒靠近了他的耳边,道:“夫君,尽管打,他皮厚。不过,别弄死了,弄死了后面的戏就没法唱了。” 燕凌寒咬牙切齿地点点头,在他眼里,佟有已经和死人无异了,不过是早死和晚死的差别。 之后,燕凌寒悄然起身,没发出一点儿响动。 赫云舒轻声道:“孩子睡了,轻点儿打。” 黑暗中,燕凌寒静默地点头。 尔后,赫云舒戴上了夜视仪,躺在床上等着看戏。 的确,溜进来的人就是胖乎乎的佟有。 此刻,他正朝着这边靠近。 只是,佟有看不到,燕凌寒也在朝着他靠近。 燕凌寒冷不丁一脚踹过去,佟有的身子就朝着一边歪了过去。 而燕凌寒身形极快,很快就到了另一边,佟有的身子还没有倒下去,就被燕凌寒踹到另一边去了。 顺带着,燕凌寒还送给佟有两个熊猫眼。 如此,燕凌寒一会儿踹一脚,简直是把佟有当不倒翁在玩儿。 而且,燕凌寒专拣痛处下手,踹起来一点儿都没含糊。 佟有虽然胖,肉多,但也架不住燕凌寒这么踹。 他疼得嗷嗷直叫,燕凌寒倒是利索,拿起桌子上的杯子就塞进了他的嘴里。杯子把佟有的嘴撑得老大,他想叫也叫不出来。 赫云舒躺在床上看着,忍不住笑了。 她家夫君这一脚连着一脚,根本就是无缝对接嘛。就是踹他,却又不让他倒下去,不至于发出声响,惊扰了孩子们睡觉。 因为赫云舒嘱咐不要把佟有踢死了,所以燕凌寒虽然专拣痛处下手,但也只是让佟有疼得要死要活,还不至于要了他的性命。 眼瞅着佟有支撑不住了,燕凌寒踢着踢着就把他踢到门口,进而踢到门外去了。 到了门外,燕凌寒招手叫过两个暗卫,暗卫现身,一左一右架起佟有,从另一边的窗户嗖地一下就飞出去了。 这一飞,佟有的身子凌空而起,立刻就吓晕了。 燕凌寒转身进屋,关门,继续睡觉。 他一躺下,赫云舒忍不住夸道:“你这惩罚人的法子,是要吓死他啊。” 燕凌寒轻笑一声,道:“不做亏心事,夜半不怕鬼敲门。他佟有做了那么多的亏心事,也理应受受这恐慌。好了,乖,睡觉吧,明天等着看好戏。” 赫云舒笑笑,躺在了燕凌寒的臂弯里。 一夜好眠。 不过第二日醒来,外面的街道上倒是热闹得很。 这热闹的声音传到屋子里,睡眠就被惊扰了。 两个小家伙陆续醒了,他们一个个皱眉嘟嘴,都不乐意地揉了揉眼睛,嘴里嘟囔道:“怎么了?” 燕凌寒和赫云舒一人抱住一个,道:“外面有好戏,我们穿好衣服去看,好不好?” “什么好戏?”小灵毓窝在赫云舒的怀里,懒洋洋地问道。 赫云舒笑笑,道:“一个坏人受到惩罚的好戏。” “什么坏人?” 赫云舒想了想,道:“是害阿果一家的坏人。” 听到这个,小灵毓瞬间来了精神。 “要看!”说着,小灵毓就从赫云舒的怀里挣脱出来,急着让赫云舒给她穿衣服。 穿好衣服之后,两个小人儿就慌着要出去。 赫云舒神秘地一笑,道:“不用,打开窗户就能看。” 说着,赫云舒就抱着小灵毓到了窗口。 小恭让则由燕凌寒抱着。 窗户打开之后,下面的一切就映入了眼帘。 此刻,佟有如同死猪一样四仰八叉地躺在大街上。 他还昏睡着。 不过他的脸上十分精彩,那两个硕大的乌眼青很是显眼。此刻他若是睁开眼睛,只怕连那条缝儿都没了。 因为佟有的恶名,百姓们虽然围观,但是并不敢往前靠。 倒是有佟家的家仆上前,小心翼翼地拍着佟有的肩膀,想要叫醒他。 不成想,这一碰就碰到了佟有的痛处。 他嗷呜一嗓子就醒了过来,紧接着又是一声惨叫。原来,他一醒就想睁开眼睛,只可惜他的眼眶已经红肿,把那双本就一条缝儿般的细小眼睛给挤没了。偏偏他还要使劲儿睁大眼睛,想着看清楚眼前的一切,这一使劲儿 ,眼睛怎么会不疼呢? “少爷!少爷!您怎么了?”一旁,佟家的家仆慌慌张张地问道。 佟有心里着急,想自己试着起来,只可惜他的身上碰哪儿哪儿疼,试了半天愣是没起来。 听到家仆的声音,佟有恶狠狠地说道:“混账东西!还不快扶我起来!” 家仆听到这话,慌忙上前去扶佟有。 他抓住了佟有的手,想要把佟有拉起来。 只可惜,佟有的身子极重,他试了好几次,愣是没拉动。 这家仆额头冒了汗,张望着四周,希望能找到自家人。 然而,现在时间还早,其他人只怕都在府里忙着,眼下一个人都没见到。 他找不到帮手,不由得擦了擦自己额头上的汗,道:“少爷,小的拉不动您啊!” 佟有躺在地上,循着声音就一脚踹向了这家仆,道:“蠢货!你自己拉不动,不会多找一些人吗?” “少爷,只有我一个人。” “胡说!我明明听到很多人在说话,告诉他们,只要来帮忙,本少爷重重有赏!可若是不帮,哼!让他们等着瞧!” 家仆依样画葫芦,将这话大声说了。 惮于佟有的恶名,很快就有人上前,帮着家仆一起扶起了佟有。 不过,佟有站起来之后,绝口不提有赏的事情。 旁的人也并不问,倒不是因为不敢,而是此刻他们的注意力都被佟有背上的东西吸引了。 看清楚之后,他们竟是一脸惊愕,之后大呼着“有鬼!有鬼!”连连后退,然后就慌慌张张地跑开了。 其余的人见了,也好奇地朝着佟有的后背看了过去。这一看,着实是吃惊不小。 正文 第一千八百五十九章 好戏还在后头呢 让人们吃惊不已的是,佟有后背的衣服上,用血写着一个硕大的“李”字,在这个字的旁边,还有一个用血画的骷髅。 这画面,实在是太诡异了。 电光石火间,人们想起,这同来客栈原来的东家就是姓李。只可惜这姓李的被佟有害死,还夺了这客栈。 意识到这一点,人们能想到的只有一件事——闹鬼。 闹鬼这件事足够让人不寒而栗。 几乎是在意识到这一点的同时,原本还在周围围观的人就逃之夭夭。 佟有已经站了起来,虽然他眼睛睁不开,看不到发生了什么。但是耳朵还是灵敏的,他准确无误地听到了周围的动静,以及那出现频率极高的两个字——有鬼。 佟有面色不悦,摸索着提起了那家仆的衣领,恶狠狠地说道:“发生了什么事?说!” 这家仆哆嗦着嘴唇,道:“少、少爷,您背上有一个字,还有一个骷髅……” 佟有皱皱眉,道:“什么字?” “李。” 听到这个字,佟有冷笑一声,道:“活着的时候尚且不能奈我何,还想着死了能将我如何么?呵,这一出装神弄鬼,玩的还真是不错。” 说完,他招手叫过家仆,在他耳边悄声吩咐了什么。 赫云舒正看着这一切,她懂唇语,也看到佟有对那家仆吩咐了什么。 这个佟有,果然是贼心不死。既然如此,她就该给他一个更大的教训。 如此想着,赫云舒抱着小灵毓悄然退后。 没过多大一会儿,林铭在外面敲门。 赫云舒应了一声,林铭就抱着阿果走了进来。 此刻,林铭很兴奋,很显然,刚刚大街上发生的一切,他也看到了。 他激动道:“现在就要开始动佟有了吗?” 赫云舒点点头,道:“是。不过不用着急,现在才刚刚开始。” 然而,林铭还是兴奋极了。 他在心里恨了佟有很多年,只可惜自己力量微薄,不能将佟有怎么样。而现在,他三生有幸,遇到了贵人,有贵人从中斡旋,佟有一定会受到惩罚的。 想到这一点,他心里就格外畅快。 之后,他们一起去吃早点。 此刻,早点铺子里也在议论佟有。 赫云舒坐在一旁,吃着包子,喝着粥,同时也听着周围的动静。 但凡是议论佟有的,没有一个不咬牙切齿的。 由此可见,佟有此人,着实是一肚子坏水。 吃过早点回去,赫云舒在门口看到了客栈的掌柜。 此刻,这掌柜的一脸殷勤,问道:“夫人,您今日不赶路么?” 赫云舒笑笑,道:“我孩子很喜欢这里,想在这里玩上几日,怕是还要多住上几天。” 掌柜的忙应了一声,之后就没有多余的话了。 赫云舒看了他一眼,然后抬步上楼,进了屋子。 这时候,暗卫探查到的消息正慢慢汇总过来。 赫云舒将陆陆续续送到的消息看完,不禁皱了皱眉。 这佟家父子的手段着实可恶,瞧着人家的铺子眼馋,就怎么也要夺过来。 夺铺子还是小事,他们还要杀人。如今佟家父子名下这么多铺子,几乎每一个都沾上了人命。 这么多的人命算下来,即便是把佟家父子杀上一百次都不为过。 这样的人,一定要想个特殊的惩罚办法。 赫云舒正思考着这件事,这时候,门从外面被人敲响。 紧接着,外面传来客栈掌柜的声音:“夫人,您一路辛苦,又选择住在我们客栈,我们东家很是开心。这便在一旁的酒楼为您备下了一桌酒席,亲自送到这里来。” “好,进来吧。” 很快,店小二将门推开,另外有三个提着食盒的店小二走了进来,将其中的饭菜摆在了桌子上。 不得不说,这饭菜很是齐全,且味道浓郁,颜色搭配得也很好。 赫云舒莞尔一笑,道:“掌柜的,替我谢谢你们东家。” 那掌柜的笑笑,道:“夫人慢用,等下夫人招呼一声,我就派人来把碗筷收走。” 赫云舒点点头,道:“好。” 说完,掌柜的就带着店小二一起出去了,从外面关上了门。 林铭觉得奇怪,正想问些什么,被赫云舒用眼神制止了。 赫云舒声音愉悦,开心道:“来,反正都到了中午了,我们吃饭。” 听到这话,燕凌寒也拿起了筷子,只是,他虽然拿了筷子,并没有去夹菜。只是用筷子有一下没一下地碰着碗边,发出几声若有若无的声音。 林铭觉得奇怪,而赫云舒则伸出手,指了指门外。 这下,林铭明白了。 门外有人偷听。 于是他也学着燕凌寒的样子,有一下没一下地用筷子碰着碗边。 很快,外面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偷听的人离开了。 然而林铭一头雾水。 赫云舒解释道:“这饭菜有毒。” 说着,赫云舒取了一枚试毒针,很快,针尖就变黑了。 林铭大骇。 “这、这是怎么回事?” 赫云舒冷笑一声,道:“佟有想要毒死我。他还算是有几分脑子,也不信这鬼神之说,于是就怀疑是我算计了他,为了斩草除根,所以才有了现在这一出。” 听完,林铭沉默了。 果然,这佟有是不好对付的。 不过,赫云舒倒是神色轻松,并未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好戏还在后头呢。 这同来客栈的掌柜办完这里的事情,很快就去另一边的酒楼向佟有汇报了。 佟有听了十分高兴,他甩手扔给了这掌柜一两银子,道:“给本少爷办事,少不了你的好处。” 掌柜的慌忙接过,同时带着几分担忧说道:“少爷,若是客栈死了人,只怕是以后的生意会不好啊。” 佟有瞥了他一眼,道:“你若是不说,谁知道这客栈死了人。闭紧你的嘴!后面的事,本少爷自有打算。” 如此,掌柜的便不敢多言。 这时候,酒楼的掌柜面色殷勤地走了过来,躬身道:“少爷,您要的饭菜已经备好,请您移驾去雅间用餐。” 佟有点点头,眼下,他肿起的眼睛抹了药膏,已经能勉强睁开一条缝儿了。 虽然这条缝儿不是很大,但是眼前的人和路他还是能看到的。 于是他看了看旁边的人,道:“都让开,本少爷吃饭,不喜欢有人在旁边。” 两个掌柜的慌忙应声,躬身退下了。 如此,佟有独自一人进了那雅间。进去之后,他的脸色瞬间就变了。 正文 第一千八百六十章 有鬼 看到眼前这一幕,佟有生气极了。 他转身出去,怒吼道:“苗富强,你活够了是不是!” 佟有所说的苗富强,正是这酒楼的掌柜。 眼下他和客栈的掌柜刚走到楼梯口,听到佟有的怒吼声,顿时屁滚尿流地赶回来了。 此刻,他噤若寒蝉,两条腿一个劲儿地打颤,他惊慌道:“少爷,怎、怎么了?” 佟有冷哼一声,道:“你还好意思问我怎么了?自己过来看!” 说着,佟有像拎着小鸡一般拎着苗掌柜的领子进了雅间。 他把苗掌柜的头狠狠地撞在桌子上,怒吼道:“你自己看!” 苗掌柜吓得大气都不敢出,忙朝着桌子上看过去。 这一看,他也傻眼了。一旁,佟有怒骂道:“苗富强,你知道我的手段!我这人从来不会心慈手软,你背着我做这件事,当真是活够了!说,是谁指使你这样做的?若敢有半分隐瞒,我要你全家 老小的命!我向来说到做到,从不含糊!” 苗掌柜吓坏了,大喊冤枉。 佟有气极,声音也大了几分:“冤枉?这菜明明是我命人送到客栈去的,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你是这酒楼的掌柜,不是你搞的鬼还能是谁?” “少爷明鉴,刚才准备饭菜的时候小的一直和您在一起,半步都没离开过。而且,这饭菜是谢掌柜送到客栈去的,若说出问题,也该是他那边啊。” 听到苗掌柜如此说,佟有的理智也有些回笼了。 的确,刚才准备这饭菜的时候,他一直和苗掌柜在一起,这苗掌柜只怕是有这个胆子想做些什么,也没这个机会。 现在看来,问题就出在同来客栈的掌柜谢长贵身上了。 佟有朝着外面大吼一声,命人去把谢长贵抓过来。 尔后佟有转过身,看着眼前这一桌子菜,冷笑道:“不管是谁在我面前玩这一出障眼法,我都要把他揪出来,碎尸万段!” 眼前这一桌子菜,明明是他命人送到客栈去的,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因为这些菜是有毒的,为了避免弄错,佟有专门命人买了不同的碗碟回来。眼下,这碗碟也是相同的。 那么也就是说,这菜就是那些有毒的菜。可是,为什么这些本该在客栈的菜,会出现在这里了呢? 很快,同来客栈的掌柜谢长贵就被押了进来。 听明白事情的原委之后,谢掌柜大喊冤枉,道:“少爷,小的怎么敢欺骗您?您若是不信,现在尽管可以去看看,看看那妇人和那孩子吃的是不是您准备的饭菜。” 佟有冷笑一声,目光落在桌子上,他声音冷漠至极:“看是要去看的。不过,为了避免有人装神弄鬼,本少爷要先毁了这饭菜。” 说完,他掀动桌布,一桌子的菜应声掉在地上,噼里啪啦响成一片。 做完这些,佟有正准备离开,却听到那苗掌柜凄厉地叫道:“有鬼!有鬼!” 再次听到这两个字,佟有不由得怒从心起,他看过去,也愣了一下。 只见地上有不少碗碟被打翻,而那碗碟的底部,竟然慢慢地显现出同一个字。 这个字有着血一样的颜色,猩红夺目,冷厉骇人,而显现出来的字,是个刘字。 这酒楼原本的东家,正是姓刘。 见状,佟有冷哼一声,道:“呵!看来是有人和我较上劲儿了!好,那小爷就陪他玩玩儿!” 说完,佟有大步而出,直朝着同来客栈而去。 到了同来客栈,他径直踹开了赫云舒所在的屋子,走了进去。 原本他以为即将看到的是一具具尸体,却没料到,他看到的是一双双疑惑的眼睛。 眼下,赫云舒和两个孩子坐在桌前吃饭,燕凌寒因为是粗布衣袍的打扮,所以和林铭、阿果一起在另一边的小桌子上吃饭。 眼下佟有踹门而入,他们都看了过来。 冷不丁对上六双眼睛,佟有有些恍神。 他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确认自己此刻看到的就是事实。 佟有目光阴狠,看向了这客栈的掌柜谢长贵。 谢掌柜吓得不知所措,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这时,赫云舒开口道:“佟老板,你这般气势汹汹的进来,所为何事?”佟有的脑子转得很快,他当即转过脸,哈哈一笑,道:“夫人你远来至此,我便想着给您备一桌酒菜接风。没料想下面的人阳奉阴违,办事不得力,我怕他们偷工减料,所 以便来看看。” 赫云舒一脸疑惑,道:“没有啊,这饭菜的料很足。要不,佟老板来一起吃?” 佟有看了看桌子上的饭菜,碗碟是对的,菜也是对的,可是为什么这几人吃了没事? 这个问题,佟有想不通。 而现在,也不是他想这个问题的时候。 他上前一步,道:“夫人,既然您吃得差不多了,我让他们把这碗碟撤下去,再给您上一壶好茶,如何?” “好,那就多谢佟老板了。” 佟有笑笑,然后冲着身后的谢长贵使了一个眼色。 谢长贵慌忙上前,将这些碗碟一一收到食盒中去。 尔后,佟有又说了一些客套话,这才起身告辞。 出门之后,佟有面色不佳,这同来客栈的谢掌柜更是吓得魂儿都没了。 到了下面的房间,佟有一脚把谢长贵踹进去了。 关上门之后,佟有冲着谢长贵就甩了几个耳光,把他打得眼冒金星。 谢长贵慌忙跪下,连呼冤枉。 这时,恰好有一只野猫溜到窗台上,还在上面喵喵直叫。 佟有听得心烦,就提起食盒朝着那野猫扔了过去。 野猫吓了一跳,逃开了。 可那食盒却是撞开了,里面的碗碟落了一地。佟有气极,一脚踩在了谢掌柜的脸上,怒声道:“你倒是说说看,你有什么冤枉的?饭菜是你送过去的,可人却没事儿,事情不是出在你身上还能是出在谁身上?你说!说 啊!” 说着,佟有在脚上用了力气,踩得谢掌柜的脸都变形了。没料想,突然间谢掌柜兴奋道:“少爷,你快看!快看!” 正文 第一千八百六十一章 多行不义必自毙 见谢掌柜死到临头还有心思说话,且还是这般兴奋的语气,佟有暗觉事出有因,就朝着他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 这一看,他的脚就从谢掌柜的脸上挪了下来,继而朝着那掉在地上的碗碟走去。 原来,刚才被吓走的那只野猫去而复返,它刚刚舔了舔这碗碟,此刻已经七窍流血而死了。 佟有上前,踢了踢那只野猫,此刻,这野猫的尸体已经变得有些僵硬了。 这正是他所下的毒药起到的效果。 看到这一幕,佟有的眼睛眯了起来,那双原本就是一条缝儿的眼睛几乎都看不到了。 既然这里的饭菜有毒,为何房间里的人吃了却没事? 这件事情,还真不是一般的蹊跷。 佟有站在那里,苦思冥想,却想不出一个所以然。 楼上的房间内,赫云舒神色轻松。 这时,林铭终于按捺不住心里的疑问,问道:“王妃娘娘,今天的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赫云舒莞尔一笑,道:“事情其实很简单。我事先洞悉了佟有的阴谋,然后做了一份和他同样的饭菜,甚至碗碟也都一样。起初送到咱们房间里的饭菜的确是有毒的,但是 你也看到了,我让暗卫将这饭菜送走了。最终,这饭菜出现在了佟有的餐桌上。” 听到这里,林铭点点头,恍然大悟。 “其实,你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咱们吃的时候饭菜没有毒,但是佟有拿走之后,这碗碟中的剩菜又有毒了。” “这是为何?”林铭不解道。 赫云舒笑笑,道:“这还不简单,我下的毒呗。” 她这里,有不少百里姝给她留下的毒药呢。现在也算是派上了用场。 至此,林铭算是明白了。 尔后,赫云舒招手叫过暗卫,吩咐道:“以最大的范围将今日发生的事情扩散出去,务必要让更多的人知道,而且,要快!” 说完,赫云舒还看了燕凌寒一眼。 燕凌寒赞许地点点头,附和道:“对,要快!” 每次看到佟有,燕凌寒都一肚子气。 这么个混蛋货色,居然还敢惦记他的娘子,真是让人火大! 他一生气,就想让这佟有快些消失。 见燕凌寒如此,赫云舒不由得笑了。 这时候,阿果打了呵欠,想要午睡了,林铭就带着她去了隔壁的房间,哄她睡觉。 林铭一走,燕凌寒就上前抱住了赫云舒,道:“这么折腾,还不如直接杀了痛快呢。” 赫云舒打了一下燕凌寒的手,道:“孩子们看着呢,你不要张口闭口杀人杀人的,免得教坏了孩子。” 燕凌寒转了个身,从后面抱住了赫云舒,连带着看向两个孩子,道:“只有坏人可以杀。” 赫云舒也看向两个孩子,道:“你父王说的话有些对,有些不对。坏人的确可以杀,但是杀坏人是为了以儆效尤,是为了让更多心存歹意的人不敢再做坏事,懂吗?” 两个小家伙点点头,之后又摇摇头,似懂非懂。 赫云舒被他们呆萌的样子逗乐了,不禁笑道:“好了,以后慢慢就会懂了。” 现在,佟有的罪证搜集得差不多了,她当然可以秉公执法,杀了佟有,以正视听。 但是仅仅做到这一步,在她看来还不够。 佟有罪大恶极,杀了他,务必要起到最大的效果。 历来,恶人作恶,都是因为无所顾忌,什么都不怕。 可赫云舒就是要让他们知道,举头三尺有神明,人应当有所敬畏,而不是胆大包天地去做伤天害理的事情。 所以,佟有这个人,她要好好布局。 半个时辰后,暗卫们散播的流言在牛家镇甚嚣尘上。 流言传播的速度是惊人的,尤其是令人喜闻乐见的流言,传播的速度更是令人叹为观止。 几乎是在一个时辰后,牛家镇上的所有人都知道了在佟有身上发生的事情。 比如,他大早上出现在大街上,背上写着一个李字。 比如他想毒死别人,碗碟上却出现了那酒楼原本东家的姓氏,刘。 这些事情联系在一起,人们很容易联想到,是冤魂索命,或者说,是上天的示警。 这一日,原本天气很好,但是不知为何,到了下午的时候,突然挂起阵阵狂风。 狂风袭来,吹得房子都跟着颤动。 人们待在屋子里,不敢出去。 可此时,在阵阵狂风的嘶鸣中,人们却听到了一个清晰的声音:“多行不义必自毙!” 这声音很大,直入每个人的耳膜。 许多人听到这声音,都觉得有些恍神。 因为这声音太大,且没有来处。 无端有了这样的声音,很多人都觉得,是自己听错了。 但是,这声音很快就再次响起,虽然声音没有原先那么大,但还是足够清晰的。 渐渐地,这声音慢慢消失。 这自然是赫云舒的手笔,说起来并不难,只不过是一个氢气球加上一个录音之后自动播放的高分贝大喇叭而已。 起初声音很大,但是氢气球慢慢上升,这声音就小了。 眼下狂风四起,没人会出门查看。即便是出门看了,看到的除了被风吹起的滚滚的尘土,也看不到别的什么。 听到这声音,人们都以为,是上天要惩罚作恶的人了。 而牛家镇最大的恶人,无疑是佟有。 想到这个,再想到那传言,许多人都是精神振奋,看来,这佟有要受到惩罚了。 狂风很快就平息了,紧接着是一阵暴雨。 暴雨过后,天空中竟然打起雷来,电闪雷鸣间,吓得不少小孩子都哇哇大哭。 在这些小孩子的哭声中,这一晚,牛家镇的许多人都听到了一个男人的惨叫声,那惨叫声很悲惨,也很凄厉,但是天太晚了,又是电闪雷鸣的时候,没人敢出去查看。 电闪雷鸣之后,夜色漆黑,周围静得骇人,更是没人出来。 然而,第二天一早起来的人却发现,当街躺着一个人,他躺在地上,浑身都湿透了。 而他的头发,已经被烧焦了。 有胆子大的人壮着胆子上前,发现这人面色惨白,已经死了。而这个死了的人,是佟有。 正文 第一千八百六十二章 父王,我不嫌弃 佟有死了! 这个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飞遍了整个牛家镇,人们甚至来不及吃早饭,都赶着来看佟有的死状。 “活该!”有人说着,毫不客气地朝着佟有的尸体吐了一口唾沫。 这个在牛家镇为祸多年的人,终于死了,大快人心。 佟家的仆人也看到了佟有的尸体,却是不敢上前抬走。 因为,在牛家镇的所有人看来,佟有是遭天谴而死的人。 这样的人,被上天所惩罚,谁敢给他收尸? 这时,有人大叫道:“快看!” 人们顺着此人指的方向看去,看到佟有的脸上有很多的字迹,这字迹不像是写上去的,人们看不出究竟,却是看清了上面的字,是很多的姓氏。 看到这些姓氏,人们彼此对视一眼,明白了。 “姓林的,是开布庄的那个东家。” “还有这姓高的,是开粮铺的那个。” “姓杨的,是开棉花铺的。” …… 人们一个接一个地说着,眼神中闪着不可思议的光。 佟有死了,死去之后他的脸上写满了他害过的人的姓氏,如此,事情就很清楚了。 如果说之前人们对于佟有遭受天谴而死还有所疑虑的话,那么现在,则是十分清楚了。 顷刻间,所有被佟有欺辱过的人都觉得精神振奋。 而那些和佟有一道为虎作伥的人,则是躲回了家中,不敢出来。 这一日,随着佟有的死一同蔓延的,还有另一个传言。 传言说,所有和佟有一样残害了别人的人,都要为此付出代价。 害人的人,是要受到天谴的。 佟有的死,就是明证。 更为奇怪的是,昨晚还是风雨交加,可今日却是艳阳高照。 雨水洗刷了天地之间的污浊,而阳光降临在大地之上,更显明媚和耀眼。 看到这天气的改变,赫云舒不禁一笑,道:“看来,天公还真是作美啊。” 燕凌寒点点头,道:“果然,上天是公平的。” 原本赫云舒还在思考着用什么样的天谴在众目睽睽之下杀死佟有,但是昨天突然变化的天气给了赫云舒启示。 昨晚那样的天气,佟有原本是待在家里的,但赫云舒命人将他带了出来,且在他的身上绑了一根长长的铁棍。 铁可以导电,雷电交加时,可以吸引雷电。 同时,暗卫用特殊的颜料在佟有的脸上写了字,所以才会出现那满脸的姓氏。 佟有死了,林铭特别高兴,他待在自己的房间里抱着阿果,哭了笑,笑了又哭。 听到隔壁的动静,赫云舒百感交集。 林铭的遭遇,只是一个很小的缩影。这么多年来,佟有残害过的人,又岂止是林铭一家? 眼下佟有虽然死了,但是这件事情还没有到结束的时候。 这一天,人们停下了所有要做的事情,他们争先恐后地上街,看佟有的惨状。 很快,佟有周围的地面上,就扔满了烂菜叶子和臭鸡蛋。 人们围得水泄不通,就是为了看此刻的佟有是何等的凄惨。 突然间,一声厉喝传来:“都让开!” 最外围的人回头看过去,顿时站到了一旁去。 来的,是县衙的衙差。 他们穿着官服,鸣锣开道。 对于官府,人们还是怕的。 他们纷纷躲避,最终,这队衙差到了佟有跟前。 此刻,佟有的旁边,已经堆满了烂菜叶子和臭鸡蛋,恶臭难闻。 衙差们却顾不得这个,忙上前抬起佟有,放到了一旁的马车上,运走了。 这些衙差面色紧绷,来去匆匆,一句话都没说。 这时候,兴奋的人群突然有点安静了。 他们这个时候才意识到,佟有虽然死了,但是他的父亲佟福成还活着。 刚才的这些衙差,无疑是佟福成派过来的。 那么,他们如此对待佟有的尸体,会不会受到惩罚? 恐惧,几乎是在一瞬间就蔓延了他们的心。 人们彼此对望,眼睛里都是惊恐。 赫云舒远远地看到这一幕,并不觉得奇怪。 百姓对于官府和强权的畏惧,几乎是天生的。 这种畏惧,不是简简单单的佟有的死就能够改变的。 “该进行下一步了。”赫云舒看向燕凌寒,如此说道。 燕凌寒点点头,道:“好,我们这就出发去宿县。” 宿县,是佟有的父亲佟福成的老巢。 临走之前,赫云舒叫来了林铭,说道:“如今佟有已死,你大仇得报。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是要继续留在牛家镇还是去别的什么地方?” 林铭神色怅惘,道:“这里是我的伤心地,我是一定要离开这牛家镇的。除了这里,去哪里都好。以后有阿果陪着我呢,我要把她好好养大。” 赫云舒给了他一些银子,道:“接下来我们要去宿县解决佟福成,不方便带着你,你带着这些钱,随便去什么地方安家吧。” 林铭感激地接过,道:“多谢王妃娘娘。” 赫云舒笑笑,道:“带好阿果,就是对你娘子最好的纪念。她在天有灵,也一定希望你们能够过得好。” “是。” 送走林铭,赫云舒一家人也开始赶路。 走出客栈的门,赫云舒看到了这同来客栈的掌柜,谢长贵。 谢长贵,是和佟有一起为虎作伥的人。 赫云舒看了他一眼,谢长贵吓得缩了缩脖子,什么都不敢说。 赫云舒再未言语,坐上马车就走了。 路上,依旧是燕凌寒赶车。 虽然昨晚下了雨,但是官道之上铺了石子,路还算是平坦。 因为下过雨,灰尘被洗涤一空,天地之间显得特别明净。 路上,两个孩子看着远处的高山,兴奋得一阵阵大叫。 赫云舒挑开车帘,看了看前面的燕凌寒,道:“夫君,只怕这两个小家伙又该觉得咱们家很穷了,毕竟,咱们家里没这么高的山。” 燕凌寒回头一笑,道:“看来,我还需要多努力。” 这时,小灵毓很贴心地抱了抱燕凌寒,道:“父王,我不、嫌弃。” 燕凌寒愣了一下,这才意识到小灵毓的意思是她不嫌弃家里穷。 明白过来之后,燕凌寒和赫云舒相视一眼,都忍不住笑了。 见他们笑了,两个小家伙为了表明自己真的不嫌弃家里穷,也慌忙跟着笑了。这笑声清越,传出去很远很远。 正文 第一千八百六十三章 雷厉风行 这一日傍晚时分,赫云舒等人到了宿县。 宿县,是佟有的父亲佟福成做县官的地方。 燕凌寒找了一家客栈住下,又和赫云舒一起带着孩子们吃了饭。 吃完饭回来,燕凌寒看到客栈门口停着一顶青色小轿,他和赫云舒对视一眼,彼此心里有了数。 二人一人抱一个孩子,慢慢走向客栈,神色如常。 经过那青色小轿的时候,轿帘打开,从里面走出一个中等身材的人。 此人国字脸,从长相上来看五官正常,显得十分忠厚。 这人见了赫云舒和燕凌寒,慌忙拱手作揖,道:“下官不知上使驾临,有失远迎。” 燕凌寒后退一步,道:“阁下是?” “回上使的话,下官是此地的父母官,佟福成。” 瞬间,燕凌寒一脸受宠若惊的表情,他慌忙拱手,虚虚地躬了躬身子,恭敬道:“原来是佟大人,有礼了。” 说完,燕凌寒疑惑道:“不知佟大人这句上使,是从何而来?” 佟福成微眯着眼睛,似乎在想些什么。 他打量着燕凌寒,目光中满是探寻。 而燕凌寒伪装得很好,佟福成什么都没看出来。 燕凌寒知道,是牛家镇同来客栈的掌柜谢长贵给这佟福成送了信,这也是他动了依附佟有的许多人,却不动谢长贵的原因。 他是故意等着佟福成漏破绽的。 此刻燕凌寒与佟福成两两对望,在此刻的佟福成看来,燕凌寒谨小慎微,根本不是一个上位者。 随即,他的目光转向了一旁的赫云舒,道:“这位夫人是?” 赫云舒微微一笑,道:“我夫家在宿州做生意,眼下赚了些小钱,便让我带着孩子同去。” 佟福成点点头,然后指着燕凌寒问道:“那这位是?” “我府上的人,怎么,佟大人有事吗?” 佟福成摇了摇头,然后道:“不知你夫家在宿州何处做生意?本官倒也时常去宿州走动,夫人说了,或许本官也知道。” 赫云舒笑笑,道:“就在虎门大街上,是一家首饰铺子。” 佟福成听了,就没再说什么,转身进了轿子,很快就离开了。 赫云舒和燕凌寒带着孩子们走进客栈,回了房间。 到了房间之后,赫云舒开口道:“听说皇兄派来的那位监察御史眼下在宿州?”燕凌寒点点头,道:“这些人在京城里做官久了,总想着从大处着眼才好查出一些什么。殊不知,往上面都是虚的,若真想揪出这些弊病,非得从小地方查起不可。眼下我 已经给他发了密函,让他即刻赶到宿县来,想必,明日一早他就能赶到了。” “那正好。把我们查到的东西都给他,且看他如何做。而我们,不必暴露身份。” 第二日上午,那位监察御史果然马不停蹄地赶到了宿县,穿着一身粗布衣衫进了赫云舒所在的客栈,敲响了他们的房门。 门是燕凌寒亲自来开的。 这监察御史一看到燕凌寒的脸,本能地就想往下跪。 只可惜,这等地方到处都是眼睛,燕凌寒的手一托,拦住了他,道:“里面说话。” 能做监察御史的,自然也不是糊涂鬼。 他当即心神领会,跟着燕凌寒进了屋子。 关上门之后,他慌忙跪倒在地,给赫云舒和燕凌寒行礼。 燕凌寒抬抬手,让他起来,又请他坐下。 这监察御史诚惶诚恐地坐了,却也只敢半边屁股挨着凳子,半分都坐不稳。 赫云舒见了,并不觉得奇怪。 毕竟,但凡是京城之中的人,只要见了燕凌寒,没有不惊慌失措的。 要知道,燕凌寒这可止小儿夜啼的名声,可不是白来的。 小儿夜啼尚能止住,那么这已经明事理的大人,自然也就更不在话下。 所以,赫云舒很清楚,即便她说什么不必紧张之类的话,这位监察御史也是听不进去的。 索性,便这样吧。 赫云舒言简意赅,将自己查到的内容告诉了这监察御史。 同时,将搜集到的证据也交给了这位监察御史,之后那些原本和佟有一起为虎作伥的人也会交给这位监察御史。 这人姓包,包御史见了这些证据,又亲耳听到赫云舒说了这许多,当即气得脸红脖子粗,他猛的一拍桌子,怒道:“竟有这等狗胆包天的人,该杀!” 他一声怒喝,颇有气势。 见状,赫云舒和燕凌寒相视一眼,彼此心里只有一句话:找对人了。 然而,最初的怒气过后,包御史渐渐冷静下来。 然后,他就有些胆寒了。 他是什么身份,居然敢在铭王燕凌寒和铭王妃赫云舒的面前拍桌子瞪眼睛,这命不要了? 于是,他怯怯地看向二人。没料想,燕凌寒竟是难得地笑了,他缓缓开口,道:“包御史,你能有如此反应,也算是本王没有找错人。此事你尽管放开胆子去办,只要查有实据,无论牵扯到谁,一律 按大渝律法处置。” 包御史当即打了包票,道:“殿下尽管放心,下官必定秉公办案。” 燕凌寒赞许地点点头,道:“好,本王的话放在这里,你只管去查,出了任何事,有本王在。” 有燕凌寒这句话,包御史就放心了。 这包御史行事,当真是雷厉风行。他换了另一家客栈住,然后换了官服,去了县衙。 就在县衙门口,他命佟福成出来相见,将佟福成的罪证一一当众言明,即刻押解入京,进刑部,具体量刑后秋后处决。 这么一整件事办下来,不过半日时间。 之后,包御史收编了县衙的一干人等,但凡是犯事的,即刻下狱,仔细审问后再做惩处。 至于这宿县日后的相关事宜,自然等朝廷派新的人下来。 眼下,就暂且由这位包御史代管宿县的所有事宜。 包御史行事利落,不过两日的时间,就将这乱麻一般的事情处理得很有条理。 事情告一段落之后,包御史决定向赫云舒和燕凌寒汇报此次的事情。 然而,当他赶到客栈,燕凌寒和赫云舒早已走了。 此刻,二人已经带着孩子到了宿县城外,外面风景无限,解决了糟心的事情之后,二人要继续带着孩子游山玩水。 燕凌寒心想,这出了京城才几日,就遇到了两件糟心的事情,接下来,他可要带着他们娘仨好好玩一玩,离这些糟心且劳心劳力的事情远一些。只可惜,有时候,现实总是不遂人意。 正文 第一千八百六十四章 登徒子 这一日,燕凌寒是在早上出门的。 早上出门,艳阳高照,一路上,马车与霞光同行,别有一番自在。 早上这样好,这让燕凌寒不由得对新的一天充满了期待。 刚刚解决了一件大事,赫云舒的心情也不错。 她不时掀开车帘,引着孩子们看外面的景色。 不知不觉间,树梢上已经现出了点点嫩绿,看样子,春天就要来了。 春天,自然是生机勃勃的。 看到春天的景色,没有人会心情郁闷。 赫云舒和燕凌寒的脸上都是笑,连带着两个孩子的脸上也满是笑意。 马车缓缓而行,中午他们错过了吃饭的镇子,如今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燕凌寒有些犯难。 两个孩子却是精神振奋,连连拍手道:“吃鱼!吃鱼!” 听到这话,赫云舒和燕凌寒相视一笑,这二人说吃鱼是假,想在外面野餐才是真的。 好在他们准备了干粮,即便是野餐也不至于去发愁什么。 燕凌寒赶着马车,在一处山脚下停了下来。 这山不大,却是鸟鸣阵阵,林子深处有水流的声音,是一个清幽的好去处。 燕凌寒从马车上抱下两个孩子,然后道:“你们在这里帮着母妃捡干柴,父王去山上打一只野鸡回来。中午我们吃野鸡汤,好不好?” 小灵毓好奇极了,歪着脑袋问:“什么是野鸡?” “就是跟鸡差不多的一种动物,不过鸡是喂养的,野鸡就长在山里,比鸡飞的要高。” “什么是鸡?”小灵毓接着问道。 燕凌寒微愣,继而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小灵毓是没见过鸡的。 所以他用鸡来表述野鸡,根本就是说不通的。 他想了想,道:“这样,你在这里等着,父王捉一只野鸡回来给你看,这样你就知道野鸡长什么样子了。” 小灵毓拍着手,连连叫好。 没料想,哄好了这一个,另一个倒是噘起了嘴。 燕凌寒慌忙改了口,道:“捉两只回来,你们俩都看。一人一只,人人有份儿。” 这下,小恭让才高兴地笑了。 燕凌寒肩负着要捉两只野鸡的重任,很快就离开了。 赫云舒也不闲着,带着两个孩子捡干柴。 在山脚下,干柴是不难捡的。 对于这件新鲜事儿,两个孩子很有兴趣,一个劲儿地比较谁捡的多。 赫云舒原本还担心他们不喜欢做这件事,眼下见他们做得兴致勃勃,不禁笑了。 不一会儿的功夫,他们就捡了许多的干柴。 干柴够了之后,两个孩子又张罗着要去捡蘑菇。 赫云舒不愿破坏他们的热情,就带着他们去了。 蘑菇要在比较深的林子里才有,于是,赫云舒带着他们往里走。 往里面走了没多远,赫云舒就听到前面传来调笑的声音。 这笑声有男人的,也有女人的,听着很不正经。人很多,说的话也不中听。 赫云舒忙拉住两个孩子,不让他们再往前走。 他们还小,不能看一些不干不净的东西。 两个孩子都有些沮丧,抬头看向赫云舒。 在他们看来,赫云舒答应过的事情,向来是不会反悔的。 明明赫云舒之前已经答应过要去捡蘑菇,那就一定不会食言的。 所以,他们在等着赫云舒给出解释。赫云舒想了想,道:“我刚想起来,你父王去了有一会儿了,他回来找不到我们会着急的。我们先回去等他,然后再去采蘑菇,好不好?别忘了,父王会捉野鸡给你们哦。 ” 两个小人儿站在那儿仔细想了想,最终,野鸡对于他们的吸引力胜过了采蘑菇,于是,他们顺从地跟着赫云舒往回走。 然而就在这时,有一男一女一前一后从林子深处跑了出来。 女子笑着叫着,却是引着男子去追她。 二人衣衫不整,尤其是那女子,酥胸半露,再一跑动,身子晃来晃去,几乎和没穿衣服没什么区别。 赫云舒忙捂住了两个孩子的眼睛。 不成想,这时候女子看到了他们,发出一声尖叫,撞进了身后男子的怀中。 与此同时,男子也看到了他们。 因为带着孩子,赫云舒不愿多事,只想着赶快离开这个肮脏的地方。 “站住!”是那男子的声音。 赫云舒并不搭理他,只俯身抱起两个孩子,拔腿就走。 若是在平常,遇事就跑不是她的行事准则。 可孩子们在,那些不该被他们看到的东西,就不能被他们看到。 这是她身为人母的责任。 “拦住他们!”有人大叫道。 赫云舒心思平稳,抱着两个孩子往外走,只是两个孩子有些重了,这山路又崎岖不平,她走得并不快。 很快,便有人追上了她。 是一个打手模样的人。 紧接着,刚刚出现的那个男人也奔了过来,只是,此刻他身边并没有那个女子,反而跟了很多男人在他后面。 哟,还是组团的。 这男子仔细打量着赫云舒,手指在下巴上摩挲着,片刻后,他笑着看向身后的男人们,道:“哟,看来,咱们艳福不浅,居然误打误撞遇到了这么一个绝色美人儿。” 听到他说这话,赫云舒恶心得隔夜的饭都要吐了。 这整个一登徒子! 很快,便有人附和道:“是啊,侯兄,如此绝色美人,更能为你这风流才子的名声润色了。” 这时,树梢微动,是暗卫即将现身的征兆。 赫云舒抬了下手指,示意他们不必出现。 眼前的场景,她尚且可以应付。 而且,她也不希望在孩子们的眼中,她是一个事事需要暗卫保护的人。 每个人都要有保护自己的能力,这是最基本的。紧接着,最先说话的那个男子步步走近赫云舒,道:“怎么样?美人儿,陪我们玩玩吧。放心,钱少不了你的。有了这些钱,你就能给你的孩子们买好吃的,另外,还能回 去交给你那绿毛儿相公呢。” “哈哈哈……” 顿时,围观的人哄堂大笑。 赫云舒神色冰冷,只悄声对着两个孩子说道:“乖,闭上眼睛,堵住耳朵。” 两个孩子很听话,闭上了眼睛,也用胖乎乎的小手捂住了耳朵。赫云舒是准备给这些人一些教训的,没料想,有人捷足先登。 正文 第一千八百六十五章 应该亲我才对 捷足先登的人,是燕凌寒。 他捉了两只野鸡回来,兴致勃勃地回来找两个孩子邀功。 没见着人不说,还被暗卫告知赫云舒在这里被登徒子缠上了。 燕凌寒这暴脾气,两只野鸡顿时就被他甩扔了,怒气冲冲就往这边赶。 过来一瞧,就看见赫云舒准备出手。 对付这等混蛋玩意儿,燕凌寒自然不会让赫云舒亲自出手。 甚至,他自己都懒得用手,直接用脚踹,很快就解决了。 这些人倒在地上,一阵鬼哭狼嚎。 燕凌寒看都不看,只走到赫云舒的身边,从她怀中接过两个孩子,道:“娘子受累了。” 赫云舒笑笑,道:“还是夫君来得及时。” 之后,二人视若无睹,径直离开了。 直到远离了那些鬼哭狼嚎的声音,两个小家伙才松开了盖住耳朵的手。 他们齐齐看向燕凌寒,道:“父王,野鸡呢?” 燕凌寒瞬间满脸黑线。 野鸡?早被他甩飞了,这会儿上哪儿找去? 燕凌寒很是犯难,正想着怎么给孩子解释的时候,便看到一个暗卫提着两只野鸡过来了。 见状,燕凌寒只恨不能抱着这个暗卫转两圈。 这下,可解了他的燃眉之急! 于是,他顺手一指,道:“在那儿,暗卫叔叔拿着呢。” 两个小家伙见了,全部的注意力都被这两只野鸡吸引了。 这两只野鸡有着长长的羽毛,这羽毛在阳光下还有着美丽的光泽。 两个孩子一见,就喜欢上了。 二人挣扎着让燕凌寒将他们放下,然后去摸暗卫手中的野鸡。 野鸡不算温顺,见人就啄。 小灵毓和小恭让都很机灵,加上暗卫机警,并未让二人被野鸡啄到。 “暗卫叔叔,它会飞吗?”小灵毓问道。 向来冷脸惯了的暗卫瞧见小灵毓如此娇憨的模样,脸上也忍不住带了笑意:“小公主,它会飞的。” 小灵毓抱着暗卫的腿晃了晃,道:“暗卫叔叔,你让它、飞一飞,好不好?” 瞬间,暗卫的心就软了。 这样的要求,他如何能不答应? 然而,燕凌寒的心情瞬间就不好了,原本,他还准备奖赏这个暗卫,可现在见小灵毓如此哀求这暗卫,他又改变了主意。 什么嘛,小灵毓应该感谢的,是他啊。 这两只野鸡,分明是他捉来的。 燕凌寒吃醋了。 见状,赫云舒笑了笑,然后推了推燕凌寒的胳膊,道:“去帮着拿一只野鸡。” 赫云舒的话,燕凌寒自然是听的。 他从暗卫手中接过一只野鸡,拿在手里。 这下,是小恭让抱着他的腿求他了。 瞬间,燕凌寒的心情又好了。 这个时候,暗卫已经放飞了手里的那一只野鸡,野鸡扑棱了一下翅膀,很快就飞上天空。 小灵毓欢喜得大叫。 暗卫则施展轻功,很快将野鸡又捉了回来。 如此折腾了几次,小灵毓咯咯直笑。 见状,赫云舒就知道,小灵毓是舍不得让这野鸡来做食物了。 瞧见另一边有竹林,赫云舒就吩咐另一个暗卫去砍些竹子回来,做一个笼子,也好让这两只野鸡有个安身之所。 暗卫很快回来,手里提着一捆竹子。 这暗卫的手很巧,三下两下就编了一个竹笼子出来。 恰好此时,小灵毓也玩累了,她转而看向燕凌寒,央求道:“父王,这野鸡、留给我。” 燕凌寒笑笑,道:“好,你看,暗卫叔叔已经编好竹笼给你了。把野鸡放在里面,它就不会跑了。” 小灵毓一转脸,就看到了那精美的竹笼子。 她欢喜地跑过去,吧唧一口亲在了暗卫的脸上,道:“暗卫叔叔真好!” 这一亲,可把暗卫给亲傻了。 他是个粗人,这样的状况,他可从来没遇到过。 另一边,燕凌寒的眼睛已经在冒火了。 他的女儿,只能亲他! 赫云舒轻轻地踹了燕凌寒一脚,道:“瞪什么眼呢。” “应该亲我才对。”燕凌寒悄声道,声音很是委屈。 赫云舒笑笑,道:“小灵毓懂什么啊,她只是向暗卫表示感谢罢了。你多想什么?” 燕凌寒想了想,也是这个道理。 于是,在自家娘子的安抚下,他的心情又好了。 这顿午餐,野鸡是吃不成了。 不过阴差阳错,暗卫倒是在竹林里发现了竹笋和蘑菇,有了这两样儿,依旧可以做出美味的午餐。 午餐燕凌寒做了炒馍片,又做了清炒竹笋和蘑菇汤,两个孩子吃得很开心。 于是,做了这顿午餐的燕凌寒就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推崇,两边脸颊各收获了一个带着油印儿的亲吻。 瞬间,燕凌寒心里美滋滋的,心里的成就感空前高涨。 一旁,赫云舒不禁笑道:“看到现在的你,再想想以前的你,实在是没办法想到一起去。” 燕凌寒想了想,也这么认为。 是啊,那时候的他只知道行军打仗,在生活上几乎没什么爱好,待人又是极为冷厉的。 可现在,他有妻万事足,有了儿女更是万事足,每天陪着他们,为他们解决一日三餐,看着他们欢笑嬉戏就十分开心了。 若是在从前,他如何能够想到,他会适应现在的生活。 可现在的生活,才是真正的生活啊。 燕凌寒这般想着,不禁凑过去抱住了赫云舒,道:“娘子,都是你的功劳。” 赫云舒推了他一下,道:“孩子在呢。” 谁知道,这两个鬼机灵齐齐捂了眼睛,异口同声道:“看不见!” 听到这话,燕凌寒忍不住笑了,他亲了赫云舒一下,尔后悄声道:“这两个小家伙,很有眼力。” 赫云舒轻拧了一下燕凌寒腰间的软肉,道:“都是做父亲的人了,还这般胡闹。” “只跟你胡闹。”燕凌寒压低了声音说道。 吃过午饭之后,他们继续赶路。 这一晚,他们是在一个叫杞县的地方落脚的。 他们住的客栈,是这杞县很不错的一个。 燕凌寒抱着孩子,和赫云舒说说笑笑进了客栈。没料想,另一边的胡同里,有人瞧见了他们,眼神中闪着阴狠的光。 正文 第一千八百六十六章 我们没看到 这人瞧见了赫云舒等人,眼神里狠厉的光,他自言自语道:“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来投。既然你来了,就别想走出去!” 说完,他愤愤转身,消失在胡同的另一头。 燕凌寒等人进了二楼的一间上房,这房间很大,被褥也很舒适。 晚饭燕凌寒命人送了来,在房间里吃的。 吃过晚饭之后,两个小家伙的精神格外好,蹲在地上逗笼子里的野鸡玩儿。 燕凌寒则和赫云舒坐在一起,有一搭没一搭地喝着茶。 桌子底下,他的手早已偷偷地牵住了赫云舒的手。 他凑近赫云舒,道:“出门在外就是不方便,不然可以让丫鬟伺候他们,我们就可以……” 燕凌寒的话尚未说完,赫云舒就掐了一下他的耳朵,道:“铭王殿下,你这个上梁,务必要正啊。” 燕凌寒捉住了赫云舒的另一只手,道:“身为父亲,我这个上梁的确是很正啊。可我在娘子面前若还是正人君子,可能么?” 说着,他偷偷地挠了一下赫云舒的手心。 赫云舒忍不住踢了他一脚,愤愤道:“都成亲这么久了,你怎么还是这么腻?” 燕凌寒一脸遗憾地摇摇头,道:“哪怕是等到七老八十,发秃齿摇,我还是这么想和你腻歪。” “去去去,谁要和你一起发秃齿摇,想想就嫌弃。”燕凌寒笑嘻嘻地靠近,道:“我不嫌弃。到时候我们可以比赛,看谁的头发剩的多。不过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让你输的,你的头发若是掉光了,我就把我的头发拔下来给你 。” 这样贴地气的情话,赫云舒实在是听不来。 而且,她也实在是无法想象自己发秃齿摇的样子,简直是太幻灭了。 罢了,不想了! 然而,她这么一分神,燕凌寒就趁机亲吻了她的嘴唇。 赫云舒脸颊发热,心想幸亏孩子们没看到,不然就太囧了。 然而,下一刻,两个孩子就齐齐捂了眼睛,道:“我们没看到!” 赫云舒大囧,燕凌寒却是大笑出口,道:“你们两个小家伙,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嘛!” 小恭让放下了捂着眼睛的手,道:“父王,你耍流氓!” 这下,换成赫云舒笑得合不拢嘴了。 燕凌寒是又气又想笑,他勉强忍住笑意,瞪着眼睛道:“什么耍流氓?” “就是这样!”说着,小恭让亲了小灵毓一下。 燕凌寒很不自在,不知道这小子什么时候知道了这个。 这时候,小灵毓却是不乐意了,她推了小恭让一下,道:“不准亲我!” “我是你哥!”小恭让不服气地吼道。 小灵毓却是气鼓鼓道:“一家人、才可以亲!” “我们不是、一家人?”小恭让反驳道。 小灵毓急得直跺脚,她愤愤道:“不是这样的,是那样的!” “哪样儿的?”小恭让接着问道。 然而,小灵毓急得脸都红了,却是说不明白。 她蹬蹬蹬几步到了燕凌寒身边,顺势爬上了他的腿,搂住了他的脖子,指着小恭让说道:“父王,哥哥、欺负我!” 小恭让却是一头雾水,他实在是想不明白,他怎么就欺负自己的妹妹了? 燕凌寒乐得哈哈大笑,赫云舒在他脑门儿上拍了一下,道:“都是你惹的祸。” 燕凌寒只好哄好了小灵毓,又接着去哄小恭让,哄好之后,两个孩子也差不多困了,没多大一会儿就睡了。 好在这床够大,燕凌寒很小心地把两个孩子挪向最里面,然后抱紧了刚刚躺上来的赫云舒。 黑暗中,他的唇摸索着她的唇,不由分说地就亲了上去。 赫云舒推了一下没推动,就在他腰间的软肉上掐了一下。 燕凌寒轻呼一声,停了下来。 他正要继续,门外传来暗卫敲门的声音。 燕凌寒气得想打人,赫云舒却是低笑出声,道:“铭王殿下,快出去看看怎么回事吧。” 燕凌寒暗暗咬牙,披衣下床,冷着脸出了门。 暗卫半夜叫门,必定是事出有因。 赫云舒也料想到是出了什么事,就留意着外面的情况。 外面,燕凌寒和暗卫嘀嘀咕咕说了什么,声音一直没停下,她却是没听清楚什么。 正想出去看看的时候,燕凌寒回来了,脸色比刚才出去的时候还难看。 “怎么了?”赫云舒问道。 “有人作死,想要给我们下迷药。” “咱们得罪谁了?” “暗卫抓到人之后就去查了,发现幕后主使是一个姓花的人。这人,就是咱们白天遇到的那拨人中的一个。” “哦,那些登徒子啊。” “不止是登徒子,他们还是本地有名的文人,有的还是秀才呢。” 这倒是让赫云舒吃了一惊,她原本以为文人恪守礼法,却不料还有这等不法之徒。 白天在林间和妇人不正经也就算了,晚上居然还想出下迷药这等下三滥的手法,当真不是读书人所为。 “睡吧,别想这些事了。”见赫云舒皱了眉,燕凌寒出言宽慰道。 “这样的人,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赫云舒气愤道。 燕凌寒揽住了赫云舒的肩膀,道:“放心吧,我已经让暗卫去查他们的底细了。最不济,也会革除他们现有的功名,而且,也必定让他们此生都无法参加科考。” 赫云舒赞许地点点头,道:“必须如此。读书人首先应当持身中正,若是心不正,有再多的学问也是枉然。这样心思不正的人哪怕是入仕做了官,也是个昏官。” 她的话,燕凌寒是认同的。 一夜无事。 第二日,燕凌寒醒了,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去亲赫云舒。 然而,还没等亲到呢,他就觉得不大对劲儿。 他往里面一瞧,发现两个孩子早早地醒了,却都赖在被窝里不起床,只露了两只眼睛在外面,此刻正看着他呢。 燕凌寒冲着他们瞪了瞪眼睛,两个小家伙忙躲到被子里去了。 如此,燕凌寒趁机亲了赫云舒一下,然后神清气爽地起床。 这时候,赫云舒也醒了。 一切收拾停当之后,燕凌寒把暗卫叫了进来。暗卫很快禀报了查到的消息,听完之后,燕凌寒和赫云舒都皱了皱眉,看来,事情比他们想象得还要复杂。 正文 第一千八百六十七章 先礼后兵 暗卫查到,杞县的这些个文人风气败坏,公然狎妓不说,竟然还暗中命人拐卖幼女,用来享乐。 因为这个,还害死了几条无辜的人命。 死的都是好人家的女儿,但是这些个文人和杞县的县令勾结,以至于这些人求告无门,最终也只能看着自家的女儿枉死,活活地憋着这一口窝囊气。 有两个做娘的气不过,上吊死了。 查到这些,赫云舒和燕凌寒就意识到,这件事应当严办。 若只是公然狎妓和下迷药,革除这些文人的功名,让他们日后无法参加科考也就算了,但是现在出了人命,这件事是断不能简简单单地就算了的。 赫云舒想了想,道:“这样吧,我扮成男装,去县衙走一趟。看看这杞县的县令是个什么货色,再决定下一步如何做。” “还是我去吧。” 赫云舒摇摇头,道:“你现在这么气愤,一瞪眼睛就有一股子杀人的气势,还是我去吧。” 燕凌寒想了想,是这个理儿。 只是让赫云舒去,他总有些不放心。 赫云舒宽慰道:“放心,我会带着暗卫的。再者说,我会假扮皇兄派下来的御史,这县官就算是想包庇谁,见了京官想必也不敢了。” 燕凌寒想了想,是这个理儿,就放心地让赫云舒去了。 不成想,赫云舒这一去,去了一个时辰都没回来。 燕凌寒不放心,就把孩子交给暗卫看着,自己去了县衙。 此刻,县衙外面静悄悄的,燕凌寒径直走了进去,进了正厅。 这时候,正厅的主座上坐着一个老者,左边是一个穿着县官官服的人,看样子,是杞县的县令。 另一边坐着的,就是赫云舒了。 燕凌寒过去,直接站在了赫云舒的身后。 这时候,那老者瞥了燕凌寒一眼,然后看向了赫云舒,道:“这位是?” 赫云舒微微一笑,道:“侯阁老,这位是我的随从。” 老者笑了笑,道:“小贺,你做御史的时间还短,很多事情都没弄明白。待回去啊,多学学,多问问,也就不至于犯错了。” 见状,燕凌寒就明白了。 这是一个倚老卖老的,这所谓的侯阁老,原本也是京中大员,后来年纪大了,又没什么作为,也就告老还乡了。 原本燕凌寒也不曾留意这等人,是听赫云舒叫了一声侯阁老,才想起来有这么一号人物,在京中的时候倒也见过一两面。 只是,他那时候一直戴着面具,这位侯阁老没认出他倒也正常。 燕凌寒继而想起,在那拨文人之中,有一个姓侯的,长相与这侯阁老有几分相像,看样子,应该是这侯阁老孙子辈儿的人了。 怪不得。 方才,这侯阁老的话,处处透着让赫云舒网开一面的意思。 赫云舒懂他的意思,却是站起身来,掸了掸衣服上的灰尘,道:“侯阁老,我并不认为自己是在犯错。” 听罢,侯阁老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道:“你这年轻人,当真是不知好歹。你也是做官的人,刑不上大夫这句话,你不知道吗?” 赫云舒冷笑一声,道:“我只知道,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侯阁老狞笑一声,道:“看样子,你是铁了心要追查我孙儿的过错了?”赫云舒点点头,道:“他犯了事,带头拐卖女童,且折磨致死,按大渝律法,这等人罪孽深重,是要凌迟处死的。而且,单单是他折磨死的女童,就足有五人,这一点,难 道阁老不知道?”这侯阁老连笑数声,道:“无知小儿,你可知道,本阁老与铭王殿下是忘年交,本阁老一封信送到京城,铭王殿下必会即刻来此。到那时,你倒是想想看,你的命还在不在 ?” 赫云舒也乐了,反将了侯阁老一军,道:“那好,你让铭王殿下来啊。”说完,赫云舒再不看侯阁老,径直看向了那杞县的县令,道:“焦大人,如今事实俱在,证据确凿,一干证人随时可以通传,本御史只问你一句,你到底派不派人将这些人 捉拿归案?” 这杞县的县令焦大人也站起身,却是一脸的为难。赫云舒知道他在顾忌什么,这侯阁老是京官,虽然如今告老还乡,但京城里还是有些人脉的,若是他送信去京城,胡乱编排这焦大人一些坏话,焦大人这官职也就保不住 了。 想到这一层,赫云舒看向燕凌寒,悄悄地眨了一下眼睛,尔后她看向侯阁老,道:“敢问阁老,铭王殿下的儿女降生时,您送了多少礼金?” 这话可把侯阁老问住了,他早已告老还乡,在京城的时候他尚且没有资格进铭王府送礼,如今告老还乡,就更没这个资格了。 于是,他胡诌了一个数目。 听罢,赫云舒笑了笑,道:“侯阁老,你说谎。那日铭王府的礼单我看了,根本就没有你的名字。” “你胡说!”侯阁老气得胡子都歪了。 赫云舒一脸无辜,道:“侯阁老,既然你说你与铭王殿下是忘年交,那你倒是说说看,铭王殿下的几个孩子叫什么名字?” 这下,侯阁老哑口无言。他是真不知道,若是胡诌,必会出错。随之,赫云舒看向了那焦大人,道:“焦大人,你也看到了,这侯阁老在说谎。再者说,如今他已经告老还乡,再无官职,只是你治下的一个平民罢了,你不必对他优待。至于你担心他会给京城中的旧识送信编排你,影响你的仕途,这个就更加没有必要。如今陛下是铁了心要整顿吏治,若不然也不会派我等出京暗查,在这样的情况下,陛 下岂会听从其他人的意见而影响大人的仕途?” 听到赫云舒的话,焦大人的神色有些松动了。赫云舒先礼后兵,继而说道:“焦大人,如果你知错就改,派人捉拿这些人,尚且可以将功补过。可你若是不照办,本官便会具表上奏,参你一个包庇犯人的罪名。你倒是 好好掂量掂量,孰轻孰重!” 说完,赫云舒转身就走,摆明了不给这焦大人深思的机会。 这下,那焦大人瞬间慌了,大声道:“大人留步,下官这就命人捉拿一干人等,绝不敢怠慢!” 听罢,赫云舒笑笑,看了看紧跟而来的燕凌寒。 即刻,这焦大人派人去捉拿那一拨为非作歹的文人。只是,事情并不顺利。 正文 第一千八百六十八章 难得硬气 事情的不顺利在于:眼下那拨文人都聚集到了侯阁老的家里,而且,侯阁老的家中大门紧闭,无论衙差在外面如何叫门,里面的人都没有任何回应。 衙差做不了主,就匆匆而归,向焦大人禀报这件事。 此时,赫云舒、燕凌寒和侯阁老都在这府衙的正厅里坐着。 听到衙差的禀报,侯阁老面露得意。 赫云舒则看了焦大人一眼,道:“焦大人,看来侯阁老并不信任你。他自己来这里向你求情,家里却做了两手准备。” 一听这个,焦大人的脸色也有几分不好了。 以往,他的确是听从这位侯阁老的吩咐,不敢将这一帮文人怎样。 可是现在,事关他的身家性命,侯阁老居然如此儿戏,不准他的人进去捉拿相关人等,实在是太不给他脸面了。 赫云舒说完这句话,就一动不动地看着焦大人。 刚刚她已经说得很清楚,如果焦大人无所作为,那么,她就会如实禀明陛下,治他一个失职之罪。 这个罪名,足以让他的仕途到此为止。 当然,对于赫云舒而言,解决这件事非常容易。 但是她故意将这个难题抛给焦大人,因为她想要看看,这位焦大人是否真的会一条道儿走到黑。 她让暗卫探查过,这位焦大人只是在这一干文人的事情上多有包庇,至于其他的,倒也算是一个好官。 眼下赫云舒就是想看看,这位焦大人是否会迷途知返。 每个人都会犯错,重要的是,犯了错之后,有没有悔改的心思和能力。 如果这位焦大人不知悔改,阳奉阴违,那么,接下来,她就要连同这位焦大人一并处置了。 一时间,正厅之上一片沉默。 焦大人眉眼一转,看向了侯阁老,道:“阁老,你什么时候回去?” 侯阁老心生得意,以为焦大人的心思已经活泛了,便说道:“说起来我也来了有一会儿了,这便准备回去。” 焦大人满脸是笑,道:“好,本官亲自送阁老回去。” 闻言,侯阁老冲着赫云舒投来一个得意的眼神。 赫云舒笑笑,并不多言。 焦大人很快送着侯阁老回去了,只不过,他半个时辰之后回来,是押解着那一干文人一起回来的。 他到底是心思活泛,借着送侯阁老回家的时机带着衙差闯进侯府,从而将这一干文人全部捉拿。 焦大人回来,冲着赫云舒微施一礼,道:“大人,下官幸不辱命。” 赫云舒点点头,道:“如此甚好。接下来便开始审问吧。一旦罪名确凿,即刻处决。” 焦大人一愣神,道:“是,大人。” “三日之内,我等着大人的答案。” 焦大人连声称是。 之后,赫云舒带着燕凌寒一起离开。 只是,出了府衙之后,身后就跟了尾巴。 不过,这么点儿小尾巴,自然难不倒赫云舒和燕凌寒。 二人走走停停,在下一个胡同口就甩掉了身后的那几个尾巴。 紧接着,二人回到了客栈。 客栈里,两个小家伙早已等急了,眼下瞧见二人回来,两个人齐齐扑上来,一个抱住了赫云舒,另一个抱住了燕凌寒。 燕凌寒乐得哈哈大笑,道:“这才多大一会儿,就想父王了?” 小灵毓摸了摸燕凌寒的脸,道:“父王,饿了。” 燕凌寒故意装作抱不动的样子,道:“我的小乖乖,你少吃一点儿吧,再吃下去,父王都抱不动了。你看,你比哥哥都重了。” 小灵毓却是拍了拍燕凌寒的脑门儿,道:“可是,我饿呀。” 赫云舒听了这话,也是忍俊不禁。 她打了燕凌寒一下,道:“不许说我女儿胖,她现在这样刚刚好,是婴儿肥,懂吗?” “对,是婴儿肥!”小灵毓也忙着附和道。 燕凌寒笑笑,把刚买来的肉干递给了小灵毓,小灵毓欢喜地接过,开心地吃了起来。 孩子的开心,总是来得容易。 如此,赫云舒在杞县逗留了三日。 眼下尚是早春,没什么好风景,但是杞县的小吃很多,故而两个小家伙这几日在这里,吃得很是开心。 第四日一大早,衙差就在大街上鸣锣开道,大声宣布今日要处决的人。 赫云舒仔细听了一下,被焦大人裁定的应该被处决的人,和她所掌握的情况相差无几。 紧接着,她派暗卫去监斩,以确认被处斩的正是那些人,没有掉包。 历来斩杀犯人,都是在午时。 即将处斩这些人的时候,侯阁老突然带着家仆冲上了监斩台,要强行带走自己的孙子。 不过,这焦大人也不是吃素的,当即派了衙差上前,赶走了侯阁老等人。 侯阁老大怒,指着焦大人的鼻子骂个不停。 这一次,焦大人难得的硬气,当众指责侯阁老干扰行刑,且辱骂朝廷命官。 看到这一幕,下面的百姓大为解气,纷纷声援焦大人。 这一次行刑虽然出了一些小插曲,但是最终的结局是圆满的,犯了死罪的人被处决,无一漏网。 事情解决,侯阁老的嚣张气焰被打压,这件事告一段落。 而那些被害了女儿的人家,大呼大仇得报,振奋不已。 赫云舒旁观了这一幕,神色淡漠。 在她看来,这件事原本是可以避免的。但因为侯阁老等人的作威作福和焦大人的不作为,才发生了这样的惨剧。 事情解决之后,赫云舒再次见了焦大人。 她缓缓开口,道:“焦大人,你可知错?” 焦大人低下了头,道:“下官知错。” “你倒是说说看,你错在哪里?” “下官错在有私心,太过于忌惮侯阁老,以至于被蒙蔽心智,犯下大错。”焦大人诚惶诚恐道。“这次的事情,我一概没有插手,就是为了看你是否真的知错。现在看来,结果还不错。这样,此次你所犯的错我暂且不向陛下禀报,以观后效。但是,你每个月要拿出一 半的俸禄救助家庭困难的百姓,你意下如何?” “下官多谢大人网开一面。” 赫云舒看了看焦大人,发现此刻的他,还是有些害怕的。于是,她决定给焦大人吃一颗定心丸。 正文 第一千八百六十九章 他不要面子的吗? 赫云舒有意要让焦大人安心,于是故意问道:“焦大人,你在害怕什么?” 刚刚她就已经留意到,焦大人的手一直在抖。 见赫云舒如此问,焦大人诚惶诚恐道:“大人,侯阁老一直叫嚣,说要请铭王殿下来处置下官。下官这心里,实在是怕啊。” 赫云舒看了看身旁的燕凌寒,之后看向了焦大人,道:“你怕什么?我倒觉得,铭王殿下没什么好怕的。” 焦大人缩了缩脖子,道:“大人,铭王殿下的名声您又不是不知道,若是惹恼了他,下官一家老小的性命都要交代了啊。” 赫云舒装作不解的样子,道:“怎么,铭王殿下的名声这么不好么?” “大人,铭王殿下是战神不假,他立下赫赫战功也不假,可这样的人,都是杀神啊。一个不如他的意,他就要杀人的啊。” 赫云舒忍不住笑了,道:“这样的话,你是从哪里听到的?” 焦大人靠近了一些,道:“大人从京城来,难道不知铭王殿下可止小儿夜啼的名声?” 赫云舒勉强忍住笑,道:“焦大人,铭王殿下有战神之名不假,说他是杀神也不假,不过,据我所知,他不是一个滥杀无辜的人。”焦大人却是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道:“这可说不准啊,铭王殿下是混迹在战场上的人,在他看来,杀人比切西瓜还简单的,这样的人,是不会把人命当回事的。所以, 下官是真担心啊。” 眼下,这焦大人说了个痛快,却不曾留意到,一旁的燕凌寒脸已经黑成了锅底。 燕凌寒一直都知道自己的名声很差,但是知道是一回事,听到又是另一回事。而且,被人当着自己的娘子的面说出这番话,就更是另外一回事了。 在他心爱的人面前,他不要面子的吗? 赫云舒忍俊不禁,却不戳破,等着看这焦大人还能说出一些什么来。紧接着,焦大人靠近了一些,悄声道:“大人有所不知,下官听闻,铭王殿下连自己的大儿子都送走了。都说虎毒不食子,可他连自己的儿子都不放过,可见传言不虚了。 ” 听罢,赫云舒一阵无语,这下她可算是见识到什么叫三人成虎了。 原来,燕凌寒的名声已经坏成了这个样子啊。 赫云舒原本就是要给这焦大人吃颗定心丸的,不过眼下在给这焦大人吃定心丸之前,她要先吓他一吓。 于是她清了清嗓子,道:“不,焦大人,我倒觉得,铭王殿下的脾气没你说的那么不好。毕竟,你当面如此评价他,他都没有生气得要杀人呢。” 听到赫云舒的话,焦大人有些愣神,一时间没明白赫云舒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的视线在赫云舒和燕凌寒的身上流转,继而定格在燕凌寒的身上。 毕竟,这位的脸色不怎么好看。 再联想到赫云舒刚才说的话,焦大人的腿肚子都转筋了。 他哆嗦着两条腿,嘴唇更是颤抖得厉害,牙齿至打架,连话都说不囫囵了:“该……该不会是、是、是……” 最后那几个字,他实在是没胆子说出来。 见状,赫云舒决定不再为难他,不然,她还真怕把这焦大人吓出精神病来。 于是她抢过焦大人的话头儿,道:“没错,他就是铭王殿下。” 赫云舒一句话说完不要紧,焦大人一头就栽地上了。 他倒也不是晕了,是太过紧张,腿脚不听使唤,支撑不住他的身子了。 赫云舒冲着燕凌寒使了一个眼色,燕凌寒心神领会,就走过去,亲自扶起了焦大人。 看到是燕凌寒来扶他,焦大人两眼一闭,真希望自己能晕过去。 可偏偏,他就是晕不了。 燕凌寒也不忍见这焦大人如此窘迫,就轻笑一声,道:“焦大人,你要本王一直这么扶着你么?” “不敢,不敢。”焦大人嘴里说着不敢,但是浑身都使不上力气。 燕凌寒“不计前嫌”,把焦大人扶到了椅子里坐好。 瞬间,焦大人整个人都瘫倒在椅子里。赫云舒微微一笑,道:“焦大人,我告诉你铭王殿下的真实身份,并不是为了惹你惊吓。只是希望你明白,在侯阁老这件事情上,不必有任何后顾之忧。我的意图,你可明 白?” “下官明白了,下官明白了。”焦大人连声说道。 赫云舒笑笑,道:“既然如此,我和铭王殿下就先走一步了。希望日后杞县在焦大人的治理下,会更加富庶,百姓们的生活也会越来越好。” 不等焦大人晃过神来,赫云舒就和燕凌寒一起离开了。 两人走了足足一刻钟,焦大人才缓过神来。 这铭王殿下哪里是杀人如麻啊,分明是和蔼可亲嘛,他当面说了铭王殿下那么多坏话,铭王殿下都没有动怒呢。 这等修养,可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一瞬间,焦大人对燕凌寒的印象大为改观。 赫云舒和燕凌寒回到客栈,暗卫已经将东西整理好了,他们即刻上路,继续往南而去。 越往南,天气越暖和。 赫云舒二人就这样带着孩子们一路南下,一路领略着无边的春色,心情好得不得了。 如此过了半个月的时间,他们已经在距离杞县五百余里的地方了。 越往南走,春意就愈发浓郁。 这一日,赫云舒挑开车帘,看着赶车的燕凌寒,道:“夫君,我们这算是追赶春天吗?” 燕凌寒唇角微扬,道:“若能追上,最好不过。” “追春天!” “追春天!” 一边,两个小家伙齐齐喊道。 赫云舒看着路边杨树梢头的嫩绿,忍不住笑了。 春意无边,是怎么也看不够的。 看着看着,赫云舒有些困了,就躺在马车里睡着了。 睡得正香的时候却听到燕凌寒在叫她:“快醒醒!醒醒!” 赫云舒陡然一个激灵,瞬间就醒了过来,她一把抓住燕凌寒的手,急声道:“发生什么事了?” 燕凌寒笑了笑,道:“看把你紧张的,没发生什么事,就是让你看一个奇妙的地方。” “什么?”赫云舒狐疑道。 燕凌寒却是卖起了关子,捂着赫云舒的眼睛下了马车。当燕凌寒的手缓缓拿开,纵是镇定如赫云舒,也忍不住惊呼出声。 正文 第一千八百七十章 我是朝廷命官! “真美!”赫云舒惊呼道。 燕凌寒站在她的身后,双手落在她的肩膀上,轻声道:“喜欢吗?” “喜欢。” 说着,赫云舒的脸上满是笑意。 美好的景色总能让人心旷神怡。 她的眼前是一片明艳的粉色,这粉色在漫天骄阳的映衬下,显得更加明媚。 是桃花。 眼前的桃花连成了片,像是一整片粉色的海洋。微风拂过,桃花独特的香气拂面而来,让闻到这香气的人心都跟着颤动了。 “这里是什么地方?”赫云舒好奇地问道。 刚刚她困得睡着了,尚且不知这里是哪里。 “是华阳县境内。”燕凌寒说道。 “这里怎么会有这么多桃花?” 燕凌寒轻笑一声,道:“这华阳县别称是桃花县,就连这华阳县的县令都称之为桃花县令。之所以会有如此称呼,就是因为这华阳县以遍植桃花而闻名。” 这下,赫云舒算是明白了。 她眉眼微转,道:“所以,你知道这么多,是事先做了功课?” 燕凌寒笑笑,道:“我是一家之主,拖家带口出来游玩,总要做足准备的。” 赫云舒的脸上满是笑意,欢喜地走进这桃花林中。 两个小家伙早已被暗卫带去别处玩耍了,燕凌寒倒是乐得自在,得以和赫云舒独自在一起。 眼前桃花灼灼,却不及眼前的人儿明媚。 赫云舒看着这漫山遍野的桃花,燕凌寒看着她,眼角眉梢都是笑意。 偶然间,赫云舒回头,道:“这么大的桃花林,倒是不多见。” “再不多见的东西,只要我娘子想见,即便是跋涉千万里,我也要带你去的。” “油嘴滑舌。”赫云舒轻笑道。 赫云舒在桃花林里走了很久,连身上都沾染了桃花的香气。 走累了她就顺势坐下,眼下桃花初绽,尚没有落下的桃花花瓣,若不然,会更美。 不过,赫云舒却不觉得遗憾。 她坐下,仰脸看去,满眼都是桃花,就连天空,都变成了桃花的底色。 她的眼神里,满是惊喜的雀跃。 燕凌寒和她并排坐着,却是看得呆了。 他虽成亲许久,却依然觉得每一日的她都是不同的。 他只需看着她,就十分满足。 此时此刻,燕凌寒心想,自己此生最大的心愿,就是要让她的笑颜永驻。 只要她开心,他怎么都好。 察觉到燕凌寒的注视,赫云舒看了过去,也看到了他眼睛中的自己。 赫云舒张开双臂,勾住了燕凌寒的脖子,道:“看我做什么?” 燕凌寒顺势搂住了她的腰,道:“我看我自己的娘子,还需要给出理由吗?” “当然需要。”赫云舒理直气壮道。 燕凌寒笑笑,亲吻了她比桃花还要粉嫩的面颊。 “又胡闹,当心又被孩子们看见。” 燕凌寒轻笑出声,道:“没事,孩子们说了,他们看不到。” 这话,惹得赫云舒忍不住大笑起来。 看着她笑得如此开心,燕凌寒的心里,比吃了蜜还要甜。 良辰美景,佳人在侧,此生,还有何求呢? 此刻,搂着她的腰,燕凌寒的心思也变得旖旎起来。 这个样子的燕凌寒,赫云舒最熟悉不过。 她忙一把推开他,道:“你规矩点儿!” 说完,她站起身就跑。 燕凌寒则是起身就追。 这一追一跑,就难免碰到桃花枝。 不少桃花簌簌而落,下了一场缤纷的桃花雨。 赫云舒穿梭在这桃花雨中,是比这满目的粉色还要明艳的存在。 追着她,燕凌寒轻笑出声,觉得十分有趣。 不成想,这时候有个人凭空出现,气鼓鼓地说道:“我说你们俩,有这么毁坏桃花的吗?” 说话的是个年轻人,看起来挺稚嫩的。 赫云舒停了下来,看了看自己身后落下的桃花,也觉得不妥,便说道:“是我不小心,对不住。” 见赫云舒如此,燕凌寒的火气蹭的一下就上来了,他上前几步,挡在赫云舒前面,道:“你嚷嚷什么,毁坏了你的桃花,赔你钱也就是了。” 燕凌寒不说这话还好,他一说这话,那人更生气了。 他指了指地上的桃花,道:“这、这是钱的事吗?这么好的桃花落了,不知要少结多少桃子。” 燕凌寒还想说些什么,赫云舒忙拉了一下他的手,抢先说道:“对不住,是我们太不小心了。”那年轻人听了赫云舒的道歉,神色缓和了许多,道:“你说话就中听多了。不像你这男人,凶巴巴的,姑娘,我瞧你相貌好,脾性也好,怎么就找了这么一个臭脾气的人? ” 听了这话,赫云舒忍不住笑出了声。 她还没听人这么吐槽过燕凌寒呢。 燕凌寒则是气得想打人。 哪里来的浑小子,居然敢说他配不上他娘子,真是岂有此理! 他正愤懑的时候,便听到远处传来小灵毓和小恭让的声音:“爹爹,娘亲!” 赫云舒忙开口,做了回应。 很快,两个小家伙就蹦蹦跳跳地出现了。 小恭让的头上戴了柳条编织的小帽子,很神气。 而小灵毓的头上则是花环,上面别着很多的桃花,那满头的黑发也放了下来,垂落在两肩,再加上那一张粉嫩的面颊,乍一看,宛如桃花林中的精灵仙子。 看到小灵毓如此,燕凌寒和赫云舒都忍不住笑了。 他们的女儿,就是这样好看! 然而,这一幕落在那年轻人的眼中,却是十分扎眼。 他蹬蹬蹬几步到了小灵毓跟前,道:“你这小丫头,怎么还折了我的桃花?” 他一说话,就有几分凶相,把小灵毓吓哭了。 紧跟着小灵毓的暗卫出手极快,一下就把这人踹倒在地。 哪里来的小子,竟敢吓哭他们的小公主? 年轻人的身子在地上滚了几滚,在抓住一棵桃树后才稳住了身子。 他仓皇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道:“你们真野蛮!” 暗卫听了这话,更想打人。你都吓哭我们小公主了,你不野蛮? 燕凌寒冲着暗卫使了一个眼色,暗卫会意,走过去架着这年轻人的胳膊就准备把他丢出桃花林。这年轻人猛地一下被人架起来,大呼道:“放我下来!我是朝廷命官!我是朝廷命官!” 正文 第一千八百七十一章 没原则 听到这年轻人如此喊着,燕凌寒也乐了,他招手让暗卫将这年轻人放了下来,问道:“你倒是说说,你是哪门子的朝廷命官?” 年轻人的脚终于踩在地上,一颗放空的心也安稳了下来,忙自报家门:“我是华阳令!” 燕凌寒和赫云舒对视了一眼,都有些无法相信。 所谓华阳令,就是华阳县的县令,堂堂一个县令,会来看守这桃花园? 见二人不信,这年轻人梗着脖子道:“你们若是不信,尽可以找人去问,看我是不是华阳令。” 燕凌寒想了想关于这华阳令的传闻,有几分信了,他问道:“你就是那个不按常理出牌、个性刁钻的华阳令何成?” “对啊对啊就是我。”这年轻人指着自己,忙不迭地说道。 这下,燕凌寒有几分信了。传闻这华阳县的县令又称为桃花县令,将这华阳县治理得极好,但因为性格不好,故而没人愿意提拔他。所以何成就在这华阳县的县令一职上,一直做了十年也不曾升迁 。 燕凌寒特意绕道华阳县,也是想来看看,这华阳县的县令到底如何。 没成想,误打误撞,就这么见到了。 联想到这华阳县的县令十分爱惜桃花,燕凌寒对于他之前的反应也就没那么生气了。 想到这里,燕凌寒轻笑一声,道:“既然如此,我们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了。” 然而何成却依旧是一脸惊恐,道:“你还要扔飞我吗?” “不会。”何成这才算是放心了,他眯着眼睛看燕凌寒,满脸的探寻:“我瞧着,你也不是普通人。我刚刚那么说你你都不生气,可见是个大度的人。可是,一般的人都没有这么好的 修养。你倒是说说看,你是谁?” 燕凌寒笑笑,开诚布公道:“我姓燕,名凌寒。”“姓燕,名凌寒,也就是燕凌寒。燕凌寒?这名字怎么就这么耳熟呢?”何成一边嘀咕着,一边苦思冥想,突然他一拍脑门儿,恍然大悟道,“啊呀,燕是国姓,皇族。皇族 中叫凌寒的,哎呦我去!” 说着,这何成一猫腰躲在了一棵桃树后面,惊恐道:“你、你是铭王殿下?” 燕凌寒点点头,道:“是。” 何成扶了扶自己头上的帽子,强自镇定道:“杀人如切菜,还生吃孩子的那个铭王殿下吗?” 燕凌寒听了,暗暗握拳,心道:又想打人了怎么办? 他的坏名声不是只说可止小儿夜啼吗?怎么又多了一个生吃孩子?这都什么跟什么啊!燕凌寒尚未自证清白,赫云舒倒是忍不住了,她上前一步,指着那何成说道:“你说的这些都是从哪里听来的,谁说铭王殿下杀人如切菜,又说他生吃孩子了?你说清楚, 不然,我揍死你!” 说着,赫云舒冲着何成挥了挥拳头。 听到别人说燕凌寒,她可真是忍不住自己的暴脾气。 何成缩了缩脑袋,嘀咕道:“都这么说啊。” “你好歹是华阳令,朝廷命官,人云亦云那一套,你就识不破?” 何成想了想,道:“也是。今日见了铭王殿下,瞧着他脾气挺好的嘛。至少,比你的脾气好多了。” 赫云舒听了,也是无语。刚刚这人不还说她脾气好吗?现在就改口了,真是没原则! 燕凌寒出来打圆场,道:“何成,别人是如何评价我的不要紧,我绕道华阳县,就是为了来看看,你这华阳令做得如何。” 何成忙站好身子,道:“铭王殿下,您看您有什么要问的吗?” “只问没用,本王要眼见为实。不过,你倒是可以先说说看,你怎么就来看着桃园了?难道衙门里就没有事情做吗?” “对呀。”何成理直气壮道。 之后,赫云舒和燕凌寒去华阳县城走了一遭,发现还真如华阳令何成说的那样,整个华阳县的百姓都互敬互助,相处得很好。 一路走来,别说打架斗殴了,就连拌嘴的事情都没有。 就这么一路走到县衙,燕凌寒翻了翻府衙的奏报,发现这华阳县还真是太平,没发生过什么大事。 最大的事还是去年,有个江湖大盗路过此地,被何成小惩大诫一番之后就放走了。 看来,何成的确是将这华阳县治理得很好。 于是,燕凌寒问道:“那你倒是说说看,你治理华阳县有什么秘诀?” 何成挠着自己的脑袋,把脑袋都快挠破了也没想起来有什么秘诀。 燕凌寒好生无语,道:“那你就说说看,你上任以来都做了什么?”“也没做什么啊,就是带着大家在荒地荒山上种桃树。种了桃树之后桃树开了花,我找蜂农来,蜜蜂采的桃花蜜味道很好,各大商行都喜欢,大家伙也喜欢痴。桃子开过花 之后结果,果子又大又甜,又能卖个好价钱。这一来二去再加上地里的庄稼,就能卖个好价钱。人一有钱,还有什么烦心事儿啊,您说对吧?” 听罢,赫云舒和燕凌寒相视一眼。 虽然何成自己没总结出什么经验,但他们却看出来了。 说白了,就是让百姓有事情干,有钱赚,人的腰包鼓起来了,也就不会去想什么歪点子了。 一个人不去做歪门邪道的事情,就不会犯罪,没有小偷小摸的事情,何成这个县令,自然不需要断案。 看来,很多看似复杂的问题背后,都有一个质朴的理由。 这华阳县建得如同世外桃源,究其根本也不过是何成最初想要在这里种桃树的念头而已。 但这个念头一步步实施下来,却是一步步鼓了百姓的腰包,让他们安居乐业,不必为生计发愁。 这么一想,燕凌寒和赫云舒发现,何成这个人还是很有头脑的。 于是,燕凌寒看向何成,道:“何成,本王准备升你的官,你说说看,想做什么官?” 何成的眼睛滴溜一转,道:“王爷,再大的官都能给我做吗?” 燕凌寒一锤定音,道:“是。” 之后,燕凌寒就等着他开口。 然而,何成的嘴巴鼓了几鼓,也没把自己想做的官职说出来。燕凌寒狐疑地看了一眼赫云舒,心道,这家伙,到底想做什么官? 正文 第一千八百七十二章 世外桃源 燕凌寒见何成吭哧半天一个字都没说出来,也是乐了,道:“说吧,你到底想做什么官?” 何成鼓足了很大的勇气,结结巴巴道:“浔、浔阳那块儿地方能给我吗?” 燕凌寒听到他这么说,简直想把他一脚踹走。 这何成憋了这么久,燕凌寒还以为他想做丞相呢,结果,就是想去浔阳做太守。 燕凌寒很意外,就想捉弄一下何成,于是他面露难色,道:“你这小子可真是鸡贼,浔阳是附近九县的州府,要了浔阳你就是统领这九县的太守了,你可真是不傻啊。”何成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不瞒王爷说,浔阳有块地方我看上很久了,那里适合种荷花。到时候真种成了,我还能落个荷花太守不是?刚好我也姓何,这也算是名副其 实了不是。眼下都说我是桃花县令,结果想跟我结亲的姑娘都说我这桃花县令一定桃花多,这不,害得我现在还没讨上媳妇儿呢。” 说着,何成一脸的憋屈。 听何成如此说,赫云舒和燕凌寒都忍不住笑了。 这个何成,倒是有几分意思。 尔后,燕凌寒问道:“如今这浔阳太守是谁?” 何成贱兮兮地一笑,道:“王爷,是真是假,总得你亲眼看过才好。若不然下官在这里说了什么,就跟告黑状似的。” 燕凌寒点点头,道:“此事本王会仔细查探的。不过,在查探这浔阳太守之前,本王要好好看看你这华阳县。” 何成一笑,道:“王爷尽管看就是了。” 燕凌寒笑笑,道:“好,你忙着,本王随意出去走走。” 何成道是,送燕凌寒等人出了门。 这一次出门,他们是步行。 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怎的,他们走在街上,总觉得能闻到桃花的香味儿。 而且,这华阳县的店铺,也是颇具桃花的特色。 眼看着到了饭点儿,燕凌寒随意走进一家店铺,找了一个靠窗的桌子坐了下来。 这桌子的边缘雕刻了桃花的模样,又涂上了桃花的色彩,栩栩如生。 很快就有店小二走了迎了过来,殷勤道:“客官,要吃点儿什么?” 赫云舒脸上带笑,道:“我们初来此地,尚不知此地的特色。不如,你为我们推荐一些。”店小二连声称是,然后道:“我们华阳县的特色就是桃花,因此也以桃花入菜。夫人不如尝尝我们小店的桃花粥和桃花饼,也有浸了桃花蜜的桃子干,吃起来别有一番滋味 儿。” 赫云舒笑笑,道:“听你这么说,好像很美味的样子,这样吧,把店里的特色都上一个,我们尝尝看。” 听罢,店小二面露难色,道:“客官,不是我不愿上,只是我们店里的特色菜很多,若是都上了,只怕你们吃不完,会很浪费。” “没事,吃不完我们会带走。我们住客栈,可以等饿了的时候再吃。” 这下,店小二才放心地走了。 没过多大一会儿,桃花粥和桃花饼就端了上来。 赫云舒先尝了桃花粥,这桃花粥香甜可口,里面还有桃花的香味儿。 桃花饼外层酥脆,里面有用蜂蜜浸泡过的桃花花瓣,很美味。 其余的菜色是桃花鸡、桃花鱼,因为有燕凌寒在,店小二还端了一小壶桃花酿。 看到眼前这些菜,赫云舒总算是明白看到他们撞落了桃花为何何成会如此生气了。 那是因为在他眼中,哪怕是这些桃花花瓣都是极有用处的东西,可以为百姓带来很多的利益。 之后的几日,赫云舒等人一直在华阳县境内游玩。 眼下桃花开放,很是美丽,百姓安居乐业,让人不禁觉得,这华阳县就是不折不扣的世外桃源。 小灵毓和小恭让都很开心,只是在之后几日的游玩之中,虽然他们看到桃花依旧喜欢,但是都没有再破坏桃花。 在华阳县待了五日之后,他们离开此地,前往浔阳。 在此之前,有一部分暗卫已经先一步赶到浔阳,查证这浔阳太守的政绩。 一番查探之后,发现这浔阳太守多有徇私舞弊,且存在贪污的现象。 于是,燕凌寒到达浔阳之后,就下令撤了这浔阳太守,改由何成担任。 调令下达,何成即刻赴任。 他在华阳县做了十年的县令,百姓们都很舍不得他。 何成自己也是百感交集,却是强颜欢笑地告诉百姓们,以后得空儿可以去浔阳找他玩儿。 最终,华阳百姓泪洒衣襟,恋恋不舍地送何成离开。 听闻此事,燕凌寒和赫云舒亦是颇有感慨。 因为何成真心为华阳百姓付出过,所以他们才会如此不舍。 做官做到了这个份儿上,当真是极致了。 “若天下间尽是何成这样的好官,天下百姓何愁不能过上好日子?”赫云舒感慨道。 燕凌寒应道:“是啊,只可惜,有太多的人被权力和金钱蒙蔽了双眼,早已忘了自己起初入仕的初衷。” 由此,燕凌寒和赫云舒愈发坚定了心思,要一路南下,在各地仔细查证,若有贪赃枉法的官员,一定要严厉处置。 于是,燕凌寒带着赫云舒,连带着两个孩子一路往南,在送走了春天之后,他们又迎来了初夏。 一眨眼,三个月的时间就过去了。 在这三个月的时间里,他们途径了许多地方,遇到那些不靠谱的官员,也都一一做了处置,赢得了百姓的称赞。 只是,燕凌寒很少表露自己的身份,一直以来,他都借用京官的名义来做事。 毕竟,燕皇也派出了一些京官前往各地查证,冒充他们并不会有破绽,且名正言顺。再者说,他想带着赫云舒和孩子们到各处游玩,并不希望暴露身份。 连日来,各地的贪官污吏被惩治,使得一些人是战战兢兢,甚至有那么一些人,已经开始主动坦陈自己的罪过,以求宽大处理。 知道这些,赫云舒和燕凌寒都很开心。 天下大定,自然要整顿吏治。毕竟,数万将士打下这太平江山,是为了让百姓安居乐业。 唯有百姓过得好,将士们付出的鲜血以至于生命才不会白费。 一直以来,燕凌寒和赫云舒积极查证各地官员的政绩,就是凭借着这样的初衷。 走着走着,他们已经到了大渝的最南边。 到了这最南边,虽然还只是初夏,但已经酷热难耐。 好在马车里放了冰块,并不至于太热。 这一次,燕凌寒等人要前往的地方,称为凤凰城。当他们的马车还未进凤凰城的时候,城内一间昏暗的屋子里,一个坐在轮椅上的男人轻轻地敲着扶手,声音冰冷而阴森:“赫云舒,你还是来了。” 正文 第一千八百七十三章 有问题 赫云舒等人是在这一日将近正午的时候到达凤凰城的,到了之后就找了一家客栈住下。 这凤凰城之所以有这个名字,是因为境内有一座山,像极了一只展翅欲飞的凤凰,所以,也就有了凤凰城这个名字。 赫云舒所住的这个客栈,在凤凰山的半山腰。 因为是半山腰,周围满是绿树,所以格外凉爽,这个时节来住刚刚好。 赫云舒走进房间,推开窗看到的就是满目绿色。 有鸟儿停在枝头,叽叽喳喳地叫个不停。 小灵毓和小恭让见了,都很喜欢。 两个小家伙趴在窗口,怎么也看不够。 燕凌寒和赫云舒坐在一旁看着他们,满目欢喜。 这客栈的房间是木制结构,独有一种树木的清香,闻起来很舒服。 置身在这样的环境里,赫云舒笑了笑,道:“以往我们向往的幽居生活想来也就是如此了。” 燕凌寒笑笑,道:“不如,我们不回京城了,就这样隐居在这里吧。” 赫云舒莞尔一笑,没说什么。 在山间居住,多的是闲适的心情。 吃过午饭,他们睡了个午觉。 醒来的时候,太阳已经开始西斜了。 睡醒之后,旅途的劳顿一扫而空,赫云舒神清气爽,道:“这两个小家伙一直很喜欢山里,不如,我们去这凤凰山上走走。” 燕凌寒欣然应允,道:“好,出去走走。” 就这样,他们走出了客栈。 客栈外面,树木郁郁葱葱,在这一方空间尽情舒展自己的青翠。 赫云舒和燕凌寒带着孩子们走在林间的小道儿上。 此时,太阳西斜,夕阳的光把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两个小家伙争着抢着要去踩对方的影子,欢欢喜喜地跑在前面,开心地笑个不停。 燕凌寒和赫云舒手牵着手走在后面,满脸都是喜悦。 林间有清风拂过,带来山间独有的气息,令人精神舒爽。 两个孩子跑在前面,一个劲儿地喊着,让赫云舒和燕凌寒跟上他们。 赫云舒笑笑,牵着燕凌寒的手跟过去。 渐渐地,两个孩子跑累了,走路的速度就有些慢了。 赫云舒和他们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静静地看着他们。 过了一会儿,孩子们在一个小山包模样的东西前停了下来。 赫云舒仔细去看,发现一旁的石头上面写着三个大字:凤凰泉。 另有一块石碑,介绍了凤凰泉的来历。 传闻,这凤凰泉比凤凰山的历史还要悠久,正是因为有了凤凰泉的滋润,如今的凤凰山才会如此的闻名遐迩。 据说,凤凰泉的泉水冬暖夏凉,夏季喝了,还能生津止渴。正是因为这样的缘故,但凡是到了这凤凰山的人,都要来喝这凤凰泉的水。 而且,这凤凰山的山民极具巧思,用打通的竹子将这凤凰泉的泉水引了出来,如此,人们只需将竹筒做的杯子放在这里一小会儿,这杯子就装满了泉水。 前面,两个小家伙见了这样小巧的杯子,都抢着拿杯子去接水。 赫云舒和燕凌寒见了,也快走几步,跟了上去。 小恭让的动作更为敏捷,他先一步拿了杯子去接水,很快就接满了。 之后,他欢喜地端起杯子,就要喝水。 没来由地,一种不安自赫云舒的心底油然而生。 她大声道:“别喝!” 瞬间,小恭让喝水的动作就停了下来。 他疑惑地看向赫云舒,等着她的答案。 见小恭让如此,赫云舒自己也愣了一下。 她并未觉察到什么,现在想来,刚刚之所以会喊出来,更像是出自于一种本能。 难道,这真的有什么危险吗? 赫云舒觉得奇怪,就端起小恭让的那杯水,放在鼻间闻了闻,并无特别的味道。 “怎么了?”燕凌寒狐疑道。 赫云舒摇摇头,道:“不知道为什么,刚才看小恭让要喝水,我很不安。但是,我也说不出是什么原因。” 赫云舒自己都不确定,燕凌寒却是看了看周围,道:“既然你觉得不对,那一定是有原因的。不如,先试试毒。” 说着,燕凌寒先一步拿出了银针。 银针伸入泉水之中,并未变色。 燕凌寒悬着的一颗心稍稍放松。 但是他记得赫云舒曾经与他说过,并非所有的毒药都能让银针变色。 这时,赫云舒看到地上有一只小蚂蚁。 她顺手摘下一片树叶,沾了一些泉水在上面,然后将这泉水洒落在蚂蚁的周围。 盛夏时节,每一种动物都容易缺水。所以动物在夏季遇到水,没有不趋之若鹜的。 小蚂蚁顺着那泉水滴就爬了过去,伸着两只长长的触角在试探着什么。 片刻后,小蚂蚁绕道离开,并未去喝泉水。 燕凌寒有些不解。 赫云舒解释道:“蚂蚁看似很小,但是它的触角上面有很多感觉的器官,这些器官比人类的还要敏感。所以,它更能觉察出一些什么。” “可是,这么多人都在喝。”燕凌寒不解道。 的确,到这里来接泉水喝的人很多,之后都安然无恙地离开,并没有任何异样。 看到这一幕,赫云舒也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太敏感了。 可是,心里的不安是真实的。 哪怕是此刻都没有半分消散。 赫云舒将水藏了起来,然后看向了小恭让和小灵毓,道:“这水有些问题,咱们不要喝。” 她的话,两个孩子向来是听的。 于是,两个小家伙齐齐点头,保证不会再喝水。 赫云舒放心不少。 只是,出现了这样一个小插曲,他们是没什么心思游玩了。 他们很快回了客栈,吃晚饭的时候也仔细检查了饭菜,确认没有异常才入口。 夜渐渐深了。 两个孩子依次睡着,发出了均匀的呼吸声。 燕凌寒和赫云舒却是毫无睡意。 燕凌寒关了窗子,赫云舒则从手腕里取出了一个小小的仪器。 这个仪器是检测水质的,在现代,她时常要去条件艰苦的地方执行任务,所以就配备了这个检查水质的仪器,用来确认当地的水是否可以饮用。 赫云舒取了一些泉水放进去,仪器转了一会儿之后发出了滴滴的声响,很快,这泉水的水质情况也在仪器的液晶屏上显示了出来。看到这结果,赫云舒的手指渐渐收紧。 正文 第一千八百七十四章 来打个赌 根据液晶屏上显示的信息,这凤凰泉的泉水之中,含有极为过量的镉。 看到这种金属的名字,赫云舒的心不由得跟着一颤。 赫云舒看向燕凌寒,道:“让暗卫去查查,凤凰城内自杀的人多不多。” 她的话虽然奇怪,但燕凌寒没有多问。 他即刻唤出暗卫,将这件事吩咐了下去。 之后,他看向赫云舒,道:“怎么了?” 赫云舒却是一脸严肃,道:“事情没有查明之前,我们不要吃这里的东西,连水也不要喝。” 听到赫云舒的话,燕凌寒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水和食物都可以让暗卫去别处带,这一点,并不是难事。 此刻,赫云舒愁眉紧皱。 燕凌寒知道,她在思考。 所以,他并没有打断她,而是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他。过了有半刻钟的时间,赫云舒才看向燕凌寒,缓缓开口,道:“这种水里面含有数量很高的镉,若是喝了五杯这样的水就会中毒。人中毒之后,开始的时候是各个关节骨痛 难忍,之后骨头会开始萎缩,变脆,哪怕是稍稍碰一下就会发生骨折。最终,中了这种毒的人都因为承受不了这种痛苦而自杀。” 听完之后,燕凌寒的脸色也变了。 今天如果不是赫云舒阻止,小恭让就已经喝下那杯水了。 他的心里,一阵后怕。 想着这些,他的手指渐渐握紧。 这么多年来,他面对过无数的算计,但都能够以平常心去对待。 可眼下,一想到他的孩子差点儿中招,他心里的愤怒就怎么也遏制不住。 良久之后,燕凌寒才开口,道:“依你来看,此事是意外还是人为?” “那要看暗卫带回来的消息是什么。” 这下,燕凌寒恍然大悟,原来,这就是赫云舒让暗卫去查探此地自杀人数的原因。 如果自杀人数一直都多,那就说明此地的泉水原本就有毒,只是没有被人发现而已。 可若是自杀人数在正常的范围之内,那就说明,今天的事情,是人为。 既是人为,自然是冲着他们来的。 没过多久,暗卫就将消息带了回来,结论是,这凤凰城内自杀的人数一直居高不下。 听到这个答案,赫云舒有几分意外。 原本,她更倾向于是人为。 难道,竟是她多心了吗? 赫云舒想了想,道:“这样,你仔细查探。我要凤凰城内三年内自杀人数的具体数字,尽快查出来。” “是。”暗卫应声,很快离去。 暗卫离开后,燕凌寒问道:“你以为,是人为?” 赫云舒点点头,道:“我觉得是。当然,也可能是我太紧张了。你也知道,对于发生的事情,我一向是多想一点儿的。” 燕凌寒略有不解,道:“可是,这凤凰城内的人数一直居高不下,不正能说明这凤凰泉的泉水本来就有问题吗?” “如果,是有人刻意误导呢?”赫云舒反问道。 她思考事情,向来是想的比较深的。 因为,她从不希望自己遗漏了什么。毕竟很多时候,哪怕是仅仅遗漏了一些细枝末节的东西,都会有性命之忧。所以,不论对于任何事,她从来都不会掉以轻心。 听到赫云舒的话,燕凌寒皱皱眉,尔后道:“你的意思是,有人发现了我们的行踪,故意在这里等着我们,引我们上钩。而且,他很早就开始布局了?”赫云舒点点头,道:“只怕这是最坏的结果。这将近半年的时间我们一路南下,如果是别有用心的人不难发现我们行进的轨迹,如果他料定我们会到达这里且提前布局,做 到今天这一步并不难。” “若真的如你所说,此人的心思当真是狠毒至极。居然提前那么久就开始布局,害死了那么多人,当真是不把人命当回事。” “且再等等看。如果只是近几个月自杀的人数增多,就很能说明问题了。” 燕凌寒点点头,右手放在了赫云舒的肩膀上,道:“不早了,早些睡吧。” 赫云舒应了一声,的确,现在在这里想再多都无济于事。只能等暗卫将统计的数字拿回来再做计较。 这一晚,还算安宁。 不得不说,暗卫的行动力足够迅速,虽然这凤凰城他们初次来,但搜集信息的能力却是一点儿不差。不过短短一夜的时间,他们就搜集到了有用的信息。 第二日一早,赫云舒醒来的时候,就看到了这信息。 看到上面的数字,燕凌寒的脸色止不住一沉——赫云舒的猜想,被证实了。 几个月之前,凤凰城内自杀的人数一直在一个稳定的范围内,但是自从三个月之前,凤凰城内自杀的人数开始激增,增加到了从前的十倍之多。 这个数字,足够让人触目惊心。 “会是谁呢?”燕凌寒问道。 其实,燕凌寒自己心里很明白,可能的人很多。且不说他多年征战,树敌无数,单单是赫云舒,这些年也遭遇了许多的算计,虽然从未有人能够算计得了赫云舒,但是,被她识破算计的人很多,这些人之中,不乏心狠 手辣的人。 这时候,赫云舒竟然笑了一下,她看向燕凌寒,道:“不如我们来打个赌?” “赌什么?”燕凌寒疑惑道。 “赌赌看,这次的对手是冲着你来的,还是冲着我来的?” 见赫云舒还有这等闲心,燕凌寒不禁笑道:“如今你我是夫妻,是冲着你还是冲着我来,有什么区别吗?” “到底是有一些倾向性的。不过我倒觉得,兴许是我得罪的人。”赫云舒坦然道。 燕凌寒摇摇头,反驳道:“不,我的对头也不少。” 赫云舒笑了笑,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 这时候,燕凌寒嘀咕道:“不知道对手是谁的感觉,真的很不好。” 赫云舒看向燕凌寒,道:“所以,我有一个引出对手的办法。” “是什么?” 赫云舒缓缓靠近燕凌寒,在他耳边轻声说了些什么。然而,赫云舒的话还没有说完,燕凌寒就反应强烈,坚决反对道:“不,这不行!不行!” 正文 第一千八百七十五章 谁入虎穴? 燕凌寒的反应,在赫云舒的意料之内。 她笑笑,道:“夫君,你不相信我的本事么?” 燕凌寒看着赫云舒,道:“我自然相信你的本事,但是相信你的本事是一回事,看着你身入险境又是另外一回事。让我看着你入虎口,我做不到。” “可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所以,我来入虎穴。”赫云舒摇摇头,道:“夫君,这一次我们不是单打独斗,别忘了,孩子还跟着我们呢。无论我们在做任何事情之前,都要保证他们的安全。但是你也知道,我习惯了单打独斗,如果换做是你去入这个虎口,我担心我照顾不好孩子们。但是你不同,你习惯了统帅千军,也知道最大限度地发挥周围人的作用。所以,只有你来照顾孩子们,你来 做我的大后方,我才能真的安心。” 赫云舒的理由,并不能说服燕凌寒。 在他看来,无论是任何理由,都不足以说服他眼睁睁地看着赫云舒去以身犯险。 这一点,他做不到。 看着燕凌寒的神情,赫云舒知道,自己无法说服他。 说起来,她的计策并不复杂。 对方是有意误导她,让她以为这凤凰泉的水之所以有问题,是因为这泉水本就如此。 那么,依照她的性子,一定会去查证这泉水里到底有什么古怪,以免更多的人因此而中毒。 而当她现身,自然会有一张大网悄然拉开,将她网入其中。 依照对方狠辣的性子,一旦拿住她,必定会让她吃一番苦头。 她将计就计,自然可以引出背后的人。 但是这个计策,燕凌寒不同意。 于是,她想出了一个折中的法子,道:“不如,他们抓了我之后,你即刻亮明身份,前去要人,如何?” 然而,燕凌寒的脸色仍是很难看。 故而,赫云舒使出终极大法——撒娇。 她靠近燕凌寒,去揉捏他的脸,声音娇媚而温柔:“我的好夫君,你就从了吧。” 赫云舒鲜少如此,燕凌寒虽然受用,但是仍然过不了自己心里那道坎儿。 正因为如此,赫云舒撒娇撒了半天,竟是全无用处。 这让赫云舒分外受挫,她气鼓鼓地在一旁椅子上坐下,两只大大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瞧着燕凌寒,眼睛里含着泪,有着细碎的晶莹,看起来,十分可怜。 她这样,燕凌寒看得很心疼,但却是一脸懵。下一刻,赫云舒开口,道:“我就知道,什么恩爱到老的话都是鬼话。男人都是一个样儿,都是喜新厌旧的性子,如今你我成婚久了,你厌倦我了,所以,无论我对你使什 么法子也不管用了,是不是?以前,你什么都顺着我的。” 说到后面,赫云舒还拔高了音调。 赫云舒这话,燕凌寒简直是无言以对。 他根本没有这样想过好吗? 可现在,要他怎么解释? 燕凌寒尚未想好怎么解释,这时候,门开了。 原本被暗卫带走的小灵毓和小恭让推门进来了,二人刚刚在山里看到了一只很好看的小松鼠,原本是很高兴的。 但是一进门就瞧见赫云舒一副要哭的表情,两个小家伙顿时吓坏了,蹬蹬蹬几步跑到了赫云舒身边,一人抱住了她的一只胳膊,边摇晃边问道:“母妃,你怎么了?” 赫云舒一脸委屈,道:“你父王欺负我。” 瞬间,两个小人儿齐刷刷地看向了燕凌寒。 这样的眼神,燕凌寒几乎招架不住。 片刻后,小灵毓嘀咕道:“不对啊,父王不敢的。” “对,父王胆子没这么大。”小恭让也附和道。 然而,小灵毓转脸瞧见赫云舒,顿时改了口,道:“可是,母妃都哭了。” 于是,小灵毓再次看向燕凌寒,道:“燕凌寒!说!你做错什么了?” 见小灵毓突然中气十足地吼出这一句,赫云舒几乎忍不住要笑出来。 好在,她忍住了。 毕竟,即将到手的胜利果实,不能这么就丢弃了。她忍了这么久,也是很不容易的。 被小灵毓这么一吼,燕凌寒两只眼睛瞪得老大。 他长这么大,还没人敢这么直呼他的姓名!就算是他那身为九五之尊的皇兄都不曾如此,况且,今日若是恭让这个浑小子如此放肆,他早就一巴掌上去了。 但是是小灵毓说的,这粉雕玉砌一般的小女儿,他怎么也不舍得打。 最终,他也只能是冲着小灵毓瞪了瞪眼睛。 然而,又被小灵毓瞪回来了。 这小丫头遗传了赫云舒的优良基因,这一双眼睛,可是不小呢。 于是最终的最终,燕凌寒妥协了。他看向赫云舒,道:“好,就按你说的办。但是,是折中的那个法子。而且,暗卫要一直暗中保护你。若有任何意外,他们就要现身,哪怕是会破坏你的计划,你也不能阻 止他们。这一点,不能改。” 赫云舒知道,这已经是燕凌寒最大的妥协了。于是她点点头,道:“好。” 虽然做出了决定,但是燕凌寒的一颗心还是忐忑着,始终无法安稳。 赫云舒则已经开始实施她的计划。 一直以来,燕凌寒的暗卫做事都足够隐秘,不会给任何人留下蛛丝马迹。 但是这一次,赫云舒故意让他们去查探凤凰城内自杀的人数,且,露了痕迹。 然后,暗卫回来“禀报”消息。 而得到这消息之后,已经是下午了。 燕凌寒带着孩子们出去玩,赫云舒则一路出了客栈,去了凤凰泉。 眼下,凤凰泉周围,还是围着许多人在喝水。 很显然,这个时候是不能将这泉水挖开,一看究竟的。 赫云舒看了看周围,然后等到了晚上。 晚上,夜深了,孩子们睡了,燕凌寒也“睡”了,赫云舒则轻手轻脚地出了客栈,擎着一支火把赶往凤凰泉。 夜间的山上,山风要更为猛烈。 赫云舒小心护着手里的火把,一路到了凤凰泉。 尔后,她用带来的一把锄头掘开了凤凰泉,露出了里面的泉眼和引水的竹筒。 而当她刚刚做完这些,从一旁的草丛里,大树后面,突然涌出很多穿着官服的人。 他们一拥而上,围住了赫云舒。见状,赫云舒就知道,自己的第一步,成了。 正文 第一千八百七十六章 可曾为难你 赫云舒看向周围,发现围着她的人穿着官服,手里拿着佩刀,是官府里衙差的打扮。 刀尖锋利,刀身明亮,此刻,所有人的刀尖都指向她。 “做什么?”赫云舒问道。 这时,从这一众衙差里走出一个人,看样子是个领头儿的,他扬手指向赫云舒,道:“我们接到密报,说有人在凤凰泉的泉水里下毒。” 他的言下之意是,赫云舒就是那个投毒者。 赫云舒神色自若,道:“官爷,如果你这么想,可就真的是误会我了。我也是觉察这泉水有异,所以才来一探究竟的,并不是下毒者。” 那官差冷脸道:“少废话!有什么话,去牢里说!” 说着,围着他的衙差又近了一步。 赫云舒淡定自若地朝着周围看了看,道:“好,我不与你说。待到了县衙,我与你们县官说就是了。” 见赫云舒并不反抗,官差就放松了警惕。 如此,赫云舒走在前面,衙差走在后面,一路到了县衙。 如今虽是深夜,县衙之中却是灯火通明。 有一个穿着县官官服的男子正襟危坐,正坐在县衙大堂的主位上。 瞧见赫云舒,他重重地拍了一下惊堂木,怒声道:“来者何人,速速跪下!” 赫云舒看了他一眼,道:“只怕一个小小的凤凰城县令,还不值得我跪。” “放肆!”县官怒声道。 说完,他示意一旁的衙差,要把赫云舒强按下去,让她跪下。 正在这时,燕凌寒从外面大步而进。 他身后的暗卫一字排开,很快就将在场的衙差控制了。 “你是何人?”县官惊声道。 他在这凤凰城做了许久的县令,倒是不曾见过这等做派的人,如此霸道,又是如此的蛮不讲理。 燕凌寒瞥了他一眼,懒得说话,只将手伸进袖子里,再拿出的时候手里多了一枚黑金令牌。 在大渝,黑金令牌独一无二,只属于大渝唯一的战神——铭王燕凌寒。 瞧见这黑金令牌,这县官双腿一软就跪下了,仓皇道:“下、下官姜成,不知铭王殿下驾临,有失远迎,请殿下恕罪。” 燕凌寒不理他,径直走到赫云舒身边,温和道:“他们可曾为难你?” 赫云舒莞尔一笑,全了这出戏:“倒也没为难我,不过刚刚正迫使我给他下跪呢,若不是你来,只怕……” 后面的话,赫云舒没说下去。 燕凌寒冷冷地看了姜成一眼,道:“姜大人,你倒是好大的排场,竟让铭王妃跪拜你?” 姜成吓坏了,跪伏于地,痛声道:“铭王殿下恕罪,都是下官有眼不识泰山,才犯下这等大错。” 燕凌寒冷哼一声,道:“你倒是会认罪。罢了,让你的人退下,本官有话问你。” 姜成听了,慌忙让衙差都退了下去。 之后,暗卫也退了出去。 如此,这县衙的大堂之上,只剩下赫云舒、燕凌寒与姜成三人。 燕凌寒直言不讳,道:“姜成,本王是想给你留些脸面,所以才让你的人出去。这一点,你可懂?” “下官懂,下官懂。”姜成连声说道。 燕凌寒蹲下身子,缓缓提起姜成那跪伏在地上的上半身,迫使姜成与他对视,尔后才问道:“本王问你,有人在凤凰泉的泉水里下毒的消息,是谁告诉你的?” 姜成呼吸急促,道:“回、回王爷的话,是衙差禀报的。” “是谁?叫上来!” 姜成应声,很快从地上爬起来,再回来的时候,他身后跟着一个衙差。 之后,衙差交代,是他自己的父亲喝了凤凰泉的泉水,身上疼痛不止,所以他便怀疑有人在泉水里下毒,进而禀报给了这凤凰城的县令,姜成。 经过进一步的审问,事情渐渐明了。原来,这衙差是个孝子,他父亲生病了,食之无味,什么都吃不下。而凤凰城内又素来传闻这凤凰泉的泉水对身体大有裨益,所以,衙差就提了一只大桶到山上,装了许 多的泉水回去。 之后,无论是做饭还是饮茶,他父亲喝的都是这凤凰泉的水。 因为从山上往下提水不容易,所以家中的其他人都没有喝这个水,最终,身上疼痛难忍的也只有这衙差的父亲。 衙差请来大夫,大夫诊断之后说是中毒了。于是,这衙差很自然地就联想到了凤凰泉的水。 因为之前饮用凤凰泉泉水的人无事,所以有人投毒就是一个很正常的猜想。 赫云舒和燕凌寒听完这整件事情,并不觉得有什么漏洞。 这一切,天衣无缝。 至少,单单从这件事里面,挑不出什么错儿来。 但是,事情的真相,真的是如此简单吗? 燕凌寒招手,示意姜成让这衙差出去。 之后,他将问题抛给了姜成:“你是这凤凰城的父母官,如今有人在凤凰泉里投毒,你应当如何做?” “应当立即言明此事,命人不得饮用凤凰泉的水。已经饮用了的人,及时让他们看大夫,以便对症下药。” 这话听起来,倒是十分顺耳,也十分有条理。 燕凌寒看了看姜成,道:“好,就照你说的办。” 姜成连声应是。 之后,燕凌寒并未逗留,带着赫云舒离开。 回去的路上,赫云舒问道:“你出门的时候不是觉得没必要带着令牌吗?那刚刚给姜成看的令牌是从哪里来的?” 燕凌寒笑笑,把那所谓的黑金令牌拿了出来,道:“瞧瞧,我刚找人用木头刻的,上面涂了墨水,还不怎么干呢。” 赫云舒见了,哑然失笑。 燕凌寒随口问道:“你觉得这姜成有问题吗?”“说不好。不过奇怪的是,现在是晚上,可是我到县衙的时候,里面灯火通明,姜成早就在那里了。若是如他所说,只是派人去捉拿下毒之人。那么,他如何能够确定,今 晚那个下毒的人就一定会出现呢?如果他不确定,在本该睡觉的时候,他为何又等在灯火通明的县衙大堂呢?” 听了赫云舒的分析,燕凌寒觉得很有道理。于是,他有了下一步的计策。 正文 第一千八百七十七章 苦肉计?想都不要想 燕凌寒下一步的计策说来也简单,就是派人时刻监视姜成和那个孝子衙差。 这也是赫云舒一贯的行事作风,无论是任何细节,只要和此事相关,她都不会放过分毫。 这些年,燕凌寒耳濡目染,也知晓了赫云舒做事的习惯。 所以他做的,正是赫云舒想要做的。 二人回到客栈的时候,已经是子时了。 赫云舒躺在床上之后,燕凌寒就抱紧了她,问道:“若我不横插一杠子,这次的事情,你准备如何做?” “苦肉计啊。”事情到了现在,赫云舒也没必要瞒着了。 按照她原先的设想,她被抓之后,燕凌寒不那么及时地出现,那么,她就会吃一番苦头。 在她的设想中,这一次,对方是冲着她来的。 那么,既然是冲着她来,一定会迫不及待地看到她的惨状。 只要对方有这个念头,赫云舒就有机会。 毕竟,慢慢地,对手总会露出马脚。 听到赫云舒的回答,燕凌寒抱紧了赫云舒的腰,道:“苦肉计?你想都不要想。”赫云舒脸上带笑,道:“不过我倒是觉得,现在这样也挺好的。所有人都知道我们关系很好,我们又一同出现,你又是一个如此机警的人,自己的娘子被人抓了,没理由不 那么快出现。现在这样,倒是挺自然的。” 听赫云舒为他说话,燕凌寒倒是有几分不安。 但不安归不安,他确信自己没有做错。 而他,也绝不可能眼睁睁看着赫云舒去设这个苦肉计。 她整个人都是他的,他不希望她受到丝毫的伤害。 燕凌寒的下巴轻轻地碰着赫云舒的肩膀,道:“我们下一步,如何做?” “等着呗。”赫云舒轻描淡写道。 等,也就是等着对方先出手。 既然是冲着他们来的,总不会一直没有动作。 而他们,也有足够的自信去应对即将出现的任何难题。 多年来,多少事情的历练,已经让他们的心性无比坚韧,并不会为这即将到来的危险或者是算计惴惴不安。 他们早已有了一颗平常心,无论发生任何事情,都不足以让他们心性大乱。 正是因为如此,他们的生活并没有受到什么影响。 这一晚,二人睡得很踏实。 但是因为前半夜的忙碌,二人到了天光大亮的时候还睡着。 许是无事,暗卫也没有来打扰他们。 不过,睡梦中的赫云舒被一阵嘀嘀咕咕的声音吵醒了。 听出是两个孩子在嘀咕,赫云舒并未睁开眼睛,等着听他们说些什么。 如今两个小家伙已经快两岁了,说话也利索了很多。 小灵毓说:“哥哥,好奇怪。” “什么?” “父王、母妃抱着睡觉,不会热吗?” 赫云舒听了这话,才意识到燕凌寒的手还抱着她。 她习惯了如此,并不觉得有什么。 只是眼下被孩子们看到了,多多少少有些难为情,所以赫云舒挣扎了一下,想要把燕凌寒的手拿开。 然而,她非但没能把燕凌寒的手拿开,反倒是被燕凌寒挠了一下手心。 原来,这家伙也已经醒了。 看来,他也是为了偷听两个孩子说悄悄话。 不过,二人的小动作并未被两个小家伙发觉,他们仍然在煞有介事地讨论着。 燕凌寒又挠了一下赫云舒的手心,示意她不要动,继续听两个小屁孩说些什么。 他觉得,这样很有趣。 “我们试一下。”是小恭让的声音。 赫云舒很好奇,就微微睁开眼睛看了一下,发现小恭让正试着去抱小灵毓。 只可惜,他还没挨着小灵毓呢,就被小灵毓嫌弃地甩开:“哥哥,你走开,热。” 之后,两个小屁孩一脸探究地看向了紧抱着的两个人,嘀咕道:“奇怪,他们不嫌热吗?” 这时,小灵毓煞有介事道:“哥哥,不要想了,我们脑袋小,想多了会变笨。” “那怎么办?”小恭让疑惑道。 “看我的!” 察觉到小灵毓朝着他们走过来,赫云舒就闭上了眼睛,免得被她发觉。 紧接着,赫云舒就听到一记清亮的声音响在她的耳侧。 啪的一声,很响,可见是用了力气。 赫云舒缓了缓,才意识到是燕凌寒挨了小灵毓的耳光。 想到这里,她就忍不住想要笑出来,可又要忍着,忍得十分辛苦。 最终,她索性不再装睡,睁开了眼睛。 然后她就看到,燕凌寒看着小灵毓,小灵毓也看着燕凌寒,大眼对小眼,画面有点儿好笑。 而燕凌寒的脸上,有一个小小的巴掌印。 正是小灵毓刚刚拍下去的。 平白挨了这一巴掌,燕凌寒有点儿懵。 然而自己的女儿就这么一脸无辜地看着他,让他连斥责的话都说不出来。 最终,还是赫云舒问道:“灵毓,为什么打你父王?” 小灵毓歪了歪脑袋,一本正经地看向了赫云舒,道:“母妃,我想不明白,要问父王。” “问什么?”赫云舒明知故问道。 “我想问父王,热不热。” 这个问题,赫云舒回答不了。 燕凌寒则坐起身子,把小灵毓抱在怀中,缓缓道:“那父王问你,你自己睡觉会热吗?” “不会。”小灵毓摇了摇脑袋,说道。 “那不就得了。” 这时,小灵毓的两只手往一块儿碰,做出了拥抱的姿势,然后道:“可你们,抱着啊。” 燕凌寒笑笑,然后揽住了赫云舒的肩膀,道:“我与你母妃,就是同一人。” 很显然,这个答案,小灵毓是不懂的。 于是,她戳了戳自己的脑袋,嘀咕道:“想不通。” 燕凌寒轻笑一声,道:“想不通就不要想了。不然,脑袋都要想破了。” 小灵毓慌忙抱住自己的脑袋,道:“不想了,不想了。” 她这样滑稽的举动,逗得赫云舒忍不住笑了。 每每看着孩子,总能够让人心情愉悦。 赫云舒满心欢喜,抱住了小灵毓。 一家人欢欢笑笑,玩闹了好久才起床。 穿戴整齐后,燕凌寒打开门,命暗卫去准备饭菜。不成想,这个时候,暗卫倒是禀报了一件事。 正文 第一千八百七十八章 父王,你会害怕吗? 暗卫禀报,说有百姓聚集在县衙门口,指称铭王妃赫云舒草菅人命,蓄意在凤凰泉的泉水里下毒,且被铭王燕凌寒包庇,不了了之。 听到暗卫如此禀报,赫云舒和燕凌寒相视一眼。 此刻,二人所想的内容是相同的,那就是——对方出手了。 若是正常情况下,没人有这个胆子在县衙门口闹事。 但现在偏偏发生了这样的事情,那就只有一个解释,有人刻意煽动了民愤,才造成了如今的状况。 这一点,二人心知肚明,正是因为知道,所以并不慌。 尔后,赫云舒吩咐道:“去县衙门口仔细看着,留心煽动民愤的人。再顺藤摸瓜,找出他们的上家。另外,把姜成带到这里来,不必掩人耳目。” 暗卫应声,很快离去。 几人吃过早饭后,暗卫也把姜成带了过来。 此时面对赫云舒和燕凌寒,姜成有些胆战心惊。 一见面他就跪在了地上,诚惶诚恐道:“殿下,王妃娘娘,下官绝对不曾对外泄露二位的身份。” 赫云舒微微一笑,反问道:“是么?” 姜成连声应是。 紧接着,赫云舒问道:“那为何你这凤凰城的百姓一口咬定是我在凤凰泉里下了毒,又为何说铭王殿下包庇了我?” 姜成连连叫苦,保证道:“这件事下官当真没对任何人说过啊。” 赫云舒没理他,倒是看了看燕凌寒,道:“王爷,姜大人这么说,你相信吗?”燕凌寒摇了摇头,道:“姜大人,本王来此,只对你表明过身份,除此之外,不曾告诉任何人,那你倒是说说看,为何这凤凰城的百姓却知道本王来了这里,且还引起了这 么多的传言?” 听罢,姜成叫苦不迭,他一再声称自己没有将这件事说出去,至于是谁泄露的,他也不清楚。 姜成吓坏了,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看着一个大男人在他跟前哭成这个样子,燕凌寒觉得挺磕碜的,就摆摆手,道:“罢了,你出去吧。不过,出去之前擦擦眼泪,不然被旁人瞧见了,还以为本王怎么了你呢 。” 姜成忙将脸上的泪擦干,出去了。 临走之前,他再三保证,一定会抓到那个走漏消息的人。 燕凌寒听了,微微点了点头。 姜成走后,燕凌寒看向赫云舒,道:“你怎么看?” “看起来倒是没问题。要么此事真的和他无关。要么就是他伪装的技巧太高超。不过,我们做事,也不需要借助他的力量,所以,他是忠是奸,对我们影响不大。” 燕凌寒点点头,道:“姜成不足以对我们造成影响,但是这个幕后之人,显然不会就这么善罢甘休。” “无妨,见招拆招也就是了。” “那眼下这甚嚣尘上的流言,你准备如何应对?” 赫云舒想了想,道:“且先等等看。” 眼下,有那么一些饮用了凤凰泉泉水的人已经开始犯病,全身的关节开始疼痛,这种疼痛,并非一般人所能忍受。 这痛意会激起他们对于下毒者最大的愤恨,所以以后在县衙门口聚集的百姓会越来越多,民愤也会越来越沸腾,当民愤达到顶点,足以让这些人做出疯狂的事情。 而赫云舒的打算,就是在民愤达到顶点之前,解决这一切。 赫云舒思考着这件事,继而转脸看向了燕凌寒,道:“你觉得对方使这一招,是想做什么?” “借刀杀人。” 赫云舒点点头,肯定燕凌寒的看法。 这就是一出借刀杀人,但是,是借谁的刀,眼下还有待探查。 紧接着,赫云舒问道:“你对这姜成的调查,进行得如何?” 听罢,燕凌寒附在赫云舒的耳边,悄声说了些什么。 赫云舒听了,神色淡漠,缓缓道:“看来,对方是想借姜成的刀来解决我了。” 说着,赫云舒话锋一转,道:“所以事情发展到现在,至少有一件事已经明了了。” “什么?” “对方,是冲着我来的。你瞧,这事情的矛头,都是冲着我来的。” 想到赫云舒之前所说的打赌,就是打赌这一次的对手是冲着他来的,还是冲着她来的。想到这一点,燕凌寒揽住了赫云舒的肩膀,道:“不,是冲着我们来的。” 他与赫云舒,不分彼此。 不管这次的对手是冲着谁来的,他都不可能、也不会置身事外。 “不用安慰我,我都习惯了。”赫云舒轻描淡写道。 听到她这样说,燕凌寒特别心疼。 他知道,赫云舒一路走来,遇到了许多的算计,在这许多次的算计中,若不是她自己机警,只怕她早已魂归天外了。 然而想到她曾经经历过的一切,燕凌寒就觉得特别心痛。 这是他心爱的女子,他希望她安安稳稳,平静度日,不去经历任何的凶险,也不去经历任何的算计。 但事实,总是违背他的意愿。 这个时候,燕凌寒不禁在想,到底有什么法子,可以让他的娘子远离凶险和算计。 但是他想来想去,没有想出一个妥善的法子。 因为无论怎样,这个世界上总是存在着好人和坏人。他们惩治坏人,也就等于和坏人结下了梁子。 可若是什么都不做,如何能够面对自己的心? 想来,一个人是永远无法让所有人都满意的。 也正是因为如此,算计是无处不在的。 看着燕凌寒紧皱的眉,赫云舒笑道:“乱想什么呢?有很多事情是避不开的,所以,不必想太多。” 燕凌寒倏然一笑,赫云舒说的是对的。 在这个世界上,很多事情都是避不开的。既然避不开,就坦然应对,这没什么大不了的。 两人说这些话,并未避开两个孩子。 两个孩子旁观了一切,都忍不住皱了皱眉。 燕凌寒瞧见了,不禁问道:“你们两个小家伙,在想什么?” “父王,你会害怕吗?” “害怕什么?”燕凌寒问道。 小灵毓想了想,道:“坏人。” 燕凌寒微微一笑,道:“坏人是不需要怕的。父王会惩罚他们。” “但是坏人会很坏。” “那也不用怕。父王功夫好,也不算笨,有足够的能力保护你母妃和你们。” 两个小家伙听了,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瞧着这两个小人儿凝重的神色,赫云舒倒是觉得,这是一个机会。 正文 第一千八百七十九章 我要玩个把戏 在赫云舒看来,眼下是一个教育孩子的好机会。 于是,她把两个小家伙叫到跟前,道:“灵毓,恭让,眼看着你们就要两岁了,母妃希望你们能够懂得一个道理。” “什么道理?”小灵毓歪着脑袋问道。 赫云舒摸了摸小灵毓头上毛茸茸的发髻,道:“人的一生会遇到许多磨难,你们知道该如何应对吗?” “不知道。”两个小家伙一齐摇了摇头。 赫云舒笑笑,也知道现在的他们当然不会懂磨难是什么。至于如何应对,更是不知道。不过,她还是说道:“现在不知道不要紧,以后你们慢慢会懂的。不过母妃要告诉你们,只要自己足够强大,就不用害怕任何磨难。所以,以后你们慢慢长大,也要学着让 自己变得更加强大。” “怎么变?”小恭让问道。赫云舒想了想,道:“现在你们还小,能做的有限。不过,以后你们要多读书,也要跟着我和你父王练功夫。看书可以让你们的脑袋变得更聪明,练功夫可以让你们有足够 的本事去应对坏人,不至于吃亏。” 这么说,两个小家伙就懂了。 紧接着,小灵毓问道:“谁教我们读书?” “谁教我们功夫?”小恭让接着问道。 眼见着两个孩子这么上道儿,赫云舒期待地看向了燕凌寒。 燕凌寒笑笑,道:“父王会教你们,也会请先生,不论是功夫还是读书。” 听完,两个孩子很兴奋,颇有一种跃跃欲试的感觉。 赫云舒笑笑,道:“光说不练总是不好的,不如,就从现在开始练起吧。” 燕凌寒点点头,开始教两个孩子扎马步。 他手把手教,两个孩子的马步还挺像那么回事的。 当然,他也提前给孩子们打了预防针,告诉他们扎马步久了会很辛苦。如果他们觉得辛苦可以停下来,不过,最好不要。 因为如果做事情半途而废,最终只会一事无成,成为一个没有用的人。听燕凌寒这么说,赫云舒觉得他鬼精鬼精的。孩子刚开始扎马步,当然坚持不了多久,但是燕凌寒这么说了,他们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坚持,不愿意让自己成为一个没 有用的人。 赫云舒和燕凌寒在屋子里教导两个孩子扎马步的时候,外面的传言已经愈演愈烈。眼下,不仅仅是那些刚开始关节疼痛的人将自己的病因归结于凤凰泉的泉水被人下了毒,就连那些已经因为疼痛难忍而自杀的人的亲属也将那些人的死因归结于凤凰泉的 泉水被人下毒。 如此一来,愤懑的人就越来越多。 他们堵住了县衙的大门,等着让姜成给个说法。 然而,县衙的大门紧闭着,没有人出来。 当外面的声音越来越大的时候,县衙的大门打开,姜成出现在大家的眼前,他的身后,站着两排衙差。他挥挥手,示意众人安静下来,大声道:“各位乡亲,我姜成在这凤凰城做了许久的县令,我的为人,想必大家都清楚。你们不妨想想看,我姜成在这里这么多年,可曾办 过一件错事?” 围观的百姓看着姜成,一时无言。 的确,姜成治理凤凰城多年,一直秉公执法,不曾有过不公正的行为。 而且,他为人亲和,不摆官架子,若不然,百姓也不敢围到这县衙大门口来。紧接着,姜成大声道:“这次的事情很古怪,依我看来,并非铭王妃所为。大家不妨回忆一下,最初中毒的人距离现在已经有几个月了,可铭王妃到这里不过三日而已,怎 么可能是她下的毒?” “姜大人,都说官大一级压死人。铭王的身份比你不知道大了多少,只怕早已把你压死了吧。” 人群中,有人这样喊道。 姜成看了看,围观的人太多,看不到这话是谁说的。 质疑的声音一旦响起,之后就层出不穷。 很快,姜成的大声呼喊就被质疑声压住了。 这些人,还有冲进县衙的架势。 衙差们吓坏了,忙簇拥着姜成进去,关上了大门。 外面的百姓无人诉说,声音越来越大,甚至,有人开始去撞门。 这时,不知谁喊了一句:“既然是上面的人在压姜大人,咱们也不必为难姜大人,直接去找铭王妃!” 一句话,瞬间调转了矛头。 只是,说到铭王妃,不少人还是缩了缩脖子。 铭王妃那是什么人物,他们若是去找,不会被当场抹了脖子吗? “怕什么?脑袋掉了碗大个疤,咱们的亲人因为中毒没了,总得讨个说法。不然,等咱们死了,到了地下,有何颜面面对他们?” “就是,铭王妃就算是再厉害,也得讲理吧。” “对,法不责众,咱们这么多人过去,团结一心,她再嚣张也不能把咱们都杀死。” …… 各种各样的声音层出不穷,一声比一声高。 最终,不知谁喊了一声赫云舒所住的客栈的名字,之后,大家就调转了方向,朝着凤凰山半山腰的客栈而去。 这些百姓走到半道儿上的时候,赫云舒和燕凌寒就得到了消息。 眼下,两个孩子虽然还扎着马步,但是都眼泪汪汪的。 时间久了,他们的腿很疼,但是又不肯服输,谁也不肯先放弃。 燕凌寒瞧见了,深觉他们有乃父之风,并不阻止。 至于赫云舒,她有心调教两个孩子,也不说什么。 眼下听到暗卫传过来的消息,赫云舒微微一笑,看向了燕凌寒,道:“你带着孩子先走,我要玩个把戏。” “什么把戏?” 赫云舒神秘兮兮道:“一个让人再不敢质疑我的把戏。” 燕凌寒想一问究竟,赫云舒却不给他这个机会,只说道:“你若是再不走,可就要妨碍我了。” 燕凌寒皱皱眉,道:“你这个把戏,对你自己会有危险吗?” “不会。你知道的,我从来不做那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情。”赫云舒信誓旦旦道。 燕凌寒信了,很快带着两个孩子离开。他们走后,赫云舒安静地坐在屋子里,等着那些人过来。 正文 第一千八百八十章 我是铭王妃 赫云舒一边等着那些人过来,一边回想着暗卫刚刚所禀报的内容。 她将这一切谨记于心,然后从手腕里取出了一些东西,安静等待着。 很快,外面传来吵吵嚷嚷的声音。 那些人,来了。 赫云舒走到窗口,朝着下面看去。 下面来的人不算少,足有几百人。 他们吵吵嚷嚷,一脸愤懑。 此时正值夏季,阳光浓烈,他们的脸上满是汗水,但他们的愤怒并未因此而消减半分。 他们一路走来,汗水浸湿了衣衫,精神却是亢奋的。 赫云舒仅仅看了一眼,就关上了窗子。 外面的情况,她都已经知道了,且,无比详细。 此刻,下面的人斗志昂扬。 起初,他们的确是很忌惮赫云舒的身份,但是被鼓动之后,他们做出了选择,反倒生出了一种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感觉。 他们围聚在半山腰,朝着这客栈里张望。 客栈外面,是有围墙的。 客栈的掌柜出去说了些什么,反倒被一把推开。 很快,那些人进了院子。 有人拎起那客栈掌柜的衣领,质问道:“有个一家四口的,住在哪个房间?” 起初,掌柜的不肯说。 被揍了几拳之后,他头晕眼花,支撑不住,就指了指赫云舒所在的房间。 他们顺着客栈掌柜所指的方向看了过去,他们看了看彼此,谁都没有胆子冲上去。 在这些百姓的眼中,达官贵人的身边都是跟着打手的,一旦有人意图不轨,就会被一剑杀死。 所以,此刻,他们谁也不敢首当其冲,去做这个先行者。 这时,不知谁低声叫了句:“这里有火。” 很快,许多人朝着一旁看去。 是客栈的小厨房,会做一些饭菜,也会烧茶水,这时候灶台里正燃烧着熊熊大火。 火! 瞬间,他们的心里有了共同的答案。 这建在半山腰的客栈,图的就是凉快,故而建造的主体是木头,四面通透。 可木头,极易燃烧。 木头遇到了火,只有被燃烧的份儿。 不知是谁先去拿了第一根柴火,后面的人,一个跟一个走了过去。 客栈掌柜瞧见了,想要大喊,却是被人拍晕了。 很快,拿了火把的人把火把朝着二楼的房间扔去。 那是赫云舒所在的房间。 这客栈建造的有些年头了,木头数年来经过阳光的炙烤,已经变得极其容易燃烧。哪怕是稍稍挨到了丁点儿火星都会燃起来,更别说是这样的火把。 很快,窗户燃烧起来,火势迅速蔓延,大有吞并一切的势头。 这时候,有人朝着楼梯口也扔了一些火把,顷刻间,火光四起。 做完这一切,人群中有些人的嘴角露出了得意的笑。 原本,依着赫云舒之前的嘱咐,燕凌寒已经离开了客栈。 不过,他并未远离。 此刻,他瞧见客栈这里燃起大火,只觉得目眦欲裂。 他来不及多想什么,朝着客栈狂奔而去。 然而,在夏季,火势的蔓延实在是太快了。 几乎是在一瞬间,整个屋子都着火了。 客栈的二楼已经是顶层,火焰冲天而起,炙烤着上面的树木,劈啪作响。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奇怪的叫声响起,然后,有什么东西被冲破的声音传来,继而,围在客栈下面的人看到了令他们无法置信的一幕。 只见在那冲天的火光上面,有什么东西正在冉冉上升。 这东西有着火红色的长长的羽毛,有硕大的翅膀,若往细了看,它的羽毛是五彩斑斓的。 下面的人惊讶极了,纷纷睁大了眼睛,想要辨认这是什么动物。 但是,寻常的动物没有这么大,连老鹰也没有这样大。 而且,这不是老鹰,因为它的嘴没有那么大。 这是一种他们从未见过的动物。 这时候,不知谁喊了一句:“凤凰!是凤凰!” 凤凰是上古神话中的神鸟,代表着无限的祥瑞。它的出现,就意味着吉祥如意的幸福。 而这里,原本就是凤凰山,传闻,神鸟凤凰曾经在此地栖息。 瞬间,在场的人皆是兴奋不已。 有的人甚至跪了下去,虔诚跪拜,道:“求神鸟庇护!求神鸟庇护!” 然而,这些人的声音,神鸟却是充耳不闻,只是愤怒地叫了两声。 人们诧异地看了过去,继而发现,这神鸟的背上,坐着一个人。 确切地说,是一个女人。 她穿着一身火红色的衣裙,头上的发髻极为精美,而那一张脸更是明艳动人,恍若九天玄女。 此刻,她看着他们,犹如远在云端的神袛看着下面的芸芸众生。 在所有人注视的目光中,她素白的手朝着下面微微一撒,有什么东西飘下来。 紧接着,让众人更加诧异的场景出现了,只见原先还燃烧着的熊熊大火越来越小,到最后,竟然熄灭了。 火,无水而自灭。 这一幕,众人看得目瞪口呆。 而那神奇的鸟不再上升,它振着自己的翅膀,维持着身体的平衡。 它背上的女子却是缓缓站了起来,衣袂随风舞动,片刻后,她身姿轻盈地往下一跳,那神鸟便飞走了,在众人注目中成为了一个小圆点。 但,那女子却是缓缓落在了地上。 是赫云舒。 她完好无损地落在了地上,甚至,还朝着刚刚赶过来的燕凌寒笑了一下。 美人一笑,足以让这世间的许多东西都黯然失色。 “神……神女?”人群中,有人哆嗦着嘴唇说道。 最初的一笑之后,赫云舒神色静默,看了看在场的人,道:“我不是神女,我是铭王妃。” 众人大骇,不禁后退了一步。 毕竟,刚刚的他们,是一心喊着要杀死铭王妃的。 片刻之后,众人反应了过来,刚刚出现的神鸟是凤凰,而赫云舒是凤凰庇护的女子,不是神女是什么? 瞬间,不少人朝着赫云舒跪了下去。 他们诚心忏悔,道:“神女,我等愚昧,这才犯下大错,求神女原谅。” 赫云舒莞尔一笑,道:“我并非神女,至于这神鸟为何庇护我,我并不知道。不过,我有一点可以告诉大家,在凤凰泉的泉水里下毒的,不是我。” 然而,此刻,再没有人敢怀疑赫云舒了。 他们纷纷叩头,只希望赫云舒能够原谅他们刚才的无知和鲁莽。 见状,赫云舒就明白,自己略施小计,也彻底摆脱了怀疑。当然,这件事的意义,不止于此。 正文 第一千八百八十一章 你这个女人! 赫云舒明白,自己做成了这件事,那么日后,在凤凰城百姓的眼中,自己就是被神鸟凤凰庇护的人。 这样的她,不会再沾染任何传言。 任何的脏水,也别想泼在她的身上。 就这样,她一劳永逸地解决了这个问题。 其实,她明白对手的目的。 凤凰城在大渝的最南边,是驻守着军队的。 若是传言继续传播,甚嚣尘上,那么凤凰城的所有人都会憎恶她,怨恨她,甚至是唾弃她。 正所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当民怨沸腾,她赫云舒成为众矢之的,只怕那些兵士也不会放过她。 就算是当权者强压,但总会有人有相反的意见,一旦怨念到达一定的高度,势必会引起哗变。 军队中的哗变,向来意味着会有许多人死去。 而当她成为整个凤凰城憎恶的对象,那么她的对手,很可能会设计趁机将凤凰城分裂出去。 一旦这样的事情发生,紧邻着凤凰城的几个县也会遭殃。 到那时,战火蔓延,会有无数的人因此而送命,那才是真正的凶险。 而现在,她彻底阻绝了这种凶险发生的可能性。 同时,在这件事中,她也见识到了对手的险恶用心。 对方是恨极了她,想要置她于死地的。 可现在,她亲手粉碎了这一切。 此时此刻,赫云舒看着面前的围观的百姓,道:“大家放心,我会找出在凤凰泉的泉水里下毒的人,给大家一个交代。没有查出这件事情之前,我绝对不会离开这里。” 这时候,赫云舒的话,他们没有不信的。 紧接着,赫云舒说道:“既然你们都相信我,那么,现在就离开吧。” 百姓们简直对赫云舒言听计从,听她这么说,当即就站起身,朝她拜了几拜之后就离开了。 很快,这里又恢复了寂静,唯有那还散发着热气的焦黑的木头,还提示着刚才的一切是多么的凶险。 众人离开后,燕凌寒双眼冒火,走到了这里来。 他死死地盯着赫云舒,几乎要吃人。 赫云舒一脸无辜地看着燕凌寒,道:“夫君,你这是怎么了?” 然而燕凌寒脸色紧绷,半分好脸色都没给她。 到了她面前,燕凌寒愈发直勾勾地看着她。 赫云舒正要说些什么,却被燕凌寒拉入了怀中。 他抱着她,抱得很紧很紧,似乎要将她嵌进自己的身体,再不分离。 燕凌寒的牙咬得咯吱咯吱响,赫云舒心里犯了嘀咕,自己让他担心了,他该不会咬她吧? 他当然没有咬她,沉默了半晌之后,燕凌寒恨恨道:“你这个女人!” 赫云舒拍了拍燕凌寒的背,顺杆儿往上爬,道:“是是是,我这个女人,让你担心了。” 过了好大一会儿,燕凌寒才松开赫云舒。 赫云舒只觉得自己的骨头都快被他弄散架了。 她拉了拉燕凌寒的手,忙说道:“之前我都告诉你了啊,我要一劳永逸地解决这个问题。” 燕凌寒的手慢慢收紧,道:“那你也没说这里会着火!” 赫云舒委屈的笑了笑,道:“我就算是再聪明,也没料到他们要火烧这里啊。我这也算是随机应变嘛。” 说着,赫云舒的神情分外乖巧。 看着这样的赫云舒,燕凌寒总发不起怒来,最终也只是深深地叹了口气。 他就知道,他爱上了这个女人,就要一辈子为她担心。 这是他的命! 可他,偏偏喜欢这样的命。 赫云舒朝着左右看了看,没人,于是她飞快地在燕凌寒的脸颊上亲了一下。 这下,燕凌寒就算是再生气,那怒气也彻底烟消云散了。 这时候,赫云舒一拍脑门儿,道:“哎呀,怎么把他给忘了?” “谁?”燕凌寒问道。 赫云舒伸手指了指门后的客栈掌柜,道:“这不,让他跟着受了无妄之灾。不过,这客栈掌柜还不错。” 燕凌寒点点头,走过去扶起了那客栈掌柜,探了探他的鼻息,确认他无事之后,给他服下了一枚药丸。 很快,这客栈掌柜就醒了过来。 原本,他醒来的瞬间是很慌张的,但是看清楚眼前的一切之后,又没那么慌张了。 幸好,没死人。 不过,看到自己的客栈被烧了,客栈掌柜还是很心疼的。 赫云舒看向他,说道:“掌柜的,此事都是因我而起。这样吧,我会赔偿你这客栈的一切损失。你只管找人来修缮,所需的钱财我会给你的。” 客栈掌柜却是连连摆手,道:“使不得,使不得。此事不怪你,是他们鲁莽了。” 见这客栈掌柜如此朴实,赫云舒倒是冲着燕凌寒笑了笑。 燕凌寒明白赫云舒的意思,她是想继续住在这里。 因为,这里出现过神鸟和神女的事情很快就会传遍整个凤凰城,而这个客栈,也会很快被更多的人知道。 对于一个商家而言,被人知道,就意味着滚滚财源。 这客栈掌柜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于是,赫云舒另寻了一大间没被损坏的房间住着。 至于那客栈掌柜,就下山找人来修缮被损坏的部分。 很快,小灵毓和小恭让也被暗卫带回来了。 此刻,两个小家伙一脸崇拜的看着赫云舒。 “母妃,你是神女吗?” “母妃,神鸟呢?” …… 两个小人儿叽叽喳喳,问题一个接着一个。 赫云舒忍不住乐了,故意卖关子道:“你们也想看看神鸟?” “想看!” “想看!” 两个小家伙喊得一声比一声高。 赫云舒笑笑,道:“要等晚上呢。神鸟若是这个时候来,会吓着人的。” 两个小家伙彼此看了一眼,都是一脸的遗憾。但是想到晚上就能看到神鸟,他们又觉得还有希望。 这时候,外面突然传来扑通一声响,赫云舒吓了一跳,推门去看。 然后,她就看到客栈掌柜直挺挺地跪在外面,见了她就大喊神女。 刚刚,他昏过去了,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可是他刚刚下山去找人修缮房子,这才听到了关于赫云舒的议论,这一听,他猫着腰就跑回来,不敢对神女不敬。 赫云舒也不知该如何对他解释,只能认下这所谓的神女的身份。 打发走这客栈掌柜之后,赫云舒转身就进了房间,问两个小家伙饿不饿。 然而,这两个小家伙现在做什么都提不起劲儿,一心等着晚上快些到,急着要看神鸟呢。 在他们无限的期盼中,天终于黑了。天黑了,也就意味着神鸟要出现了。 正文 第一千八百八十二章 你一直都很美 一想到神鸟即将出现,小灵毓和小恭让就更加兴奋。 终于,在他们期待的神情中,赫云舒吹了一声口哨,然后打开了窗子。 没过多大一会儿,一个庞然大物从窗口飞了进来,扑棱着翅膀落在了房间中央的空地上。 它的出现,让原本宽敞的房间一下子变得拥挤起来。 “啊,神鸟!”两个小家伙异口同声道。 他们兴奋得跳了起来,连连拍手,却又不敢靠近这神鸟。 因为,这神鸟实在是太漂亮了,那五彩斑斓的羽毛在烛光的映衬下闪烁着美妙的光芒,令人叹为观止。 神鸟的美丽让这两个小家伙开心坏了,也就失去了以往的判断。 因为,如果他们仔细观察,一定会发现这神鸟身上有他们所熟悉的地方。 燕凌寒是早就发现了,所以他坐在一旁,心里不禁道:这两个傻孩子。 赫云舒看着两个孩子,并不说话。 小灵毓先一步到了她身边,拉了拉她的手,一脸期待道:“母妃,我可以摸摸它吗?” 一旁,燕凌寒忍不住提醒道:“灵毓,你应该仔细看看这神鸟……” 然而,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小灵毓无情打断:“父王,我与母妃说话,你不要插嘴。我母妃是神女呢!” 燕凌寒一脸黑线,他明明是好心提醒。 赫云舒则是一笑,道:“灵毓,你父王说得对,你应该仔细看看这神鸟。” 小灵毓两眼放光,道:“母妃,我仔细看了,它很漂亮,比我见过的、所有鸟都漂亮!漂亮极了!” 然而,燕凌寒的话,小恭让却是听进去了。 他仔细瞧着这“神鸟”,终于发现了熟悉的地方。 “啊,是小白!”他恍然大悟,然后扑上去抱住了雪鹰。 没错,这所谓的神鸟就是雪鹰假扮的。 见小恭让如此,小灵毓则是一头雾水,嘴里嘀咕道:“哥哥,你傻了?小白是白的,神鸟是彩色的,比小白好看多了。” 听小灵毓如此说,雪鹰不乐意地叫了一声。 正是这叫声,让小灵毓如梦初醒。 “啊,是小白!”小灵毓惊诧道。 她小跑着奔过去,发现这的确是王府里养着的雪鹰——小白。 虽然羽毛的颜色不同,但是它的嘴和眼睛是骗不了人的。 瞬间,小灵毓有一种被愚弄的感觉。 原本她还以为,这真的是传说中的凤凰呢。 看着噘着嘴巴的小灵毓,赫云舒忍不住笑了笑,道:“怎么,失望了?” 小灵毓别过脸,不理赫云舒。 赫云舒语气温和,道:“我不过是把小白的羽毛染成了彩色,又在它的嘴上粘了一些东西罢了。你认不出它,是被它美丽的羽毛迷惑了。” 小灵毓仍旧不理她。 小恭让却看着她,一双明亮的眼睛一眨一眨的。 赫云舒微微一笑,继续道:“你们还小,但千万要记着,不能被表面美丽的东西所迷惑,从而失去自己正确的判断。” “可是,母妃就很美。”小灵毓嘀咕道。 “其实,母妃不算是美人。只是因为我是你母妃,你先入为主,才觉得我比别人漂亮罢了。但是,美色是最不重要的东西,以后,你一定要记着这一点。” 这时,燕凌寒起身,亲昵地揽住了赫云舒的肩膀,道:“不,你母妃这话说得不对,她本来就很美丽。” “你是情人眼里出西施。”赫云舒辩白道。 燕凌寒笑笑,并不说话。 两个小家伙也是似懂非懂,转过身就去和小白玩了。 燕凌寒则偷偷地牵住了赫云舒的手,悄声道:“你一直都很美。” 赫云舒则是一笑,道:“所以最初的时候,铭王殿下是被我的美色所迷惑?” 燕凌寒认真地思考了这个问题,然后仔细回想了他们初次见面的场景。 他与赫云舒初次见面,是在金銮殿旁边的偏殿。 那时,赫云舒原本要与大蒙的大皇子闪惊雷和亲,她却当众宣称自己已非完璧,拒绝和亲。被燕皇叫到偏殿问话的时候,中途被他截了。 在那个昏暗的房间里,他第一次见到她。 因为房间里没有点灯,他只模糊地看出了她的轮廓,也记得当时她身上的衣服是湿透了的,她的身体,更是冰凉得厉害。 而当时,他一心想着借她的手阻止和大蒙的和亲,并不在意她的处境,甚至,当时提点了她关于大蒙的一些事情之后,他是一脚把她踹出去的。 想到这里,燕凌寒心虚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当年,自己真是够不懂事的。 那可是他的娘子,怎么能拿脚踹呢? 不过,当时他才不知道怜香惜玉是什么鬼,只要能达到自己的目的就好了。 谁又能够知道,后来的后来,会发生那么多事呢。 见燕凌寒这般神情,赫云舒忍不住掐了一下他腰间的软肉,道:“是不是想起对不起我的事了?”燕凌寒满脸堆笑,道:“娘子,我们也算是不打不相识嘛。你瞧,那晚你出宫之后,不是恰好就躲进了我住的地方,然后我们就有肌肤之亲了,对不对?你看,这就是缘分 呀。” 赫云舒朝着那边瞧了瞧,两个孩子正和小白玩得开心,并未看向这边。 于是她放心地打了燕凌寒一下,道:“你还好意思说!我受了寒,还发烧了,根本不知道自己稀里糊涂做了什么好不好?是你趁机占我便宜!” 说完,赫云舒又补充道:“哎呀,当时和你成亲的时候我就该仔细想想,当初你那么不君子,我就不该和你成亲!” 燕凌寒把她拉向自己,语气暧昧而温柔:“瞎说什么,你不和我成亲,去哪里生这么可爱的孩子?” 他搬出孩子来说事儿,赫云舒还真是没话说。 尔后,燕凌寒无限感慨道:“现在想想,那时候的事还像是发生在昨天似的。我记得那时候,每次我要和你发生点儿什么,随风总是会出现……” 说到这里,燕凌寒突然停了下来。 赫云舒知道,他在意的是什么。是啊,随风。 正文 第一千八百八十三章 会有好消息的 想到随风,赫云舒和燕凌寒的神色都不大好。 一直以来,随风的失踪都是他们的心病。 算算时间,随风已经失踪很久了。 在这么长久的时间里,他们一直没有放弃寻找随风。 但是,查到的信息却很有限。 他们的人在随风跳下的那条河的下游,陆续发现了他的衣服,也发现了他带血的头发,甚至发现了干涸的血迹,但就是没有他的下落。 他像是凭空消失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然而对于随风,无论是赫云舒还是燕凌寒,始终存着一份希望。 他们都相信,随风还活着。 之所以还没有发现他的下落,是因为他生活在一个他们还没找到的地方。 在燕凌寒的心里,他始终相信,相信自己能够找到随风,哪怕是踏遍千山万水,走遍天涯海角,也一定要找到。 这些日子,他派出了更多的人去找,就是希望能够快些找到他。 现在,百里姝也去找随风了。 以后,一定会有好消息传来的。 “会有好消息的。”赫云舒紧握着燕凌寒的手,说道。 燕凌寒回握了赫云舒的手,郑重道:“嗯,一定会的!” “随风与百里姝,当真是好事多磨。”赫云舒感慨道。 燕凌寒点点头,深以为然。 最初的时候,是随风暗恋百里姝,后来二人坦陈心迹,的确是度过了一段美妙的时光。可现在,二人就这样分别,百里姝的心里,还不知是何等的苦痛。 二人想着这些,神色都不大好。 “父王,母妃,你们怎么了?”是小灵毓在问。 燕凌寒抱过小灵毓,坐了下来,道:“我们在想你的叔叔。” “叔叔?”小灵毓诧异道。 以前,她可从未听父王提过她的叔叔。 怎么,她还有一个叔叔吗? 小灵毓眨巴着眼睛,等着燕凌寒开口。 赫云舒冲着小恭让招招手,把他也叫了过来,抱在怀里。 她看得出,燕凌寒是准备讲讲随风的事情了。 其实有时候,有些话说出来比憋在心里要好。 很多个夜晚,她在睡梦中醒来,就看到燕凌寒站在窗边,连声叹气。 她知道,燕凌寒的心里,从未放下过随风。 燕凌寒看着两个孩子,终于缓缓开口,道:“恭让,灵毓,今天父王要和你们说说随风叔叔。” “随风叔叔?”两个小家伙都是一脸的疑惑。燕凌寒点点头,确认道:“对,就是你们的随风叔叔。他不是父王的亲弟弟,却和亲弟弟没什么两样。虽然最初的时候是我救了他,给了他一口饭吃,但后来的许多次,他 都用他的命来保护我……” 这一晚,燕凌寒说了许多和随风有关的事情,赫云舒和两个孩子仔细听着。 不知为何,看着燕凌寒悲伤的神情,两个孩子对于燕凌寒的悲伤有一种感同身受的感觉。 最后,小灵毓摸了摸燕凌寒的脸,道:“父王,随风叔叔一定能找到的。” “是,一定会的。”燕凌寒重复道。 这一晚,他们都很晚才入睡。 黑暗中,赫云舒抱紧了燕凌寒,贴着他的心口,道:“咱们一定能找到随风的。” 燕凌寒沉默地点头,没有说话。 这个夜晚,并不宁静。 一夜过去,第二天醒来的时候,一切好像又恢复了从前的样子。 眼下,赫云舒被神鸟凤凰庇佑的事情已经传遍了整个凤凰城。 凤凰城的百姓全部出动,围到了这客栈周围,想要一睹赫云舒的风采。 早在发觉这种苗头儿的时候,赫云舒就让暗卫去给姜成送了信儿,让他派人遣散这些人。 因为众多人的聚集,本身就是一种危险。 这里又是山上,道路崎岖不平,极易发生踩踏事件,而一旦发生踩踏事件,死伤的人就不在少数。 所以,务必要防患于未然。 姜成接到命令,即刻命衙差堵在了山下,就说神女需要清净,不愿意被打扰。 这样,百姓们就不敢上山了。 没过多久,凤凰城内一间昏暗的房间里,坐在轮椅上的男人也得到了这个消息。 他重重地拍了一下轮椅的扶手,恨恨道:“她倒是机警得很!”一旁,站着的人遗憾道:“少爷,这个赫云舒实在是太难对付了。先前咱们准备搞臭她的名声,再煽动民愤,引起驻军的哗变,这样一来,咱们就能趁机得到凤凰城,之后 再行扩张。可现在,她弄了这么一出,还被人说成是被神鸟护佑,这样一来,咱们岂不是一点儿机会都没了?” 轮椅上的男人不乐意地看了一眼自己的随从,冷声道:“这就灰心丧气了?我与她斗了那么多次,自然了解她。这么一点儿失败,我还禁受得起。” “可是,咱们原本准备借着人多制造一些事件,可现在看来,又没机会了。” 轮椅上的男人冷笑一声,道:“怕什么?登高易跌重,她不是自诩神女吗?我倒要看看,这神女能有什么用?” 那随从眼前一亮,道:“少爷,您有新计策了?” “不急。这会儿,有人比咱们还急呢。等着看吧,好戏多着呢。”轮椅上的男人自信道。 此时,赫云舒还在凤凰山半山腰的客栈里。 他们一家人在屋子里玩捉迷藏的游戏。 这时候,暗卫来禀报,说姜成求见。 燕凌寒暂停游戏,让姜成进来。 一进来,姜成满脸是笑,道:“王爷,王妃娘娘,下官略备薄宴,请二位赏脸。” 燕凌寒瞧了瞧姜成,道:“你怎么有心思请本王吃饭?莫非,是搜刮了民脂民膏?” 姜成脸色一白,道:“王爷,您要是这么说下官可就太冤枉了。下官请客,拿的是积攒的俸禄,可不敢搜刮民脂民膏啊。” 燕凌寒笑笑,道:“姜大人,本王与你说笑罢了,你何须如此紧张?罢了,既然是姜大人请客,自然是要去的。正好,也尝尝你们这凤凰城的美味。” 姜成满脸是笑,把燕凌寒一家人请了出去,下了山,到了城中的一处酒楼里。 看起来,这酒楼很不错。 他们进的是雅间,里面已经摆好了茶水。 落座之后,姜成耿直道:“王爷,王妃,下官这凤凰城地方小,没什么好招待二位的。不过这茶水倒是一等一的好,还请二位先品尝一下。” 燕凌寒和赫云舒相视一笑,端起了茶杯。 姜成瞧着二人,脸上堆满了笑容。 赫云舒端起茶杯放到唇边,然后又挪开,看向了姜成,缓缓道:“姜大人,你似乎很期待我和王爷喝下这杯茶?”她的话音落下,姜成的脸色就变了。 正文 第一千八百八十四章 生死边缘 姜成脸色的变化只是一瞬间,片刻后,他的神色恢复如常,重新堆满了笑容:“王妃娘娘,这一次是下官宴请您,当然希望您和王爷喝下这杯茶。” 赫云舒低头看了看那杯茶,道:“听你的意思,这杯茶很好?” “当然。下官觉得,很好。” 赫云舒笑了笑,然后放下了那杯茶,道:“听闻姜大人的家眷也在这里,既然如此,不妨也请过来,与我们一同用餐吧?” 姜成面色局促,道:“王妃娘娘,贱内是乡野妇人,小儿更是粗陋无知,实在是不敢带来,免得失礼。” 赫云舒看了燕凌寒一眼,燕凌寒心神领会,道:“姜大人,王妃的意思,也是本王的意思。既然如此,你就不要推脱了。” 如此,姜成就不好再说什么。 他很快吩咐守在外面的衙差,将他的家眷带来。 没过多大一会儿,姜成的夫人和儿子就过来了。 这姜夫人不算美丽,但气质温婉,一看就是个贤妻良母。 至于那孩子,虎头虎脑的,看起来很可爱。 这位姜夫人一进来,就拉着孩子给赫云舒和燕凌寒磕头。 赫云舒起身拦住了她,道:“姜夫人,你客气了。如今是姜大人宴请我们,无需如此客气。” 姜夫人谦恭道:“虽是如此,但王爷和王妃娘娘身份贵重,民妇怎可不行礼呢?” 这时,姜成开口道:“罢了,既然王妃娘娘有言在先,你就不必客气了。坐下吧。” 如此,姜夫人才牵着孩子的手落座。 这孩子比小灵毓和小恭让要大,他一坐下,就打量着这两个小家伙,满眼的好奇。 看来,在孩子的眼中,总是和孩子更为亲近。 燕凌寒和姜成有一句没一句地交谈着,但始终没有动桌子上的茶。 这时候,姜成的儿子似是渴了,端起桌子上的那杯茶就往嘴里送。 “慢、慢着!”姜成大声道。 姜成是情急之下开了口,话一出口,他才意识到自己的声音有多大。 瞬间,一桌子的人都看向了他,包括他的夫人。 到了嘴边的茶,那孩子也不敢喝,瞪着两只眼睛瞧着姜成。 姜成也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转瞬便斥责道:“你这孩子,当真是不知礼。这茶水王爷和王妃娘娘都没喝,你怎么敢先喝?” 姜夫人听了,忙夺下孩子手里的杯子,连声道歉,说自己没有把孩子教好。赫云舒温和一笑,道:“孩子就是孩子,比大人单纯得多,知道渴了要喝水,饿了要吃饭。这本来就是人之常情。再者说,我刚才已经说过,今日是姜大人宴请,一切随俗 ,不必拘着这些虚礼。我与王爷不喝茶,是因为眼下不渴,既然这孩子渴了,为何不能喝水呢?” 姜夫人瞧着姜成的脸色,见他那般紧张,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一只手在下面狠狠地掐了自己的孩子一下。 孩子吃痛,却又不敢哭出来,眼泪汪汪的。 赫云舒见了,就有些生气了。 这件事不是孩子的错,为何孩子要受到惩罚呢? 她冷眼看向姜成,道:“姜大人,究竟是这杯茶有问题,还是你儿子的礼节有问题,我想,这个疑问,你心里最清楚,不是吗?” 瞬间,姜成面色惨白。 在他惊骇的目光中,赫云舒取出一枚试毒针,放进了杯子。 很快,试毒针浸入茶水中的部分变黑了。 这茶水,有毒! 顷刻间,姜夫人抱紧了自己的孩子,满目惊骇。 她如何能够想到,就在刚刚,自己的孩子在生死边缘走了一遭! 姜成吓坏了,从椅子上滑落在地。 他没有想到,自己不知不觉的一次下毒,居然这么快就被赫云舒识破了。 而被赫云舒识破之后,他就半分机会都没了。 在这一刻,他想起了关于燕凌寒的传言,杀人不眨眼。 一瞬间,姜成害怕极了。 赫云舒站起身,看向姜成,道:“姜大人,如今你的妻儿俱在,你倒是说说看,为何要在茶水中下毒?” 姜成哆嗦着嘴唇,说不出话来。 姜夫人却是气急,死命地捶着姜成,恨恨道:“你这个死男人,怎么就这么拎不清!说,你是喝了什么迷魂汤!” 起初,姜成并不说话。 突然间,他像是开悟了似的,猛地抬起头看向赫云舒,道:“王妃娘娘,我的用意就是要杀死你!” “那姜大人不妨说说看,为何要杀死我?”赫云舒冷声问道。姜成面色赤红,梗着脖子道:“王妃娘娘,世人都说您是神鸟庇护的神女,但是我不信。你没来这里之前,这里的一切都很正常,可你来了之后,居然出现了这么多中毒事 件。是,你当然可以说,你来之前这里就已经发生过中毒事件了,你有不在场的证明。” 说着,姜成深吸一口气,然后道:“可是,你手下有很多人可以帮你办事,你只需要一句话,就会有人为你卖命,根本不需要你亲自出手。” “原来,姜大人是这样看我的。好,那姜大人不妨说说看,你以为这件事是我做的,那么,我这么做,对我有什么好处呢?”姜成看向赫云舒,神色愈发冷漠:“的确,你铭王妃还是有一些美名的。但是,这个世界上就是有那么一些人,沽名钓誉,太注重名声,所以不管在什么地方都想要留下自 己的美名。你故意下毒,再装模作样地找出下毒之人,好彰显你的聪慧和仁慈,不是吗?” 听姜成这么一分析,赫云舒倒是气乐了:“所以,我做好事,还得自己做一件坏事当铺垫?” 姜成看着赫云舒,很有敌意。 看来,他笃定是赫云舒下了毒。 赫云舒看了他一眼,道:“我说这件事不是我做的,你当然不会相信。那么,你倒是说说看,先前损毁我的名声,你可有参与?” “有。”姜成直言不讳道。 “姜大人果然爽快,但是,参与的人除了你,还有另一波势力,这一点,想必姜大人不会毫无察觉吧。”果然,姜成并不意外。 正文 第一千八百八十五章 蠢货 姜成不意外的原因其实很简单,他是派人参与了诋毁赫云舒的名声,但是他的用意很简单,只是想让赫云舒没脸待在凤凰城,让她尽快离开而已。 因为他知道,自己对付不了赫云舒,所以,只能让她离开,不再继续为祸这里。 但是,后来整件事的发展却脱离了他的控制,朝着不可预测的方向发展。 甚至到了最后,那些人竟然想要放火烧死赫云舒。 这并非他的初衷。 所以,姜成也有些发觉,有另外的人在推波助澜。 起初,他以为是赫云舒故意设计,再故意浴火而出,说自己是神鸟凤凰庇护的人。 但是,现在听赫云舒这样说,姜成倒是有些诧异了,难道,那另一波势力,竟不是来自眼前的铭王妃么? 看着姜成诧异的神色,赫云舒缓缓道:“姜大人,你的心思可真够多的。我若是每做一件抬高的事情之前,都要先做一件诋毁自己的事情,那样的话,不累吗?” 姜成无言以对。 赫云舒知道,一个人根深蒂固的看法,是不会在一朝一夕之间改变的。所以,她话锋一转,道:“我不需要你相信我。我们不说别的,单说今日这件事。其实,我明白你的用心,你是觉得我为祸百姓,所以想要除掉我。归根结底,你是为了此 地的百姓。我说的,没错吧?”姜成沉默地点头,道:“我是孤儿,从小吃百家饭长大,是凤凰城的人养了我,供我读书。所以我考取功名之后,就回来做了县令。我希望在我的庇护下,他们都能生活得 很好。可是你的到来,改变了这一切。那么多的人死了,对于我而言,他们都是我的亲人。你杀了我的亲人,就是我的仇人。” 说着,姜成的眼睛红了。 燕凌寒坐在一旁,一直没有开口。 其实,他在忍耐。 姜成如此诋毁赫云舒,燕凌寒只想一脚踹飞他。 但因为赫云舒,他在拼命克制。眼下见姜成如此,他毫不客气道:“姜成,你空有一颗爱民之心,却是个不折不扣的蠢货!当日客栈失火,是何等的凶险,若是王妃自己设计,她岂会让自己身入险境?换 做是你,你会吗?” 燕凌寒的话,掷地有声。 姜成不知道哪根筋搭对了,他顺着燕凌寒所说的思路一想,的确是那么回事。 有道是水火无情,为了那一丁点儿的名声,实在是不值得搭上性命。 这么一想,姜成就有些胆寒,难道说,他一开始的认知,就是错的? 赫云舒看了看姜成,道:“那好,就按照你所说的,我是为了名声才这样做的。那么,我倒是要问一问,我要这名声做什么呢?” 这话,倒是把姜成问住了。 铭王有战神之称,早已是大渝不可逾越的存在。而铭王妃深得铭王宠爱,为了她,铭王殿下连侧妃都不纳,如今的铭王妃,是这大渝一等一尊崇之人。 这样的人,还要这好名声做什么呢? 姜成想不出来,却是冷不丁道:“或许,或许铭王妃想要更上一层。” “哦,上哪一层?做皇后么?” “这、这可是王妃娘娘自己说的。” 燕凌寒一听这话,抬脚就要去踹姜成。 赫云舒忙拦住了他,其实,这姜成本性不坏,只是钻了牛角尖,只要把他从牛角尖里拽出来也就好了,无须动怒。 她不生气,燕凌寒却是生气极了,愤愤道:“这么个榆木脑袋,砍了算了。” 赫云舒看了他一眼,道:“胡说什么?咱们的孩子和他的孩子都看着呢,不许说这些话!” 燕凌寒这才稍稍缓和了自己的怒气。 遇到这么一个蠢货,真的是要被气死! 随即,赫云舒再次看向姜成,道:“你可知,就凭你刚才这话,就可以治你一个大不敬之罪?你如此揣测我,岂不是在说铭王殿下有做皇帝的心思?” 姜成一听,腿肚子都软了。 他、他就是信口一说啊。这时,姜夫人也吓坏了,她跪下来,道:“王妃娘娘,他绝对没有这个意思。他这个人我知道,什么都好,就是太轴了。前阵子死了那么多乡亲,他心里难过。他一难过, 就、就糊涂了……” 后面的话,她怎么都说不出来了,因为她觉得,自己无论说什么,都无法救姜成了。 赫云舒蓦地一笑,道:“或许,在姜大人眼中,铭王殿下和陛下之间也会存在功高震主这回事,但是我明确告诉你,不会。你不妨看看,这是什么?” 说着,赫云舒从袖子里取出了一样东西。 看到这东西,姜成的眼睛都直了。 这个东西,天下做官的,无论是文官还是武官,没有不认识的。 是龙符! 龙符可以调动天下兵马,也可以让任何一个官员按着持有龙符之人的意愿行事。 若非绝对信任之人,陛下不会将这龙符交与旁人。 可眼下,龙符在铭王妃手里,这就说明,王妃是陛下极为信任之人。 极为信任,就不可能有半分的怀疑。 “姜大人该不会以为,这龙符是我偷来的吧?”赫云舒笑着问道。 姜成连连摇头。 当然不会,龙符若是被盗,只怕早已天下大乱。陛下也会广发诏书,告诫各地官员和守将不要上当,但是,他什么都没有收到。 这龙符,绝不是偷来的。 意识到这一点,姜成就知道,自己之前的猜测,全是错的。 可是,他偏偏根据一个错误的猜测,要下毒杀了铭王殿下和铭王妃。 一瞬间,姜成才彻彻底底地意识到自己做错了什么。 他这个时候才知道害怕,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像是一条濒死的鱼。 赫云舒重新坐回燕凌寒身边,俏皮地一笑,道:“夫君,我自证清白啦!” 燕凌寒倒是半分高兴都没有,在他看来,赫云舒根本无需向任何人解释什么。 这时,姜成痛声道:“王爷,王妃娘娘,下官犯下大错,只求一死。但、但下官的妻儿是无辜的,他们什么都不知道。求王爷和王妃娘娘饶他们一命,不要株连他们。” 赫云舒看向姜成,若有所思。这样一个人,可要好好利用呢。 正文 第一千八百八十六章 想死,没那么容易 姜成以为,自己必死无疑。 而赫云舒看着他,缓缓开口,道:“想死,没那么容易。” 姜成面色一变,不知道赫云舒这话是什么意思。这时,赫云舒接着说道:“在这个世界上,死是最容易的事情。人死了,两眼一抹黑,这个世界上的一切都和你没关系了,却把最难的事情留给了活着的人。你若是死了, 你的夫人从令人敬仰的县令夫人成为一个寡妇,还要把你们的儿子拉扯大,照这么说,最轻松的,反而是你。” 听到赫云舒的话,姜成满脸惊愕,不知道赫云舒这话是什么意思。 原本惊吓不已的姜夫人抬头看着赫云舒,似乎发现了某种苗头儿。 赫云舒看了看姜成,道:“我不会让你死的。我会留着你的命,直到查出真凶。” 姜成一脸错愕,哆嗦着嘴唇说道:“王、王妃娘娘,您、您要赦免我?” 赫云舒笑了笑,道:“我当然要赦免你。依着你的理论,我若是这样做了,岂不正显得我高风亮节?” 姜成满面羞臊,无言以对。 此时此刻,他才意识到自己之前的看法是多么的荒诞。 然而,铭王妃还是原谅了他,且愿意赦免他。 一时间,姜成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倒是那姜夫人,更为聪明一些,她忙拉了姜成一下,道:“还不快谢过王妃娘娘!” 姜成这才如梦初醒,连声叩谢。 赫云舒瞥了他一眼,道:“你不必谢我。日后,你明面上仍要和我作对,我的话,你明白吗?” 姜成微微错愕,继而点了点头,他明白,赫云舒是想要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从而找到在这凤凰城兴风作浪的另一股势力。 明白了这一点,姜成连连点头,表明自己的立场。 赫云舒微微一笑,道:“既然如此,可以开饭了吗?” 姜成连连点头,去外面吩咐。 赫云舒则亲手将姜夫人扶了起来,道:“快坐吧,别吓着孩子。” 姜夫人连忙点头,对赫云舒千恩万谢。 赫云舒直言道:“他虽然有了错误的看法,想要杀死我。但是他的初衷是好的,所以我不会要他的命。这一点,你尽管放心就是。” “多谢王妃娘娘大人有大量。” 赫云舒莞尔一笑,道:“好了,不说这些了。准备吃饭吧。” 姜夫人客气地笑着,心中充满了感激。 很快,姜成就带着人来上菜了。 菜色倒也算是齐全,有此地的特色糯米鸡、五彩饭,看起来赏心悦目,摆了满满的一大桌子,很是丰盛。 传菜的人出去之后,姜成坦白道:“王爷,王妃娘娘,尽管放心吃吧。只有茶水里有毒,这饭菜是没毒的。” 姜夫人忍不住瞪了姜成一眼,埋怨他不会说话,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姜成则是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 赫云舒则是一笑,道:“姜大人,你是否记得,我刚才说过,在这凤凰城,还有另一股想要兴风作浪的势力?” 姜成点点头,道:“记得。” “那么,你觉得,他们会不会借刀杀人?”说着,赫云舒看向了眼前的这一桌子菜。 姜成心里咯噔了一下,舌头也有些不听使唤:“不、不会吧?” “怎么不会?”赫云舒反问道。 姜成一晃神,明白了。 在他派人诋毁赫云舒的时候,有另外一股势力也参与了进来。 他虽然有所察觉,但当时并未多加留意,只是在事后才后知后觉。 那么现在,他设计要毒杀赫云舒和燕凌寒,那另外一股势力就不会参与进来吗? 如果他们要做些什么,在这饭菜里下毒,再栽赃在他的身上,未必没有可能。 这么一想,姜成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这时候,赫云舒取出了原先的那枚试毒针,道:“姜大人,你试,还是我来?” 姜成的手微微颤抖,接过了赫云舒手里的试毒针。 赫云舒缓缓道:“这试毒针出自于医毒双绝的百里世家,你尽管放心用就是。” 姜成竭力稳定自己的心绪,将试毒针插入了离他最近的那盘油爆大虾里。 几乎是一瞬间,试毒针的尖端就变黑了。 姜成的手一抖,试毒针就跟着落地了,落地之后,发出一声清亮而短促的声音。 姜成吓坏了。 原本,他以为赫云舒只是随便说说而已,却不料,竟是真的。 姜夫人则是抱紧了自己的孩子,刚刚,他们又在生死边缘走了一遭。 姜成很快冷静下来,从地上拿起试毒针,擦掉表面的黑色之后,继续试毒。 将所有的菜试完之后,姜成面色惨白。 因为这桌子上的每一道菜,都有剧毒。 不管是谁,只要沾染了一丁点儿,都会即刻毙命。 换言之,这背后的幕后黑手要的不仅仅是赫云舒和燕凌寒的性命,更是他姜成的性命。 如果对方得逞,他死了,那么,铭王一家的性命也会和他扯上关系。 那时候,他死了,还沾着一身的脏水,只怕是死不瞑目。 这么一想,姜成察觉到了对方的狠毒。 这样狠毒的心思,当真是让人不寒而栗。 “王妃娘娘,这人是谁?”姜成看向赫云舒,如此问道。 赫云舒摇摇头,道:“我并不知道他是谁。接下来,查出他是谁,就是我们共同的目标。“ 姜成郑重地点头,道:“当然。” 赫云舒看向姜成,道:“姜大人,你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姜成摇摇头,一头雾水,不明白赫云舒这话是什么意思。 那姜夫人却是看向了赫云舒,笃定道:“王妃娘娘,您的意思是,我家相公身边有奸细?” 赫云舒点点头,确认了这一点。姜成这才恍然大悟。他派人诋毁赫云舒的名声,对方很快就知道了。这一次,他要秘密毒杀赫云舒和燕凌寒,原本是很隐秘的事情,但是对方还是知道了。这就说明,在 他的身边,有对方的眼线。 察觉到这一点,姜成醍醐灌顶,道:“所以,要找出这个奸细,然后顺藤摸瓜,找出幕后黑手?” 赫云舒点点头,确认了这一点。但,现在要解决的,却是摆在眼前的这件事。 正文 第一千八百八十七章 你是戏精吗? 在赫云舒看来,现在需要解决的,是如何像以前那样维持和姜成的关系。 她与姜成,不需要是亲密的同盟者,必须还是以前那样的局面。 至少在表面上看起来,姜成仍是对她心存不满,要对她动手的。 只有这样,这件事才能进行下去。 而外面,似乎有些动静了。 于是,赫云舒一拍桌子,继而大喝一声,怒道:“姜成,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在饭菜里下毒!” 姜成有些恍惚,是姜夫人掐了他一把,他才反应过来,急忙道:“王妃娘娘,下官冤枉,下官冤枉啊!” “冤枉?这试毒针出自于医毒双绝的百里世家,却显示出你这里的每一个饭菜都有毒,这样事实还不够清楚吗?”说着,赫云舒的声音不由得拔高了几分。 姜成惊慌道:“王妃娘娘,请容下官去查,这件事,下官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的!” “好,本王妃给你这个机会。可如果你把握不住这个机会,就只能证明这件事就是你干的!” 之后,姜成走了出去,神色仓皇。 至少,等在外面的人看到的是如此模样的姜成。 姜成出去之后,赫云舒看向姜夫人,赞扬道:“你比姜大人要聪明。” 姜夫人拘谨地一笑,道:“王妃娘娘客气了,我只是乡野妇人,不懂什么的。”赫云舒笑笑,道:“姜夫人,你不必如此自谦。虽然我也是刚刚才见到你,却觉得你很聪慧。要知道,女人聪明起来,是不输于男人的。只是很多女人故步自封,不愿意显 露自己的才华罢了。” “真的吗?”说着,姜夫人满脸的不可置信。 赫云舒尚未肯定这话,燕凌寒却是先一步开口,道:“王妃说的是真的。我家王妃很聪明,所以在很多事情上,我还要多仰仗她呢。” 说着,燕凌寒看向赫云舒,眼神里满是爱慕的光芒。 听燕凌寒如此说,姜夫人大感意外。 很多时候,男人在外面都是不肯承认女人的聪慧的。可是尊贵如铭王殿下,居然如此直言不讳地夸奖自己的王妃,这就说明,这位王妃,是真正的聪慧之人。 这时,赫云舒笑了笑,道:“这下,你信了吧?” 姜夫人连忙点头,道:“王妃是有大智慧的人。”赫云舒莞尔一笑,道:“其实,你若有施展才华的地方,也会是一个了不起的人物。或许,以后姜大人的事情,你也可以参与进去。不管怎样,多做一些总是没错的。这样 ,你也能帮到他,我也觉得,姜大人这个人有时候脑子不大灵光。”“是,王妃娘娘说的是。他这个人有时候爱犯糊涂,若不然,也不会犯下这次的大错了。幸亏王爷和王妃娘娘大人有大量,若不然,他这次就要为他的糊涂付出生命的代价 了。” “所以,你以后更要多提点他了。这次他遇到的人是我,我可以饶他一命。可下一次他若是犯了更大的错,惹了不好惹的人就不好说了。” 姜夫人连连点头,道:“王妃娘娘说的是。” 赫云舒与姜夫人聊着天,她的儿子则和小灵毓、小恭让在一起玩儿。燕凌寒百无聊赖,看着几个孩子玩耍。 过了一会儿,姜成满头大汗地回来了。 进了房间关上门之后,姜成悄声道:“王爷,王妃娘娘,厨房里有个人已经畏罪潜逃了,眼下不知去向。” 说完,姜成补充道:“不是我安排的人。” 原本,他也只是在茶水里做了手脚而已。 燕凌寒一拍桌子,怒声道:“好你个姜成,是你说要请本王吃饭,结果出了这等事,仔细去查。否则,本王摘了你的脑袋!” 说完,燕凌寒拂袖而去,踹开门大步而出。 赫云舒一手牵着一个孩子,紧跟在后面。 毕竟,做戏要做全套。 今日的事情,势必要在表面上为难一下姜成的。 燕凌寒一路下去,坐在了来时乘坐的马车上。 赫云舒带着孩子随后上去,与他坐在一起。 这时候,小灵毓歪着脑袋看着燕凌寒,道:“父王,你是戏精吗?” 燕凌寒错愕道:“什么是戏精?” 小灵毓看了看赫云舒,道:“是母妃说的。戏精就是演戏的妖精,总要给自己加戏。” 听了这话,赫云舒忍不住笑了。 燕凌寒则是一脸黑线。 他刚才所做的一切,都是因为形势的需要,哪里就和戏精扯上关系了? 小灵毓戳了戳燕凌寒的脸,道:“父王,你刚刚是真生气、还是假生气?” 燕凌寒笑着抱过小灵毓,道:“你说呢?” “假的。”小灵毓想了一会儿,如此回答。 燕凌寒爽朗地一笑,道:“看,我家灵毓就是聪明。” 就这样,一家人演了这么一出戏之后又回到了半山腰的客栈。 出去了这么一遭,孩子们累了,也饿了,吃过饭之后就睡午觉了。 燕凌寒抱着赫云舒躺在窗口的竹躺椅上,一下又一下地晃着。 他轻轻地抚摸着赫云舒光滑的发丝,然后道:“得想个法子,让姜成身边的那个奸细浮出水面。” 赫云舒点点头,道:“是这个理儿。不过,眼下姜成身边的人如果进言让他杀掉我们,说出这话的人就很可疑了。” “好,我尽快派暗卫把这一点透漏给姜成。然后,如果真的有这样的人出现,就让他将计就计,之后再作打算。” 赫云舒微闭了眼睛,道:“就这么办。” 折腾了这么久,她也累了。 就这样,在微微的山风的吹拂下,她缓缓睡去。 燕凌寒轻轻抱起她,放到了床上。 这客栈虽然在半山腰,要比别处清爽许多,但此时毕竟是夏季了,仍难免出汗。于是,燕凌寒就为赫云舒轻轻地扇着扇子。 见她脸上的汗消了一些,他才吩咐暗卫去做事。 许多事情,在悄无声息地进展着。 这一日,赫云舒午睡未起,燕凌寒手中的扇子也未停歇。这时候,倒是有那么一个年轻人风尘仆仆地走进客栈,直奔他们所住的房间而来。 正文 第一千八百八十八章 好看的小哥哥 这一日下午,赫云舒午睡醒来的时候,发现燕凌寒正坐在床边,微笑地看着她。 赫云舒被他看得心里发毛,不禁道:“看什么?” 燕凌寒替她拢了拢发丝,道:“你担心的事情,很快就可以解决了。” “真的?”赫云舒惊喜地起身,满脸的兴奋。 一直以来,她都比较担心喝了凤凰泉的泉水而中毒的人。但是从现代医学的角度,镉中毒是不可逆的,没有法子解毒。所以,她有些束手无策。 她很少在燕凌寒面前提起这个,但是,她心里的担忧,他怎么会不知道呢? 所以,眼下听燕凌寒如此说,她很开心。 下一刻,赫云舒迫不及待地问道:“快说!是什么解决的法子?” 在这个时候,燕凌寒自然不会卖关子,他笑笑,道:“百里星宇来了。” 闻言,赫云舒眼前一亮,抓着燕凌寒的手问道:“在哪儿?” 见赫云舒这般反应,燕凌寒吃醋道:“你瞧你,听说百里星宇来了,比见了我还要高兴。” 赫云舒轻捶了燕凌寒一下,道:“你这又是吃的哪门子的飞醋?” 燕凌寒笑笑,把赫云舒睡乱了的头发归拢好。 之后,他牵着赫云舒的手,去了隔壁。 眼下,百里星宇就住在隔壁。 见了赫云舒,他开心道:“云舒姐姐,又见面了。” 赫云舒见了他,格外兴奋,道:“星宇,你来了,可要给我解决大问题啦。” 百里星宇点点头,道:“我听铭王殿下说了,眼下已经有了一些思路。不过,行不行还要试试再说。” 赫云舒肯定道:“能试试就是最好的。至少,还有一线希望。” “云舒姐姐放心,这件事,我一定会竭尽全力的。” 解决了这件事,赫云舒才问道:“你怎么会到这里来?” 这里是大渝的最南边,若不是有事要办,寻常人是不会到这里来的。说到这个,百里星宇的颊边飞起一道红晕,尔后带着几分不好意思说道:“没什么,就是觉得技不如人,想要加深技艺。听人说这凤凰城以南的密林里有奇药,所以我就来 找找看。还没等开始找药,倒是听说神女在这里,我怎么也得来拜一拜啊。” 赫云舒笑笑,知道百里星宇之前因为催眠术丢了脸,所以要补这个短板,她并不拆穿他,只说道:“不管怎么说,你来了就是最好的。” 说着,赫云舒话锋一转,道:“最近,有你姐姐的消息吗?” 之前,百里姝说出去寻找随风的时候,他们曾经有过约定,要彼此通信。 但是一直以来,似乎是因为没有随风的踪迹,百里姝很少有信送过来。 听到赫云舒这么问,百里星宇的神色也不轻松:“倒是断断续续有那么一些信件过来,但是,她在哪里我却是不知道。” “她是希望换个环境生活,如今我们能做的,就是不打扰吧。”赫云舒无限感慨道。 百里星宇一时无言。 这时,燕凌寒说道:“好了,不说这些了。星宇远道而来,咱们姑且算是东道主,得好好招待他才是。” 赫云舒点点头,道:“理应如此。” 恰好这个时候,两个小家伙也醒了,听到燕凌寒和赫云舒的声音,他们也跑进了这个房间。 进来之后,他们好奇地打量着百里星宇。 小恭让倒是没多余的表情,小灵毓却是眨巴眨巴眼睛,一脸诧异道:“这位好看的小哥哥是从哪里来的?” 赫云舒和燕凌寒面面相觑,不知道灵毓这个小家伙怎么会突然蹦出来这样一句话。 百里星宇倒是一笑,道:“想必,你就是小灵毓吧。哈哈,久闻大名。” 说着,百里星宇朝着小灵毓伸出手。 小灵毓蹦蹦跳跳地上前,嘴儿很甜:“小哥哥,你好。我是灵毓,不小了,都要两岁了呢。” 百里星宇被逗乐了,先前的郁闷一扫而空。他甚至有了开玩笑的心思,故意问道:“小灵毓,是我好看,还是你父王好看?” 小灵毓的眼睛滴溜一转,道:“我父王很好看,但是他有我母妃了。你是第二好看的。” 听罢,燕凌寒一脸黑线,这说的都是什么跟什么啊。 赫云舒倒是被这童真的话逗笑了。 而小恭让却是嘀咕道:“灵毓,你丢人不?” 小灵毓不乐意地回头,道:“哥哥,你闭嘴。” 小恭让自然不肯让,回击道:“我干嘛要闭嘴?” 眼看着两个小人儿就要吵起来,赫云舒和燕凌寒一人抱住一个,道:“怎么,百里叔叔刚来,你们俩就要表演闹别扭吗?” 两个小家伙听了,都不好意思地笑了。 这一日晚饭,是赫云舒和燕凌寒款待了百里星宇。 之后,百里星宇便开始着手医治中毒的人。 他先是查看了这些人的症状,然后再设法对症下药。 这些事情赫云舒帮不上忙,就专心顾着姜成那边。 眼下,姜成身边的奸细尚未浮出水面。 不过,她有耐心去等。 果然,过了一日之后,姜成那边有消息传过来,的确有人在他身边提起,说要刺杀他们,以绝后患。 但是,说出这个的不仅仅是一个人,而是三个人。 若是一个人,目标明确,会很容易往下追查。 但三个人,就增加了难度。 人手是有限的,分为三拨,无疑会减弱实力。 随着这消息一起送来的,还有这三个人的详细信息。 这三人都是跟在姜成身边的衙差,在这里做衙差的时间都在三年以上。 这些表面的信息,看起来都很正常。 原先,姜成做前两件事情,知道的人也很少。如果不是他绝对信任的人,他不会说出这些。 所以,这一次,是他身边信任的人背叛了他。 虽然嫌疑的对象足足有三个,但还是要追查下去。 依着之前的计策,她让暗卫通知姜成——将计就计。 于是,在姜成的计划里,这一日的深夜,他要派人刺杀赫云舒和燕凌寒等人。 这一晚早些时候,一切都很安静。但安静之中,蕴藏着无限的诡异和未知的危险。 正文 第一千八百八十九章 离间计 这一晚,小灵毓和小恭让很早就睡了。 赫云舒和燕凌寒关了灯,却没有睡意。 在姜成说出那三个人之后,他们就派人跟踪了这三个人。 但是,这三个人的踪迹很正常,并未发现任何疑点。 那么,今晚的刺杀,是仅仅只有姜成的人,还是也夹杂着别的势力? 这是一个疑问。 姜成送来消息,他派来的,是十三个身手不错的衙差。 夜色中,燕凌寒上了屋顶,和暗卫一样,满心戒备。 他们佩戴着夜视仪,所以对这黑暗中的一切了如指掌。 将近子时,有十三条人影朝着这里急速而来。 他们步伐迅速,身形敏捷,看起来身手很不一般。 然而,一般的衙差,没有这样的身手。 人数没有变化,但是换了人。这是燕凌寒初步的猜测。 这些人很快就到了客栈。 潜藏在暗处的暗卫出现了,与他们缠斗在一处。 交手之后,暗卫发现,这些人的身手的确很不一般。 寻常的衙差,绝对不会有这样的身手。 这就很可疑了。 暗卫原本打算,随便露个破绽,也好让这些人落荒而逃,再顺藤摸瓜,找到他们的老巢。 但是这些人一招一式,却是透出无尽的杀机,且,只攻不守。 这就说明,他们这一次来到这里,是抱定了必死的心思,根本就没有想过要回去。 不过,燕凌寒准备周密,并不至于因为这点儿小意外发生什么变故。 暗卫用的剑浸染了迷药,只要刺破这些人的皮肤,就可以让他们立刻昏迷。 这些铭王府的暗卫身经百战,不管是什么样的场面都见识过。所以,虽然这些人来势汹汹,最终却没讨到什么好处,一个接一个地倒下了。 暗卫之中也有那么一两个受伤的,但是有百里星宇在,这些都不是问题。 燕凌寒早已知会了这客栈的掌柜,要借用这客栈存放蔬菜的地下室。 所以,这些来偷袭的人就被安排到了地下室之中,由暗卫看管。 不过,他并没有急着让姜成来辨认这些人。 因为燕凌寒心里很清楚,他可以观察对手,但是反过来来说,对手也可以观察他。 而且,对手身在暗处,要想观察他的一举一动,无疑更加容易。 那么,他和姜成结盟的事情,是不能被对方知道的。 所以现在,唯有按兵不动。 将这些人扔进地下室之后,燕凌寒亲自查看了他们之中的每一个人,从而发现,这些人的确不是衙差。衙差常年要在街上巡逻,习惯性的动作是右手按在佩刀上,所以右手的虎口和四指中间的部分会有厚厚的茧子,且大腿上因为佩戴佩刀,常年发生摩擦,也会与旁人有所 不同,这也是身为衙差独有的特征。 但是眼下被抓到的这些人,并不具备这样的特征。 这就说明,这些人,并不是姜成派出来的人。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燕凌寒很快就明白,这是对手的离间计。 他与姜成在酒楼上发生的事情,对方自然会怀疑。 在有疑心的情况下,对方就会试探,或者说,是离间他们的同盟关系。 眼下,他与姜成的确是达成了共识,今晚所发生的一切,他和姜成都心知肚明。 但是,如果今晚这十三个人没有回去,姜成第一个怀疑的人,就是他燕凌寒。 燕凌寒没有料错,过了两个时辰之后,这些人依旧没有回去,县衙之中,原本就毫无睡意的姜成显得愈发焦躁。 他没有睡觉,在书房里走来走去。 最终,他忍不住内心的焦躁,夺门而出。 到了门外,他停住了。 因为门外,他的夫人站在那里,似乎已经等他很久了。 “怎么还没睡?”姜成诧异道。 姜夫人没有回答这句话,而是问道:“夫君,你做什么去?” 姜成看了看左右,然后走近了自己的夫人,悄声道:“眼下,那十三个人一个都没回来。” “这能说明什么?”姜夫人问道。 姜成急促道:“夫人,你糊涂了不是?他们没有回来,就是被铭王扣下了。” 姜夫人叹了一口气,道:“看来,你还是不够了解他们。” “夫人这话是什么意思?” “铭王殿下和王妃娘娘是光明磊落的人,绝不会做蝇营狗苟的事情。你觉得那十三个人被他们扣下,实在是荒谬。夫君,你不妨想想看,或许,这是对方的离间之策?” “离间之策?”姜成重复着这四个字,想了一会儿之后,他有些明白了。 尔后他恍然大悟,道:“所以,你的意思是,这是对方对我的试探?” “是。”姜夫人肯定道。 姜成不算是个聪明人,但一直以来,他却是一个有自知之明的人。他也一直都知道,他夫人比他聪明,所以眼下听到姜夫人如此判断,他还是信服的。 尔后,他转念一想,道:“照夫人这么说,这十三个人已经落入了对方的手中?” “只怕是。”说着,姜夫人亦是面色一暗。 她心里很不安,这十三人若是落入对方之手,只怕会遭了毒手。 不过,她这丈夫素来爱着急,所以,她并未言及这一点。 但即便如此,姜成还是觉出几分不妙来。 他着急道:“眼下还是得给铭王殿下送信,让他设法营救他们,若不然,他们真的是凶多吉少啊。” 说着,姜成就要出去。 姜夫人忙拉住了他,道:“不能出去,也不能送信。既然这是对方的试探,那么就会一直盯着你。你若是和铭王殿下会面,一定会被发觉的。“ 姜成两手一摊,道:“难道说,我就什么都不做?那可是十三条人命啊。” 姜夫人的手渐渐握紧,道:“相公,铭王殿下和铭王妃都是人中龙凤,我们能够想到的,他们必然也已经想到了。所以,无须我们提醒,他们一定会察觉的。”“可是,上位者都是面慈心冷的人,表面上说得头头是道,背地里心狠着呢。这些衙差的性命,他们一定不会在意的。但是对于我而言,他们都是跟了我多年的兄弟,他们 若是有个闪失,我如何面对他们的一家老小?” 姜夫人亦是指尖发凉,她沉默了很久,之后才说道:“相公,你信我吗?” “我当然信你。” “你若是信我,就连着一并相信铭王殿下和铭王妃吧。” 闻言,姜成一阵错愕。 在屋内烛光的映衬下,姜夫人面色坚毅,一脸的笃定。 “你不过就见了他们一面而已,何以就对他们有了这样深的信任?”姜成疑惑道。 “有些人,无须深交,便可知其秉性。相公,你就信我这一次。现在,咱们该睡了。” 于是,姜夫人不由分说地拉着姜成,回了就寝的院子。 然而,姜成仍是一夜未眠。第二日一早,就有人上门了。 正文 第一千八百九十章 姜夫人的担忧 这一早,听到有人上门,姜成心里咯噔一声响。 他看向来禀报的衙差,道:“来的是谁?” “大人,是苗峰的婆娘,她是来问,为何苗峰昨晚一夜未归?” 姜成的手暗暗握紧,看来,他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果然,怕什么来什么。 姜成束手无策,于是看向了自己的娘子。 姜夫人想了想,道:“告诉苗峰的婆娘,大人这会儿有事要忙,让她回家等着就是。” 来传话的人应了一声,很快就出去了。 此人走后,姜成焦躁道:“夫人,这么拖延不是办法啊!” 姜夫人坐在椅子上,两只手紧握在一起,看起来,她也很紧张,但她还是强自镇定,道:“相公,再等等看。” 姜成不明白还要等什么。 他自己心里着急,也顾不上问些什么,只急得在屋子里走来走去,一圈又一圈。 在他看来,眼下的情况,实在是棘手。 这十三个人如今毫无音讯,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若这这些人的家人一起来问,他应该如何作答? 此时此刻,姜成的心里,一团乱麻。 过了一会儿,传话的人再次站在了门外,禀报道:“大人,蒋寒的老爹来问,为何蒋寒昨夜没回去。” 姜成怔在那里,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这一次,出面打圆场的仍然是姜夫人。 但是,传话的人来个不停,不过是短短一个时辰之内,这十三个衙差的家人统统来了一遍。 这时候,太阳已经升到了树梢儿。 屋子里闷热难耐,姜成的衣服已经被汗水浸透了。 门外,传话的人禀报道:“大人,眼下这些家眷围堵在衙门口,不肯离去。” 姜成刚想说些什么,姜夫人就先一步开口道:“好,你先下去。这件事,大人已经知道了。” 传话的人很快就下去了,姜成急得不行,想要将那人叫回来。 姜夫人阻止了他,道:“夫君,不能叫。” 姜成满头大汗,道:“夫人,这件事你别掺和了。现在看来,这件事瞒不住了。” 姜夫人紧紧地抓住姜成的手,道:“相公,你冷静一些。你不妨想想看,以往你可曾派府里的衙差出过远差?” “有过,有过。”姜成连连点头,应道。 “那以往他们的家眷可曾来问过什么?” “不曾。” 回答完之后,姜成明白了。 这些人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一个个来问,很可疑。 作为衙差,时常要出一些远差,几天不回来都是常有的事情。以往,倒也不见他们的家眷来过问,可是这一次,这些人竟然不约而同地来问,这很可疑。 想来,也就只有一个可能,是有人透漏了什么,故意引他们来问的。 想到这一点,姜成看向了自己的夫人,道:“你的意思是,是对方的手笔?” 姜夫人点点头,道:“只怕是这样。” 听罢,姜成面色灰败,道:“看来,这些人是打着毁掉我的心思了。” 姜夫人看了他一眼,心道,只愿我的孩子不要这样笨才好。她一边想着,一边走近了姜成,道:“相公,如今你忧虑这个还为时过早。我倒是觉得,对方未必会将矛头指向你。毕竟,对方的目标是铭王妃和铭王殿下,而不是你一个 小小的凤凰城县令。” 姜成灵机一动,道:“所以,你的意思是,对方做这一切,不是为了为难我,而是为了为难铭王殿下和铭王妃?” 姜夫人点点头,确认这一点。 瞬间,姜成急得不行,边往外走边说道:“那我得赶紧把这件事告诉他们去!” 听到这话,姜夫人无奈地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儿子的父亲这样傻,儿子还能有聪明的机会吗? 想归想,她还是忙叫住了他,道:“相公,你回来!” “夫人,有什么事,咱们回来再说。”说着,姜成急着往外走。 “相公,你别糊涂了!咱们都能看出来的事情,铭王殿下和铭王妃能看不出来?” 听到这话,姜成猛然转过身来。 姜夫人知道,自己的话说动了他。于是她快步上前,拉着他把他按坐在椅子上,道:“你且安心。我倒是觉得,铭王殿下到现在还没有送信儿过来,是因为胸有成竹。所以,你这里不能露出破绽。别忘了, 这一次,你也在对方的试探之中。现在,听我的,到衙门口去,那些家眷问你什么你就顾左右而言他,务必要表现出很心虚的样子,记住了吗?” “只是这样吗?”姜成不死心地问道。姜夫人确认道:“只是这样。你必须表现得很心虚。因为,你要让所有人以为,你和铭王殿下之间没有互通有无。这些衙差失踪,真的是因为你派他们去做了危险的事情, 如今他们生死未卜,你当然心虚。” “我本来就心虚啊。”姜成说道。 姜夫人深吸一口气,道:“这样最好。去吧,去衙门口,现在就去。” 姜成听了,马不停蹄地出门。 看着他的背影,姜夫人不禁长出了一口气。 以往没遇到什么大事的时候,她倒是觉得,她这夫君的脑子还算是够用,可眼下出了事,她怎么就觉得他这么蠢呢? 看来,以后要好好教导她的儿子,不然,以后像他爹一样是个榆木脑袋可怎么办哟? 姜夫人心里想着这些事情的时候,姜成已经到了衙门口。 果然,眼下那十三个衙差的家眷都守在门口,一个个面色不佳。 姜成出去,自然受到了一番盘问。 他表现得很心虚,眼神躲闪,说话也是断断续续的。 见姜成如此,这些人就有些着急了。 姜成本就是这凤凰城出去的人,虽然后来做了县令,但是凤凰城的百姓还是跟他很亲近。 他这个人又不喜摆架子,所以和百姓们很能聊得来。 可眼下,至亲毫无踪迹,姜成又如此这般,这些百姓却是有些慌了,质问起姜成来。 被这么多人质问,姜成百口莫辩。 原本,他就心虚得很。 慢慢地,这些人的情绪越来越焦躁,甚至有那么一两个暴脾气的,想要上来揍姜成。就在这时,人群中响起一个声音:“大家别着急,我有办法!” 正文 第一千八百九十一章 求助 听到有人这样喊,围聚在衙门口的人都朝着此人看了过去,包括姜成。 说话的是一个半老不老的中年人。 冷不丁这么多人看向他,他的神情倒是有几分局促。 这时,有人忍不住问道:“你有什么办法,快说出来!” 那人缩了缩脖子,一副胆小怕事的模样:“大家莫不是忘了,如今被神鸟凤凰庇护的神女就在咱们凤凰城住着啊。” 这人的话音落下,就有人恍然大悟道:“对啊,神女在此,不管是什么样的难事儿都能解决。” “对,咱们去找神女问问。” 很快,围聚在衙门门口的人就走得差不多了。 这时,一阵凉风吹来,姜成有些明白了。 这是要把矛头从他这里转向铭王妃那里去。 正所谓登高易跌重,铭王妃有了神女之名,在凤凰城的百姓心目中有着极高的声望,对方眼下出这一招,是要毁掉铭王妃神女的名声啊。 想到这一点,姜成就出了一身的冷汗。 眼下那些人必然是被对方拿住了,如此对方才敢出这一招。可是,他如何能够看着铭王妃遭罪? 这么想着,姜成也跟着人群,朝着半山腰赫云舒住着的客栈而去。 此刻,凤凰城内一间昏暗的房间内,坐在轮椅上的男子阴仄仄地一笑:“赫云舒,你不是自称神女吗?好啊,这一次,我就把你神女的面纱揭下来。” 一旁,他的随从附和道:“少爷,您这一招,当真是一石二鸟,既试探了姜成,又摆了赫云舒一道。” 男子冷声笑了笑,道:“本少爷的计策,自然是绝妙的。等着看吧,你要学的,还有很多。” 这随从连连点头,以示忠诚和敬服。 一刻钟后,从衙门口离开的人就赶到了半山腰的客栈。 如今,这客栈的掌柜对赫云舒是佩服得五体投地,所以眼下看到这么多人过来,他就第一个走了出来,道:“你们又要做什么?” 有人出来应道:“掌柜的,你放心,我们不是来闹事的。” “那是来做什么的?”掌柜的问道。 有个机灵的出来说道:“掌柜的,我们是来求神女帮忙的。” 很快,就有人附和道:“是啊,掌柜的,我家相公不见了,快请你去告诉神女一声,让她帮着找找。” 掌柜的瞥了那人一眼,道:“好了,这么小的事情,就不要打扰神女了。” “哎呀,掌柜的,你是不知道,这失踪的人不是一个,足足有十三个呢。” 听到这话,这客栈掌柜也是吓了一跳,觉得这次的事情有点儿大。 于是,他出言安抚了这些人之后,就一溜儿小跑到了二楼赫云舒所住的房间外,小心翼翼道:“神女,您在吗?” 虽然这掌柜的已经知道了赫云舒的真实身份,但是他还是称呼赫云舒为神女,而不是王妃娘娘。 很快,屋子里的赫云舒也走了出来,同时,也看到了聚集在楼下的众人。 她微微皱眉,道:“怎么了?” 掌柜的只以为赫云舒是对上一次的放火事件心有余悸,于是他忙说道:“神女,这些人不是来捣乱的,是来求助的。” “什么事?”说着,赫云舒关了房门,走下楼来。 下楼的时候,掌柜的已经将一切告诉了她。 赫云舒听了,神色没有什么变化。 很快,她走到了楼下。 围聚在下面的人看到了赫云舒,一个比一个兴奋。 他们争先恐后,把自己的家人失踪的情况告诉了赫云舒。 赫云舒听他们一个个说完,然后皱了皱眉,道:“确认是失踪了吗?” 衙差的家人们一个个都点头,确认这一点。 紧接着,就有人说道:“神女,求您帮着找找吧。我家有三个孩子,全靠我相公在衙门里做事才能过活。他若是找不到了,我们一家人就要饿死了。” “是啊神女,求您帮着找找吧。这人出去都一整夜没回来了,我这个老头子就指着这个儿子活啊,他若是出事了,我这把老骨头还活个什么劲儿啊?” 说着,这老人一个劲儿地捶着自己的胸口。 之后,还有旁的人也在说着什么。 不远处,姜成躲在一棵大树后面,看得心急火燎。 赫云舒听完所有人的诉苦,然后道:“你们失踪的家人,全部都是衙门里的人?” “是。”这些人异口同声道。 赫云舒点点头,道:“据我所知,衙门里事务繁多,经常需要衙差出远门,三五天不回来也是常有的事情。既然如此,你们有什么好着急的呢?” 她的话音刚落,就有人说道:“以往也就算了,可这一次不同!” “哪里不同?”赫云舒问道。 很快,有人把藏在袖子里的东西拿了出来,有的是一小块布料,有的是一绺头发,有的是一只沾满灰尘的鞋子…… 他们拿出的东西不同,却都有一个共同点,都或多或少地沾着血,而且,这些东西还都是这些失踪的衙差身上很有标志性的东西。 家人凭借这些东西,就能知道这东西是谁的。 何况这东西上面还带着血,如此,也无怪这些人会如此着急了。 躲在大树后面的姜成看到这一幕,心如刀绞,看来,他派出去的衙差当真是遭了毒手了。如此,他还有何颜面待在凤凰城? 这么想着,姜成简直是万念俱灰。 只是,听这些人说完,赫云舒的神色并不慌张。 她伸出左手,大拇指在中指上轻点了一下,尔后道:“你们的担心是多余的,凤凰城内并无人失踪。” 瞬间,众人面面相觑,议论声此起彼伏。 “怎么可能呢?不管怎么说,这东西不会有假,就是我家那口子的。” “对啊,这鞋就是我相公的,是我亲手做的,我怎么会认不出来?” “就是就是,我儿子少白头,白的多黑的少,我手里的,就是他的头发。” …… 一时间,众人开始质疑起赫云舒来。眼见着局势发展至此,姜成心里一横,看来,只有他出面解决这个问题了。 正文 第一千八百九十二章 分明是坑人 姜成心急火燎,想着自己出面解决这件事,不让赫云舒陷于困局之中。 于是,他从藏身的大树后面走了出来,整了整衣冠。 就在他准备大声开口,吸引众人注意的时候,他发觉,赫云舒朝着他看了过来,像是早就察觉他在这里似的。 姜成诧异地看了过去,意外地发现赫云舒的神色没有丝毫的慌乱,就和平常一样,一副宠辱不惊的模样。 然后,他看到,赫云舒冲着他微微摇了摇头。 姜成即便是再傻,也明白这是赫云舒给他的暗号,让他稍安勿躁,什么都不要做。 他很快就懂了,继续藏身在大树后面,观察着前面的情形。 此时此刻,姜成是真的感到不解,为何赫云舒能够在面对这么多人质疑的时候依然保持镇定? 他想不明白,所以就等着看个究竟。的确,此时很多人开口质疑赫云舒,他们身为衙差的家人当真是失踪了,没有一点儿音讯,又收到了这样让人胆寒的信物,实在是叫人忧心。但赫云舒却说凤凰城内没有 人失踪,这不是胡扯吗? 起初,赫云舒并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众人,听着他们所说的话。 当这些人说完之后,赫云舒才缓缓开口,道:“我的话没有错,凤凰城内,的确是没有人失踪。” 这一次,她的语气更加笃定。 而围观的人则是愈发的不淡定。 眼下他们的至亲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正所谓关心则乱,没人会做到冷静。 于是,就有人说话不是十分的客气。赫云舒神色淡漠,看了那人一眼,道:“我的话已经说得很明白,凤凰城内无人失踪。你们的亲人是衙差,兴许是被派出去做事了。至于你们收到的带血的东西,这并不难 解释。身为衙差,自然是替官府做一些极为要紧的事情,如果这些事情触及一些人的利益,自然会有人暗中做手脚。” 然而这些话,并不能安慰这些处于焦躁状态的人们。 赫云舒却是不再解释什么,转身就要上楼。 这时,人群中有人喊道:“这算是什么神女?分明是坑人!” 这声音很大,周遭的人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凤凰城的人,从小就耳濡目染凤凰降世的传说,所以,对于神鸟凤凰庇护的人,他们自然是恭敬有加,不敢质疑什么。 也正是因为如此,眼下听到这么一声吼,他们才会如此的意外。 可是,他们去找,却没有发现开口说话的人是谁。 至于赫云舒,听到这话和没听到无甚差别,依旧是往楼上走。 她抬步上楼,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而就在这时,一个清亮的声音传来:“爹,你这么大年纪,到山上来做什么?” 听到这个声音,一个老者惊喜地转身,看了过去。 然后,他看到了自己那身为衙差的儿子。 躲在大树后面的姜成也看到了,他诧异不已。 姜成有些懵,于是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再次看了过去,没错,是他手底下的衙差,名叫蒋寒。 此刻,蒋寒穿着一身朱红色镶黑边的衙差服,衣服上落了些灰尘,一副刚赶了远路回来的样子。但是他浑身上下都很正常,看不出什么异样。 见状,蒋老爹一把抓住了自己的儿子,颤声问道:“寒儿啊,你没事?” 蒋寒轻松地一笑,道:“爹,大人派我出去做事,我们一行十三人互相帮衬着,能有什么事?” 蒋老爹上看下看,确认蒋寒身上的确是没什么伤,这才放下心来。 而这时,蒋寒身边围了不少人,七嘴八舌地问着自己的亲人在哪里。 蒋寒一脸疑惑,道:“大人派我们出去做事,我们是一起回来的。这会儿想必都到家了吧,你们围在这里做什么?” 听蒋寒这么说,不少人都朝着山下跑去,急着回家去一探究竟。 这时候的姜成,有一种踩在棉花上的感觉,满满的不真实的感觉。 眼看着蒋寒扶着他老爹走过来,姜成从大树后面走了出来,他一把拉住了蒋寒,道:“蒋寒,你过来。” 蒋寒低声对蒋老爹说了些什么,然后朝着姜成走了过来。 姜成压低了声音问道:“怎么回事?” 蒋寒亦是放低了声音说道:“大人,我们被人抓了,是铭王殿下派人救了我们。” 一瞬间,姜成有些明白了。 他推了推蒋寒,让他快些陪着自己的老爹回去。 蒋寒扶着自己的父亲离开,姜成则站在原地,犹豫着要不要进客栈去一问究竟。 这时候,他听到身后有脚步声传来。 姜成急忙回头去看,发现是燕凌寒带着两个孩子走出了客栈。 看样子,他是陪着两个小家伙出来玩儿。 姜成觉得这是个机会,忙迎了上去,躬身施礼。 燕凌寒微微点头,道:“知道你有不少疑问,所以本王出来解答你的疑问。而且,是本王带孩子出来玩耍,撞见了你,不至于引起谁的怀疑。” 简简单单的话,解决了姜成的隐忧。原本他犹豫不决,就是怕自己去见了赫云舒和燕凌寒,会引起什么怀疑。 现在听到燕凌寒这样说,姜成慌忙点头,然后问道:“王爷,听蒋寒说,是您派人救了他们?” “是。” “您是如何发现他们的下落的?” “我抓了来袭击我的人,然后审问了他们。他们就招了。我顺藤摸瓜,自然可以找到你的这些衙差。”燕凌寒言简意赅道。 姜成佩服道:“王爷果然妙计,下官实在是佩服。” 燕凌寒轻笑一声,道:“好了,就说到这里吧。本王该带孩子玩儿了。” 姜成应声,告退。 这时,燕凌寒加了一句:“以后,多听你夫人的话,没错儿的。这是本王的经验之谈,如今传授给你。” 说完,燕凌寒就带着两个孩子爬树玩儿,不再搭理姜成。 而姜成满腹心事,下了山。姜成走到山脚下,迎面看到一拨人朝着这里大步而来,不禁警惕心大起,停在了那里。 正文 第一千八百九十三章 可会爬树了 眼见着这拨人到了跟前,姜成面色紧绷,质问道:“你们做什么去?” 他认出,这拨人几乎都是衙差的家眷。 此刻,这些人一个个眉眼含笑,道:“大人,我们去向神女谢恩啊。她刚才说的都是对的。咱们这凤凰城啊,的确是没有人失踪。” 听到这话,姜成悬着的一颗心才算是落了地。 他神色缓和了许多,道:“既然如此,就去吧。” 眼下,在表面上,他的确不宜和赫云舒表示出亲近的姿态。 如此,姜成下了山,而那些人则一路上了山,到了客栈外面。 他们冲着赫云舒所住的房间深施一礼,连声道谢。 这时候,客栈的掌柜走了出来,道:“我就说嘛,神女的话不会有错的。” 这话,自然得到了其他人的附和。 赫云舒坐在房间里,听到了外面的声音。 不过,她并没有出来。 眼下,她在思索别的事情。 如今虽然抓到了对方的人,但是这些人只是被雇佣的杀手,只有雇佣关系,他们并不知道对方的底细。 在关押那些衙差的地方,也没有什么有用的信息,至多,也只查到那房子是一个叫阿七的人租赁的。 这时候,对方在暗处窥伺着,随时会做出伤害他们的行为。 赫云舒很不喜欢这种被人窥探的感觉。 她想设个计策,将那人逼到明处来,改变现在的局面。 说起来,对方算是个有智慧的人,一直潜藏在暗处,不曾露面。 不过,从他之前的这些手笔来看,这人是个狠角色。 一个既聪明又狠毒的人,向来是自负的。 这几次的交手,他都落败了,想必,他一定是气急败坏,急着再次出手证明自己吧。 推测出这一点,赫云舒靠坐在椅子上,心思稍定。 既然如此,她就等着对方出手,再打败他,一步步击溃他的心理防线。 这几次的交手,她都赢了,并且,有了一些蛛丝马迹。 对方是一个控制舆论的高手,在最初诋毁她的计划中,对方的确是很有策略,找了那么一些人充当舆论的制造者,再找一些人添油加醋,才造成了最后的火烧客栈。 在这个过程中,赫云舒留意到了那么几个人,也派了人暗中跟踪。 包括这次的事情也是,有人在故意引导舆论。 这一次,赫云舒依然留意到一两个人,命暗卫暗中跟踪,以便找到什么蛛丝马迹。 赫云舒正想着这些事情,外面传来敲门声。 不须想,是百里星宇。 因为若是燕凌寒,必定是一推门就进来了。而若是暗卫,此刻已经开始禀报了。 果然,门一开,进来的人是百里星宇。 他像是刚刚沐浴过,脸上带笑,说出的话亦是十分悦耳:“神女大人,小生这厢有礼了。” 赫云舒瞧了他一眼,没好气道:“星宇,你再这么油腔滑调的,当心我告诉你父亲,让他好好管教管教你。” 百里星宇丧气道:“云舒姐姐,你若是知道我为你做了什么,就不会这么说我了。” “哦,那你倒是说说看,你为我做了什么?” 听罢,百里星宇兴奋道:“云舒姐姐,刚刚我乔装打扮,混到了那些人之中,那个说你坑人的人,我看到了。然后……嘿嘿……” “所以,你对他下毒了?”百里星宇点点头,道:“云舒姐姐就是聪明。他说了对你不利的话,我自然不能饶过他。而且,我撒毒粉很有技巧,在他身上用毒粉写了许多的字,猜猜看,我写了什么? ” “左不过是什么冒犯神女之类的话吧。”赫云舒随口道。 闻言,百里星宇白了赫云舒一眼,道:“云舒姐姐,你这人太聪明了,和你说话都不能卖卖关子。好吧,我写的是冒犯神女,天理不容。” 赫云舒笑笑,道:“这所谓的充当神女,不过是权宜之计。可这么一步步走下来,我还真摆脱不了这个名号了。” “姐姐仁心,有这名号也是实至名归。” 赫云舒打趣道:“如今你这嘴皮子是愈发利索了。要不,待我回京之后,寻那么几个大家闺秀,介绍你们认识一下?” 听罢,百里星宇的神色一下晴转阴,他连忙告饶,道:“云舒姐姐,你就饶了我吧。情之一字实在是害人,你瞧我姐姐都成什么样子了,我才不学她呢。” 说着,百里星宇一溜烟儿跑了。 他前脚走,燕凌寒后脚就带着两个孩子回来了。 他笑笑,道:“你怎么吓这孩子了?” 赫云舒嫣然一笑,道:“我要给他说个媳妇儿呢,就把他吓成这个样子了。” 紧接着,赫云舒瞧见两个孩子花猫儿一般,不禁诧异道:“你这是带着他们做什么去了?” “爬树啊。”燕凌寒一脸兴奋道。 赫云舒叹了一口气,道:“看来,咱们俩是培养不出名门淑女了。灵毓这么小就开始爬树,长大了还指不定什么样子呢?” 燕凌寒一把抱过小灵毓,得意道:“那又如何?我燕凌寒的女儿,任是谁也挑不出半分错儿来!” “那也得有人敢啊。”赫云舒打趣道。 依着燕凌寒的性子,日后若是有谁敢说小灵毓半分不是,他还不带着满府侍卫打上门去? 有这么一个“凶恶”又护短的父亲,赫云舒不禁开始担心,她的小灵毓以后还有嫁出去的可能吗? 仅仅是想了那么一下之后,赫云舒就打住了。 如今灵毓还小,想这件事,实在是为时过早。 这等杞人忧天的事情,她还是不要做了。 之后,赫云舒带着两个孩子去洗脸。 因为天热的缘故,两个孩子的小脸红扑扑的。 看着他们,赫云舒不禁想起了小温良。 她的温良,现在过得好吗? 这么想着,赫云舒的心情就有些不好了。 到底是小灵毓机灵,她趁着赫云舒低头给小恭让洗脸的瞬间,吧唧一口亲在了赫云舒的脸上,然后甜甜道:“母妃,我可会爬树了,你要看吗?” “好啊。”赫云舒笑着应道。 之后,小灵毓果然表演了爬树。 她爬的是客栈院子里的那棵大核桃树,那么粗的树,她就那么三爬两爬,居然爬上去了,坐在树杈上冲着赫云舒笑。 赫云舒见了,也忍不住笑了。 之后的几日,日子很平静。然而平静只是表象,背地里,有暗流涌动,不曾止息。 正文 第一千八百九十四章 歪打正着 这些日子,赫云舒照例带着两个孩子出去游玩,但是该探查的东西却是一个没落下。 在这其中,倒也有一个好消息,就是那个被百里星宇下毒的人,此刻成了这凤凰城中人人唾弃的对象。 因为他的脸已经烂了,而且烂掉的地方组成了八个字,冒犯神女,天理不容。 一共八个字,均匀地分布在他两边的脸颊上,倒也对称。 正所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这件事很快就被整个凤凰城的人知道了。 这时候,有人后知后觉地想起,就是这个人,当日出言冒犯了赫云舒,甚至说她坑人。 这下,即便此人如此惨状,也没人同情他。 甚至,借着这件事,一个传言再次兴起,那就是,胆敢质疑赫云舒神女身份的人,都会受到惩罚。 得到这个消息,赫云舒也是乐了。 她倒是没想到,百里星宇误打误撞,居然有了这么大的效果。 这样一来,以后有人想诬陷她,就要掂量掂量后果。 诬陷这种事,对方不会自己出手,只会假手于人。 可这件事一出来,被他指使的人再做诬陷她的事情,就要好好想一想了。 毕竟,活生生现世报的例子,就在眼前摆着呢。 这一日,那个脸上和身上烂出字的人来求赫云舒,求她结束他如此痛苦的过程。 百里世家医毒双绝,这毒药的效果不是吹的,此人烂掉的地方奇痒无比,但是只要稍稍一挠,就会烂一大片。 这种又痒又疼的感觉,是最折磨人的。 这人虽然穿着衣服,但是身上血迹斑斑。 而且,露在外面的手臂已经见了白骨,可见这毒药的效果之强。 此人被折磨得生不如死,万般无奈的情况下,只好来求赫云舒。 不过,这人一出现,就被客栈掌柜挡在了门外。 他不死心,就大吼大叫,想要吸引赫云舒的注意。 事实上,赫云舒也的确听到了他的叫声,她走出门,站在二楼的走廊上看到了他。 见赫云舒出来,他大叫道:“神女饶命!神女饶命啊!” 赫云舒看了他一眼,道:“可是,我不会饶恕不诚实的人。” 她的话,意有所指。 那人很快就懂了:“神女大人,我那日说那样的话,是被人指使的。” “哦,那你倒是说说看,指使你的人是谁?”赫云舒轻描淡写地问道。 听赫云舒如此问,此人面露难色,道:“神女大人,那人我并不认识。他给我一两银子,让我借机喊叫闹事,事情的真相就是这样……” 他的话还没说完,客栈掌柜就朝着他身上吐了一口唾沫,道:“你这杀千刀的蠢货,为了一两银子就做出这等糊涂事!该!” 赫云舒知道,从这个人这里,是问不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的。 于是,她微微颔首,道:“你若心诚,便一路高呼自己错了,从这里下山。待你到家之后,你的伤便会好了。” 此人大喜过望,连连叩头。 赫云舒懒得看他,径直进屋去了。 房间内,百里星宇不忿道:“云舒姐姐,像这样的人,就该好好惩罚他。你真是太心善了!” 赫云舒轻笑一声,道:“不过是个被人指使的可怜虫罢了,我若与他计较,倒显得我不够大度。” 百里星宇细细一想,也是这个道理。 于是他懒洋洋地站起身,道:“那好,我去悄无声息给他解毒,成全神女的功德。” 赫云舒笑笑,道:“好啊,你快去。等你回来,给你做叫花鸡吃。” 一听这个,百里星宇两眼放光,道:“真的?” 赫云舒点点头,确认道:“真的。” 这下,百里星宇一下子来了精神,一溜烟儿就不见了人影。 一旁,小灵毓则是歪着脑袋问道:“母妃,什么是叫花鸡?”赫云舒想了想,叫花鸡的起源太复杂了,就言简意赅道:“就是一种鸡的做法,说起来也很简单,就是用荷叶把清洗好的鸡包起来,放上佐料,再裹上泥土,放在炉火里烘 烤,做好之后就是叫花鸡了。” “母妃,想吃!” “母妃,想吃!” 说着,小灵毓和小恭让一边一个,拉住了赫云舒的手,使劲地晃着。 赫云舒笑笑,看向了燕凌寒,道:“当家的,你怎么看?” 燕凌寒朗声大笑,道:“既然如此,我这个难得当家做主的人自然要出一份力了。” 说着,燕凌寒命人出去买鸡。 最近,他们所吃的饭都是在这客栈里的小厨房做的,这客栈掌柜对赫云舒佩服得五体投地,对于她的这点要求自然不会拒绝。 而且,客栈有自己的水井,赫云舒和百里星宇都仔细确认过,井水没有问题。 很快,暗卫就买来了鸡,也处理好了。 将鸡简单腌制之后,在鸡腹内放上佐料,又放了一些干笋和香菇,之后用荷叶包裹,置于炉火之中烘烤。 做叫花鸡的时间很长,于是赫云舒看向小灵毓和小恭让,道:“除了叫花鸡,还想吃什么?” 两个小家伙歪着脑袋想了半天,意见竟是出奇地一致:“鸡汤!” 听罢,赫云舒不禁一笑吧,叫花鸡配鸡汤,倒也应景儿。 这个下午,两个孩子也不怕热,就围在小厨房里,看着赫云舒和燕凌寒忙这忙那。 小灵毓无限感慨道:“真好啊!” 赫云舒见她发出这样的感慨,不禁问道:“怎么会这么说?” “在这里,母妃、父王给做饭。”小灵毓眨巴眨巴眼睛,如此说道。 闻言,赫云舒不禁笑了。 的确,在王府里的时候,她和燕凌寒倒是很少想到要给两个孩子准备饭菜。 没过多久,百里星宇也回来了,闻着味儿一路到了厨房。 这一日的晚餐十分丰盛,不仅两个小家伙吃得满嘴流油,就连百里星宇也是一个劲儿喊撑。 见状,赫云舒和燕凌寒倒是有一种难得的满足感。 饭后看两个孩子在屋子里玩耍、嬉戏,倒也是一种难得的乐趣。不成想,这一日深夜,姜成倒是上门来了。 正文 第一千八百九十五章 快服下 姜成深夜来此,自然是有要紧的事情。 见他神色紧绷,燕凌寒也觉得有些不大对,就忙让他进来。 进屋之后,姜成双膝一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道:“王爷、王妃娘娘,求你们救救凤凰城的百姓吧!” 燕凌寒把他扶起来,道:“别急,坐下,慢慢说。” 姜成依言坐下,脸色依旧很难看。 他深吸一口气,竭力让自己冷静下来,然后开口说道:“王爷,王妃娘娘,他们要在凤凰城投放鼠疫。” 这个“他们”,很明显就是对手了。 燕凌寒和赫云舒交换了一下眼神,然后问道:“这个消息,你是从何处得来的?” “是蒋寒说的。” 赫云舒了然于心。 当日,对姜成进言,让他派人刺杀他们一家的有三个人,这三个人之中,就有蒋寒。 那一晚,救出这十三个衙差之后,赫云舒命暗卫对这十三个衙差分别进行审问,发现蒋寒是内应的嫌疑最大。 而这一次,姜成再次提到了蒋寒的名字。 这时,燕凌寒开口道:“蒋寒怎么突然会告诉你这件事?” “回王爷的话,他把一切对下官坦白了。他说自己是为钱财所迫,所以才被奸人指使。眼下知道自己错了,就想将功补过,将这个天大的秘密告诉了下官。” 燕凌寒和赫云舒互相看了一眼,彼此的意思,他们就明白了。 这个蒋寒,哪怕是到了现在,依然很可疑。 眼下,这件事有两种可能,一种是蒋寒真的迷途知返,才主动坦白了此事。 可问题是,这么重要的消息,对方真的会透漏给蒋寒知道吗? 另一种可能就是,这依然是对方利用蒋寒摆下的一道障眼法。 对方这样做,目的也很明确。 其一,可以判断姜成是否和他们结盟。 其二,可以借着这件事打乱他们的心绪,扰乱他们的部署。 毕竟,任何一个地方都不可能没有老鼠,利用老鼠来传播鼠疫,的确是挺让人头疼的。 不过,虽然想到了这两种可能,但是,赫云舒和燕凌寒的反应都很平淡。 最终,是燕凌寒开口说道:“姜大人,本王派你回去。今日的事情,你就当不知道。” 姜成一脸急色,道:“王爷,若真的发生了鼠疫,凤凰城的百姓可就惨了。” 在以往的历史上,也有一些城镇发生鼠疫。而当权者为了避免鼠疫的大肆蔓延,甚至下过放火焚城这样惨无人道的命令。 姜成的心里,是真的担心。 燕凌寒神色平静,道:“此事你尽管放心就是。且先静观其变,哪怕是真的发生了什么,本王也有法子应对。” 见燕凌寒如此笃定,姜成才算是稍稍放心,如释重负地回去了。 姜成走后,燕凌寒看向赫云舒,道:“此事,你怎么看?” “我倒觉得是对方虚晃一枪。若真的在凤凰城投放鼠疫,他自己也脱不了干系。我倒不相信,他为了对付我,能赔上自己的性命。” 这时候,墙壁被敲响。 是住在隔壁的百里星宇。紧接着,赫云舒就听到他在隔壁说道:“二位放心就是,有我百里小公子在,这里兴不起这劳什子的鼠疫。不然,我们百里世家的招牌可就真砸了。所以,赶紧洗洗睡吧。 ” 赫云舒和燕凌寒相视一笑,是这个道理。 于是,二人就不再担心这件事。 第二日,另有一个消息传来,蒋寒失踪了。 这一次,蒋老爹没有去找姜成,而是径直来求赫云舒。 他跪在赫云舒面前,痛哭流涕,先是说自己察觉了蒋寒的变化,说通了他,让他弃暗投明。 又说蒋寒这一次没做错事,他失踪了,一定是被恶人抓住了,求赫云舒派人搭救。 蒋老爹已经年迈,此刻他跪在赫云舒面前,哭得鼻子一把泪一把,看得赫云舒很不忍心。 她上前准备扶起他,眼前却有寒芒闪过。 是一把明亮的匕首,直奔她的心口而去! 赫云舒向后退了几步,躲开这攻击。 而燕凌寒更是暴怒,冲上去就要踢翻蒋老爹。 “不要!”赫云舒大声道。 这蒋老爹已经年迈,经不住燕凌寒这一脚。 燕凌寒生生忍住,却是很快敲断了蒋老爹的胳膊,夺过了他手中的匕首。 住在隔壁的百里星宇听到动静,很快跑了过来。 他拿过燕凌寒手中的匕首,不禁神色一变。 片刻后,他从袖子里取出一枚药丸,强行塞进了燕凌寒的嘴里,急声道:“快服下!” 燕凌寒很快将药咽下,但百里星宇的神色依旧慌张,他取出药粉,涂抹在燕凌寒的手上,一点儿空隙都不敢落下。 见百里星宇如此,赫云舒就猜到,这匕首上涂了毒,且,是药效刁钻的剧毒。 而这时,蒋老爹刚才握着匕首的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黑,隐隐散发出一股臭气。 这时候,百里星宇已经停止了抹药粉的动作,长出了一口气。 “没事了。”他说道。 赫云舒抓住燕凌寒的手,仍是心有余悸。 百里星宇已经俯下身,去查看蒋老爹的症状。 他的手已经变黑,但幸好,还不是无药可救。 百里星宇将几枚药丸塞进蒋老爹的嘴里,然后从衣服上撕下一块布条,牢牢地绑住了蒋老爹的上臂。 尔后,百里星宇取出自己的小刀,割开了蒋老爹的手。 蒋老爹痛呼一声,昏了过去。 “去取人参片过来,我屋子里就有!”百里星宇冲着赫云舒喊道。 赫云舒转身就要去拿,燕凌寒拉住了她。 在他看来,这样的人,不值得去救。 赫云舒摇摇头,道:“夫君,我要多积福祉,这样,温良就能快些回来。” 说完,她挣脱燕凌寒的手,去隔壁拿了人参片过来,让蒋老爹含着。 百里星宇给蒋老爹放了黑血,终于,蒋老爹的皮肤不再那么黑,那股子臭气也不再那么明显。 一番处置之后,蒋老爹缓缓醒了过来。 他看向赫云舒等人,眼神悲伤而决绝。 赫云舒猜测,蒋老爹如此做,是有苦衷的。果然,她没有猜错。 正文 第一千八百九十六章 我们是夫妻 醒来后的蒋老爹看着赫云舒,无力道:“我知道,我是杀不了你了。” 一听这话,燕凌寒的怒气几乎要发作。 赫云舒拉了他一下,尔后看向蒋老爹,道:“那你倒是说说看,你为何要杀我?” 蒋老爹眼睛微闭,道:“他们抓走了寒儿,说只有杀了你,才会放寒儿回来。” 听到这个理由,赫云舒倒是觉得,蒋老爹刺杀她这件事,倒也不算是难以原谅。 为了自己的至亲,一个人的确是会做出超出寻常的事情。 无能平庸如蒋老爹,能够想到的办法除了听从对方的吩咐行事,还能如何做呢? 赫云舒叹了一口气,道:“你的儿子,我会救的。” 听到这话,蒋老爹的眼睛猛然睁开,难以置信道:“你、你要救寒儿?” 赫云舒点点头,道:“没错。” “以德报怨的事情,你当真会做?”蒋老爹不相信地问道。赫云舒缓缓开口,道:“我从不做以德报怨的事情。只不过,你是为了你的儿子才这样做的,我也是为人父母的人,知晓父母为了自己的孩子,可以做出任何事。因为我知 道,所以愿意救回你的孩子。” 蒋老爹听了,眼角有泪光闪过。 他生生忍住,良久之后才说道:“你若能帮我救回寒儿,我情愿死在你面前,弥补我的过错。”“我不需要你死。我想,如果你的儿子回来,一定不希望你出事。若我救回你儿子,你若真的感激什么,就好好活下去。如果你有余力,也可以帮助其他人。好了,我要说 的就是这些,现在告诉我,你的儿子是何时失踪的,失踪之前可有什么反常?” 说着,赫云舒的神色变得凝重了许多。 当她开始做事,就无比认真。蒋老爹神色痛苦,道:“我有咳疾,寒儿在衙门里有差事,需要休息。所以一直以来,我们都是分开睡的。可今天早上我去叫他起床,发现他的房间是空的,被子凌乱,枕头底下压着一张纸,上面写着若想救寒儿,就来求你,再趁机杀了你。就连这匕首,都是包在那纸里的。而且纸上写的很清楚,说这匕首上染了毒,让我不要碰,只能在 动手的时候才能碰。” 蒋老爹虽然年迈,但是讲述事情尚还算是清晰。 听了他的话,赫云舒点了点头,道:“好,你可以回去了。如果有消息,我会通知你的。” 蒋老爹感激地点点头,他朝着赫云舒跪下,忍不住感激涕零。 赫云舒摆了摆手,道:“回去吧,你年纪大了,无须对我如此。” 蒋老爹这才擦了擦泪,出了客栈,回去了。 这时,一直沉默地打量那匕首的百里星宇才缓缓开口,道:“这上面的毒,来自大魏。” “何以见得?”赫云舒惊诧道。 大魏如今是凤星辰掌管,一直无事。若这毒药来自于大魏,对方又一心想要杀了她,那是不是意味着,大魏并不是那么安定。 若大魏不安定,对于大渝就是威胁。 一瞬间,赫云舒想了许多。百里星宇则解释道:“这毒药比见血封喉还要毒,几乎可以说是一触即亡,根本不需要见血。原本这毒药我们百里世家的毒谱里也是没有的,是我姐姐去了大魏后新添加上 去的,而且,她特别注明,这种毒药只有大魏才有,别处是没有的。” 听罢,赫云舒点了点头。 若是这样,可以怀疑的对象倒是少了许多。 对手来自大魏,莫不是凤天九手下的残余势力? 在一旁听到了这一切的燕凌寒开口道:“既然如此,不妨送信去大魏,问问凤星辰可有察觉?”赫云舒点点头,道:“可以。咱们到底远离大魏,大魏若是有什么风吹草动,最先知道消息的一定是凤星辰。这件事先问过他,一定是没错的。只不过,如今蒋寒被抓,倒 是要先把他救出来才好。” 想起蒋老爹刚才的所作所为,燕凌寒冷笑一声,道:“这样的人,没什么值得救的。”赫云舒握住了燕凌寒的手,道:“刚才的事情,我也很生气。但是夫君,我们都是做父母的人了,最能理解做父母的心思,帮着救人也算是为温良积福祉,这是其一。其二,救回蒋寒,对于我们找出幕后之人也会很有帮助。虽说我们可以送信去大魏,让凤星辰帮忙,但是这一来一回需要许多时间。而且,这毒药虽然来自大魏,但是下毒的 人却未必来自大魏。可是现在,对手虎视眈眈,随时可能在这凤凰城内行杀戮之事,救出蒋寒,会解决我们眼前的困局。” 赫云舒的理由很充分,燕凌寒无法反驳。 他点点头,道:“我这就给凤星辰写信。” 赫云舒知道,燕凌寒能这样说,就是不再介怀这件事。 她笑笑,道:“多谢夫君体谅我。” 燕凌寒亦是一笑,道:“不谢,我们是夫妻。” 一旁,百里星宇听到二人的对话,撇撇嘴,道:“二位悠着点儿,这儿还有一个没成亲的呢。” 燕凌寒一向毒舌,此刻更是发挥了毒舌的本色:“你一个即将二十岁的人,还尚未成亲,也好意思说出口?” 被虐到的百里星宇手捂着心口,道:“唉,我可真是没法儿活了。刚刚我还救了你的命呢,你转脸就这样对我,真是没良心!” 燕凌寒笑笑,道:“我有一颗爱我娘子的心就够了,要良心做什么?” 这等无厘头的话,赫云舒听了也觉得很是好笑。 百里星宇则是大受伤害,一溜烟儿跑出去了。 恰好这时候,暗卫带着外出玩耍的两个小家伙回来了。 两个小家伙一前一后地走进来,看到了地板上的黑血,皆是神色错愕。 燕凌寒则是一笑,上前去一左一右抱住了两个小家伙,道:“你们这两个小家伙,跑去哪里玩儿了?” 说着,他把两个孩子抱出去了。 孩子的注意力很容易被转移,他们前脚出去,暗卫就清理了地上的黑血。很快,地面变得干净了,赫云舒则坐在那里,思考着如何救出蒋寒。 正文 第一千八百九十七章 赫云舒的担心 原本,蒋寒就是赫云舒所怀疑的人,他身边,赫云舒是派了人跟踪的。 可是眼下,跟踪的人还没有回来。 看来,是要等跟踪的人回来之后,才能决定下一步的决策。 有时候,等待也是有意义的。不然漫无目的地去寻找,除了浪费精力之外,毫无益处。 于是,赫云舒安静等待。 她走出去,和燕凌寒站在一起。 此时,燕凌寒抱着两个孩子,正和他们一起看着院子里的核桃树。 眼下,核桃树上已经结出了绿油油的核桃。 此时,核桃的外皮是青绿色的,有那么一枝核桃斜斜地伸过来,几乎要挨着二楼的走廊。 小恭让调皮地伸出手去,想去抓核桃。 赫云舒笑笑,道:“傻孩子,这核桃还没熟呢。” 小灵毓看向赫云舒,疑惑地问道:“母妃,为何这核桃和我们家里的不一样?” 赫云舒莞尔一笑,知道小灵毓说的是王府里那已经去掉外皮,且已经晒干的核桃。 她脸上带着笑,道:“这个是核桃小时候的样子。等它长熟了,外面绿色的外皮会变黄,之后会裂开,再然后,里面的核桃晒干之后,就和我们家里的一样了。” 听罢,小灵毓恍然大悟,道:“哦,原来是这样啊。” 小恭让则灵机一动,满脸期待道:“母妃,我们可以在家里种核桃树吗?” 赫云舒轻笑一声,道:“这个,要问你父王。” 王府里的景致都是在燕凌寒的首肯下决定的,她知道,那些景致都是燕凌寒想着她的喜好决定的。如果要改变,哪怕只是种下一棵小小的核桃树,都要由燕凌寒来决定。 这是她对他的尊重。 于是,小恭让和小灵毓都一脸期待地看向了燕凌寒。 燕凌寒则笑了笑,道:“如果你们的母妃没意见,我就没意见。” 听到燕凌寒这样说,两个小家伙开心地笑了。 这时候,赫云舒瞧见,派去跟踪蒋寒的那个暗卫回来了。 赫云舒示意燕凌寒让暗卫带着孩子们玩儿,他们则走进房间,等着暗卫进来。 很快,跟踪蒋寒的那个暗卫就走了进来。 看得出,他赶了远路,风尘仆仆。 见到赫云舒二人,他行礼之后,即刻禀报道:“二位主子,蒋寒被劫持到了一处山洞,由十余人看守。眼下小十七在那里看着,属下回来禀报。” 听到他的禀报,燕凌寒就明白,这二人之所以没有即刻动手救出蒋寒,是因为看守的人身手十分了得,所以为了稳妥起见,他们不会轻易动手。 历来,他的暗卫做事,都是最稳重的,不会轻易冒险。尤其是,在不值得冒险的情况下。 之后,燕凌寒看了看这暗卫,道:“叫上几个人,本王与你们同去。” 暗卫应声,出去叫别的人。 随之,燕凌寒看向赫云舒,道:“我去去就回。” 赫云舒点点头,道:“好,你万事小心。我总觉得这次的对手十分难缠,你凡事多留个心眼儿,不要掉以轻心。” 燕凌寒应道:“好。” 很快,燕凌寒就带着人出去了。 赫云舒一边陪着两个孩子玩耍,一边等着燕凌寒回来。 可是,她等了两个时辰之后,燕凌寒还是没有回来。 根据暗卫刚才所说,那山洞距离这里的路程,来回两个时辰足够了。 可现在两个时辰过去了,他们还是没有回来,这是不是意味着,他们遇到了危险,或者是,有了什么变故? 想着这些,赫云舒的思绪并不十分宁静。 这时候,百里星宇走了进来。 见赫云舒如此,他问道:“云舒姐姐,怎么了?咦,我王爷姐夫不在吗?” “他出去了,有些事情要办。”赫云舒轻描淡写道。 百里星宇明白了,道:“所以,你在担心他?” 赫云舒点点头,直言不讳。百里星宇长叹一声,道:“所以啊,情之一字,最是害人。好了,云舒姐姐,我来是想要告诉你,这鼠疫在凤凰城内是不会有的。另外,解凤凰泉泉水的毒的法子,我已经 有对策了。” “这样最好。多谢你了,星宇。” 百里星宇扁扁嘴,道:“云舒姐姐,原本我还以为,你会高兴得跳起来呢。” “我不是那般跳脱的性子。哦对了,你有事吗?没事的话帮我带会儿孩子,我没什么心情。” 百里星宇点点头,道:“好。” 说着,他十分雀跃的样子。 赫云舒补充道:“不准带他们玩毒药。”瞬间,百里星宇兴致大减,道:“唉,云舒姐姐,你实在是太小心了。我不到一岁我爹就带着我玩毒药了,还把我毒得鼻眼乌青,那一次,我娘罚我爹一个月不准进房睡觉 呢。” 赫云舒淡笑一声,道:“我们恭让和灵毓才没有那么不靠谱的爹。” 百里星宇笑笑,道:“好了,云舒姐姐,看到你笑我就放心了。孩子我带着,你就放心吧。” 赫云舒淡然一笑,目送百里星宇带着两个孩子离去。 她走出去,发现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站在外面往远处看,万家灯火已经渐次点亮。 远处的山峦还有着模糊的影子,显现出朗逸的轮廓。 赫云舒看着眼前这一切,不禁思绪万千。 无论在任何朝代,无论在任何时候,这万家灯火的宁静都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一些人的宁静,要靠另一些人来守护。 而且,越有能力的人,承担的责任就会越多。 此刻,赫云舒一心挂念着燕凌寒,心中涌动着无限的情绪。 她知道,一直以来,燕凌寒的身上都承担了太多的重任。所以之前的时候她才会希望,希望能够和燕凌寒一起隐居,远离是是非非。 这些年,他背负了太多,那么以后,她希望他过得轻松快乐。 但是后来经历的事情让她逐渐明白,燕凌寒无法离开这些事情,他习惯了这个角色,一旦放下,他不会过得快乐。 所以后来,燕凌寒不再强求什么。赫云舒正这般想着,就看到山道之上,有数个人影朝着这里快速而来。 正文 第一千八百九十八章 没想到 看到数个人影朝着这里而来,赫云舒的第一反应是警惕。 她素来是个机警的人,这个时候自然也不会放松。 她站在房间之外,屋内的蜡烛已经灭了,她不会伫立在黑暗之中,却点燃房间里的蜡烛,白白让自己在黑暗中成为被攻击的靶子。 很快,赫云舒就庆幸自己的警惕是对的。 因为她发现,那些朝着这里快速而来的身影,并不是燕凌寒和他带走的暗卫。 首先是人数不对,其次,是他们的举止不对。 不仅仅是对燕凌寒,赫云舒对暗卫们也很熟悉,甚至他们走路的方式,她也能够准确地分辨出来。 察觉到这一点,赫云舒无声地打了一个手势。 暗卫很快集结,在客栈之外与那些人打斗在一处。 赫云舒并未直接参与打斗,而是依旧站在那里,旁观这一切。 之后,她发现,这些人打斗的招式,的确是有着大魏人的影子。 更为确切地说,是有着与凤天九手下的那些人类似的身手。 难道说,眼前的这些人,就是凤天九的手下,那他们,又是听命于谁呢? 赫云舒仔细想了想,并未想出当初凤天九的手下有什么得力的帮手。 毕竟,现在的这个对手,做事很有章法,聪明睿智,不是一个好对付的人。 如果当初他就在凤天九的阵营之中,那么,她应该有所印象才是。 可是偏偏没有。 那么,这个人,又会是谁呢? 一时之间,赫云舒想不出这个人是谁。 不过,眼下倒是一个机会。 上一次对方派来的只是雇佣的杀手,可是这一次,眼前的这些人打斗之间的一招一式有着大魏人的影子,很有可能是对方从大魏带来的人。 如果她的猜测是对的,那么,抓到活口之后仔细审问,或许会有一些收获。 于是,赫云舒想要亲自下手。 但是转瞬,赫云舒打消了这个念头。 因为她在担心,担心客栈外面出现的这些人,又是对方的一招调虎离山。 两个孩子还在百里星宇的房间内,这一点,她是万万不能忽略的。 早在外面的打斗声响起的时候,百里星宇房间里的蜡烛就熄灭了。 此刻,屋子里一片黑暗。 看来,百里星宇的警惕心还是很强的。 于是赫云舒悄无声息地进了屋子,仔细听着隔壁的动静。 “小哥哥,我们为什么要吹灭蜡烛?”是小灵毓压低了的声音。 自从初次见到百里星宇之后,小灵毓就觉得百里星宇长得很好看,于是一直称呼他为哥哥,而不愿叫他百里叔叔。 百里星宇是个洒脱的人,对于称呼这回事向来不当真,于是也就随她去了。 紧接着,赫云舒听到了百里星宇的声音:“我们吹灭蜡烛,是因为要玩一个猫捉老鼠的游戏。你是想当猫,还是想当老鼠?” “当猫。”小灵毓兴奋道。 百里星宇轻笑一声,道:“所以啊,我们就得把蜡烛吹灭,不然老鼠不会出来的。” “哦,这样啊。”小灵毓嘀咕道。 “还有啊,我们也不可以说话,不然,会把老鼠吓跑的。这样的话,我们就抓不到老鼠了。” 百里星宇说完,隔壁就一片寂静。 黑暗中,听到这些的赫云舒很是意外,她倒是没想到,百里星宇居然还会哄孩子。 这时候,外面和隔壁都一片安静,唯有客栈外面传来越来越稀疏的打斗声。 打斗声即将结束,意味着有一方占了上风。 她刚才观察过战局,从而确认,胜的那一方是她的人。 就在这个时候,赫云舒听到了一些不同的声音。 是一些什么东西扑通扑通倒地的声音。 这声音很沉闷,看起来,这东西很重。随之而来的,是一声声惨叫。 由此,赫云舒确认,这些东西是人。 看来,有人来了。 只是,为何他们尚未靠近这里就已经掉下去了呢? 赫云舒将后窗错开一条缝儿,朝着外面看去。 下面的地面上,躺着不少人,他们面色不佳,看起来是中了毒。 是百里星宇出手了。 百里世家医毒双绝,医术高绝,这毒术更是精妙。 原本在百里姝那里,赫云舒就见识到了百里世家的毒术之精。 可今日看起来,百里星宇的毒术似乎更胜一筹。 有人出手,赫云舒倒是省了力气。 很快,隔壁传来百里星宇的声音:“云舒姐姐,可以派人下去抓活口了。哦,对了,派人下去之前,先来我这里拿解药。” 于是,赫云舒去了隔壁。 房间内,百里星宇已经重新点燃了蜡烛。 他将几枚药丸递给赫云舒,道:“云舒姐姐,先把这解药给你的人服下,若不然,也会中毒的。” 赫云舒接过解药,点了点头。 她很快将解药交给暗卫,命他们将下面被毒倒的人带走关起来。 这时候,客栈外的打斗已经结束,暗卫回来复命。 不过,他们并未抓到活口,因为最后还站着的几个人见逃脱无望,咬破藏在牙齿里的毒,毒发身亡了。 赫云舒点点头,命他们快去休息。 有那么几个人受了轻伤,伤势不重,他们可以自己包扎伤口,并无大碍。 只是,让赫云舒忧心的是,这个时候,燕凌寒还是没有回来。 赫云舒坐在自己的房间里,并没有点燃蜡烛。 她坐在这一片黑暗中,仔仔细细地梳理着今日发生的事情。 今日,对方的意图看起来很明显,先是抓了蒋寒,引他们带人去救。不过,这只是一出调虎离山,对方真正的意图,是她和孩子们。 只是,对方想必没有料到,一直以医术著称的百里星宇,毒术会是如此的出神入化,以至于那些来下黑手的人尚未靠近这里,就已经被毒倒在地。 然而,如果引走燕凌寒是对方的调虎离山之计,那么,对方一定希望将他引走的时间更长一些。 可是,随随便便的一次救人,不至于让燕凌寒耽搁这么久的时间。那么,此时此刻,燕凌寒那里,究竟遭遇了怎样的困局? 正文 第一千八百九十九章 那刚刚好 赫云舒思考着这些,以至于毫无睡意。 她走出房间,去了地下室。 地下室内,关押着刚刚被百里星宇毒倒的人。 现在,是暗卫在这里看守着他们,寸步不离。 此刻,他们身上的毒尚未解除,所以,他们虽然很清醒,但四肢酸软无力,动弹不得。 赫云舒观察着这些人,然后来到一个看起来像是领头人的身边。 她站在那里看着此人,道:“你听命于何人?” 此人听到这话,冷笑了一声。 赫云舒则轻笑一声,道:“如今凤天九一死,你们还肯为她卖命,倒真是难得!” 说出这些的时候,赫云舒仔细看着此人的反应。 她发现,在她说出凤天九的名字之后,此人的瞳孔明显放大,这是紧张的表现。 看来,这人的确是和凤天九有些关系的。 她只要确认这一点就好了。 至于撬开这些人的嘴,以便获得更一步的消息,那就是暗卫的事情了。 这些暗卫都跟随燕凌寒多年,深得他的真传,故而对于审问一事,要比她精通得多。 然后,赫云舒走出地下室,回了房间。 她走进去,刚刚关上房门,就闻到了一股由远而近的血腥味儿。 赫云舒猛然打开门,然后看向了大步而来的燕凌寒。 他的身上,裹挟着浓重的血腥味儿。 赫云舒的心一下子就提到了嗓子眼儿,她很想问些什么的,但是此刻她舌头僵硬,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这时,燕凌寒忙说道:“不是我的血。” 赫云舒不信,把他拉进了房间。 燕凌寒则凑空儿对着身后的人说道:“把人抬过去,让百里星宇医治。” 把燕凌寒拉进屋子里之后,赫云舒径直问道:“说!哪里受伤了?” 燕凌寒笑笑,清凉的手指摸上了赫云舒的脸颊,道:“娘子,要为夫说多少遍,我身上的血腥味儿,不是我的血。” 赫云舒仍是不信,她不由分说地去扯燕凌寒的腰带,继而拉掉了他的外衣。 他的外衣,的确是被鲜血浸透了。 赫云舒的心一阵阵发紧,几乎连呼吸都屏住了。 燕凌寒则是张开双臂,一副任君采撷的模样,他轻笑一声,道:“娘子,你这般热情,不怕孩子们看到么?” “孩子们不在。”赫云舒言简意赅道。 燕凌寒伸出手去抱赫云舒,轻笑道:“不在啊,那刚刚好。” 说着,他的手就开始不规矩起来。 赫云舒打了一下他的手,呵斥道:“站好,不许乱动!” 燕凌寒笑笑,爽快地应道:“好。” 反正受伤的不是他,如果他的娘子愿意为他宽衣解带,他倒是很受用。 于是,燕凌寒张开双臂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见他如此,赫云舒隐约猜到,他的身上真的没伤,所以他才如此坦坦荡荡。若不然,总该有些心虚的表现才对。 但是,她又怕燕凌寒使的是障眼法,所以不敢掉以轻心,要小心检查。 外衣去掉之后,中衣的血迹就没那么多了。 赫云舒放心不少,然后脱掉了他的中衣。 继而,她的手落在了他的里衣上。 因为是夏天,所以这里衣薄如蝉翼,透过这里衣,赫云舒看到了在这轻薄里衣掩映下的精壮的胸膛,说起来,她倒是很久没有好好看过他了。 思想一跑偏,赫云舒的呼吸就乱了,脸也跟着红起来。 “娘子,不接着脱吗?”见赫云舒揪着他里衣的边沿在发呆,燕凌寒不禁“好心”提醒道。 赫云舒的手跟着一颤,继而轻车熟路地脱掉了燕凌寒的里衣。 里衣上的确没有什么大片的血迹。 但赫云舒还是闻到了血腥味儿。 她一直都对气味儿很敏感,所以确认自己没有闻错。 于是,她上下打量着燕凌寒。 燕凌寒的手则放在了自己的裤腰带上,委屈道:“娘子,蜡烛还没吹呢,你确定连个裤子都不给我留吗?” 赫云舒瞪了燕凌寒一眼,然后绕到了他的身后。 燕凌寒躲了一下。 赫云舒愈发觉得可疑,她按住了燕凌寒的身子,然后绕到了他的身后。 一瞬间,赫云舒的心揪紧了。 在燕凌寒的背上,有一道狭长的伤口,虽然已经简单处理过,但此时还隐隐往外渗着血迹。 虽然不是要紧的地方,但是看着这长长的伤口,赫云舒还是觉得分外揪心。 “趴到床上去!”赫云舒命令道。 燕凌寒回头看赫云舒,道:“娘子,我最喜欢你对我说这句话。” 赫云舒踢了燕凌寒一下,道:“再敢胡言乱语,我撕烂你的嘴!” 说着,她拉着燕凌寒到了床边,命令他躺上去。 尔后,她从手腕里取出需要的东西,一一摆好。 燕凌寒趴在床上,仍扭脸看着赫云舒,道:“娘子,这对我来说只是小伤啊。你干嘛怕成这个样子?” 赫云舒专心给他清理伤口,只说道:“怕?我才没有!以往你是一个人,你怎么样我不管。可现在,你是我的丈夫,是我孩子的父亲,你责任重大,我不能不管!” 燕凌寒伸手去摸赫云舒的手,嬉笑道:“娘子,这一次是我大意了。以后,再不会了。” 赫云舒瞪了他一眼,没有说什么。 好在,伤口没有中毒的迹象,也不算很深,清理过伤口之后涂抹止血的药膏,再用纱布包扎也就可以了。 对于燕凌寒而言,受伤是很稀松平常的事情,所以整个包扎的过程,他哼都没哼一声。 伤口包扎好之后,燕凌寒拍了拍身旁的位置,道:“娘子,不一起睡吗?” 赫云舒微微皱眉,道:“你命人抬到隔壁的人,是谁?” “是蒋寒。” “怎么回事?”赫云舒问道。“我带人去救蒋寒,谁知道对方很鸡贼,打晕了我们的人,带走了蒋寒。我费了好一番周折才找到地方,这不,就折腾到了现在。不过你放心,为夫我雄风依在,已经把他 们一一斩杀。” 这话,燕凌寒说得分外轻松。 赫云舒信了半分。然而第二日,当她趁着燕凌寒睡着的时候仔细询问过暗卫,才发现真实的情况比燕凌寒所说的,还要凶险千万倍! 正文 第一千九百章 只要你在,一切都好 从暗卫口中,赫云舒知道了事情的全部真相。 原来,燕凌寒带人赶到的时候,蒋寒已经被转移到了别的地方。 而守在那里的暗卫十七,也被打晕,满头是血。 唤醒十七之后,他指了一个方向之后就又晕了过去。 燕凌寒就带着人追过去,可这正是对方布下的陷阱。 沿途他们受到了好几拨攻击,每一拨都不是善茬。 而且,每一拨人都在他们的十倍以上。 可他们就这样一路以一敌十,找到并救出了蒋寒。 赫云舒知道以一敌十意味着什么,原本她还想问问暗卫,为何没有保护好燕凌寒,以至于让他背部受伤。 可现在她知道,自己无须问了。 面对十倍于他们的强敌,根本就是顾头不顾尾。 在那样的情况下,即便是暗卫不顾自己的安危,想要保护燕凌寒,燕凌寒也不会允许的。 万幸的是,他回来了,这就是最好的。 知晓这个情况之后,赫云舒去看了其他跟着燕凌寒同去的暗卫,发现他们的身上或多或少都有些伤。 其中最严重的那个暗卫,胸膛被切开,露出森白的肋骨,若非百里星宇医术超群,只怕此刻命都没了。 看到这些,赫云舒不禁想到,如果这伤口出现在燕凌寒的身上,只怕她会发疯。 看完暗卫之后,她沉默地上楼,回了自己的房间。 床上,燕凌寒还在睡着,呼吸平稳。 赫云舒坐在一旁,轻轻地握住了他的手,只觉得分外安心。 因为服用了一些安神的药物,所以燕凌寒睡得很沉。 赫云舒怕两个孩子吵到燕凌寒,于是让暗卫带他们出去玩了。 此时此刻,她只想静静地陪着燕凌寒。 这时候,门外传来轻轻的敲门声。 赫云舒把燕凌寒的手在床上放好,走了出去。 门外,是整个身子靠着门框的已经精疲力尽的百里星宇。 从昨晚到现在,他一直忙着给蒋寒和暗卫治伤,一刻都没闲着,此刻早已累得虚脱了。 赫云舒忙扶了他一下,道:“你辛苦了,为何不回去歇着?” 百里星宇贱兮兮地笑了笑,道:“云舒姐姐,我是不是很棒?” 听百里星宇说这样孩子气的话,赫云舒不禁有些意外,转瞬,她点点头,道:“你当然很棒!” 百里星宇满意地点点头,然后一脚深一脚浅地回去了。 “就为这事儿?”赫云舒疑惑道。 百里星宇却是不再回答,径直进了自己的屋子,关上了门。 进屋之后,他的背靠着门滑了下去,他坐在地上,笑了一下:“看,我还是很棒的呢。” 说完,他就气力不支,倒了下去。 门外,听到这动静,赫云舒愣了一下,然后很快反应过来,打开了房门,和暗卫一起把百里星宇抬到床上去。 确认他只是因为太累才会这样,赫云舒放心不少。 这下,燕凌寒睡着,百里星宇也睡着了,周围一片安静。 赫云舒坐在一旁陪着燕凌寒,直到这一日夕阳西斜,燕凌寒才醒过来。 醒来之后的燕凌寒看着赫云舒,道:“我娘子很好看。” 赫云舒点点头,应和道:“是啊,你娘子真好看。” 燕凌寒没想到赫云舒肯附和他,不禁笑道:“娘子,我还以为你会怪我呢。” 赫云舒笑笑,道:“是么?难道你不知道,熊孩子犯了错儿,也要等他伤好之后再楱?” 燕凌寒苦笑了一下,道:“可是,娘子,我没犯错呀。” “说谎不算是犯错么?” 燕凌寒隐约想到了什么,不禁愤愤道:“这帮小子,越来越不懂规矩了……” “规矩?你的规矩是什么?”赫云舒问道。 燕凌寒笑笑,道:“我的规矩就是,我的就是娘子的,绝不藏私。” “所以啊,你的暗卫就是我的暗卫。我不过是问他们一些事情而已,还不能问了?” “可以,可以。”燕凌寒连声说道。 赫云舒的脸上带着笑,抱住了床上的燕凌寒,什么话都没说。 她这样安静,燕凌寒反倒是不适应了。 “怎么了?”他轻声问道。 赫云舒闷声道:“没什么,就是觉得现在这样,挺好的。” 说完,她又补充道:“只要你在,一切都好。” 燕凌寒脸上带笑,抚摸着赫云舒柔顺的发丝。 这时候,外面响起敲门的声音。 是暗卫。 “主子,小主子玩累了,想要回来。” 赫云舒直起身子,打开了门。 门打开之后,小灵毓蹦蹦跳跳地走了进来。 小恭让紧随其后。 进来之后,小灵毓看看赫云舒,又看看燕凌寒,问道:“父王,母妃,你们有什么秘密吗?” “怎么会这样问?”赫云舒说道。 小灵毓想了想,有些说不出原因。 看着吞吞吐吐的小灵毓,小恭让先一步开口,道:“是父王受伤了吗?” 赫云舒看了看小恭让身后的暗卫,暗卫连连摆手,示意不是他说出去的。 于是,赫云舒问道:“恭让,为何会觉得你父王受伤了?” “平常这个时候,父王不会在床上。而且,往日出去玩,不会一整日都让暗卫叔叔们带着。”小恭让说出了自己的判断。 听到这话,不止是燕凌寒,就连赫云舒都很意外。 她倒是没有想到,不到两岁的小恭让,居然已经有了这样的判断能力。 燕凌寒却是笑笑,道:“好孩子,真像你母妃!细心又聪明!” 这话,连着夸了两个人。 小灵毓却是不乐意了,道:“父王,我不聪明吗?” 燕凌寒刚想附和她,赫云舒就开口道:“灵毓,别人对你的夸奖,是要看你做的事情,而不是看你可怜才给的,明白吗?” 小灵毓懂了,终归是不大高兴,看得燕凌寒心疼极了。 但是他又不得不承认,赫云舒的说法是对的。 要想赢得夸赞和褒扬,就得靠自己的真本事,而不是卖萌取巧。 这个道理,孩子们迟早都要懂的。 早一点懂,没什么不好。 小灵毓不高兴归不高兴,但是她还是很疼人的。此刻,她走到燕凌寒身边,摸了摸他的脸,道:“父王,你哪里疼?” 正文 第一千九百零一章 孩子们不在 听小灵毓如此问,燕凌寒捉住了她胖乎乎的小手,道:“放心吧,不碍事的。” 小灵毓却是皱巴着一张脸,道:“父王,我给你呼呼。” 燕凌寒笑笑,道:“不碍事的,你母妃已经给我呼呼过了。” “嗯,父王不疼就好。” 一家人在一起,画面总是特别温馨。 百里星宇站在门口,看起来很是感慨。 赫云舒看到他,招呼道:“星宇,快进来坐。” 现在看起来,百里星宇的气色已经好多了,至少,不再那么有气无力。 百里星宇走进来坐下,道:“可都好了?” 这话,是对着燕凌寒说的。 燕凌寒嘴角轻扬,道:“对于我来说,这点儿轻伤不算什么……” 然而,他的话还没说完,就收获了赫云舒的一记眼刀。 燕凌寒心神领会,忙说道:“不不不,我不能受伤的,哪怕是轻伤也不行,我娘子会担心。” 百里星宇忍俊不禁,道:“铭王姐夫,你这么惧内,天下人知道吗?” “有人不知道吗?”燕凌寒反问道。 听罢,百里星宇哈哈大笑。 他倒是没有想到,现在的燕凌寒,真是越来越可爱了。 这时,燕凌寒说道:“听我娘子说,昨晚那些人都是你解决的?” 百里星宇笑笑,道:“对呀,世人皆知我姐姐的毒术更胜一筹,觉得我胜在医术而弱于毒术,却不知那是因为我很少显露毒术的缘故。” “说说看。”“我不到一岁我父亲就让我玩毒了,把我毒得可惨了,为这,我父亲受了我母亲好一番斥责呢。你也知道,我父亲惧内,所以之后很长一段时间,他只敢偷偷教我毒术。以 至于到了后来,虽然我的毒术精于医术,但因为顾及我母亲的想法,所以我很少显露。因此,除了家里人,没人知道我毒术精深,胜于我姐姐。”赫云舒诧异道:“你姐姐在院子里种植药草,药草便散发出天然的香味儿。她可以根据气味儿的流动判断有没有人来,也可以在这气味儿之中掺杂毒药,让人不知不觉中毒 。我原本以为,这就足够精深了。”百里星宇爽朗一笑,道:“非也。我姐姐愚笨,还要靠药草的气味儿。我就不用,我可以利用周围的味道,实则,不同的物体显露在空气之中,会散发出不同的气味儿。我 只要知道一切静止的时候是什么气味儿,一旦这气味儿有丝毫的改变,我就能闻出来。” “可是,如果是风呢?风的流动也会引起气味儿的改变吧。”赫云舒疑惑道。 百里星宇笑笑,道:“云舒姐姐,要不怎么说隔行如隔山呢,你想想看,风的流动和人的突然闯入,能一样吗?” 赫云舒想了想,的确是不一样的。 风的流动没有呼吸,但是人的闯入则不同,人会呼吸,一旦呼吸就会不由自主地带出湿气,而湿气,会影响气味儿。 想明白这些,赫云舒感慨道:“看来,你们百里世家的毒术,当真是精深至极,已达化境。” 百里星宇开怀大笑,道:“要不怎么说云舒姐姐聪明呢,就连夸人都这么不同凡响。怎么样,云舒姐姐,要不要给我一个孩子,让我亲传他毒术?” 赫云舒意外道:“你们百里世家的毒术,不是不传外人吗?” 百里星宇看向小恭让和小灵毓二人,道:“我可以给他们当干爹啊。” 小灵毓则是不乐意道:“漂亮哥哥,你怎么还想当我爹呢?” 燕凌寒听到这话,笑得伤口都要裂开了。 他这女儿,可真是古灵精怪。 赫云舒也忍不住笑了,笑过之后她说道:“现在倒是一个机会,你可以试着教教他们,如果他们感兴趣,就可以跟着你继续学下去。” 这话,倒是让百里星宇十分意外。 他原本以为,赫云舒会断言拒绝呢。 毕竟,两个孩子还这样小,出身又这样尊贵。 见百里星宇如此诧异,赫云舒笑道:“你自己不是还说,你不到一岁就开始学了吗?若是这样算,他们俩的启蒙还算是晚了。” 百里星宇应道:“这怎么能一样呢?你们可是皇室中人,个个都是金枝玉叶,尊贵着呢。” 赫云舒笑着摇了摇头,道:“一个人是不会靠着自己的身份就尊贵的。” “那靠什么?”小灵毓问道。 赫云舒莞尔一笑,道:“要靠他的本事,靠他所做的事情赢得尊贵。” “所以说,一个人要有所作为?”小恭让问道。 赫云舒点点头,给了他肯定的回答。 听到这话,两个小家伙若有所思,之后他们一致决定,要跟着百里星宇学学毒术。 两个小人儿还像模像样地端来一杯茶,敬给百里星宇,美其名曰是拜师茶。 百里星宇欣然受了,然后摸了摸小灵毓的脑袋瓜儿,笑道:“小灵毓,以后就不能叫我漂亮哥哥了,要叫干爹,知道吗?” 小灵毓眨巴眨巴眼睛,道:“那我能叫你漂亮干爹吗?” 这话,逗笑了一屋子的大人。 百里星宇笑得乐不可支,然后道:“可以!” 如此,小灵毓才算是开心了。 这时,百里星宇看向赫云舒,道:“云舒姐姐,那个叫蒋寒的,还没醒过来吗?” 赫云舒摇了摇头。 蒋寒身边有暗卫守着,如果他醒过来,暗卫一定会第一时间禀报的。 燕凌寒插嘴道:“那小子的伤看着挺重的,真的不要紧么?” 百里星宇冲着燕凌寒笑了笑,道:“放心吧,王爷姐夫,我这医术不会出岔子的。最迟明日,这蒋寒就能醒过来。” 闻言,燕凌寒嫌弃道:“少来套近乎,一口一个姐夫的,听着难听。” 百里星宇则一脸严肃地看向赫云舒,道:“云舒姐姐,这位不是姐夫么?” 这下,燕凌寒哑口无言。 这小子,怎么和他爹一个德性,整日里没个正经呢? 这一日吃过晚饭,两个小家伙就被百里星宇带走了,说是要对他们进行毒术启蒙。 如此,屋子里就只剩下燕凌寒和赫云舒二人。 燕凌寒贼兮兮地笑了笑,道:“娘子,孩子们不在哦。” 赫云舒白了他一眼,道:“我说这位爷,您背上受着伤呢,别想些有的没的。” “娘子,我只是说孩子们不在,这话也不对吗?”燕凌寒戏谑道。 赫云舒在燕凌寒的腰上拧了一下,道:“再敢拿话逗我,我拧烂你的腰!” “娘子不要,我这腰还有大用处呢!” 赫云舒听了几句,觉得真是没脸听了。 她这夫君,在人前倒是人模狗样的,在她面前,整个一二流子。 她深受其扰。不过这会儿,她可没心思和他胡闹,因为她在思考一件事,一件她觉得不对,但是暂时又想不出哪里不对的事情。 正文 第一千九百零二章 不,我可以的 看赫云舒微微皱眉,燕凌寒也就停止了玩闹的心思。 “在想什么?”他问道。 赫云舒看向燕凌寒,道:“细想起来,这件事似乎不对。” “说说看。”说着,燕凌寒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躺好。 赫云舒坐在他身旁,很自然地握住了他的手:“从蒋寒这件事情来看,我们似乎得到了太多对手来自于大魏的信息。” 燕凌寒想了想,的确如此。 先是蒋老爹所带的匕首上所染的毒,来自于大魏。 其次是,昨晚来攻击的这些人,身手也有着大魏人的影子。 想到这里,燕凌寒补充道:“昨晚我与那些人交手,已经可以肯定,那些人就是来自于大魏。” 赫云舒点点头,她知道,在大魏的时候燕凌寒就多次与大魏的人交手,所以他的判断,绝对不会出错。 “可是,这很可疑。对方一直很谨慎,但是这一次却露出了这么多的破绽,实在是不同寻常。”赫云舒说道。 燕凌寒深以为然,道:“看来,他是算准了我们的心思。知道这么久以来,我们都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一旦发现蛛丝马迹,就会特别兴奋。” 燕凌寒的话,让赫云舒的思绪豁然开朗。 的确,虽然这几次的交手对方都败了,但问题是,他们一直都不知道对手的真实身份。 在所有人的眼里,他们应该特别迫切地想要知道对方的真实身份,以便将其一网打尽。 想必,对方也是这么推测他们的。 正是因为有了这样的推测,所以对方才会故意露出破绽。 但是,对方故意露出破绽,不会毫无目的,那么对方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此时此刻,赫云舒和燕凌寒都思考着这个问题。 赫云舒想到了送往大魏的信件,谨慎道:“咱们送去的信,不会被人篡改吧?” 燕凌寒摇摇头,道:“放心吧,不会的。信是我亲自写好,是暗卫亲自去送的,一路由雪鹰跟着。若有差池,雪鹰必定早已回来送信了。” 赫云舒点点头,确认这一点。 那么,问题出在何处呢? “会不会凤星辰收到信件之后,为了稳妥,会派那么一个人前来帮着我们铲除对手?” 燕凌寒微微皱眉,道:“倒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那么,猜猜看,凤星辰会派谁过来?” “或许,是奉铁塔。” 赫云舒点点头,她的看法和燕凌寒是一致的。 如今的奉铁塔,已经是位极人臣的侯爷。他的妹妹奉心悦是如今的大魏皇后,更是尊贵无比。 如果奉铁塔出事,对于凤星辰而言,的确是一个不小的打击。 难道说,对方的目标,就是奉铁塔吗? 的确,奉铁塔如今的身份足够尊贵,而且,在当初铲除凤天九的过程中,奉铁塔也出了不少力。 所以,就是因为这样的缘故,对方才恨上了奉铁塔? 思考着这些,赫云舒开口道:“那么,你觉得,要不要再送一封信去,提醒一下?” “你怎么看?”燕凌寒反问道。 “不如,将计就计。”赫云舒缓缓开口,如此说道。燕凌寒点点头,道:“我也是这么以为的。待奉铁塔来,再看对方究竟要如何。奉铁塔也不是个蠢的,咱们又在这里,不会出什么事。倒不如就这么装出被蒙在鼓里的样子 ,玩一出请君入瓮。” “看来,我们夫妻的看法一致。”赫云舒笑着说道。 在迎来真正的安宁之前,向来是要经历一番波折的。 这个道理,赫云舒早就领教过了。 安宁,从来都是伴随着危险的。 而她这个人,从来都不怕危险。 这时,燕凌寒轻轻地握住了赫云舒的手,道:“如果你想,结束这里的事情之后,咱们就不回京了,直接找个地方隐居起来,如何?” 赫云舒看着燕凌寒,目光坦诚而直率,道:“夫君,你真的愿意隐居吗?还是说只是因为我想要隐居,你才有了这个想法?” 这个问题,把燕凌寒问住了。 他倒是没有深思过这个问题,他只是觉得,既然是赫云舒的愿望,他就应该去实现。 片刻的发愣之后,燕凌寒说道:“我当然愿意。” 此刻,赫云舒眼神清澈,笃定道:“不,你不愿意。” “什么?”燕凌寒觉得很意外,他不知道,为何赫云舒会这样说。 赫云舒笑笑,道:“夫君,其实,自从那次你在海族出事,我就明白,你是不可能放下这些事情不管的。而我,只要是跟你在一起,隐居不隐居的,没什么区别。” 燕凌寒一阵错愕。 他没想到,自己都不曾深思过的问题,赫云舒已经替他想过了。 他激动地抱住赫云舒,道:“不,我可以的。” 赫云舒也抱住了他,道:“所以,我们一起在京城等着温良回来,好不好?” 燕凌寒无声地点头。 “当然,你可以做个闲散王爷。若是有空,咱们就带着孩子出来玩儿。我倒是觉得,出来这一趟,很有趣。” “好。”燕凌寒郑重地应道。 二人拥抱在一起,分外甜蜜。 于是,燕凌寒的心思就有些跑偏了,手开始不规矩起来。 不成想,这时候,一个清澈的童音想起:“父王,母妃,我回来了。” 燕凌寒循着这声音看过去,发现了两个小人儿。 他暗暗咬牙,怎么有一种要把这两个小坏蛋一脚踹开的冲动呢? 不过,他有些不敢。 因为如果他把这两个小家伙一脚踹开,那么,下一个被踹开的,就是他自己了。 燕凌寒依旧抱着赫云舒,凑近了说道:“果然,孩子都是来讨债的。” 赫云舒笑着捶了他一下,道:“还不松开。” 燕凌寒笑笑,松开了赫云舒。 幸亏,他动手动脚是在里面,不曾被孩子们看到,还可以在孩子们面前伪装出慈父的假象。 于是他笑笑,道:“我们在商量事情。” 小灵毓疑惑道:“商量什么事情需要抱着?” 赫云舒的脸一下子就红了。 燕凌寒则是强忍着,道:“这样说话听起来会比较清楚。” “是这样吗,漂亮干爹?”说着,小灵毓看向了门外。这一刻,燕凌寒是真的想踹人了。 正文 第一千九百零三章 打人不打脸 被小灵毓点名之后,百里星宇就不好在门外藏着了。 他从藏身的地方走出来,脸上带着僵硬的笑。 燕凌寒冷哼一声,道:“真丢你们百里世家的人!” 百里星宇讪笑了一下,道:“王爷姐夫,打人不打脸,日后好相见啊。” 燕凌寒白了他一眼,道:“打人若不打脸,怎么长记性?” 这时候,小灵毓却是不乐意了,道:“父王,你不准打我漂亮干爹的脸!” 瞬间,燕凌寒的心情愈发不好了。 他这女儿,怎么向着外人呢? 若单说容貌,他燕凌寒差在哪里了? 若论称呼,他这个亲爹怎么也比这个干爹要强千万倍! 啊不,根本是没得比! 一瞬间,燕凌寒觉得自己的心被戳得千疮百孔,这算是什么闺女? 然而,伤心归伤心,自己的闺女,哭着也要忍啊。 燕凌寒心里的小九九,赫云舒门儿清。 于是她看了看百里星宇,道:“你啊,这件事是做得不地道。偷听就偷听,被戳穿了赶紧跑啊,干嘛还现身,惹这一顿数落!” 百里星宇大睁着眼睛,心道,这也可以? 燕凌寒则看向了自家媳妇儿,一脸的伤心,闺女胳膊肘往外拐也就罢了,怎么这媳妇儿也向着外人呢? 这日子,可真是没法儿过了。 此时此刻,他恍然觉得,自己那原本就已经千疮百孔的心,此刻已经碎得稀烂了。没想到,赫云舒话锋一转,道:“不过,你这偷听确实不大地道,看看,把我夫君都气成什么样子了?我可就这一个夫君,你可得好好哄哄他,不然,我要去你们百里世家 一趟,与你父亲好好说道说道。” 瞬间,百里星宇苦了脸,他天不怕地不怕,就怕他老子。 他若是犯了错,只怕要被抓回去苦看医药典籍,连门都不准出。那样的日子,实在是太枯燥无趣了。 于是,百里星宇决定,好汉不吃眼前亏,他笑着走向燕凌寒,道:“王爷姐夫,这次的事情是我做得不地道,你大人有大量,就原谅我吧。” 有道是伸手不打笑脸人,燕凌寒瞧了他一眼,道:“就你,也值得本王生气,太痴心妄想了吧!” 瞧瞧这傲娇劲儿! 百里星宇连忙笑了笑,道:“瞧瞧,我王爷姐夫就是大度!好,那您忙着,我先回去了!” 说完,百里星宇就一溜烟儿跑了。 他走之后,赫云舒把小灵毓拉到了身边,道:“灵毓,有件事情,母妃得叮嘱你。” “什么?”小灵毓眨巴着两只大大的眼睛问道。 “以后,无论遇到任何事,都不准和你父王对着干,明白吗?” 小灵毓瞧了燕凌寒一眼,道:“为什么呀,母妃?” 赫云舒笑笑,道:“你父王这个人啊,最是小气,最不能容许你当着他的面替别人说话,所以呀,以后不管你父王做得对还是不对,你都不能当面反对他,明白吗?” 小灵毓皱巴着一张小脸想了很久,然后说道:“母妃,你这话的意思是,我可以背地里反对,是不是?” 赫云舒听了,不禁笑道:“对啊。不过,母妃还要嘱咐你一句,以后这样的话不能说出来,不然啊,那就太伤人了。不信你瞧瞧,你父王这会儿的脸色,难看得很呢。”闻言,小灵毓忙捂了一下自己的嘴,然后她转过身去,带着满脸的笑看向了燕凌寒,又拉住了他的两只手在晃,语气极为娇嗔:“父王,灵毓错了,你就原谅我,好不好嘛 。” 燕凌寒原本还想假装生气一会儿呢,但是见小灵毓如此,又有几分不忍心了。 虽是如此,他还是竭力冷着一张脸,道:“那你说说看,你哪里错了?” “我不应该说干爹漂亮,是父王最漂亮。” 燕凌寒听了这话,并不觉得顺耳。 难不成,他燕凌寒还能为这个生气? 他又不是靠脸吃饭的,若是为这个生气,岂不是自降身价? 还有啊,他燕凌寒行走天下,靠的又不是脸。 于是他狠狠反驳了小灵毓的话,道:“不对,父王不是因为这个生气的。” “哦,这样啊。那父王放心,以后我不会当你的面维护别人的。” “背地里也不行。”燕凌寒补充道。 小灵毓皱皱眉,道:“父王,为什么我心里想的,你都知道呢?”见女儿的表情如此拧巴,燕凌寒突然又觉得开心了,他朗声大笑,道:“那是因为父王会读心术,只要看一下你的眼睛,你心里想什么我就都知道了。所以,不要想着撒谎 ,父王的读心术精明着呢!” 说着,他轻轻地刮了一下小灵毓的鼻子。 之后,燕凌寒陪着两个孩子玩闹。 孩子的精力虽然旺盛,但是累得也快,没过多久就疲倦了,很快就睡了。 夜色安宁,一家人睡得格外香甜。 一夜无事,第二日吃过早饭后,守着蒋寒的暗卫过来禀报,说蒋寒已经醒了,且已经能够开口说话。 赫云舒和燕凌寒一起过去,见了蒋寒。 看到他们,蒋寒的第一个反应就是想要下床,给他们行礼。 燕凌寒阻止了他,道:“你身受重伤,不必多礼。将你和对方联系的细节说出来,不可遗漏分毫。” 蒋寒连声应是,然后将所有的事情和盘托出。 原来,前阵子蒋老爹身染重病,蒋寒虽然在衙门里做事,但是俸禄并不十分优厚,所以看病的诊费难倒了他。 而对方在这个时候出现,给了蒋寒重金,让他得以有了足够的药费,保住了蒋老爹的命,也正是因为如此,他听命于对方。 但是,对方真正开始要求他做事,是在燕凌寒等人来了凤凰城之后,而蒋寒所做的事情,也不过是将从姜成这里得到的消息告诉对方。 所以,蒋寒虽然心有不安,但因为先前对方的慷慨相助,蒋寒也就硬着头皮干了。 直到有一天,对方找到他,给了他一包东西,以及一张纸条。回家之后看到那东西,蒋寒就傻眼了。 正文 第一千九百零四章 神秘莫测的笑容 蒋寒之所以傻眼,是因为对方给他的东西太过于令他惊骇。 他先看的,是那张纸条。 纸条上面写明,让他将那一包东西洒进井里去。 蒋寒觉得奇怪,就把那包东西偷偷打开看了。 那里面,只有一只死去的老鼠。 蒋寒看得目瞪口呆,不明白对方为何要让他将一只死老鼠丢到井里去。 这实在太过奇怪。 于是,他胡诌了一个理由,找了一个大夫去打探,结果大夫告诉他,如果是死去的老鼠,哪怕是丢到了井里去,最多也只是让井水发臭而已。 可若是感染了鼠疫的老鼠,那么,喝了这井水的人都会生病,且,会互相传染,最后因无药可医而死。 这个结果,实在是让蒋寒胆战心惊。 问过大夫之后,他回家就将那包被自己藏起来的东西扔进了灶台里。 他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就做了这个决定。 这时候,是蒋老爹在灶台边烧火,他看蒋寒反常,就问了那么几句。 此时,处于后怕的恐惧之中的蒋寒将一切和盘托出,告诉了自己的父亲。 蒋老爹听完顿时就发怒了,抄起一旁的柴火棍子就朝着蒋寒的身上招呼。 打累了之后,他才将蒋寒狠狠训斥了一顿。 同时,他喝令蒋寒,要将这所有的事情告诉姜成。 听完这些,赫云舒和燕凌寒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但什么话都没有说。 之后,蒋寒又说了自己被人抓走,以及之后发生的事情。 听完这一切,燕凌寒点点头,道:“好,这些事情我都知道了。念你迷途知返,本王暂时不会追究你的责任,以观后效。” 这话的意思就是,看他以后的表现。 蒋寒原本以为自己必死无疑,却没料到燕凌寒会这样说,顿时,他感激涕零,却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燕凌寒却没有多余的话,只点了点头,就和赫云舒一起走了出去。 到了外面,燕凌寒吩咐暗卫:“既然蒋寒醒了,就接他父亲过来看他吧。” 暗卫应声,很快就出去了。 原本,燕凌寒担心蒋老爹年迈,看到了昏迷不醒的蒋寒会更加难过,所以只送去了救回蒋寒的消息,并未让他过来。 眼下,是时候了。 听燕凌寒如此吩咐暗卫,赫云舒不禁一笑,道:“以往,你倒是没有这样细腻的心思。” 燕凌寒也笑了一下,道:“大概是做了父亲的缘故吧。” 赫云舒笑笑,牵着燕凌寒的手走进了他们的房间。 进到房间之后,赫云舒开口道:“现在看来,事情已经很清晰了。” 燕凌寒点点头,确认这一点。 对方早在蒋寒这里,就已经开始筹谋了。 或者说,他早已看透了蒋寒的心思,知道蒋寒孝敬自己的父亲,是个心性纯善的人 ,做不出伤天害理的事情。 那么,走投无路的蒋寒,一定会将这件事告诉姜成。 乍一听到鼠疫这么大的事情,姜成必然是六神无主的。 一个人在六神无主的时候,会倾向于找比他更为强大的人来解决这件事情。 而这,又是对方的一出试探。 若蒋寒与他们没有关联,那么,蒋寒不会想到要将这件事关重大的事情告诉他们。 可偏偏,蒋寒来了。 那么,对方就会知道,蒋寒已经与他们站在了同一战线。 想到这些,赫云舒不禁道:“说起来,我倒有些期待看到这个人的庐山真面目了。他让我有一种遇到对手的感觉。” “虽是棋逢对手,但此人太过阴险,不是个善茬。人虽然聪慧睿智,但用错了地方,必然不成什么气候。” 赫云舒点点头,道:“看来,他从蒋寒那里就开始布局,是想要一步步给我们一个讯息,那就是,他是来自大魏的。由此说来,他是真的很希望奉铁塔来到这里。” 燕凌寒认可赫云舒的话,道:“待奉铁塔来了,倒是要好好问问他,究竟结下了什么仇家。” “对,此人虽然恨我,但是也恨极了奉铁塔。若非如此,他不会苦心设计,引奉铁塔前来。” “一切,待奉铁塔来了之后再做计较就是。好了,我的娘子,你就好好歇歇吧。” 赫云舒莞尔一笑,道:“我现在不就歇着嘛,又不用干什么活儿。” 燕凌寒摸了摸赫云舒的脑袋,道:“用脑,最是劳累。” 两个人坐在屋子里,说说笑笑。 虽然已经做了好几年的夫妻,但是彼此相对而坐,还是有说不完的话。 二人正说着话,外面却传来细微的响动。 他们两个都是机警的人,听到外面的动静就一起朝着发出声音的地方看了过去。 是门外。 继而,他们听到了暗卫劝阻的声音:“你年纪大了,无须行此大礼。” 赫云舒和燕凌寒相视一眼,看来,是蒋老爹来了。 燕凌寒起身走过去,打开了门。 门外,发须皆白的蒋老爹虔诚地跪在地上,身子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 燕凌寒看了他一眼,尔后起身扶起了他,道:“老人家,你不必多礼。”蒋老爹却是懊悔道:“王爷,您是大人物,小人物犯了错,理应付出代价。如今我儿犯此大错,却又蒙王爷搭救,得以保命。而草民被蒙蔽心智,更是险些犯下大错,伤了 王爷贵体。王爷,您若是不惩罚我父子二人,让草民如何自处?”燕凌寒的神色缓和了些许,道:“老人家,本王虽然王爷,但也身为人父,知晓父亲为了自己的孩子,可以做出任何事。所以,你的所作所为本王不会放在心上。再说你儿 子,他犯错是因为要搭救你的性命,是为了成全孝道。况且如今他已将一切告知本王,帮了本王不少的忙。如此功过相抵,本王不会罚他。自然,还要看他以后的表现。” 蒋老爹连声应是,然后道:“王爷心善,必有大福。王爷放心,草民日后必定会好生教导小儿,必不让他再犯错。” “如此,就是最好的。好了,老人家,去看看蒋寒吧。” 蒋老爹这才直起身子,随着暗卫朝着蒋寒所在的房间去了。 燕凌寒回身走进屋子,迎面却看到了赫云舒的笑容。她笑得神秘莫测,看得燕凌寒糊里糊涂,有些摸不着头脑。 正文 第一千九百零五章 笨是笨了点儿 “在笑什么?”燕凌寒问道。 赫云舒的脸上笑意不减,道:“若是在几年前,有人告诉我你会如此温情地处理事情,我一定会觉得他是在胡扯。” 燕凌寒上前,抱住了赫云舒,道:“从前的我,就是那样的不可理喻吗?” “那是自然的。铭王殿下,毕竟您初次见我的时候,就一脚把我踹开了呢。那一脚,可是用了力气的。”赫云舒戏谑道。 燕凌寒一阵无语,贴着赫云舒的耳朵说道:“孩子都生了几个了,还记着这陈谷子烂芝麻的旧账呢。”赫云舒笑笑,道:“当然得记着。那可是你欺负我的黑历史,我不仅现在要记着,等以后孩子们大了也要告诉他们,待以后有了孙子孙女啊,也要一并告诉他们。铭王殿下 ,你做了错事,可要好好承担责任呢。” 燕凌寒紧抱着赫云舒,道:“好好好,这责任,我一定会承担的。那现在,要不要我承担一下身为丈夫的责任?” 赫云舒掐了一下他腰间的软肉,道:“燕凌寒,如今你是越来越没正形了。” 燕凌寒笑笑,抱着赫云舒转了好大一圈,惹得赫云舒笑个不停。 不多时,两个小家伙回来了,瞧见二人都那样高兴,不禁诧异道:“母妃,父王,有什么高兴的事情吗?” 燕凌寒笑笑,道:“我与你母妃在一起,就是最快乐的事情。” 随之,小灵毓一脸同情地看向小恭让,道:“哥哥,看来,父王不疼你。” “为何?”小恭让皱着眉问道。 “父王只说和母妃在一起最快乐,没说你。” “也没说你。”小恭让好心提醒道。 小灵毓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这一点,顿时就撅着小嘴,不开心了。 瞧着两个苦大仇深的孩子,赫云舒蹲下身去,笑着看向他们,道:“不,你父王说的不对。是父王、母妃和你们在一起,才最快乐。” “是吗,父王?”小灵毓眨巴着两只大大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燕凌寒。 燕凌寒刚想如实回答,没想到,赫云舒又掐了他一下。 迫于自家王妃的威力,燕凌寒只得违心道:“是啊。” 说完,他不忘附在赫云舒的耳边悄声说道:“和你在一起最快乐。” 赫云舒笑笑,不作回答。 小灵毓眼尖,已经瞧见了燕凌寒的小动作,不禁奇怪道:“父王,你对母妃说了什么?” “什么也没说。”燕凌寒大言不惭道。 尔后,小灵毓又看向了赫云舒,道:“母妃,父王和你说了什么?” 赫云舒莞尔一笑,道:“你父王说,我们的小灵毓真是越来越好看了。” “是这样吗,父王?”之后,小灵毓又看向燕凌寒,要求证一番。 “是啊。”燕凌寒再一次违心道。 他不得不违心,因为他怕,自己若是否认了,那腰间的肉必定要被自家王妃抠烂了。 如此,小灵毓才算是心满意足。 小恭让却是撇撇嘴,轻声道:“傻妹妹。” 小灵毓听到了些微的动静,不禁问道:“哥哥,你在说什么?” 小恭让忙笑了笑,道:“没什么,妹妹,我觉得你真可爱。” 小灵毓上前,吧唧一口亲在了小恭让的脸上,道:“哥哥,你真是我的好哥哥呀。” 见这两个小家伙如此,赫云舒也忍不住笑了。 一家人在一起,总是欢声笑语。 之后的几日,生活很平静,一切在朝好的方向发展。 在百里星宇的诊治下,蒋寒的身子在逐渐好转,在他被救回来的第四日,就已经可以下床走路了。 第五日,就在蒋老爹的陪同下回家去了。 而那些受伤的暗卫,也都得到了医治,伤势在逐渐好转。 这一日傍晚,姜成鬼鬼祟祟地来了。 燕凌寒瞥了一眼贼头贼脑的姜成,道:“还装什么,已经露馅了。” “啥?露馅了?啥时候?”说着,姜成一脸惊愕,觉得非常难以置信。 “在你来禀报鼠疫之事的时候。”燕凌寒言简意赅道。 姜成一脸错愕,道:“怎么会?那一次我仔细瞧了,没人跟着我啊。” 对于不聪明的人,燕凌寒向来懒得解释。 他瞥了姜成一眼,道:“你信也好,不信也罢,反正已经露馅了。如此也好,你以后再想来,光明正大地来也就是了,无须鬼鬼祟祟。” 然而,姜成还是不明白,自己明明很谨慎的,怎么就露馅了呢? 燕凌寒懒得解释,只说道:“你自己回去想,想不明白去问你夫人。” “那好吧。”说着,姜成就垂头丧气地准备回去。 燕凌寒叫住了他,问道:“你这次来,有事么?” 姜成一拍自己的脑袋,哎呀了一声,道:“王爷,您瞧瞧我这脑子,真是不管用了。下官来,是想问问您,蒋寒的罪责,真的不追究了吗?” 燕凌寒不乐意地看了姜成一眼,道:“姜成,以后你多买点猪脑吃吧,吃核桃也行,以形补形。” “王爷,下官笨是笨了点儿,但是王爷,您得把话说明白啊,不然下官不好办事。若是办错了可就不好了,您说是吧?” 燕凌寒觉得口干舌燥,跟个脑袋不灵光的人说话,怎么就这么费劲呢? 不过,还是把话说明白的好,不然这个脑袋不灵光的人还不知要闹出什么幺蛾子来。 于是,燕凌寒缓缓开口,道:“依着本王的性子,尚且没有一剑砍了蒋寒,那就说明,他的罪责,本王已经不准备追究了,懂了?” “懂了,懂了。”姜成连声应道,这才欢天喜地地走了。 见状,燕凌寒倒是忍不住笑了,这个姜成,笨是笨了点儿,心地倒是不错。 想来,姜成是来讨一个稳妥,怕他秋后算账,惩罚蒋寒。 之后的两日,倒也平静。 燕凌寒估摸着,大魏那边来的人,应该在这一两日也就到了。 就算来的不是奉铁塔,也该有消息传过来了。 这一晚,燕凌寒正哄小灵毓睡觉,这时候,门被人从外面敲响。 “主子,来客了。” 这是暗号。 燕凌寒走过去打开门,发现暗卫在门口站着。 这是派去大魏的暗卫。 此刻,这暗卫一脸严肃,如临大敌的模样。燕凌寒朝着暗卫身后的那人看去,这一看,让他错愕不已。 正文 第一千九百零六章 既来之,则安之 “怎么会是你?”燕凌寒错愕道。 很快他就意识到,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于是他扬手向前,把人请到屋子里去。 原本,赫云舒刚把两个小家伙哄睡,见燕凌寒没回来,正朝着门外去看。 而当她看到随着燕凌寒走进来的人,也是吓了一跳。 “你怎么会来?”她惊讶道。 来者轻声一笑,道:“怎么?看到我来,你们两个都很惊讶的样子。” 是如今的大魏之主,凤星辰。 他看看赫云舒,又看看燕凌寒,发现二人的神色一样的凝重,如临大敌的模样。 “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吗?”凤星辰问道。 燕凌寒解释了整件事情的原委,告诉凤星辰对方是故意将大魏的人引到这里来的。 原本,他们以为来的是奉铁塔,却没有料到,来的是凤星辰。 如果是奉铁塔,事情虽然凶险,但险中求胜,尚可一搏。 但是,来的是凤星辰,他们就不得不有所忌惮了。 毕竟,凤星辰是如今的大魏之主,他若是出了事,牵一发而动全身,遭罪的是整个大魏,甚至可能影响现在大渝和大魏之间友好的局面。 顷刻间,赫云舒和燕凌寒都感觉到了事情的棘手。凤星辰倒没有那么紧张,他笑笑,道:“放心吧,我来之前已经将军国大事交给奉铁塔全权处理。他是个有勇有谋的人,将大魏交给他,我很放心。再说内宫之中有心悦在 ,如此前朝后宫,可保稳定,不会出事的。” 事已至此,多思无益,只怕这个时候再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也于事无补。 赫云舒和燕凌寒很快就接受了这个事实。 既来之,则安之。 于是三人坐下来,开始冷静商议之后的事情。 “对于这个暗中筹谋的人,你有什么怀疑的对象吗?” 听赫云舒问起这个,凤星辰的脸上显现出难掩的愧色。 他沉默着,很久都没有开口。 赫云舒和燕凌寒相视一眼,心里的答案是相同的。 看来,凤星辰清楚对手是谁,而且,这个对手,和他很有关联。 或者,是他亏欠过的人。或者,此人离开大魏到了这里,是因为他的放纵。若不然,凤星辰的脸上不会出现愧疚的神色。 二人的猜测没有错。 沉默了一会儿之后,凤星辰开口道:“是凤谨言。” 听到这个名字的瞬间,赫云舒的脑海中便浮现出一个坐在轮椅上的身影,还有那一双阴鸷的眼睛。 在大魏,她最先意识到凤谨言这个人的存在,是在大魏皇族的遗体腿骨被盗一事的时候。后来一步步查出,与此事有关的是凤谨言。 但是,当事情败露的时候,凤谨言却暗示自己的父亲为他顶罪,而他自己,则逍遥法外。 后来,凤谨言丧心病狂,绑架了云念远。 那一次,赫云舒的手段极为冷厉,打断了凤谨言仅存的那只好腿不说,还给他下了毒,彻底解决了这条毒蛇。 当时,她给凤谨言下的毒是百里世家的秘药,每隔几日就要服用一次解药,否则,一样要死。 她离开大魏的时候,将这解药交给了凤星辰。 只要凤星辰有这解药,就不怕凤谨言胡作非为。 现在看来,是凤星辰做了什么。 一瞬间,赫云舒想到了这些。 而凤星辰继续解释道:“我继位之后,凤谨言的表现一直很平静,也很谦恭。我以为他改过自新了,就将所有的解药都给他了……” 说着,凤星辰的声音越来越低,此时此刻,他也意识到,自己的一时心软,铸成了大错。 “事已至此,后悔已无用处。倒不如想想看,如何引出凤谨言,彻底解决这件事。”凤星辰点点头,道:“说起来,这件事都是我的错。后来他说要寻个安静的地方将养身体,我没有多想,就让他走了。却没料到,他居然来了这大渝的凤凰城,还在这里兴 风作浪,害死了那么多人。” 说着,凤星辰仍是很愧疚。 这时候,赫云舒有些明白为什么凤星辰要亲自过来了。 那是因为凤星辰觉得,这件事的源头是他,所以他必须出面解决这件事。由他带来的麻烦,必须由他来解决。想到这些,赫云舒说道:“既然你来了,咱们就一起解决这件事。事情做错了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放任自流。你如今的身份已然是举足轻重,却还能来到这里,已经很难能 可贵了。” 凤星辰仍觉得无言以对。在赫云舒面前,他也从不觉得,自己的身份有什么好尊贵的。这时,燕凌寒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好了,有担当的男人是不会让自己一味沉浸在悲伤之中的。你远来至此,想必旅途劳顿,这客栈还有许多空房间,我让暗卫带你去住 。至于其他的事情,明日再说。” 凤星辰无声地点头,随着暗卫一起出去了。 他走之后,赫云舒感慨道:“看来,妇人之仁真是要不得。” “凤星辰这个人,心肠还是太软了。” 赫云舒看了看燕凌寒,道:“不,我说的是我。” 当初,凤谨言绑架了云念远,赫云舒只是下了毒,并未要了他的命。当时,她顾忌的是虎视眈眈的凤天九和疑心疑鬼的凤云歌,所以没有直接要了凤谨言的命。 而后来,是觉得没有必要。 现在看来,当时她还是太大意了。燕凌寒则上前抱了抱赫云舒,道:“乱想些什么,咱们又不是刽子手,还能逮谁杀谁?纵然是有些人得罪了我们,也不能直接就杀了不是?至于这些人之中有那么一两个想 要兴风作浪的,咱们也不怕。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如此而已。” 说完,他在赫云舒的脸颊上亲了一下。 多年来,燕凌寒总是懂得如何宽解赫云舒的心,如此一来,听了他的话,赫云舒果然不再纠结。 她深吸一口气,道:“对,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现在,我该睡觉了。” 燕凌寒笑了笑,把赫云舒抱到了床上去。 一夜安眠。第二日,赫云舒、燕凌寒和凤星辰再次坐在一处,商讨这一次的事情。 正文 第一千九百零七章 一语惊醒梦中人 说起这些事情,凤星辰的脸上仍是难掩愧色。 见他如此,赫云舒直接说道:“现在后悔已经没用了,你不必再如此悔恨。而且,你现在这种情绪,很有可能会被对方利用。” “什么?”凤星辰诧异道。赫云舒直言道:“你现在如此悔恨,就会在做事的时候急功近利。而你的急功近利,就是你的弱点。凤谨言算是一个了解你的人,他如此了解你,也必然了解你此时的心境 。或许,他早就料到,你会到这里来。原本在我和夫君这里,他找不到任何突破点,前几次的交锋他也都败了。但是你来了,你就是他的突破点。” 一语惊醒梦中人。 凤星辰终于明白过来,他看着赫云舒,又愣了好久。 之后,他点点头,确认道:“你放心,我会尽力克制的。” 于是接下来,他们商议的问题是,是将凤谨言从暗处引出来,还是等着凤谨言出手。这时,凤星辰提议道:“不如,先等着他出手。若真如你所言,凤谨言要利用我急功近利的弱点,那么,我们不妨将计就计。这样一来,他以为我中了他的计策,想必会放 松警惕。一个放松警惕的人,不会那么难以对付。” “这是个办法。”燕凌寒点点头,肯定道。 如此,这件事暂时就这么定了下来。当屋子里只剩下赫云舒和燕凌寒二人的时候,燕凌寒进一步补充道:“我倒是觉得,可以先派人在凤凰城内查找一下凤谨言这个人。想想看,他双腿残疾,又坐着轮椅,是 很引人注目的。这凤凰城也就这么大,让姜成协助寻找,很快就会有眉目的。”赫云舒点点头,认可燕凌寒的话,道:“这样的话,我们也可以多一分胜算。不过,如果我们让姜成派人寻找凤谨言,他一定会得到消息。那么他就会知道,大魏已经来人 了。他一定会在我们找到他之前出手,那么这件事,倒是可以快一点解决了。” “如此,咱们就玩一招引蛇出洞。” 很快,燕凌寒就凭借记忆画出了凤谨言的画像,命人给姜成送去,让他多方派人,寻找凤谨言。 事情都吩咐下去之后,燕凌寒倒是闲了下来。 他笑着看向赫云舒,道:“娘子,有什么为夫可以效劳的吗?” 赫云舒笑笑,道:“这阵子忙,孩子们没有吃你做的野味儿,都馋得很呢。” 燕凌寒跟着笑了一下,道:“现在不同往日,要谨慎一些,所以这野味儿是到野外吃不成了。不过,也不怕,我让人去猎,很快就有了,咱们在家里吃野味儿。” 赫云舒莞尔一笑,认可燕凌寒的话。 这客栈本就在凤凰山的半山腰,去山里猎野味儿,并不麻烦。 再加上暗卫身手灵活,箭法更是超群,不一会儿的功夫,就拎着两只野兔回来了。 处理清洗过之后,燕凌寒就上手开始做了。 听闻燕凌寒要亲自做饭,两个小家伙早已欢呼开了。 于是,百里星宇和凤星辰都来看个热闹。 赫云舒带着两个孩子,再加上这两个大男人在灶台边围着,燕凌寒却是丝毫不怯场,他瞧了瞧眼前这几人,道:“不过是做饭而已,你们也要看?” 百里星宇笑着说道:“王爷姐夫,我啥都见过,就是没亲眼见过王爷做饭。上次的叫花鸡,我回来你们就做好了,过了嘴瘾,但是没过眼瘾。这次我要弥补这个遗憾。” 凤星辰则是难得放松,他撇撇嘴,道:“燕凌寒,你做的饭,能吃吗?” 见有人质疑燕凌寒的厨艺,两个小家伙就先不乐意了。 只是他们嘴笨,言语又稍显匮乏,一时之间没有想好该怎么怼凤星辰。百里星宇倒是快人快语,他拍了拍凤星辰的肩膀,道:“哟,我说这位大哥,说这话你可就是有眼不识泰山了。我王爷姐夫的厨艺,简直可以和他可止小儿夜啼的恶名比肩 了。” 燕凌寒听了这话,并不觉得受安慰,怎么动不动就要提他可止小儿夜啼的恶名,他孩子在这儿呢,他很要面子的好吗? 他明明是个慈父,什么可止小儿夜啼的恶名,不存在的! 凤星辰却是瞥了一眼百里星宇放在他肩膀上的手,道:“你刚刚,叫我什么?” 百里星宇并不知道凤星辰的真实身份,只以为他是燕凌寒的朋友,是来帮忙的,故而大大咧咧道:“叫你大哥啊。” 凤星辰轻笑一声,道:“哦,容我提醒你一下,云舒要叫我一声小舅舅。” 百里星宇嘴巴微张,好半天才缓过神来,他看向赫云舒,想要求证。 陌生人的话,他是不相信的。 然而,在百里星宇期待的眼神中,赫云舒无比确认地点了点头。 这时,见百里星宇如此尴尬,小恭让和小灵毓都忍不住笑了。 百里星宇眼珠子一转,道:“你们两个小鬼,乱笑什么?你们想想看,这位是你母妃的小舅舅,那是你们的什么?” 两个小人儿想了想,却是想不出,随即求救地看向了赫云舒。 赫云舒笑了笑,道:“要叫舅姥爷。” “他这样年轻呢。”小灵毓不服气道。 “辈分和年龄无关的,灵毓。” 小灵毓这才不情不愿地叫人,小恭让也跟着叫了。 几人在这里闹哄,燕凌寒倒是丝毫没有受到影响。 两只野兔,他放在了一起,要做红烧兔肉。 两个小馋鬼站在一旁,亦步亦趋地跟着燕凌寒,寸步不离,只等着要尝个新鲜。 凤星辰站在一旁,道:“看起来,有个孩子还挺不错的。热热闹闹的,很好。” 听到这话,赫云舒看了看凤星辰,道:“你与心悦成亲这么久,还没孩子么?” 闻言,凤星辰的脸色明显暗了一下,道:“暂时还没有。” 见凤星辰的脸色不大对,赫云舒准备细问一下,不成想,这时候百里星宇大喝一声:“哦,我知道了!”随即,所有人都瞧向了他,面带探寻。 正文 第一千九百零八章 快醒醒 “漂亮干爹,你知道什么了?”小灵毓最先问道。 百里星宇的手则指向了凤星辰,道:“这、这位就是大魏的皇帝?” 赫云舒点点头,道:“对,怎么了?” 百里星宇拍了拍自己的心口,缓了一口气,道:“所以,我刚才是拍了大魏皇帝的肩膀?” “嗯。”凤星辰点头应道。 百里星宇咽了一口唾沫,道:“那你会治我的罪吗?” 凤星辰轻笑一声,然后看向了赫云舒,道:“这位百里世家的少家主,竟是如此跳脱的一个人么?” 赫云舒笑笑,道:“他素来如此,你不必管他。” 燕凌寒的红烧兔肉很快就做好了。 众人洗手之后纷纷落座,最沉不住气的是小灵毓和小恭让,却又遵从着赫云舒的教诲,等所有人都上桌之后才开始动筷子。 原本,凤星辰对燕凌寒的厨艺是很质疑的,但是尝了第一筷子之后,他就停不下来了。 看着如此接地气的凤星辰,百里星宇则忍不住笑了。 最终,这一顿饭,什么都没剩下。 就连最后剩下的那些汤汤水水,都被两个小家伙用馒头蘸着吃完了。 吃完之后,两个小家伙摸着圆滚滚的肚子,一个劲儿地喊撑。 见状,百里星宇大笑了几声,道:“你们这两个小家伙,真是不知饥饱。走,干爹给你们抓点药,吃了就不撑了……” 然而,他的话还没说完,自己倒是先打了一个饱嗝。 赫云舒忍俊不禁,道:“我看啊,这药你还是留着自己吃吧。孩子们还小,消化得快,我带着他们去散散步,很快就消食了。” 百里星宇嘴巴微张,道:“既然如此,那我也去吧。我也……还算年轻吧。” 凤星辰笑了笑,随后也跟了上去。 就这样,燕凌寒和赫云舒走在前面,一人拉着一个孩子的手。 百里星宇和凤星辰跟在后面,维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看着前面的一家四口,凤星辰不禁感慨道:“他们夫妻俩,无论遇到什么样的难事,心态依然是如此平和,当真是让人羡慕。” 百里星宇笑了笑,道:“怎么,你是君王,也没有这样的冷静么?” 凤星辰苦笑了一下,然后摇了摇头。 其实这个时候,他心里是不平静的。 说到底,凤谨言都是因为他的疏忽大意和妇人之仁才到了这里,进而为祸一方的,他希望尽快找到凤谨言。 但又担心凤谨言这个人太狡猾,不容易抓到。 可这样一个阴险又有几分聪明的人,若是不快些抓到,还不知要有多少人遭殃。 想起这些,他心里不甚平静。这时,百里星宇看着山间的风景,然后道:“但是,遇事冷静是最好的。只有这样,才不至于让外界的东西影响了自己的判断。唯有心境平和,才能让自己思路清晰,做到 最好。” “受教了,小老弟。”凤星辰笑着说道。 百里星宇看了看凤星辰,道:“不客气,这位皇帝大哥。” 说完,二人都笑了。 果然,在山间的小路上走了一会儿之后,两个小家伙就不觉得撑了。 这一日白天,很平静。 到了晚上,两个白天跑来跑去的小家伙很快就睡熟了。 临睡前,赫云舒问道:“查找凤谨言的下落,现在有消息吗?” 燕凌寒摇了摇头,道:“暂时还没有。” 之后,赫云舒就没再说什么。 只是这一日夜里,赫云舒总觉得睡不安宁,在床上辗转反侧。 燕凌寒察觉到她的不安,诧异道:“怎么了?” 赫云舒摇摇头,道:“我也不知道,就是睡不着。” 燕凌寒摸了摸赫云舒的身子,道:“是不是太热了,我给你扇扇子。” 赫云舒点了点头,没有再说别的。 于是燕凌寒就给赫云舒扇扇子,但她依旧不觉得轻松。 黑暗中,她的两只眼睛明亮如斯,看着床幔的顶部,缓缓道:“或许,今天晚上会发生什么事情。” “放心,我会让人警惕一些的。” “现在是什么时辰?” “是丑时。” 丑时,就是凌晨一点以后,正常情况下,这是一个人晚上睡得正熟的时候,也是最放松警惕的时候。 “不管怎么样,警惕一些总是好的。”赫云舒说道。 燕凌寒点点头,然后下床去吩咐暗卫。 然而就在这时,门突然被敲响,外面传来暗卫急促的声音:“主子,快醒醒!” 燕凌寒心道不好,快速打开了门,想要问暗卫发生了何事。 然而出去之后,他才发现,不需要问了。 因为这山脚下涌起了火光,虽然只是些微的火光,但足够让人惊骇。 现在是夏季,山林里一切都被太阳炙烤得很干燥,再加上山林之中的地面上,连年累月之后落了许多的枯叶,最是容易燃烧。 哪怕只是一丁点儿的小火星,都足以烧毁一片森林,更不用说这已经燃烧起来的细小火焰了。 一旁,暗卫说道:“主子,发现火光的时候兄弟们就去救火了。想来是不要紧的。” 燕凌寒摇了摇头。 他的看法并不乐观,这一切,不会这么容易解决。 再者说,对方既然选择在这里放火,不会毫无策略。 而且,这凤凰山上的范围极大,对方可以选择在任意一个放火。但是暗卫的人手是有限的,不可能兼顾到每个地方。 更何况,如果对方打定了主意要放火,就不会只选择这一处。 想到这里,燕凌寒忙说道:“注意后面。” 说完,他自己先上了屋顶,发现已经迟了。 客栈后面,也有了火光的痕迹。 在暗夜之中,火光尤为明显。 从屋顶上下来,燕凌寒发现百里星宇和凤星辰也醒来了。 很显然,此时此刻的困局,他们也已经清楚了。 燕凌寒快步进屋,发现赫云舒已经叫醒了两个孩子,且穿戴整齐。 他们随身的物品,也已经收拾好了。 然而,在这样的山林之中,火焰蔓延的速度极快。 他们出门的时候就发现,四周都有火光涌起,这火光包围了他们所在的这个客栈。一瞬间,这里成为了孤岛。 正文 第一千九百零九章 先下去再说 看到眼前突然出现的火光,两个原本还迷迷糊糊的小家伙一下子就醒了。 小灵毓看向赫云舒,道:“母妃,我们会被烧死吗?” 赫云舒浅笑如许,道:“放心吧,不会的。父王和母妃都在这里,不会让你出事的。” 这下,两个小家伙才算是放心了。 然而,百里星宇和凤星辰脸上的神色依旧紧张。 这时,赫云舒和燕凌寒相视一眼,然后,燕凌寒说道:“走,我们下山。” “下山?怎么下?”凤星辰问道。 “先下去再说。”说完这句话,燕凌寒就一左一右抱起两个孩子,然后口中发出一声口哨。 这是召集暗卫的暗号。 听到这暗号,暗卫就会循着这声音一路过来,向燕凌寒所在的地方集结。 果然,当燕凌寒走出客栈的时候,原先去救火的暗卫都集结过来了。 燕凌寒清点了人数,发现一个不少。 之后,他指了指身后的大箱子,道:“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每个人都要戴上。” 说完,他放下两个孩子,亲自示范了佩戴的方法。 他所佩戴的,是防毒面具,这些是赫云舒趁机从手腕里取出来的。 此时是夜晚,所有人又很慌张,没人会注意她的举动,这就给了她机会做这些。 大火蔓延的时候,很多人不是被烧死的,而是被浓烟中的有毒气体呛死的。 所以,不得不防。 很快,所有人都佩戴了防毒面具,包括凤星辰和百里星宇。 甚至连客栈的掌柜都被燕凌寒命人叫起,此刻和他们在一处。 之后,燕凌寒亲自带着人朝着山下而去。 他们走的,依然是往日的山道。 凤星辰终是不大安心,他看向和她走在一排的赫云舒,道:“云舒,真的能出去吗?” “放心吧,能出去的。”赫云舒笃定道。 凤星辰并非第一次和赫云舒打交道,见她如此平静,他也就不再忧心忡忡。 转而,他在想,眼前是漫天的火光,赫云舒的自信,到底来自于哪里。 或者说,他们准备如何踏过这蔓延的大火,走出去? 这时候,他注意到了暗卫抬着的一个大箱子。 箱子不算小,听起来里面乒乓作响,似是金属撞在一起的声音。 凤星辰不禁在想,是什么呢? 然而,他的心里没有答案。 因为他实在是想不出,这个世界上究竟有什么东西可以对抗熊熊的大火。 此时,凤星辰忧心忡忡。 他甚至有些怀疑,现在离开的方向是否足够明智。 这里是往日的山路,凤谨言若是足够聪明,就会知道如果下山,这里是最容易的。 至少,要比那些没有路的地方走起来要容易。 既然如此,凤谨言就会在这里严防死守,哪怕他们穿过大火到了外面,外面想必也会有凤谨言埋伏的人。 到那时,刚刚穿过大火的他们,还有精力应对这些人吗? 想到这些,凤星辰几乎要将自己的忧虑对赫云舒和盘托出。 然而此刻,走在他身旁的赫云舒神色平静,似乎没有被任何事情困扰。 再看前面的燕凌寒,虽然亲自抱着两个孩子,但是步履依旧从容,看起来和往日里没有什么两样。 看着这两位,凤星辰恍然觉得,此刻他们不是在逃出重围,而是在山间悠闲地散步。 再看暗卫,他们也没有显露出慌张的神色。 于是,凤星辰去看身旁的百里星宇,发现他也是很平静的样子。 故而,凤星辰靠近了百里星宇,道:“你不慌张吗?” 百里星宇笑了笑,道:“我慌什么?” 凤星辰看了看前面的大火,反问道:“你说呢?” 百里星宇的脸上笑意不减,道:“这位皇帝大哥,我的专长是医术和毒术,但对于如何对抗大火,我是没招儿的。所以,我就看那两位的了。” “既然如此,你也不慌吗?” “不慌。你看那两位都不慌,说明他们胸有成竹,他们都胸有成竹,我慌什么?” 凤星辰细细一想,觉得百里星宇的话倒是有几分道理。 不成想,这时候百里星宇凑在他的耳边说道:“如果咱们过了今晚还能活着,自然不用慌。可如果咱们没能过了今晚,那就是死翘翘了,就更不用慌了。” 百里星宇这话,还真是不安慰人。 凤星辰苦笑了一下,这个时候,他的脑海中浮现出奉心悦平静的容颜。 他记得,没有嫁给他的时候,奉心悦是生动的。 她主动拦住他,对他说喜欢他。他拒绝,她哭泣,却仍然不放弃。 那时候的她嬉笑怒骂,却无比真实。 可后来,他娶了她,他以为,她的夙愿成真,会很开心。 但是他想错了,洞房花烛夜的时候,他挑开那红艳艳的绣着龙凤呈祥的盖头,看到的却是奉心悦流泪的脸。 虽然她很快就将那眼泪擦掉,但他,还是无比清楚地看到了。 那一刻,他觉得自己满心的喜悦化为乌有。 原本,他以为嫁给她,她会开心。 却没有想到,并不是他想的那样。 她并没有很开心,相反,是很难过的样子。 甚至在以后,她那张脸都很平静,不悲不喜,像是一尊庙里的菩萨。 凤星辰原想问些什么,但终究什么也没有问。 那时候他并不明白自己为何会那样,但是在眼下这个生死攸关的时候,凤星辰不得不承认,早在他自己都不曾察觉的时候,他就已经喜欢上了奉心悦。 因为喜欢,所以才顾着自己的那点儿自尊,不愿问出来,伤了自己的心。 那是因为他害怕,害怕奉心悦说喜欢的那个人并不是他。 凤星辰觉得,那是自己无法承受的。 但是此时此刻,看着眼前不远处漫天的火光,凤星辰觉得,若他有幸活着,那么回去的时候一定要问一问,问她为何要在大婚之夜哭泣。 若她爱的不是他,那么,他可以……放她走。 他们之中,至少该有一个人得偿所愿,开心地度过以后的日子。 只是,想到这些的时候,凤星辰的心是疼痛的。 他知道,自己不愿意。 很快,凤星辰就感觉到了火光的炙烤,这让他无暇思索别的事情,专注于眼前。而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则让他大感意外。 正文 第一千九百一十章 哭泣的大男人 在距离那大火二十步之遥的地方,燕凌寒命所有人停了下来。 之后,他将孩子交给百里星宇和凤星辰抱着,自己则打开了暗卫已经抬到前面去的大箱子,从里面拿出了一个长罐子模样的东西,冲着眼前的大火喷射。 暗卫们也学着燕凌寒的样子照做。 大箱子里的东西一个个被拿出来,几乎是人手一个,暗卫们齐齐上前,朝着大火喷射着长罐子里的白色烟雾一样的东西。 然后,令凤星辰诧异的一幕出现了,眼前的大火火势渐渐减弱,到最后,只剩下微弱的小火苗,稍稍一踩也就灭了。 如此,道路就被清理出来。 赫云舒带着余下的人,很快通过了刚才大火燃烧的地方,到了安全地带。 很快,所有人都安全了。 凤星辰回头看了一下,仍然觉得不可思议。 但事实就是这样,容不得他不相信。 燕凌寒带着人继续往下走,且,往下走的过程中,一直没有放松警惕。 果然,到了山脚下的时候,旁边的林子里传出一些动静来。 燕凌寒抬手命人停下,几乎是在同一时刻,路旁的林子里就蹿出许多黑影。 是杀手! 暗卫们训练有素,很快围成一个圈,将两个孩子护在中间。 燕凌寒与暗卫长剑在手,与来袭的杀手打得不可开交。 百里星宇也加入了进去,用他绝妙的毒术应对眼前的困局。 凤星辰也提了剑,奋力拼杀。 这一次,赫云舒没有出手,而是站在两个孩子周围,小心警惕着。 她低头看向他们,道:“害怕吗?” 两个孩子都是紧咬牙关,看样子,眼前这打打杀杀的场面,是让他们感到有些害怕的。 在赫云舒看来,害怕是正常的。眼前的场面,即便是有些成年人见了都会吓得屁滚尿流,更不用说是两岁大的孩子了。 但是,两个人都很嘴硬,几乎同时摇了摇头,道:“不怕。”赫云舒笑容温和,道:“不要紧的,就算是害怕也不要紧。你们现在还小,没有什么能力,见到可怕的场景当然会害怕,这是正常的。其实,勇敢并非是对任何东西都毫无 畏惧,而是哪怕畏惧也要去面对,不退缩,不逃脱,也不放弃。” 两个小家伙齐齐点了点头,异口同声道:“所以,母妃,我们还算勇敢的,是不是?你看,我们都没有跑。” 虽然他们说话的时候牙齿打颤,但声音还是清晰的。 赫云舒笑笑,道:“对。我的恭让和灵毓是最勇敢的孩子。” 说完,她俯身抱住了他们。 或许,有些孩子一生都不用经历这样血肉横飞的场景,但是,他们是燕凌寒和她的孩子,生来就要面对这些。 只是,一个人承受多少磨难,日后就能挑起多大的担子,做成多少事。 赫云舒说不出自己此刻心里的感觉,只觉得很心疼两个孩子。 不曾想,这时候,有那么两道黑影从一旁的树上猛然跳下,攻击的目标就是赫云舒和两个孩子。 此刻,所有人都专注着自己眼前的打斗,无暇旁顾。 当燕凌寒眼角的余光留意到这些的时候,几乎是目眦欲裂。 此刻,那两个黑影距离赫云舒和孩子们已经很近了。 这时,赫云舒听到了动静,她速度极快地抽出腰间的软剑,朝着身后横扫过去。 顷刻间,两个黑影即刻被斩杀。 她的剑术从来不曾荒废过,以前不会,现在也不会。 而且,保护孩子的欲望让她更加专注,她从不会放松警惕,因为时刻留意着身后的动静,所以才能将那二人一招斩杀。 做完这些,赫云舒不动声色地拿出帕子,擦干了剑上的血迹。 小灵毓和小恭让听到了身后的动静,就看了过去,发现那两个人躺在了地上。 只是,夜色漆黑,他们看不到,倒在地上的两个人正在流血。 赫云舒挡住了他们的视线,道:“不用怕,他们想要杀我们,但是,母妃会保护你们。” “母妃,你好厉害。”小恭让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对着赫云舒如此说道。 赫云舒笑笑,摸了摸小恭让的头。 这时候,燕凌寒带着暗卫们解决了剩下的人。 “可有人受伤?”燕凌寒大声道。 没有人应声。 之后,燕凌寒带着人继续往前。 往前走了没多远之后,他们迎面看到了姜成和他带来的人。 姜成带来的人有衙差,也有普通的百姓,他们拿了救火的用具,看来,是要来救火的。 见到燕凌寒等人,姜成的心放下了大半。 此时此刻,他甚至忘了尊卑之分,上去就抓住了燕凌寒的手,激动道:“你们没事,这可真是太好了!” 燕凌寒嫌弃地抽回自己的手,道:“姜大人,你多虑了。” 姜成擦了擦脸上的泪,道:“是,是,是下官多虑了。王爷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说完,姜成仍是哭。 他是太害怕了。 这一晚他睡得正香的时候被人叫醒,说凤凰山上着火了。 当时,姜成就吓得六神无主。 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住在半山腰客栈的燕凌寒等人,他实在是不敢料想,若是燕凌寒等人出了事,他该如何自处? 到时候,只怕是以死谢罪都难逃他的罪责,更何况,他已经知道了燕凌寒的为人,知道他是一个好人,看着一个好人落难,是最让人伤心的。 所以,一听到凤凰山上着火的消息,姜成的心就乱了,紧跟着身子也瘫软了。 好在他的夫人还算冷静,让他立刻召集衙差和能够召集到的百姓,快些到山上救火。 来的路上,姜成的心是忐忑的。 直到在看到燕凌寒等人的这一刻,姜成才算是彻底放心。 瞧见姜成哭成这个样子,燕凌寒觉得挺磕碜的。 但如何劝慰一个哭泣的大男人,他毫无经验,实在是没辙。 此刻,两个小家伙看着哭泣的姜成,却是不由自主地交换了一下眼神。 尔后,小灵毓趴在小恭让的耳边,道:“看来我们没哭是对的,哭起来可真丑。” 小恭让点点头,深以为然。于是,这一大帮子人,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姜成……哭。 正文 第一千九百一十一章 节约用水 姜成大哭了一通之后,只觉得周围寂静如斯。 他不由得揉了一下眼睛,朝着四周看了看。 然后他发现,在场的所有人都在看着他。 不仅仅是燕凌寒等人,也包括他身后的衙差和百姓,所有人都看着他,表情很耐人寻味。 说得客官一点儿,就跟看猴儿似的。 姜成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有些缓过劲儿来,但是缓过来之后,他突然觉得更想哭了。 他再怎么说也是这凤凰城的县令,是许许多多凤凰城百姓的父母官,如今哭成这个样子,可真是太尴尬了。 这时,燕凌寒轻咳一声,道:“既然你带着人来了,就去救火吧。此处的火虽然灭了,但是,别处还有。去救火吧,若不然这座山全烧了可就太可惜了。” 一句话点醒了姜成。 姜成朝着身后大呼一声,道:“走,去救火!” 这一刻的姜成,颇有身为凤凰城父母官的气魄。 衙差很快就带着百姓们朝着起火的地方去了。 姜成往前走了几步,然后又折返回来,道:“王爷,如今这里起火,日后想必是不能住了。下官的县衙里倒是有些空置的院子,王爷若是不嫌弃,不如……” 他的话尚未说完,燕凌寒就打断了他的话,道:“好。” 一听这话,姜成忙说道:“那、那下官带着王爷去。” 燕凌寒摆了摆手,道:“你先带人去救火,本王随后就去。” 姜成点点头,很快就跑到前面去了。 燕凌寒转身看向赫云舒和两个孩子,道:“看来,咱们需要换个住的地方了。” 赫云舒笑笑,并不说什么。 两个孩子只是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燕凌寒,也不说话。 燕凌寒以为他们被今晚的场景吓到了,于是蹲下身问道:“恭让,灵毓,你们害怕吗?” 然而,两个小家伙齐齐摇了摇头。 小灵毓嘴快,道:“不怕。怕了就会哭,哭起来可太丑了。” 这话,倒是让燕凌寒忍俊不禁。 他站起身,道:“娘子,你先去县衙,我带人去救火。” 赫云舒点点头,道:“好。” 百里星宇和凤星辰也去救火了,赫云舒带着两个孩子,连同几个暗卫一起,往县衙去了。 身边一下子少了许多人,小灵毓看着漆黑的夜色,隐约有些害怕的样子。 “母妃,我们还会遇到坏人吗?” 赫云舒看了看外面的天色,神色轻松,道:“放心吧,不会的。” 这下,小灵毓才算是不再担心。 他们一路到了县衙,因为有暗卫先一步前去通知,所以他们到县衙的时候,姜夫人已经带着家丁和丫鬟在等着了。 见他们过来,姜夫人诚惶诚恐道:“王妃娘娘,这里简陋,要委屈您了。” 赫云舒笑笑,道:“姜夫人客气了。” 此时天还未亮,再加上一直在赶路,孩子们也困了。 姜夫人知晓这一点,并未多说话,一直将他们引到一个精致的小院子,之后也就不再多留。 赫云舒命暗卫烧了热水,给两个小家伙洗了脸,哄他们睡下。 她一直没有睡意,就那样站在窗口,直到燕凌寒回来。 燕凌寒回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 看到赫云舒站在窗口,他诧异道:“没睡么?” 赫云舒笑容温婉,道:“我不困,也就没睡。火都扑灭了吗?” 燕凌寒点头确认。 “那就好。可有什么发现?” 燕凌寒坐下,缓缓道:“这火是人为的自不必说。而且,经过确认,袭击咱们的那些人就是原先凤天九的手下,足有一百余人。” 赫云舒冷笑一声,道:“这凤谨言要养活这么多人,倒也真是不易。” “丧心病狂的人,总会有许多丧心病狂的法子。不急,咱们就快抓到他了。” 赫云舒点点头,道:“一定会的。忙了一夜了,睡会儿吧。” “一起么?若不是一起,我就不睡了。” 赫云舒瞧了他一眼,没好气道:“瞧你,还是小孩子心性。” 燕凌寒笑着凑近赫云舒,在她的脸颊上轻啄了一下,道:“娘子说我小,那我便小好啦。” 赫云舒笑笑,另取了热水来给燕凌寒擦脸和手。 然后,在燕凌寒的手上,赫云舒发现了几个水泡,还有被灼伤的痕迹。 这让她心疼不已。 她愤愤道:“待捉到这凤谨言,我要在他身上烫几百个窟窿出来!” 燕凌寒却是一脸严肃,道:“不,我不许。” “这有什么不许的?”赫云舒诧异道。 燕凌寒一本正经道:“这辈子除了我,不准你看任何男人的身体。” 赫云舒无语望天,明明是很正常的聊天,为什么到了燕凌寒这里,就会跑偏呢? 这时候,燕凌寒却拉起了赫云舒的手,道:“娘子,我身上还被烫伤了呢。” “真的么?在哪里,我看看。”说着,赫云舒急得就要扒燕凌寒的衣服。 燕凌寒却是捉住了她的手,道:“忙了这一通,身上有不少汗。不如,洗个澡?” “要洗你就洗,看我做什么?” “娘子帮我洗。” 原来,是在这儿等着她呢。 赫云舒白了燕凌寒一眼,道:“你又不是小孩子,洗澡还需要旁人伺候?” “对啊,需要。娘子你是不知道,救了这火之后,我这胳膊都是酸的,抬都抬不起来,不信你看。” 说着,燕凌寒还真的表演了一番胳膊难以抬起。 赫云舒笑笑,道:“好呀,我帮你洗。走。” 说着,赫云舒拉起燕凌寒的手,朝着一旁的净房走去。 热水备的有,加上现在是夏天,并不需要许多的热水。 很快,浴桶就满了。 燕凌寒先跳了进去,赫云舒则帮着他清洗背部。 救了这一通火,燕凌寒的身上倒是落了不少的黑灰,并不那么容易清洗,所以给赫云舒洗得格外认真,也格外费力。 而这个时候,燕凌寒一本正经道:“娘子,通过这次救火,我明白了一个道理。” “什么道理?”赫云舒狐疑道,手上的动作却是没停下。 她倒是没想过,救火也能明白一番道理。 “我明白的道理就是,这不管是做人啊,还是做事啊,一定要节约用水。”啊—— 正文 第一千九百一十二章 我觉得不对 就这样,赫云舒被燕凌寒毫不留情地拽进了浴桶之中。 乍一落水,赫云舒好想打人。 然而燕凌寒却理直气壮道:“娘子,一个人洗也是洗,两个人洗也是洗,这样很节约用水……” 他还想要说些什么,赫云舒却已经封住了他的嘴……用她的唇。 她浑身的衣服都湿透了,但这并不影响她去抱同样湿漉漉的他,也不影响她、吻他。 有那么一瞬间,燕凌寒的脑子是空白的。 然而片刻后,他就轻车熟路了。 经过好一番折腾,赫云舒已然没了力气。 燕凌寒抱起她,穿上衣服朝着床上走去。 赫云舒搂着他的脖子,没好气道:“不是说胳膊抬不起来吗?” “是抬不起来,但能抱起来我的娘子。没办法,在这个世界上,有些事情就是这样奇怪呢。”燕凌寒含笑说道。 此时此刻,赫云舒没力气与他胡扯,索性就闭了眼睛,充耳不闻了。 因为这一番劳累,赫云舒睡了很久。 醒来的时候,外面已经天色大亮,看样子,已经是正午时分了。 她看了看那边的小床,上面的被子齐整整的,看来,两个孩子已经出去玩了。 赫云舒在床上伸了一个懒腰,很累很累之后睡一个长长的觉,倒也是很惬意的。 “我觉得不对。”这时候,燕凌寒的声音幽幽传来,来自身旁。 赫云舒没留意到燕凌寒,听他突然这么说了一句话,倒是吓了一跳。 她翻身起来,看向燕凌寒,道:“什么不对?我倒觉得是你不对,我刚醒,你突然说这么一句话,是什么意思?” “昨天,你似乎太主动了。” 听燕凌寒提起这个,赫云舒的脸顿时就有些发烫。 没料想,这倒是给燕凌寒的猜测提供了佐证。 他缓缓开口,道:“你看,你原本就是个容易脸红的人。可是昨晚,的确是不大对。” 赫云舒索性豁出去了,道:“你倒是说说看,我哪里不对了?” “太主动了。”燕凌寒凑近赫云舒的耳边,悄声说道。 赫云舒掐了燕凌寒一下,道:“这有什么不对?” “以往你不会这样的。但凡有过这样的情况,就代表你即将做一些对不起我的事情。上次你自己决定要去大魏的时候,也差不多是这个反应。” 突然间,赫云舒有一种想要杀人的感觉。 这个狗屁分析,都是什么跟什么啊。 她索性揪住了燕凌寒的耳朵,道:“你再说一句试试看,信不信我卸了你的耳朵?” “娘子,我信,我信。”燕凌寒吃痛,连声说道。 赫云舒白了他一眼,道:“你这个人啊,就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我去看孩子了,懒得与你说。” 于是,赫云舒穿戴整齐,出去找孩子。 孩子并不难找,循着他们的欢笑声找过去,准没错的。 赫云舒过去的时候,正看到两个小家伙在爬树玩儿。 还别说,两个小家伙爬起树来,倒也是有模有样的。 在树底下,百里星宇赫和凤星辰一边一个,正分别喊着加油。 赫云舒狐疑地走过去,诧异道:“爬树就爬树,还需要喊加油的?” 听赫云舒这样说,百里星宇亮了亮手里黄澄澄的金子,道:“云舒姐姐,我们在打赌呢。” “打什么赌?” 百里星宇嘿嘿一笑,道:“我们在赌,他们俩谁能先爬到树杈那个地方去。” 赫云舒看了看在爬树的小灵毓和小恭让,道:“所以,你赌谁赢?” “当然是我的小干闺女。”百里星宇喜滋滋地说道。 随之,赫云舒看向凤星辰,道:“所以,你是赌小恭让赢?” 凤星辰扬了扬手里的一锭金子,道:“没错。” 赫云舒开心地一笑,道:“那好啊,我赌他们俩一块儿到那个树杈边。” 这时,凤星辰和百里星宇都大呼不可能,毕竟,现在两个孩子的优劣还是很明显的。 是小恭让显得快一些。 赫云舒笑笑,随之看向了两个孩子,道:“恭让,让着你妹妹,等会儿呀,你们俩要一起到那个树杈边。如果做到了,我让你父王给你做好吃的。” 小恭让开心地应道:“好呀,母妃。” 这下,凤星辰就急了,道:“你这可是捣乱!”赫云舒看了看他,道:“你不捣乱?你不捣乱你拿着我的孩子赌着玩儿?我没找你麻烦就不错了,你还来找我的麻烦?怎的,需要我家王爷来与你说道说道吗?你是大魏之 主,却意图带坏我大渝的小王爷和小公主,其心……可诛啊。” 凤星辰听了,简直哑口无言,这都什么跟什么啊。不过是赌着玩儿罢了,怎么还扯上两个国家的事情了? 他可真是佩服赫云舒这张嘴啊 。 如此想着,他冲着百里星宇使了个眼色,他倒要看看,赫云舒还能说些什么。 百里星宇会意,立马道:“云舒姐姐,你这么做,不地道啊。”赫云舒妙语连珠,道:“怎么不地道?你身为我孩子的干爹,不说教孩子上进,倒在这里做了个坏榜样,在这里聚众赌博,有道是子不教,父之过,你虽然是干爹,但毕竟 也沾边儿,若是深究起来,这罪责怕是不小呢。” 听到这里,百里星宇觉得,这话的杀伤力,也不怎么大嘛。 不曾想,赫云舒话音一转,道:“对了,子不教,父之过,说到底,这件事我还要找你父亲说道说道呢。” 听到这个,百里星宇瞬间就怂了。 而这个时候,小恭让和小灵毓已经同时爬到了树杈的位置。 赫云舒嫣然一笑,道:“二位,拿来吧。” 百里星宇和凤星辰一脸无奈,将手里黄澄澄的金子双手奉上。 尔后赫云舒飞身而起,把两个孩子从树上抱下来,道:“走,咱有钱了,母妃带你们出去玩儿。” “真的?”两个小家伙不相信地问道。 “那是自然。母妃的话,什么时候假过?” 说着,赫云舒就带着两个孩子走远了。 独留百里星宇和凤星辰两个人站在原地,徒叹奈何。 燕凌寒很快也跟了上去,随着赫云舒和孩子们一起出门了。赫云舒出了府衙,在外面看到泥土翻动的痕迹,神色不由得一愣。 正文 第一千九百一十三章 好看的东西,大多无用 看到赫云舒看着地上泥土翻动的痕迹在发愣,燕凌寒觉得奇怪,便问道:“怎么了?” 赫云舒摇摇头,道:“没什么,走吧。” 燕凌寒又仔细看了看,在那泥土翻动的痕迹上面的确是看不出什么,也就跟着走了。这凤凰城自有凤凰城的特色,沿街的商铺里到处挂着一些凤凰式样的图画,布料铺子里的图样也多是凤凰,就连商铺的门窗上都雕刻着凤凰,沿街叫卖的小首饰铺子里面 ,也摆着一些做成凤凰模样的首饰,镶嵌着本地出产的一些彩石,看起来别具一格。 每个地方有每个地方的特色,虽然一路走来孩子们也跟着看了不少的特色地方,但是到了这里,眼睛里仍然满是新奇的光芒。 特别是小灵毓,眼睛看得停不下来。 赫云舒笑着看向她,道:“有喜欢的东西吗?母妃给你买。” 小灵毓的眼睛眨了眨,道:“母妃,是从漂亮干爹和舅姥爷那里坑来的钱吗?” 一旁,燕凌寒听得忍俊不禁。 他倒是很好奇,赫云舒该怎样圆这个话。 没料想,赫云舒坦坦荡荡道:“不对,这钱不是坑来的。是代表正义拿来的。” “正义么?”小灵毓疑惑道。赫云舒点点头,道:“当然是正义。首先,赌博是不对的,他们俩借着你们俩赌博,那就更加不对。所以,母妃必须要惩罚他们。其次呢,母妃与他们关系很好,这惩罚也 就以这微薄的钱财代替了。嗯,就是这样。” 小灵毓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尔后,她说了一句让赫云舒十分意外的话。 “母妃,经过这件事,我也明白了一个道理。” 这话,听起来格外老成。 赫云舒很意外,于是停下来看着小灵毓,道:“说说看,你明白了什么道理?” “好看的东西,大多无用。”小灵毓眨巴着眼睛,如此说道。 这下,连燕凌寒也觉得意外了。 “为什么这么说?”燕凌寒几乎与赫云舒同时问道。 小灵毓想了想,道:“爬树的时候,我比哥哥慢。” 赫云舒和燕凌寒相视一眼,还是有些不明白。 小孩子的话,实在是太跳跃了。 有些话,或许他们自己心里明白,但是大人的心里却是糊涂的。 于是,赫云舒问道:“你比哥哥慢,这和好看不好看有什么关系吗?” “我好看是第一,还有我的衣服也好看。可是它太好看了,穿起来不利索,没有哥哥的衣服利索。” 这话,把赫云舒和燕凌寒都给逗笑了。笑过之后,赫云舒说道:“灵毓,你的话很有道理。的确,这个世界上,很多好看的东西都是累赘。但是也有例外的。你长得很好看,这当然好,但是,只有让你的本事和 你的外貌一样好,才是真正的好看。若不然,就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是很不好的。” 说完,赫云舒继续道:“再者说,衣服的好看也是同样的道理。仅仅是好看但全无用处的东西,不如不要。” 小灵毓点点头,似乎是懂了。 之后,一家人继续往前走。 突然,小灵毓停了下来。 赫云舒蹲下身,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发现小灵毓看着的,是一个很好看的银首饰。 这首饰类似于现代苗族的装饰,圆圆的一圈,上面是凤凰飞天的图案,一圈的边沿缀着一些小铃铛,随着清风的吹动叮当作响,充满童趣。 赫云舒看得出,小灵毓很喜欢这个东西。 “喜欢吗?”她轻声问道。 小灵毓咬着嘴唇,不肯说话。 那两只大大的眼睛滴溜滴溜转着,隐约有泪光。 看来,她是很喜欢这个,但是因为刚才说了那一番话,所以不想自己打了自己的脸。 但是又太想要了,所以内心很挣扎。 小孩子也是有自尊心的。 赫云舒笑笑,在小灵毓身边说道:“虽然很多好看的东西大多无用,但如果你喜欢,如果它能够给你带来快乐,还是值得拥有的,并非要全部拒绝。” 小灵毓这才松开自己的嘴唇,道:“母妃,我回去以后好好练功夫,也会好好看书,也会跟着干爹学本领,那现在,你能帮我买这个东西吗?” 赫云舒嫣然一笑,道:“当然可以。” “那,父王呢?”说着,小灵毓看向了燕凌寒。 燕凌寒轻笑出声,道:“小灵毓,你早该明白的,你母妃支持的事情,父王从来不会反对。” 小灵毓这才开心地笑了。 赫云舒去问了价钱,让小灵毓亲手把银子递给了那小贩,尔后,小灵毓将那首饰拿在手里,怎么也看不够。 一路上,小灵毓手里拿着那首饰,一刻也不肯放下。 见她这样喜欢,燕凌寒开口道:“灵毓,待回去之后,父王给你梳个漂亮的头发,把这个首饰戴上,好不好?” “好!”说着,小灵毓一蹦三尺高。 燕凌寒朗声大笑。 看着这样大笑着的燕凌寒,赫云舒觉得十分珍贵。 以往的燕凌寒,是很少笑的。 在那些关于他冷厉骇人的传闻中,燕凌寒更是从来不笑。 她初见他的时候,也很少见他笑。但后来,他的笑容越来越多。 亲历过这一切,赫云舒觉得弥足珍贵。 她伸出手去,悄悄地拉住了燕凌寒的手。 燕凌寒的手一颤,随即紧握住了赫云舒的。 在他的印象中,赫云舒是很少愿意在大庭广众之下和他这般亲昵的。 这让燕凌寒的心里有几分不安。 每一次赫云舒主动之后,发生的事情似乎都不怎么好。 于是,燕凌寒心里忐忑。 察觉到燕凌寒的视线,赫云舒看过去,道:“怎么了?” 燕凌寒的表情,是诚惶诚恐的。 赫云舒知道他在顾虑什么,于是她笑了笑,道:“胡思乱想些什么,现在的一切都很好,我想让它更好,不行吗?” 燕凌寒仍然觉得不安。 这个理由,似乎牵强了些。 而且,他心里是有疑问的。燕凌寒仔细想了想,在权衡了利弊之后,还是问出了自己心里的疑问。 正文 第一千九百一十四章 得想个法子出来 “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或者说,你有了什么我不知道的打算?”虽然不安,但是燕凌寒还是问出了自己心底的疑问。 虽然这个疑问存在的时间不长,但足够让他困惑和担忧。 听到燕凌寒这样问,赫云舒忍不住笑了,道:“燕凌寒,看来,你是不能过好日子。不然,过了一些好日子就总想着不对劲儿,实在是够奇怪的。” “是你反常得奇怪。” 想到昨日的种种,赫云舒忍不住脸颊发烫,道:“你想多了。” 然而,燕凌寒依旧困惑和担忧。 这里是大街上,人来人往,且两个孩子还盯着他们看,赫云舒悄声道:“情之所至,自然为之,这个回答,夫君可满意?” 燕凌寒一下子心花怒放,说不出来的欢喜。 他突然觉得,这个待了许久的凤凰城也没有那么讨厌。 然而,他还是维持着原先的表情,道:“勉勉强强吧。” 赫云舒忍不住打了他一下,道:“什么叫得了便宜还卖乖,你就是。” 听了这话,燕凌寒忍不住大笑,这笑声几乎要冲破天际。 小灵毓则一脸疑惑地看向了小恭让:“哥哥,父王在笑什么?” 小恭让摇了摇头,道:“不知道,大人的世界,太复杂。” “哦,那我们还是不要想了。” “对哦,妹妹,我有糖,给你吃。” “哥哥,你真好。” …… 就这样,一家人又回了县衙。 到了所住的院子外面,燕凌寒把两个小孩子交给暗卫去看着,自己则拉着赫云舒进了院子,连院子的门都关上了。 “做什么?”赫云舒不解道。 燕凌寒一脸严肃,道:“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比如呢?”燕凌寒确认道:“出府门的时候,你就格外注意地上泥土翻动的痕迹。哪怕是到了街上,你依旧如此。虽然你的目光只是很随意地在那些已经被翻动的泥土上面拂过,但是 ,我看得出,你对这个很留意。” 赫云舒点点头,道:“没错。我是很留意这个。” “你留意这个,是否有特别的缘由?” “有,我怀疑一件事。” “是什么?” 赫云舒凑近燕凌寒的耳边,悄声说了些什么。 听罢,燕凌寒的身子猛然一震:“当真会有这种可能么?” “你可还记得,当初在大魏,这东西就不少。他们来这里,若是带了呢?” 一瞬间,燕凌寒的面色也变得凝重起来,并非没有这种可能,可如果真的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才是真正的危险。 “得想个法子出来。”燕凌寒沉声道。 赫云舒点点头,道:“当然得想个法子出来。不过,我已经想出了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 “最利索的办法。”说着,赫云舒的手向下,做了一个切的动作。 燕凌寒想了想,道:“好,我知道该如何做了,事不宜迟,我现在就去安排。” 说完,燕凌寒就走了出去。 赫云舒知道,燕凌寒的急切是对的。 眼下,他们敲山震虎,让姜成派人寻找凤谨言的下落。 一个腿部残疾,坐着轮椅的人,是很容易寻找的。 所以找到凤谨言,也就是这一两日的事情。 那么,凤谨言一定会在他们找到他之前出手。再长的时间,他就无法保证自己的安危。 如此,现在就是比谁更快了。 燕凌寒走后没多久,姜成就过来了。 见了赫云舒,姜成恭敬行礼,然后道:“王妃娘娘,王爷在吗?” “王爷他有事出去了。你来,是因为有了凤谨言的消息吗?” 姜成连连点头,郑重道:“是。” “说说看。” 姜成知道燕凌寒是很敬重赫云舒的,所以,这件事无论是跟赫云舒说,还是跟燕凌寒本人说,都是一样的。 于是,姜成将一切和盘托出。 在城西的一个旧宅子里,姜成的人发现了一个双腿残疾的人。 是个年轻人,姜成对比过凤谨言的画像,发觉有七八分的相似,所以就急匆匆来禀报。 听罢,赫云舒点点头,道:“好,这个消息我知道了。待王爷回来,我会跟他说的。不过,姜大人,眼下我倒是另外有一件事要问你。” “什么?”姜成疑惑道。 原本他以为,赫云舒得了这个消息一定会尽快行动,却没有想到她是如此的气定神闲,没有一丝一毫着急的样子。 反倒是赫云舒问的这个问题,让姜成格外警醒,他以为,赫云舒是要问什么不得了的大事。 然而,赫云舒缓缓开口,只是问道:“姜大人,我今日出门,瞧见这府衙外面和大街上都有泥土翻动的痕迹,是要做什么?” 听赫云舒这么问,姜成不禁有几分失望。 因为在他看来,这实在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 但是赫云舒问了,他只好如实以告,道:“回王妃娘娘的话,是在挖沟渠。” “挖沟渠么?”赫云舒再次问道。姜成点点头,道:“是的,王妃娘娘,就是在挖沟渠。我们这里盛产一种质地坚韧的竹子,且两三年的时间就可以长得极粗,可以作为通水的管子。而城东这里地势低,一 旦下雨的时候就会积水,甚至会毁坏有些人家的房屋。所以下官就命人挖了沟渠,将这竹子埋入地下,以作通水之用,又不影响日常的行走,可以说得上是一举两得。” 听罢,赫云舒认可道:“姜大人,你的这个法子很好。不过,具体是谁负责这件事的,可以叫来给我看看吗?” 姜成愈发疑惑,道:“王妃娘娘,有什么事情您问下官就好了,有必要见那些人吗?” 赫云舒微微一笑,说出的话却是让姜成身子一震:“本王妃做事,需要向姜大人一一禀报吗?” 姜成连声说不敢,他知道,眼前这位铭王妃,是个不好惹的人物。 更有传言,说是即便惹了那能止小儿夜啼的铭王殿下,也不要惹了温柔的铭王妃。因为铭王妃一旦发起怒来,只会更加可怕。 但是,姜成心里实在是疑惑,好端端的,赫云舒要见那些挖沟渠的人做什么?这实在是奇怪,且让姜成百思不得其解。 正文 第一千九百一十五章 脑子还在不在 然而,纵然姜成再想不明白,现在赫云舒这么说了,他不得不照做。 即使,他心里有一千一万个想不通。 在赫云舒审视的目光下,姜成诚惶诚恐道:“王妃娘娘,不知您具体要见哪些人?” “去挖竹子的人,运竹子的人,挖沟的人,埋沟的人,我统统都要见。” 听到这话,姜成几乎惊得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 说句大不敬的话,他甚至怀疑这位铭王妃的脑子还在不在。 原本,铭王殿下吩咐寻找凤谨言的下落,那是多重要的事情啊。可现在,经过一番细致的寻找,终于有了凤谨言的下落。可眼前这位铭王妃对这么重要的消息却置之不理,反倒是问起此刻看起来毫不重要的事情,还要见那些不相干的 人,这实在是让他疑惑。然而,赫云舒看着姜成,姜成不敢不答话,只得说道:“王妃娘娘,刚巧今天事情做完了,他们都在前院领赏钱,下官这就让他们过来。不过,找到凤谨言的事情,王妃娘 娘一定要记得告诉铭王殿下,不然耽搁了大事可就不好了。” 说着,姜成额头上的冷汗都下来了。 他实在是不敢想象,若是因此耽误了事情,铭王殿下会如何处置他。 这时,赫云舒说道:“既然如此,姜大人就快去吧。稍后本王妃会在院外等着的,不要让我等太久。” 姜成连声应是,带着一脑袋的问号出去了。 到了院门外,他刚好瞧见了燕凌寒,忙一路小跑奔过去,急吼吼道:“下官参见王爷!” 燕凌寒微微皱眉:“有事?” 姜成忙把发现凤谨言的事情告诉了燕凌寒。 燕凌寒听过之后,果然很重视,问清了方位之后就要走。 怕燕凌寒找错了地方,姜成也跟上了,要一起去。 燕凌寒却回头瞧了他一眼,道:“你做什么去?” “下官随着王爷一起,免得找错了地方。” 燕凌寒瞪了他一眼,没好气道:“本王没那么不中用。对了,你从这院子里出来,可是王妃娘娘吩咐了什么要紧的事情?” 姜成忙说道:“回王爷的话,王妃娘娘是吩咐了事情,但是并不十分要紧。”瞬间,燕凌寒的眼神几乎要吃人,说出的话亦是十分的不客气:“胡说!王妃娘娘的吩咐,自然是十分要紧的。她既然吩咐你做事,你就快快去做。否则,本王是要重惩的 !” 听到这最后一句话,姜成忍不住缩了缩脖子,这位铭王殿下的重惩,他是听说过的。那是要杀头的啊。 他还有一家老小,可不想就这么英年早逝。 于是,姜成认怂道:“是,王爷,下官这就按着王妃娘娘的吩咐去做。定不敢办错事。” 听他这么说,燕凌寒径直走了,没再搭理他。 姜成站在原地看着燕凌寒走远,心里忍不住腹诽道:这么听娘子的话,不怕惹出麻烦吗? 然而,想归想,该做的事情,还是要做的。 于是,姜成乖乖地把那些做工的人叫到了赫云舒的院外。 这时候,赫云舒已经在等着了。 这些做工的人不知道赫云舒的身份,只知道要来见大人物,故而都低着头,不敢说话。 赫云舒却是和颜悦色道:“你们不用怕。我是听姜大人说起,说你们挖了这排水的沟渠,做事十分认真。所以就让人去钱庄兑了些银子出来,要奖赏你们。” 听到这个,这些做工的人都是眼睛发亮。 毕竟,出来做工的都是不怎么富裕的人家,听说有钱拿,没有不开心的。 果然,赫云舒身后的暗卫捧出了银子出来。 看到银子,众人的眼睛都直了。 赫云舒看了看眼前的这些人,尔后又看向了姜成,道:“姜大人,所有人都在这里了吗?” 姜成挠了挠头,不敢说谎。 挖沟渠这些都是小事,这些事虽然经了他的手,但是具体来说,都有谁做了这些事,姜成并不是很清楚。 更何况,连给这些人发工钱这些小事他都不会过问的。 至于一共有多少人做事,他不清楚。 看了姜成的神色,赫云舒的心里就有了答案。 于是,她再次看向了这些做工的人,道:“今天我是要赏赐所有参与挖沟渠的人的,你们不妨看看,所有人都在吗?” 很快,人群中就有人说道:“只有刘阿四不在,他生病了,连工钱都是我帮他领的。” 赫云舒点点头,道:“好,一会儿这赏钱你也一并帮他领了吧。哦,对了,这刘阿四是具体做什么的?” “他力气大,是运竹子的。” 听罢,赫云舒心里有了底,随即就让暗卫发了赏银。 很快,这些做工的人就欢天喜地地回去了。 随之,赫云舒看了一眼身后的暗卫,暗卫心神领会,很快就离开了。 姜成站在一旁看着,仍然觉得糊里糊涂,他上前,不解道:“王妃娘娘,您找这些人来,就是为了赏赐他们?” 赫云舒点点头,确认道:“对啊。” 姜成心里,是觉得没有这个必要的。但是做这件事的人是赫云舒,他可没胆子把这件事说出来。 很快,赫云舒转身进了院子,没有再问什么。 这一日接下来的时间,都显得很平静。 唯一有些不平静的是,燕凌寒带人去了姜成所说的那个地方,发现住在那里的人不是凤谨言。 姜成听了这个,不禁感到十分失望。 时间慢慢过去,很快,就到了这一日的黄昏。 黄昏时分,暮色昏沉。 一间原本就昏暗的小房子里,此时更是黑暗无比。 有那么一个坐在轮椅上的人,此刻却是精神振奋。 此人正是凤谨言。 他重重地拍着轮椅的扶手,痛快道:“赫云舒,凤星辰,今晚,所有的一切即将结束!你们,都会死!” 一旁,他的随从道:“少爷,您的安排天衣无缝,很快,这些人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听罢,凤谨言的嘴角浮现出得意的弧度,是啊,今晚,他将要听到最美妙的声音,就当是,为那些他所恨的人吹奏的挽歌吧! 正文 第一千九百一十六章 笑到最后的人 夜,越来越深。 如墨的夜色中,突然涌出一团火光,继而惊出一声声巨响。 这巨响一声连着一声,听着十分骇人。 而且,这声音极大,震得凤谨言所在的昏暗房间都跟着颤了几颤。 但是在凤谨言听来,这声音却是十分悦耳的。 因为他心里很清楚,今晚这声音将响彻整个凤凰城,而明日,凤凰城将会成为真正的人间炼狱! 那样的场景,仅仅是想一想,都让凤谨言觉得分外振奋。 他要毁了整个凤凰城,让赫云舒一家四口葬身于此,尸骨无存! 他要让凤星辰死在这里,只有这样,他才能重回大魏,搅弄风云! 大魏,终将是他的! 于是,凤谨言推着轮椅出了房间,朝着下面的凤凰城看去。 没错,此刻,他身在凤凰山半山腰的一处临时搭设的小房间。 他既然要行动,自然就不会危及自身。 那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情,他凤谨言是不会做的。 此刻,面对这黑暗的夜色,凤谨言忍不住笑出了声。 败了几次算什么,只要这最后一次的致命一击成功了,他就是成功了。 只有笑到最后的人,才是真正的赢家! 黑暗中,凤谨言笑得格外灿烂。 想起他的绝妙计策,凤谨言忍不住得意地回想。 为了今日这一击,他做了许多的准备。 先是在这凤凰山上放火,将赫云舒等人逼离客栈,到下面的凤凰城中去住。 不出所料,赫云舒的确是住到了城中的县衙。 而那里,他凤谨言早已布下了天罗地网。 赫云舒不会想到,姜成也不会想到,他命人所挖的沟渠,会成为催命符。 他从大魏离开的时候,带了许多的炸药。 他一直在准备,以最合适的方式使用这些东西。 姜成命人所挖的沟渠,成了他使用这些炸药的绝佳途径。 将炸药分散于所挖沟渠的竹筒之中,中间用引线做为连接,只需点燃一处,这一路的炸药就会被引燃,如此一来,整个凤凰城就会被炸毁。 要知道,这沟渠遍布于整个凤凰城内,就连这县衙都不能幸免。 一旦点燃引线,这凤凰城,就会成为真正的炼狱。 想到这一点,凤谨言不禁笑了。 他太开心了,以至于忽略了一些事情。 他的随从还有些理智,上前提醒道:“少爷,没声音了。” 凤谨言从狂喜之中暂且缓过神来,道:“什么没声音了?” “下面的声音,没了。”随从诚惶诚恐道。 恍若一桶冷水兜头浇下,凤谨言有几分恍惚,道:“什么声音没了?” “少爷,是炸药炸响的声音,没了。火光也没了。” 凤谨言有些恍然,道:“怎、怎么会?” “少爷,您看看,您听听,就是没了啊。”随从急声道。 凤谨言一下子就慌了,怒声道:“快去查!去查哪里出了问题,快些解决!要快!” 到最后,凤谨言歇斯底里。 他不可以,绝对不可以功败垂成! 这时,一个声音自身后响起:“凤谨言,事到如今,你还以为一切尽在你掌握之中吗?” 是赫云舒。 此刻,她看着坐在轮椅上的凤谨言,眼神里只有冷漠。 凤谨言听到这声音,一下子就慌了。 他扭脸看过去,看到了赫云舒,也看到了站在她身后的燕凌寒和凤星辰等人。 他们能出现在这里,就意味着他在周围部署的人已经被全部解决。 折损了那么多人,当真是让他心痛。 凤谨言双拳紧攥,道:“你、你们!” 赫云舒朝着下面看了看,道:“你的心思,可真是够歹毒的!” 想到突然消失的爆炸的声音,凤谨言如梦初醒,他指向赫云舒,道:“是你!是你对不对!” 赫云舒冷笑一声,道:“没错。是我。我命人往那竹筒里灌了水,你的炸药自然就废了。” “不,不会的!”凤谨言拼命摇头,不愿意相信。 他如何能够想到,这些细小的事情,赫云舒居然注意到了。 他原本以为,自己做的事情足够隐秘,任何人都不会察觉的。 赫云舒却不愿再与他废话,径直吩咐道:“带走!” 凤谨言挥舞着手臂,拒绝暗卫的靠近。 然而,暗卫却没有那么无能,不会因为凤谨言挥舞的手臂而有所躲闪,他们出手极快,拿住了凤谨言。 这时候,凤谨言突然就笑了,他一边笑一边阴仄仄地看着赫云舒和燕凌寒,道:“你们若是敢动我,你们孩子的性命就没了。” 听他这样说,暗卫的动作不禁迟疑了一下,看向了赫云舒。 赫云舒神色淡漠,道:“你做了什么?” 凤谨言得意地笑了笑,道:“县衙之中,自有暗渠来排水。所以这一次所挖的沟渠只是在县衙之外。可我一心要弄死你们,怎么会不在县衙内做手脚呢?” “你到底做了什么?”赫云舒冷声道。凤谨言愈发得意,道:“既然筹谋已久,我怎么会不在县衙里埋炸药呢?你们离开了这凤凰山的客栈,自然会去县衙里住。而姜成自然会把县衙之中最好的院子给你们住, 我说的对吗,铭王妃?” 赫云舒沉默着,并不说话。 凤谨言笑了笑,道:“你们出来做事,自然不会带着孩子。如此一来,便是我的机会了。这是我的后招,只是没想到还能用上。” 说着,凤谨言笑得愈发得意。末了,他补充道:“若是一刻钟后我没有发出信号,整个县衙就会被炸毁。你们的孩子也将会尸骨无存,而你,身为他们的母亲,纵然有聪慧之名,可到底也救不了他们了 。区区一刻钟的时间,你没时间赶去救他们。” 赫云舒神色平静,看了看身后的燕凌寒。 他们,都没有说话。 凤谨言知道,他们这是无计可施了。 而这,就是他的筹码。“铭王殿下,铭王妃,原先你们跑去大魏搅弄风云,还把凤星辰这个蠢货推上了帝位,如今便换成我凤谨言到你们大渝来,把你们这里弄得一团糟。你纵然今日杀了我又如何,有你们的孩子陪葬,我凤谨言值了!哦,对了,听闻铭王殿下服了七绝草,此生都不会有别的孩子了。如此也算是绝后了。哈哈,我凤谨言终于也算计了你们……” 正文 第一千九百一十七章 越听越迷糊 凤谨言絮絮叨叨,说个不停,得意之色尽显无遗。 “凤谨言,你说够了吗?“赫云舒不耐烦地打断了凤谨言的话。 凤谨言得意地笑笑,道:“没有。赫云舒,走投无路,无计可施是什么感觉,你能告诉我吗?” 赫云舒笑了一下,道:“我倒觉得,应该是你来告诉我。” 顷刻间,凤谨言意识到,有些什么事情,脱离了自己的控制。片刻后,他又觉得是赫云舒虚张声势,就猛然摇头,道:“不,不会的。就算是你发觉了沟渠的事情,也绝无可能注意到县衙里我做的手脚。那些事,是我早在你不曾来这 里之前就已经布置好了的。“ 说完,他又是一声冷笑,道:“那个蒋寒只是个障眼法,我在县衙之中,另外安排了人。赫云舒,尽管你不承认,可这一次,你就是败了,败在我凤谨言的手上!”赫云舒看了看他,道:“的确,我并不知道你做了手脚。但是,你命人放火,就是为了将我从这凤凰山上逼下去。我察觉了这个,你以为,我还会把孩子放在危险的地方吗 ?” 凤谨言不可置信道:“你、你的孩子不在县衙?” 赫云舒点点头,道:“他们当然不在。” “不,不可能!”凤谨言大声嘶吼道,像是一头发狂的怒兽。 赫云舒懒得与他废话,让暗卫绑了他。 凤谨言想要挣脱,但是他完全没那个力气。 这时,凤星辰走上前,冲着凤谨言的胸口就是一脚。 他愤愤道:“昔日你丧心病狂,让你的父王来为你顶罪。如今你又犯下这样的滔天大错,只有死路一条!” 凤谨言的嘴角流出鲜血,却是神色狰狞道:“凤星辰,你一个窃国贼,有什么资格来教训我?哼,你当真以为你来了这里谁都不知道吗?” 说完,凤谨言又是一阵笑。 不须说,凤谨言在大魏京城也做了手脚。 闻言,凤星辰面色微变,似乎想到了某种可怕的可能。 “你勾结了凤天九的那些旧部?”凤星辰冷声道。 凤谨言得意地笑了,道:“对啊,凤星辰。不属于你的皇位,是坐不安稳的。” 凤星辰提起手里的剑,一剑刺进了凤谨言的胸膛,结果了他的性命。 这个人,是早该死了的。 因为他的心软,才使得凤谨言逍遥法外,且做下了这么多丧心病狂的事情,那么现在,就该由他亲手来结束这一切。 凤星辰的剑术也是极好的,只一剑,就要了凤谨言的命。 尔后他回身看向赫云舒和燕凌寒,道:“多谢二位了。我这便启程回去。” 燕凌寒点点头,道:“一路小心。可否需要本王……” 凤星辰惨淡的笑了一下,道:“如今该由我自己来解决问题了。若是我连这样的问题都无法解决,那么这个皇帝,不做也罢。” 如此,燕凌寒就没再说什么,任凤星辰离开。 燕凌寒和赫云舒则依旧留在这里,处理后续的事情。 凤谨言死了,他的那些余党也抓住了大半,包括他安插在县衙内的奸细,也被一一捉拿。 凤谨言所带来的一切,在这个夜晚尽数消除。 第二日,太阳升起来的时候,明媚的阳光照耀着整个凤凰城。 人们从一夜的深眠中醒来,依旧开始一天的劳作。 然而他们不会知道,就在昨晚,就差那么一点儿,整座凤凰城都会被炸毁,生活在其中的他们也会尸骨无存。 他们不知道,自然也不会想到这些。 属于他们的安静祥和的日子,依然在进行着。 而这一日,他们惊讶地发现,城中的一处地方出现了一个大坑。 他们自然不知,这里是被炸出来的。 这是赫云舒故意留下的漏洞,为的就是让凤谨言听到这声响,从而使他以及他的手下放松警惕。这样一来,他们就能更好地将凤谨言的人一网打尽。 而这里很空旷,除了这个大坑,并不曾伤到什么人。 众人正围着这个大坑议论纷纷的时候,姜成带着人赶到了。 他带着的,仍然是挖沟渠的那些人。此刻,姜成笑吟吟的看着周围围观的百姓,道:“各位父老乡亲,本官觉得这里若是有一个荷花池,想必风景一定很美。所以,便让人挖了这么一个池子,到了明年,大家 就会看到荷花盛开的美景了。” 听了姜成的话,人们就不再多想。 他们反而觉得,在这样一个地方挖一个荷花池,人来人往的都能瞧见,也是很不错的。 众人心里的疑惑解除了,但是姜成心里的疑惑却是越聚越多。 来这里解释这个一夜之间出现的大坑,是赫云舒让他来的。 但是,他并不知道原因,而赫云舒也没有多说,只说待他回去了,无论有什么疑惑,她都会一一解答的。 所以,解决了这里的事情,姜成马不停蹄地往回赶,直奔赫云舒所住的院子。 这个时候,赫云舒正指挥暗卫挖出这院子下面的炸药。 这院子里,几个月前新栽了几棵花木,将花木移开之后,里面的炸药就显现出来。 这炸药的分量极多,堆在一旁的地上,像一座小山一般。 “是、炸……炸药?”姜成惊愕道。 赫云舒看了看他,给出了肯定的回答:“没错,就是炸药。” 听到这话,姜成一屁股跌坐在地上,两眼发直。 他实在是没有想到,这院子的下面,居然挖出了这么多的炸药。 而这么多的炸药若是被引燃,足以炸毁整座县衙。 这个时候,姜成想起,昨晚,入夜之后,赫云舒让他们全部离开这座县衙,到了另一处地方。 难道说,昨晚发生的事情,和这些炸药有关? 随之,姜成看向了赫云舒。 赫云舒也看向了姜成,她缓缓开口,尽量有了最平缓的语气:“其实,不止是这院子下面,在你命人所挖的沟渠之中,也被人填满了炸药。” 一瞬间,姜成觉得脑子都不是自己的了。这都什么跟什么啊,为什么他越来越听不明白了呢? 正文 第一千九百一十八章 何其有幸 姜成糊涂,赫云舒的思路却是清晰的。 她看向姜成,道:“我说过,今日你有任何疑问,我都可以解答的。” 姜成有些发愣,他连连摆手,道:“王妃娘娘,且慢,容下官想想,容下官再想想。” 赫云舒点点头,没再说什么,冷静地指挥暗卫将炸药运出院子,进行销毁。 姜成就那样坐在地上,梳理着这些日子发生的所有事情。 终于,待赫云舒再回来的时候,姜成从地上爬起来,连土都顾不上拍便问道:“王妃娘娘,所以说,您昨天要见那些挖沟渠的人,是在确认沟渠里有炸药?”赫云舒摇摇头,道:“不,要确认沟渠里是否有炸药,根本不需要通过他们。我要见他们,也只是欲盖弥彰,为王爷所做的事情打掩护罢了。毕竟,我在你这县衙里做事, 一举一动都在别人的眼睛里呢。” 姜成吃了一惊,道:“王妃娘娘的意思是,下官这府衙之中,还有奸细?” 赫云舒点点头,确认道:“是,蒋寒只是一个障眼法,真正的奸细是你府上的花匠和在门外洒扫的那个仆人。” 姜成又是一惊,刚才被挪走的炸药,正是埋在新栽种的花木下面。 而负责洒扫的仆人,是最不起眼的,却又可能出现在这院内的任何角落,是最适合打探消息的。 如此,姜成后知后觉,总算是想通了这一点。 片刻后,他又问道:“那么,王妃娘娘,您是如何发现这沟渠有问题的?” “昨天带孩子去街上玩儿的时候。” 瞬间,姜成瞪大了眼睛,道:“所以,这一切都是偶然发现的!王妃娘娘昨日若是不出门,岂不是就发现不了了?天哪,我姜成何其有幸,凤凰城的百姓何其有幸啊!” 赫云舒看着激动无比的姜成,真想当场塞给他一些猪脑吃。这个世界上的事情,哪里是凭借运气这么简单?于是,她摇摇头,道:“不,并不是靠运气。早在山上起火的时候,我就发觉,这是对方故意把我逼下山的策略。那么,对方把我逼下山之后,必然会张开一张大网等着我。而我与他交手已久,他自然是了解我的,那么,这张大网必定是早已张开的,而不是临时搭设的,因为如果是临时起意设下的陷阱,他会担心被我看出破绽。所以,他 必定早已做好了一切准备,等着我自投罗网。” 听着这些,姜成的眼睛越瞪越大。而赫云舒继续道:“我知道对方丧心病狂,这一点,从他在凤凰泉里下毒就可见一斑了。那么,他想要杀死我,但又不仅仅是杀死我那么简单。他一定做好了准备,在杀死我的同时重创凤凰城。我让暗卫做了仔细的查探,然后发现了这新挖的沟渠。而这沟渠遍布在城中的各个角落,而大魏的各个王爷府中又常备着炸药,如此一来,之后的 一切,也就不难推测了。” 赫云舒的话说完了,姜成消化这些话,又费了好久的时间。好半天之后,他才张开嘴说道:“所以说,王妃娘娘,您这些日子所走的每一步,都是精心筹划的?那样的话,岂不是很累?但是下官见您,发现您每一日都和平常没什么 不同啊。”赫云舒淡然一笑,道:“生活原本就是危机四伏的,无须时时都做出一副剑拔弩张的样子。用平常心,过平常的日子,若有什么人来捣乱,无非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而已 。” 姜成听了这话,不禁竖起了大拇指,道:“王妃娘娘,您真是高人,真是高人啊!怪不得您是王妃,下官只能做这小小的县令呢,都怪下官这脑子不中用啊。”瞧着姜成懊恼地捶着脑袋的样子,赫云舒忍不住一笑,道:“姜大人,尊夫人十分聪慧,你若是能时时听从她的建议,想必日后能为百姓做更多事,这仕途嘛,自然也就能 更进一步了。” 这个时候,姜成想起,昨日赫云舒做出那些决定的时候,他还忍不住腹诽赫云舒的脑子还在不在。 现在看来,脑子不在的那个人,是他啊。 “母妃!” “母妃!” 很快,两个奶声奶气的声音传来。 赫云舒笑着看过去,正看到两个孩子跟着燕凌寒回来。 刚刚暗卫在这里清理炸药,出于安全的考虑,他们自然是不能在这里的,于是就随着燕凌寒一起去别处玩儿了。 此刻,他们兴尽而归,正是高兴的时候。 赫云舒蹲下身,一左一右抱起了他们俩。 不得不说,这两个孩子重了不少。 赫云舒不禁感慨道:“你们俩可真是越来越重了,再吃下去,母妃都抱不动你们了。” 小灵毓却是理直气壮道:“母妃,我是重要人物,当然要重!” 赫云舒听了这话,忍不住笑了。 一旁的姜成看着这一幕,不禁十分感慨。 他眯着眼睛看着赫云舒,不禁在想,这铭王妃到底是什么人变的啊,怎么一会儿运筹帷幄,大杀四方,一会儿又化身为慈母了呢? 偏偏这两个截然相反的形象聚合在一起,又不让人觉得突兀,真是让人觉得奇怪又新鲜。 正这般想着的时候,姜成不禁觉得有些冷。 奇怪,现在是夏天,怎么会冷呢?姜成心里嘀咕道。 尔后,他朝着周围看了看,然后就看到了燕凌寒冷若冰霜的面容。 他吓得打了一个哆嗦,瞬间就想起了铭王殿下身为千年大醋精的传闻,刚才他那么盯着铭王妃看,铭王殿下不瞪他才奇怪呢? 姜成忙不敢再看了,他堆起满脸的笑,看向燕凌寒,拱手示意道:“王爷,这次的事情多亏您了。下官在这里代凤凰城的百姓谢过王爷。” 说着,姜成深深地躬下了身子,以示诚意。 燕凌寒的神色缓和了许多,慢慢地踱着步子靠近了姜成。姜成原本以为,燕凌寒是要扶起他,却不料,一个清冷的声音在他耳侧响起,直接把他吓坐在了地上。 正文 第一千九百一十九章 不能哭 “姜大人,你觉得,本王用你的眼珠子泡酒喝,味道会如何?” 姜成虽然跌坐在地上,这话仍在他耳边回响,萦绕不绝。 此时此刻,姜成好想哭,他不过是多看了铭王妃一眼,至于受这样的惊吓吗? 然而,他抬头一瞧,燕凌寒的神色,冷漠依旧,冰冷依旧,于是他又把伸出去的脑袋缩了回来。 姜成的脑袋一缩回来,眼泪顿时就掉了下来。 他自己也说不清楚原因,可就这么哭了。 小灵毓眼尖,瞧见姜成哭了,不禁冲着小恭让说道:“哥哥,我们以后不要哭,哭起来很丑。” 小恭让看了看姜成,深以为然,的确,哭起来的样子,挺丑的。 赫云舒留意到了两个小家伙的议论,于是就朝着姜成看了过去,继而看向了站在姜成身边的燕凌寒,面带探寻。 燕凌寒微微一笑,柔和的声音如春风般温暖:“娘子,我只是想要扶起姜大人而已,他就感动成这个样子,实在是让人意外。” “感动?”赫云舒重复着这两个字,语气中带着询问。 燕凌寒连连点头,道:“对啊,就是感动。大概是因为姜大人做了这么久的县令,还不曾见过像本王这样亲和的大人物吧。” 说完这些,燕凌寒看向了姜成,道:“姜大人,你看,本王说的对吗?” 姜成愣了一下,忙不迭地点头,他敢说不是吗?他如果敢说,只怕会死得更惨吧。他不想让他的眼珠子泡酒喝,还是用来看东西比较好。 然而这么一想,就更想哭了。 不得不说,一个大男人哭起来的样子,的确是不十分好看。 小灵毓再次对着小恭让耳语道:“哥哥,以后咱们都别哭,好丑哦。” “对哦,好丑。”小恭让附和道。 然而,小孩子的耳语只是在他们自己看来而已,实际上,他们的声音还是挺大的。 他们觉得别人听不到,其实不然。 姜成听到了,顿时觉得泪更多了。 这时,燕凌寒“好心”道:“娘子,咱们还是进去吧。不然,姜大人太感动,只怕会一直哭下去的。这样,不雅。” 赫云舒点点头,随着燕凌寒一起进去了。 独留姜成一人坐在地上,仍旧在哭。 到了屋子里,燕凌寒不禁撇撇嘴,道:“这个姜成,怎么就跟个小哭包似的?” 赫云舒没好气地看了燕凌寒一眼,道:“你还好意思说呢,当着姜成的面我没好意思拆穿你,他那是因为感动吗,分明是吓的!” 燕凌寒嘿嘿一笑,揽过了赫云舒的肩膀,道:“看来,最理解我的人,还是我的娘子呀。” “去!”赫云舒打掉他的手,道,“孩子们都看着呢,你也不做个好榜样?” “娘子,榜样不榜样的咱们先不提。可至少通过这件事,孩子们明白了一个道理啊。” “什么道理?”赫云舒狐疑道。 “你们说。”燕凌寒指向两个孩子,让他们说话。 “不能哭,哭起来丑!”两个小家伙异口同声道。听罢,燕凌寒理直气壮道:“看嘛,通过这件事,孩子们明白了遇事不能哭,要勇敢面对,这对于他们的成长很有意义嘛。咱们俩的孩子,自然不能是个胆小鬼的,对不对 ?”赫云舒没理燕凌寒,反倒是看向了两个孩子,柔声道:“其实啊,那位姜大人是个孤儿,从小就没有得到过父母的疼爱。这样的人呢,心里是很脆弱的,也就很容易哭。但 是,你们要知道,容易哭的人,都是因为心里积累了太多的苦楚,或许是现在的,或许是以前的。总之,我们不能笑话那些哭泣的人,因为他们的心里,都是有苦楚的。” 两个小家伙似懂非懂,一脸懵懂的样子。赫云舒想了想,换了个说法:“灵毓,母妃疼你,所以你有好吃的,也有很多好玩的,更有许许多多好看的衣服。但是,姜大人没有父母,他小时候没有这些,连饭都吃不 饱,衣服也没得穿。” 这样说,小灵毓就有些懂了。 她想了想,觉得自己如果没有父母疼爱的话,那就太惨了。 推己及人,她似乎有些理解了。 这时,小恭让说道:“母妃,我懂了。那我把我的宝剑送给姜大人,这样他是不是就不会哭了?” 赫云舒知道,小恭让最喜欢的东西就是他的宝剑,她倒是没想到,他居然会忍心把自己的宝剑送给姜大人。 而小灵毓则说道:“母妃,我把我最喜欢的头饰给姜大人戴,好不好?” 赫云舒听了,忍不住笑了。 孩子们总是想给出自己最珍贵的东西,哪怕他们想不到,对方是否真的需要。 不成想,孩子们看到她笑了,以为是她的默许,已经抱着自己的东西跑出去了。 而擦擦眼泪正准备离开的姜成看到两个小家伙出来,又听了他们的话,顿时又想哭了。 当然,这一次不是吓的,是太感动了。 他看着这小宝剑和那精美的发饰,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多好的孩子啊! “我把这个送给你,你不要哭了,好不好?”小灵毓诚恳道。 “对不起,我不该笑话你哭的。” 是小恭让在道歉。 看到这两个可爱的孩子,姜成是又想哭又想笑。 他解释了很久,才向两个小家伙说清楚,他并不需要小宝剑,也不需要这精美的发饰,但是,他接受他们的好心,不会再哭了。 向两个孩子解释清楚之后,姜成离开这里,不禁在想,他是没指望了,看来是该好好教导他的孩子,让他的孩子也这样懂事,当然,若是能够聪明一些就更好了。 只是,到底是他的血脉,会不会遗传他这不灵光的脑袋呢? 想到这里,姜成不禁抓过一个人,吩咐道:“快,吩咐厨房,多买一些猪脑回来!” 但愿,现在开始补脑,还不算晚吧。一日后,燕凌寒和赫云舒离开县衙,临走之前,姜成百感交集,自然又免不了一顿……哭。 正文 第一千九百二十章 去哪里 临别之际,姜成哭得尤为伤心。 赫云舒见了,于心不忍,就劝了他几句,左不过是山高水长,改日有缘自会相见之类的话。 这么一说,姜成哭得更厉害了,他哭哭啼啼道:“王爷,王妃娘娘,这一次若不是你们,凤凰城的百姓可就真的遭殃了啊。若真的那样,下官就是万死也难辞其咎啊……” 说完,姜成就哭得无法自抑。听姜成说起这个,赫云舒直言道:“姜大人,说句实话,这人是冲着我来的。若不是我,他还不会来凤凰城兴风作浪。说到底,是我招惹的祸端,那么由我亲自来解决,也 是理所当然的。所以对于这件事,你就不要多想了。”“不,王妃娘娘,丧心病狂的是那个人,不是您的错。这么一个丧心病狂的人混入了凤凰城,又在凤凰泉中下了毒,是下官督查不严的缘故。再加上贼人混入了县衙之中, 更和下官脱不了干系。说到底,仍是我的错。” 赫云舒微微一笑,道:“姜大人,只要你知道自己的短处,再不断改正,日后一定会越来越好的。” 姜成听了,百感交集。燕凌寒看了看姜成这扭扭捏捏的样儿,不禁觉得十分无奈,他看了姜成一眼,道:“姜大人,别哭了,这可是在你的治下,若是被人瞧见你当街痛哭,以后可还怎么御下啊 。你若是无法御下,本王倒是要好好考虑考虑,你适不适合继续执掌凤凰城了。” 他的话一语中的,果然,听到了这话,姜成很快就忍住了哭。 姜成最在意的就是凤凰城的百姓,他是孤儿,是凤凰城的百姓将他养大的,所以他入了仕途之后,就希望在他的治理下,这里的百姓能够安居乐业。 这是他最大的心愿。 为了避免姜成再继续哭下去,赫云舒也没有再逗留,直接命令暗卫开始赶车。 如此,便算是告别。 开始往前走之后,百里星宇问道:“云舒姐姐,接下来,你们要去哪儿?” 赫云舒微微一笑,道:“我们心无牵挂,去哪里都可以。怎么,你有什么好的建议吗?” 百里星宇嘿嘿一笑,道:“云舒姐姐,你知道的,我要去南边的密林里寻些药材。你若是有兴趣,我们倒是可以一同去。” 赫云舒看向了燕凌寒。 燕凌寒温和地一笑,道:“反正也没什么好去处,去看看这密林也不错。反正两个孩子也很喜欢在树林里玩儿,既然如此,就去看看吧,权当是增加一些生活阅历了。” 赫云舒点点头,算是认可。 如此,这件事就这么确定了下来。 马车一路往南,往南边的密林边缘而去。 他们足足赶了一天的路,才到了这密林的边沿。 在这密林的边上,是一条宽阔的河流。 赫云舒看了看这里的地势,简单地感知了一下湿度,不禁道:“原来,是雨林。” “雨林,是什么?”听到赫云舒的话,燕凌寒问道。碍于百里星宇在场,赫云舒想了想,道:“我在一本书里看到过,说雨林里的气候炎热,且雨量充沛,在这里,几乎没有什么季节的差别。不过,这里很适合植物生长,也很适合动物生长。据说,在这个世界上,有大于一半的动物生活在雨林之中。哦对了,星宇,有一点你一定很感兴趣,雨林里有极多的药材,你若是好好发掘,一定会别 有收获。” 听到这个,百里星宇两眼发亮:“真的吗?云舒姐姐,你是在什么书里看到的,能借给我看看吗?” 赫云舒信口胡诌道:“不过是小时候看过的书罢了,你这个时候问我要,我是找不出来的。不过,我记得书上写明,说着世上十之二三的药材都来自于雨林之中。”百里星宇觉得无比新奇,道:“这到底是什么样的书,居然有这样的先见之明。可据我所知,现有的药材没有一样是出自于雨林的。难道说,我们的先祖早已发现了这个秘 密吗?可为什么,我没有看到过相关的记载呢。”“这并不奇怪。或许有个人发现了这一点,但是只留下了那么一本书,这个人不受重视的话,这书自然无法广为流传。如此一来,这件事没有广为人知也就不奇怪了。不过 ,星宇,这正好是你的机会,如果说这雨林之中真的有这么多可供使用的药材的话,那可就是一个大宝库。而你百里星宇,就是发现这大宝库的第一人。” 说着,赫云舒一个劲儿地给百里星宇扣高帽子。 百里星宇听了这个,心情澎湃,也就不再深究赫云舒当年所看的那本书在哪里了。 这一晚,他们搭了帐篷,住在雨林边沿的河边。 不得不说,这里的空气的确很好。 前阵子一番劳累,赫云舒原本觉得嗓子有些疼,但是到了这里之后,好了许多。 许是,这里的空气比别处要湿润的缘故。 既然是临水而居,燕凌寒自然不担心吃食。 想吃什么,去河里捞也就是了。 对此,燕凌寒很乐观。 然而,看着如此乐观的燕凌寒,赫云舒忍不住提醒道:“夫君,这里是雨林。” “所以呢?” “在河里你可能捞出来一些鱼类,但是,也可能会有一些大家伙。” “大家伙?什么样的大家伙?”燕凌寒疑惑道。 这么多年,他也算得上是走南闯北,见多识广,他倒是不知道,河里能出什么大家伙。 自然,在海族那里所见到的不算,那里是海,海水阔大,无边无际,自然可以养育出许多庞然大物。 可是这里是河,虽然很长,但是并不宽,所以,燕凌寒并不觉得,这里会有什么庞然大物。 不过,有了赫云舒的提醒,燕凌寒很警惕。 他用竹竿往河里戳,速度极快,很快就扎中了几条鱼。 这鱼很肥美,一条足有十几斤重,燕凌寒瞧着差不多够吃了,就准备再捞一条就罢手。这时候,燕凌寒瞧见河底有黑影掠过,手里尖利的竹竿就出手了,这一出手,燕凌寒就觉得,不大对劲儿。 正文 第一千九百二十一章 鬼东西 燕凌寒之所以觉得不对劲儿,是因为竹竿刺下去的时候,受到了很大的阻力。 他很确定,竹竿遇到的阻力并不是因为触及到了这河水的底部,而是戳到了什么动物。 因为这戳中的东西有些软,但是又有一定的硬度。 而且,这东西隐约有上扬的趋势。且,力度不小。 燕凌寒索性拿开了竹竿,后退了几步,准备瞧瞧是什么东西。 很快,河底的黑影越来越清晰,首先显露出来的,是两个大而明亮的眼睛。 这一幕,百里星宇刚好瞧见,他吓得后退几步:“这什么鬼东西!怎么那么大的眼睛?” 然而很快他就看到,这鬼东西大的不止是眼睛,还有它的嘴。 它的嘴足有一尺多长,微微一张就露出了里面的牙齿,那牙齿森白而尖利,看起来十分骇人。 “姐、姐夫,这到底是什么啊?”百里星宇惊慌道。 他可从来没见过这么丑又这么大的东西! 燕凌寒搜刮了一下自己的记忆,确认自己从前并未见过这玩意儿。 很快,它的全貌就显露了出来。 这鬼东西的背部像是龟裂的土地,一块一块的,还有尾巴,尾巴和背部差不多,也是坑坑洼洼的。 而在水下,隐约还可以看到这鬼东西的四条腿。 “有、有腿的鱼!”百里星宇惊愕道。 燕凌寒神色如常,似是打定了主意,要好好瞧瞧这鬼东西是什么。 很快,这东西游到了岸边,这时候,它的四条腿派上了用场,开始扒拉着往岸上爬。 虽然它的身体看起来很笨重,但是它的动作却是十分敏捷。 百里星宇吓得一溜烟儿躲到了燕凌寒的身后,哆嗦着嘴唇说道:“姐夫,这鬼、鬼东西还会上岸?” 燕凌寒点点头,道:“你都看到了,还需要问我?” 百里星宇抓着燕凌寒的胳膊,道:“姐夫,你就不怕么?” 燕凌寒向后瞥了他一眼,道:“不怕,我是有真本事的人,怕什么?敢惹我,一剑下去就解决了。” “我、我也有真本事啊!” “是么?”说着,燕凌寒的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 “哎呀我的姐夫,这会儿你就不要笑话我了。我虽然医毒双绝,但是我对这鬼东西不了解,根本不知道它怕什么啊。哎呦,姐夫,它朝着咱们过来了!” 燕凌寒朝着周围看了看,道:“你身后是它的蛋,它不朝着你爬朝谁爬?” 百里星宇仓皇地看向身后,果然看到了不远处的草丛里,有一窝白白的蛋。 他忙拉着燕凌寒远离这里,尔后才颤抖着嘴唇说道:“姐夫,这玩意儿和母鸡一样,还孵蛋?” “这有什么奇怪的?蛇不也是孵蛋?” “也是哦。”百里星宇附和道。 这时,燕凌寒瞥了他一眼,道:“你撺掇我们到这里来,是因为如果你自己来,会害怕,是不是?” 心里的小秘密被拆穿,百里星宇有几分不好意思,他拍了拍燕凌寒的肩膀,道:“好姐夫,这也算是让我干儿子和干闺女长长见识嘛。所以,你就不要在意这些细节了。”燕凌寒点点头,道:“的确。若是我儿子长大见了这鬼东西也吓成这个鬼样子,哪怕我到了地下,都要踹翻棺材板儿上来揍他一顿的!哦,这点儿做父亲的心得,改日见了 你父亲,倒是要和他好好交流交流。” “哎呀姐夫,我爹也没见过这个。他要是见了,指不定早跑没影儿了。你看我,至少没被吓跑啊。” 燕凌寒瞧了一下他的腿,道:“若是你的腿没抖这么厉害的话,兴许我会相信你的话。” 百里星宇顿时一脸苦相。 他第一次见这么丑的鬼东西,没被吓尿就已经算好的了,还能指望他怎样? 而这时候,那鬼东西查看了自己的蛋之后,朝着他们爬了过来。 顿时,百里星宇吓得惊叫连连。 听到这边的动静,赫云舒也走出了帐篷,朝着这边看了过来。 在她身后,紧跟着的是小灵毓和小恭让。 赫云舒见了这东西,一眼就认出这是鳄鱼。 而两个孩子的眼睛里,则涌动着好奇的光芒。 “母妃,那是什么?”小灵毓惊讶道。 赫云舒温和一笑,道:“不知道。不过,咱们可以过去看看。” “好啊好啊。”两个小家伙兴奋道。 说话间,赫云舒已经带着孩子朝着鳄鱼走过去。 百里星宇瞧见了,不禁推了推燕凌寒,道:“姐夫,你还不快阻止!” 燕凌寒摇了摇头,道:“没这个必要。” 两个孩子很快在距离鳄鱼十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眼神中满是好奇。 “母妃,我可以过去摸摸它吗?” 赫云舒点点头,道:“当然可以。” 听到这话,小灵毓和小恭让就朝着鳄鱼走去。 百里星宇吓坏了,大叫道:“云舒姐姐,你疯了?” 赫云舒看了百里星宇一眼,示意他安静。 孩子的眼睛是最纯粹的,他无法预知危险,但对于从未见过的事物,他们有着本能的好奇。 作为长辈,当然可以告诉孩子哪样东西危险,但是赫云舒觉得,与其告诉他,不如让他自己去见识。 更何况,她紧跟着孩子,但凡是鳄鱼有一丁点伤害孩子的举动,她都可以顷刻间解决鳄鱼的性命。 她有这个把握。 所以,她才有胆量让孩子们亲自去看看这鳄鱼。 见无法阻止赫云舒,百里星宇朝着小灵毓大喊道:“灵毓,这东西很丑的。” 小灵毓瞧了百里星宇一眼,撇撇嘴,道:“干爹,你太以貌取人了。” 说完,小灵毓吝啬地连个眼神都没给。 对此,百里星宇很受伤。 这个一见面就叫他漂亮哥哥的小丫头,难道就不是以貌取人吗?然而这时候,百里星宇已经来不及想更多,他屏息凝神,朝着小灵毓和小恭让两个人看过去,同时,他心里也在盘算着,他手里的毒粉该如何撒出,才能在不伤及孩子的 情况下重创这个鬼东西。此时,屏息凝神的,并非只有百里星宇一人。 正文 第一千九百二十二章 给我的礼物 随着小灵毓和小恭让越来越靠近鳄鱼,燕凌寒的心里并不平静。 虽然为了鼓励孩子,他的脸上没显露出什么特别的情绪,但心里是慌张的。 赫云舒亦是如此。 只是两人心里都有把握,所以远比百里星宇要淡然。 终于,两个孩子在距离鳄鱼两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仔细打量着。 小灵毓仔细打量着鳄鱼,然后看了看小恭让,道:“哥哥,它有点不大好看。不过咱们不能以貌取人。” 小恭让点点头,认可小灵毓的话。 之后,小灵毓看向鳄鱼,问道:“我可以摸摸你吗?” 鳄鱼听不懂人类的话,只是用同样好奇的目光打量着小灵毓和小恭让。 小灵毓颇有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气势,又向前走了一步,伸出手朝着鳄鱼的脑袋摸去。 这一刻,赫云舒和燕凌寒是紧张的,百里星宇更甚。 不过,赫云舒和燕凌寒都很有把握,但凡是这鳄鱼有一分一毫胆敢伤害小灵毓的举动,他们都可以在顷刻间解决它的性命。 很快,小灵毓的手落在了鳄鱼的脑袋上,轻轻地抚摸着。 然而,鳄鱼并没有攻击她,反倒是眯起了眼睛,很是享受的样子。 这一幕,百里星宇看得目瞪口呆。 在他看来,小灵毓摸着这鬼东西的样子和摸一只狗差不多,而这个鬼东西也和狗一样,晃头摆尾,很享受的样子。 小灵毓先一步做了,小恭让紧随其后。 只是,他的手落在鳄鱼脑袋上的一瞬间,鳄鱼就猛然睁开了眼睛,眸子中凶光毕现。 赫云舒飞刀在手,随时准备出手。 就在这个时候,小灵毓轻声道:“他是我的哥哥哦,让他也摸摸你,好不好?” 奇怪的是,鳄鱼听了这话,眼睛里的凶光顿时就消失不见,重新闭上了眼睛,它身后的尾巴一甩一甩的,似乎是很享受的样子。 这下,不止是百里星宇,赫云舒和燕凌寒也是看得目瞪口呆。 燕凌寒悄悄到了赫云舒的身边,道:“这是什么?” “是鳄鱼。”说完,赫云舒又补充道,“它的性情不怎么好。” 这后一句话,倒是让燕凌寒十分意外。 单单是看着眼前这一幕,他倒是看不出这鳄鱼有什么性情不好的。 过了一会儿,小灵毓收回了自己的手,道:“你很可爱,我很高兴认识你的。” 这时,鳄鱼睁开了眼睛,甩了甩尾巴。 小灵毓拉着小恭让跑回赫云舒的身边,而鳄鱼也折返回去,到了河里。 百里星宇惊魂未定,跑到小灵毓的身边,道:“你这丫头,怎么这么大胆?” “我不知道,兴许是因为我母妃和父王的胆子都很大,所以我的胆子也很大。” 百里星宇听了,嘀咕道:“对对对,你这父母胆子的确大。” “呀,漂亮干爹你快看!”小灵毓兴奋地喊道。 百里星宇看过去,不禁愈发诧异。 只见那鳄鱼从河里爬出来,嘴里叼着一条大鱼,朝着小灵毓爬了过来。 在距离小灵毓五步远的地方,它停下来,松开嘴巴放掉了那条大鱼,之后很快转身,进了河里。 小灵毓的眼神中满是欢喜,她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乐得一蹦三尺高:“这是它给我的礼物,是不是?” 赫云舒微微一笑,道:“对,是给你的礼物。” 小恭让则嘀咕道:“怎么没给我呢?” 小灵毓却是不管这个,跑过去就要去抱那条鱼。 只是,鱼太重了,又滑溜溜的,她根本抱不动,但即便如此,她还是很开心。 百里星宇看了看这一对心大的父母,仍是觉得不十分安心,于是就上前去,仔细查看了那条鱼,最终确认:这鱼没毒。 眼下,食物的问题解决了。 好在,他们离开凤凰城的时候采买了许多的调料,如此一来,如何做鱼就有了许多的选择。 燕凌寒瞧着这鱼十分肥美,于是将鱼清洗之后就片成了片儿,准备分别做成酸菜鱼和水煮鱼。 酸菜鱼做得微辣,可以让孩子们吃。 而水煮鱼他们和暗卫都可以吃。 余下的就烤着吃和炖汤,是以前惯常做的。 燕凌寒和暗卫一起,拾柴的拾柴,生火的生火,洗锅的洗锅,做饭的做饭,他们各司其职,倒也热闹。 百里星宇则坐在草地上,与两个小家伙和赫云舒待在一起。瞧着燕凌寒他们在忙活,百里星宇感慨道:“啧啧,云舒姐姐,你夫君他们这一伙人可真是绝了。有危险提剑就能杀人,可若是闲下来,居然也会做饭,你说奇不奇?还有 我这王爷姐夫,明明是个尊贵到极致的人,可就这么做起饭来,居然也让人不觉得突兀,又丝毫不影响他的光辉形象,你说奇怪不?” 赫云舒莞尔一笑,道:“这不是正好吗?该做什么的时候就做什么,什么都不耽误,若不然,他们只知道杀人,其他的一概不知,人生岂不是无趣?” 百里星宇听得一脸向往,道:“云舒姐姐,你看我能不能在我姐夫手底下当个暗卫,权当是体验生活了。” 赫云舒瞥了燕凌寒一眼,然后摇了摇头,道:“不行。” “为啥啊?”赫云舒看了看远处的暗卫,道:“你别看他们一个个挺轻巧的,其实都是经过一番苦训的。你看看那边那个瘦高个子,就是正在片儿鱼那个,他的刀法最好,切出来的鱼片 儿薄如蝉翼。这瞧起来倒是挺轻松的,但是他为了练这刀法,手上的茧子经常有一指多厚。你再看那边那个……” 经赫云舒这么一说,百里星宇才发觉,眼前的这些个暗卫虽然看起来一个个都很平常,长相也没什么出奇之处,然而实际上,一个个都是身怀绝技之人。 由此说来,他实在是给燕凌寒做不了暗卫了。 因为他虽然有毒术,但是其他的一概不通,就连那轻功都是一知半解。照这么说,做暗卫还真的是不够格。 不过,百里星宇向来是一个能想得开的人,他笑笑,道:“既然如此,那我就只能学好我的医术和毒术了。” 赫云舒笑笑,道:“是啊,术业有专攻,做好自己擅长的,这样就很好。” 百里星宇开怀大笑。 然而,他很快就领略到一个重要的道理,千万不要笑得太大声,否则,会吵醒藏在隔壁的痛苦。这不,现世报很快就来了。 正文 第一千九百二十三章 不怕你下毒 百里星宇的现世报来自于燕凌寒。 原本,燕凌寒正忙活着要给妻儿做一顿丰盛的晚餐,就听到这边的笑声。 他扭脸一瞧,就瞧见百里星宇坐在赫云舒身边,笑得一脸的无法无天。 瞬间,燕凌寒手里的刀就牢牢地戳在了案板上,那两道冷厉的目光毫不留情地就朝着百里星宇投射了过来。 百里星宇一个激灵,就瞧见了燕凌寒那几乎要吃人的目光。这么些日子的耳濡目染,百里星宇早已深刻地认识到,燕凌寒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千年大醋精,但凡是别的男人表现出和赫云舒一点一滴的亲昵,无论是谁,燕凌寒都会 醋性大发。 而一个颇有能力又醋性大发的男人,是不好惹的。 更何况,还是燕凌寒这等恶名可止小儿夜啼的人。 于是,百里星宇慌忙收敛了笑意,且正襟危坐,表情无比正经。 这时候,燕凌寒也朝着他们走了过来。 百里星宇忙站了起来,搭讪道:“姐夫,你辛苦了。” 燕凌寒眸色微凛,道:“辛苦不辛苦的倒好说,可你这么做,不地道啊。” “不、不地道?”百里星宇不敢相信地重复着这三个字。 他不过是和赫云舒说了几句话而已,怎么就和不地道扯上关系了呢? “除了我的妻儿可以不做饭之外,其他人,都要做饭的。”燕凌寒缓缓开口,悠悠说了这么一句话。 百里星宇两手一摊,道:“我这双手只经手过毒物和药物,这饭,我实在是不会做啊。” 燕凌寒瞥了他一眼,道:“纵然不会做饭,刷锅刷碗也是会的。放心,我不怕你趁机下毒。” 顿时,百里星宇一脸苦相。 好吧,人在屋檐下,怎能不低头? 这一路上,他还指望着有燕凌寒在,能给他壮壮胆子呢? 要不然,他一个人还真没胆子进这密林,尤其是在见识到鳄鱼这等吓人的东西之后。 于是,百里星宇乖乖去刷碗了。 有了众人的忙活,这丰盛的晚餐很快就做好了。 他们席地而坐,根本不需要什么桌子,这一顿饭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而百里星宇对于燕凌寒厨艺的认识,又上升了一个高度。 要知道,鱼这种东西虽然美味,但是若是缺失了技巧,做出来的东西就会有腥味儿,吃起来总觉得差了那么一点儿。 而燕凌寒所做的鱼,肥美鲜嫩,却没有腥味儿,吃起来十分爽口。 特别是他偷偷地从小灵毓碗里偷的鱼丸,更是鲜嫩弹牙,好吃得几乎要把舌头也一起吞下去。 吃过饭,燕凌寒一家人回了他们所住的帐篷。 当然,为了防止一些动物的偷袭,帐篷外面都撒了药粉,再加上有暗卫值夜,也就不用担心什么。 到了帐篷里,小灵毓很自然地就搂住了燕凌寒的脖子,声音甜糯可人:“父王,你做的饭真好吃。” 燕凌寒乐呵呵地一笑,道:“是么?来让父王抱抱,看看我的小灵毓重了没有。” 说着,燕凌寒把小灵毓抱了起来,逗得小灵毓咯咯直笑。 赫云舒坐在一旁,则是略感忧虑道:“你瞧瞧,小灵毓这张脸真是越来越圆了,要不要控制一下,不然长成个小胖墩可怎么办哟。” 一听这话,小灵毓就不乐意了:“母妃,不是说过了吗?我是重要人物,当然要重。而且,父王做的饭那么好吃,不变重怎么行?” 燕凌寒开怀大笑,道:“看来,小灵毓这嘴皮子,和你有一拼。” 赫云舒笑笑,道:“我这是让着她。不过,这阵子恭让和灵毓倒是重了许多。” “也懂事了许多。”燕凌寒补充道。 赫云舒点点头,很认可这一点。 有道是读万卷书,行万里路,每个人每一段的经历都会有所影响。 他们从年初到现在,去了许多的地方,也见识了形形色色的人和事,两个孩子虽然还小,但已经学会观察周围的人和事,在这个过程中,他们当然会有所成长。 听到二人的夸赞,小灵毓很得意,小恭让也开心地笑了。 于是,小灵毓顺杆儿往上爬,窝在燕凌寒的怀里甜甜道:“父王,我们明早吃什么?” “那要看你想吃什么了。”燕凌寒含笑道。 小灵毓歪着脑袋想了想,道:“吃鸡蛋羹吧,又软又香,最好吃了。” “好。” 一家人的谈话,总是格外温馨。 这一晚,他们住在河边,虽然有流水声,但是声音并不大,不影响睡眠。 只是,到了深夜,隔着一条河的密林里,不时传出动物的叫声,那叫声十分高亢,此起彼伏。 暗卫小心警惕着,并未发现有什么动物上岸。 听着这样的叫声,百里星宇一夜未眠。 到了第二天早上,他的眼圈就有些黑了。 不过,这一晚,燕凌寒和赫云舒等人却睡得极好,第二天醒来的时候也是精神饱满。 他们刚走出帐篷,早已等在不远处的百里星宇就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局促道:“要不,咱们别去了。” 赫云舒笑笑,道:“原本要来的是你,怎么这会儿打退堂鼓的也是你?” “云舒姐姐,昨晚的那些叫声,你听到了么?” “听到了。”赫云舒轻描淡写道。 百里星宇诧异道:“你不害怕?” 赫云舒笑了笑,道:“这有什么好怕的?越是大的林子里,越有一些体型大的动物,这是很正常的。再说了,我连上千斤的大熊都杀死过,还有什么好怕的?” “可是,这次你们带着孩子啊。孩子的安危,总归是要考虑的。” “有我和夫君的保护,足以保证他们的安危。倒是你,这般犹犹豫豫的,不像是你的性子。” 话说到了这里,百里星宇也就不再隐瞒,直白道:“原本,我是想让你们一起跟着来,给我壮壮胆子的。但是昨晚那些叫声实在是瘆人,我觉得,还是我一个人去好了。” “不用了,我刚好也想带着孩子们见识一下,现在来看,倒是一个不错的机会。” 对于赫云舒这种独特的育儿方式,百里星宇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不过,赫云舒等人做事,向来是干脆利索的。 他们很快就收好了帐篷,吃了午饭,朝着对岸的密林而去。 湿润的密林之中,向来会有蛇类的踪迹。 为此,百里星宇配制了许多的药粉,给每个人都带了一些。 而且,在赫云舒的提议下,每个人都穿了长长的牛皮靴。 就这样,他们走进了密林。然而,初入密林,眼前的场景就着实让他们惊叹了一番。 正文 第一千九百二十四章 有人过来了 虽然已经有了足够的心理准备,但是,当真的看到这一幕,赫云舒等人还是忍不住轻呼出口。 只见这林子里的树木长得极为高大,阳光虽然明亮,但并不能穿透这茂密的叶子,故而树干上面长满了青苔,也有许多寄生的绿植,入目是一片绿色,非常养眼。 当然,这些虽然新奇,但是并不足以让人惊讶。 让人惊讶的是,长满了青苔的树干上趴着许多的青蛇,看到有人过来,它们纷纷仰起头来,吐着血红的芯子,颇有几分骇人。 赫云舒和燕凌寒倒不至于害怕,他们看向孩子,发现两个孩子也不怕。 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他们不知道蛇的厉害,自然也就不会怕。 百里星宇仔仔细细打量着这些青蛇,兴奋道:“这青蛇的蛇胆,可是治血热的好东西啊。而且,颜色这么纯正的青蛇,蛇胆的效果也会更好。” 赫云舒和燕凌寒相视一眼,不禁笑了。 到底是医者,若不然,也不会发出这番感叹了。 因为有百里星宇配制的药粉,他们也就不用担心这些青蛇会靠近他们。 就这样,他们一路朝着密林深处走去。 看样子,这密林里极少有人来,所以根本没有路。他们踩在湿滑的青苔上,走得很小心。 只是,这里独特的风景,惹得两个孩子忍不住发出阵阵惊叫。 又往前走了几百步之后,他们看到了许多芭蕉类的植物,这些植物通常都有宽大的叶子,而且它们生长在这里,雨水充沛,养料充足,叶子更是大得出奇。 小灵毓瞧见了,满脸期待道:“母妃,我可以摘个叶子玩吗?” 赫云舒笑笑,道:“当然可以。” 进入密林,短刀是必备品。 赫云舒走近一棵芭蕉树,砍下了一片叶子,递给了小灵毓。 小灵毓接过,拿在手里左甩甩,又甩甩,开心极了。 赫云舒和燕凌寒一心带着两个孩子看风景,而百里星宇则一门心思寻找药材,这一路找过来,百里星宇的惊叫声就没停过。 原来,他找到了许多医书上有但是从未找到过的奇药。 可在这里,这类奇药成片成片的生长,极为茂盛,看得百里星宇是心花怒放。 他激动极了,一把抱住了燕凌寒,道:“姐夫啊姐夫,你知不知道,发现了这些,我爹都要高看我好几眼的!” 燕凌寒嫌弃地推开他,道:“敢情你找这些就是为了让你爹高看你几眼?你这追求,可真是够高的!” 百里星宇傻兮兮的笑着,道:“你不懂。” 寻到了这么多有用的药材,百里星宇乐坏了,虽然燕凌寒推开了他,但是他热情不减,激动道:“姐夫,我太高兴了,我可以亲你一口吗?” 燕凌寒后退几步,一脸嫌弃,道:“你们百里世家的人都这么不正经么?难道说,这个也遗传?” “哎呀姐夫,我是太高兴了嘛。”百里星宇乐呵呵地说道。 燕凌寒瞥了他一眼,不悦道:“离我远点儿,你个神经病!” 百里星宇才不管这个,仍旧是笑嘻嘻的,满心的快乐几乎要溢出来。 赫云舒听了他们这一番交谈,忍不住笑了。 然而,当她的目光落在不远处的地面上,笑容不由得停滞了一下。 对于赫云舒的反应,燕凌寒向来是最敏感的,见赫云舒脸色不大对,他问道:“怎么了?” “这里有人活动的痕迹。”说着,赫云舒指了指前面的一个地方。 燕凌寒看过去,发现的确如此。 这样的密林之中,青苔遍地,短时间内留下的痕迹是有迹可循的。 而那边的青苔上,则有着清晰的脚印。 看起来,那脚印不算小,是成年人的脚印。 留意到这个,百里星宇兴奋道:“太好了!既然这里有人,找人采集药材可就容易多了。” 原本他还担心这里没人住,采集药材还要另外找人来,倒是挺麻烦的。 可若是这里有人住,那就简单多了。 然而,赫云舒的看法并不乐观,能够在蛇虫鼠蚁并存,且大型猛兽俱在的密林中生活的人,不是平凡之辈。 这样的人,可不是简简单单就能雇佣的。 “不如,去找找看。”赫云舒提议道。 燕凌寒点点头,认可燕凌寒的话。 既然这里有人,还是找到为妙。 若是友非敌,倒是可以帮助他们了解这座密林,如此一来,百里星宇倒少了许多的麻烦。 可若是不怎么友善的人,也要提早发现为好,这样的话可以提高警惕,不至于落入旁人的圈套。 这是赫云舒和燕凌寒二人的打算。 有了这个打算之后,他们就顺着那脚印往前走。 这脚印一直向前延伸,到密林深处。 赫云舒等人一边警惕着,一边往密林里走,然后,他们发现了一个奇怪的屋子。 这屋子的奇怪之处在于,它是建造在大树之上的,这里的树原本就很高,而那屋子,更是快要到了树梢的边缘。 树屋是木质结构,树屋外面爬满了青青的藤蔓,还盛开着一些颜色鲜艳的花朵,看起来美极了。 “这可真是神仙一般的日子啊。”百里星宇感叹道。 小灵毓也仰脸往上看,一双眼睛里盛满了新奇的喜悦。 “真想去看看呀!”小灵毓拍着手欢呼道。 对于女儿的愿望,燕凌寒向来是满足的。 于是他亲自运起轻功,到了那树屋里一看究竟,确认此刻里面无人之后,他折返下来,带着赫云舒和两个孩子到了上面的树屋里。 这屋子四四方方的,很简单,但是里面生活必备的东西却是一样不少。 因为接近树梢,这里阳光充足,被褥也很松软,屋子里并不潮湿。 看过之后,赫云舒不禁感慨道:“看来,这树屋的主人很懂生活。” 谁说不是呢?住在这样的屋子里,推窗便可以看到郁郁葱葱的绿,还可以看到落在枝头的鸟儿,别有一番趣味儿。 燕凌寒指了指下面的某处,道:“不仅仅是很懂生活,还是一个心思奇巧的人呢。” 赫云舒顺着看下去,发现这树屋底部是有一些机关的。 查看之后,赫云舒看出,这是用来防备野兽的。 正在这时,下面的暗卫发出讯号,意思是,有人过来了。 燕凌寒带着赫云舒等人下来,等着看看这树屋的主人是谁。 然而,当他看到那个人的脸,连呼吸都停滞了,一双手僵直着,像是失去了所有的力气。而他原本抱着的小灵毓,也从他怀里掉了下去! 正文 第一千九百二十五章 这一次,我不信你 幸而赫云舒机警,接住了正在下落的小灵毓,不至于让她摔伤。 她抱好小灵毓,直起身子,心里不由得犯了嘀咕,她倒是想不出,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东西值得燕凌寒如此失态。 然而,当她直起身子,朝着燕凌寒所看的方向看过去,也只觉得呼吸都不顺畅了。 她一晃神,忙抱住了怀里的小灵毓,生怕自己也和燕凌寒一样,会不小心把小灵毓丢下去。 紧接着,身旁响起此起彼伏的声音:“随统领!” “随统领!” “随统领!” …… 身边的暗卫一个个欢呼着,奔上前去,围住了由远而近的那个人。 这个人,是随风,因为他有一张和随风一模一样的脸。 百里星宇亦是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道:“姐、姐夫!” 燕凌寒的身子僵直着,一动不动。 赫云舒放下小灵毓,握住了燕凌寒的手。 她能够体会得到,此时此刻的燕凌寒,心里有多么的激动。 果然,此刻,燕凌寒的手比冰还要凉。 很快,燕凌寒的手不由自主地紧握。 因为他看到,当暗卫朝着随风跑过去的时候,随风的眼神中并无欣喜的神色,反倒是充满了戒备,甚至,还做出了防御的姿势。 这让燕凌寒不由得紧张了起来。 这是他的随风,那么随风现在这样,是因为失去了记忆吗? 燕凌寒不敢想,也不敢相信,有朝一日他要面对一个失去了全部记忆的随风。 然而,他很快就调整了自己的心态,不管怎样,只要找到了随风,就是好的。 其余的事情,都可以慢慢解决。 于是,燕凌寒深吸一口气,松开了赫云舒的手,朝着随风走去。 “都退下!”这话,他是冲着暗卫说的。 暗卫一一退开,站在两旁。 此时,随风仍是一脸的警惕和戒备。 燕凌寒尽量让自己的神色显得柔和,尔后说道:“随风,你还记得我吗?” 随风摇摇头,道:“我不认识你。而且,我也不叫随风,我叫穆七。” 这一刻,燕凌寒的脾气出奇的好,他神色温和,道:“好,穆七,这屋子是你的吗?” 穆七一脸戒备,不悦道:“你们闯入了我的屋子?” “穆七,我并无冒犯之意,只是我的小女儿很喜欢你这屋子,我就带她看了看。你放心,我不曾损坏你屋子里的任何物品。” “哦,这样最好。”穆七面无表情道。 “你一直住在这林子里吗?从你那树屋来看,你在这里住的时间似乎不太长。” 听到这话,穆七愈发戒备,毫不客气道:“我在这里住的时间长不长,和你有什么关系。” 说完,穆七就准备走。 燕凌寒伸手拦住了他,道:“穆七,我们谈谈。” 穆七看了燕凌寒一眼,然后放下了手里提着的野兔,声音无比冷漠:“让开,否则我对你不客气。” 一旁,有暗卫忍不住说道:“随统领,这是主子,不可以对他动手……” 燕凌寒看了暗卫一眼,示意他不要说话。 而他则看向了穆七,道:“穆七,告诉我你是如何到这里来的。” 穆七不说话,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尔后他横起一掌,直奔燕凌寒而来。 燕凌寒身子微转,躲开了穆七的攻击。 穆七再次出手,燕凌寒依旧是只守不攻,同时,他的眼睛一直盯着穆七,他在观察。 与此同时,赫云舒也在观察。 的确,穆七的武功套路,和随风完全不同。 在燕凌寒的一众暗卫中,随风的轻功最好,所以无论他以什么样的招式打斗,他的动作都很轻盈,且如行云流水一般流畅。 可是再看这个人,他的动作迟缓,动作笨重,虽然招式上还像那么回事,但是根本没什么攻击力。 这样的身手,连随风的十分之一都比不上。 燕凌寒一直在试探穆七,因为他觉得,这就是随风。 但是试探了一番,从这招式上,他实在是发现不了此人和随风的任何相似点。 于是燕凌寒找准机会,敲晕了穆七。 尔后,他朝着百里星宇招招手,道:“过来。” 此时,百里星宇的脑子仍是混混沌沌的,听了燕凌寒的话,并没有什么反应。 赫云舒离他最近,推了他一下,道:“叫你呢。” 百里星宇这才如梦初醒,朝着燕凌寒走过去,道:“做什么?” “给他把脉。” 百里星宇点点头,然后将自己的手放在了穆七的手腕上。 片刻后,百里星宇的眉紧皱了起来。 “怎么了?”燕凌寒紧张道。 百里星宇摇摇头,继续给穆七把脉。 如此,就持续了一刻钟的时间。 把脉的时间越长,越说明问题的复杂。 当百里星宇的手终于从穆七的手腕上拿开,燕凌寒迫不及待道:“怎么样?” 这一刻,赫云舒察觉出燕凌寒声音里的颤抖。 她知道,燕凌寒对此一定很期待,但正是因为太过期待,所以才有可能承受不了失败。 此刻,百里星宇神色笃定道:“这不是随风。” “不,这不可能!”燕凌寒歇斯底里道。然而,百里星宇的神色依旧坚定:“这真的不是随风。我是医者,最是熟悉一个人的脉象。换句话来说,医者认人,靠把脉就可以。我给随风把过脉,知道他脉象里每一处 细微的差别,所以我可以确定,这不是他。” 燕凌寒摇摇头,道:“就算是再高明的医者,也有出错的时候。这一次,我不信你。” 随即,百里星宇脱掉了穆七的衣服,道:“你不信?好,那你看看,他的身上,可有什么你熟悉的疤痕?” 此人的背上,是有一些疤痕的。但是在燕凌寒的记忆中,随风身上的疤痕的确不是这样的。 然而,燕凌寒仍是摇头:“对于你们百里世家的大夫来说,消除疤痕是很容易的事情。至于新疤痕,随时都可以形成。” “可是,此人身上的这道疤痕,至少已经有十年的时间了。相信我,这不是随风。” “不,我不信你。”燕凌寒斩钉截铁道。尔后,他看向了赫云舒,他知道,赫云舒会有办法的。 正文 第一千九百二十六章 那不安全 燕凌寒看向赫云舒,赫云舒也看向了他。 她知道燕凌寒是什么意思,之前的时候,为了确定阿离和阿四是否是父女关系,她用他们的血做了测试,从而有了结果。 这件事,燕凌寒是知道的。 那么现在,燕凌寒是希望她再做一次,确认穆七是不是随风。 的确,赫云舒有法子,但是她心里很清楚,现在她不能告诉燕凌寒她有这个法子。于是,她摇摇头,道:“夫君,这次与阿离和阿四的事情不同,当时他们两个人都在,所以我可以用他们的血来确认。但是现在只有穆七一人,我现在还想不出什么法子来 。” 瞬间,燕凌寒眼神里那希望的光彩消失殆尽。 赫云舒上前,握住了他的手,道:“夫君,你若是存疑,咱们可以在这附近住下来。多和这穆七接触接触,结果总会真相大白的。” 燕凌寒没有说话,只是沉默。不知过了多久,燕凌寒才开口道:“我不存疑,我觉得他就是随风。人就在这里,你说他怎么能不是随风呢?我要带他回京城,到了熟悉的地方,他会想起以前的事情的。 ” 说着,燕凌寒俯身,想要把穆七抱起来。赫云舒拦了他一下,道:“夫君,我知道你心里很急。但是,随风是一个人,不是一个任你摆布的物件儿。你若还念着从前,就该尊重他。哪怕,哪怕他现在忘记了从前的 所有。但如果你认定他是随风,就该尊重他的。” 听到赫云舒的话,燕凌寒止不住一愣。 是啊,他自认随风是他最好的兄弟,那么,他就不应该以草率粗暴的方式对待他。 于是,燕凌寒转身看向身后的暗卫,吩咐道:“找材料,搭树屋。” 在这样的密林里,夜间会有许多野兽出没,所以,是不能在地上搭帐篷的,若要留在这里,只能和这穆七一样,在树上搭树屋。 这时候,孩子们也累了,燕凌寒拿了一张毯子放在地上,取了一些点心给他们吃。 没过多久,穆七就醒了。 他一醒过来,表情就不怎么友好了。 他第一个看向了燕凌寒,道:“是你打晕了我?” 燕凌寒直言不讳,道:“是。” 穆七瞪了燕凌寒一眼,道:“还是觉得我就是你认识的那个人?” “是。所以打晕你,以便查看。” 穆七没料到燕凌寒这般耿直,于是他也耿直道:“那我也直白地告诉你,我从未失去过记忆,也从来都不认识你。”燕凌寒抬头看了一眼穆七的树屋,道:“可是,你来这里,也并没有很久。我那兄弟,失踪一年多了。更重要的是,你们俩长得一模一样。这世上,不会有无缘无故就相似 的容颜。” 听到燕凌寒的最后一句话,穆七的眼神里浮现出异样的光彩,转瞬又消失不见。 燕凌寒看到了,忙追问道:“你见过和你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没见过。”穆七斩钉截铁道。 “可你刚才的眼神,很有问题。”“我不知道还有和我相同长相的人,所以听你说了,自然会惊讶,这有什么好怀疑的吗?换做是你,如果突然听人说见过和你长得一模一样的人,你会不惊讶?”穆七理直 气壮地反问道。 燕凌寒没说什么,只是打量着穆七。 但是,他打量来打量去,还是觉得这就是随风,如假包换的随风。 这张脸,根本就是随风的! 性子会改变,记忆会失去,但是这张脸,不会变。 燕凌寒确认这一点,因此对自己的判断深信不疑。 这时,穆七看了看正在搭树屋的暗卫,道:“你要住在这里?” 燕凌寒点点头,道:“是。你不允许么?” 穆七摇摇头,道:“这林子又不是我一个人的,你们爱怎么样都可以。” 说完,他就爬到树上,进了他的树屋。 燕凌寒仔细打量着,发现这人爬树的动作倒是敏捷,但完全不是轻功,仅仅是这爬树的动作比较娴熟,熟能生巧罢了。 看完之后,燕凌寒就在毯子的边缘坐了下来,他看向远处,不知在想些什么。 见他如此,小灵毓和小恭让就没有过去打扰他,而是和赫云舒紧挨着,两张小脸紧绷着,如临大敌的模样。 他们都是善解人意的孩子,知晓此刻燕凌寒心境艰难,不愿去打扰他。 很快,第一个树屋就搭好了,暗卫前来禀报,也就打断了燕凌寒的思绪。 燕凌寒缓过神来,看了看不远处的树上那个小小的树屋。 尔后,他回身看向赫云舒和两个孩子,道:“走了这许久的路,孩子们也累了,带他们上去歇歇吧。” 说完,他起身,带着他们一跃而上,进了树屋。 不得不说,暗卫的动作的确很麻利,树屋虽小,但里面该有的东西一样不少。 有临时搭设的桌子,也有小板凳,更有一张大大的床。 燕凌寒透过窗口,看到了不远处的树屋里正忙碌着的穆七。 他似乎是在整理房间,很专注的模样。 燕凌寒看着他的一举一动,捕捉他和随风的相似点。 赫云舒没有打扰他。 突然间,穆七路过窗口,也就看到了燕凌寒。 他愣了一瞬,尔后指着下面说道:“那不安全!” 燕凌寒朝着下面看了看,发现是暗卫在下面结藤蔓,看样子,他们是准备睡在这藤蔓结成的网上。 之后,穆七大喊道:“这里有很多蛇,而且很多都有毒。到了晚上也有豹子,豹子是会爬树的,他们若是不住在树屋里,会很有危险的。” 燕凌寒点点头,便让暗卫撤了藤蔓,改做树屋。 这一次,燕凌寒也没有闲着,和暗卫一起搭树屋。 搭树屋要选择粗壮的大树,而且,暗卫选择的地点都很近,到最后,是把燕凌寒所住的这间树屋围在了正中间。 转眼就到了中午,燕凌寒命人打来了一些野兔,准备做午餐。原本,他是没心思做的,然而当他瞧见穆七做饭的手法,不禁改变了主意。 正文 第一千九百二十七章 最亲近的兄弟 原来,穆七做饭的手法只是把野兔开了膛,之后就连皮毛一起丢进了火堆里。 见状,燕凌寒不禁皱了皱眉,这样做出来的东西,能吃么? 这一刻,燕凌寒不禁想起,从前,无论他做了什么饭,随风都是第一个捧场的人,且从头吃到尾,吃得最多。 想到这些,燕凌寒的心思就变得细腻起来。 他命暗卫去清洗野兔,之后他亲自动手,开始做饭。 这里的野兔很是肥美,暗卫一共猎到了六只野兔。 燕凌寒先将野兔进行腌制,然后一只用来清炖,两只用来红烧,余下的用来烤着吃。 他们随身,是带着大锅和一应需要的物品的。 燕凌寒和一部分暗卫热火朝天的忙着做饭,另外的人则忙着搭树屋。 跟随燕凌寒多年,这些个暗卫的做饭手法也不输于燕凌寒。他们有的小心控制着火候在烤野兔,有的拿了面盆和面,准备做些面片丢在汤里,还有的在清洗碗筷,他们各司其职,有条不紊,虽然一个个都是旁人眼里的大老粗,但 是丝毫不见慌乱。 而燕凌寒在其中,仿佛一个将军一般,指挥若定,气定神闲。 实际上,燕凌寒一直在打量着穆七。 他发现,穆七一直在朝着他们这边看。 很快,汤和烤野兔的香味儿就散发了出来,弥漫在空气中,令人食指大动。 燕凌寒发现,闻到这香味儿,穆七忍不住咽了一口唾沫。 于是,他不再看穆七,而是专心准备做饭,一心想快些做好。 终于,他们这边的饭菜做好之后,穆七也开始拿着棍子扒自己面前的火堆。 只是,当他看到从火堆里扒出的那一坨黑黢黢的东西,瞬间觉得没食欲了。 再看看那边,饭菜都有,且香味扑鼻。 穆七回头,狠了狠心撕下了一个兔腿,塞进了嘴里。 奇怪了,原先吃着还算美味的东西,这会儿居然觉得食不下咽了。 这兔肉嚼在嘴里,只觉得像木头一样干涩,全无味道。 而另一边,燕凌寒等人已经开饭了。 穆七忍不住看过去,见那野兔汤汤色浓白,里面是嫩滑香软的面片儿,上面还漂着油花儿和野香葱。 这颜色搭配就已经足够好,那些个暗卫哧溜哧溜的吃着,一脸的满足。 再看那红烧兔肉,有着上好的酱色,上面还沾着芝麻,瞧着就好吃。 而最让他垂涎三尺的是那尚未烤好的野兔,虽然尚未烤好,但香味儿已经全出来了。野兔的外皮已经烤得出油,滴在下面的火堆里,哧啦哧啦地响。 穆七不由自主地咽了口唾沫,暗暗咬了咬嘴唇。 他的确是饿了,然而低头看看自己手里的兔肉,竟觉得有些下不去嘴了。 也不知哪里来的冲动,穆七丢了手里的兔肉,朝着燕凌寒等人走去。 燕凌寒一直注意着穆七,眼下见他过来,就看了过去,道:“吃饭么?” “吃。”穆七应道。 “那里有碗,自己盛吧。” 穆七应了,自去盛饭。 盛好之后,他忍不住喝了一口汤,一口汤下肚,只觉得浑身的毛孔都张开了,通体舒泰。 再吃一口面片,更是筋道弹牙,吃着很是爽口。 穆七原本想着要斯文一些的,但是斯文到最后,他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不过片刻的功夫,一碗汤就下了肚。 但是,仍是不饱。 穆七见无人注意他,就又盛了一碗。 如此反复,他足足喝了五碗汤,才找到一些饱了的感觉。 而这时,烤兔也好了。 暗卫把烤兔放在大盘子里,用刀切开,顿时,香味儿更加浓郁。 这时,穆七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这些个暗卫喝汤的时候之所以那么斯文,都是在等着这烤兔肉呢。 而他,喝了五碗汤,肚子里实在没什么地方了。 这让穆七有些懊恼,不过,这烤兔肉的香味儿实在是太勾人,于是他又吃了起来。 第一口兔肉下肚,只觉得香味儿溢满了整张嘴,说不出的妙。 穆七这一吃,就吃下了半只烤兔。 燕凌寒一直关注着穆七,这时候,他忍不住对赫云舒说:“没错了,随风就是这个吃相,吃什么都没够儿。我做的东西,不管好吃还是难吃,他都是最捧场的。” 赫云舒看了看此刻一脸认真的燕凌寒,只觉得分外心疼。 若让她来说实话,燕凌寒所做的这等美味,无论是谁都是无法拒绝的。 可他,太迫切地希望穆七就是随风,所以即便是这细微的相同点也不放过。 赫云舒很心疼,心疼于他迫切想要找到随风的心情。 但是,在她看来,穆七不是随风。 这一次,燕凌寒是注定要失望的。 她不忍心。 所以此时此刻,她也满心祈愿,希望穆七就是随风,如假包换的随风,他只是失忆了而已。 因为燕凌寒的吩咐,吃过饭之后,暗卫们没有去打扰穆七。 虽然,他们也都以为这就是随风,或者说,他们希望这是随风。 燕凌寒担心这么多人突然的亲近会激起穆七的逆反心理,所以不让暗卫们靠近穆七。 但,百里星宇是个例外。 吃过饭,他走向了穆七,笃定道:“看起来,你是吃多了?” 穆七瞪了瞪眼睛,然后点了点头,他的确是吃多了,五碗汤加半拉烤兔,不吃撑才怪。 百里星宇笑了笑,道:“我是大夫,喏,这是我秘制的山楂丸,最适合你这个时候吃。” 穆七接过,放进了嘴里。 百里星宇坐下来,自顾自地说道:“我也希望你就是随风。” 穆七看了他一眼,道:“那个叫随风的人,到底是谁?” “是我的准姐夫。”说着,百里星宇指了指不远处的燕凌寒,继续道,“也是他最亲近的兄弟。虽然他们并无血缘之亲,却是生死之交,和兄弟无异。” “看得出,他们感情很好。但我,的确不是你们口中的随风。” 百里星宇点点头,道:“嗯,我知道。”“你知道?”穆七惊讶道,他看向百里星宇,目光中满是探寻。 正文 第一千九百二十八章 多一个伤心人 在穆七看来,这里所有人看他的目光都是和善的,那是因为他们把他当做了随风。 因为随风是他们所亲近的人,所以他们才会对他表现得如此善意。 也正是因为如此,百里星宇说确认他不是随风,穆七才会如此诧异。 原本他以为,他们都把他认作了随风的。百里星宇看了看穆七,道:“我是百里世家的人,你是我姐姐的心上人,对于你的脉象,我最熟悉不过。我们百里世家的人,是可以凭借脉象来认人的,但是你的脉象,和 随风完全不同。一个人的脉象,是没办法改变的。所以我才确认,你不是随风。” 穆七听了,点了点头,道:“你是个明白人。我的确不是随风。” 百里星宇看着穆七的脸,道:“你或许不是随风,但是你与他,应该有些联系。” “这话怎么说?”穆七诧异道。 百里星宇摇了摇头,道:“说不出原因,只是有这么一个直觉罢了。这世界上,不会有无缘无故就这么相同的一张脸。”穆七也是摇头,蓦地笑了:“怎么,你怀疑他与我是孪生兄弟么?没这个可能的。我的家离这里很远,是你们从未涉足过的。我们那里的人,也从不会到这里来。我只是一 个例外罢了。” “哦,这样啊。”百里星宇若有所思道。 穆七点点头,然后借着身体的掩护指了指燕凌寒,道:“你们该告诉那个人,我不是随风。” “我会的。”百里星宇应道。 之后,百里星宇起身离开,去找小灵毓和小恭让玩儿。 这里虽然有许多凶险的动物,但是也有许多奇花异草。 百里星宇一边凭借对医书的记忆寻找相应的药草,一边用确认无毒的花朵给小灵毓编花环,倒也算是充实。 这时,燕凌寒找了来,他没有去抱两个孩子,而是径直看向了百里星宇,道:“我看到你和随风说话了,你们说了什么?” “那不是随风。”百里星宇笃定道。 “不,他是。”燕凌寒亦是如此的笃定。 之后,百里星宇看了看燕凌寒,道:“既然你不相信我的话,为何要来问我?” “多了解一些总是好的。” “没说什么,闲聊天罢了。” 听到这个回答,燕凌寒转身就走了。 这一日下午,孩子们在密林里玩耍,赫云舒陪在一旁。 而燕凌寒自己坐在树屋里,不知在想些什么。 天很快就黑了,吃过晚饭之后,燕凌寒和暗卫们一起收拾了东西,去树屋里歇着。 没过多久,天色完全黑下来之后,密林里开始变得热闹起来。 先是夜枭的叫声,之后就有猛兽在下面走动的痕迹。 对于这些,小灵毓和小恭让都很好奇,就把窗户推开了一条缝,朝着下面看去。 夜色中,野兽的眼睛亮得吓人。 “它们的眼睛,比夜明珠还要亮呢。”小灵毓感慨道。 小恭让点点头,认可小灵毓的话。 待他们看够了,也就上床歇息了。 这一晚,野兽的叫声并未扰了两个小家伙的睡眠,他们依旧睡得香甜。 然而,夜半醒来,赫云舒的手习惯性地摸向身侧,却发现燕凌寒不在床上。 她猛然起身,发现燕凌寒站在窗口。 他把窗户全打开了,此刻他看着的,是穆七所住的树屋。 “夫君。”赫云舒轻唤道。 燕凌寒回过头,看向赫云舒,道:“我睡不着,就起来了。” “嗯。不过,夫君,这里有毒蚊子,你这么开着窗户,它们会进来的。” 燕凌寒后知后觉地应了一声,然后关上了窗户。 但是,他依然没有到床上来,依旧站在窗口,不知在想些什么。 赫云舒忍不住唤道:“夫君。” 黑暗中,燕凌寒叹了一口气,道:“以往,他就是这么守着我的。那么现在,该由我守着他了。这里蛇虫鼠蚁甚多,我担心他。” 赫云舒微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到了现在,燕凌寒依旧认定穆七就是随风,这让她觉得有几分无力。 一个人根深蒂固的看法,是很难改变的。这时,燕凌寒开口,喃喃道:“以往的夜里,他总要守在我房间附近保护我。我说了他许多次,他都不听,我知道,对于别的暗卫,他都不放心,总觉得要亲力亲为才好。 他为我做了许多,但是,我为他做的,总是有限。” 赫云舒一时无言,只静静地听着燕凌寒的诉说。 “他失踪以后,我总是在想。如果那一次他能够自私一点,就留在百里世家,与百里姝成亲、生子,也就没有现在的事情了。只是,时光总是不能倒流。” 燕凌寒的声音里,含着无数的伤感。 “他是不愿意离开你。你们做了许久的兄弟,他离不开你,你也离不开他。”赫云舒说道。 “所以,我找到了他,就再也不希望他出事了。” 这一刻,赫云舒终于透彻地理解到,对于随风,燕凌寒的心里是有执念的。 他们之间的情谊太过深厚,从前相聚在一起的时候或许没有察觉,但是一旦分离,这份原本深厚的情感就会变成无尽的回忆。 回忆无尽蔓延,从前深厚的情谊就会变成执念。 想到这些,赫云舒说不出穆七不是随风的话。 她知道,那些话就像是冰水,会浇透燕凌寒的心,让他无法承受。 于是,赫云舒没有说这些,只是说道:“如果你觉得是,就再观察看看。时间久了,会有结果的。” 燕凌寒点点头,道:“我已经让人给百里姝送信了,想必过不了几日,她也会过来。” 赫云舒有些愕然,没有料到燕凌寒的动作这么快。 只是,让百里姝来了,也不过是多一个伤心人罢了。 但这些话,赫云舒知道,燕凌寒是听不进去的。 就这样,燕凌寒和暗卫们都在树屋里住了下来。 暗卫们有各自要忙的事情,而燕凌寒做的事情只有一件,就是明里暗里地观察穆七,寻找穆七身上任何一点和随风相似的地方。 很快,五天的时间就过去了。第六天,百里姝来了。 正文 第一千九百二十九章 晕倒了 知道百里姝要来,燕凌寒提前让暗卫在密林外等着。 所以,百里姝是被暗卫直接带进来的。 看到百里姝的瞬间,赫云舒也吓了一跳。 她们分别的时间不算久,但是,百里姝却瘦了一大圈,脸上的皮肤凹陷下去,看起来特别憔悴。 而且,她的衣服上沾满了灰尘,看来,这一路上,她风尘仆仆,急着要到这里来。 赫云舒刚想与她说些什么,却看到百里姝猛然朝着一个方向跑过去。 赫云舒看过去,发现是打猎归来的穆七。 她很想开口阻止百里姝,一时之间却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这个时候,百里星宇走了过来,看到百里姝,诧异之余便给了她当头一棒:“姐姐,那不是随风哥!” 百里星宇的话斩钉截铁,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 燕凌寒也闻讯走了出来,他冷脸道:“不要相信任何人的判断。” 听到这话,百里星宇第一次对燕凌寒怒目而视,毫不客气道:“你明明知道我姐姐对找到随风哥有多么大的期待,为何还要让她到这里来?” “我找到了随风,为何不能让她来?”燕凌寒理直气壮地反问道。 通知百里姝的事情,他是一直瞒着百里星宇的。 因为在百里星宇看来,穆七不是随风。 燕凌寒担心,百里星宇会坏事,所以通知百里姝到这里来,百里星宇根本毫不知情。 也正是因为如此,在这里见到百里姝的瞬间,百里星宇才会那样诧异。 二人争吵着,声音一声比一声大。 对于燕凌寒和百里星宇的争吵,百里姝充耳不闻,她像是听不到这些争论似的,朝着穆七走了过去。 此时,穆七刚打猎归来,手里提着一只山鸡。 山鸡还没死,正转着两只明亮的眼睛看着百里姝,和穆七一样警惕。 “我不是随风。”穆七重申道。 说出这句话,他就觉得有些累,因为这同样的话,在这几日他已经说过无数次了。 可不管他说多少次,总有人不信,比如,燕凌寒。 只是,听了这话,百里姝的神色没有丝毫的波动。 她张开双臂,紧紧地抱住了穆七,像抱住了一件失而复得的绝世珍宝。 穆七目瞪口呆,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他的手一松,山鸡就掉在了地上,很快就扑楞着翅膀飞走了。 穆七僵直着身子,一动不动。 百里姝却是泪如雨下,口中喃喃道:“随风,我终于找到你了。” 穆七的嘴巴张了张,又合上了。 最终,他什么也没有说。 百里姝激动极了,又哭又笑,说个不停。 “随风,你失去了记忆是不是?不要紧的,既然失去了一些记忆,那我们就一起把那些记忆找回来,不妨事的……” “只要你在,什么都好。我什么都不怕的,哪怕你现在不记得我了……” “随风,我去了许多地方找你,现在总算是找到了,我心里真高兴……” …… 百里姝絮絮叨叨,说个不停。 穆七听着,嘴巴微张,却什么也没说出来。 这时候,百里星宇终于停止了和燕凌寒的争吵,朝着百里姝走过来,他抓住百里姝紧抱着穆七的胳膊,道:“姐姐,这不是随风!” 百里姝却是笑了:“不,他就是!” 她的话,比百里星宇的还要坚决。 此时,她的脸上还挂着泪痕,但嘴角却是上扬的,看起来很高兴的样子。 百里星宇抓住了穆七的手腕,道:“这不是随风,不信,你摸摸他的脉。” 百里姝把手搭在了穆七的手腕上,嘴角上扬的弧度愈发明显,她反问道:“这怎么不是随风的脉?” 听罢,百里星宇甚是诧异。 他确认这不是随风的脉象,那么,他能够确认的事情,他的姐姐百里姝一定也能够确认。 他们百里世家的人,不会摸错脉象。 但,百里姝的语气却是无比笃定的。 百里星宇暗道奇怪,随意地将自己的手搭在了穆七的脉搏上。 只稍稍的一碰,百里星宇就面色大变,慌忙拿开了自己的手,像是触到了火星一般,反应强烈。 同时,他不可置信地看向百里姝,道:“姐姐,你怎能做这样的事情!” “为何不能呢?”随着这话音一起落下的,是百里姝嘴角一道明艳的血迹。 有殷红的血,顺着她的嘴角流出。 “姐姐!”百里星宇大叫一声,冲过去想要抱住身子已经摇摇欲坠的百里姝。 这一刻的百里姝,像是被抽空了全身的力气,像是一枚枯叶,无力地落下。 幸而,百里星宇在百里姝落地之前抱住了她。 而这个时候的百里姝,已经闭上了眼睛,面白如纸。 “她、她这是怎么了?”赫云舒惊骇道。 百里星宇却是急坏了,语无伦次道:“快!快带我们去树屋!” 赫云舒听了,不再追问,忙让暗卫带着百里星宇和百里姝去树屋。 暗卫身法敏捷,很快就将二人带到了树屋里。 进入树屋之后,百里星宇就从里面关上了门。 燕凌寒看向赫云舒,亦是满脸的不解,道:“百里姝这是怎么了?” 赫云舒看向二人所在的树屋,眼神中满是担忧:“不知道。但是从百里星宇的反应来看,情况很不好。” “是太激动了吗?” “不像。”赫云舒简短道。 现在她很担心百里姝,实在是没什么心思说话。 燕凌寒也不再问什么,只是看着那树屋,满脸的担心。 时间悄悄流逝,很快,一个时辰的时间就过去了。 但是百里星宇仍然没有从树屋里走出来。 燕凌寒担心不已,一跃而上到了树屋的外面,从外面听,听不到什么动静。 他推了推门,门从里面锁上了,打不开。 建造这树屋的时候,就力求坚固,不至于夜间被猛兽袭击。现在在燕凌寒看来,这坚固反倒成了树屋的缺点。 然而,他又不能命人此刻毁了这树屋,因此,燕凌寒格外着急,又格外无策。燕凌寒正着急的时候,却听到暗卫急声禀报道:“主子,穆七晕倒了!” 正文 第一千九百三十章 深渊有多深 听到穆七晕倒的瞬间,燕凌寒不禁愣了一下。 很快,他就一跃而下,到了下面。 此刻,穆七被两个暗卫架着,脑袋歪向一边。 “怎么回事?”燕凌寒大声道。 暗卫亦是一脸的不解,道:“不知。原本好端端地在这里坐着,突然就晕倒了。” 这时,赫云舒闻讯而来,见暗卫架着穆七,忙说道:“把他放下!” 暗卫听令,很快把穆七放在平整的地面上。 赫云舒蹲下身,去听穆七的心跳,发现这心跳声虽然很微弱,但毕竟还是有的。 这就不至于太危险。 之后,赫云舒将自己的手搭在了穆七的脉搏上。 把脉之术,她只会很粗浅的一些。 但,即便是凭借这些粗浅的经验,赫云舒还是察觉到,穆七的脉象很不对劲。 正常情况下,这脉象在短时间内不会发生太大的变化。 但是,此刻穆七的脉象却像是一团纷乱的气流,在各处横冲直撞,全无章法。 这样奇怪的脉象,超出赫云舒的认知。 然而她有足够的理由确认,确认穆七的身体的确是出了问题。 联想到刚才百里姝的反常,赫云舒察觉到,是百里姝做了什么。 只是,她做了什么呢? 赫云舒朝着百里星宇和百里姝所在的木屋看了看,发现有鲜血顺着那木屋的底部缝隙缓缓渗出。 那一片鲜艳的红,顺着树干缓缓流下,甚是让人心悸。 这时候,燕凌寒也瞧见了。 他惊骇道:“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赫云舒摇摇头,她对医术并不了解,说不出其中的缘由,现在也只是猜测,是百里姝做了什么。 但具体做了什么,对百里姝自身造成了什么危害,以及对穆七造成了什么伤害,赫云舒却是不清楚的。 不过,从现在的情况来看,似乎百里姝的情况更危险一些。 突然间,树屋的门突然被打开,有一包什么东西从里面扔了出来,继而是百里星宇急切的声音:“快让他含着!” 很快,那门又哐当一声,重新关上。 很显然,此刻最清楚的知道发生了什么的人是百里星宇,所以,对于他的话,赫云舒是照做的。 暗卫很快将百里星宇扔下的那包东西拿了过来。 赫云舒打开,发现里面是一些鹿茸片和红参片,她很快掰开穆七的嘴,将这些东西含在了他的嘴里。 过了一会儿,穆七的呼吸平稳了一些,但依旧没有醒过来,只是气色看起来好了许多,心跳也稳健了许多。 这时,赫云舒看向那树屋,发现那里依然在往外渗着鲜血,没有停止。 这血不管是谁的,终归是有限的。照这么流下去,会出问题。 想到这些,赫云舒忍不住皱了皱眉。 她不禁在想,百里姝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凶险的事情? 很快,天色暗淡下来。 天就要黑了。 燕凌寒亲自抱着穆七,把他送到了他所住的那间木屋,一直陪在一旁,不愿离开。 赫云舒一边陪着两个孩子,一边耐心等待。 终于,吱呀一声,百里星宇所在的树屋的门打开了。 一片疲惫的百里星宇从里面走了出来。 赫云舒忙推开了窗子,看了过去,道:“怎么样?” 此刻,百里星宇看起来疲惫极了,他靠在树屋上,勉强支撑着身体,道:“暂时、没有性命之忧了。只是,还睡着。” 瞧着百里星宇如此疲惫,赫云舒没再问什么,忙让暗卫把准备好的粥端过去给他,也好补充一些体力。 百里星宇滑坐在地,背靠着树屋,将那一碗粥喝了个精光。 之后,他擦了擦嘴,道:“我姐姐,真是个可怜人。” 赫云舒一阵沉默。 的确,百里姝是一个可怜人。原本,她等着那个人,等了十年,等来的只是一场虚妄。 现在好不容易拨开云雾见月明,随风又这般生死不知,当真是让人无法接受。 感同身受这回事,只是一句虚言罢了。 一个人,永远也无法最深切的体会别人的处境,最终,也只是站在旁观者的角度揣测一二罢了。 所以,他们所有人只知道百里姝心里很苦,却不知道,她心里到底有多苦。 大概,百里姝心里的苦就像是一个深渊,深渊里笼罩着云雾,旁人看了,只知道这深渊很深,但究竟深到哪种程度,没有人能够真真切切地知道。 想到这些,赫云舒不禁联想到之前的反常,她声音颤抖,问道:“百里姝她、做了什么?” 听到这话,百里星宇苦笑了一声,道:“她想自己骗自己。” “自己骗自己?”赫云舒疑惑道。百里星宇点了点头,道:“对,就是自己骗自己。她一定是偷偷给穆七把了脉,发现那不是随风。但是她逆天改命,竟动用我百里世家的禁术,想要改变穆七的脉象。幸而 大错没有铸成,否则她自己也会遭到反噬,性命休矣。” 赫云舒亦是震惊不已:“脉象也可以改变?” “是。但要耗费巨大的精力,会送命的。幸好我及时阻止,若不然……”后面的话,百里星宇没有说下去。 那是一种怎样令人骇然惋惜的可能,他们都心知肚明。 赫云舒眉眼微垂,她实在是没有想到,百里姝会做出这么傻的事情。 大概,是因为她心里太苦了吧。 赫云舒勉强压下心里的种种酸涩,问道:“那你姐姐现在怎么样?” 百里星宇回身,看了一眼身后的房间,道:“只能保证没有性命之忧。但我没有能力让她醒过来。为今之计,还是要尽快通知我父亲,让他尽快赶到这里来。” “那穆七呢?他会如何?” “他没有大碍,只是会和我姐姐一样,昏迷一段时间。不过,待我姐姐醒来之后,他也会醒过来的。” 很快,赫云舒就命暗卫给百里奚和送信。 不远处的树屋里,燕凌寒站在窗口,听到了赫云舒和百里星宇的谈话。他不禁有些愣神,看向了躺在床上的穆七,心中百感交集。 正文 第一千九百三十一章 做错事的人,是我 一连几日,百里姝和穆七皆是昏睡着,所有人的心情都很不好。 赫云舒找了个机会,让暗卫带着两个孩子出去玩,她把燕凌寒留在了屋子里,要和他深谈一次。 看到赫云舒的神色这般郑重,燕凌寒隐约猜到了什么。 他看向窗外,神色平静:“我知道,穆七不是随风。” “你知道?”这一次,诧异的是赫云舒。燕凌寒点点头,道:“是,我知道。但并不是一开始就知道,是在后来的相处中,发现了他和随风的不同。我与随风相处十几年,熟悉他的每一处。穆七有很多地方,都和 随风不同。” 赫云舒没有插话,听着燕凌寒说。“我察觉了穆七和随风的那么多的不同,却又不愿意相信。我一直在自己骗自己。我总觉得,虽然有那么多的不同,但总会找到相同点的。现在看来,是我太蠢了。那时候 ,我也失忆了,但即便失忆,有些东西也是不会变的。只可惜,我太执拗了,不愿意相信。而且,我也没有想到,百里姝自己骗自己的程度,比我还要深。” 说着,燕凌寒的神色有几分痛苦。 赫云舒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他一定是觉得,如果他能够早些醒悟,或许百里姝不至于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但是,现在事情已经发生了,多思无益。 赫云舒的手放在了燕凌寒的肩膀上,道:“我确认,那的确不是随风。” “我知道。”说着,燕凌寒语气沉重。 赫云舒看着燕凌寒的眼睛,道:“夫君,我的意思是,我真的确认。” 燕凌寒微微一愣,他想起,在初次见到穆七的时候,他就觉得赫云舒有法子做最终的确认,他知道,她有许多法子的。但是当时,赫云舒说她没有法子。 但现在看来…… 赫云舒直言不讳,道:“其实,我有法子确认。但是,当时你太确信穆七就是随风,就算是我说了什么,你也不会相信的。所以,不如等你自己发现。” 燕凌寒点点头,他不得不承认,赫云舒的话是对的。 当时的他,只觉得那就是随风,只怕是什么都听不进去的。 “你的法子,是什么?”燕凌寒问道,声音艰涩。“有一种东西,叫dna,换言之,也就是人们惯常所说的血脉。我们的儿女,身体里面会有与我们相似的dna,但并非完全相同。只有同样的一个人,才会相同。我手腕里 早就放了从随风的衣服上提取的样本,也取了穆七的血,做了比对。从而我能够确认,穆七不是随风。但是,倒也有一个意外的发现。” “什么发现?”燕凌寒疑惑道。 赫云舒郑重道:“穆七,是随风的亲兄弟。换言之,他们是孪生兄弟,所以,才会有这般相同的面容。” 这话,让燕凌寒大感意外。 原本,他搭救随风的时候,随风奄奄一息,快要死了。 随风自己也说,他是孤儿。 燕凌寒从未想过,在今天这样的时候,他会遇到随风的孪生兄弟。 那么,既然是和随风血脉相连的兄弟,他就应该善待穆七。 想到这些,燕凌寒的嘴角浮现出一丝难得的笑意:“若是找到了随风,我要亲口告诉他,他不是孤儿,他也有兄弟的。他若是知道了,一定会很开心。” 赫云舒点点头,道:“一定会的。夫君,天下何其之大,我们虽然暂时没有找到随风,但不会永远都找不到。只要我们有耐心,不放弃,总能找到的。” 燕凌寒重重地点头,道:“嗯,一定能找到的!一定!” 说着,两个人紧紧相拥。 赫云舒轻拍着燕凌寒的背,道:“我知道,这段时日,你心里不好受。” “不,是我让你担心了,你比我更不好受。” 彼此心意相通的两个人,其中一个陷于痛苦之中,而另一个,也要因他的痛苦而痛苦,这种痛苦,并不弱于前一个人。 燕凌寒深深地知道这一点,更是心疼赫云舒这些时日的担忧。 “没事的,都过去了。” 二人正在说话,有暗卫在门外禀报道:“二位主子,百里老大夫来了。” “好。”燕凌寒应了一声。 之后,他们出门,理所当然地去了百里姝所住的树屋。 却不料,百里奚和竟不在这里,而是去了穆七所住的树屋。 赫云舒和燕凌寒都有些诧异,之后便去了穆七的屋子里。 此刻,百里奚和站在穆七的床前,仔细打量着他,同时也在替他把脉。 很快,他的手就从穆七的手腕上拿开,缓缓道:“是我女儿做错了事,我这个做父亲的,会弥补的。” 说完,他从袖子里取出一个瓷瓶,从里面倒出了一丸药,塞进了穆七的嘴里。 尔后,他转身,看向了赫云舒和燕凌寒,道:“好久不见。” 赫云舒局促道:“百里前辈,这一次是我鲁莽了,不该在不确认的情况下就通知百里姝。若不然,也就不会发生现在的事情。” 听赫云舒这样说,燕凌寒抢过话茬,道:“不,是我通知她的。做错事的人,是我。”百里奚和看了看二人,道:“不是你们的错。她心里的执念,总要找个机会发泄出来的。我一直很担心她,眼下发生了这件事,倒是不用担心了。好了,我去看看姝儿的情 况。” 很快,他们来到了百里姝所在的树屋。 百里姝安静的躺在那里,面色红润,呼吸平稳,只是她闭着眼睛,似乎是睡着了。 一连数日,她都是如此。 见百里姝这样,百里奚和回头,看了看百里星宇,道:“看样子,你的医术长进了不少。” 说完,百里奚和坐下,开始给百里姝诊脉。 大约过了半刻钟的时间,百里奚和的手从百里姝的手腕上拿开,道:“幸而星宇处置及时,没有留下什么大的问题。只是,让姝儿醒过来,尚缺少一件东西。” “什么东西?”燕凌寒抢先问道。 “这东西确切来说,是一味药引。没了这药引,后面的药效发挥不出来。所以,这药引是很关键的。” “是什么?”燕凌寒沉声道。 “十个白虎胆。” “这不是问题。明天天亮之前,我会拿到这些东西。” 百里奚和深深地看了燕凌寒一眼,道:“既然如此,那就拜托了。”只不过,这时候,站在一旁的百里星宇,神色却是十分的耐人寻味。 正文 第一千九百三十二章 心病 赫云舒注意到了百里星宇奇怪的神色,若有所思。 百里奚和来了,百里星宇身上的压力就少了许多,神色也轻松了一些。 至少,不像之前那样愁眉紧皱。 但是这个时候的百里星宇,神色是有些不对的。 这一瞬间,赫云舒想到了什么,但什么都没说。 夜色降临之后,燕凌寒带着暗卫出去,去寻找白虎胆。 这林子里,是有白虎的。 对于燕凌寒而言,拿到白虎胆,不是一件难事,虽然,也不是那么的轻松,却是可以办到的,算是一件中等难度的事情。 赫云舒目送燕凌寒出去,并不担心什么。 天快亮的时候,燕凌寒带着人回来了。 他们一身的血腥气,回来的时候带着十个白虎胆。 虽然他们各有损伤,但是没什么大碍。 燕凌寒拿着这些,径直去见了百里奚和,道:“百里前辈,十个白虎胆,我拿到了。” 百里奚和看着燕凌寒手上被虎抓伤的痕迹,尔后点了点头,道:“难为你了。” “不难为。只要拿到了这药引子,就是最好的。”燕凌寒说道。 说到底,燕凌寒的心里是有愧疚的。 如果不是他自作主张给百里姝送信,让她到这里来,也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也正是出于这个原因,看到百里姝现在成了这个样子,燕凌寒的心里是很歉疚的。 这时,百里奚和再次看了看他,道:“既然拿到了白虎胆,我要开始给姝儿治病了。你在这里多有不便,就出去吧。” “会有危险吗?”燕凌寒问道。 “原本是有些凶险的,但是,你拿到了白虎胆,这是很好的药引子。十个白虎胆加在一起,效果就更加好。有了这些,足以确保万无一失。所以,我是要谢谢你的。” “能用到就是最好。” 说完,燕凌寒就走出了树屋。 见燕凌寒离开,百里星宇上前关门,尔后诧异道:“父亲,我记得,救醒姐姐并不需要白虎胆。” 百里奚和点点头,认可这一点,道:“的确,不需要这劳什子的白虎胆。” “那你为什么……”百里奚和看了他一眼,道:“你是想说,我为什么要让他冒着危险去取白虎胆?其实,原因很简单,虽然你姐姐不需要借助这白虎胆就能醒过来,但是他有心病,觉得是因 为他你姐姐才会变成这个样子。所以,这白虎胆,是用来医治凌寒的心病。” 百里星宇大感意外:“父亲,难道说这件事你就真的不怪他吗?” “有什么理由要怪他吗?这件事,错在你姐姐。是她太执拗了,这份执拗早晚都会爆发的。幸而,有你在这里,也算是一种幸运。” 听了这些,百里星宇就没再说什么。 这时候,百里奚和的神色突然变得凝重,他郑重道:“好了,开始。” 唤醒百里姝,需要的是纯熟的技巧。 这些,百里奚和是熟记于心的。 对于他而言,做这件事并不难。 而百里星宇站在一旁,也学到了许多。 不远处的树屋里,赫云舒正在为燕凌寒处理手上的伤口。 被白虎抓伤的伤口,虽然不是很深,但若是不及时消毒,也是有几分凶险的。 所以,赫云舒格外小心。 “娘子,执念当真是害人。”看着赫云舒为他清洗伤口,燕凌寒突然这样说道。 赫云舒抬头看向燕凌寒,道:“夫君,谁都会有执念的,这并不是一件可怕的事情。” “可是,一个人的执念,最是容易伤害到周围的人。” “对啊,你周围的人就是我,我受了伤害也是不要紧的。”赫云舒含笑道。 “不,很要紧。我会心疼。” 就这样,赫云舒小心翼翼地给燕凌寒处理伤口,然后包上了一层薄薄的无菌纱布。 刚做好这些,暗卫就大声道:“主子,穆七醒了。” 燕凌寒即刻站起身,去了穆七的树屋。 此刻,穆七的确是醒了,正在喝水。 看样子,他有些懵,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 燕凌寒随口扯了个谎,道:“你身子有些虚弱,就晕倒了。不过,幸好咱们这里有医术高明的大夫,如今,你已经无碍了。” 穆七信了,因为此刻,他的身子的确是没什么力气。 很快,有暗卫煮好了稀粥,端了上来。 喝了一碗稀粥之后,穆七的精神好了许多。 百里星宇来为他诊脉,确认他无事。 穆七看向百里星宇,感激道:“多谢你救了我。” 这声谢,百里星宇受之有愧。 毕竟,伤害穆七的,是他的亲姐姐。 但是,为了圆燕凌寒扯的谎,百里星宇笑了笑,道:“你不必谢我。能看到你安好,就是最好的。” 虽然穆七醒了过来,但精神还是不如从前,就依着百里星宇的吩咐,卧床静养。 燕凌寒和百里星宇一起出门,他看了看百里姝所住的树屋,道:“我记得你说过,只有你姐姐醒了,穆七才会醒。所以现在,你姐姐一定也醒了吧?” 百里星宇摇了摇头,道:“不,她还没醒。” 燕凌寒大为意外,道:“怎么会?是哪里出问题了吗?还是说……” 见燕凌寒这般着急,百里星宇忙说道:“不,我父亲是故意想让我姐姐晚点儿醒过来的。” 听到这话,燕凌寒更加疑惑。 百里星宇咬了咬自己的嘴唇,尔后继续道:“我父亲的意思是,尽快把穆七送走。至少,在我姐姐醒来之后,不能让她见到穆七。” 燕凌寒懂这个意思,百里姝的执念,远胜于他的,所以,待百里姝醒来之后,若是见到穆七,只怕不知会做出什么事。 换言之,此时此刻,她的痛苦有多深,她的执念就有多深。 那么,待她醒来之后,不见到穆七是最好的办法。 想到这些,燕凌寒点了点头。 只是,点头之后,他又觉出几分难办。毕竟,穆七是随风的孪生兄弟,他应当善待穆七的。 现在穆七尚未恢复如初,他如何能够赶走穆七? 可若是不赶走,待百里姝醒来,势必会见到穆七。说起来,这件事倒是有些两难了。 正文 第一千九百三十三章 纵有不舍 处于两难之中的燕凌寒,不由得愁眉紧皱。 这时,赫云舒来到了他的身边,轻声道:“夫君,我倒是有一个法子。” “什么法子?”燕凌寒急切道。“说起来也不难,就是在附近再造一间树屋,暂且安置穆七。而百里姝即便是醒来,身子也是有几分虚弱的,既然如此,她就不可能到太远的地方去。如此一来,只要注意 一些,她就不会见到穆七。待穆七恢复如初,自然一切都好了。” 燕凌寒点点头,认可赫云舒的话。 百里星宇也很同意这个法子。 事不宜迟,燕凌寒即刻命令暗卫在附近寻找建造树屋的地点,之后便动手搭建树屋。 所有的暗卫一起动手,终于在两个时辰之后建好了木屋。 百里星宇给穆七熬了安神汤,诳他喝下。 很快,穆七就睡熟了。 借着这个时间,暗卫带着穆七转移到了另外一间树屋。 同时,燕凌寒也告诉随行的暗卫,若是穆七醒来问起原因,就告诉他说原来的树屋不适合他居住,所以才转移到现在的树屋。 再把这话说成是百里星宇的嘱咐,想来不会有什么问题。 送走穆七之后,百里奚和给百里姝喂了一味药,没过多久,她就醒了过来。 醒来之后的百里姝,虚弱至极。 她无神的目光看过在场的每一个人,尔后落在了燕凌寒的脸上,问道:“随风呢?” 燕凌寒声音艰涩,道:“我确认过了,那不是随风。” 听到这话,百里姝突然就激动起来,她挣扎着要起来,大声道:“那怎么不是随风?那就是随风!”“虽然我很希望他是,但是他不是。其实,你心里是明白的,要不然,你为何要冒险去改变他的脉象?你想着去做这个改变,不就是因为你心里很清楚,那根本就不是随风 吗?”燕凌寒大声道。 他没有料到,百里姝竟是如此的执拗,甚至于,比他还要固执。 至少,他及时清醒了。 但是看起来,百里姝并不这么想。 这时,百里奚和上前,牢牢地按住了百里姝的双肩,道:“姝儿,那不是随风,你不可自欺欺人。”百里姝苦笑了一声,看向了自己的父亲,道:“父亲,你不觉得,自欺欺人的人才最幸福吗?哪怕是活在假象里,可至少,她有那假象。至少,在那假象里,她是开心的。 ” “假的东西,永远也无法变成真的。”百里奚和咬咬牙,如此狠心的说道。 他知道,自己必须打破百里姝的幻想。若不然,她还是会犯傻的。 一个犯傻的人,总是会做出一些出格的事情。 孩子大了,他不可能做到寸步不离,那么,唯有打破这幻想,让她活得真实一些。 哪怕真实的生活会痛苦,但是,那毕竟才是真的。 虚假的东西,是无法维持的。 百里奚和很清楚这一点,所以才会如此狠心。 百里姝听了这话,拼命摇头。 这时,赫云舒缓缓开口,道:“你若是把他当随风,那么,当随风真的回来的时候,你让他怎么想?到了那个时候,你又该如何自处?” 赫云舒的话,像是一记惊雷,炸响在百里姝的心里。 在她的记忆里,随风总是笑着的。他待她很温柔,会绞尽脑汁想要逗她笑,那样爱笑的一个人,她不希望因为自己的过错而让那笑容染上阴霾。 百里姝的心,咯噔一声。 她的随风,应该是永远都开心的。 百里奚和看向赫云舒,他不得不承认,赫云舒的话是对的,而且这话在这个时候说,很合适。 没料想,这时候,百里姝突然大吼道:“你们出去!都出去!” 她吼得很是大声,到了最后,几乎是一个歇斯底里的疯婆子。 百里奚和起身,看向屋内的众人,道:“都出去吧。” 百里星宇惊骇道:“父亲,这不合适,若是姐姐……” 百里奚和径直打断了他的话,道:“知女莫若父,我的女儿我自己最清楚。她糊涂过,但不会永远糊涂。星宇,你也应该相信你的姐姐。” 他的话说得极为坚定,来不得半分的犹疑。 百里星宇顿了一下,然后走出了树屋。 很快,所有人都退出了树屋。 到了下面,百里星宇不安地往上看了看,道:“父亲,我真担心。” 这时,百里奚和的双肩一下子垮了下去,他颓然道:“为父也担心。” 百里星宇大感意外:“父亲,你也担心?那你为何要独留姐姐一个人在屋子里?无论是毒术还是医术,她都有法子伤害自己的!” 一个悲伤到了极致,绝望到了极致的人,无能为力到了极致的人,是很容易走绝路的。 百里奚和闭了闭眼睛,道:“有些事,总要让她自己想明白。我们,只能等。” 这一刻,看着百里奚和的神色,赫云舒突然懂了他这样做的原因。 儿女是父母的责任,但不会永远都是。对于长大了的孩子,要及时学会放手。 以后的路,是需要孩子自己去走的。哪怕艰险,哪怕绝望,哪怕悲伤,父母也只能看着,虽然能给她鼓励,但并不能替她去走这段路。 在这样的时候,百里奚和当然可以寸步不离的陪着百里姝,但是,陪到什么时候是个头儿呢?有些事,总得她自己想明白。 想到这些,赫云舒觉得,此时此刻的百里奚和,心里一定很沉重,也很不好受。 到了夜间,她和燕凌寒独处在屋子里,看着两个在玩耍的孩子,感慨道:“以后,终有一日,我们要放他们自己去前面的路。想起来,真是觉得不舍。” 燕凌寒揽住了赫云舒的肩膀,道:“纵有不舍,又不得不舍。” 赫云舒暗暗点头,的确,孩子借由父母来到这个世界上,却不是父母的附庸,最终,他们要带着父母的期盼,去走向更远的路。 一连两日,百里姝都待在那个树屋里,不吃不喝。 百里奚和虽然表现上看起来云淡风轻,但是一颗心早已因为担心而溃不成军。 到了第三日早上,百里姝终于打开门,看向不远处的暗卫,道:“我饿了。” 很快,饭菜送了上来。百里姝喝了一碗稀粥,之后把粥碗一推,语气坚定道:“我要见穆七!” 正文 第一千九百三十四章 你真的很像他 百里姝说出这话的时候,百里星宇刚好走到树屋外,听到这话,他就停下了脚步,没有再往前。 之后,百里星宇叫住闻讯而来的百里奚和,一同去见赫云舒和燕凌寒。 见到他们之后,他把自己听到的话说了出来,想讨个主意。 听完百里星宇的话,赫云舒问道:“你确认听到的是要见穆七,不是要见随风?” 百里星宇肯定道:“我没有听错。我姐姐的原话就是——我要见穆七。” “那就是了,她说自己要见穆七,不是要见随风。那就说明,这个时候她是很清醒的。” 百里星宇皱皱眉,道:“真的不会有问题吗?” 赫云舒看向百里奚和,道:“百里前辈,你的意见呢?” 百里奚和长叹一声,道:“我这女儿实在是过得太苦了。既然如此,就让她见见吧。” 赫云舒没再说什么,既然是百里奚和的意见,她就会尊重的。 这时候的穆七,身体已经复原。 暗卫很快将穆七带到了百里姝的面前。 百里姝看着穆七,尔后重重地叹了一口气,道:“你真的很像他。” 听到这话,屋内的所有人都放下心来。 百里姝既然这样说了,就代表她知道这是穆七,而不是随风。只要执念消除,总会好的。 唯有赫云舒,她注视着百里姝,总觉得百里姝此刻的心绪并不宁静,只是竭力维持着表面的平静而已。 这平静,维持了许久。 到最后,穆七走了出去,其他人也走了出去,唯有赫云舒留了下来。 她看着百里姝,缓缓陈述着一个事实:“穆七,是随风的孪生兄弟。” 听到这句话,百里姝愣了一下,然后猛然摇了摇头,道:“不、不可能的!” “这件事,我已经确认了。”赫云舒笃定道。 “这怎么可能呢?随风是孤儿,这件事,燕凌寒也知道的。一个确定了是孤儿的人,怎么可能会有孪生兄弟呢?”百里姝不可置信道。 “夫君仔细回忆了,随风是孤儿这件事,是他自己说的。至于到底是不是,是存疑的。再者说,穆七不可能无缘无故就长着一张和随风一样的脸。” “所以,你是真的确认了?”百里姝看着赫云舒的脸,问道。 赫云舒点点头,道:“是,你也知道的。我有许多稀奇古怪的法子,虽然稀奇古怪,但还是管用的。” 百里姝沉默无言。 百里姝当然知道,赫云舒是一个很有法子的人,只要她确认的事情,那就是真的。 照这么说,穆七他……不是随风。 想到这一点,百里姝微闭了眼睛,神色痛苦。 赫云舒在她身边坐下,道:“只要不放弃,终有一日可以找到随风的。” “终有一日?”百里姝苦笑了一声,道,“那谁又能告诉我,这个终有一日,是个什么时候呢?” 这个问题,赫云舒回答不了。 因为她不是百里姝,不知道百里姝究竟承受着怎样的苦楚,站在痛苦之外规劝处于痛苦之中的人,虽然很简单,但是也太过不负责任。 最终,赫云舒只是说道:“总之,你凡事考虑清楚,只要问心无愧就好。” 百里姝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赫云舒一时无言,坐了一会儿就出去了。 回到树屋,燕凌寒问道:“你留下来,有事?” 赫云舒点点头,道:“她心中的执念并未消除,只是不愿意被人看出来罢了。” “这也就是说,对于穆七不是随风这件事,她是不信的。” “没错。不过,我已经告诉她,穆七是随风的孪生兄弟,念及这一点,她应该不会做太出格的事情。” “这件事,我们能做的有限。至于她自己会如何做,我们是管不了的。”燕凌寒的手放在了赫云舒的肩膀上,安慰道。 赫云舒抬头,惊诧的看着燕凌寒,她倒是没有想到,关于这件事,燕凌寒想开了。 原本,她以为,燕凌寒会很执拗,不曾想,他先想开了。 总之,想开了就好,百里姝不再是一个小孩子,她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分清利弊之后,总不会做太出格的事情。 燕凌寒虽然想得通透,但是心里终归是不大放心,这一晚,他去了穆七所在的树屋。 去的时候,他拎着一壶酒。 燕凌寒自带了酒杯,坐下之后,他为穆七斟了一杯酒,推到他面前,尔后道:“穆七,你是有一个孪生兄弟的,对吧?” 穆七没料到燕凌寒这般直白,不由得神色一跳,尔后他点了点头,道:“是有的。只不过幼时被人拐走,至今仍杳无音讯。” “若我没有料错,我那个随风兄弟,就是你的孪生兄弟。” 穆七吃了一惊,道:“当真?” “对。此事我已经确认,做不得假。只是我那随风兄弟失踪已经一年之久,至今仍没有什么消息。不过,我一直派了人找他,想必假以时日,会有消息的。” 穆七很是震惊,过了好一会儿才接受这个事实。 之后,他看向燕凌寒,道:“这么多年来,他过得好吗?” “在没遇到我之前,我不知他的日子究竟过得如何。但是遇到我之后,他过得很好。至少,是终日笑口常开的。”说着,燕凌寒的嘴角不禁浮现出了笑意。 看到燕凌寒脸上这难得的笑容,穆七很受感染:“只要他过得好就好。” “你们的家在哪里?等我找到了随风,可以带他回去认祖归宗。” 听到这话,穆七的神色有几分不自然,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说道:“我家离这里很远,不过,日后我会关注这件事的。若是找到了他,我会与他联系。” “怎么?你们家里,还很神秘么?” 穆七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道:“那倒不是。” 他言尽于此,没有再说下去。 燕凌寒不是个爱探查别人隐私的人,没有再追问下去,只是叮嘱道:“日后若是机缘巧合,你有了随风的消息,也请一定记得告诉我。我住在京城,铭王府,很好找的。” “放心,我会的。”穆七郑重承诺道。 绕了许久的圈子,燕凌寒终于说出了自己此行的目的:“穆七,若是没有别的事情,可否请你离开此地?就当是,为了随风。”听到这话,穆七倒是有几分不解了。 正文 第一千九百三十五章 又鬼扯 对于燕凌寒让他离开此地的话,穆七很是不解。 于是,他开口问道:“为何?” 燕凌寒微微一笑,道:“就像是你不愿吐露自己的家在何处一样,我也有我不想说的东西。” 穆七懂了,他点点头,道:“好,我明日便离开。” “多谢。” 穆七笑笑,道:“既然如此,今晚就一醉方休吧。” 燕凌寒也是一个爽快的人,当即便应允了。 只不过,奇怪的是,以往的燕凌寒,向来是千杯不醉的。 然而,这一晚,燕凌寒却是很快就醉了。 第二天,他醒来的时候,穆七已经离开了。 回想昨日的种种,燕凌寒不禁打了一个激灵。 对于喝酒这件事,他极为克制,很少会让自己醉倒,昨晚亦是如此。 可昨晚,却是一个极大的例外。 燕凌寒飞身出门,守在不远处的暗卫顿时凑了上来。 “可有意外发生?”燕凌寒急声问道。 暗卫皆是摇头。 燕凌寒没再多说什么,径直回了赫云舒等人所在的地方。 这时候,暗卫们正在准备早饭,两个孩子已经醒了,围着灶台打转。 赫云舒站在一旁,正看着两个孩子,神色温柔。 看到他们,燕凌寒的一颗心就安定了下来。 他缓缓走了过去,站在了赫云舒的身旁。 听到动静,赫云舒转身,看向燕凌寒。 她发现,燕凌寒的鼻尖,渗出一层细细密密的汗珠。 “怎么这样着急?”说着,赫云舒伸手,轻轻拂去那鼻尖的汗珠。 燕凌寒将一切如实告知。听罢,赫云舒亦是有些意外:“或许,他身上的确是有些秘密,不愿意让人发现。这并不奇怪,每个人都会有不愿意告诉他人的秘密。你这样着急,是怕穆七做了伤害我们 的事情吗?” “是我多心了。”燕凌寒说道。 就这样,穆七离开了。 燕凌寒也准备离开了。 他们在这里待了许久,该看的风景已经看过了,两个孩子也有些厌倦,是该离开的时候了。 只不过,百里星宇等人还会在这里待上一段时间,因为他们在这里发现了许多有用的药材,且已经通知百里世家的人,来此地整理药材。 如此,燕凌寒便与百里奚和等人告别,与暗卫一起离开了密林。 出了密林,外面是截然不同的一片天地。 小灵毓拍着胖乎乎的小手,道:“真好呀!” 小恭让则开心道:“这里的天空很明亮!” 赫云舒笑笑,道:“不同的地方有不同的风景,咱们边走边看也就好了。” 马车缓缓向前,速度并不快。 “下一步,去哪里?”赫云舒问道。 燕凌寒想了想,道:“不如,去大魏走走?” 赫云舒有些意外,道:“怎么想起要去大魏?” 燕凌寒轻轻地握住了她的手,轻声道:“我知道,你很担心。” 赫云舒一阵沉默,果然,燕凌寒是懂她的人。 当初凤星辰离开的时候,他们曾经约定,要互通消息的。 但是这段时日以来,凤星辰并未送任何消息过来。 而且,他们送去的消息也石沉大海,没有获得任何回应。 这很不正常。 赫云舒反手握住燕凌寒的手,道:“虽然担心,但是,不一定非要去的。我觉得,凤星辰应该有能力解决这件事。”燕凌寒笑了笑,道:“就当是看看不同的风景吧。现如今咱们一路南下,从大渝京城到这里,也算是见识了大渝各地不同的风景。此番再去大魏走一走,也算是带孩子们去 看看大魏的风景。以往咱们在大魏的时候,只顾着处理各种各样的阴谋,倒是没闲心游山玩水,这一次,倒是可以弥补这个遗憾。” “你倒是会为我找理由。”赫云舒笑道。 燕凌寒轻轻地揽住了赫云舒的肩膀,道:“不是为你找理由,是为了让咱们的孩子多看看不同的风景。” 赫云舒嫣然一笑,道:“既然夫君这么说了,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燕凌寒笑笑,凑近了赫云舒,轻声道:“娘子这样听话,倒是让为夫我想要一亲芳泽呢。” 赫云舒打了燕凌寒一下,道:“又鬼扯。” 这时,小灵毓留意到了两个人的举动,眨巴着大眼睛问道:“父王,母妃,你们在说什么?” 燕凌寒微微一笑,道:“我与你母妃正在商量,要带你们去个不一样的地方玩玩儿,吃更好吃的东西。” “去哪儿?”听到这个,小灵毓两眼发亮。 “一个和我们大渝有所不同的地方。还记得你们那个年轻的舅姥爷吗?我们去他的国家转转,让他带咱们吃饭,好不好?” “好!”小灵毓拍着手应和道。 如此,这件事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马车一路往西南方向而去,如今大魏和大渝多有通商,到了边关口岸,只需拿着文书即可过去。 对于燕凌寒和赫云舒而言,拿到这等文书,自然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很快,他们就行走在大魏的土地上。 不得不说,大魏的风景的确是和大渝有些不同。 进入大魏境内之后,赫云舒等人就感觉到了凉爽。 原本,在凤凰城的时候,已经是很炎热的天气,宛如盛夏。 但是到了这里,倒像是暮春的光景了。 田野里,到处是一片浓绿。 有些地方的油菜花已经开了,黄澄澄的一片,在一片浓绿的底色中,更显明艳。 孩子们看着这一切,满眼都是新奇。 赫云舒带着他们下了马车,到了油菜花田的边缘。 孩子们凑上去,闻到了油菜花的香味儿。 “母妃,我可以折一枝花吗?” 赫云舒并未直接告诉她答案,而是说道:“还记得桃花的事情吗?” 小灵毓眨巴眨巴眼睛,道:“桃花是要结桃子的,可这油菜花能做什么?” “油菜花会结出菜籽,菜籽可以榨油。还记得那天你吃的红烧兔肉吗?那就是用油菜花结出的菜籽做出来的。” 小灵毓仔细回想了一下,只记得那天的兔肉好吃极了。 她咽了一口唾沫,道:“这花真的好有用哦。可是,我真是太喜欢这花了,母妃。它们真好看呀!” 赫云舒回身冲着燕凌寒笑了笑,道:“夫君,既然如此,这件事就交给你来解决了。” 这下,燕凌寒倒是有几分不解了。交给他解决?要如何解决? 正文 第一千九百三十六章 油菜花开到了纸上 迎着燕凌寒疑惑的目光,赫云舒微微一笑,道:“夫君,是时候证明你文武双全了。” 燕凌寒笑笑,道:“原来,娘子在这儿等着我呢。” “对啊,你一直说自己文武双全,现在正能派上用场。” 燕凌寒朗声大笑,道:“好!” 两个小家伙却是一脸好奇道:“父王,母妃,你们在说些什么?” 赫云舒嫣然一笑,道:“灵毓,你父王最会画画,可以以假乱真。只要他帮你画下这盛开的油菜花,这美丽的场景就能如在眼前了。“ “真的吗?”说着,小灵毓的两只眼睛里盛满了喜悦。 燕凌寒笑了笑,道:“父王可以一试。” 说完,他准备了作画需要的东西,席地而坐。 小灵毓和小恭让一左一右站在他的身旁,一脸的好奇。 赫云舒站在燕凌寒的身后,静静地看着。 燕凌寒调好颜料,就开始落笔。 不过几笔下来,画作的轮廓就已经形成了。 他继续描摹,不时抬头看一眼眼前的油菜花田,很快,一幅画作就完工了。 油菜花田黄绿相间,燕凌寒又在上面落了几笔,描摹出远处山峦的轮廓和近处的几棵树。 如此,便让这油菜花田显得更加的生动真实。 小灵毓拍着手叫道:“父王!父王!油菜花开到你的纸上去啦!” 燕凌寒笑笑,道:“待颜料干了,父王就把这幅画送给你。这样的话,只要你想看,随时都能看到这样的美景了。” “好!”小灵毓兴奋地叫道。 之后,她便鼓起腮帮子,想要把上面的颜料吹干。 瞧见小灵毓这般憨态可掬的样子,赫云舒和燕凌寒都忍不住笑了。 暖风和畅,美景在前,两个孩子又这样开心,终归是让人高兴的。 颜料干掉之后,小灵毓把画收好,抱在了怀里,之后他们继续赶路。 在路上的时候,燕凌寒仍然给凤星辰送信,但是这一封封的信件石沉大海,没有任何的回应。 这让他们的心里有几分不安,不由得加快了行进的速度。 好在,即便是在大魏,如今的天气也不冷,赶起路来倒也方便。 一路上,他们走走停停,终于在第六日赶到了大魏的京城。 起初,他们进入城门之后,并未觉出什么不对。 历来,如果是出了什么大事,为了以防万一,都是要封禁城门的。 眼下城门照常开放,百姓们出城入城,并未受到影响。 看来,事情还不是太糟糕。 但是再往里走,情况就有些不对了。 正常情况下,街道上商铺林立,开门做生意,百姓们游走在街道之上,采买需要的物品,热闹非凡。 但是今日,街道之上少有行人不说,不少商铺都关了门。 这很不寻常。 最终,赫云舒没有直接去找别人,而是进了一家华年商行名下的客栈,住了进去。 只不过,她并未表露自己的真实身份。 趁着店小二进来奉茶的功夫,赫云舒装作不经意地问道:“我想买些胭脂水粉,不知你们这里哪家铺子里卖的好?” 听到这个,店小二忙应道:“夫人,最近不大太平,不少商铺都关了门,只怕是买不到什么好的胭脂水粉了。” 赫云舒故作诧异,道:“不大太平?怎么会呢?” 店小二缩了缩脖子,悄声道:“听说啊,是上面不大太平。” 听到这里,赫云舒就没有多问。 一个店小二,知道的内容终归是有限的。她若是继续问下去,倒是会惹人生疑。 不过,不少店铺关门,这就已经很说明问题了。 在这京城之中,许多的店铺都是在当朝官员的名下。 若是朝堂之中有什么动荡,官员为了自身利益的考虑,会先关闭自家的店铺。如此一来,从这些商铺里倒是能够看出一些端倪。 察觉到这一点,赫云舒就将暗卫派了出去,打探消息。 以往,这些暗卫是在大魏待过的。打探消息,自然有一些门路。 只是,他们出去了一圈,并未得到什么有价值的消息。 倒是有一个暗卫,将一个消息悄悄告诉了赫云舒。 赫云舒听了,颇为意外,不过,她摆了摆手,道:“眼下来说,这件事并不十分要紧,你继续注意着就是。待我腾出手来之后再去解决。” 暗卫应声,退了下去。 这时,燕凌寒走了进来,道:“看来,这次的事情很严密,以至于没透出什么消息来。不过,今晚我准备去宫里一趟,打探些消息。” “贸然去宫里,未免有几分凶险。不如,今晚我们兵分两路,你去奉家,我去冯家走一趟,也好探探虚实。” 燕凌寒点点头,道:“好。” 夜色很快就黯淡了下来,赫云舒和燕凌寒兵分两路,去了不同的地方。 赫云舒去的,是冯老先生的冯家。 这里赫云舒以前来过许多次,也算是轻车熟路。 她先去的,是冯亦鸣所住的房间。 然而奇怪的是,此时冯亦鸣的院子里,漆黑一片。 赫云舒调转方向,去了冯老先生所住的院落。 此时,冯老先生的院子是有光亮的。 只是,这院子里虽然光亮,但是没什么下人走动,倒是十分奇怪。 而且,周围十分寂静,几乎是落针可闻。 赫云舒愈发小心,上了屋顶。 冯家,也是豢养着暗卫的。 一路上,赫云舒小心避开暗卫,绕到了冯老先生的书房后面。 冯老先生这个人,是最喜欢待在书房里的。 靠近这书房之后,里面的声音就传了出来。 “父亲,兴许,这是我最后一声叫你父亲了。” 听到这个声音,赫云舒晃了一下神,随即,她意识到,这是冯清渠的声音。 当初,这冯清渠是和凤天九鬼混在一处的,当时,还想着陷害她,被冯老先生识破之后,就将这冯清渠送到了偏远的老家。 难道说,冯老先生老来心软,又将冯清渠叫了回来吗? 未必没有这种可能。赫云舒耐下性子,继续听下去,然而,这接下来听到的内容,倒是让她大为诧异。 正文 第一千九百三十七章 留着何用 “冯清渠,你这是要弑父?” 随即,冯清渠阴仄仄的声音传来:“为父不慈,能让这做儿子的怎么办呢?你伙同不相干的人杀死我最心爱的女人,难道还想让我继续孝敬你不成?” 冯老先生冷笑一声,道:“冯清渠,我此生有你这样的儿子,真是败笔!” “你不必怨愤,拜你所赐,我的儿子也是这样处处忤逆我的意思!”冯清渠恨恨道。 这时候,冯老先生像是想起了什么,颤声道:“亦鸣是你的骨肉,你切不可伤害他!” “骨肉?不认同我的骨肉,不如不要!” 这一刻,冯清渠的声音格外淡漠。 赫云舒换了一个角度,看清楚了屋子里的情形。 此时,冯老先生端坐在书桌之后,冯清渠挡着他,赫云舒并未看到他此刻的神情。 “冯清渠,你这枉顾人伦的不孝子!” “呵,这都是拜你所赐!受死吧!” 然后,赫云舒看到,冯清渠端着一杯什么东西,绕过桌子就按住了冯老先生的脖子,要往他嘴里灌。 赫云舒当机立断,扬手便将手中的飞刀扔了出去,直中冯清渠的手腕。 顿时,冯清渠手中的杯子应声落地,他用另一只手捂住自己流血的手腕,龇牙咧嘴道:“谁!滚出来!” 赫云舒飞身进了房间,拔出腰间的软剑,对准了冯清渠的脖子。 见是她,冯清渠阴仄仄的笑了,道:“赫云舒,没想到你也来了。正好,凤谨言这个蠢货没杀死你,就等着我收拾你!” 这时,冯老先生大叫道:“云舒,你快走!” 他的话音刚落,就有数条人影从屋外闯了进来。 赫云舒往后退了退,将手中的剑横在了冯清渠的脖子上,道:“若不想让他死,你们也老实一点!” 她劫持了冯清渠,让闯进来的人有所忌惮。 然而,冯清渠挣扎着,并不十分老实。 赫云舒扬手弹出一些毒粉,使得冯清渠浑身无力,无法挣扎。 随即,赫云舒看向眼前这些人,道:“你们是什么人?” 来者面面相觑,然后一拥而上,要围攻赫云舒。 赫云舒丢下冯清渠,与此同时,守在外面的暗卫也进来了,与刚刚闯进来的人战在一处。 赫云舒一边警戒着,一边靠近了冯老先生,道:“您还好吗?” 冯老先生点点头,声音沧桑:“我还好。” 说完,他猛然抓住了赫云舒的手腕,急切道:“云舒,你法子多,快救救亦鸣!快救救亦鸣啊!” 赫云舒点点头,道:“但是,您得先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今日亦鸣照常去上朝,到现在都没回来。另有几个和亦鸣亲近的后生来说,他们的父亲去上朝,也是至今未归。我觉得事情不大寻常,正准备进宫去看看。谁知道这逆子 就闯了进来,要毒杀我。他还说,还说……” 说着,冯老先生剧烈的咳嗽起来,说不出话。 赫云舒替他轻拍了拍背部,道:“您别激动,慢慢说。” 冯老先生缓了几口气,然后道:“这个逆子说要将所有倾向于陛下的大臣全部杀掉。” 听罢,赫云舒微微皱眉。 冯清渠既然会这样说,想必是做好了准备。 而且,从他刚来所说的话来看,他和凤谨言之间,是互通有无的。 不然,冯清渠不会知道凤谨言算计她的事。 看来,冯清渠等人是将原先所有和凤天九一伙的人纠集了起来。 原先,凤天九死后,她的余党也就一哄而散,不成想,现在又被这些心怀歹意的人集结了起来。 随即,赫云舒看向了冯清渠,此刻他浑身无力,瘫软在地上,一双眼睛却是阴毒地瞧着赫云舒,一眨也不眨。 赫云舒俯身,攥住了冯清渠的脖子,道:“说!你们的阴谋是什么?” 冯清渠冷冷一笑,道:“赫云舒,没想到你竟是这样天真?你以为,你就这么一恐吓,我就会将所有的事情和盘托出吗?做梦!” “看来,做这件事你是铁了心。怎么,在你们的计划里,要登基做皇帝的,是你和凤天九的那个幼子吗?” 听到这话,冯清渠的神色不由得一怔。 见状,赫云舒知道,自己猜对了。 之后,赫云舒缓缓起身,道:“原来,你们是以这个理由将这些原先听命于凤天九的人纠集起来的。说起来,倒是一个不错的理由。” 这时候,暗卫已经控制了这里的局面,将所有人斩杀在当场。 随即,赫云舒转身看向冯老先生,道:“这样吧,老先生,我留下一些人保护你。我即刻入宫,查探消息。”冯老先生摇摇头,道:“不,我老了,我的命不值什么,不必留人保护我。你尽快带人入宫,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也好想个对策,解决这件事。不管怎么说,这么多人 不能枉死,朝纲更是不能乱。” “您放心,我一定会尽快查清这件事的。不过,您准备如何处置他?”说着,赫云舒指向了冯清渠。 冯老先生看向浑身无力瘫软在地上的冯清渠,恨恨道:“此等逆子,留着何用!杀了吧!” 说完,冯老先生别过了脸,一脸的痛恨。 看到这一幕,赫云舒有几分了然。 虽然冯清渠做了这么多的错事,但他毕竟是冯老先生的亲生儿子。不管怎么说,这个狠心都是不容易下的。 于是,赫云舒说道:“这样吧,他中了我的药,三日之内都动弹不得。找个屋子把他关起来,等事情解决之后再行处置,如何?” 冯老先生没有说话,他沉默了很久,然后颓然地点了点头。 暗卫很快将冯清渠带走,安置在另外的房间。 然后,赫云舒与冯老先生告别,要带着人往宫里去。 冯老先生起身,冲着赫云舒郑重地拱手,道:“云舒,此刻,这大魏的江山,就托付给你了。” 赫云舒躬身还礼,道:“老先生,您这话就客气了。您放心,这件事我是一定会管的。” “好,好,你快起来!”说着,冯老先生将赫云舒扶了起来。转瞬,他却是脸色大变,奋力将赫云舒推向一旁,大叫道:“云舒,小心!” 正文 第一千九百三十八章 瓮中捉鳖 听到冯老先生的叫声,赫云舒暗知不妙,却又不愿冯老先生替她挡灾,于是她紧抓住冯老先生,闪身往一旁退去。 她刚刚站稳脚,身后就传来利刃撞击的声音。 赫云舒扶好冯老先生,然后朝着身后看去,第一眼就看到了燕凌寒。 原来,是他来了。 此刻,他正将手中的剑收好,另一边的墙壁上,斜插着一根利箭。箭头没入墙壁之中,可见力度之大。 看来,是有人射了暗箭。 很快,外面就传来一声惨叫。是暗卫,解决了射暗箭的人。 冯老先生一介文人,以往想是没有受过这样的惊吓,此刻他惊魂未定,颤声道:“多亏你及时赶到啊!” 燕凌寒朝着他拱了拱手,道:“前辈,受惊了。” 冯老先生拱手还礼,道:“不,受惊的是云舒。” 赫云舒微微一笑,道:“我还好,倒是您,想是没遇到过这样凶险的状况,只怕是惊着了。” “还好。”说着,冯老先生慢慢踱着步子,走到椅子边坐了上去。 赫云舒冲他拱了拱手,道:“眼下事不宜迟,我就先告辞了。” “好,好,你快去!”冯老先生催促道。 赫云舒点点头,转身便大步离开。 “云舒!” 是冯老先生在叫她。 赫云舒回过身,疑惑地看着冯老先生,等着他开口。 冯老先生缓缓道:“云舒,做大魏女皇这件事,你真的不再考虑一下吗?” 赫云舒莞尔一笑,道:“老先生,我的答案和以前是一样的。再者说,如今是星辰小舅舅做了这皇帝,以后这样的话,您就不要再说了。若不然,只怕会生嫌隙。” 冯老先生点点头,道:“好。以后,老夫不会再说这样的话了。” 赫云舒笑笑,大步离去。 到了外面,赫云舒问道:“说说看,你在奉家发现了什么?” “奉铁塔不在府中,他手下得力的下属此刻也都不知踪迹。” 赫云舒微微皱眉,道:“我这里得到的消息是,今日上朝去的官员,都没回来。” 燕凌寒冷静分析道:“由此说来,这件事不大对。若是凤天九的余党作祟,不会将地点选在宫里。眼下这样的手法,倒像是凤星辰在瓮中捉鳖。” “可是,若是凤星辰的手法,为何冯清渠会说要将一并文臣全部杀死?” “或许,是凤星辰在将计就计。不管怎么说,今日入宫一趟,就什么事情都明白了。” 赫云舒点点头,道:“是这个道理。把一切探查清楚,总好过在这里隔岸观火。” 于是,二人打定了主意,要往宫里去。 只是,走到冯府门口的时候,外面来了大队的人马。 燕凌寒和赫云舒隐了身形,藏在暗处,朝着外面看去。 赫云舒认出,领头的,是奉铁塔的一个手下。 余下的,是军容整齐的兵士。 在这群兵士的簇拥中,有一个人下了马,朝着冯府走去。 此人身形颀长,略显清瘦,是冯亦鸣。 站在自家门口,冯亦鸣回身,道:“多谢将军一路护送。冯某在此多谢了。” 那位小将军却是坚持道:“寺卿大人,眼下京中不大太平,我等奉侯爷的命令,是一定要将您送回院中的。” “有这个必要么?” “寺卿大人,这是侯爷的命令,还请您不要为难下官。” 冯亦鸣点点头,道:“那好吧。” 于是,这一众人马护送着冯亦鸣进了内院,到了他自己的院子。 这时,前来护送的人才安心离去。 此刻,冯亦鸣站在自己的院子里,长出了一口气。 赫云舒和燕凌寒悄悄现身,燕凌寒拍了一下冯亦鸣的肩膀,道:“发生了什么事?” 冯亦鸣吓了一跳,待看清是燕凌寒,他吃了一惊,道:“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尔后,他又看到了赫云舒,更是惊诧。 “走吧,去见你祖父。” 听到这话,冯亦鸣就暗觉不对,忙去了冯老先生的院子。 此刻,冯老先生已经不再那样惊骇,一抬头看到冯亦鸣进来,更是欣喜异常。 “亦、亦鸣,你回来了?”说着,他起身,朝着冯亦鸣颤颤巍巍地走过来。 冯亦鸣迎上去,扶住了冯老先生,道:“是,爷爷,我回来了。” “好,好。” 这时,冯老先生看到了后面的赫云舒和燕凌寒。 他正要道谢,赫云舒便直言道:“老先生,并不是我救他回来的。” 听到这话,冯老先生更是诧异。 冯亦鸣扶着他坐下,道:“爷爷,今日的事情,我详细说给您听。” “好,好。”冯老先生迫切道。 冯亦鸣又请赫云舒和燕凌寒坐下,将今日发生的事情娓娓道来。 原来,自凤星辰从凤凰城回来之后,有些事情就已经初见苗头了。 于是,凤星辰就开始部署。 说到底,玩的是一出将计就计。 而所有的事情,都在今日引爆。 今日,在朝堂之上,突然有那么一些朝臣倒戈相向,指责凤星辰谋篡皇位,罪恶滔天。 紧接着,便有一部分兵士冲上了大殿,控制了金銮殿上的人。 当然,这只是表象。 凤星辰早有准备,自然不会让这些人控制了局面。 待这些人表演完毕,那些个暗中作恶的人也就浮出了水面,眼见着该蹦出来的人都蹦出来了,凤星辰来了一招釜底抽薪,将所有人一网打尽。 只不过,这件事一忙,就忙到了这个时辰。 眼下事情稳定下来,凤星辰下令,命奉铁塔将所有人护送回家。 听完这一切,赫云舒终于放心了。 现在看来,凤星辰不是一个没有手段的人。 的确,要坐稳这皇位,靠的不仅仅是权力和威望,更是高人一筹的手段。 若空有权力和威望,独独缺失了手段,那才是最要命的。 眼下事情解决,赫云舒和燕凌寒就没有多留,他们起身告辞,至于冯清渠的事情,自然由冯家的人来解决。 然而,要走的时候,冯亦鸣却开口,叫住了赫云舒。他声音迫切,似乎有什么要紧的事情。 正文 第一千九百三十九章 没什么干系 赫云舒回身,看着冯亦鸣。 冯亦鸣的脸微微涨红,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赫云舒猜出了几分,道:“是因为那个孩子吗?” 冯亦鸣神色一跳,道:“你怎么会知道?” “知道一点儿罢了,你倒是仔细说说看。” 冯亦鸣正色道:“今日那些人起事,打的就是立那个孩子为帝的主意。眼下,那个孩子就被困在宫里,尚未出来。” 那个孩子,是冯清渠和凤天九的骨肉。 说起来,这件事也算是和赫云舒有些关系。 “我想,陛下会做出做妥善的解决办法。”赫云舒想了想,如此说道。 冯亦鸣则是有些担忧的:“可是,这个孩子的存在,的确是让陛下忌惮。只怕这个孩子,性命休矣。可是,说到底,他只是个孩子罢了,什么都不知道,罪不至此。” “先看看吧,若是有什么事情,我会过问的。” 听到赫云舒这句话,冯亦鸣心里就有底了。 之后,赫云舒和燕凌寒二人走出了冯府。 到了外面,燕凌寒问道:“这件事,你真的要过问吗?”赫云舒摇摇头,道:“凤星辰忌惮这个孩子是人之常情,他是帝王,若是不妥善解决这个孩子,日后总有后顾之忧。可孩子毕竟是孩子,错的不是孩子,而是孩子背后的人 。不过我想着,依着凤星辰的心性,应该不会赶尽杀绝。” “你的意思是,静观其变?”赫云舒点点头,道:“对。不过,就算是他做出了什么狠绝的决定,也是理之当然。那个孩子虽然是凤天九的骨肉,但与我没什么干系。凤天九待我如此恶毒,我也无须为 她做什么。” 听着,燕凌寒揽住了赫云舒的肩膀,道:“是我不好,提起这件事,让你伤心了。” “不要紧的。我的心境,还没有脆弱到这种地步。” 二人边走边说,一路回了客栈。 他们回去的时候,两个孩子已经被暗卫哄睡了。 瞧着暗卫那一副大功告成的感觉,赫云舒感慨道:“看来,如今你们真是多才多艺了。” 那暗卫不好意思地笑道:“王妃娘娘,您这话就言重了。我们啊,除了不能学会生孩子,其他的都能学。” 燕凌寒作势打了他一下,道:“你这猴头,倒是话多。” 那暗卫不好意思地笑了,然后退了出去。 床上,两个孩子安然睡着。 忙活了这么久,赫云舒也困了,很快就睡了。 夜半时分,外面传来了一些响动。 赫云舒醒了,燕凌寒已经下床,去了门边。 紧接着,有细微的声音传来。 很快,燕凌寒回来,看到已经醒来的赫云舒,轻声道:“凤星辰来了,要见见吗?” “他倒是机警,这么快就找到了我们的住处。”说着,赫云舒起身穿衣。 燕凌寒先去了隔壁的房间,赫云舒紧随其后。 此时,凤星辰一身便服,坐在那里。 赫云舒看向他,笑道:“小舅舅,如今你的本事,是愈发好了。” 凤星辰笑笑,道:“不过是守着冯府抓冯清渠,意外发现了你们罢了。” “事情可解决了?” “算是解决了。不过有件事,倒是要事先知会你一声。”凤星辰郑重道。 “好啊,你说说看。” “就是那个孩子。” 赫云舒笑笑,道:“我与凤天九没什么恩情,那个孩子,你看着处置就好,无须来问我。” “的确,若是看着凤天九和她做的那些事,诚然是不该善待这个孩子。可他毕竟是个孩子,瞧着还算良善。所以我觉得,这件事还是谨慎一些好。” “小舅舅,瞧着你这话头儿,是已经有法子了,不妨说说看。”凤星辰正色道:“对外是一定要说处死了这孩子的,若不然,那些个宵小之辈总要生事。背地里呢,我准备让人将这孩子送走,远离京城,不管怎么说,让他远离这些是是 非非,安然长大,总是好的。” “小舅舅的法子,的确是很好。”赫云舒赞许道。 凤星辰笑笑,道:“你到这里来,是因为担心我么?” 赫云舒看了看燕凌寒,尔后道:“并不是。两个孩子要看看不同的风景,所以,我便带着他们到这里来了。赶上了这场热闹,也算是阴差阳错了。” 凤星辰爽朗一笑,道:“你呀,就是有一颗七窍玲珑心。怎的,承认是因为担心我还不行么?还怕我自负,觉得你这是多此一举?放心吧,我可没那么小性子!” 赫云舒笑笑,并不多言。 的确,许多做皇帝的人都是自负的,觉得自己高人一筹,不愿让别人担心什么,若是有人救了这皇帝,倒是会让这皇帝心里不自在,生出无能的感觉。 大概,这也算是人性的弱点。 只不过,凤星辰不是这样的人。 这时,凤星辰笑了笑,道:“既然来了,我势必是要尽一尽地主之谊的。不如,去宫里走一遭,也好让两个孩子品尝一下这大魏的美食。” 赫云舒婉拒道:“不用了。我来这里,原本就是悄悄来的,也想悄悄的走,不想引人注目。” “那好吧。既然是你的意思,我也不好勉强。不过,另外有件事,我得与你商讨一下。” “什么事?” “掌管你这华年商行的人,是叫何叔吧?”很突兀的,凤星辰突然说了这么一句话。 赫云舒也是略感意外,道:“是有这么个人,怎么了?” “这次的事情,他的儿子不知为何,也参与其中。不过,仅仅是为那些人提供钱财上的帮助。” 赫云舒变了脸色,道:“他竟做出了这等事?” 提供钱财并不是小事,这是妥妥的助纣为虐,不能忍。 “人我已经抓住了,如何处置,倒是要看看你的意思。纵然你不来,我也准备送信给你,好商讨这件事。” 赫云舒想了想,道:“这件事你做主就好。怎么处理我都没意见。” 看着赫云舒的脸色,凤星辰猛然意识到了什么。于是,他想要解释。 正文 第一千九百四十章 复杂的,是人心 凤星辰想要解释,是因为他觉得赫云舒是误会了什么。 的确,这华年商行是大魏境内分布最广泛,也最富裕的商行,几乎可以说得上是富可敌国。 但是,他凤星辰身为大魏之主,还没有卑鄙到要垂涎一个商行的地步。 他担心,赫云舒误会他想要吞并这华年商行,所以才会借着这次的事情说事。 但是,那何叔的儿子的确是参与了这件事,这是千真万确的,做不得假。 然而,凤星辰想要解释,却发现自己无从解释。若是说得多了,倒是会让人觉得此地无银三百两。 最终,他的脸涨红了,却说不出什么来。 见凤星辰这个样子,赫云舒就有些明白了。她笑笑,道:“小舅舅,我信得过你。你只管将这华年商行当做一个普普通通的商行来看待就好,不必特别对待。这里面的人犯了事,你依照大魏的律法处置也就是了,不 必多思多虑。而我,了解你的为人,不会多想什么的。” 赫云舒坦坦荡荡,丝毫也没有藏着掖着。 这一刻,凤星辰知道自己真的是想多了。 赫云舒从来不是个蝇营狗苟的人,她是坦荡的。 想到这一点,凤星辰忍不住笑了,道:“好,好。这件事,是我多想了。” 赫云舒亦是一笑,道:“小舅舅,有些事情原本就是很简单的,你不必看得那么复杂。有时候,复杂的不是事情,而是人心。” 凤星辰点点头,深以为然。 几人说着话,气氛热络,不知不觉间,天色就已经泛白了。 快到上朝的时辰了。 凤星辰一脸遗憾,道:“你们该不会今天就走吧?” “应该不会。两个孩子初来大魏京都,我倒是想带着他们四处走走看看。”赫云舒含笑道。 “如此甚好。待我下朝,再来与你们玩乐。”凤星辰开心道。 之后,凤星辰给了赫云舒一张令牌,如此一来,无论在这大魏她想去任何地方,都可以畅通无阻,无人阻拦。 赫云舒含笑接过,将那令牌拿在手里。 因为赶着上朝,凤星辰很快就走了。他走之后,赫云舒感慨道:“如今看来,我这小舅舅做事是愈发熟练了,也很沉得住气。为了防备那些别有用心的人,他连咱们送来的信都没回,就是为了昨日将那些人一 网打尽。想来,若是老王爷能够看到如今的他,想必会很欣慰。” 想到恭老王爷,赫云舒就想到了许多。 那时候,在这冰冷的大魏京都,恭老王爷给了她许多的帮助。 赫云舒握住燕凌寒的手,道:“今日,我想带着孩子们去给老王爷上柱香。” 燕凌寒回握住赫云舒的手,道:“应该的。那时候,恭老王爷对你帮助颇多,也很是庇护你。” 赫云舒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他们回屋的时候,两个孩子已经醒了。 照例是洗脸梳头,吃过饭之后,燕凌寒雇了一辆马车,朝着皇陵而去。 因为凤星辰做了皇帝,所以恭老王爷的陵寝也转移到了皇陵之中,万分尊贵。 皇陵外面,是有兵士把守的。 赫云舒亮出了凤星辰给的腰牌,自然无人敢阻拦。 随着兵士的指引,赫云舒等人一路到了恭老王爷的陵寝外。 赫云舒看了看这陵寝,不算奢华,但是厚重古朴,很符合恭老王爷和凤星辰一贯的行事作风。 此时此刻,站在恭老王爷的陵寝前,往日发生的一切如在眼前。 回想往事,总是让人无限感慨。 瞧着赫云舒那伤感的样子,燕凌寒为了转移她的注意力,便开口说道:“娘子,你还没向两个孩子说明呢。” 赫云舒如梦初醒,把两个孩子拉到了前面,道:“老王爷,这是我的两个孩子,今日带过来让你见见。愿你在九泉之下,安好无忧。” 说完,她将一杯清酒洒在墓碑前。 这时,小灵毓问道:“母妃,这位是您的什么人?” “记得你那舅姥爷吗?”说着,赫云舒指了指眼前的墓碑,接着说道,“这位便是你那位舅姥爷的父王。当初母妃在这里的时候,多亏了他的照顾。” 小灵毓嘀咕道:“我舅姥爷的父王?那我该叫他什么?” 这个问题,倒是难住了赫云舒。 于是,她看向了燕凌寒,以示求助。 燕凌寒摸了摸小灵毓的脑袋,道:“算得上是你们的曾外祖父。” “哦,这样啊。”说着,小灵毓恭恭敬敬地跪下,虔诚地磕头。 小恭让紧随其后,如法炮制。 他们心里敬重赫云舒,那么,对于帮助了赫云舒的人,更是敬重。 赫云舒在恭老王爷的陵墓前待了许久,也说了许多话。 她虽然心里清楚,知道人死之后就什么都没了,但是依然想用这种方式来寄托自己的哀思。 而且,说了许多话之后,她的心情的确是好了许多。 祭祀完之后,赫云舒等人离开了皇陵。 历来,皇家陵墓的选址都是极为讲究的,依山傍水,是风水极好的地方。 出了陵墓,没了那种肃穆悲凉的气氛,再加上瞧着赫云舒的心情也好了许多,两个孩子也渐渐活泼起来。 小恭让指着远处的山峰,问向燕凌寒:“父王,那山顶上白白的是什么?” “是积雪。” 小恭让瞬间就惊呆了。 在大渝,他从未见过到了这个时候仍不曾融化的积雪。他们往这里来的时候,着急赶路,也察觉到大人急切的心情,所以心里即便是有了什么疑问也是憋着不问。也正是因为这个缘故,虽然一路上也看过许多这样戴着白帽子 的山,但是这个问题,他此刻才问出来。看到小恭让那诧异的神色,燕凌寒解释道:“因为这里的天气很冷,在山上也就更冷。所以山顶上的雪,是不会化掉的。你若是仔细看,就会发现这里的许多山上都有积雪 。” “这可真奇特!”小恭让叫道。 燕凌寒笑笑,道:“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以后呢,父王和母妃会带着你们多出来走动走动,也好让你们长长见识。” 这时,小恭让转移了视线,指着不远处的草丛说道:“父王,那草丛里面亮着的东西是什么?”燕凌寒顺着小恭让手指的方向看去,脸色瞬间就变了。 正文 第一千九百四十一章 这件事不对 变了脸色的瞬间,燕凌寒就将小恭让抱向另一旁,偏离了马车的车窗。 尔后,他看向赫云舒,道:“外面有些情况,一会儿你护着孩子。外面的,我来解决。” 赫云舒原本靠着马车壁静坐,眼下听到燕凌寒如此说,微微变了脸色。 她将车帘挑开一条缝儿,看到在前面不远处半人高的草丛里,有明亮的光闪过。 那是利刃在阳光的照耀下发出的光芒。 看来,有人在这里埋伏着。而且,这些人不是老手,并不懂得如何更好地掩藏自己。赫云舒将百里星宇给她的毒粉分了一些给燕凌寒,道:“往日里,你虽然不屑使用这些东西,但是咱们今天出来是为了祭祀,并未带着暗卫。说起来是有几分凶险的,所以 ,你带着防身。” 燕凌寒接过,道:“好。” 之后,燕凌寒守在马车门口,静听着外面的动静。 片刻后,有利箭射在马车上的声音响起。 赫云舒早已将孩子抱离危险地带,此刻他们在角落里,很安全。 而她守住两个车窗,足够警惕。 利箭射过之后,就有喊杀声响起。 这马车和车夫一并是雇来的,当即就吓坏了,瘫软在一旁。 燕凌寒提着剑下了马车,看到眼前的阵势,着实吃了一惊。 眼前的人黑压压的,足有一百余人。 看到这一幕,燕凌寒不禁冷笑了一下,看来,这背后的人为了对付他还真是费了不少的心思,为了对付他们区区几个人,居然下了这样的血本儿。 而且,眼前已经出现的这些并非全部,不远处的草丛里,还埋伏着准备出其不意,射暗箭的人。 燕凌寒心无惧意,正准备大杀四方的时候,前面的拐弯处传来清脆的马蹄声。 听到这声音,燕凌寒握剑的手渐渐收紧。 眼前的对手已经足够强劲,若是再来一些,只怕是很棘手。 当然,他担心的并不是自己的安危,而是怕自己要对付这么多人,分身乏术,无法妥善保护赫云舒和两个孩子。 对此,燕凌寒做了最坏的打算。 眼前的人,在朝着他慢慢靠近。 但是,奇怪的是,这些人之中的一部分,却小心警惕着那边骑马而来的人。 燕凌寒一边静观局势的变化,一边提剑伤了想要靠近他的几个人。 很快,那些骑马的人就靠近了这里。 继而,一个洪亮的声音响起:“住手!都住手!” 这个声音,燕凌寒是熟悉的。 是奉铁塔。 虽然,奉铁塔来了,但是燕凌寒并未放松警惕。 因为他发现,眼前的这些人,并未放弃攻击。 这时候,奉铁塔怒极了,挥剑便砍了两个人的脑袋。 瞬间,余下的人就有几分胆寒了。 他们面面相觑,似乎在商量。 奉铁塔则是冲着身后他带来的人大吼道:“来人,讲这些凤天九的余党全部抓起来!” 很快,他身后的人蜂拥而出,不大一会儿就控制了局势,将那些人一一拿获。 燕凌寒指点奉铁塔,将藏在暗处准备放暗箭的人一并拿获。 这下,这些人都在奉铁塔的掌控之中。 这时候,奉铁塔如释重负,道:“让你受惊了。这些是凤天九的余党,我一直奉命捉拿他们,原本已经有了他们的踪迹,没想到他们居然敢袭击你,实在是让人意外。” 燕凌寒看了那些人一眼,道:“亡命之徒,什么事情做不出来?” “这倒也是。不过,眼下捉住了,也就放心了。” 燕凌寒微微挑眉,道:“这些人要关押在何处?若要审问他们,我可以代劳。你也知道,在审问人这一方面,我很有心得。” 奉铁塔忙笑了笑,道:“你这话就客气了。这里是大魏,这些许小事,怎敢劳烦你?” “怎么,在你看来,袭击我妻儿只是小事?” 奉铁塔忙说道:“没,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并不希望你累着。这件事,我来做就可以,保管把这些人问个明白。” 燕凌寒正要说什么,赫云舒挑开车帘走了出来。 她跳下马车,道:“奉侯爷,多亏你来得及时。” “你这话就客气了。” 赫云舒笑笑,道:“既然这些人已经拿获,那便走吧。孩子们也饿了,须得早些回去吃饭。” 这话,赫云舒是冲着燕凌寒说的。 燕凌寒点点头,道:“好。” 原先那车夫吓得不行,此刻还是手脚直抖,就暂由奉铁塔的人看护着。 所以,燕凌寒就充当了车夫。 好在,两个孩子没看到外面的场景,声音也听得不十分真切,并不害怕什么。 就这样,在奉铁塔等人的护送下,燕凌寒驾着马车入了城。 入城之后,为了不引人注目,燕凌寒就和奉铁塔等人分开走了。 到了客栈之后,燕凌寒仔细思索着这整件事情,眉头紧皱。 他皱了许久的眉,之后才看向赫云舒,道:“娘子,我觉得这件事不对。” “那你倒是说说看,怎么个不对法?”赫云舒边喝茶,边如此问道。“若按照奉铁塔所说,这些人是凤天九的党羽,那么,双方应该是水火不容才是。可我怎么觉着,奉铁塔出现之后,这些人根本就没有怎么抵抗,尤其是在奉铁塔杀了那两 个人之后,那些人更是完全不抵抗,几乎可以说是束手就擒。” “还有呢?”赫云舒放下茶杯,如此问道。 “还有,奉铁塔看到我们的时候,并不意外。当然,这可以说成是凤星辰告诉他我们来了。但是,看到那些人袭击的对象是我们,好像在他的意料之中似的。”赫云舒点点头,道:“夫君,我与你的看法相同。而且,我坐在马车上,要比你看得更加清楚。奉铁塔带着人来的时候,脸上的表情更多的是愤怒,而不是担忧。看来,这 幕后主使,是一个让奉铁塔极为愤怒的人。” “会是凤星辰派的人吗?若是如此,我们应该快些离开。” “凤星辰派的人么?”赫云舒重复着这句话。若是顺着这句话去想,后果的确是让人心惊胆寒。 正文 第一千九百四十二章 你还想谈论风月? 如果这些人是凤星辰派来的,那么之后的推测无疑是骇人的。 因为凤星辰既然派了这些人过来,就说明在凤星辰的心中,已经对他们生出了嫌隙。 如今他们是在大魏的领土上,凤星辰想要将他们如何,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想到这一点,无论是燕凌寒,还是赫云舒,都无法做到心平气和。 他们当然不会顾惜自身的安危,但是孩子们的安危,他们是不得不考虑的。 然而,这样的忧虑只是一个闪念,赫云舒和燕凌寒的心里,都是相信凤星辰的为人的。 只是,刚刚发生的一切,又该如何解释呢? 能够让奉铁塔心甘情愿为之遮掩,又能够命令奉铁塔的人,没有几个。 燕凌寒看着赫云舒紧皱的眉,道:“无须多想,不过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而已。” 赫云舒随之一笑,道:“我并未多想,只是觉得这次的事情有些奇怪罢了。奉铁塔原本是个坦荡的人,这次倒是遮遮掩掩的,着实奇怪。” “且先等等看。奉铁塔应该明白,咱们俩无论是谁都不是好糊弄的人,我倒是要看看,他是要等我们自己去求证,还是自己把答案送上门来。” 看到燕凌寒说话时的神色,赫云舒明白了他的用意。 如果奉铁塔还知道来解释,那就说明,这件事还没有那么糟糕。 反过来说,他不来解释,是因为觉得解释已经没有必要,已然是破罐子破摔的心性了。 赫云舒和燕凌寒一边等着他来,一边着手处理手边的事情。 在赫云舒不在大魏的这些日子,华年商行内部的确是出现了一些小的波动。 这一点,在暗卫的探查中,赫云舒就已经知晓一二了。 只不过,先前她的注意力在凤星辰身上,没有心情理会这件事。 而现在,刚好是一个机会。 华年商行内部的事情,只是小问题。赫云舒不过是花了半个时辰的时间,就已经全部解决了。 接下来,那位掌管华年商行的何叔会隐退,由更有能耐且忠心的人补上来,至于那些烂掉的账,自然也会重新抹平。 这件事,并未花费赫云舒多少时间。 之后,她和燕凌寒陪着孩子们去街上走了走。 不同的地方,有不同的习俗,即便是这铺子的样式和里面的摆设,也多有不同。 两个孩子走着看着,眼睛里闪着喜悦的光。 看来,带他们多见识一些总是好的。 想到这一点,赫云舒和燕凌寒相视一眼,继而忍不住一笑。 他们都是心性坚韧的人,虽然此时等待着一个至关重要的结果,但是在他们的脸上,丝毫看不出慌乱和不安的痕迹。 的确,如果真的发生了最坏的事情,躲是躲不过的,而且他们防范着,以他们的能力,保住两个孩子总是不成问题。 正是因为有了这样的考量,所以两个人心境坦然,和平常没有什么两样。 在街上逛了一圈,吃了一些大魏的特色美食之后,燕凌寒和赫云舒带着孩子们回了客栈。 上了楼,到了他们的房间门口,二人发现,奉铁塔站在那里,很不安的样子。 两人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走上前去。 燕凌寒先开了口,道:“奉侯爷,你在等我们?” 奉铁塔点了点头,神色凝重。 “那就进去吧。”燕凌寒扬手向前,然后推开了房间的门。 奉铁塔却是站在门口,似有踟蹰。 “怎么,不进去么?”燕凌寒问道。 奉铁塔这才看向燕凌寒,道:“铭王殿下,我有个不情之请。” 听罢,燕凌寒直白道:“既然是不情之请,那就不要请了。” 奉铁塔面色尴尬,不知该如何往下说。 赫云舒倒是笑了笑,道:“你倒是说说看,是什么不情之请。” 奉铁塔看向赫云舒,道:“我想与你单独谈一谈。” 他的话音刚落,赫云舒尚未给出答案,燕凌寒就斩钉截铁道:“不行!” 对于燕凌寒为何如此爽快的拒绝,奉铁塔也是知道的。 因为燕凌寒千年大醋精的传闻,他也是略有耳闻。再加上他奉铁塔原先不知实情的时候也是倾慕赫云舒的,燕凌寒就更加不会放心了。 赫云舒笑笑,道:“奉侯爷,看来,你要先说服我家夫君了。” 说着,赫云舒带着两个孩子进屋歇脚,将门外的空间留给燕凌寒和奉铁塔。 眼下,奉铁塔和燕凌寒两个人站在门口,大眼瞪大眼。 只可惜,奉铁塔的眼睛小了那么一些,也就失了气势。 最终,也是奉铁塔最先败下阵来。 他沮丧道:“铭王殿下,我只是想与你家王妃说几句话罢了,这话,无关风月的。” 燕凌寒的眼瞪得更大了,道:“难不成,你还想谈论风月?” “我没这个意思。” 燕凌寒依旧瞪着奉铁塔,不让分毫。 奉铁塔诚恳道:“铭王殿下,您想想看,您这位铭王妃如今已经是三个孩子的母亲了,您怎么还不放心呢?” 燕凌寒眉峰一挑,道:“三个孩子的母亲又怎么了?我家王妃还能贬值了?你这狗屁侯爷,说话可真是越来越不中听了。有什么话你就同我说,要是没话,就回家吧。” 奉铁塔原本也是个暴脾气,但是偏偏此刻在燕凌寒面前,他没了半分脾气。 最终,他也只好软下性子道:“铭王殿下,我只是与你家王妃聊一些公事。” “既然是公事,为何我不能在场?”燕凌寒如此反问道。 奉铁塔看着燕凌寒,郑重道:“铭王殿下,相信我,有些事我不想让你知道,纯粹是为了你好。” 这话燕凌寒就更加不爱听了。 这时候,赫云舒虽然在屋子里,但是外面的谈话却是听得一清二楚。 她一步步看着奉铁塔把这话越聊越死,愈发觉得奉铁塔的情商退步了,她真怕照这么说下去,燕凌寒会提剑砍人。 要知道,面对其他人的时候,燕凌寒的脾气一向是不怎么好的。于是赫云舒适时出现,轻飘飘的一句话,就解决了困扰奉铁塔老半天的大问题。 正文 第一千九百四十三章 一定会的 “夫君,街口那家的糖雪球很好吃,我刚才忘买了,你去买给我吃,好不好?” 听到赫云舒的话,燕凌寒当即道:“好,等着。娘子,保准一会儿就让你吃到!” 说完,燕凌寒就下去了,连看一眼奉铁塔都不曾。 奉铁塔看得一头雾水,不明白为何突然间燕凌寒这么听话,赫云舒心里却是明白的。 其实奉铁塔说了这么多,燕凌寒心里也明白,如果他在场,奉铁塔是不会开口的。 正好她又给了他离开的理由,他何乐而不为呢? 燕凌寒下去之后,赫云舒把奉铁塔请了进去。 进屋之后,奉铁塔就冲着赫云舒深深地弓下了腰,继而痛声道:“今日之事,我向你赔罪。” 赫云舒看了看他,并未让他起来,而是问道:“我只是好奇,为何来赔罪的人,会是你?” “说到底,是我的错。”奉铁塔诚恳道。 赫云舒点点头,道:“好,我明白了。不过,你倒是可以给那个人传一句话,我赫云舒,从来都不是她的威胁。这一次,她可真是多想了。” 奉铁塔身子一震,没料到赫云舒已经明白了所有。 他深深地施了一礼,尔后起身道:“云舒,多谢你大人有大量。”赫云舒冷声道:“这样的事情,只此一次。日后若再有,我就把它当成两国的事情来处理了。想必你心里也很清楚,如果将这件事当成两国之间的事情来处理,会是怎样的 后果。” 奉铁塔心惊胆战道:“我当然知道。不过你放心,这次的事情,绝对不会再发生了。” 听罢,赫云舒微微一笑,道:“原本我还以为,陛下也会来。” 听到这个,奉铁塔神色一暗,道:“陛下此时正在气头上,也觉得没脸见你们,所以不曾前来。”“没事了。这件事一笔勾销,以后你我都无须再提起。只是以后这些日子,我想带着孩子们四处走走,还请奉侯爷知会相关人等,不要再来打扰我。否则,我一个不高兴, 就把这些全部告诉我家夫君,咱们旧账新账一块算!” 奉铁塔冲着赫云舒拱了拱手,道:“你放心,再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了。” “既然如此,你就回去吧。无论是谁,不要再来打扰我们。我所说的打扰,包括任何形式。”最后,赫云舒如此重申道。 奉铁塔点点头,道:“好。” 之后,奉铁塔就离开了。 眼下话说开了,赫云舒仍是有些生气的。 平白无故招惹这件事,她可真是冤枉。 偏巧这时候,燕凌寒带了糖雪球回来。 红艳艳的山楂,外面裹着如雪的糖霜,看起来格外诱人。 看到燕凌寒和他手里的东西,赫云舒的气瞬间就消了,招呼两个孩子过来吃糖雪球。 很有默契的,燕凌寒并未问起什么。 他一直都是相信赫云舒的,如果这件事在赫云舒那里过去了,那么在他这里,也就过去了。 既然如此,他也就无须多问什么。 燕凌寒心境坦荡,陪着妻儿玩闹,好不幸福。 之后,他们又在大魏京都待了两日,也算是见识了这大魏京都的繁华。 不过,临到离开的时候,小恭让给出了评判:“不如咱们大渝的京城,但也有些特色。” 听到这话,赫云舒和燕凌寒都忍不住笑了,这个人小鬼大的家伙,倒是说出了一番实话。 这大魏经过了不少的乱子,如今百废待兴,自然是不如大渝京城繁华的。 但是每个地方又有每个地方的特色,不可一概而论。小恭让的看法,也算是公允。 离开京城之后,他们准备一路往东而去。 由此往东,会越来越靠近大渝。 他们出来了这大半年的时间,也该回去了。 当然,回去的路上,也可以边看风景边赶路。 他们一家人坐在马车上,将帘子高高卷起,看着外面的风景。赫云舒握住了燕凌寒的手,道:“以前的时候我就想着,若是无事,就开着车四处走走,去看看各地不同的风景,随便走到哪里就停下来,无拘无束,随性自在。只是有太 多的任务等着我,我想做的事情,总是做不成。现在阴差阳错,倒是圆满了。” 说着,赫云舒靠在了燕凌寒的肩膀上,一脸的幸福。 燕凌寒满脸是笑,道:“娘子的心愿,我都会完成的。我保证,这绝对不是咱们最后一次出来玩儿。” 赫云舒嫣然一笑,道:“夫君的保证,可千万要记着才好。” 这时,小灵毓横插一杠子,道:“母妃,马车还能开吗?” 赫云舒一愣,继而醒悟过来。自己说话说得太高兴,倒是忘了在两个孩子面前避嫌。她来自另一个世界的事情,是无须告诉两个孩子的。 于是她笑了笑,道:“谁说只能叫驾马车的,也可以叫开马车啊。” 这下,小灵毓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 听到这母女俩的对话,燕凌寒却是一脸满足。能够和赫云舒独享一个秘密,是很美好的一件事情。 那件事情,只有他们知道。 这个瞬间,燕凌寒不由得想起了小温良。 这件事,小温良以后也会知道的。 只是不知,现在小温良身在何处,又过得如何。 想到这里的时候,燕凌寒不由得一个激灵,猛然醒悟了。 此时此刻,他能够想到的事情,赫云舒必定也想到了。 原本,赫云舒此次出来,就是因为小温良的缘故。 眼下若是再想到,只怕是不开心的。 于是,燕凌寒赶紧看向赫云舒,的确在她的脸上发现了不悦的痕迹。 这时候,赫云舒也看向了燕凌寒,她靠近了他,道:“我们的小温良,一定过得很好的。” 燕凌寒重重地点头,道:“嗯,一定会的!一定会的!” 就这样,赫云舒倚在燕凌寒的臂弯里,看着这一路的风景。 在她的身边,还围着两个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的小可爱。 外面的风景变换着,但幸福满足的心情,却是不变的。 美好的时光总是短暂,就这样,他们边看风景边赶路,十天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十天之后,他们来到了大渝的领土。 正文 第一千九百四十四章 骗人是不对的 回到大渝之后,赫云舒恍然有一种回到故乡的感觉。 在大魏的时候,一路上他们也遇到了许多愤懑不平的事情,但是,对于大魏而言,他们只是一个过客罢了,即便是心中再愤懑不平,也不能做些什么。 可回到大渝之后,俨然就是主人的心态,很不一样。 眼下,大渝和大魏之间已经开通了通商的口岸,所以在一些特定的地方,大渝和大魏的商人可以互通有无。 赫云舒等人来到的,正是这样的一个通商口岸,叫做兰城。 只不过,兰城主要是大渝人的活动领地,兰城境内的治安,也归大渝人所管理。 当然,在兰城之中,也有大魏的商人在活动。 原先的时候,燕凌寒来过兰城,只不过那时候的兰城凋敝不堪,是个很不入眼的小城罢了。 但是这一次故地重游,燕凌寒着实大吃一惊。 因为通商的缘故,这里建了许多的客栈,也多了许多买卖人,地价水涨船高,所卖的商品也琳琅满目,看起来很是繁华。 见状,燕凌寒不禁感慨道:“你们能相信么?我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候,这里的人还衣不蔽体呢,遍地都是漏风漏雨的土房子,可现在你们瞧瞧,可真是大变样啊。” 小恭让听了燕凌寒的话,诧异道:“父皇,你说的是这个地方么?” 他实在是无法相信,此刻在他的眼前出现的,明明是富丽堂皇装修华丽的商铺,丝毫也不是他父王口中漏风漏雨的土房子,那实在是难以想象。赫云舒笑着摸了摸小恭让的脑袋,道:“恭让,以前没有通商的时候,这里是偏远的边城。又因为常年打仗的缘故,很少有人愿意在这样的地方生活。但现在通商之后,这 里成了寸土寸金而且可以挣钱的地方,所以这里才会大变样。” 这下,小恭让听明白了,不禁惊叹道:“母妃,这可真神奇!” 赫云舒笑笑,道:“走吧,咱们去瞧瞧,看有没有什么好东西。” “好!”小恭让应着,然后拉着小灵毓的手朝着前面跑去。 走在街上,赫云舒也打量着这里。 这里的街道上,可以同时领略到大渝和大魏不同的特色。 大渝出产和售卖的多是瓷器、丝帛之类,而大魏出产的则多是一些精美的工艺品,比如骨雕,再比如一些动物的皮毛,各具特色。 两个小家伙在街上转了一圈,各自选了自己喜欢的东西。 小灵毓挑中的是一个镶嵌着绿松石的手镯,小恭让挑中的则是一本泛黄的老书,上面画着一些画,又有文字说明,通俗易懂。 两个孩子得了心仪的东西,都很开心。 燕凌寒带着他们寻了一个不错的客栈住下。 到了房间,两个孩子着实惊叹了一番。 这客栈的房间里,铺着精美的地毯,走在上面软软的,特别舒服。 两个小家伙兴奋极了,在上面跑来跑去,格外开心。 赫云舒坐在临窗的躺椅上,看着两个孩子又蹦又跳,不由得笑了。 燕凌寒不经意间看过来,不禁有些看呆了。 此刻,他的娘子就那样松松散散的躺在躺椅上,格外慵懒,却又格外迷人。 透过窗户的阳光带了色彩,遍洒在她的周身,让她看起来格外动人。 燕凌寒走过去,情不自禁道:“我的娘子,怎么这样好看!” 冷不丁听燕凌寒说了这话,赫云舒忍不住笑了。 两个小家伙也听到了燕凌寒的话,都忍不住捂着眼睛笑了。 小灵毓边捂眼睛边说道:“父王,你又奉承母妃了。” 燕凌寒纠正道:“不是奉承,是肺腑之言。你父王我一腔赤诚,从不说假话的。” 小灵毓笑嘻嘻道:“那父王,你说说看,是我好看,还是我母妃好看?” 燕凌寒尚未回答,小恭让就不客气道:“灵毓,这样的话你已经问过多次了,还指望这次的答案会有所不同么?” 小灵毓瞪了小恭让一眼,然后不死心地看向了燕凌寒,道:“父王,你就再说一次嘛。我要听你说。” 这奶声奶气的声音里,带了哀求的味道。 赫云舒轻轻地踢了燕凌寒一下,示意他哄哄小灵毓。 燕凌寒冲着赫云舒笑笑,然后蹲下身对小灵毓说道:“当然还是你母妃最好看呀,我从不说谎的。” 听到燕凌寒这样说,小灵毓扁着嘴,几乎要哭出来。赫云舒忙从躺椅上下来,抱住了小灵毓,道:“灵毓,你父王这个人,没有审美的。再说了,你现在还小,没有长开。有句话说得好,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我的灵毓 以后会变成一个大美女。” 然而,燕凌寒在一旁补刀:“灵毓啊,你就算是长开了,也没你母妃好看。在长相这件事上,你是别指望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没戏的。” 这一刻,赫云舒简直想一脚踹飞燕凌寒。 这个家伙是怎么了,就不能骗一骗自己的女儿?左右不过是轻飘飘的一句话,说了又能怎样? 这时,燕凌寒凑近了赫云舒,道:“娘子,骗人是不对的。” 赫云舒瞪了他一眼,悄声道:“你跟个孩子较什么劲儿?” “不是较劲儿,我说的是实话。娘子,在我眼里,你永远都是最美的。” 不知为何,听到这话,赫云舒的心一下子就软了,原本想一脚踹开燕凌寒的心思也没了。 好在,小孩子的悲伤,来得快去得也快,过了不大一会儿功夫,小灵毓就又蹦蹦跳跳了。 小灵毓跑开之后,燕凌寒凑了过来,道:“我说的,是实话。我觉得你是越来越美了。” 赫云舒没好气道:“不过是一句无关的玩笑话,你就不能哄哄孩子?” “不能。在这件事上,我是不能说谎的。不然,怕是会被天打雷劈。” 听到燕凌寒这般胡诌,赫云舒当真是没脾气,索性,也就由他去了。这一日中午,燕凌寒带着他们去了这兰城最大的酒楼,要尝尝这兼具两地特色的美食。 正文 第一千九百四十五章 给我安排上 这酒楼的名称和兰城息息相关,称为兰楼。 初入兰楼,就看到大堂里挂着一溜儿竹牌。 这是酒楼之中的惯例,但凡是在竹牌上写明的,都是这酒楼之中的招牌菜。 赫云舒看了几眼,发现这上面的菜式兼容并包,大魏和大渝的美食兼而有之,很是丰盛。 这一次他们去大魏,并没有去太多的地方。于是,赫云舒点了大魏特色的烤羊排,手抓羊肉和大魏独有的奶茶。 之后,他们在雅间就坐。 先端上来的,是奶香馥郁的奶茶,赫云舒喝了一口,觉得很不错。 两个孩子尝了,也是连声说好喝。 紧接着端上来的是手抓羊肉,有羊肉独有的香味儿。随便拿一块来,蘸些料汁,就是难得的美味。 之后吃在嘴里,便是满嘴的肉香。 两个孩子吃得格外开心,吃完羊肉之后还不忘舔手指。 最后上来的是烤羊排,外层酥脆,而里面的羊肉已经软烂入味儿,吃起来很美味。 尔后,店小二又端来一盘切好的网纹瓜,说是额外赠送的,吃过羊肉之后用来解腻最好不过。 赫云舒尝了一块,俨然有一种吃了一口糖的感觉,很甜,却又很清爽,果肉脆脆的,很是好吃。 最终,连这一盘瓜也很快进了肚。 两个小家伙吃得一脸满足,随即殷切的看向了燕凌寒和赫云舒,道:“父王,母妃,我们可以在这里多留一些时日吗?” “为何?”赫云舒明知故问道。 “这里的羊肉很好吃。瓜也好吃。”小灵毓笑嘻嘻道。 赫云舒故意面露难色,道:“可是,就算是在这儿待很多天,最终咱们还是要走的啊。” 燕凌寒则是一本正经的提议道:“不如,我来这兰城做个小官,这样我家灵毓就能每日在这里吃吃喝喝了。” 听到这个提议,赫云舒忍不住笑了。不管怎么说,皇兄也是不可能容忍燕凌寒在这里做个小官的。他这个愿望,也只能是想想罢了。 大概小灵毓也觉得燕凌寒的这个提议很不靠谱,不禁噘起了嘴。 赫云舒笑笑,道:“灵毓,你别灰心。咱们虽然迟早有一天要离开这里,但是,这些菜式你父王都可以学的。” 尔后,小灵毓一脸期待的看向了燕凌寒。 燕凌寒笑着摸了摸小灵毓的脑袋,道:“这可真是奇了怪了,我与你母妃都不是馋嘴的人,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一个馋猴儿?” 小灵毓眨巴眨巴眼睛,道:“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来会打洞。你们生的我这样馋,根儿还是在你俩身上。你们要负责的。” 听到这般古灵精怪的话,赫云舒和燕凌寒都忍不住笑了。 笑过之后,燕凌寒冲着小灵毓说道:“放心吧,这些菜式父王都可以学的。虽说羊肉的好坏与羊肉的品种很有关系,那也不要紧,父王可以让人从大魏带羊去大渝的。” “太好啦!”说着,小灵毓跳起来,在燕凌寒的脸上亲了一口。 燕凌寒笑着起身,道:“好了,愿望满足了,你们俩都吃了不少,咱们出去走走,也好消消食儿。” “好呀!”两个孩子爽快地应道。 之后,他们一家四口走出了兰楼。 此时,他们尚且不知,他们前脚走出兰楼,后脚就有二楼的人开了窗户,有人通过窗户往下看,声音倨傲而放荡:“那个女人,今晚给我安排上。” 随即,他的身旁有人上前,不安道:“少爷,瞧着她身边那个男人是个练家子,怕是不好惹呢。” “怎么,比本少爷还不好惹么?”说着,此人凶相毕现。 “不,不。” …… 赫云舒几人在大街上闲逛,有了心仪的东西就买下来,一路走下来,燕凌寒的手里就提了不少的东西。 不过,这么点儿重量在他手里,也是轻如牛毛。 不得不说,自从大渝和大魏通商以来,这兰城的人数与日俱增,原本街上少有行人,可现在,因为各地的商人云集于此,大街之上可以说得上是人来人往了。 燕凌寒一心陪着赫云舒看首饰,也就难免忽略了两个孩子。 此刻,他正说服赫云舒买下那个镶嵌着红宝石的簪子,就觉得有人拉了拉他的袖子。 燕凌寒低头一看,是小恭让。 “怎么了?”燕凌寒很快收回自己的视线,随口问道。 小恭让的脸憋得通红,道:“父王,妹妹不见了。” “怎么会不见了?”说着,燕凌寒朝着周围看了看,的确是不见了小灵毓的踪影。 “我带着妹妹去看糖人儿,走着走着就被冲散了。” 小小的一个人儿,走在满是大人的人群里,的确是有可能走散的。 深知这一点,赫云舒和燕凌寒都不是很着急。 燕凌寒抱起小恭让,朝着前面大步走去。 原本,他们都以为这不是什么大事儿。 没料想,这时候暗卫靠了过来,悄声禀报道:“主子,灵毓公主在那边的巷子里,有那么一些人,意图不轨,可要一并捉拿?” 燕凌寒看了暗卫一眼,这暗卫是跟着他多年的。 燕凌寒自然清楚,暗卫之所以会这样禀报而不是即刻出手,是因为有另外的暗卫随身保护着灵毓,且足以确保小灵毓的安全。 而暗卫来禀报,则是想确认,要不要连那些人一起捉拿。 按照常理来说,自然是要一并捉拿的。 可是,眼下他们在这兰城,可以说得上是人生地不熟,也就谈不上得罪谁。可偏偏在这样的情况下,有人盯上了他的女儿,这件事就不大寻常了。 若是不顺藤摸瓜,找出幕后主使,这件事也就不算办好了。 正是出于这样的考虑,暗卫才会来找燕凌寒拿主意。 燕凌寒和赫云舒相视一眼,道:“过去看看再说。” 此刻,两人心里都有些犯嘀咕,难不成,是凤天九的余孽跟到了兰城来么? 可是,这一路上,他们没有任何被人跟踪的感觉,若真的是原先跟随凤天九的残余势力,那可真是要将他们斩尽杀绝了。 二人一边想着,一边沿着暗卫留下的标记往前走。他们倒要看看,暗中跟着小灵毓且意图不轨的人,究竟是谁? 正文 第一千九百四十六章 孺子可教 就这样,赫云舒和燕凌寒很快看到了小灵毓。 此刻,她正走在前面不远的地方。 在小灵毓的身边,跟着一个挑着货担的货郎,看样子,是个卖糖人儿的。 这时候,这货郎与小灵毓边走边说,语气十分和善。 只是,与他们相隔着一段距离,并不能听清楚他们在说些什么。 而小灵毓则是一副颇有兴致的样子,不时仰脸看着那个货郎,眼神里满是欣喜雀跃的色彩。 看来,是这个货郎说了什么,骗住了小灵毓。 赫云舒和燕凌寒不动神色,继续跟在后面。 在他们与小灵毓之间,还隔着几个人。 而这几个人密切关注着小灵毓,看样子,是与那货郎一伙的。 赫云舒和燕凌寒相视一眼,然后上了屋顶。 到了巷子中间的一个地方,货郎先是停下来,朝着身后看了看,许是没看到“可疑”的人,货郎就冲着身后的那几个人招了招手,示意他们上前去。 很快,那几人上前,将小灵毓团团围在中间。 这时候,燕凌寒几乎忍不住要冲过去。 赫云舒拉了他一下,示意他先不要做什么。 她也是想看一下,在这样的时候,小灵毓究竟会如何。 现在孩子虽然还小,但终究要长大。 而一个人的长大,少不了经受磨难。 姑且,就把这次的事情当做一次小小的磨难吧。 几乎是在一瞬间,燕凌寒就懂了赫云舒的意思,果然没有再做什么。 此刻,他们一同朝着小灵毓看过去。 在他们现在这个位置,可以清楚地看到小灵毓周围的情形。 现在,加上那个货郎,围住小灵毓的是六个人,他们一个个面露不善。 小灵毓一一看过他们,然后道:“ 你们是什么人?你们想做什么?” 那货郎嘿嘿一笑,道:“小姑娘,有人看上了你娘,所以要先抓了你,让你娘来换。” 小灵毓眨巴眨巴眼睛,一脸委屈道:“那你们应该直接抓我娘啊,干嘛来吓唬我?” “你这个人小鬼大的家伙,别想着诈我们。不要以为我看不出来,你那个爹是个练家子,看起来不大好惹。所以,我们要先抓了你,这样才有胜算。” 小灵毓撇撇嘴,道:“你们倒是有眼光。我爹的确是个练家子,若是让他碰到了你们,你们一个个就没命了。” “所以,我们就抓了你。乖乖跟我们走,否则就让你吃苦头!” 小灵毓看了看那货郎,道:“你先抓了我,是觉得我是个软柿子?” “呵,你这个小丫头,个儿不大,知道的倒是不少。没错!我们抓你,就是看你好拿捏,行了吧。好了,别废话了,跟我们走!不然,划了你的脸,让你变成丑八怪!” 说完,那货郎就去抓小灵毓。 这时候,小灵毓的手就那么虚晃了一下,货郎就大声喊痛,捂住了自己的手。 小灵毓借机逃脱,退到了墙边,冷漠的看着眼前的几个人,大声道:“不要惹我!不然,后果很严重!” 她的话很吓人,但是由她这么个矮矮的小人儿说出来,实在是没有威慑力。 所以,最终也只是换来了几个人的嬉笑声而已。 至于那个捂着手喊痛的货郎,倒也有人看了看他,只是货郎的手上不红不肿,什么也没有,其他的人便以为这货郎是不想干这趟差事,所以才在这里装神弄鬼。 故而他们对于小灵毓,没有半分的提防。 有那个一个人还冲着货郎喊道:“你这个怂人,这么大点儿的孩子都不敢绑。看我的!” 说着,他朝着小灵毓走过去,手里还拿着一根绳子。 小灵毓撇撇嘴,道:“你可真是个瞎眼精!” 说着,她的手往上一扬,有什么从她的手中飞出,直奔眼前要绑她这人的眼睛。 继而,一声撕心裂肺的痛呼传来,听着很是瘆人。 这下子,所有人都不敢再小瞧灵毓。 灵毓倒也不慌,她看着眼前的人,却也注意着周围的情形,两只大眼睛滴溜滴溜转,很是机警。 见状,燕凌寒忍不住笑了一下,道:“灵毓这份机灵劲儿,和你很像。” 赫云舒不由得嘴角上扬,道:“她现在是准备逃跑,所以在观察周围,想看看从哪里逃走胜算最大。” “那咱们,就看看小灵毓如何判断。” 就在这时,小灵毓趁着那些人查看那眼睛受伤的人的时候,蹭的一下就朝着前面跑去,动作灵活,像是一只小兔子。 但是,这小灵毓实在是太小了,人不大,腿就短,她蹭蹭蹭跑上几步,也只是成年人一大步的距离而已。 故而,那些人瞧见小灵毓逃跑,很快就追上了。 除去一个手受伤的,还有一个眼睛受伤的,眼下围住小灵毓的,是四个人。 “想逃走?没那么容易!” 小灵毓抬头看了看说话的那个人,道:“我可不是逃,我是光明正大的跑。怎么,你也想尝尝苦头?” “臭丫头!少在这里大放厥词,不要想着你那点儿花样每次都能派上用场……” 然而,后面的话,这人却是说不出来了,他只是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转瞬,他就捂住了自己的脖子,神色痛苦地倒在一旁。 之后,小灵毓看向余下的三人,道:“你们,也想尝尝这滋味儿么?” 那三人面面相觑,然后后退了几步。 见状,小灵毓笑了笑,然后朝着前面走去。 走出一段距离之后,见后面无人跟上来,她才飞快地朝着前面跑去。 巷子的另一头,是熙熙攘攘的大街,人多的地方,也就意味着安全。 小灵毓一直跑,直到到了大街上才停下来。 这时候,赫云舒和燕凌寒“恰当”地出现在小灵毓面前。 二人故作不知刚才发生了什么,只关切地问道:“小灵毓,你跑到哪里去了?” “有六个人想要捉我,在那里!” 说着,小灵毓指了指巷子深处。听罢,赫云舒和燕凌寒相视一眼,明白了此时此刻彼此心中所思所想——孺子可教也。 正文 第一千九百四十七章 让鱼儿上钩 赫云舒和燕凌寒所感慨的是,此时此刻,小灵毓思维清晰,简单直白的告诉他们发生了什么,且指明了那些人所在的地方。 原本,他们还担心小灵毓会吓哭,没料想,她很冷静。 之后,燕凌寒俯身抱起了小灵毓,道:“灵毓,你记着,但凡是欺负你的人,父王都不会放过。” 说着,燕凌寒抱着小灵毓朝着巷子深处走去。 这时候,那受伤的三人还在痛苦哀嚎,其余三人在一旁站着。 眼下瞧见燕凌寒抱着小灵毓过来,他们本能地想逃。 而暗卫的身手更快,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燕凌寒看了看他们,道:“是你们,欺负了我女儿?” 那六人相互看了看,然后一齐摇头。其中有一人说道:“不,没有的事儿,我们就是路过,瞧见这小丫头长得好看,就与她多说了几句话。想必是她误会了,我们绝无恶意的。倒是你家这小丫头,不知使的什 么法子,还弄伤我们。您瞧瞧,他们几个还疼着呢。” 燕凌寒瞥了那几人一眼,道:“欺负了我女儿之后还能活着,就已经是祖坟冒青烟儿了。” “你少拿话吓唬我们!我们刚才已经说过了,就是逗你家女儿玩,谁知道她那么胆小,还被吓着了。” 对方一口这么咬定,只说是逗了小灵毓。 小灵毓并不反驳这人的话,因为她知道,无论任何时候,无论旁人怎么说,她都不需要向她的父王解释什么。 因为在这个世界上,她的父王是最相信她的人,因为他的相信,所以她什么都不需要解释。 更何况,有些话,说一遍就够了。 果然,这时候,燕凌寒冷哼一声,道:“我女儿从来不会说谎,你们几个人,分明是包藏祸心。”这时,小灵毓像是想起了什么,趴在燕凌寒的耳边说道:“父王,他们说原是要捉母妃的,是他们家少爷看上了我母妃,但是见你身上有功夫,所以就先抓了我,让我母妃 来换我。” 这话,燕凌寒是听到了的,原本心里就藏了偌大的火气。 眼下听小灵毓这么一说,更是火上浇油,眼神里带了凶光,满身的杀气。 任是谁,见了这样的燕凌寒,都会心惊胆战。 这几人意识到不妙,忙四处张望,之后竟是异口同声道:“杀人了!杀人了!” 这巷子的两边,是热闹的大街。 他们几人齐声这么一喊,就被大街上的人听到了。 有人停在巷子口,朝着这里张望。 这几人见状,顿时叫得更大声了。 很快,不少人被吸引了过来。 在这个世界上,很多人都是喜欢看热闹的,尤其是围观别人的热闹,更是乐此不疲。这兰城的人,也不例外。眼见着人越聚越多,这几人就觉得有了底气,他们冲着周围的人抱拳,然后其中一人大声道:“各位父老乡亲,我们几个都是安善良民,只不过是在这巷子里见了一个长相还不错的小丫头,就逗了她几句。没成想,这丫头是个胆小的,没怎么逗就哭了。这不,还把他家大人找了来。她家这大人好不讲理,张口闭口就说要我们几个的性命。 大伙儿说说,这不是无法无天是什么?” 这话听着实在是委屈。 故而围观的百姓听到这话之后,纷纷指责燕凌寒不对。 此时燕凌寒并未说什么,他就是要看着这伙人闹。 这伙人之所以想要大闹,是因为他们有靠山,闹大了之后,他们的靠山会来搭救他们。 原本,他就想着找出这伙人的幕后主使。现在这些人主动出招,他自然不会放过这个好机会。 当然,他也不会让自己完全落于下风。 于是,他扬手指向那个货郎打扮的人,道:“此人假扮卖糖人的货郎,要拐走我女儿。这余下的人,都是他的同党。” “你胡说,我们都是正经人,哪个要拐走你家女儿?”有人反驳道。 燕凌寒冷笑一声,道:“好,既然这是一个卖糖人的货郎,那不妨让他表演一下,如何做糖人。” “他、他的手受伤了,做不了。” “受伤的是左手,没什么大碍。”燕凌寒补充道。 那货郎眼神躲闪,捂着自己的手,不敢上前。 燕凌寒一脚踹翻了那货郎的担子,里面的东西呼啦啦掉了出来,显现在众人面前。 这里面的东西有许多,除了外面已经显露出来的做好的糖人,还有一个大麻袋,一些绳子和一根胳膊粗的木棍。继而,燕凌寒冷笑一声,道:“既然此人说他是卖糖人的货郎,为何这担子里没有熬糖用的炉子和锅具,再者说,他一个卖糖人的,担子里为何要装着麻袋、绳子和棍子? ” 燕凌寒故意没有把话说满,而是将这个问题丢给周围的人。 东西是从货郎的担子里掉出来的,做不得假。而且,燕凌寒的话合情合理,很是令周围的人信服。 很快,舆论的风向就掉了个头儿。 这几人的反应很快,其中一人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余下的人也跟着照做。领头的那人痛哭哀嚎道:“都是我们一时糊涂,才做下了这等错事。我、我也是逼不得已啊,我家有七十老母,下有嗷嗷待哺的儿女,实在是家中无米下锅才出此下策,求 求你,就饶过我们吧!” 燕凌寒冷声道:“你们一个个的,倒是机灵。不过是片刻的功夫,你们这话就换了几遍!怎么,就凭着这一番话,就想逃过诱拐孩童的罪责么?”这时,人群中有人议论起发生在千里之外的清风观事件,虽然距离遥远,但是那清风观的道长拐卖孩子,且借机敛财的事情几乎传遍了整个大渝。而兰城云集了各地的商 人,一传十,十传百,所以兰城的人对这件事是耳熟能详。 无论在任何时候,孩子都是一个家庭里最凝聚关爱的存在,所以,对于意图伤害孩子的人,人们的愤怒是相同的。 果然,很快就有人出声斥责这六人。 “你说你家有孩子要养,那就要绑了别家的孩子么?” “就是。还说什么有七十老母,你老母若是知道你如此做,早就气得闭眼了!” “谁说不是呢?好端端的人,有手有脚的,做什么不好,非要拐人家的孩子,良心何在?” …… 眼下,围观的百姓都在斥责这六人。这时,其中一人自知理亏,道:“我、我等一时糊涂,犯下大错。但是这位爷张口闭口要杀了我们,未免也太严苛了。纵然我等有罪,也该由官府来裁决,不可对我们滥用 私刑啊!”听到这话,燕凌寒和赫云舒相视一眼,心道,鱼儿上钩了。 正文 第一千九百四十八章 是认识的人 意识到鱼儿上钩了之后,赫云舒和燕凌寒的脸上并无特别的神色。 隐藏情绪这回事,对于他们二人而言,早已是家常便饭。 只不过,此刻他们相视一眼的场景落入那六人的眼中,便以为他们是怕了。 的确,若是贫民百姓,只要是见官的事情,没有不怕的。 要知道,到了公堂之上,但凡是有半分的行差就错,就少不了要挨一顿板子,严重的话,更有可能会丢掉性命。 再看那六人,说了要上公堂,要让官府来裁决这件事情,没有丝毫的惧意,反而有些得意。 见状,赫云舒和燕凌寒就明白,这些人的背后,有官府的人撑腰。 至于是何人撑腰,到了公堂之上,自然能见分晓。 于是,燕凌寒看向那六人,道:“你们几个,当真要由官府来裁决这件事?” “对!”六个人异口同声道。 燕凌寒点点头,道:“好,如今你们试图拐卖我的女儿,即便是到了公堂之上,我也是说得上理的。” “我们自知理亏,却也不能任你在这里动私刑。咱们就去见官,见了官之后,大人如何裁决我们都认了。” 燕凌寒扬手向前,道:“既然如此,那就走吧。” 那六人转身就往前走,一举一动没半分的怕模样儿。 燕凌寒依旧抱着小灵毓,他低声道:“灵毓,你今天很勇敢。” “父王,我比母妃还要勇敢吗?”小灵毓笑嘻嘻地问道。 燕凌寒瞧了她一眼,道:“灵毓,我夸了你,但是你不能骄傲。” “啥意思?”小灵毓一头雾水的问道。 “你比不上你母妃。你这勇敢,在你母妃面前就是云泥之别,懂了?” 小灵毓瞬间泄了气,她这父皇,别的还好说,但凡是涉及到她母妃的,半句好听话都不肯给她。 想到这里,小灵毓倒是有些担心眼前这六个人的命运了。 他们做什么不好,偏说他们家少爷看上了她母妃,这些人,可真是作死不捡地方啊。当她父王这千年大醋精的传闻是徒有虚名么? 啧啧,下场堪忧啊。 如此想着,小灵毓看向了赫云舒,悄声唤道:“母妃。” “做什么?”赫云舒靠近了她,悄声问道。 “没事,就是想叫叫你。” 说着,小灵毓自己倒忍不住笑了。 小灵毓素来古灵精怪,赫云舒随之一笑,没再说什么。 这兰城的县衙距离这里并不远,很快就到了。 待这县官出来,燕凌寒微微错愕。 眼前这个兰城的父母官,他是见过的。 原先他曾经来过兰城,见识过兰城的凋敝,但是,相比于兰城的破败给他留下的印象,更为深刻的却是这兰城的父母官,阎世昌。 当时,兰城久经战乱,很是破败,许多百姓家里吃不上饭,当时身为兰城父母官的阎世昌就拿出自己的俸禄,为那些老弱苦贫的人买米买面,很是慷慨。 那个时候,燕凌寒是不经意间发现这件事的。发现之后就很有感触,对这阎世昌印象很深。 也正是因为如此,他当时匿名留下了许多银钱,甚至于到了后来的时候,大渝与大魏商议通商事宜,这些小事,原本无须燕凌寒亲自过问。 但是,念及从前在兰城的所见所感,燕凌寒亲自建议,将兰城设为通商的边城。因为,但凡是通商的边城,都会变得越来越富庶。 原本燕凌寒以为,这阎世昌早已调任,没料想,他竟还做着这兰城的父母官。 升堂之后,阎世昌一拍惊堂木,两边站着的衙差齐声呼和,很是震慑人心。 一般的人,在这个时候就被吓傻了。 那六人见了阎世昌之后,很快就跪下了。 只是,和寻常百姓面见县令不同,他们并未低着头,而是刻意抬起头来,好让阎世昌看清楚他们的脸。 燕凌寒站在那里,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而阎世昌在看到这六人的时候,明显一愣,随即却恢复如常。 这时候,师爷大喝道:“你这刁民,见了大人,为何不跪下?” 这话,是冲着燕凌寒说的。 燕凌寒抬眼瞧了瞧那师爷,道:“我是来告状的,若是这位大人准我所告,我自然会叩拜于他。可若是他是非不分,又如何值得我叩拜?” 师爷一听这话,当即要着人痛打燕凌寒。 没料想,被那阎世昌抬手制止。 他看了看燕凌寒,声音和善,听不出半分的怒意:“罢了。且先听一听他的冤屈是什么,不可滥用刑罚。” 随即,燕凌寒伸手指向那六人,道:“这六人试图在大街上拐卖我的女儿,还请大人明断。” 这时,阎世昌尚未说话,这六人却是异口同声道:“大人,冤枉!我们冤枉啊!” “冤枉?”阎世昌沉吟一声,捋了捋自己的胡须,道,“那你们倒是说说看,你们冤枉在哪里?” “大人,我等不过是见这小女孩长相乖巧,就逗了她几句罢了。不想她家的大人到了,非说我等想要拐卖他女儿,这、这实在是冤枉啊!” 说着,他还一脸的苦相,仿佛委屈至极。 阎世昌沉吟一声,道:“如今你们双方各执一词,倒是难办了。” 燕凌寒接着说道:“大人,此人扮作卖糖人的货郎,接近我女儿。但是他的货担里没有熬糖的炉子和锅具,倒是有一大堆绳子、麻袋和棒子,这该作何解释?” “是啊,该作何解释?”说着,阎世昌一拍惊堂木,看向那六人。此时,那货郎打扮的人说道:“大人,小人家中的桌椅坏了,这才买了绳子之类的东西,急着回去修理。摆出来的糖人是在家中做的,故而出来的时候不曾带着炉子和锅具 。因为急着回去修理桌椅,并不想多做生意,所以只拿了在家中做的糖人来卖。” “此言倒也有理。好了,既然这件事是一场误会,就此解开也就罢了。本就是无关紧要的事情,无须这般上纲上线,就此散了吧。” “不,大人,此人很是凶悍,刚刚说要杀了我们呢!我等若是今日出去了,指不定明日就要横尸街头了啊,大人,求大人做主!” 说话的,是那货郎模样的人。 阎世昌一听这话,脸色就变了。 他看向燕凌寒,道:“他说的,可是真的?” “是真的。”燕凌寒平静道。 阎世昌两眉倒竖,道:“既如此,来人,将此人乱棍打入监牢!”他的声音刚落,两边的衙差就抄着棍子朝着燕凌寒围过来。 正文 第一千九百四十九章 从前的你,去哪儿了? 燕凌寒瞥了瞥这些围过来的衙差,尔后冷眼看向了阎世昌,冷声道:“阎世昌,没想到如今的你,已经变成这般是非不分、颠倒黑白的昏官了!” 听到燕凌寒的话,先变脸的是那师爷,他大喝一声,道:“你这刁民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如此对大人说话!来人,拖出去,杖责一百!” 正常情况下,只要行刑的人稍稍动些手脚,杖责五十就铁定能要人命了。 这杖责一百,分明是要一个人死。 这个时候,阎世昌并未说话。 他不说话,也就意味着默认了。 看到这一切,燕凌寒微闭了眼睛。 果然,现在的阎世昌,已经不是从前的阎世昌了。 这时候,握着棍子的衙差已经靠近了燕凌寒。 燕凌寒一脚踩地,凌空而起,将围上来的衙差一一踹倒在地。 “你、你竟敢在公堂上撒野!来人,持刀剑,拿住此人!” 开口说话的,依然是那个师爷。 阎世昌坐在那里,微眯着眼睛,稳如泰山。 燕凌寒冷笑一声,道:“这六人入的是奴籍,他们的卖身契,统统都在你们阎家。而这六人,平日里是跟着你儿子阎宝栋的,我这话,可有假?” 燕凌寒的这番话,让那师爷和阎世昌都愣了一下。 阎世昌惊坐而起,道:“你、你到底是谁?” 燕凌寒冷哼一声,道:“你不必管我是谁,你只需要明白,自今日起,这兰城的父母官,你不必再做。” 阎世昌不是个傻的,他隐约猜出,燕凌寒是他绝惹不起的人物。 于是,他在思量脱身之计。 而这时,后堂窜出一条人影,指着燕凌寒的鼻子骂道:“你是哪里来的小瘪三?居然敢在我爹面前指手画脚,来人,给我剁了他!” 这一次,阎世昌同样没有说话。 燕凌寒知道,这阎世昌是在试探什么。 这阎世昌是想看看,他是多大的人物,又能决定什么。 燕凌寒懒得废话,直接亮出了自己身为铭王的腰牌。 这腰牌,全天下的官员没有不知道的。 阎世昌看到这腰牌,腿肚子都吓软了,牙齿也跟着打颤,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的儿子阎宝栋却是大笑一声,道:“你这小子,拿一块破令牌出来,吓唬谁呢!” 燕凌寒收了令牌,依旧稳稳地站在那里。 这时候,阎世昌倒是来了力气,抬起一脚狠狠地踹在阎宝栋的腿上,怒斥道:“你这逆子,还不快叩拜铭王殿下!” 说着,阎世昌自己先跪了下来,痛声道:“殿下,下官眼拙,不知殿下远道而来,有失远迎,还请殿下见谅。” 那阎宝栋也吓傻了,跟着阎世昌往下跪。 燕凌寒看了阎世昌一眼,道:“阎世昌,从前的你,去哪儿了?” 阎世昌身子一震。这时候,他想起,身为战神的燕凌寒曾在兰城打过仗,也曾在这里整顿过军务,原本他以为自己只是一个小官,绝无可能入了铭王殿下的脸,却不料,铭王殿下竟是知道 从前的他。 阎世昌面红耳臊,说不出话来。 燕凌寒不再看他,只冷声说道:“日后,这兰城的父母官,你也就不必做了。现下,去你房里面壁思过,将你历年来的心迹坦陈于纸上,交于本王,本王要一一过目。” “是,铭王殿下!”说完,阎世昌就退了出去。 阎宝栋也想跟着溜出去,燕凌寒叫住了他,道:“你是叫阎宝栋,对吧?” 阎宝栋缩了缩脑袋,然后转身恭敬道:“回铭王殿下的话,是。” “就是你看上了我娘子,所以才派这几个人想拿住我的女儿,再来要挟我们,对吗?” 阎宝栋吓得魂不附体,忙指着那六人说道:“王爷,没有的事情,是他们自己做了错事,血口喷人!” 那六人眼下也知道燕凌寒是个不能惹的大人物,此刻面对阎宝栋的指责,也开始为自己辩解起来,活生生上演了一出狗咬狗的戏码。 这一幕,燕凌寒懒得看,他一脚踹翻了阎宝栋,道:“你这混账,平日里为非作歹也就罢了,如今竟敢起这等贼心,该死!” “是,是,我该死,我该死!”说着,阎宝栋开始打自己的脸。 燕凌寒看也不看,只冷声吩咐道:“来人,将阎宝栋下狱,待查清其所为,再行发落。” 衙差站着,不敢动。 燕凌寒看了他们一眼,道:“怎么,这等事还要本王亲自动手?如今,这阎家父子不再是你们的主子,而是阶下囚。你们若想跟着入狱,就尽管阳奉阴违好了。” 他的话,恩威并施,震慑住了衙差。 他们忙齐齐动手,拿住了阎宝栋,押入大牢。 国不可一日无君,对于一个兰城而言,亦是如此。 眼下免了阎世昌的官,自然要找人来代替。 只不过,眼下找不到合适的人手,燕凌寒就挑了一个能干的暗卫来代任,之后再从临县的副手里仔细挑选,补上这个空缺也就是了。 这下,燕凌寒的暗卫又多了一个技能,那就是,随时准备做官。 如此,兰城的事务暂由暗卫代理,为了方便,燕凌寒等人就在县衙的后院住了下来。 进到后院之后,燕凌寒才见识到这阎家父子的穷奢极欲。 这院子里,栽种的无一不是名贵花木,屋子里的摆设,多是名贵的金银瓷器,处处彰显富贵之气。 这些院子,燕凌寒看得生厌,最后挑了一个简朴些的院子居住。 到了屋子里,赫云舒看了看余怒未消的燕凌寒,道:“很久没见你这么生气了。” 燕凌寒拉过赫云舒的手,道:“以前,我在兰城是见过阎世昌的。你能想到吗?以前的阎世昌,是肯拿出自己的俸禄给贫苦的百姓的,不成想,现在竟变成这个样子了。” “人都是会变的。” “我准备先查查看这阎世昌的政绩和私德,但愿,他不要让我太失望。”燕凌寒让暗卫去调查阎家父子这些年的所作所为,这一查,消息源源不断的送过来,他就彻底失望了。 正文 第一千九百五十章 悔过书 暗卫查证到的消息足以证明阎家父子罪孽深重。 但是,让燕凌寒感到意外的是,阎世昌的改变,发生在近两年之间。 而兰城被设为通商之地,也是这两年之内的事情。 在此之前,阎世昌的政绩和风评都很好。 但是,在兰城被设为通商之地后不久,阎世昌就有了改变。 他改变之后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收受了一个商人的贿赂。这第一次收受贿赂的金额并不大,不过是十两金子。 当然,这只是开端。 后来的阎世昌,改变越来越大,发展到现在,已经不仅仅是收受贿赂,更是会开口索贿。 但凡是进入兰城的大渝商人,他都会命人索要一定数额的钱财,否则,那些商人连城门都进不来。 他每次索取的数额并不大,但是积少成多,如今已经有数十万两银子。 而且,这只是阎世昌发生改变的一个地方。 他最大的恶,是纵容他的儿子阎宝栋强抢民女,甚至,不惜害死这女子的家人。 看到这个消息,燕凌寒气得当场掀翻了桌子。 他已经很久没有动过这么大的怒气了。 他只是无法相信,曾经那个愿意拿出自己的俸禄救助百姓的阎世昌,如今竟然会纵容自己的儿子伤害那些他曾经保护且关爱过的人的性命。 当然,随着时间的推移,一个人总会发生改变。 然而这样的改变,未免也太大了。 发过怒之后,燕凌寒看向一旁的暗卫,道:“阎世昌的悔过书,写好了没有?” “回主子的话,还没有。眼下他待在书房里,遵从主子的吩咐,不允许任何人进去。屋子里的东西也已经全部挪走,只留下一桌一椅,笔墨纸砚而已。” “阎世昌的悔过书写好之后,立刻送到我这里来。” “是,主子。” 暗卫应声,很快走了出去。 过了一会儿,赫云舒走了进来。 她看着燕凌寒余怒未消的脸,道:“你倒是难得生这样大的气。” 看到赫云舒,燕凌寒残余的怒气就消失了,他起身,拉着赫云舒在他的身边坐下,道:“我只是无法相信,一个人会有如此之大的改变。” 赫云舒握住了燕凌寒的手,道:“一个人的改变,是很难说清楚的。有的人能够经受住贫寒,却不能经受住富贵的诱惑,这也是正常的。倒是你,居然生了这样大的气。”燕凌寒自嘲地笑了一下,道:“我见过他那般爱民如子的模样,所以也就无法接受如此穷凶极恶的他。你能想象么?他纵容他那儿子娶了十六房小妾,其中有十个都是强抢的,这其中还有几个原本是他下属的妻子,更有几个女子的家人不允,被阎宝栋的人乱棍打死。而且,他事后还遮掩这些,若不是咱们的人足够机警,根本发现不了这一 点。” “他这样,着实可恶。” 燕凌寒点点头,认可赫云舒的话。 赫云舒知道,燕凌寒无法接受的,不是阎世昌如今穷凶极恶的行为,而是他见过阎世昌好的样子,所以见了他如今的坏到极致,才这般无法相信。 的确,若见过一个人美好到极致的样子,是怎么也不愿意把这人和坏蛋联系在一起的。 因为先入为主,所以对于后来的改变,才会更加无法释怀。 赫云舒懂燕凌寒此刻的心情,更懂他的愤懑。 若不然,他也不会特意把阎世昌关在房间里,让其写悔过书了。 见燕凌寒对于阎世昌的改变耿耿于怀,赫云舒推了推他,道:“暂且把这件事放下吧,小灵毓在院子里踢毽子,咱们也去瞧瞧吧。” 说着,赫云舒拉着燕凌寒站了起来。 燕凌寒点点头,朝着外面走去。 外面的院子里,小灵毓正在踢毽子。 眼下她的身手已经十分灵活,在那里随着毽子的起落蹦蹦跳跳,而那彩色的毽子像是被施了魔法似的,始终在她的脚尖上停留,不曾掉下来。 燕凌寒看着这一幕,忍不住笑出了声。 他的小灵毓,这样可爱。尔后,他转脸去看赫云舒,道:“我实在是无法明白,为何会有人纵容自己的孩子?孩子,原本就是最天真的,可若是被纵容,就会无法无天。那些父母看着原本天真正直 的孩子变成一个飞扬跋扈的混蛋,不会痛心么?” “每个父母都爱自己的孩子,但是,有些父母的爱是克制,但有些父母的爱却是放纵,想必,阎世昌是后者。” 听到这些话,燕凌寒点了点头。 这时,有暗卫走了过来,禀报道:“主子,属下有新的发现。” “什么?” “阎世昌搜刮来的钱财有半数在后面的库房,余下的半数用在了一些穷苦百姓的身上。” “你说什么?”此刻,燕凌寒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暗卫将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 这下,燕凌寒有些缓不过神来。 原本他已经将阎世昌当成一个十恶不赦的混蛋,但是没料想,阎世昌居然还有另一面。 “确定吗?”燕凌寒问道。暗卫点点头,道:“回主子的话,确认的。有些百姓交不上公粮,阎世昌就拿自己搜刮上来的银子买粮充当了。还有一些地方的人吃不上饭,他就派人去送粮食。有些地方 道路泥泞,他就命人修路。这些事,都是查证过的。” 燕凌寒错愕道:“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人原本就是复杂的。但是,一个人做的好事,与他所做的坏事是不能相抵的。错了就是错了,而且,这其中还夹杂着人命。” 燕凌寒点点头,道:“你说得对。” 又过了一会儿,阎世昌的悔过书被暗卫送过来了。 燕凌寒只看了一眼,就扔了,重新吩咐道:“这个悔过书不够诚恳,让他重新写。” 就这样,暗卫一连拿着阎世昌的悔过书来了七次,但次次都不能让燕凌寒满意,他不是说不够诚恳,就是说不够真实,总之,他总有理由让阎世昌重写这悔过书。当第九份悔过书送过来之后,燕凌寒看着那一页纸,久久没有挪开自己的视线。 正文 第一千九百五十一章 惯子如杀子 这一次,让燕凌寒挪不开视线的悔过书,上面的字迹并不清晰,甚至可以说是模糊,像是滴了水,以至于模糊不清。 燕凌寒盯着这张悔过书看了一会儿,然后吩咐道:“将阎世昌带来见我。” 很快,阎世昌被带到了燕凌寒的面前。 此刻的阎世昌,已经哭红了眼睛。 原本,那第九份悔过书,就是被他的眼泪浸湿的。 燕凌寒之所以一次次让他重写悔过书,并不是因为他的悔过书写的不够好,措辞不够华丽,而是在等着阎世昌真的悔过。 一个真正开始悔过的人,他写下的悔过书,不该是平整的。 一个人若能平静的写下自己的悔过书,那也无甚意思。 有时候,泪水映照着内心的真实。 当一个人真的悔过,真的坦诚地面对自己的心,不会心无波澜,平平静静。 燕凌寒深信这一点,所以才一遍遍让阎世昌写悔过书。以至于到现在,他让写下这混合着眼泪的悔过书的阎世昌,来到他的面前。 此刻,燕凌寒看着阎世昌,目光如炬,道:“说说看,你怎么就变了?” 阎世昌痛声道:“王爷,世人都说钱是一个好东西,以前下官没什么钱,也不知钱有什么好处。可真的见识过之后,就没办法收手了。” “那你又为何帮助那些贫苦的百姓?” 阎世昌闭了闭眼睛,道:“许是因为、不忍心吧。” “不忍心?”燕凌寒重复着这三个字,不禁觉得十分好笑,他拍案而起,道,“你不忍心?是不忍心让那些人饱受贫寒之苦,却甘愿夺了他们的性命么?” 燕凌寒的话,恩威并施,吓得原本就跪着的阎世昌瘫倒在地。 他是真的动了怒。 阎世昌浑身哆嗦,更是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是、是下官、下官教子不严。” 突然,燕凌寒冷笑了一下。 事情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已经夹杂了人命,不是简简单单的一句教子不严就能遮掩过去的。冷笑过之后,燕凌寒开口,道:“你儿子已然成年,他所犯的过错,自然由他自己来承担。至于你,罪责也不轻。这件事会上达刑部,至于你有什么罪,自有大渝律法处置 。” 阎世昌吓坏了,他跪爬过去抱住了燕凌寒的腿,道:“殿下,您如何处置下官都可以。但是,千万不要处置下官的儿子。下官就这一个儿子啊……”燕凌寒一脚踢开阎世昌,愤怒道:“父母之爱子,必为之计深远。你这鼠目寸光的混蛋,你毁掉的,不仅仅是你自己的前程,更是你儿子的性命。你也算是个读书人,惯子 如杀子这句话,你竟是不知道么?” 阎世昌无言以对。 燕凌寒懒得再说,挥挥手让人带阎世昌出去。 之后,燕凌寒命暗卫查访,在附近的州县里寻找得力的人才,最后,还真找到了一个。 于是,他就让此人暂代兰城县令,处理兰城的大小事宜。 至于阎家父子,自然会被押解入京,接受该有的惩罚。 做完这些,燕凌寒一刻也没有在兰城久留,即刻就离开了。 离开的时候,已然是下午了。 但,燕凌寒决意在此时离开。 小灵毓坐在马车里,满脸哀怨道:“父王,不是说要在这里多住一些日子么?” 起初,燕凌寒没有说话。 赫云舒抱了小灵毓一下,道:“凡事总会有变化的……” 她的话尚未说完,燕凌寒就接着说道:“灵毓,以后,父王不会什么事都惯着你的。” 小灵毓张大了嘴巴,完全无法理解这句话的意思。 “惯子如杀子。我不能惯着你,不然,你会变成一个混蛋的。”说着,燕凌寒面色平静,但是在小灵毓看来,已然是极其严肃了。 说完,他转脸看向小恭让,道:“你也一样。” 相较于小灵毓,小恭让的反应还算平静。 但是小灵毓却是一副天塌了的表情,她怎么也无法相信,原本对她百依百顺的父王,居然会说出这么一番话,实在是让她难以相信。赫云舒摸了摸小灵毓的头发,道:“无规矩不成方圆。你现在也大了,该学一些规矩了,不然若是长成了无法无天的样子,那就太不应该了。你现在还小,没办法管自己, 所以,我与你父王会好好管教你的。” 她的话,小恭让倒是先懂了,他看向赫云舒,认真道:“母妃,你是怕我和妹妹变成那个小阎王吗?” 赫云舒愣了一下,没料到小恭让连这个都知道。 在兰城,许多人暗中将这阎家父子称之为大小阎王,阎世昌是大阎王,他的儿子阎宝栋就是小阎王。想到这一点,赫云舒点了点头,道:“对。一个人要长大,必须接受一些约定俗成的规则。你可以通过努力得到你想要的东西,但是你得到的途径必须要正当,不能伤害别 人。否则,就是和那个小阎王一样可恶的人了。” 小恭让摇摇头,道:“我不要做可恶的人。”赫云舒笑笑,道:“这就对了。在咱们大渝,你父王的身份很高。但是咱们不能借着这身份胡作非为,而是要换一个角度来看,越高的身份,就代表着越高的责任。若是寻常人,即便是看到了一些不平之事也很难改变什么,但是你父王身居高位,可以做很多事。比如处置这大小阎王,再比如在清风观救下那么多的孩童,因为他的身份,他 可以做到这些。所以,身份不是地位的象征,而是拥有更多责任的象征,懂了吗?” 小恭让郑重地点头,道:“母妃,我懂了。父王是在做好事,我以后,也要多做好事。” 听到这话,燕凌寒忍不住摸了摸小恭让的脑袋,道:“恭让,你说得对。” 小恭让不好意思地笑了,尔后恳求道:“父王,以后我每天扎两个时辰的马步,比原先多一个时辰,好不好?” “为何?”燕凌寒诧异道。 要知道,这每天一个时辰的马步,就已经不好承受了。 而且,一个孩子的忍耐力,总是有限的。 “我想多学本领,多做好事。” 听到小恭让这样说,燕凌寒沉郁的心情一扫而光。 不过,他还是不忘说道:“你也要记着,凡事不能只说不做,不然,只能是一个说到却做不到的人,会令人看不起的。” 小恭让郑重地点头,道:“父王,我懂了。” “我也懂了,父王。”小灵毓接着说道。看着眼前两个孩子乖巧的模样,燕凌寒忍不住想起了那个孩子。 正文 第一千九百五十二章 有些情况 此时此刻,燕凌寒想起的,并不是小温良,而是和清风观事件有关的秦阿大的儿子,秦小二。 当时,秦阿大带着秦小二离开的时候,秦小二信誓旦旦,说让他教功夫的。 而他自己当时也说了,以半年为期,若是秦小二能长得和以前一样壮实,就教他功夫。 看到燕凌寒在思考着什么,赫云舒问道:“在想什么?” “秦小二。”燕凌寒含笑道。 赫云舒亦是一笑,她记得那个孩子,被接回来的时候骨瘦如柴,但一双眼睛却是明亮的。 “我还以为,你忘了这个孩子呢。”燕凌寒笑笑,道:“怎么会忘?我说过,以半年为期,若是他长壮实了,我要教他功夫的。如今算算时间,已有半年之久了。你知道的,我这个人,最是信守诺言。再者说 ,他爹秦阿大可是第一个敢一口一个大兄弟叫我的人,我怎么会不记得他们父子俩?” 听他们说起秦小二,小恭让雀跃道:“父王,是要去接小二来吗?” 燕凌寒笑笑,道:“父王会派人去接,但是他来不来,还要看他父亲的意思。” “嗯嗯,那父王你快派人去。” 燕凌寒点点头,应允了此事,专门找一个暗卫去办这件事。 之后,他们继续前行。 越往东走,就越靠近大渝京都,天气也就越热。 这时候,正是晚夏,天气还是有几分炎热的。 不过,马车里放了冰块,外面又裹了一层隔热的海绵,上面又铺了厚厚的树叶,倒也不是很热。 一路上,燕凌寒特意将马车的车帘都卷起来,好让赫云舒和孩子们看外面的景色。 这一日,眼看着天色越来越晚,赶车的也就愈发加快了速度,想赶到下一个镇子上,也好有歇脚的地方。 赫云舒瞧了瞧地图,道:“我看着下一个镇子还很远,不如找个树林,搭个帐篷住一宿吧。” 听到赫云舒的提议,燕凌寒尚未说什么,两个孩子已经率先拍着手发表了意见:“好!好!” 两个孩子最是爱玩,对于他们而言,大多数的时候都住在四四方方的房间里,倒不如住在野外有趣。 能捉到好玩的小动物不说,还能吃到鲜美的野味儿,到了晚上,一抬头就能看到头顶的星空,别提多有趣了。 原本,见识了阎世昌的惯子如杀子,燕凌寒是准备冷着脸拒绝的。没料想,赫云舒倒是先一步晃了晃燕凌寒的胳膊,道:“夫君,现在这个时候,正是抓蝉蛹的好时节。我小时候,最喜欢吃炸蝉蛹了。只可惜,一晃很多年过去了,就没吃 到过。” 听到赫云舒这样说,燕凌寒的一颗心一下子就软了,他点点头,道:“好。我们找个树林住下,晚上抓蝉蛹。” 瞬间,两个孩子高兴得跳起来了。 只是他们太高兴了,忘记自己此刻是在马车里的,这一跳,就撞到了马车顶,疼得他们龇牙咧嘴的。 见状,赫云舒和燕凌寒都忍不住笑了,嗔道:“毛孩子!” 两个孩子吐了吐舌头,带着满脸的笑坐了下来。 刚巧,往前走不远就是一片树林,林子还很大,林中也有空地,中间有小河流过,是一个不错的地方。 于是,燕凌寒等人就下了马车,决定在此地住一晚。 此时,夕阳西下,夕阳洒下的余晖十分的柔和,在这样柔和的金光里,两个孩子在愉快地玩耍,赫云舒和燕凌寒站在一旁,笑得分外开心。 这里临近树林,又紧挨小河,食材是很好准备的。 不一会儿的功夫,鱼虾齐备,甚至还有一些小螃蟹,另外在树林里,暗卫们还抓到了几只野鸡和野兔,也可以充当晚餐。 这一路走来,在野外做饭对于燕凌寒而言,已然是驾轻就熟,故而他不费什么功夫,就准备好了晚饭。 和往常一样,两个孩子吃得满嘴流油,直夸燕凌寒的厨艺好。 被自己的孩子这么一恭维,燕凌寒的心情就好了许多。 待天色晚了,周围彻底黑暗下来,赫云舒和燕凌寒就带着孩子们去捉蝉蛹。 在白天,蝉蛹是不好找的。它只会在夜间出来,爬上高高的树干,慢慢地褪去自己的表皮,在旭日东升的时候变成一只振翅欲飞的鸣蝉。 所以,在晚上的时候,就可以在树干上找到正在缓慢爬行的蝉蛹。 于是,他们带了装着琉璃盏的小灯笼,在树林里找蝉蛹。 对于燕凌寒而言,这件事是很新鲜的。 他倒是也在饭桌上吃过这道菜,但并未亲手抓过蝉蛹,于是他兴致勃勃。 但是抓了那么几只之后,燕凌寒就有些兴味索然了。 毕竟,对于他而言,这件事没什么大的乐趣。 于是,他就让暗卫带着两个猴孩子去捉蚕蛹,他自己则带着赫云舒去了树上,抱着她坐在树杈上看星星。 夜晚的星空,格外明亮,像是一颗颗钻石铺陈在墨黑的绸子上,一闪一闪的,格外美丽。 燕凌寒自夸道:“娘子,我带你来的地方不错吧。若是在下面看星星,总要被树枝遮挡,看不痛快。你看现在多好,漫天的星星都出现在你眼前,多美啊。”赫云舒笑笑,道:“你这话说得倒是十分自私,原本是要陪着孩子的,咱俩可倒好,把孩子丢给暗卫,自己来这里躲清闲。怪不得这些个暗卫都在说,他们除了生孩子不会 ,其他的都是要学会的。” 燕凌寒轻笑一声,道:“他们要是能学生孩子,我倒是乐意让他们学。哦,对了,你们那里,可以让男人生孩子吗?” 赫云舒想了想,男人生孩子这件事,听倒是听过,但从来没见过。 于是她摇摇头,道:“只怕是不行。怎的,若真的可以,你还准备让这些暗卫们学生孩子啊?” 燕凌寒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那倒不是。就是瞎想,瞎想嘛。” 赫云舒笑笑,倚在了燕凌寒的臂弯里。 身旁,是自己最爱的人。眼前,是美丽的星空,这样的日子,当真是无法挑剔。 然而,这时候,赫云舒听到下面有些动静。 她看过去,发现是有暗卫过来了。 燕凌寒也留意到了,十分不悦,他特意交代过,不让人来打扰的。 他正要发火,赫云舒推了他一下,然后看向下面的暗卫,问道:“出了什么事?” 暗卫禀报道:“主子,有些情况。” 赫云舒和燕凌寒相视一眼,这黑灯瞎火的荒野林子里,能有什么情况? “怎么回事?”燕凌寒沉声问道。 暗卫一脸难色,道:“不好说。主子,您还是亲自去看看。”燕凌寒和赫云舒满腹狐疑,二人从树上下来,随着暗卫的指引往前走。 正文 第一千九百五十三章 一桩怪事 暗卫指引的方向,在林子深处。 起初,赫云舒和燕凌寒并未听到什么动静。 但是,往里面走了一些距离之后,他们听到了呻吟的声音。 这呻吟声很微弱,也很无力,像是垂垂老者发出的声音。 而且,这声音不止一个。 是有老者受伤了吗?燕凌寒心里嘀咕道。 很快,他们听到了小灵毓的声音。 “老爷爷,您慢点儿吃,不够让我父……让我爹再给你做。” 燕凌寒加快了步子,朝着前面走去。 在转过几棵树之后,他清楚地看到了小灵毓。 此刻,她的身子半蹲着,在她的面前,有小土堆一样的东西,也有一些砖头。 但是,燕凌寒并未看到什么人。 他狐疑地走近,看到了让他有些愕然的一幕。 那小土堆里,居然有一个老人,正在贪婪地吃小灵毓递过去的点心。那里黑黢黢的,没有任何光线。再走近了看,他发现那所谓的小土堆,更确切一些来说应该是一个小洞穴,而且这小洞穴的外面还摆了一摞砖头,往上若是再放几块砖头 ,这小洞穴就要被封严了。 燕凌寒朝着左右看了看,发现在他视线所及的范围内,这样类似的小洞穴就有三个。 “这是做什么?”燕凌寒看向暗卫,疑惑道。 暗卫亦是摇头,道:“主子,他们不肯说。” 见状,赫云舒在小灵毓身边蹲了下来,她看向那小洞穴内的老人,问道:“你们是什么人?家住哪里?又为何要在这里度日呢?” 老人吃东西的手顿了一下,尔后别过脸,继续吃东西,并不理会赫云舒。 这时,有另外的暗卫前来禀报道:“主子,这样的洞穴不止一下,在附近,属下已经发现的洞穴有三十七个,眼下天黑,只怕还有漏的。” “洞穴都是一样的么?” “洞穴都是一样的,但是外面摆放的砖却是有高有低。属下还发现有一个洞穴已经被砖封死,里面有一个死去不久的老者,看样子,是被饿死的。” 听到暗卫的话,燕凌寒愈发困惑。 这些老者出现在这里,实在是太过奇怪。 若真的是被人所害,为何不肯吐露半句? 可若不是被人所害,又为何被困在这小洞穴里?再者说,这小洞穴外面的砖并不厚,只有一层而已,这些老者即便年迈,却也是能将这些砖块推倒的,为何他们不推倒砖块逃出来,而是宁肯待在这小洞穴里挨饿,甚至 于被饿死呢? 难道说,这竟是一种神秘的不为人所知的祭祀仪式么? 燕凌寒万分疑惑,随之看向了赫云舒,道:“娘子,你可有什么发现?” 赫云舒亦是摇头,眼前的事情,有些超出她的认知。 她从未经历过,也就无法判断,眼前的场景究竟是为何。 随后,燕凌寒看向了身后的暗卫,道:“此地是哪个州县的管辖范围?是兰城么?” 暗卫应道:“主子,这里不是兰城的管辖范围,隶属于武城。” “武城?就是那个很富庶的武城么?” 在大渝所有的州县之中,武城不算是地理条件最好的,甚至是有些偏僻的,但是武城却是最富庶的。 据说,武城的县令名叫武广,是个很能干的人,将武城治理得很好。 每一次官员的考核之中,他的考绩都是最优的,还为此,受到过朝廷的嘉奖。 在全国的州县县令之中,武广都是一个很有名的人。 若不然,燕凌寒也不会对一个小小的县令有如此的印象。 那么,在武广的治下,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又该作何解释? 只是,无论赫云舒如何问,眼前的老者都是紧闭着嘴唇,什么都不说。 也有暗卫去问了别的老人,他们的反应都是相同的。 最终,赫云舒看向了燕凌寒,道:“看来,是问不出什么了。这么耗下去不是办法,不如暗中留暗卫在这里,咱们先回去,静观其变,如何?” 燕凌寒点点头,认可赫云舒的话。 之后,赫云舒和燕凌寒带着孩子们去了搭帐篷的地方,先哄着两个孩子歇下了。 夜深了,孩子们睡着之后,赫云舒和燕凌寒却是毫无睡意。 他们分析着各种各样的可能,又都觉得站不住脚。 最终,燕凌寒抱住了赫云舒,道:”好了,别多想了。已经派了人在那儿看着,总会有结果的。“ 赫云舒点点头,果然不再想了。 夜色中,万籁俱寂,两个人很快睡着了。 第二天醒来,周围响起鸟叫声,格外清越。 只是他们都惦记着昨晚的事情,没心思欣赏这些美妙的声音。 燕凌寒先走了出去,问向暗卫:“有什么情况吗?” “眼下还没什么情况。”暗卫如此禀报道。 燕凌寒点点头,暂时不再纠结这件事,而是开始准备早饭。 很快,赫云舒给两个孩子穿好了衣服,也从帐篷里走了出来。 看到燕凌寒在准备早饭,小灵毓跑过去,道:“父王,可以给那些老爷爷老奶奶们也准备一些饭菜吗?” 燕凌寒点点头,道:“当然可以。” 考虑到那些老人年纪大了,牙口不好,于是燕凌寒准备的早饭是软糯可口的煎饼,另外还煮了粥,特意要多熬一些时间。如此将粥熬得软烂,才适合让老年人喝。 小灵毓和小恭让格外懂事,他们围在灶台边,一会儿帮忙那调料,一会儿帮忙递木柴,忙得不亦乐乎。 煎饼熟得快,很快就出锅了。 小灵毓看着那黄黄的带着葱花的煎饼,馋得直流口水。 见状,燕凌寒将盘子里的煎饼递给了小灵毓,道:“吃吧。” 小灵毓很想吃,却还是后退了几步,又摇了摇头,道:“不,父王,我不吃,你快多做一些,给那些老爷爷老奶奶送过去吧。”燕凌寒没想到小灵毓居然这样懂事,错愕了一下,尔后他说道:“他们年纪大了,吃饭都要配着粥才能吃,不然会噎着的。你看,眼下这些粥还没熬好,这煎饼你若是不吃 ,再放一会儿就该凉了。那些老爷爷老奶奶年纪都大了,若是吃了凉东西,会拉肚子的。” 瞬间,小灵毓接过燕凌寒手里的盘子,端到小恭让面前,两人一人一双筷子,开心地吃了起来。 这煎饼里加了鸡蛋,黄黄的,有一股独特的香味儿,吃起来很是可口。 见两个孩子吃得这样开心,燕凌寒忍不住笑了。这时,有暗卫匆匆而来,禀报道:“主子,有新的情况。” 正文 第一千九百五十四章 会会这武广 听暗卫如此禀报,燕凌寒停下了手上的动作,道:“说。” 暗卫应声,然后道:“主子,有人来给那些老者送饭,是从另一条小路过来的。” 听到这个消息,燕凌寒将手里做饭的工具递给了一个暗卫,让他继续做。 而他自己则和赫云舒一起,要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很快,他们就到了那些小洞穴的附近。 这时,他们看到,几乎每个小洞穴的前面都蹲着一个年轻的男子,身旁还放着一个简陋的食盒。 看来,这就是来送饭的人了。 二人仔细观察,也倾听着他们的谈话,继而发现,这些人,是这些老者的儿子。 两人一对视,心里的疑问层出不穷。 到底是怎样狠心的儿女,居然会将自己的父母放在这样的小洞穴里?虽说他们会来送饭,可若是有这份孝心,为何不将自己的父母养在家里? 赫云舒和燕凌寒默默地看着眼前发生的这一切,很快,那些老者吃完了饭,年轻人先是从食盒里取出一块砖头,然后将碗筷收拾好,重新放在那简陋的食盒里。 而那块砖头,就放在了已经摞起的那一层砖头上。 做完这些,那些年轻人就准备走了。 这时,有那么一个中年人姗姗来迟,当他来到其中一个小洞穴前面的时候,突然放声悲号。 燕凌寒看了一眼,这正是暗卫昨日禀报的,那个已经去世的老者所住的小洞穴。 有年轻人来安慰这中年人,道:“朱哥,你放宽心,早晚都会有这一步的。等咱们老了,也是如此。走吧,我们搭把手,找砖头把这里封严实吧。” 中年人颓然地点了点头。 很快,这小洞穴的外面被砖头封严实了。 封严实之后,又糊了一层湿泥,就算完工了。 之后,这些人就往回走。 在他们回去的那条小路上,燕凌寒现身,拦住了他们。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燕凌寒问道。 这几人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回答。 燕凌寒冷声道:“你们将自己的亲人遗弃至此,非人子所为。若是将此事上报官府,只怕你们也会罪责缠身吧。” 没料想,听燕凌寒这样说,这几人看燕凌寒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怪物。 这时,那个刚刚死了亲人的中年人上前说道:“你是过路的吧?” 燕凌寒点点头,道:“是。” “你有所不知,这正是武大人明令所为之事。就算是告到他面前,也无甚用处。你赶紧走吧,不要管这些,也不要惹祸上身。” 说完,这中年人转身看向身后的几个年轻人,道:“回去之后,什么都不要乱说。” “朱哥,你就放心吧,我们不会多说的。” 之后,几人就一前一后地离开了。 看样子,这些人都是庄稼汉。 他们走了很久,燕凌寒还站在那里。 蓦地,他看向朝着他走过来的赫云舒,道:“这些人说,此事是武广明令所为。” “我听到了。我已经让暗卫去查了,既然这已经形成了一个习俗,不难查的。” 燕凌寒点点头,然后重新回到孩子们的身边。 这时候,暗卫已经将煎饼和粥都熬好了。 眼下不用送给那些老者吃,他们自己吃足够了。 之后,燕凌寒命人收拾东西,赶去了下一个村镇。 一路上,燕凌寒留了心眼,特意让暗卫留意偏僻的路上是否有类似的小洞穴。 结果发现,这样的小洞穴零星分布在各个小村镇的周围,但是若是汇总起来,数量也是不少的。 就这样,燕凌寒一路到了镇子上。 这时候,派出去打探消息的暗卫也回来了。 听暗卫说完,赫云舒和燕凌寒都惊得目瞪口呆。 他们实在是无法相信,这个世界上居然会有如此荒谬且枉顾人伦的事情。 在武城,这样的小洞穴被称之为瓦罐坟,但凡是年纪过了六十的老人,都会被送进瓦罐坟之中。 而这瓦罐坟,正是他们的儿子亲手所挖。 当然,虽然过了六十,但是许多人无灾无病,身体依旧康健,但即便如此,他们仍然会被自己的孩子送进这狭窄逼仄的瓦罐坟之中。每一日,他们的孩子会来送饭,但每一次送饭,都会在食盒里装一块砖头,每送一次饭,这坟口的砖就会多一个,当坟口被砖头堵严,哪怕是里面的老人没有死,也会被 强行封在里面,被活活饿死、闷死。 在武城,这样的习俗并非古来有之,而是在武广就任武城县令之后才有的。 换言之,这件事是在武广的推行下大力实行的。 燕凌寒很是愤慨,但是愤慨之余又有些不解,即便武广推行这样的政策,但是这武城的人,都是忘恩负义之辈么?他们就真的忍心,看着自己的父母去送死? 燕凌寒有此疑问,就问了出来。暗卫禀报道:“主子,为了推行此项政令,武广颁布了一系列的措施。在整个武城境内,武广清楚地掌握着每个人的年龄。只要是这些老者到了年龄,他就会让衙差上门,亲自监督将其送进瓦罐坟。若是照做了,会有一大笔赏钱。但是若是违背此事,则会受到处罚。罚钱还是小事,若是不将年满六十岁的老人送走,他们的孩子、甚至于孙 子连媳妇都娶不上,也不能出去做工,甚至连他们原本的田地也要收回。这些穷苦的百姓,若是没了田地,也就等于送了命,所以,没人敢违抗。” 听着暗卫的禀报,燕凌寒暗暗握紧了拳头:“这武城总有富户吧,即便是富户,也要将家中的老人送走么?” “是。若不然,武广就会收回他们的商铺,地契,以及家中的所有财产。” 燕凌寒的拳头重重地砸在桌子上,怒道:“这武广如此胡作非为,为何这么多年来,此事竟然没有传到京城里去?”“起初的时候,武广严防死守,不让人说出去。后来形成习俗,这武城愈发富庶,武广又受到了朝廷的嘉奖,即便是有那么一些人心存不满,想要出去告状,也没人敢接这 状子。” “合着武广这么多年来,就是这么欺上瞒下,胡作非为的?” “回主子的话,是。”燕凌寒冷笑一声,道:“好,我去会会这武广!” 正文 第一千九百五十五章 是个狠角色 燕凌寒雷厉风行,说做就做。 他当即去了县衙所在地,甚至没有等人通报,直接就去见了武广。 武广是个中年人,身形健壮,看起来很有官威。 此时,武广正在公堂上审案子,燕凌寒二话不说,从公堂上就揪走了他。 那些后知后觉才反应过来的衙差也跟了上来。 燕凌寒直接把武广带到了屋顶,开门见山地亮出了自己的腰牌。 武广原本是有些疑惑的,眼下见燕凌寒亮出了腰牌,也就释然了。 他笑笑,道:“下官道是谁呢?原来是铭王殿下,失敬失敬啊。” 说着,他便躬身给燕凌寒施礼。 燕凌寒神色冷漠,声音更是冷得吓人:“武广,你这武城境内,瓦罐坟是怎么回事?”武广的神色错愕了一下,然后道:“回王爷的话,下官特意观察过,那些年满六十岁以上的老人,多半已经不能做活,且老来多病,自己不能做什么补贴家用不说,每年的药费也是一笔大开销。既然如此,倒不如给他们找一个好去处。这样一来,他们的子女就没有了养老的压力,也省去了照顾老者的时间,能够用更多的时间去做工,去赚 钱。不然,哪有现在如此富庶的武城?” 他的话说得洋洋自得,颇为得意,颇有与有荣焉的意思。 燕凌寒眉峰微挑,道:“你这话的意思是,既然那些老者无用,就该死?”武广点点头,道:“铭王殿下,这话虽然说出来不好听,但毕竟是实情啊。没了这些老者的拖累,你看我如今的武城,多富庶啊。眼下,不少同僚来找下官取经,下官都如 实以告了。只不过,有些人烂好人,不愿意这么做罢了。可这附近的几个州县,都已经开始实行此事了。想必不日之后,效果也就出来了……” 燕凌寒听得心里恼火,一脚把武广踢了下去。 不过,那些赶过来的衙差不知底细,接住了武广,才没让他被摔死。 燕凌寒凌空而下,落在了地面上。 有些个衙差就要涌上来,对付燕凌寒,被武广喝止:“混账东西,这位是铭王殿下!不得无礼!” 衙差听闻此言,自是下跪行礼。 燕凌寒摆摆手,冷声道:“退下,本王有事要与武大人说。” 很快,衙差退下,院子里便只剩下燕凌寒和武广二人。武广小心地看着燕凌寒的神色,道:“王爷,您久居军中,带兵打仗,必然能够明白,那些个老弱残兵不能打仗不说,还会拖累战事。即便是让他们赋闲在家,也得发军饷 。可若是依照下官如此行事,便不必发这些军饷了。军饷少了,能为朝廷省下好大一笔钱啊。” 燕凌寒听着这些话,隐在袖子里的手拳头紧握。武广却以为燕凌寒将这话听进去了,继续道:“王爷,您想想看,若是在全国推行这样的政策,咱们大渝就能比现在富庶许多倍。这样一来,周遭的大魏便不是我们的对手 。只要我们想,也就随时可以拿下大魏了。” 燕凌寒看了武广一眼,道:“你的父母呢?” “回王爷的话,下官早已做了榜样,亲自将父母置于瓦罐坟之中,若不然,这项政策也不能这么顺利地推行。” 瞬间,燕凌寒什么都不想说了。 他已经能够确定,武广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狂热分子,或者说,是一个偏执狂。 这样的人,偏执于自己内心的处事准则,不会听信任何人的话,最是执拗。于是,燕凌寒不再与他讲道理,而是直接命令道:“武广,本王命令你,即刻废除此项政令,那些已经被置于瓦罐坟之中的老者,必须即刻带回家中,悉心奉养,不得有误 。” 武广愣了一下,道:“王爷,您不好这么独断专行吧?” “本王一直都是如此。”“王爷,此项政策的好处,已然是人尽皆知。想必您也知道,近些年来下官政绩卓著,被陛下嘉奖多次。这项政策您说废除就废除,只怕是不能服人吧?再者说,陛下那里 ,您也不好交代吧?” 燕凌寒冷笑一声,道:“倒是难为武大人替本王考虑了,如此罔顾人伦之事,无须陛下开口,本王也能做主。” “王爷此举,只怕有藐视陛下,功高震主之嫌吧。” “那是本王需要考虑的事情,与你何干?” “王爷,恕下官不能从命。下官实在是不能拿我武城数万百姓的前程开玩笑。您若是想要废除此项政策,可以。只要您拿来陛下的诏令,下官必定遵从。” 燕凌寒突然就笑了。 笑了一会儿之后,他说道:“如今的事情是愈发新鲜了。这数十年来,本王所言之事,从未被人如此反驳过。”“王爷,他们不曾反驳,要么是因为惧怕王爷的权势,要么是阳奉阴违,可下官心里有理,有道是有理走遍天下,也就不怕什么。下官更不是一个阳奉阴违的人,有什么说 什么,不懂得虚与委蛇。故而下官所言,皆出自肺腑,若是得罪了王爷,王爷尽管惩罚就是。” 这时,燕凌寒猜出了武广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他笑笑,道:“好,本王即刻修书一封,送往京中。不日之后,待诏令传达下来,本王倒要看看,你武广还有何话要说!” 说完之后,燕凌寒拂袖离开。 与赫云舒汇合之后,燕凌寒将这一切都告诉了她。赫云舒微微错愕,道:“这武广倒是一个有脑子的人。他借口要皇兄的诏令是假,想借机发动民意,将此项政策坐实才是真。到那时,若民意皆倒向他那一边,即便是皇兄 的诏书到了,有民意在此,作用也很有限。看来,这个武广,是个狠角色。” “既是狠角色,便与他好好斗上一斗!”燕凌寒恨恨道。 赫云舒认可燕凌寒的话,但并不觉得这件事容易做。 武广在武城多年,根基深厚,他若是想煽动民意,无疑非常容易。 可是,若最终武广得逞,周遭的州县甚至于整个大渝的州县都会争相效仿,到那时,才是真的灾难。 所以,他们是一定要粉碎武广的阴谋的。哪怕,这件事并不容易。 正文 第一千九百五十六章 民意不可违 赫云舒和燕凌寒打定了主意要粉碎武广的阴谋。 对于他们而言,这是一件必须要做的事情。 每个人都会老,可并不是人老了就丧失了一切的价值,就该被人以这样的方式折磨死。 这不是一个人应有的归宿。 一个人的老年,该是安享晚年,该是躺在躺椅上晒太阳,该是含饴弄孙,享受天伦之乐,而不是待在那狭窄逼仄的瓦罐坟里,等待着死亡的到来。 二人既然有了决定,立刻着手去做。 第一步,燕凌寒亲自给燕皇写了一封信,命暗卫快马加鞭,送往京城。 算算时间,最迟四日,就会得到燕皇的回信。 对于这一点,燕凌寒是没什么顾虑的。 他熟知燕皇的品性,自然知道燕皇若是遇到了这样的事情,只会比他更加愤慨,那么,就一定会下诏书,狠狠地斥责武广,命他即刻废除这项规定。 对于这第一步,燕凌寒是笃定的。 但是,第二步,就没那么容易了。 武广在这武城根基深厚,趁着诏书未曾下达的这段时间,他一定会煽动民意,到那时,即便燕皇的诏书到了,碍于民意,只怕也不会那么顺利地推行。 历来,民意不可违,这是每一个统治者都忌惮的东西。 那么当务之急,就是要在民意上下些功夫。 然而,对于武城的人而言,赫云舒和燕凌寒只是陌生人,他们想要左右民意,且在短短四天的时间内,无疑是难上加难。 对此,赫云舒提议道:“夫君,眼下时间紧,任务重,不如咱们各自分头行事,各自做自己所能做的,这样一来,也就事半功倍了。” 燕凌寒点点头,他认可赫云舒的话。 若是他们合起来做,那么所做的毕竟有限。 但是如果分头行事,所做的就会多一些。 到了这个时候,就是要赌一赌。 而且,武广既然知道他来了武城,就一定会派人关注他的一举一动。而赫云舒若是再参与进来,就会扰乱武广的视线。 如此决定之后,燕凌寒就才出门了。 赫云舒把两个孩子叫到跟前,道:“眼下母妃有事情需要你们帮忙,你们俩愿意吗?” 听赫云舒这样说,两个孩子分外疑惑,他们倒是想不到,他们有什么事情好帮忙的? 赫云舒没有直接说出自己的要求,而是问道:“我问你们,若是有朝一日我也老了,什么都不能为你们做,你们会扔了我吗?” 两个孩子一下子就急了,尤其是小灵毓,眼泪汪汪道:“母妃,你胡说什么呢?我就是扔什么也不会把你扔了啊。” 赫云舒摸了摸小灵毓的脑袋,道:“好孩子。” 之后,她将瓦罐坟的事情告诉了两个孩子。 之前,两个孩子只记得那些待在小洞穴里的老人,知道他们很悲惨,但是至于他们为何待在里面,他们却不知道。 眼下听赫云舒如此说,他们知道了事情的原委,顿时气得小脸都红了。 他们实在是无法想象,居然会有那么狠心的儿女,要将自己的父母以这样的方式害死! 两个小人儿气愤极了,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最终,小恭让先缓了过来,他紧握着两个小小的拳头,咬牙切齿道:“母妃,让我父王把那些狼心狗肺的人都抓起来!” “抓人当然容易,但是我们抓了一个,还有另外的人会做这件事。我们总不能把这武城的人都抓完啊。” “那就告诉皇伯伯,让皇伯伯下令,把带头做这狠心事的人都关起来。”小灵毓插嘴道。 小恭让看了一眼自己的妹妹,道:“那还不是一样。就算是皇伯伯,也不能把所有人都抓起来的。” “那要怎么办呢?”小灵毓愁眉苦脸道。 赫云舒蹲下身来,看着两个小家伙,道:“这就是母妃需要你们帮忙的地方了。” 瞬间,两个小家伙一脸期待地看向了赫云舒。 赫云舒解释道:“我们不能把所有人都抓起来。但是,我们可以努力做一些事,改变人们的看法。这样一来,这里的人才有可能停止做这样的事情。” “那、我们要如何做?”两个小家伙齐声说道。 “母妃讲一些故事给你们听,再教你们一些歌谣,你们去街上找一些小孩子,将这些故事讲给他们听,把这些歌谣唱出来。” “就这么简单?”小灵毓疑惑道。 赫云舒摸了摸小灵毓的脑袋,道:“我的傻姑娘,这件事虽然看起来简单,但是若是做好了,很有意义的。” 她的话,两个孩子从来不会怀疑。 于是,赫云舒给他们讲了卧冰求鲤、怀橘遗亲、扼虎救父和弃官寻母等一系列关于孝顺的故事,之后又将《劝孝歌》教给了他们。 这《劝孝歌》有些长,赫云舒原本想删减一些,好让这两个孩子快些记住,却又觉得每一句都说得入木三分,删了哪一句都不好。于是,最终她一句也没有删减。 原本她想着这么长的内容,要教好久两个孩子才能记住。 没料想,不过是教了两遍,小恭让就说自己记住了。 赫云舒很是诧异,道:“真记住了?” 小恭让点点头,然后把《劝孝歌》的内容一字不落地背诵了出来。 这下,赫云舒彻底惊诧了。 或许,小孩子的潜力是无穷的。 又或许,小恭让太过急切地想要帮助那些老人,所以才发挥出了最大的潜力。 总之,这结果让她既意外又满意。 之后,小恭让拉住了小灵毓的手,道:“走,妹妹,你不会唱这歌谣哥哥教你。母妃还有事要做呢,咱们别打扰她。” 说着,小恭让牵着小灵毓的手出去了。 他教会了小灵毓之后,就带着她去了街上。 这两个小家伙长得都十分可爱,穿的衣服也十分亮眼,他们俩走在街上,很是惹人注目。 就这样,两个小孩子手拉着手,边跳边唱,很是吸引人。 不大一会儿工夫,他们身后就围了一大帮的孩子,跟着他们跳,也跟着他们唱。 这童音清越悠扬,很是惹人注意。 听派去保护两个孩子的暗卫如此禀报,赫云舒算是放心了。那么接下来,她该做另一件事情了。 正文 第一千九百五十七章 简单粗暴 赫云舒要做的另外一件事,就是命暗卫将整个武城境内的教书先生请过来。 无论在任何时候,教书先生都是值得尊重的。 暗卫们做事麻利,一个时辰的时间就请到了不少的教书先生。 这些个教书先生在屋子里坐下来,一个个却是胆战心惊。 赫云舒让暗卫去请这些教书先生的时候就交代过,不必隐瞒她的身份。 故而这些个教书先生知道是当朝铭王妃请他们来的,一个个都心生惧意。 毕竟,在他们眼中,赫云舒位高权重,是个不好惹的人。 然而,赫云舒一出现,却是让他们小小地诧异了一番。 赫云舒走出来,未语先笑,尔后冲着这些个教书先生微施一礼,道:“各位先生,你们辛苦了。” 瞬间,这些个教书先生就被惊着了。 他们原想向赫云舒行礼的,没料想赫云舒倒是冲着他们行了一礼,这可把他们吓坏了,他们一个个噤若寒蝉,膝盖一弯就要往下跪。 赫云舒忙让暗卫拦住了他们。她温和道:“各位先生,我虽是王妃,却很是佩服各位的。若是没有各位对于幼童的启蒙,他们也不会步步苦读,成长为我大渝的栋梁之才。所以你们,是最值得尊敬的人 。” 赫云舒说明原委之后,这些个教书先生很是感动。 从来没有一个上位者,会如此肯定他们的付出。一个人所做的事情,能够得到其他人的肯定,尤其是在他们看来,一个十分尊贵的人的肯定,这就让他们愈发振奋。 这时,有人钦佩道:“王妃娘娘,您编纂的《大渝辞典》,草民看了,觉得很是受用呢。” 赫云舒笑笑,道:“能得到各位先生的肯定,我很欣慰。不过眼下我找大家来,是有事相求。” 有人忙说道:“王妃娘娘,您这话可就折煞我们了。您若是有用的上我们的地方,尽管开口就是。我们一定会照办的。” 赫云舒点点头额,然后问道:“不知各位对于孝道二字,有何看法?” “人若不孝,与猪狗何异?” “对,人若不孝,枉为人。” “是这个理儿,一个人若是连自己的父母都不孝顺,那就太无耻了。” …… 这些个教书先生畅所欲言,说了个痛快。 待他们说完,赫云舒问道:“那这些话,你们平日里也会讲给孩子们听吗?” 瞬间,屋子里静了下来,落针可闻。 “各位畅所欲言就是,无须顾及什么。”赫云舒说话的声音轻轻缓缓的,但语气却是笃定的。 而她的眼神又那样坚定,让人折服。 看到这样的她,没有人会怀疑什么。 很快,就有人说道:“王妃娘娘,草民以前是给孩子们讲孝道的,但是,自从武大人做了这县令,就不准我们讲了。” 听到这话,赫云舒暗暗握了握自己的手指,看来,情况和她猜测的相差无几。 武广若想要推行这瓦罐坟,必定是不希望人们多了解孝道的。 若想让人们不了解,禁止相关的书籍进入武城,不让教书先生将这些讲给孩子们听是最简便,却也是最直接的做法。 果然,这个武广是个狠角色,也是个心细的人。 想到这里,赫云舒看向眼前的这些教书先生,道:“若是我想让各位给孩子们讲讲孝道,你们可愿意?”这时,有一个教书先生战战兢兢道:“王妃娘娘有所不知,之前有那么一个吴先生,他最是个刚直的人,不愿武大人如此做,于是给孩子们讲了孝道,可是自他讲了这些之 后,我等就再也没有见过他了。”赫云舒心神领会,然后说道:“我与铭王殿下有意废除此项政策,且已经上书陛下,最迟四日之后,陛下的诏书就会下达。但现在的问题是,在陛下的诏书下达之前,武广 一定会煽动民意。所以,我需要大家给孩子们讲讲孝道。当然,我会保证大家的安全。自然,你们若是心有惧意,也可以不做这件事,全凭你们决定。” 起初,教书先生们沉默着。过了一会儿,有人打破了这沉默:“各位同仁,王妃娘娘既然已经把话说到了这个份儿上,咱们还有什么好怕的?想想看,若是咱们的后代不知孝道,那该有多可怕。咱们 若是什么都不做,日后被送进瓦罐坟的,就是咱们自己了。” 这话,引起了众人的共鸣。 他们纷纷响应,表明自己一定会向自己的学生好好讲一讲孝道。 说完这些,赫云舒就让他们回去了。 这些教书先生刚走,燕凌寒就回来了。 两个互相通了消息,都纷纷夸对方的计策好。 相较于赫云舒的法子,燕凌寒的法子就很简单粗暴了。 他命人集齐了这武城所有的保长,亮明身份之后让他们做了一件事。 这件事说起来很简单,但足够粗暴。 这件事很简单,就是把瓦罐坟里的老者接出来,好生善待。反将他们的儿子送进瓦罐坟,让他们好好尝一尝待在瓦罐坟里的滋味儿。 这件事是燕凌寒强令实行的,所以没有人敢违背。 事后,燕凌寒命人一一查看,确认瓦罐坟里的老者都被换了出来,这才返回。 “只有让他们自己也尝尝被关在瓦罐坟里的滋味儿,他们才会知道,等死的感觉有多么令人绝望。”燕凌寒如此说道。 赫云舒点点头,道:“你这法子,简单粗暴,会很有效果的。” “不,你的法子看似无用,却是最有用的。” 听罢,赫云舒忍不住笑了,道:“你我如此,算是互相恭维吗?” “不是恭维,是由衷的夸赞。”燕凌寒诚恳道。 “该做的都做了,那么接下来,就是看这些事的落实情况了。” 燕凌寒点点头,认可赫云舒的话。 没过多久,小恭让和小灵毓也回来了。 看起来,两个孩子很累,但是脸上的神情却是高兴的。 如此,一家人各有分工,做了该做的事情。时间一天天过去,终于,这一日,燕凌寒得到消息,一个时辰后,燕皇的诏书就会送达武城。 正文 第一千九百五十八章 釜底抽薪 得到燕皇的诏书即将送达的消息,燕凌寒带着人,亲自去了城外。 他带着的人之中,武广以及他属下的各级官员也在其列。 呈送诏书的,是燕皇身边的一个贴身太监。 这太监虽不像刘福全那样是大太监,但在宫中的地位仅次于刘福全。 这太监姓高,见了燕凌寒,态度十分恭敬。 高太监忙上前,道:“铭王殿下,陛下得知此事,震怒非常。为了彰显郑重,原本是想让大总管亲自来的,但是,您也知道,大总管的身子一直不大好,此地距离京城甚远,这才没有成行,命奴才来呈送诏书。” 燕凌寒点点头,道:“既是如此,就此宣读诏书吧。” 高太监应声,尔后从身上带着的匣子里取出了明黄色的诏书。 除去上面的封印之后,他将诏书展开,朗声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武城县令武广,刚愎自用,独断专行,其所推行的瓦罐坟政策枉顾人伦,实非人之所为,应即刻废除。武城县令武广,即刻押解入京,听候发落。至于空缺的武城县令一职,由铭王殿下酌情处置。钦此。” 高太监声音洪亮,铿锵有力,他宣读完圣旨之后,武广跪伏于地,虔诚道:“微臣遵旨!” 然而,他的声音刚刚落下,就有人大声说道:“求陛下怜悯我等,不要免了武大人的官!” 之后,铺天盖地的声音响起,是许多百姓共同的声音。 那高太监没见过这等场面,难免心存惧意,他挪到燕凌寒的身边,道:“铭、铭王殿下,这些百姓是要哗变不成?” 燕凌寒朝着那一侧看了一眼,这一幕,他是早已猜到了的。 对于高太监的担心,燕凌寒解释道:“你无须忧心。这件事本王早已有所预料,也有了对策。退一万步说,即便是对策失效,这些百姓真的哗变了,那也无甚要紧。此事,本王心中有数。” 听到燕凌寒这么说,高太监瞬间就放心了。 毕竟,燕 (本章未完,请翻页) 凌寒的能力在那儿摆着,任是谁,也不会怀疑他的话。 这时候,燕凌寒并未说什么,他只是看着那些人在闹腾,不发一言。 而武广仍然维持着跪伏于地的姿势,并未起身。 待这些个百姓将话说了一遍之后,燕凌寒才朗声开口,道:“你们所言,当真能代表这武城的百姓么?” 这些人起初沉默,继而纷纷点头应是。 燕凌寒看了看这些人,道:“那你们倒是说说看,为何不能罢免武广?” 有人俯身应道:“铭王殿下,武大人是我们武城的父母官,在他的带领下,我们武城才从一个穷乡僻壤之地变成如今这番富庶的模样。正是因为有了他,我们才过上了好日子,所以我们实在是想不通,为何要罢免武大人的官职?” 燕凌寒冷声应道:“武城之所以有如今的局面,当然有武广的付出在里面。但是,他所推行的瓦罐坟政策,枉顾人伦天性,这一点,不仅是本王所不能容的,亦是当今陛下命令禁止的。怎么,你们想等自己老了之后也被送进瓦罐坟之中么?” “王爷,既是老来无用之人,为何不能如此处置?” 人群中,突然响起这样的一个声音。 燕凌寒看了看说话的那个人,并未直接回答他的话,而是说道:“那本王倒是要问你一句,你可有孩子,又可有父母?” “回王爷的话,草民的父母已经葬于瓦罐坟之中,至于孩子,也是有的。” “那你今年多大年纪?” “回王爷的话,四十有三。” 燕凌寒点点头,道:“那就是了。若是十七年后,你的孩子也将你葬于瓦罐坟之中,你可愿意?” “自然是愿意的。我既老来无用,死是最好的归宿。”那人说着,颇有一番慷慨激昂的气势。 燕凌寒冷笑一声,道:“我觉得,即便是现在,你现在也没什么用。不如现在就将时间推至十七年后,即刻将你置于瓦罐坟之中,如何?” 瞬 (本章未完,请翻页) 间,此人变了脸色。 然而,燕凌寒却不给他思考的机会,直接命人抬了一个硕大的瓦罐过来。 这瓦罐极大,装一个人不成问题,却又不至于太宽敞,且侧面有一个开口。 燕凌寒命人将此人置于这瓦罐之中,然后,他大声道:“每一刻钟放上十五块砖,若是砖放满了,本王会命人用湿泥将这里封严实。而这瓦罐,就是你的坟墓了。” 他素来是个雷厉风行的人,说做就做。 暗卫们也很利索,不一会儿的功夫就搬来许多的砖,放在了一旁,按着时间往上面放砖。 这时,原本跪伏于地的武广抬起头来,看向燕凌寒,道:“铭王殿下,此事是下官犯的错,还请铭王殿下不要迁怒于下官治下的百姓。” 燕凌寒瞥了武广一眼,道:“且不说你如今已经说不上是本王的下官,再者说,你也无须在这个时候彰显你的仁慈。那么多年迈的老者都被你以瓦罐坟的方式害死,如此说来,你也算不上仁慈。想在这个时候标榜你的仁慈,早已晚了!” 他的这一番话,将武广击得哑口无言。 之后,燕凌寒冷哼一声,道:“来人,将武广收押!” 很快,高太监带来的人绑了武广,干净利索。 燕凌寒这一招,是釜底抽薪。 绑了武广,可以避免他在此作妖,煽动百姓。 当然,这个决定还会带来一些不好的影响。 比如,会激怒百姓。 燕凌寒命人绑了武广,且带走了他,押上了囚车,瞬间,围观的百姓里,就出现了一些躁动。 起初,这躁动还算是平静,仅限于彼此之间的窃窃私语,但是过了一会儿,就有人开始有了行动。 刚开始的时候,只是有一些人跪了下来,但后来,跪下来的人越来越多。 到最后,所有人都跪了下来,黑压压的一片。 他们齐声说道:“请铭王殿下赦免武大人,否则,我等将长跪不起!” (本章完) 正文 第一千九百五十九章 我有官做吗? 看来,这些个百姓是要用长跪不起来作为威胁了。 看到眼前这一幕,那高太监有些胆怯,他靠近燕凌寒,问道:“铭王殿下,要不要先放了这武广?” 燕凌寒摇摇头,道:“不必。” 高太监担忧道:“王爷,若是这么闹下去,引起了哗变,那可不是小事情。” “此事,本王做主。” 如此,高太监就不再说什么。 面对这些跪了一地的百姓,燕凌寒仍是淡定从容。 他挥挥手,示意另一些人过来。 这些不是别人,正是这些跪在地上的百姓的妻儿。 这时候,赫云舒所做的事情就有了效果。 她让教书先生教孩子们孝道,算是给他们进行了关于孝道的启蒙。 这就是要让他们明白,生而为人,孝道是必须遵守的。 而在一个家庭之中,母亲又是最感性的人。 所以赫云舒这一招,就等于收服了这一家的孩子和母亲。 眼下眼下这些母亲和孩子过来,一一找到了自己跪在地上的家里人,去劝说他们。 身为一个母亲,对于自己的孩子的爱是最深沉的,因而也就不愿意有朝一日,自己的孩子会将自己送进瓦罐坟之中。 所以眼下,她们开始劝自己的夫君。 孩子也在一旁,唱着《劝孝歌》,也讲着关于孝道的故事。 当然,这只是其中一步。 很快,燕凌寒叫了另外的一些人过来。 这些,是他命人关进瓦罐坟里的人。 这几日来,他们待在瓦罐坟之中,深切地体会到了待在瓦罐坟之中的悲伤和绝望。 身在瓦罐坟之中,他们清楚地可以看到外面的情形,但是,自己却身在狭窄逼仄的瓦罐坟之中,哪怕外面郁郁葱葱,美丽无限,但是和他们却没有什么关系。 等待他们的,只有日复一日的绝望和无助。 而且,在燕凌寒的安排下,这几日,是这些被关进去的人的儿子给他们送饭。 (本章未完,请翻页) 所有的事情,像是掉了个个儿。 原先来送饭的人被关进了瓦罐坟,改由他们的儿子来送饭。 这些人的儿子,年纪大都十几岁左右,他们在学堂里念书,听教书先生讲了关于孝道的事情,就借着送饭的时候讲给自己的父亲听。 身在瓦罐坟之中,心情抑郁,眼下又是夏天,瓦罐坟里更是异常闷热,正午的时候,热浪滚滚,几乎出不来气。 如此设身处地,他们终于明白了他们曾经做下了怎样的错事,再加上孩子们又在旁边如此说着孝道,更是让他们无地自容。 眼下,燕凌寒将这些人放出来,他们连腿都伸不直,很是酸痛。 但是他们的心里却是清楚的,他们在这个时候清楚的认识到,瓦罐坟这件事,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错误。 眼下,燕凌寒命他们走出瓦罐坟,到这里来,他们是铁了心要反对瓦罐坟这件事的,此刻见到这么多人跪了一地,却是要恳请赦免武广,可武广若是继续待在武城,瓦罐坟的事情就会继续,这是他们不愿意看到的。 于是,他们开始指责跪在地上的这些人。 原本,他们就是熟识的,对彼此都很熟悉。眼下指责起来,更是轻车熟路。 更有甚者,甚至把对方穿开裆裤时候的糗事都说了出来,可谓是半分情面都不留。 如此一来,眼下跪在地上的这些人,不仅他们的妻儿在旁边诉说,还有这些个反对瓦罐坟的人在这里说理,两相夹击之下,这不由得让他们有了几分动摇。 看到这一幕,高太监钦佩道:“铭王殿下,您这一招,当真是高明。” 燕凌寒微微颔首,道:“说不上高明,不过是分头行事罢了。说到底,还是因为武广做的这件事不占理。” 高太监点点头,道:“如此,奴才便可以回京给陛下交差了。” 燕凌寒点点头,道:“为本王捎句话给陛下,就说不日之后,本王就会回京了。” “王爷,说到这个,陛下实在是惦记您呢。有好几次,奴才都听到陛下提起您。” (本章未完,请翻页) 燕凌寒微微一笑,没再说什么。 之后,高太监一行人带着武广离开,回京复命。 燕凌寒则带着他的人离开,回了客栈。 眼下,赫云舒在这里等消息,见燕凌寒回来,就知道事情做成了。 “那些百姓都散了吗?” “还没有。不过,散是迟早的事情,无须再忧心什么。倒是这武城的县令空缺,还需早些解决。” 闻言,赫云舒笑了笑,道:“咱们的暗卫里人才济济,找出一个人暂时代任这武城县令一职,还是难事不成?” 燕凌寒开怀大笑,道:“改日若是无事,倒是可以让他们去做官。我了解他们的秉性,日后啊,他们一定是个好官。” 这时,小灵毓听到了,凑上来问道:“父王,那我有官做吗?” 燕凌寒瞧了她一眼,道:“你母妃是咱们大渝的第一女相,官职可大着呢。不过,她这官是靠自己得到的,你若是长大了想做官,还是要靠自己的努力。你若是有本事,自然有官做。你若是个平庸无能的,还做什么官?” 听罢,小灵毓撅了噘嘴,道:“父王,你竟是如此的小看我。” 燕凌寒摸了摸小灵毓的脑袋,道:“你啊,要是想聪明一些,就多看书,多学本领,若不然,长成一个只知道吃的蠢蛋可就是为父的大麻烦了。” 听燕凌寒如此说,小灵毓气极了,小恭让却是幸灾乐祸的偷笑。 小灵毓见了,愤愤道:“哥哥,你又笑话我!” “妹妹,我就说嘛,你要多努力。母妃今日教我们的《笠翁对韵》,你可学会了?” “会……会一点儿。”小灵毓硬着头皮说道。 小恭让开怀大笑,道:“你呀,还真是不能只知道吃,不然,会长成一个又胖又蠢的笨蛋的!” 听完,小灵毓就追着要打人。 赫云舒和燕凌寒在一旁看着,乐不可支。 然而不知为何,笑过几声之后,突然间,赫云舒只觉得心口一阵剧痛,整个人都跟着颤抖起来。 (本章完) 正文 第一千九百六十章 快!要快! 赫云舒心口的疼痛,突如其来。 变故只在这一瞬间,不仅燕凌寒没有察觉到,就连赫云舒自己,都是始料未及。 然而,心口实在是太疼了,使得她浑身颤抖,站立不稳。赫云舒不由得扶住了一旁的桌子。 这轻微的响动引起了燕凌寒的注意,他原本是笑着的,可回头的瞬间,看到赫云舒苍白的脸色和颤抖的身体,他一下子就慌了。 没有任何思考地,他抱住了她颤抖的身体,急声道:“你这是怎么了?” 赫云舒牙齿打颤,说不出话来。 燕凌寒不敢多想,忙抱着她去了床上,拉过被子盖在了她的身上。 他也钻进去,抱住了她。 可赫云舒的身子依然在颤抖,她手脚冰凉,面白如纸,吓傻了燕凌寒。 他从未见她这个样子过。 一旁,两个孩子也吓呆了,小灵毓吓得哭出声来,小恭让忙捂住了她的嘴,让她不要哭。 然而这个时候 ,燕凌寒是什么都顾不上了。 他紧抱着赫云舒,手忙脚乱,最终也只是凭借着仅有的一份理智朝着外面的暗卫喊道:“找大夫来!” 暗卫听到燕凌寒急切的声音,很快就去外面找大夫。 燕凌寒紧抱着赫云舒,一直不停地问着,然而,赫云舒说不出话。 她的眼睛微闭,似乎很疲惫的样子。 可面色却是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 燕凌寒吓坏了,他慌张地去探她的脉搏,却发现她的脉搏跳动得十分厉害,且毫无章法。 对于把脉,他只会这些粗浅的,至于这脉象代表着什么,他实在是不知。 因而,一颗心也就更加慌乱。 他去摸赫云舒的脸,急切道:“醒醒,你醒醒。” 然而,赫云舒没有给他任何回应,甚至,连眼睛都没有睁开。 她似乎很累,极度疲惫,就这样,她似乎是睡着了,又似乎、是昏迷了。 燕凌寒惊惧着一颗心,朝着外面大吼道:“大夫呢,怎么还没来?” 事实上,距离他刚才喊着让大夫来,不过是过去了很短的时间而已。 有守在外面的暗卫即刻道:“主子,已经派人去找了,想必很快就会过来的。” “快!要快!”燕凌寒歇斯底里道。 暗卫应声,自去催促原先出去叫大夫的暗卫。 而燕凌寒侧躺在床上,紧抱着赫云舒,一颗心没有着落。 小恭让依旧捂着小灵毓的嘴,让她不要哭出来,以免打扰了自己的父王。 然而,他自己也怕得不行,一张小脸蜡白。 可现在,燕凌寒根本顾不上他们。 他看着赫云舒的脸,一刻也不敢挪开,生怕自己错过了分毫,就是弥天大错。 就这样,他亲眼看着赫云舒苍白的脸色慢慢变得红润,他去探她的脉搏,发现那脉搏也变得平稳,不再有什么异样。 “娘子,你听得到我说话吗?”以为有了好转的燕凌寒如此问道。 然而,赫云舒沉静的睡在那里,没有给他任何回应。 燕凌寒的一颗心惶恐着,七上八下。 就在这时,暗卫在门外喊道:“主子,大夫来了。” “快让大夫进来。” 说着,燕凌寒跳下床,坐在了一边。 在这样的时候,他不能给大夫任何困扰。 很快,大夫走了进来,是个中年人,看起来很干练的样子。 似乎是知道事情紧急,他走的很快,三步并作两步奔到了床边,去探赫云舒的脉搏。 起初,这大夫的神情是紧张的,然后,慢慢变得平静,紧接着,他收回自己的手,看向了燕凌寒,道:“从脉象上看,这位夫人无碍。” 燕凌寒握着拳头,竭力让自己保持冷静:“可是,刚刚她很难受,脉搏也杂乱无章,面色也很是苍白。” “可是现在,夫人的确是无碍的。” “那她为何没有醒过来?” “看样子只是睡着了。待她睡醒了,自然也就醒了。” 瞬间,燕凌寒怒意上涌,残存的理智消失殆尽:“你算是什么庸医,滚出去!” 大夫神色凝重,道:“这位夫人的确是无碍。阁下若是不信,自然可以请别的大夫来看。但仅凭这些就说在下是庸医,在下是不服的。” 说着,大夫一甩袖子,离开了。 燕凌寒又命暗卫找了别的大夫来,然而,来的大夫说的话无一例外,都说赫云舒无碍,说她只是睡着了,甚至连昏迷都谈不上。 一个个都这样说,燕凌寒彻底疑惑了。 他坐在床边,一颗心七上八下。 最终,这武城大大小小的大夫来了个遍,说的话都是一样的。 燕凌寒又疑惑又担心,坐都坐不住。 没想到,这个时候,赫云舒睁开了眼睛。 燕凌寒揉了揉眼睛,确认自己没有看错,他急声道:“娘子,你还好吗?” 赫云舒在床上伸展了一下自己的四肢,并无一丝疼痛,原本心口剧烈的疼痛,也荡然无存。 “没事了。”她笑笑,如此说道。 燕凌寒整个人这才松懈下来,犹如劫后余生一般说道:“你刚才、刚才真是吓死我了。” 赫云舒笑着擦去了他额头的冷汗,道:“现在没事了。” “真的没事了?”燕凌寒担忧道。 赫云舒点点头,道:“真的没事了,我没必要骗你的。” 这时,赫云舒看到了蹲在墙角的两个孩子,看样子,他们也吓坏了。 见他们如此,赫云舒不禁责怪起燕凌寒来:“瞧你,吓成这个样子,连带着也吓着孩子了。” 燕凌寒这才得了空儿,去看孩子们。 他忙走过去,抱起他们,放在了床边。 小灵毓忍了好久,这才哇的一声哭出来:“母妃,你、你吓坏我了。” 赫云舒摸了摸她的脸,道:“刚刚母妃只是有些痛,现在没事了。” 然而,小灵毓仍是哭。 小恭让眼里含着泪花,却是竭力没让自己哭出来,只是皱巴着一张脸,担心极了。 赫云舒也摸了摸他的脸,道:“你瞧,母妃现在没事了。” 然而,两个孩子依旧紧张。 赫云舒哄着他们,哄了好一会儿才有所好转。 之后,燕凌寒怕赫云舒累着,就让暗卫将两个孩子抱走了。送走孩子之后,他折返回来,看向床上的赫云舒,目光中满是担忧。 正文 第一千九百六十一章 比孩子还要疯 见燕凌寒如此担忧,赫云舒坐起身,笑了笑,道:“夫君,我真的没事了。你若不信,咱们过两招?” 说着,赫云舒就要下床。 这个时候,燕凌寒是怎么也不肯让她下床的。 他忙奔过去,按住了她,道:“你好好歇着,别乱动。” “我真的没事了,刚才是心口有些疼,可现在全好了。” 燕凌寒点点头,他相信赫云舒说的话,也相信她此刻是真的没事了,但是他的心里是担忧的。 赫云舒这般无缘无故心口疼,又无缘无故地好了,而且所有的大夫都看不出什么来,这实在是让他感到担忧。 然而,赫云舒的态度却是乐观的。燕凌寒左思右想,然后说道:“是不是中毒了?这武广心思歹毒,知道什么稀奇古怪的毒药也说不一定,他趁机对你下毒,又串通了整个武城的大夫,让他们瞒天过海。你 说,是不是这样?”赫云舒摸了摸燕凌寒的脸,道:“你就是太紧张了。咱们吃的用的,一直都有暗卫操心着,不会出错。再者说,我并未见过那武广,他就算是下毒,也是对你下毒。还有, 武广虽然原先是这武城的县令,但是现在他已经被撤职了,怎么可能还让这些个大夫对他言听计从呢?” 听到这些,燕凌寒觉得有些道理。 但是,他仍旧是不放心的。 他先是请了一些武城有名望的大夫住在隔壁,以备不时之需。 另外,他给百里奚和送了信,将赫云舒反常的症状告知他,并希望他能快些赶过来。 做完这些,燕凌寒的心才稍稍安定。 就这样,因为担心赫云舒,燕凌寒一直在武城逗留了三日。 这三天的时间里,赫云舒一直待在客栈里,她觉得自己都要发霉了。 于是,她逮着一个机会,拉住了燕凌寒,道:“武城的事情不是都已经解决了嘛,咱们还不离开么?” “再等等看。” 赫云舒笑道:“你是在担心我的身体吗?你看,我这不是好了吗?只是一时半会儿的疼痛罢了,不要紧的。” 然而,燕凌寒仍旧是担心。 不弄明白这件事,他实在是无法彻底放心,也无法带着这样的疑问继续赶路。 无论是发生在赫云舒身上的任何意外,都是他无法承受的。 而他,也绝不允许发生这种意外。 所以,在他看来,眼下继续待在这里才是正确的。 这里有大夫,再者说,他已经给百里奚和送了信,想必很快就能过来了。 就这样,燕凌寒又坚持着在武城住了七八日。 终于,这一日,百里星宇来了。 他一来就先道歉:“抱歉啊,王爷姐夫,我父亲忙着在那雨林里找药材,一个不留神被毒蛇咬伤了,实在是来不了,就让我来了。” 燕凌寒微微点头,道:“你的医术不输于你父亲,快些给云舒看看。” 百里星宇点点头,很快就开始为赫云舒把脉。 为赫云舒把完脉之后,百里星宇和那些大夫的反应是一样的:“王爷姐夫,我云舒姐姐确实是没事。不如,你再给我说一说她当日的情形吧。” 此时此刻,燕凌寒虽然不愿意回忆当日的一切,却也不得不回忆。 听燕凌寒说完,百里星宇又仔细询问了赫云舒当日的种种感受。终于,把他们俩都问了一遍之后,百里星宇皱了皱眉,道:“按着云舒姐姐所说的症状,有些像是心绞痛,却又比心绞痛的症状要严重。但是现在她的脉象又不像是心绞痛 ,着实奇怪。或许,只有再次病发的时候我才能一探究竟了……” 百里星宇的话未说完,就察觉到燕凌寒满是冷意的注视。 他慌忙改口:“当然,不再病发是最好的。王爷姐夫,你就当我是乌鸦嘴,乌鸦嘴……”赫云舒推了燕凌寒一下,道:“好了,没事了。眼下星宇也来了,咱们总可以开始赶路了吧,我想去看看新的风景了,总待在这里,很闷的。你若是再这么关着我,我没病 也要有病了。” 燕凌寒并未一口答应,而是看向了百里星宇,询问道:“她现在的身体,可以坐马车吗?” “当然可以。我云舒姐姐现在看起来什么事儿都没有。再说了,我一路跟随,王爷姐夫你还怕什么?” 燕凌寒想了想,是这个理儿。 于是,他做好了充足的准备,这才离开武城,继续往前走。 启程之后,燕凌寒坐在马车上,仔细看着地图。最终,他的手在华阳县这个地方顿了顿,尔后瞧向了赫云舒,说道:“眼下这里有一条路,去华阳县是很近的。算算时间,华阳县的桃子也该熟了,咱们去华阳县吃桃子, 顺便再看看何成那家伙在浔阳做得如何,可好?” 赫云舒知道,燕凌寒是故意这么安排的。 不得不说,华阳县宛如世外桃源,没有那么多的糟心事。不像别的州县,他们但凡是过一过,总会发现一些违法乱纪的,实在是操心又糟心。 赫云舒不愿燕凌寒担心,于是就点头,同意去华阳县。 往华阳县去的这一路上,风景极美。 两个小家伙的担忧,来得快,去得也快,眼下见了这些风景,自然是高兴坏了。 然而,燕凌寒心里依旧忐忑。 可百里星宇就不同了,他心中无事,玩起来比两个孩子还要疯,把燕凌寒烦得不行。 最终,在百里星宇带着小恭让去掏马蜂窝,连带着小恭让的脸被蜇得肿了一圈之后,燕凌寒这才不由得跟赫云舒抱怨道:“这百里世家的人,怎么一个比一个不靠谱?” 赫云舒一边给小恭让的脸上药一边说道:“大概是他们百里世家的传统吧。做大夫不是件容易的事情,要经常面对生死,他能保持这样孩子般的天性,很好。” 看着小恭让的脸,燕凌寒不乐意道:“你瞧,这可是咱们亲生的孩子。脸蛰成这个样子,若不是他叫我父王,我真觉得这不是我的小恭让。”没成想,两个人正议论的时候,始作俑者来了。 正文 第一千九百六十二章 这位是谁? 燕凌寒瞧见百里星宇过来,原本是想大发雷霆的。 然而,看到百里星宇现在的这张脸,他不生气了,反而有点儿想笑。 因为此时此刻,百里星宇的这张脸,肿成了原来的三倍大,看起来跟一个人长了个熊脑袋似的,特别滑稽。 燕凌寒忍俊不禁,也就打消了要质问他的念头。 赫云舒瞧见了,道:“你好歹是孩子们的干爹,带着他们去捅马蜂窝是怎么回事?” 百里星宇笑嘻嘻地,只可惜,他那张脸太肿了,脸肿了,眼睛就显得小。再这么一笑,好笑中又带着那么一点儿心酸。 “云舒姐姐,你瞧,我现在这张脸,很丑吧?” 赫云舒点点头,道:“没错,很丑。我家灵毓若是见了你,指定以后不再叫你漂亮干爹了。” 百里星宇忙去捂自己的脸,自言自语道:“那我这张脸痊愈之前,就不打算见小灵毓了。” 燕凌寒微微板着脸,道:“你自己弄成这个鬼样子不说,连带着我家恭让也成了这个惨样儿,你这是在做什么?”虽然脸疼,但百里星宇还是嘻嘻一笑,道:“王爷姐夫,历来这用毒之人,都是要在自己身上先用毒的。只有知道了这毒性,才能更好地运用。我是瞧着那窝马蜂的蜂窝和 别的不同,想必是之前没有见过的毒蜂。这不,事实证明,这毒蜂,我以前的确是没见过。” 这理由,当真是让燕凌寒目瞪口呆。 想到在兰城的时候小灵毓遇到那些坏蛋,就是用上了百里星宇所教的毒术,燕凌寒也就没那么生气了。 百里星宇这小子虽然有点儿不靠谱,但是,这份精神总是难能可贵的。除此之外,还有那么一些真本事,也不算是不学无术之辈。 想到这些,燕凌寒就不再说什么了。 这时候,百里星宇反倒紧张了,他把一个小瓷瓶递给赫云舒,嘱咐她给小恭让上药,然后慌慌张张地就走。 他是不想让小灵毓看到他现在这副倒霉样子。 然而,事与愿违,他刚转过身,就和去采花而归的小灵毓走了个面对面。 小灵毓手里拿着一把花,瞧着百里星宇心里直犯嘀咕。 百里星宇也呆住了,不说话,也不动,如同雕像一般。 小灵毓来回的打量着百里星宇,瞧了一圈儿之后,她看向了赫云舒,道:“母妃,这位是谁?” 这时候,百里星宇冲着赫云舒挤眉弄眼,强烈暗示她不要说出自己是谁。 赫云舒强忍笑意,道:“这位啊,是过路的。” “哦。”知道了答案之后,小灵毓兴致缺缺,走进了屋子。 百里星宇如获大赦,慌忙跑了出去。 小灵毓到了屋子里之后,瞧见自家哥哥那个样子,不禁好奇地问东问西。 好在,百里星宇给的药十分有用,给小恭让涂上之后,不大一会儿的时间他的脸就消肿了,十分有效。 “这百里星宇虽然有些疯癫,但还是有些真本事的。”燕凌寒如此评价道。 赫云舒笑笑,姑且算是认可这话。 确认小恭让无碍之后,赫云舒去看百里星宇。 然而,百里星宇还是老样子。 “你不是有解药么?脸怎么还没消肿?”赫云舒诧异道。百里星宇顶着一张硕大的脸,一边摆弄着眼前的瓶瓶罐罐,一边说道:“我的云舒姐姐啊,你以为这解药是那么好弄的?我费了老鼻子劲儿才弄了那么一些,这不,全给了 我这干儿子。至于我嘛,还是得继续做解药。” 见状,赫云舒忍不住笑了,就留下来给百里星宇帮忙。 有人帮忙,百里星宇自然是乐意的。 然而,片刻后,赫云舒手里的小瓷瓶却突然掉在了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百里星宇觉得不对,忙看向了赫云舒,这才发现她的不对劲儿。 不过是片刻的时间,她的脸色就变得苍白如纸,而且浑身颤抖。 想起赫云舒和燕凌寒二人之前的描述,百里星宇顿时明白过来,赫云舒这是不好了。 他来不及多想,忙奔过去,把赫云舒抱起放在床上,紧接着去探她的脉。 此时此刻,赫云舒的脉搏奔突跳动,全无章法,并不是他之前猜测过的心绞痛,而是一种他从未亲自见过的也从未在在医书中见到过的脉象。 几乎是一瞬间,百里星宇就察觉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对于病情一无所知的时候,是不能轻易下结论,也是不能轻易下药的。 因为稍有不对,就是致命的。 最终,百里星宇多番斟酌之下,也只是忐忑地给赫云舒服下了一枚百里世家独有的护心丸而已。 然而,片刻后,许是护心丸起到了作用,赫云舒的脉象重新归于平稳,面色也由苍白变得红润,呼吸也平稳了很多。 但是,在百里星宇看来,这并不一定是护心丸的作用。 因为燕凌寒曾经说过,上一次,赫云舒也是无药而愈。那么这一次,是刚好赶上了无药而愈的那个时间点,还是护心丸起了作用,是未知的。 此刻,百里星宇的神色是凝重的。 身为一个医者,他见过许多的疑难杂症,最终也都被他一一化解。 但是,他从未遇见过如此蹊跷的状况,一个人的脉象,是不会在短时间内有这么大的起伏的。 再者说,一个人的脉象就像是有了如此之大的变化,也不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恢复如初。 人都会生病,但生病是有一个过程的,毫无征兆的生病,在没有采取有效措施的情况下又突如其来的痊愈,是超出他身为一个医者的认知的。 百里星宇思考着这件事,也回忆着医书中类似的相关记载,然而想了一圈,却是没想出什么来。 他只顾着思考这件事,倒是忘了去通知燕凌寒。 等他反应过来,想要将赫云舒此刻的情形告诉燕凌寒的时候,却发现赫云舒已经睁开了眼睛。 她像是自一场睡眠之中醒来,整个人安之若素,和之前没有任何的变化。 “云舒姐姐,你感觉如何?”百里星宇小心翼翼地问道。 赫云舒微微一笑,道:“我很好。”百里星宇稍稍放心,然而下一刻,赫云舒就说出了一句让他十分意外的话。 正文 第一千九百六十三章 在想什么 “星宇,今日发生的事情,不要告诉他。”赫云舒如此说道。 这个“他”指的是谁,不言而喻。 百里星宇觉得奇怪,不禁问道:“姐夫很担心这件事,为何不能告诉他?更何况,夫妻之间,不就是要互相坦诚吗?” 赫云舒笑笑,声音柔和:“可是有时候,夫妻之间也需要有一些小秘密。” 如此,百里星宇就不多问了。 虽然他和赫云舒打交道的时间不是很多,却知道赫云舒是一个很靠谱的人,若不是有充足的理由,她不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于是,百里星宇就不再问什么。 赫云舒起身,继续给百里星宇做帮手。 百里星宇一边做解药,一边心里忐忑着。 片刻后,门外有脚步声响起。 这脚步声稳健有力,是燕凌寒。 赫云舒和百里星宇心知肚明,故而二人对视了一眼,赫云舒的眼神是提醒,百里星宇则微微点了点头。 下一刻,燕凌寒走了进来。 他看看赫云舒,又看看百里星宇,道:“怎么这么久?” 百里星宇强自镇定,依然是从前那般轻松自在的语气:“我的王爷姐夫哟,你觉得,这解药是那么好做的?” 燕凌寒白了他一眼,道:“你们百里世家的人,不就是靠着这个讨生活的么?这都做不好,怕不是沽名钓誉吧?” 百里星宇一阵叫屈,直嚷嚷着让赫云舒来评评理。 赫云舒冲着燕凌寒笑了笑,道:“夫君,星宇刚刚做的解药都给了咱们恭让,自己倒是没留半点儿,这不,我才帮着他做解药。” 燕凌寒这才对百里星宇稍稍改观,道:“哦,原来是这样啊。既然如此,娘子歇着就是,我来帮忙。” 说着,他走到赫云舒身边,道:“娘子,你回去歇着,为夫来代劳。” 赫云舒笑着点了点头,之后就回了所住的房间。 回到自己的房间之后,赫云舒脸上的笑就消失了。 她躺在床上,说不出自己此刻的感觉。 第一次的心口剧痛,就让她觉出了不对劲儿。 她知道,这很反常。 可是,所有反常的事情背后,必然有一个可以说得通的理由。 赫云舒唯一想到的理由只有一个,那就是,她原本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她甚至恍惚记得,当初,她离开原来的世界,到这里来的时候,心口也有着一样的剧痛。 那么,现在的剧痛是不是在提醒她,她快要离开这里了。 赫云舒不敢去想这个。 在现代,她几乎是没什么牵挂的。她的父母也是军人,在她没什么记忆的时候就已经牺牲了。 除此之外,她没有别的什么亲人。 所以,当初离开现代世界来到这里的时候,她是没什么伤感的情绪的。 可现在不同。 在这里,她有了燕凌寒,也有了三个孩子,这些,都是她最眷恋的牵挂。 在这样的时候,她是不愿意离开的。 可是,有些事情,真的会以个人的意愿为转移吗? 赫云舒清楚地知道,答案是否定的。 在这个世界上,每天都在发生着各种各样的意外,尽管有时候,人们不希望会发生什么意外,但是,意外无处不在,且不会遵从任何人的意愿。 想到这里,赫云舒的心里是复杂的。 事到如今,她如何会舍得离开呢? 这里有她最深爱的人,有她最牵挂的孩子,她如何能够离开呢? 她若是离开了,只怕就再也没有机会重回这里了。 想到这些,赫云舒的心里愈发不是滋味儿。 这时候,吱呀一声,门从外面被人打开了。 听脚步声,是燕凌寒走进来了。 赫云舒慌忙调整自己的情绪,故而燕凌寒进来的时候,看到的是她无懈可击的笑容。 她仍旧在床上躺着,说出的话却是温和的:“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解药做好了?” “没做好。不过,做解药不是我的专长,我在那儿,也只是帮倒忙。所以,我走了,就是帮他的忙了。”燕凌寒理直气壮道。 赫云舒莞尔一笑,伸手搂住了燕凌寒的脖子,道:“你这个人,哪怕是做了坏事,都是一肚子的理由。” 燕凌寒顺势倒在赫云舒的身上,去蹭她的脖子,声音含糊道:“对啊,我总是有理由的。” 赫云舒伸手去推燕凌寒,道:“这可是大白天呢,你要做什么?” 燕凌寒一把抱住赫云舒,道:“纵然是大白天,我抱着的又不是别人的媳妇儿,怕什么?” 赫云舒拧了一下燕凌寒腰间的软肉,道:“抱别人的媳妇儿,你也得有这个胆子才是!” “我没这胆子,没这胆子!”燕凌寒慌忙告饶道。 不知为何,这一刻,赫云舒的思维一下子就跑偏了。她甚至在想,如果她真的离开了,那么燕凌寒会不会另娶?毕竟,现在的他,也不过二十多岁而已,以后这漫漫岁月,一个人总是苦挨不过的。有另一个人的陪伴,也不 至于太过艰难。 只是,仅仅是这么一想,她心里就十分抗拒。 她是个霸道的人,在感情的世界里,更是个自私的人。她无法想象,另一个女人在燕凌寒怀中温言浅笑是什么样子,仅仅是那么一想,她就几乎要发狂。 心里的感觉,自然而然的浮现在脸上。 这时候,见赫云舒的表情有几分狰狞,燕凌寒奇怪道:“在想什么?” 赫云舒缓过神来,随口扯了一个谎:“我刚刚居然做了一个梦,梦到你抱着别的女人,还笑得很欠揍……” “娘子,现在可是大白天,你做的白日梦,是永远也不可能实现的。” 赫云舒笑着重复着:“是啊,白日梦就是永远也不可能实现的。” 最终,她笑着躺在燕凌寒的怀里,睡了一个还算安逸的午觉。 睡醒的时候,她神清气爽,说不出的畅快。 她在床上伸了伸懒腰,发觉燕凌寒并不在床上。 赫云舒起身下床,到外面去找燕凌寒。没料想,她没找到燕凌寒,倒是看到百里星宇贼兮兮地从他的房间探出头来。 正文 第一千九百六十四章 燕凌寒的黑历史 见百里星宇的动作如此小心翼翼,赫云舒忍不住笑了,道:“青天白日的,你鬼鬼祟祟的做什么?” “我姐夫呢?”百里星宇悄声道。 “不在屋子里,我也正找他呢。”赫云舒一边左右打量着,一边如此说道。 百里星宇这才轻手轻脚的摸过来,道:“我姐夫好像看出什么来了。” “看出什么了?”赫云舒狐疑道。 百里星宇抓了抓头发,道:“我也说不上来,你走之后,他那双眼睛就那么瞧着我,跟两颗夜明珠似的,简直能照亮人心底的秘密。我、我都不敢看他。” 赫云舒眉眼微垂,懂了百里星宇的意思。 他为她保守了秘密,怕被燕凌寒看出来,所以心虚。 可是,原本燕凌寒是什么也不知道的,百里星宇这么一心虚,才是问题。 意识到这一点,赫云舒突然发觉,此刻找不到燕凌寒,正是他的计策。 他故意营造不在的假象,是希望她和百里星宇互通有无,这样的话,他就能发现什么。赫云舒了然于心,尔后看向百里星宇,道:“你呀,就是自己心虚。恭让只是小孩子,小孩子磕磕绊绊是正常的,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再说了,你自己都舍不得用的解药 给了恭让,也就无需在你姐夫面前心虚了。” 赫云舒洋洋洒洒,说了这么许多,百里星宇起初困惑,渐渐地也懂了。他明白了,也就顺着赫云舒的话往下说:“云舒姐姐,话虽如此说,可你家这小恭让生来就有了小王爷的名号,身份尊贵。我这般所为,若是往重了说,那可是谋害皇族子 嗣。说起来,也是要砍头的。” 说着,百里星宇还很怂地缩了缩脑袋。 赫云舒看着好笑,不禁笑出了声。 她笑着,也愈发留意着周围的动静。 不多时,楼梯口传来细微的响动。 赫云舒看过去,发现是燕凌寒上来了。 他手里提着一个牛皮纸袋,看到赫云舒就邀功一般说道:“娘子,有新上市的糖炒栗子,要吃吗?” 赫云舒含笑应道:“好啊。” 说着,她朝着燕凌寒走过去,嗔道:“一醒来就看不到你,我还以为你做什么去了呢。” “我是想着你爱吃糖炒栗子,算算时间也到了新栗子成熟的季节,这才出门去寻,没成想,还真的被我找到了。” “怪不得,这糖炒栗子要趁热才好吃。”说着,赫云舒已经剥开栗子壳,将炒的油黄发亮的栗子放进了嘴里。 新炒好的栗子,软糯可口,因为放了糖,又有一股馨香的甘甜,吃起来特别美味。 赫云舒吃得开心,燕凌寒站在一旁,笑得一脸的满足。 百里星宇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对夫妻你一言我一语,不禁目瞪口呆。 他是看出来了,这燕凌寒原本就是待在楼梯口,听他们说了许久的话,却这般不动声色,分明是心里有事。 而赫云舒心里藏着事儿,却也这般闲哉地与燕凌寒交谈,这等段位,当真是非寻常人所能及。 百里星宇感慨归感慨,赫云舒和燕凌寒才没空理他,二人一个吃,一个说,很快就进了他们的房间。 进了房间之后,赫云舒关上门,拿过燕凌寒手里的纸袋扔在桌案上,把他推到了墙边,背抵着墙,尔后质问道:“你偷偷摸摸藏在楼梯口,想作甚?” 燕凌寒笑笑,道:“果然什么都瞒不过娘子的眼睛。我是想着……” “说实话!”说着,赫云舒揪住了燕凌寒的耳朵。 燕凌寒仍旧笑着,道:“娘子,你也知道,我是个千年大醋精嘛。你瞧,今日你去帮着百里星宇做解药,我实在是吃醋。” 说着,燕凌寒一脸的委屈。 赫云舒亲了一下他的脸颊,道:“真是个浑人,谁的醋都吃!照你这么说,我以后还不能与男子说话了?” “那倒也不是。”燕凌寒反客为主,把赫云舒抵在了墙上。 他笑得一脸邪魅,完全是个调戏良家少女的浪荡公子哥儿模样:“我娘子这般漂亮可人,怎么能让人放心嘛。” 赫云舒提起腿,抵在了燕凌寒的小腹上,道:“夫君,你有没有觉得现在这个场景,很熟悉?” 燕凌寒暗暗垂了眼眸,果然,自己做的孽,迟早都是要还的。 第一次与赫云舒见面的时候,他就是这样把她抵在墙上,说完该说的话之后,就将赫云舒一脚踹出了门。 果然,这黑历史,是什么时候都抹不掉的。 燕凌寒正这般想着,门口传来细微的响动。 有小家伙偷偷推了门,正往里面探着小脑袋。 是小灵毓。 她瞧见赫云舒二人,不禁诧异道:“父王,母妃,你们在做什么?” 燕凌寒呵呵一笑,道:“我与你母妃在做游戏。” 赫云舒趁机逃离燕凌寒,走到小灵毓身边握住了她的手,问道:“你这小馋猫,是闻到了糖炒栗子的香味儿才来的,是不是?” 小灵毓吐了吐舌头,道:“对呀,母妃,这糖炒栗子的香味儿,实在是诱人。” 赫云舒忍俊不禁,看向了燕凌寒,道:“夫君,你说这小灵毓是不是完全继承了我爱吃的血脉?” 燕凌寒唇角微扬,道:“这小丫头若是单单继承了你爱吃的血脉,那可就惨了。” 听到这话,小灵毓噘起了嘴,道:“父王,你又埋汰我。” 说着,她摸到那纸袋子旁边,剥了栗子壳就往嘴里送。 温热的栗子一放进嘴里,小灵毓微闭了眼睛,一脸的回味无穷。 赫云舒觉得好笑,忍不住笑出了声。 燕凌寒则强忍笑意,道:“去,将你哥哥也叫来,让你哥哥也吃。” 小灵毓又往手里塞了几个栗子,这才意犹未尽地往外走。 然而,小灵毓一出门,燕凌寒就抄起纸袋子放进了怀里,跟做贼似的。 赫云舒看着奇怪,诧异道:“你这鬼鬼祟祟的做什么?” “统共就这么点儿栗子,孩子们若是吃完了,你就没得吃了。”燕凌寒护宝一般说道。这一幕,赫云舒看得又好气,又觉得好笑。 正文 第一千九百六十五章 你是大孩子 赫云舒觉得好气,是因为燕凌寒身为一个父亲,居然说出这样的混账话。 她又觉得好笑,是因为燕凌寒待她像个孩子,居然替她护着吃食。 好气又好笑之余,赫云舒嗔道:“纵然这栗子美味,难道就不能吃完再买?咱们家是没这银子还是咋的?” 燕凌寒护紧了怀里的糖炒栗子,道:“栗子是有,买栗子的银子也有,但是,我娘子这会儿想吃,这是最难得的。” 这话,燕凌寒说得一本正经。 赫云舒笑笑,夺了他怀里的栗子,道:“耍什么孩子气呢?我到底是孩子们的母亲,瞧着他们没吃的,我是能开心还是咋的?” 燕凌寒笑着将赫云舒拥入怀中,道:“你也是孩子啊。我娶你的时候,就笃定了要把你当成孩子来养的。你是大孩子,他们是小孩子,我要先宠着你,然后才是他们。” 这话,赫云舒听得入耳,也入心。 不多时,两个孩子拉着手来了,在赫云舒跟前,自然是有这温热的糖炒栗子吃的。 百里星宇的解药虽然难弄,但是折腾了一夜,总算是制出来了。 故而第二天赫云舒见到他的时候,百里星宇的脸已经恢复如初。 小灵毓眨巴着眼睛,问道:“漂亮干爹,我昨天怎么都没见着你?” 百里星宇捋了捋根本不存在的胡须,一本正经道:“灵毓啊,你是小孩子,自然是没什么事情好做。可你干爹我就不同了,我要找药材啊,也得找毒药,很忙的。”“漂亮干爹,你真是太辛苦了。”小灵毓诚恳道,说着,她像是想起了什么,从自己随身带着的小袋子里取出一个糖炒栗子,递给了百里星宇,道,“漂亮干爹,这是昨天我 父王给我买的糖炒栗子,可好吃了。我舍不得吃完,留了一个,你吃。” 百里星宇接过栗子,剥了壳放进嘴里,一脸满足道:“哎呀,小灵毓,你这般待我好,也不枉我苦心栽培你。” 听到这话,小灵毓开心极了。 既然无事,他们就继续上路。 暮夏时节,树木郁郁葱葱,看起来清新悦目。 看了好看的风景,他们自然心情舒畅。 能够跟着燕凌寒一路前行,一路上有好吃的相伴,百里星宇开心极了。 就这样,三日之后,他们到了华阳县。 眼下,已经不是桃子大量成熟的季节。不过,华阳县的桃子品种丰富,其中有许多晚熟的品种,所以虽然这个时候才来,依然有桃子可以吃。 这一年,桃子丰收,故而一走进华阳县,到处都洋溢着欢乐的气氛。 百姓们的脸上,是淳朴而欢快的笑容。 尚未进华阳县城,燕凌寒就在城外的果园里买了不少的桃子来,什么品种都有。 赫云舒吃了一个,味道的确是不错。 有脆桃,清脆甘甜。也有硕大的水蜜桃,将表皮一揭,里面的果肉就显露出来,有着桃子独有的清香。凑上去啜一口,满口的清甜。 燕凌寒一连吃了五六个才稍稍把持住,至于小灵毓,嘴巴虽然小,但也已经吃了四个,而且没有丝毫要停下来的迹象。 百里星宇像是馋猴入了桃林,大口的吃着,汁水沾了一脸也顾不上擦,全无往日在外人面前翩翩公子的模样。 见状,赫云舒打趣道:“这外面爱慕你的女子若是见了你这个样子,只怕要伤心死了。” 百里星宇一边吃着桃子一边含糊道:“且让她们伤心着吧,还是这桃子要紧。” 说完,他仍旧是吃个不停。 燕凌寒见了,嫌弃道:“你好歹是百里世家的少主,你家是缺你桃子吃还是咋的?我这些桃子,是要给我娘子和孩子吃的,这下可倒好,全被你给吃了。” 百里星宇笑呵呵道:“哎呦,我的王爷姐夫,你瞧,我都叫你一声姐夫了,你还在乎这么点儿桃子啊。” 几人吃得开心,一大兜的桃子,一眨眼的工夫就见了底儿。 之后,两个孩子和百里星宇一脸期待地看向了燕凌寒。 燕凌寒瞧了瞧那硕大的兜子,里面的桃子原本是满满的,这么大一兜桃子这么快就见了底儿,他实在是没兴致去买了。 刚好一打开车帘,正好瞧见外面有一大片桃园,硕大的桃子压弯了树枝,几乎要垂到地上去。 燕凌寒回头看向赫云舒,道:“要不,咱们去桃园里摘桃子吃。这样一来,也算是活动一下,不然两个孩子这样吃下去,怕是要不消化了。” 赫云舒含笑点头,认可燕凌寒的提议。 之后,他们停下马车,找到桃园的主人,说明了来意。 燕凌寒递了十两银子过去,桃园的主人却是推辞不受,道:“这位客人,您就算是在这里吃上一整天,也要不了这么多银子的。您只管吃,吃完了报个数目付钱就是。” 类似这样的情形,燕凌寒和赫云舒早已见识过,故而不以为怪。 百里星宇许是初次见这样的事情,简直是目瞪口呆。 燕凌寒点点头,然后带着赫云舒等人进了桃园。 百里星宇按捺不住心里的疑问,道:“这桃园的主人倒是挺好的。”“多亏了原先的华阳令何成的一番治理,让这华阳县成了世外桃源一般的存在。这些个经营桃园的人,收入并不仅限于桃子。花开的时候,有桃花蜜。就连那落花时的桃花 花瓣,也可以用来做桃花饼,可以入药,也可以入菜。单单是这些收入,也抵得上这些桃子了。” 听到燕凌寒的解释,百里星宇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他们生活安乐,自然不希望赚不该赚的钱。” 桃园的主人特意在桃园中放了桌椅,也放了清洗桃子用的水,从树上摘下来的桃子,洗洗就可以吃了。 几人先是去摘桃子,之后抱了桃子来清洗,围坐在桌前,吃个不停。 这时候,赫云舒看到那桃园的主子在远处叹气,不禁觉得十分奇怪。眼下桃子丰收,还能有什么烦心事吗? 正文 第一千九百六十六章 没那么简单 看到那桃园的主人叹气,赫云舒觉得奇怪,就招招手,把那桃园的主人叫了过来。 桃园的主人殷勤的问道:“客人,可是有事?” 赫云舒微微一笑,道:“倒也不是。只是见这桃子丰收,你却背地里叹气,觉得奇怪罢了。” “客人,桃子丰收是好事,但是收获了太多的桃子卖不出去,也是一件烦心事啊。” 赫云舒微微点头,原来,事情的症结在这里。 她想了想,然后问道:“往年遇到这样的情况,你们都是如何处理的?” “将鲜桃制成桃干,要么,做成桃子酒。只不过,这两样的销量也有限,所需不多。今年又是大丰收,这么多的桃子没什么用处,想来实在是令人焦心。” 赫云舒笑笑,道:“可有纸笔?我这里倒是有两个方子,可以写给你。” 桃园的主人大感意外,随即欢喜地去拿纸笔。 纸笔拿来之后,赫云舒写下了用桃子做蜜饯和罐头的方子以及注意事项,交给了这桃园的主人。 另外,她解释道:“这两个法子都可以长时间保存桃子,这样一来,你们华阳县的桃子就能销往更多的地方。” 这人拿到这方子,很是欢喜,欢喜之余又问道:“客人,若是真能做成,我能把这方子也给其他人用吗?” “可以的。你可将这方子交给你们如今的华阳令,有了他,这个方子会传播得更广,让更多的桃农受益。” 听到这话,这桃园的主人果然十分欢喜。 百里星宇原本就是坐在一旁吃桃子的,听到赫云舒和这桃园主人的对话,心中不禁十分感慨。 若是这桃园主人将这方子据为己有,他园子里的桃就能全卖出去,无须与别人分这一杯羹,可他却始终想着别人。 此地民风淳朴,当真是超乎他的想象。 感慨之余,百里星宇朝着周围看了看,想着自己能不能帮上忙。 这一看,他还真是发现了一个好东西。 看到之后,他不由自主地起身,走到一株桃树旁,轻轻地抹掉了上面的些许桃胶。 百里星宇仔细看了看,又闻了闻,发现这桃胶的成色和味道都很好,是上上之品。 于是,他重新回到桌子前,看向那桃园的主人,道:“往日里这桃胶你们都是如何处理的?” 这桃园的主人不通医术,故而一脸疑惑,问道:“怎么,这黏糊糊东西还有什么作用不成?” “这当然有用。称之为桃胶,有和血益气之效。这样吧,我与你们华阳令亲自谈谈,再找人来接洽,可以收购你们这里的桃胶。” 听到这话,桃园的主人欣喜若狂。 原本,他以为这是无用的东西,没想到还能卖钱,这就又多了一项收入。这时,燕凌寒补充道:“我素日在你们这华阳县走动,倒是没发现什么桃核之类的工艺品。你们也可以考虑着将这桃核收集起来,晒干,再储存起来。这样,不忙的时候也 可以让手艺人来教授你们刻桃核的法子,也可以多一项收入。” 桃园的主人听了这话,又觉得多了一项门路,不禁感激涕零。 两个孩子吃桃子吃累了,就在果园里玩耍,十分开心。 眼看着时间要到正午了,燕凌寒就去招呼那桃园的主人,让他随便做些什么给他们吃,他们可以付钱。 之后,燕凌寒就陪着孩子们去玩耍了。 燕凌寒原本想着这样的农家,做不出什么好吃的东西。 没成想,饭菜端上来,倒是让他十分意外。 这一餐,粥是桃羹,浓香的小米裹着细碎的桃肉,看起来赏心悦目,闻起来有一股别样的甘甜。 菜有红烧干鱼、农家小炒肉、鸡蛋地皮菜,还有精致的槐花煎饺,佐餐的是自家酿制的桃子果酒,看起来赏心悦目,吃起来也很美味。 这顿饭,不仅两个孩子吃得开心,就连百里星宇也是吃得满嘴流油。 吃罢饭,燕凌寒要付钱,那桃园的主人却是推辞不受,直说是燕凌寒等人帮了他的大忙,他若是再收钱,就太不仁义了。 燕凌寒怎肯占人便宜,虽然他推辞不受,但燕凌寒还是坚持给了。 临走的时候,桃园的主人送了许多的桃子,这一次,燕凌寒没有拒绝。 之后他们继续赶路,在傍晚时分到了华阳县城。 入华阳县城之后,在燕凌寒的授意之下,百里星宇以百里世家少主的身份去见如今的华阳令,商讨一下和桃胶有关的事情。 自原先的华阳令何成离开此地去浔阳做太守之后,这华阳令就换了人。 他之所以不自己前去,也是想看看如今的华阳令做得如何,做到心里有数。 就这样,百里星宇去找如今的华阳令,燕凌寒则带着妻儿在街上闲逛。 如今桃子丰收,桃农沿街售卖着各种各样的桃子,很是热闹。 于是出去了这一圈,燕凌寒又抱了许多的桃子回去,想着让两个孩子解解馋。 他们回去后不久,百里星宇也回来了。 他与这如今的华阳令相谈甚欢,观察之下,也觉得这如今的华阳令是个靠谱的,如此也就放心了。 他们在华阳县留了几日,吃了美味的桃子,也吃了美味的食物,因此地民风淳朴,没遇到什么糟心事,赫云舒很开心。 看到赫云舒开心,燕凌寒便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 按照他的设想,左右无事,索性在这华阳县多住一些时日。 但赫云舒却想着同样的风景看得久了,难免生厌,倒不如像现在这样,保留最美好的印象。 于是,在赫云舒的坚持下,他们启程,开始往浔阳去。 燕凌寒也想瞧瞧,如今做了浔阳太守的何成,到底如何。 按着何成自己的说法,他想做这浔阳太守,是因为相中了浔阳的一块地方,觉得用来种荷花十分不错。 不过,赫云舒和燕凌寒倒是觉得,这件事没那么简单。于是,他们真的去了浔阳,去了之后,发现事情果然没有那么简单。 正文 第一千九百六十七章 何成的烦心事儿 浔阳的地理位置特殊,历来有鱼米之乡的美称。 如此丰美之地,自然有人垂涎。 原先的浔阳太守就是因为贪污受贿,这才被燕凌寒一力撤下,换了何成来做。 但是,如今燕凌寒等人一入浔阳,便觉出几分不对劲儿来。 他们去的时候接近正午,按照常理而言,这个时候街上是最热闹的。 然而,事实上,许多临街的商铺都关了门,门前围了许多人在叫喊,但是这门就是叫不开。 奇了怪了,还有不开门做生意的店家么? 燕凌寒觉得奇怪,就命人去查探。 查探了一圈之后发现,这些个关门的铺子都是粮铺和油铺。 粮油米面这些东西,是百姓们日常生活所必须的。缺少了这些东西,百姓就会恐慌。 时间若是久了,就会酿成大祸。 只是,按照常理而言,今年是个丰收年,粮食并未欠收,这样的情况下,粮铺不应该无米可卖。 事情反常,就是有人在作妖。 为了尽快了解事情的真相,燕凌寒没有绕弯子,直接去府衙,要找何成。 燕凌寒等人过去的时候,何成正坐在府衙门口,一筹莫展。 他一身便服,全无身为浔阳太守的威仪。 燕凌寒慢慢走到他跟前,停了下来。 何成抬头,看到燕凌寒,乐得一下子蹦了起来。这激动劲儿,简直是想把燕凌寒抱起来亲几口。 燕凌寒嫌弃地后退了几步,皱眉道:“你这是遇上了烦心事?” 何成一脸苦相,道:“王爷,要不怎么说明聪明绝伦呢,下官我的确是遇到了烦心事儿,这不,正发愁呢。这做浔阳太守,还不如回去做我的华阳令呢。” 燕凌寒微微笑了,道:“这浔阳太守是你自己求来的,如今想放手,晚了。” “哎呀王爷,您就不要说风凉话了。您此番又折返回来,就是想着给下官帮忙的,对不?”说着,何成一脸的谄媚相。 燕凌寒无视何成的狗腿行径,甩了甩袖子进了府衙。 赫云舒带着两个孩子紧跟在后面,百里星宇自然也在。 何成也慌忙跟上。 到了里院正厅,燕凌寒落座之后,看向了何成,道:“有什么难处,你且来说说。” 何成贱兮兮地笑了:“王爷,您只要人来就成。下官我狐假虎威,打着您的名号就可以做许多事了。” “你且先说说,如今是个什么情形。” 何成见燕凌寒面色严谨,慌忙把如今浔阳城内的情况说了。原来,这浔阳城内的粮油铺子都被几个大商人把持着,他们结成联盟,就肆意哄抬物价。原先他们又向这原先的浔阳太守行贿,如此一来,他们行事就愈发猖狂,肆无忌 惮。 而何成做了这浔阳太守之后,自然不愿意看到这样的人如此混账,于是就约谈这几个大商家,想着把粮价压下去,造福百姓。 这几个大商家原本以为何成是想趁机索贿,于是就送了许多的银钱过来。 可何成这个人呢,不爱钱,这就是矛盾的起源。 何成身上铁桶一片,那几个大商人打不到他的主意,索性就以无粮为由,接连关了许多的铺子。 这下,百姓们无处买米买面,也没地方买油,十分的着急。 这不,昨天因为这件事,还有人斗殴,惹了不少的麻烦。 这还是初期,若是事情照这么发展下去,必定会一发不可收拾。 所以,何成才会发愁成这个样子。 听何成说完,道:“那你准备如何处理这件事?” 听罢,何成一脸谄媚道:“王爷,就容下官狐假虎威一次,成不?” “怎么个狐假虎威法?”燕凌寒明知故问道。“也不需王爷亲自出面,只需要将你手下的冷面大哥借给下官用用就成。下官带着他们去见这几个大粮商,就说这冷面大哥是您的属下,到时候再把您的令牌一亮,保准把 他们吓个半死。如此一来,什么事做不成。” 听完何成的好办法,燕凌寒微微一笑,道:“何成,你做官多久了?” 何成没料到燕凌寒会问这个,却还是老老实实的答道:“八年。” “这八年,你都是在做华阳令?” “是呀,王爷。” 燕凌寒点点头,心里有数了。 之后,他说道:“暗卫可以借给你一用,令牌也可以给你用用,不过,你准备什么时候见见这几个粮商?” “王爷若是现在就能给,下官现在就去见他们。这件事,宜早不宜迟啊。” “好。”燕凌寒当即拍板做了决定,派了几个暗卫给何成,又将自己的令牌也给了他。 何成拿了这些,带着人欢天喜地的走了。 他走之后,百里星宇看看赫云舒,又看看燕凌寒,道:“你们俩,似乎在搞鬼。” 燕凌寒瞥了他一眼,道:“这都被你看出来了?” “你们俩似乎并不觉得何成的法子是个好办法。”赫云舒和燕凌寒会心一笑,尔后道:“的确,何成的法子并不好。何成是由王爷提拔起来的,这件事人尽皆知。可这些个大商人知道这件事,却还敢在何成的治下如此胡作 非为,就说明他们并不将王爷放在眼里。” 听到这话,百里星宇双眼圆睁,脱口而出道:“在这大渝,还有不怕我王爷姐夫的人?” 其实,有一句话他没说出来:这可止小儿夜啼的名声可不是白来的,若说没人怕燕凌寒,他还真是不大相信。 赫云舒解释道:“在商言商,说到底,这些个商人犯的不是大错,所以他们有恃无恐。就算是王爷亲临,也不可能治他们的罪。” “那为何还要让这何成去跑一趟?”百里星宇疑惑道。燕凌寒嘴角轻扬,道:“这何成赤诚有余,计谋不足,若是这样下去,迟早会出问题。他原先做华阳令,地方小,面对的事情也简单,所以他想事情也简单。可现在他做的 是太守,与华阳县的情况完全不同。所以,他得学一些计谋。而计谋,是从实践中来的。不让他去碰碰钉子,他是学不到本领的。” 百里星宇听了这话,半知半解。 不过,一个时辰后,何成的确是垂头丧气地回来了。这下,百里星宇就有些好奇,好奇赫云舒二人要如何解决这次的难题。 正文 第一千九百六十八章 该不是缺根筋吧 何成无功而返,在赫云舒和燕凌寒的意料之中。 此刻他垂头丧气地坐在一旁,语气颓唐:“这些个奸商,居然连王爷你都不怕。下官真是纳闷儿,他们一个个的,都吃了熊心豹子胆不成?” 燕凌寒起身,缓缓道:“他们并非吃了熊心豹子胆,而是笃定自己没做错什么,所以,不怕我处罚。再者说,法不责众,他们抱成团,自然不怕什么。” “这哄抬粮价,还不算是做错事?”何成不服气道。 “在商言商,商人只看利益,不看其他。” 听到这里,何成突然灵机一动,道:“王爷的意思是,要想让这些人改变主意,唯有让他们的利益受损?” “没错。” “可、可是在这商人之中,下官实在是不认识什么人啊。要想在这方面击垮他们,还真是不大容易。” 燕凌寒笑笑,道:“你且消停两日,这件事,我来解决。” 听到这话,何成喜出望外,道:“王爷,说说看,您要出什么高招?” 燕凌寒神秘的一笑,道:“既然是高招,我自己知道就行了。若是说出来了,只怕就不灵了。” 这下,何成总算是稍稍放心了,却又很好奇。 但是,无论他如何问,燕凌寒都不肯说什么。 最终,他也不问了,专盯着燕凌寒,瞧他要出什么高招。 然而,何成废寝忘食地看了整整两天,甚至晚上都不睡觉,猫在燕凌寒所住的院子外面,专门等着看燕凌寒要出什么招。 只可惜,两天的时间很快过去了,何成什么也没有发现。 这两日的时间内,燕凌寒该吃饭吃饭,该睡觉睡觉,该陪孩子玩儿陪孩子玩儿,什么都没落下。第三天一大早,何成实在是没耐心了,眼瞅着燕凌寒要带着两个孩子出去,何成堵住了他的路,一脸苦相道:“王爷,这件事可不能再拖了啊。要是再拖下去,百姓们就该 有怨言了。这没米没面的,他们可没法子活啊。” 燕凌寒瞥了何成一眼,道:“怎么?你不相信本王的本事?” 何成缩了缩脑袋,道:“这倒是不敢。可这两日,您什么都没做啊。” 这后一句话,何成说的格外小声。 但,燕凌寒还是听到了。 燕凌寒轻笑一声,道:“本王要做什么,还需亲自动手?走吧,去瞧瞧。” 说着,燕凌寒依旧抱着两个孩子往外走,神色安闲。 赫云舒跟在一旁,也是胸有成竹的模样。 这下,何成就有些纳闷了。 他拉住跟在后面的百里星宇,道:“这位小哥,王爷和王妃到底做什么了?” 百里星宇瞧向何成,心道,你问我,我还想问你呢? 眼看着百里星宇一脸懵懂,何成就明白,这货跟他一样,啥也不知道。 那现在,就只剩下一条路了——跟着前面的两位走。 燕凌寒抱着孩子一路出了府衙,到了大街上。 这浔阳城内最繁华的一条街道,称之为鸿运大街。 此刻这鸿运大街上,锣鼓与鞭炮齐鸣,远远地看,还有舞狮的。 看到这么热闹的场景,何成心里有些纳闷儿:也没听说谁家有什么喜事儿啊? 他狐疑地跟着燕凌寒往前走,心里越来越纳闷儿。 燕凌寒并未直接往那热闹处去,而是拐了弯儿,进了那热闹处对面的一家茶楼,径直进了二楼的雅间。 进了雅间,临窗而坐,对面的一切就在眼前了。 这时,何成凑过去瞧了一眼,发现那热闹的地方是一家新开的铺子,名为鸿盛粮行。 这牌匾是金色的,在阳光下闪着耀眼的光。这时,舞狮结束,粮铺的掌柜走了出来,冲着围观的百姓拱了拱手,道:“各位父老乡亲,我们鸿盛粮行初来乍到,想在贵宝地寻个立足之地。日后还请各位父老乡亲多多 关照。” 很快,围观的人群中就有人问出了最想了解的问题:“好听话先别说,你倒是先说说,你这粮行的粮价几何?” 掌柜的笑吟吟道:“今年风调雨顺,粮食大丰收,这价格自然是持平的。咱们东家心善,特将这两家定为五钱一斗。” 这话一出,众人面面相觑,一片哗然。 原先,那些个粮铺已经将粮价定为十五钱一斗,就这,他们还想涨价呢。故而眼下听到这掌柜的说粮价五钱一斗,众人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有人抢先问道:“你这粮价这么便宜,莫不是陈米坏米,若是吃出了人命你要负责的!” 掌柜的依旧满脸笑意,道:“我既然来此地做生意,自然就不会做砸自家招牌的事情,各位尽管可以进店来看,但凡是发现一粒陈米坏米,我即刻关门!” 这话掷地有声,赢得了不少人的信任。 有人往店里走,去看这米的成色。 看了一圈之后,他们纷纷点头,这米,果然是一点儿问题也没有。 米没有问题,价格又这样公道,百姓们纷纷涌进了这粮行。 好在这掌柜的有所预料,请的店小二多,不至于乱了套。 看到这一幕,何成纳闷儿道:“王爷,您怎么料到今日会有粮行开张?” 燕凌寒尚未回答,百里星宇就一脸鄙夷的看向了这何成,道:“你这小子,该不是缺根筋吧?” “咋的?”何成不服气道。 百里星宇指了指外面的粮铺,道:“这还不够明显么?这粮铺,我王爷姐夫是幕后东家。” “真的?”何成一脸的不相信,看向了燕凌寒。 燕凌寒微微点头,道:“没错,是我让人开的。” 何成想了一通,恍然大悟道:“哦,我明白了,王爷是想借此迫使那些粮商降价。” “算你还不太蠢。”百里星宇瞧着何成的脑袋说道。 何成捂着自己的脑袋瓜子,道:“你这小子好没道理,我是浔阳太守,官职可不小。你如此殴打朝廷命官,我可以告你的。” “你告呀,我王爷姐夫就在这儿呢。”百里星宇嚣张道。 何成好生生气,但又不敢气,最终想了想,只能作罢。 好在,棘手的事情解决了,他心里甚是欢喜,大声道:“事情彻底解决了!王爷,您在这茶楼随便喝茶,我包了!中午的饭我也包了,您可劲儿吃就是!”听他这么说,燕凌寒、赫云舒、百里星宇,连带着两个小家伙都看向了他,那眼神,犹如在看一个傻子。 正文 第一千九百六十九章 你可知,我姓什么? 见所有人都这么看着他,何成嘀咕道:“怎么,我说得不对吗?” 小恭让奶声奶气道:“当然不对。” 见这么个小家伙出来说话,何成纳闷儿道:“你倒是说说看,我说的哪里不对?” 小恭让一板一眼道:“你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何成不禁睁大了眼睛,道:“哪里想的太简单了?” “我父王说过,麻烦的人,最是不好对付,不可能一招制敌。嗯,当然,这些是我猜的,你可以再问问我父王。” 随即,何成看向燕凌寒,想要求证。 他并不觉得,小恭让说的话是对的。 一个孩子信口胡诌的话,能有几分真呢? 在何成看来,燕凌寒在这里开了这么一家粮铺,足以解决问题。毕竟,有这么一家粮铺在,货源充足,那么,其余那些大粮商的粮食就卖不出去。粮食是不能久久存放的,毕竟,存放的时间越长,花费的成本也就越大。最终这些成本 ,都要加到粮价上。所以,若是这样下去,着急的是那些粮商。 最终,他们也只能以同样的价格出售手中的粮食,不可能再涨价。可这样的话,他们一定会赔本。 所以何成才会觉得,开了这么一家粮铺,就能解决所有的问题。 这时候,燕凌寒点点头,认可了小恭让的话。 继而,他解释道:“你的确是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这些个粮商和你缠斗这么久,可见不是良善之辈。一个不是良善之辈的商人,足以做出许多伤天害理的事情。” 何成身在官场,且一直在做华阳令,他没有料到,商人也是不好对付的。 经过燕凌寒这么一分析,他算是有些懂了。 于是他问道:“王爷,在你看来,他们会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事情尚未发生之前,我们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所以,无须慌张,无非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而已。” 何成叹服地点点头,道:“王爷高见。的确,事情没有发生之前,多思无益,若是想多了,不过是给自己找麻烦罢了。” 燕凌寒笑了笑,道:“是这个理儿。” “王爷,您这是要在浔阳待一段时间?”何成如此问道。 “我没什么事,在哪里都一样的。” “既然如此,王爷就在浔阳好好待一段时间吧。”何成狗腿道。 “那就要看你这浔阳好不好玩了。”说着,燕凌寒就起身,朝着外面走去。 出了茶楼之后,燕凌寒看向了何成,道:“不是说要建荷花池,做荷花太守吗?可有成效?” “有的,有的,王爷,您这边走。”说着,何成在前面引路。 能做荷花池的地方,必然是水源丰足之地,一行人坐着马车走了大约半个时辰才到地方。 一下马车,小灵毓和小恭让就忍不住惊呼出声。 小灵毓激动地抱住了小恭让,道:“哥哥,和这个一比,咱们家的荷花池就是水沟子。唉,咱们家可真是太穷了。” 听到这话,百里星宇几乎一口老血喷出来,我的小公主哎,您家穷,您怕是不知道自己家里有多少钱吧。您那父王和母妃,随便一个都富可敌国了好么?燕凌寒和赫云舒却是会心一笑,随即,赫云舒开口道:“对啊,咱们家里穷,没有这么大的荷花池。所以啊,趁着这个时间,你们好好看看。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 两个小家伙齐齐点头,朝着荷花池边跑去。 眼下正是荷花盛开的季节,眼前的荷花池又极大,入眼的是铺天盖地的荷叶和点缀在其中的各色荷花,一眼望不到边。 站在荷花池边,清风拂来,吹来淡淡的荷花的清香,沁人心脾。 如此美景,当真是让人心怡。何成在一旁解释道:“王爷,下官是这么打算的。种荷花,可以说全身是宝。您看,这荷花盛开的时候可以做荷花茶,这荷叶有清肝明目之效,莲子可以入菜,也可以入药 ,到了冬天,又可以挖莲藕,又是一项收入。” 燕凌寒点点头,道:“你这主意不错。” 这时,百里星宇插嘴道:“这莲心虽苦,却是一味好药,可以卖给我。”听到这话,何成一脸的不相信,鄙夷道:“我说这位老弟,你说大话可莫要闪了舌头。我可不是只建这一个荷花池,未来要建好多呢。照这么说,就能收获不少莲心,都卖 给你,也不怕苦死自个儿。” 百里星宇瞟了一眼何成,道:“你可知,我姓什么?” 何成扁了扁嘴,道:“我们在说莲心的事情,你提自己的姓做什么?我可是打定了主意,要好好找找门路,把这莲心卖给百里世家的药行的。你可别捣乱!” 百里星宇伸出手指戳了一下何成的脑袋,道:“在下不才,复姓百里。” “哎呦我去,你又戳我脑袋,我告没告诉过你,你这是殴打朝廷命官……咦,不对,你刚刚说,你姓什么来着?” “百里。” “百里世家的那个百里吗?” 百里星宇点了点头。 随即,何成一脸谄媚地看向了百里星宇,道:“那你能和百里世家的家主搭上线吗?” “不能。”百里星宇轻描淡写道。 听百里星宇这么说,何成一肚子气,脸上那谄媚的笑顿时就没了,他指着百里星宇气鼓鼓道:“你这小子,拿我寻开心是不是?你这样可真是不厚道……” 他的话尚未说完,百里星宇就慢悠悠道:“我不需与他搭线,直接就可以做主。” 何成顿时停止了自己的喋喋不休,他打量着百里星宇,大着胆子猜测道:“你敢说这话,莫不是百里世家的那位少主?” “嗯,是我。” “哎呀呀,少主大人,都怪我有眼不识泰山。走走走,我请你到那边喝茶。哎呀,莫要闹脾气,走嘛走嘛……”何成与百里星宇这两个年轻人你一言我一语,赫云舒和燕凌寒才懒得看,二人早已寻了一个小舟,带着两个孩子入了藕花深处…… 正文 第一千九百七十章 你偏心 明媚的阳光下,荷花池一碧千里。 燕凌寒寻来的小舟极窄,他和赫云舒一人站在船头,一人站在船尾,两个孩子站在正中间,他们看着眼前的美景,脸上露出欢快的笑容。 “母妃,这里很美。”小灵毓拍着手欢快道。 赫云舒笑笑,道:“对啊,很美。” 燕凌寒顺手摘了一个莲蓬递给小灵毓,她剥开吃了,起初一脸的满足,转而却是皱巴着一张小脸,很是痛苦的样子。 见状,赫云舒忍俊不禁,她拿过那莲蓬,道;“傻孩子,这莲子里面有莲心,莲心是最苦的,吃莲子之前要去掉莲心,不然,那可真是苦不堪言。” 说着,赫云舒剥了一粒莲子,去掉了里面的莲心,放在了小灵毓的手心。 小灵毓一连吃了几粒莲子,才把嘴巴里那股子苦涩的味道消除掉。 嘴里没了那股子苦味儿,小灵毓才真正品尝到了莲子清脆甘甜的味道,这下,她拍着手欢快道:“母妃,这里不仅很美,还很好吃。” 赫云舒笑笑,不说什么。 这时,燕凌寒却献宝一样看向赫云舒,道:“眼下有这么多的荷花,我倒是有一个主意。” “说说看。” “我想为你做荷花茶。” “何成说他这里已经有做好的荷花茶了。”赫云舒不解道。燕凌寒撇撇嘴,鄙夷道:“他做的那叫什么荷花茶,我做的才叫正宗。他做的荷花茶,无非是取了荷花花瓣,和茶叶一起烹制。我要做的是采集鲜嫩的茶叶,然后将其置于 荷花的花苞之中,经过数日的浸润,荷花香融入新茶之中,这样的新茶烹制起来,才是真的美味。” 赫云舒笑笑,道:“你这是从哪里听来的古怪法子?”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以前宫里有一个宠妃,最是擅长做茶。每每给皇兄献茶,我就全都偷走。那茶喝起来,很是美味。我问过,她做茶,用的就是这个法子。” “听着倒是挺费劲的,要不就别做了。”“那怎么行?现在回想那味道,还是十分向往。只可惜那宠妃行事不端,被皇兄处死了,可惜了那么好的茶。只是,那么好的茶,我想让你也喝到。眼下有这么多的荷花, 足够了。” 赫云舒不愿打击燕凌寒的热情,她莞尔一笑,道:“好,那我就等着你的荷花茶。” “好!”燕凌寒一口应道。 这时,小灵毓大声道:“父王,我也要喝荷花茶。” 燕凌寒看了看她,道:“那位何大人做了许多荷花茶,你要喝,我回去管他要。” 听到这话,小灵毓撅着嘴道:“父王,你偏心。” 这时候,一直在旁边安静地吃着莲子的小恭让开口,安慰自己的妹妹:“妹妹,你该长长记性了。” 嗯哼,但凡是牵扯到他母妃的事情,他这妹妹争什么都不成啊。可惜啊,这小丫头不长半分记性,撞了许多次的南墙,却不肯回头。 想到这些,小恭让不由得摇了摇头,外加重重地叹了口气。 小灵毓气鼓鼓地坐下,连莲子都不肯吃了。 赫云舒瞪了燕凌寒一眼,然后俯身安慰起小灵毓来。 “母妃,父王是不是不喜欢我?”小灵毓眼泪巴巴地问道。 “怎么会呢?你父王只有你这一个女儿,怎么会不喜欢你呢?” “可是,父王更喜欢你。” “对!”燕凌寒掷地有声道。赫云舒朝着燕凌寒挥了挥拳头,才让他把后面的话憋了回去。她笑着摸了摸小灵毓的头,道:“你父王还是最喜欢你的。等你长大了就会明白,你父王对你的喜欢,和对我 的喜欢是不同的。但是,这两者并不冲突,你父王有多喜欢我,就有多喜欢你,明白吗?” 小灵毓摇了摇头,道:“不明白。” “灵毓,快看,那是什么?”突然,燕凌寒大声道。 小灵毓的注意力很快转移,朝着燕凌寒手指的地方看了过去。 是一只青虾跃出水面,转瞬又落入水中,不见了踪迹。 “好可惜!”小灵毓砸吧着嘴,一脸遗憾道。 燕凌寒被自家女儿这憨态给逗乐了,他笑笑,道:“看你这样子,是想吃油焖大虾了?” “嗯嗯!”小灵毓连连点头,生怕不能将自己的迫切心情表达清楚。 燕凌寒冲着赫云舒挤了挤眼睛,那眼神,分明是在说,瞧吧,要想哄好咱家女儿,还是得靠吃的。 见状,赫云舒忍俊不禁。 这时候,她想起自己以前是很羡慕贪吃的任美目的,因为只有被养得无忧无虑的女儿,才会有这样天真的心性。一看到吃的就满心欢悦,忘记所有的不快,这样很好。 只可惜,她怕是没这份心性了。但是,她愿意把自己的女儿养成这样的心性。她希望,她的小灵毓是开心快乐的,不需要有什么烦心事。 小舟继续向荷花深处行去,阵阵馨香扑面而来。 燕凌寒素来是个麻利的,他顺手扯了几棵水草,随手一挽就做成了网兜的模样,他又寻来一根棍子,把这水草做的网兜绑在棍子上,让小灵毓拿着。 在他的亲自指导下,小灵毓握紧那棍子,将网兜放入水中。 小舟依然在前行,小灵毓却觉得手中的棍子越来越重,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拉扯,让她几乎握不住手中的棍子。 赫云舒见状,就帮着她一起把那网兜拉出了水面。 看到网兜里面的东西,小灵毓惊叫道:“呀,好多虾!” 只见那网兜里有许多活蹦乱跳的青虾,看起来很有趣。 “父王,母妃,看我捉的虾!” 燕凌寒笑笑,道:“灵毓真棒。你好好捉虾,中午父王给你做油焖大虾,如何?” “好!”小灵毓一口应道,随即潜心于捉虾,无可自拔。 燕凌寒如法炮制,给小恭让也做了这么一个捉虾的网兜,这下,两个小家伙玩得不亦乐乎。只可惜,他们俩玩得太入迷了,丝毫没有留意到,在他们没有注意到的时候,他们的父王和母妃已经不见了。 正文 第一千九百七十一章 她此生的挚爱 早在小灵毓和小恭让都不曾察觉的时候,燕凌寒一个出其不意,抱着赫云舒就落在了另一边的一个小舟上。 小舟不大,却也足以容纳他们两个人。 “做什么?”赫云舒狐疑道。 燕凌寒笑着抱住了她的腰,道:“娘子,纵然是有了孩子,咱们的二人世界还是得过啊。” 一听这个,赫云舒顺势掐了一下燕凌寒的手,道:“你这做父亲的可真是够心大的。” 说完,她就准备走。 毕竟,两个孩子待在小舟上,很不安全。 燕凌寒却先一步揽住了她的腰,贴着她的耳边说道:“放心吧,孩子们有暗卫看着呢,不会有事。” 赫云舒嗔道:“你这暗卫,还得帮着你照顾孩子?” “那是自然的。他们自己都说了,除了不会生孩子,什么都能学的。” 赫云舒听了,亦是无言。 燕凌寒抱着赫云舒,让她枕着他的胳膊躺下。 小舟随着水流缓慢的移动缓缓晃动着,赫云舒看到的,是硕大的荷叶和碧色的天空。 虽有阳光,却并不浓烈,也不刺眼。 一切,很美。 就这样,小舟缓缓移动,有细微的水声响起,哗啦啦,哗啦啦…… 水里,不时有小鱼或小虾跃出水面,再落入水中,溅起一阵水花。 燕凌寒的手指摩挲着赫云舒的脸颊,道:“其实,做这看守荷塘的渔夫也不错。” 赫云舒笑笑,道:“你不过是一时兴起罢了,若是让你长长久久地做,必定会嫌烦的。” 燕凌寒轻声一笑:“我倒是觉得,只要有你在身边,做什么都好,做多久都不嫌烦。” 赫云舒嫣然一笑,吻了吻燕凌寒的面颊。 燕凌寒满脸是笑,他顺势欺身而上,俯视着赫云舒,道:“娘子粉面如花,是最美的风景。这最美的风景,总让人想要置身其中,不再自拔。” 说着,他一路吻下去,气息不匀,连带着这小舟都有几分晃荡了。 赫云舒亦是十分投入,似用尽了此生力气。 这一刻,她恍然如梦。 她甚至在想,如果她真的会离开,那么最好的离开,就是在这个吻中忘却自我。 这么想着,不知不觉地,她的眼角带了泪。 燕凌寒吻着她,毫无章法,突然就吻到了苦涩的滋味儿。 是泪水的味道。 燕凌寒的动作猛然停住,他看着粉面通红的赫云舒,道:“你、哭了?” “没有。好端端的,我哭什么?”赫云舒反问道。 燕凌寒的手轻轻附上去,抹掉了那泪痕:“这好像是眼泪。” “人的眼泪,并非只有在伤心的时候才流的。”赫云舒笑着说道。 她的笑容那样欢快,不掺染一丝的杂质。 燕凌寒的身子重新沉下去,吻去赫云舒眼角的残泪,尔后辗转凑到了她的耳边,道:“有什么事,都不要瞒我。否则我上穷碧落下黄泉,都必定要找到你。” 赫云舒不敢说其他,只说道:“我哪里都不会去,就在你身边,你找我做什么?” “那样就最好。”燕凌寒轻声呢喃着,抱紧了她。 赫云舒也伸出手,抱紧了他。 此刻,她看向天空,目光苍凉。 若她真的离开这里,回到了她的世界,燕凌寒是根本没法子找她的。 想到这一点,她的心里就格外酸涩,有一种说不出的痛楚和伤感。 这一刻,燕凌寒抱着她,他湿热的呼吸萦绕在她的脖颈周围,这一刻的感觉,如此真实。 她如此真真切切地拥有他,她的夫君,她孩子的父亲,她——此生的挚爱。 若一切可以选择,她希望,希望自己可以永远待在这里,和她的夫君,和她的孩子们在一起。 但一切,当真可以选择吗? 赫云舒在心里问了自己这个问题,但是,没有答案。 于是,她拼命将自己的这个疑问押下去,强迫自己不要去想。 似乎不想,这个问题就会不复存在。 小舟依然在缓缓飘荡,不知走了多久。 赫云舒拍了拍许久未动的燕凌寒,轻声道:“睡着了?” 燕凌寒抬起头来,道:“没有。” 赫云舒却看到了他眼底的红,手不由自主地摸了过去。 燕凌寒微微偏了偏脑袋,道:“大概是压着了,眼睛不舒服。” 赫云舒收回了自己的手,心里却如明镜一般。 燕凌寒自然不会看到他自己眼底的红,他说的话,是在掩饰什么。 或许,是他发现了什么。 赫云舒并未说什么,只笑道:“你这么久不动,我还以为你睡着了。” “或许是睡着了,或许没有,但是,我不记得了。”说着,燕凌寒的脸上带了笑。 这时,赫云舒听到了小恭让和小灵毓的呼唤声。 燕凌寒也听到了,他拉着赫云舒的手起身,看到暗卫已经带着两个孩子上了岸,正站在岸上冲着他们遥遥招手。 燕凌寒应了一声,然后驾着小舟朝着岸边驶去。 小灵毓瞧了瞧赫云舒和燕凌寒所在的小舟,疑惑道:“父王,母妃,你们不是去别处捉虾了啊?” “是啊,但是别处没虾,也就没捉到。”燕凌寒大言不惭道。 小灵毓“哦”了一声,半信半疑。 小灵毓和小恭让倒是捉了许多的虾,还有小鱼。 燕凌寒朝着周围看了看,暗卫准备充分,已经将做饭用的东西和调料都准备好了。 这时,百里星宇和何成也朝着这边走了过来,二人相谈甚欢,可见是已经达成了共识。 瞧见这里的鱼虾和一应的炊具,百里星宇当即拍了拍何成的肩膀,道:“瞧瞧,你有口福了!” 何成起初不大明白,但眼看着燕凌寒手脚麻利地开始清洗鱼虾,尔后煎炒烹炸,俨然是指挥若定的将军,这下,他就明白了。 待饭菜做好,何成尝了一筷子,也就知道百里星宇所言非虚。 这一餐,燕凌寒做的是炸小鱼,油焖大虾,又用荷叶蒸了米饭,另外又做了一份汤色浓白的鱼汤。 饭菜虽然简单,但足够美味,几人吃得十分满足。 吃过饭后,他们又沿着荷花池散步。正散着步呢,便有府衙的衙差匆匆而来,看样子,是出了什么急事。 正文 第一千九百七十二章 有古怪 衙差匆匆而来,径直走向了何成,急声说着什么。 燕凌寒带着赫云舒和孩子们原本是走在前面的,看到这动静,就朝着后面看了过去。 这一看,就发现听了衙差的禀报,何成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 看样子,是出了什么事。 燕凌寒和赫云舒停了下来,不再往前走,何成很快追了上来,急声道:“王爷,不好了,出事了!” “说!”燕凌寒言简意赅道。 何成一边点头一边说道:“王爷,有人吃了鸿盛粮行的米,死了。” “去看看。”燕凌寒说道。 他们都笃定这是一场骗局,鸿盛粮行是燕凌寒亲自授意开设的,里面的粮食自然不会出任何问题,可眼下有了这样的传言,必然是有人从中作梗。 回去的路上,何成后知后觉道:“王爷,是不是那几个大粮商在作妖?” 燕凌寒尚未回答,百里星宇就撇撇嘴,道:“何成,你是这会儿才意识到这个问题么?” 何成暗暗咬了咬嘴唇,知道自己猜对了,不禁面色紧绷。 若是因此而死了人,那么这件事可就真的棘手了。 难不成,要放任那些大粮商哄抬浔阳的粮价不成?那是他绝对不想看到的局面。 想到这些,何成不禁握紧了自己的手,心里也有几分忐忑。 有衙差引路,他们很快就到了出事的那个人家。 他们过去的时候,那户人家外面已经围了不少人。 赫云舒看惯了围观的人群,素来知道这围观的人中,大有文章。 历来,会有别有用心的人混迹在人群之中,趁机引导舆论,借机生事。 赫云舒看了一圈,对这些人有了一个大致的印象。 她并未随着燕凌寒进去,而是站在了人群之中。 燕凌寒将两个孩子留在马车之中,交给暗卫照看,他则和百里星宇、何成一道,进了出事的这个人家。 这户人家在百姓之中不算穷困,算得上是个中等的人家,屋子里该有的摆设都有,穿着也体面。 此刻,死了的那个人直挺挺地躺在床上,床前围着他的妻子,一双儿女,还有一个年迈的老者。 他们正呜呼哀嚎,屋子里,笼罩着一片悲哀凄绝的气氛。 这一幕,何成看得头皮发麻。 “太守大人来了!” 不知是谁,喊了这么一声。 瞬间,所有的目光都投向了何成。 那围在床前哭的几个人顿时调转方向,朝着何成跪了过来。 那已经哭得不成样子的妇人哀声道:“大人,这鸿盛粮行的人着实是坏了心肠,我家孩子他爹上午买的粮,中午回来熬着吃了,刚喝了一碗米粥,他就倒下了啊……“ 说完,又是一阵哭。很快,那白发苍苍的老者也痛声道:“大人,您瞧瞧,草民这一家人,老的老,小的小,全指望草民的儿子外出做工挣钱。可眼下他这样了,让我们这一家子可怎么活啊! ” 说着,这老者几乎要哭晕过去。 何成看了看周围,然后问道:“装米的袋子呢,拿来给本官看一下。” 那妇人倒是个手脚麻利的,很快将那盛米的袋子拿了过来。 何成看了看,米的确是新米,看起来没事儿。 百里星宇也凑了过去,摸了一把米,放在鼻尖闻了闻,很快又将那米放下了。 “米里被人放了东西。”百里星宇凑了过来,悄声对何成说道。 何成暗暗点头,心里有了谱儿。 之后,他看向那妇人,道:“这米,只有你孩子爹一个人吃了?” 妇人连连点头,道:“他做工回来,饿得不行,民妇尚未将菜炒好,他就急着先喝了一碗白粥,喝了之后就倒下了。见他如此,我们便不敢吃这米了。” “你家孩子爹倒下之后可曾请大夫过来?” “不曾请大夫,他倒下之后就闭了眼睛,连话都不会说了。眼下,眼下这身子都凉了啊……” 随即,何成看向百里星宇,示意他过去看看。 百里星宇点点头,过去查看那躺在床上的人。 他先是看了看这人的眼睛,又掰开他的嘴看了看,之后,他的手落在了这人的手腕上,又听了听这人的心口,笃定道:“谁说他死了?” 百里星宇的声音不算小,至少,屋子里的人都能听到。 那妇人听到这话,十分惊愕:“没、没死?” “对,没死。”百里星宇笃定道。 这时候,从门外挤进一个黑脸壮汉,指着百里星宇粗声道:“你是哪里来的,敢在这里胡说?” 何成看了看这壮汉,道:“你又是从哪里来的?” 那壮汉冲着何成拱了拱手,道:“太守大人,草民是这家的邻居,就住在附近。” “你为何说这位大夫说的是假话?”何成揪住这一点,反问道。 “太守大人,您自己看啊,人都没气了,怎么会没死?”壮汉有理有据道。 何成朝着那边看了看,发现百里星宇已经开始为躺在床上的那人施针,于是他转过脸来,道:“你是大夫么?” “不是。” “既然你不是大夫,眼下,就是要听大夫的。” “可是,大人,人都死了,还是不要受这等折磨的好。” 很快,那妇人也上前道:“是啊,大人,他已经死了,还是让他尽快入土为安的好。再这般折腾下去,他只怕是到了黄泉路上都不得安宁啊。” 何成看了看那壮汉,又看了看这妇人,道:“是非公论,本官自有决断。眼下既有大夫在此诊断,尔等无需多言。” 说完这句话,何成就挪开了自己的视线。 可眼角的余光里,他却看到这壮汉和妇人彼此对了一下眼神。 这时,一个念头不禁在何成的心里冒了出来:这二人,有古怪。 他掩下心底的念头,脸上依旧是不动声色的神情。 另一边,百里星宇仍旧在施针,此刻,躺在床上的那人赤裸着胸膛,上面扎满了银针,扎得这人俨然是一只刺猬。 何成不通医术,但很信任百里星宇,他相信,这位出身于百里世家的少主,不会空有其名。果然,事情很快就出现了转机。 正文 第一千九百七十三章 你、会笑么? 百里星宇很快为那人施针完毕,之后开始收针。 当此人身上最后一根银针被百里星宇收下,此人的胸口突然剧烈起伏,尔后仰面吐出一口黑血块,最后,他缓缓睁开了眼睛,打量着周围。 与此同时,那老者和一双儿女非常欢喜,即刻就围到了床前,可那壮汉和妇人却是面如死灰。 而外面围观的人则发出一阵阵惊呼,他们原本以为死了的人此刻死而复生,当真是让他们诧异万分。 何成以最快的速度到了那人的跟前,道:“你可认识本官?” 那人的眼睛眨了眨,道:“您、您是太守大人。” 何成点了点头,道:“那你,叫什么名字?” “回太守大人的话,草民叫曹大。” “那你倒是说说看,今日怎么回事?”何成如此问道。 曹大摸了摸自己的脑袋,然后目光在屋子里的人身上打转,他先是看了看自己的老父亲和一双儿女,最后目光落在了那妇人和壮汉的身上。 这时候,他的目光变得怨毒,带着无尽的恨意。 他刚刚平静的胸膛又开始剧烈起伏起来,突然,他扬起手,指向这二人,道:“你、你们这一对奸夫淫妇!” 曹大的话,愤懑至极。 那妇人先是变了脸色,转瞬就奔到了床前,道:“当家的,你这是说什么胡话呢?我跟了你这么多年,可有半分对不起你的?” 说着,她去拉曹大的手。 曹大一把将她的手甩开,怒斥道:“你与他勾搭已久,当我不知道么?今日之事,分明是你们两个人想毒死我!” 听到这话,何成眼睛微眯,看来,事情和他料想的相差无几。 这时候,衙门里的衙差也到场了。 何成一声令下,就在这屋子里即刻开审。 这件事,案情简单,证据确凿,就是这妇人和这壮汉有染,然后这壮汉就买毒,设计要毒死曹大。 事情很快查清,何成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觉得似乎有点不大对劲。 原本,他听说这曹大是吃了鸿盛粮行的米才死的,料想背后有那几个大粮商参与的痕迹,却没料想到,最终查到的,却是一起因情而起的毒杀案。 看来,是他多想了。 就这样,何成命衙差拘捕了壮汉和那妇人,先押入牢中,之后再行宣判。 衙差押着人先走,何成走在了后面。 这时候,外面围观的人已经走了七七八八。 事情终于了结,外面一阵凉风吹来,何成觉得脑门儿清亮了几分,他不禁看了看周围,这才发现,赫云舒和燕凌寒的马车并未停在原地。 “王爷和王妃呢?”何成看向身旁的百里星宇,如此问道。 他一进入房间,看到那样的情形,就什么都给忘了,甚至忘了留意,在整个过程中,燕凌寒做了什么。 何成再仔细想想,他甚至连燕凌寒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他只记得,当时燕凌寒是跟着他一起进了那房间的。百里星宇听了何成的话,咂了咂嘴,道:“以我的判断,一定是有什么事情发生了。这二位都是聪明至极的人物,或许,有什么地方你忽略了,但是,这二位心里却如明镜 一般。” 何成微微皱眉,道:“那这二位人呢?” “兴许,已经在府衙等着咱们了。不过,等你回去的时候,你所忽略的事情,他们必然已经查明了。且人证物证俱在,保准不须你费半分力气。” 这话,何成听得半信半疑。 就这样,何成快马加鞭,回了府衙。 一进府衙,门口便有一人在等着,是燕凌寒的暗卫。 他冷着脸传话:“太守大人,我家主子吩咐,你若回来,就去见他。” “哦,那你家主子现在何处?” “在府衙正堂。” “好,我这就去。”何成应道,之后,何成看着这暗卫,一本正经道,“这位暗卫大哥,我有一个问题,能问吗?” “问吧。”暗卫面无表明道。 何成凑上去,仔细打量着暗卫的脸,严肃的问道:“你、会笑吗?” 暗卫的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他看了何成一眼,之后转身,一跃而起后很快就不见了踪影。 这一幕,何成看得目瞪口呆。 好半天他才缓过神来,冲着百里星宇说道:“这暗卫,轻功竟这样好?” 百里星宇轻哼一声,道:“你、少见多怪。” 说完,百里星宇就朝着正堂走去。 何成紧随其后,一溜儿小跑。 很快,他们都到了正堂。 此时,正堂之中,除了燕凌寒一家人之外,还有另外的几个人。 何成仔细看了看,有一人,正是那几个大粮商之中的一个,姓万。 “事情可查清了?”燕凌寒问道。 何成应道:“回王爷的话,查清了。百里大夫医术高超,救活了那个人。后来查清,是他的邻居和他的娘子合谋给他下了毒。” 燕凌寒微微颔首,道:“与那妇人合谋的那个邻居,叫什么名字?” “叫曹壮。” 随后,燕凌寒的手指向了那个姓万的粮商,道:“曹壮,是此人粮铺里的一个伙计。” 一瞬间,何成茅塞顿开。 他刚刚一直疑惑着的,现在终于有了解释。 起初,何成就觉得这件事不大对。原本他以为这次的事情就是这几个粮商所为,可后来居然查出是毒杀案,他觉得不对。 现在,事实终于清楚了,就是这么一回事。 这时,何成不禁钦佩于燕凌寒的心思缜密,当时,他是与燕凌寒同时到那里的,但是他却没有想到这一层。 可燕凌寒却在这短短的时间内查清了所有,人证物证俱在,当真是让人佩服。 这时候,燕凌寒起身离开,将后面的事情交给何成来办。 事实上,后面只剩下定罪的事情了。 这姓万的粮商指使曹壮给曹大下毒,且要下在从鸿盛粮行买来的米中,就是为了搞臭鸿盛粮行的名声。 这等心思,当真是歹毒至极。 何成熟读大渝律例,很快就给这些人定了罪。 这姓万的粮商意图不轨,提供毒药,犯了唆使的罪名,杖责五十,罚没家产,充作奴役。 曹壮受人唆使,罪不可免,杖责一百,充作奴役。 至于那妇人,为妻不良,杖责五十。 一应判决,即可生效。 此事何成并未遮掩,甚至贴出告示,将此事告知浔阳百姓,以作公示。随着这告示一起被人所知的,还有另一个传言。 正文 第一千九百七十四章 绝妙的计策 这个传言,是燕凌寒故意命人放出去的。 传言的内容并不复杂,就是说这新开的鸿盛粮行,背后的东家大有来头。至于这个大有来头大到什么程度,就各凭猜测了。 何成听到这个传言之后,就又开始佩服起燕凌寒来。 的确,这些个大粮商图谋不轨,肯定会背地里做各种中伤鸿盛粮行的事情。那么,必定要掐断这种苗头。 若不然,像今日这样的事情,还会发生更多。可若是要长久的应对这些事情,必定分身乏术,无法去应对其他的事情。可偌大一个浔阳,需要他这个浔阳太守解决的事情,并不只有这一件。他若是长久的被耗在这件 事情上,无异于摘了芝麻,丢了西瓜。 这样,是很不划算的。 所以,在今日这件事情发生之后,燕凌寒就放出了这种传言。 出了今日这件事,那姓万的粮商受到了极为严厉的惩罚,无疑为这传言提供了更多的佐证。 今日的事情,是一个契机。 若是在之前放出这个传言,就会缺少佐证。一个缺少佐证的传言,可信度是很低的,没有人会相信。 可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 事情发生后,传言流出,这就合情合理。那么接下来,他这个做浔阳太守的,务必要严厉处置这件事。如今对于这姓万的粮商处罚已下,紧接着就是要将这处罚落实到实处。不然雷声大雨点小,这传言的可信度 就会降低。 何成打定了主意,愈发严苛的对待这件事。 于是不出两日,已经受了杖刑的万姓粮商被充作奴役,且他的万贯家产,被悉数充公。 此举一出,极大的震慑了其余的几个大粮商。他们便不敢再对鸿盛粮行做什么。 这些事,都有何成忙着,注意着。燕凌寒倒是乐得清闲,带着妻儿游山玩水,甚是闲哉。 这几日,他带着赫云舒和两个孩子在附近游玩,倒是发现了不少的好去处。 除了那一大片荷花池,再往西一点儿还有一个硕大的核桃林,有些早熟的品种已经可以食用,这鲜核桃,吃起来很是美味。 如此,他们几人不禁领略了美丽的风景,也吃到了美味可口的食物,几日下来,玩的很是开心。 这些日子,燕凌寒总是担心赫云舒会再次不舒服,于是一颗心总是悬着。但是数日过去,赫云舒并未发生任何不适,这让燕凌寒放心不少。 于是他就愈发笃定,只要日子过得无忧无虑,赫云舒那不舒服的症状也会慢慢消失。那如此难受的症状,不过是一时而已。 燕凌寒的心里,是这样笃定的。故此他愈发卖着力气想要让赫云舒过得舒心、高兴,就带着她各处玩,吃吃喝喝,好不快乐。 赫云舒心里也有担忧,就愈发希望能够和家人一起度过一段快乐的时光,所以燕凌寒的决定,和她的设想不谋而合。 这几日的游玩,她的确是很开心,过得很好,吃得也好。 其实,在她看来,能够看到美丽的风景倒是其次,只要是能够陪伴着他们,就是无尽的幸福。 燕凌寒这边过得开心无忧,何成那一边却是忙忙碌碌,不过,几日的忙碌起来,很有成效。 鸿盛粮行的粮米卖得风生水起,其余的几个大粮商不敢造次,他们起初是观望着,眼看着鸿盛粮行的生意越来越好,粮价也越来越稳定,心里就有些不淡定了。 毕竟,粮食放在粮库里,找人看守粮库是一笔花费,设法防老鼠是一笔花费,定时给粮食通风、晾晒,也是一笔不小的费用。 这些林林总总的加起来,也是一笔不小的开销。长时间加起来花费巨大,可这些最终都要加到粮价上去,但是眼下粮价上不去,他们越是往下拖着不肯卖,就会越赔本。 对于商人而言,最看重的就是利益。 于是,几天的时间过去,这几个大粮商名下的粮铺接连开张做生意,不再如往常那般,高门紧闭。 且,他们卖粮食的价格和鸿盛粮行相差无几,不敢再抬高价格。 如此,浔阳的粮价算是稳定下来,去了何成的一桩心病。 何成心里清楚,这件大事完美解决,全都仰赖于燕凌寒绝妙的计策,若是他,必不会想出这么绝妙的计策。 于是这一日,何成主动去请燕凌寒一家,说要请他们吃饭。 燕凌寒听到这话,斜瞥了何成一眼,道:“请我们吃什么?” 何成言笑晏晏,道:“不管吃什么,必定会让王爷耳目一新的。” “是么?你这浔阳大大小小的酒楼,所有的特色菜我都已经尝过,我倒是不知道,你这浔阳还有什么值得我耳目一新的食物?” 何成神秘地一笑,道:“王爷只管等着,下官这就去准备。待饭菜已毕,再来请王爷。” “在府中吃么?”燕凌寒疑惑道。 何成点点头,确认道:“对,王爷,就是在府里吃。” 燕凌寒点点头,只以为何成请了什么厨子过来,想要露一手。 他回去跟赫云舒说了,赫云舒倒是很期待。 于是这一日他们没有出门,就在府里玩儿。 两个小家伙现在很喜欢玩捉迷藏的游戏,赫云舒和燕凌寒只需躲起来让他们找,他们就十分开心,玩得其乐无穷。 一个时辰后,何成亲自来请,说饭菜已经准备好,请他们移步饭厅用饭。 燕凌寒欣然应允,带着一家人去了。 饭厅的大圆桌上,摆满了丰盛的饭菜,有荤有素,且色香味俱全,看起来赏心悦目。 何成请他们以一种坐下,另有百里星宇作陪,何成最后坐下,然后含笑道:“王爷,动筷子吧。” 燕凌寒微微点头,开始动筷子。 他先夹了一块鱼,他知道,这鱼是不好做的。 可尝了一筷子之后,燕凌寒倒是有些意外。 这鱼,做得着实不错。 这时,仍有饭菜源源不断的送上来。这时候送上来的菜,倒是让两个小家伙不由得惊叫出口。 正文 第一千九百七十五章 平静中的波澜 燕凌寒原本是低头吃饭的,眼下听到两个孩子的惊叫声,他就朝着孩子们看的方向看了过去。 这一看,他也着实意外。 现在端过来的菜,做成了动物花鸟的形状,看起来很是奇特。 如此,也难怪两个孩子会这般惊讶了。 很快,这些做成花鸟形状的菜端上了桌。 燕凌寒仔细看了,发现是厨师妙手神功,将萝卜、土豆、白菜,甚至是芹菜一类的蔬菜,雕刻成了动物花鸟的形状。 外形是有了,只是不知味道如何。 只可惜,他的筷子刚伸出去,耳边就传来两个孩子的疾呼声:“父王,不要!” 燕凌寒收回筷子,疑惑地看过去,很是不解。 小灵毓先一步开口,道:“父王,这么好看的东西,不要吃。” 这一幕,赫云舒看得忍俊不禁。燕凌寒的脑子却是转的很快,他微微一笑,道:“灵毓,你莫不是忘了?你母妃告诉过你的,但凡是美丽的东西,大多华而不实。华而不实的东西,不值得你喜欢,更不值 得你维护。” 小灵毓听了,虽然很不舍,但不再阻止燕凌寒动筷子了。 燕凌寒动了筷子,这才发现自己刚刚所说的话不大对,因为这看起来很别致的菜,吃起来居然美味可口。 这当真是让他意外。 他忍不住又动了一筷子,于是,一只仙鹤的脑袋就被他吃掉了,这让小灵毓和小恭让看得分外不忍。 燕凌寒却是笑着,道:“这菜味道不错,你们尝尝。” 小灵毓被燕凌寒的话所诱使,也尝了一筷子,这一吃,就停不下来了。 这些让小灵毓深刻地体会到,有时候,外表好看的东西也是可以名副其实的。比如,眼前的这些菜。 主菜过后,还有一些餐后的水果。 水果经过雕刻和组合,也做成了花鸟的外形,看起来赏心悦目。 两个小家伙一边惊讶着,一边开始吃着水果,开心极了。 燕凌寒见孩子开心,他也开心,于是他看向了何成,道:“你这做菜的厨子是谁?带来给我瞧瞧。” 这时候,何成神秘地一笑,道:“王爷,这厨子,您已经见到了。” 燕凌寒微微错愕,转瞬便说道:“你这话的意思,该不会这厨子就是你吧?” 何成点点头,道:“王爷所言甚是,做这些饭菜的厨子,的确就是下官。” 燕凌寒和赫云舒相视一眼,眼神中皆是惊异的色彩,这一点,倒是出乎他们的预料。这时,何成自己解释道:“王爷,实不相瞒,我祖上是御厨出身,后来归乡,就做了酒楼的生意。后来就传给了我父亲,只不过后来下官走了仕途,这条路就暂且断了。不 过,我倒是学了些皮毛。” “就这还皮毛,你可真是不谦虚。”百里星宇毫不客气道。 燕凌寒的脑子倒是转得很快,道:“你今日摆这一出,是想让我在你这浔阳多待一段时间?”何成忙陪着笑脸道:“果然什么都瞒不过王爷的眼睛。的确,这件事下官是有私心在的。王爷,您也知道,如今下官刚刚做这浔阳太守,很多地方都不熟练。经此一事,下官也明白,以往做这华阳令,地方小,遇到的人和事也比较简单,没有那么多烦恼。可这浔阳不同,地方大,鱼龙混杂,有很多事都不好处理,所以,烦请王爷多留一些 时日。” 燕凌寒笑笑,道:“你是笃定了你这手艺会让这两个小家伙艳羡不已,而我又是护孩子的,必然想跟着学你这门儿手艺,对不对?” 何成忙起身,道:“王爷,下官绝没有算计的意思。只是,只是……” 这时,赫云舒微微一笑,道:“何大人,你这就不必了。王爷没有怪罪的意思,你这手艺,不仅王爷想学,我也想学,不知你当初学的时候,用了多久?” 如此,赫云舒轻而易举地转移了话题。何成忙就坡下驴,应道:“下官这是童子功,从小便学了,至于用了多久,倒是没个具体的时日。不过,我父亲带徒弟,那些个徒弟,纵然是天资聪颖的,也得学个一年半 载。” “如此说来,我们倒是要在你这浔阳多待一段时间了。” 听到赫云舒如此说,何成感激涕零。 吃过饭后,燕凌寒带着一家人回去。 路上,他愤愤道:“这个何成,都会耍心眼儿了。”赫云舒挽了燕凌寒的胳膊继续往前走,一边走一边说道:“不管怎么说,他这个人的心眼倒是不错的。他这么做的出发点还是好的,也是太想做好这个浔阳太守了。只是他 欠缺经验,想要学习罢了。” 赫云舒的话,总是能够最大程度地宽解燕凌寒,听完赫云舒的话,他果然笑了,道:“我若不是看他心眼儿不算歪,早一脚踹飞他了。“ 听到这话,赫云舒莞尔一笑,不再说什么。 这一日,燕凌寒回去之后,当即找了一颗萝卜来练手。 然而最终,看着那丑的出奇的成品,燕凌寒一掌拍碎了它,愤恨不已。 赫云舒听到这动静,就过来查看,于是就看到了那碎了一地的萝卜渣。 她忍俊不禁,道:“你这是跟谁置气呢?” 燕凌寒一把拉过赫云舒抱在怀中,裹紧了她的身子,道:“这玩意儿,还真是不大好学。” “怎么,这么点儿事就难倒你了?”赫云舒笑道。 “怎么会?我燕凌寒会怕区区这么一件小事,只是缺少动力呀。”说着,燕凌寒语气暧昧,冲着赫云舒的脖子吹了一口热气。 赫云舒回身,靠近燕凌寒,在他的脸上亲了一口。 瞬间,燕凌寒心满意足。 就这样,燕凌寒暂时在浔阳住了下来,闲哉地带着妻儿四处游玩,回来就跟着何成学食物的雕刻。三五日学下来,倒也初见成效。 这浔阳是鱼米之乡,附近的风景倒也不错,一处有一处的风景,很是不错。 在这里游玩,赫云舒和两个孩子都很开心,日子过得平静而安心。 何成有一些问题,也会请教燕凌寒,每每遇到这样的情况,燕凌寒自然是倾囊相授,不曾偏私。燕凌寒原本以为,这样安静的日子会持续一段时间,不曾想,这一日,有京中的人来了,神色凝重,递给了他一封燕皇亲笔写下的密信:“吾弟,京中有事,速归。” 正文 第一千九百七十六章 我后悔了 看到这封密信,燕凌寒的脸色不由得变得凝重起来。 这密信是燕皇的身边人送来的,不会有假。 但是,他的人也在京中,为何就没有传出一星半点儿的消息?还是说,发生了极为隐秘的事情,只有少数人知晓。 这时候,赫云舒从外面走了进来。 下意识地,燕凌寒想要将手中的密信藏起来,但是,他藏得太晚,以至于被赫云舒发现了。 “藏的什么?”赫云舒问道。 燕凌寒笑笑,想要将这件事遮掩过去。 他始终在意赫云舒的身体,不希望有烦心事打扰赫云舒。 然而,赫云舒速度很快,过来就拿过了他手里的那封密信。 看到上面的内容,赫云舒亦是一愣。 燕凌寒忙说道:“事情尚未证实。你也知道,皇兄这个人最是喜欢大惊小怪,兴许,没什么事。而且,咱们的人也没传过来半点儿消息。”赫云舒笑了笑,脸上并无慌张的神色:“眼下要入秋了,天也要开始变冷了。算算时间,咱们刚过完年就出来了,现在已经过去很久了,也该是回去的时候了。现在回去, 若是有事刚好可以解决,若是无事,左右咱们也该回去了,不耽搁什么。” 赫云舒的话,说得极为诚恳,又极为在理。 燕凌寒点点头,道:“好,那咱们就收拾一下,准备回去。” 赫云舒笑笑,应允了此事。 这时,已是中午。 吃过饭后,燕凌寒命人开始收拾行装。 晚饭的时候,燕凌寒告诉何成明日要走,何成很是意外,询问缘由。 关于这一点,燕凌寒自然不会说实话,只说自己在这里待了许久的时间,待厌了,所以想要回去。 何成听了,虽然极为不舍,但也说不出什么来。 这一晚,赫云舒哄着两个孩子,很早就睡了。 燕凌寒躺在床上,尽管他竭力闭上了眼睛,但是过了好半天,却是毫无睡意。 他的思绪纷飞,皆是围绕着那封密信。 他这皇兄不是个胡来的人,眼下写了这样的一封密信来,就是希望他早点回去。可又不说明缘由,着实是奇怪。 这京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燕凌寒想了许多,也没想出一个究竟,正当他准备翻个身,继续想下去的时候,赫云舒的声音自身边传来:“在想什么?” 原来,她没睡。 燕凌寒侧过身,面对着赫云舒躺着,一只手很自然的放在了她的腰上,抱住了她,轻声道:“没想什么。只是和往日比起来,今日睡得早,没什么睡意罢了。” “我还不知道你?定然是在担心皇兄吧。我算了算路程,这里距离京城不算远,若是快的话,三日就可以到京城了。即便是慢一点,五天的时间也足够了。” 燕凌寒嘴角轻扬,脸颊上带了笑意,道:“是,娘子这样说,我就不担心了。” 赫云舒拍了拍燕凌寒的背,道:“睡吧。好好睡觉,养足了精神,明日才好赶路。” 燕凌寒点点头,然后闭上了眼睛。 第二日,他早早醒来,醒来的时候便发现,赫云舒和两个孩子也都已经醒了。 收拾一番之后,他们辞别何成,开始赶路。 自然,百里星宇也同他们一起。 燕凌寒虽然担心燕皇,却也顾虑赫云舒,故而并未以过快的速度赶路,依然是平常的速度。 关于燕皇那边,燕凌寒昨日收到密信之后就给自己留在京城的暗卫送了信,命他们仔细查探京中发生了何事。 信送出之后,燕凌寒一直等着回音。 按理说,这么短的距离,若是飞鸽传书,得到消息的速度是很快的。 果然,启程的这一日下午,燕凌寒收到了暗卫送来的飞鸽传书。 在这封飞鸽传书中,暗卫言明,三日前,上将军赵宽悲愤地进了皇宫,在宫里待了足足一日才出来。 暗卫依着这条线索去查探,发现赵宽的女儿赵云卿不见了。 至于别的,倒是没得到什么消息。只有这一条,算得上是和宫里和燕皇能扯上关系的。 这封飞鸽传书,燕凌寒看过之后,递给了赫云舒。 看过之后,赫云舒微微皱眉,这赵云卿她是看重的。当初,为了燕曦泽,为了海族的事情,赵云卿付出了许多,以至于到最后受了重伤,面目全非。 现在这个时候,赵云卿失踪,的确是一件大事。 如此,赫云舒看向燕凌寒,道:“既然如此,咱们加快速度,快些回京。早点回去,也好早点想法子。” 燕凌寒点点头,转瞬又摇了摇头,道:“这事情虽然重要,但是也不必太过着急。按着现在赶路的速度就可以,无须加快。” 赫云舒知道,燕凌寒是担心她,也就不再说什么。 回去的路上,他们一路走的官道,没有经过州县,倒也没碰上什么糟心的事情。 就这样,在第四日,他们回到了京城。 回京城之后,他们并未先回铭王府,而是去了宫里,见燕皇。 数月未见,燕皇的脸上增了老态,只是,这个时候,燕凌寒顾不上感慨这个,只急声问道:“如此催促我赶快回来,到底出了何事?” 燕皇张了张嘴,燕凌寒以为他要说些什么,没料想,他最终说出口的却是:“哎呦喂,这两个小家伙都长高了,也长胖了,快,过来让皇伯伯看看。” 小恭让和小灵毓倒是听话,一前一后到了燕皇身边,一口一个皇伯伯地叫着。 燕皇很是受用,开心的与这两个孩子说话,这一开口,他就发现两个孩子会说的话越来越多,于是就愈发兴致高昂的和两个孩子说话,大有停不下来的势头。 见状,燕凌寒看向身侧的赫云舒,道:“我后悔了,就不该回来。” 赫云舒笑了笑,悄声道:“你先别急,等着吧,皇兄一会儿就要开口了。我猜,这件事想必让他难以启齿,所以才扭捏着不肯说。” 赫云舒的话,燕凌寒从来不会怀疑。不过,他倒是觉得,可以加一剂猛药,让他这皇兄快些开口。 正文 第一千九百七十七章 丢了俩人 燕凌寒是个做事迅速的人,既然决定了要加一剂猛药,就不会拖拖拉拉。 于是他站起身,去唤两个孩子:“恭让,灵毓,既然你皇伯伯这里没什么事情,咱们就该回家了。” 小恭让和小灵毓很听燕凌寒的话,当即就和燕皇告别,转过身朝着燕凌寒跑了过来。 燕凌寒迎上去,一左一右牵起他们的手,就要往外走。 为了配合燕凌寒,赫云舒也站起身,准备往外走。 这时候,燕皇急了,高声道:“凌寒,别走!” 燕凌寒脚步微顿,提高了音调说道:“皇兄有事?” 燕皇叹了一口气,道:“我让你这么老远跑回来,自然是有事的。” “那就说吧。”燕凌寒转过身来,如此说道。 燕皇站起身,却是扭捏道:“哎呀,要真是让我说,还真是不大好意思啊。” 听到这话,燕凌寒白了燕皇一眼,道:“你要说就说,若是不准备说,我可要回去了。” 说着,燕凌寒转身又要走。 燕皇又急了,拍着桌子说道:“好了,我说!” 燕凌寒转身,和赫云舒一起泰然坐下,等着燕皇开口。 这时候,燕皇先是看向了两个孩子,道:“哎呀,这御花园里的花现在开得正好,皇伯伯让人带着你们去看花,好不好呀?” 小灵毓素来是个机灵的,她眉眼微转,瞪着两只大大的眼睛说道:“皇伯伯,您这是要支开我们吗?” 燕皇一口气噎在喉咙里,几乎没缓过气儿来。 他倒是没料到,他的心思,竟被一个两岁多的小娃娃看出来了。这可真是让人……难为情。燕皇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燕凌寒已经开口,对小灵毓和小恭让说道:“是,你皇伯伯要说一些事,但是这些事情呢,他难以启齿。若是你们两个孩子在,你皇伯伯就更难 为情了,所以要把你们俩支开。” 听燕凌寒这么说完,燕皇觉得,他岂止是面子没了,简直连里子也没了。 这时,小灵毓点了点头,道:“好,既然如此,那我和哥哥就出去了。” 说完,她拉着小恭让的手就走了出去。 燕皇好不懊恼。 燕凌寒又白了他一眼,道:“现在孩子也走了,你若是还不说,我也走了。” 燕皇长叹一口气,道:“唉,这件事若是说出来,还真是丢脸啊。” 燕凌寒没好气道:“你要说就说,要是不说就憋在心里算了,这么长吁短叹的做什么?” 听罢,燕皇看向了燕凌寒,道:“好吧,你六侄子把赵家的姑娘拐走了,且,去向不明。我命人找了几日,没有半点儿消息。” 说完,燕皇捂住了自己的老脸,他实在是不好意思说出这件事,觉得甚是丢脸。可他又想看看燕凌寒的反应,于是就微微错开了手指,想要从指缝里看燕凌寒的反应。 燕凌寒听到燕皇的话,又花费了一些时间,这才领会到,燕皇的意思是,燕曦泽拐走了赵云卿。 反应过来之后,燕凌寒竟是笑了:“啧啧,曦泽一向老实,这回居然做出了这么出格的事情。以往我倒是没有看出来,他还是一个情种。” 燕凌寒的反应,大大的出乎燕皇的预料。 他将自己的手从脸上放下,疑惑道:“凌寒,你不生气么?” “年轻人嘛,偶尔做一些出格的事情也是正常的。不过,曦泽向来是个懂事的,应该很快就会给咱们递消息回来的。” 燕皇一脸难色,两手一摊,道:“可是现在,赵家管我要闺女呢。” “你又给不了?怕啥?”“你的意思是,朕还得死皮赖脸了?这赵宽是日日来啊,我总不好每日都躲着。再说了,我儿子拐了人家的闺女,说起来总是我理亏。”说着,燕皇缩了缩脑袋,很是难为 情。 燕凌寒笑了笑,道:“反正你也给不出他闺女,有道是死猪不怕开水烫,你怕啥?” 听到这话,燕皇几乎又是一口气没上来。 这什么兄弟,他可以不要吗? 还有他那儿子,什么狗屁儿子,可以现在宣布断绝父子关系吗? 这时,一直沉默的赫云舒开口了:“皇兄,你是想着让我去劝劝赵将军,让他稍安勿躁,是吗?” 燕皇顿时就乐了,他就是喜欢和聪明人说话,他还没说出来呢,这想法就被人看出来了,很好! 于是,他鸡琢米似的连连点头。“这件事怕是不大好办。毕竟人家的女儿不见了,又是跟着一个男子走的,赵将军心里想必十分着急。不过,我倒是可以先去看看舅母,探探口风。至于能不能办到皇兄心 中所想,还未可知。”燕皇忙说道:“弟妹,只要你肯去,我就感激不尽了。这次的事情说到底,还是因为曦泽这小子太混账。以往多老实的一个人,现在居然做出这种混账事,真是让人气愤! ” “儿大不由爷,事情已经出了,你想这么多做什么?受着就是了。”燕凌寒毫不客气道。 这下,燕皇瞬间就不想和燕凌寒多说话了。 然而,他还有事情要让燕凌寒帮忙,于是不得不软下语气来,道:“凌寒啊,你现在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吗?”燕凌寒瞅了燕皇一眼,道:“你不就是想说曦泽如今是太子,眼下他不见了,太子之位空悬。哦,当然,这不是最主要的。最主要的是没有曦泽帮着你处理政务,你没办法 偷懒了,是不是?” 燕皇瞪了燕凌寒一眼,道:“明明是很正经的事情,怎么从你嘴里说出来,听着就这么让人不舒服呢?你还是赶紧想想办法,把曦泽给找回来吧。” “你儿子丢了,我能有什么办法?再者说,他既然铁了心要走这一步,还能被你我找到?”“纵然希望渺茫,总得找找看吧。不然,赵家没了女儿尚且是家事,咱们大渝没了太子可就是国事了。好端端的,太子丢了,这很容易惹人猜疑啊。往大了说,就是国基不 稳。” 说着,燕皇一脸的着急。见燕皇这般着急,不知为何,燕凌寒突然笑了出来。 正文 第一千九百七十八章 如此深刻的认知 燕凌寒突然就笑了,且笑得十分猖狂和嚣张。 燕皇看得纳闷儿,却又生气:“你笑什么?” 见状,赫云舒拍了燕凌寒一下,示意他别再笑了。 燕凌寒好不容易才止住了笑,这才解释自己大笑的缘由:“皇兄啊,我是觉得,我一定得把我儿子管教好,不然就会像你这样,晚景堪忧啊。” 燕皇听了这话,觉得更扎心,更不想理燕凌寒了。 他摆摆手,开始往外撵人:“走走走,不留你了!” 燕凌寒笑笑,牵着赫云舒的手就往外走。 到了外面,燕凌寒仍是笑。 赫云舒打了他一下,道:“真不知你这是胡乱笑些什么。” “就是突然觉得,原本闷头闷脑的曦泽,居然做了这么出格的事情,挺意外的。” 赫云舒看了看远处,道:“曦泽是个至情至性的人,原本没有领略过情滋味儿,自然中规中矩。可一旦知道了,情之所至,是什么都能做出来的。” 燕凌寒握紧了赫云舒的手,道:”那你倒是说说看,这曦泽到了哪里去?“ “眼下咱们刚回来,什么都不知道。要先了解了解情况才能有判断。走吧,叫上两个孩子,回府吧。” 燕凌寒点点头,自去遣人接小灵毓和小恭让。 几人汇合之后,就出宫回了铭王府。 虽然离开许久,但是王府内留有下人打理,一切如旧,和离开的时候没有什么区别。 燕凌寒和赫云舒回了他们所住的院子,好好歇了一番。 连日来旅途劳顿,很是劳累,于是这一日,他们一直睡到夕阳西斜才醒过来。 醒来的时候,晚饭已经备好,两个孩子已经在饭桌前等着了。 王府里的饭菜,一如既往的好吃,两个孩子久未吃到,吃得很是开心。 吃过饭,赫云舒和燕凌寒带着孩子们在府里散步。 燕凌寒和赫云舒牵着手走在前面,两个孩子背着手走在后面。 走了一段距离之后,赫云舒听到了两个孩子的议论声。 “哥哥,一回来我就知道咱们家多穷了。” “是啊,咱们府里的荷花都败了。就那么一小池,都不够看。哪里像是在浔阳,那么大的一片荷花池,一眼都看不到边。” “对呀,浔阳还有那么大一片核桃林,你看,咱们家一棵都没有,连个鲜核桃都没得吃。”“妹妹,谁说不是呢?咱们家只有几棵桃树,还只会开花,不会结果。你再想想那华阳县,那么大那么大的桃树林,一片又一片,开花的时候看着好看,结出果子的时候看 着好吃,美极了。” “对哦,还有那么大的山还有树林,咱们家里也没有。” …… 听到两个孩子的话,赫云舒和燕凌寒哭笑不得。赫云舒笑笑,道:“要不,咱们找个时间去看看这附近的庄子,若是有合适的,就买下来,种些各类的果树,再挖些鱼塘,养些鱼虾什么的。总之,不能让孩子觉得咱们家 穷不是?” 燕凌寒点点头,道:“好,我吩咐管家去留意一下。若是有合适的,咱们就去瞧瞧。” “好。”赫云舒一口应道。 他们在府里逛了一圈之后,就各自回屋睡觉了。 第二日吃过早饭,赫云舒命人准备了礼物,要去定国公府。 定国公府里的人得了消息,早已在门口等着了。 阔别多日,再次看到舅舅云锦弦和舅母赵夫人以及诸位表哥、表嫂,赫云舒很开心。 定国公府众人见了两个孩子,也是喜欢得不得了,一口一个心肝的叫着。 眼下三表哥云轻鸿和安淑公主的儿子云竹已经会走路了,虽然走得不稳,但是走得晃晃悠悠的,像是一只小企鹅,很是可爱。 二表哥云俊虎和任美目的女儿尚未学会走路,但抱在怀里沉甸甸的,是一个很可爱的娃娃,瞧着就十分欢喜。 看过他们,赫云舒看向了大表哥云念远,道:“表哥,你还不着急?” 云念远微微一笑,道:“这件事,急不得。” 不知为何,赫云舒觉得,大表哥云念远的笑容里,带着一些酸涩的味道。 可那股子酸涩,只是一瞬间,很快就没了。 于是,赫云舒也就没有多想。 这次回来,硕大的屋子里坐满了人,分外热闹。他们与赫云舒交谈着这些日子的见闻,气氛十分活络。 到了吃饭的时候,饭厅内的大圆桌周围坐满了,老的老,小的小。 吃过饭后,赫云舒将两个孩子交给燕凌寒照料,她则拉着舅母赵夫人落了单,去了后花园散步。 赵夫人也是个聪明人,知道赫云舒是有话要说,也就没有推脱。 赫云舒素来不是个扭捏的人,见四下无人,她直接就问道:“舅母,赵家发生的事情,想必你都已经知道了吧?” 赵夫人点点头,道:“知道了。怎么,有云卿的消息了?” “暂时还没有。不过,总无大碍。只是我离开了这么久,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舅母可否讲给我听。”听到这个,赵夫人亦是面露难色,道:“这段时日府里的这两个小家伙还小,我总是担心你表哥表嫂他们照顾不好孩子,时常要亲自看着。所以这段时间并未去赵家走动,具体发生了什么也是不知。不过我去了几次,云卿的情绪总是不好。你也知道,她有一大块头皮受了伤,身上的伤也不少,虽然身上的伤都好的七七八八了,但是留下了不少疤痕,特别是头上的伤,虽然痊愈了但是不可避免地留了疤痕,伤着的地方也长不出头发,容貌看着和从前也大不一样,许是因为这些缘故,她的心情总是不好。有那么一次,我去的时候碰见了太子殿下,不过,云卿并不愿意见他。他们这些年轻人的事情,我知道得并不是很清楚。你若是有空,但是可以去见见赵琰,他和他姐姐的 关系素来很好,兴许会知道些什么。” “好,得空了我去问问。” 赫云舒带着孩子们在定国公府待了一整日,直到暮色昏沉才回家。回家之后,赫云舒就陷入了沉思。 正文 第一千九百七十九章 事不宜迟 见赫云舒陷入了沉思,燕凌寒在他身边坐下,问道:“在想什么?”赫云舒看向燕凌寒,道:“也并未想些什么。只是觉得曦泽和云卿之间,必定发生了什么。若不然,曦泽不会做出这样的选择。你也知道的,他素来是个稳重的人,如今做 出了这么令人匪夷所思的决定,实在是奇怪。” “无妨,明日我出面请赵琰过来,咱们仔细问问。” “好。” 第二日一早,赵琰就到了铭王府,赫云舒即刻见了他。 赫云舒开门见山,问了赵云卿和燕曦泽之间的事情。听到这个,赵琰应道:“王妃姐姐,你有所不知,自从受伤之后,我姐姐的情绪总是不好。就连太子殿下来了,也总是不肯见。可太子殿下是个执着的,有那么几次直接就 闯了进去,见到了我姐姐。可我姐姐当面只是冷着一张脸,什么都不肯说。” “数月以来,都是如此么?” “是。”赵琰应道。 “那你姐姐的身体,如今还好吗?” “虽然比受伤之后好了许多,但到底是不如从前。就算是在花园中散步,也走不了太长的路。” 听了之后,赫云舒亦是无限感慨。 以往的时候,赵云卿身为将门虎女,身上颇有几分功夫,又是个有智谋的,是个意气风发的姑娘。这京城里的名门贵女,哪个都比不上她。 但听到赵琰的描述,赫云舒心痛不已。 赵云卿一心为了燕曦泽,若不然,也不会趟进这浑水之中,被人害成这个样子。 “你放心,我一定会找到你姐姐的。”听到这话,赵琰并未显露出什么激动的表情,只是说道:“王妃姐姐,我和我父亲的看法不同。我倒是觉得,我姐姐能和太子殿下在一起,她是很开心的。往日里,虽然太 子殿下来的时候她表现得很抗拒,但是事后总是很开心。我觉得,她是希望和他在一起的。他们之间纷纷攘攘,总是没有相处的时间,或许,这是一个契机。” 如此说来,赵琰的看法比他父亲要乐观得多。 赫云舒又问了赵琰一些事情,之后就让他回去了。 赵琰离开后,燕凌寒走了进来,道:“有什么收获吗?” 赫云舒眉眼微舒,道:“或许,咱们应该去太子府看看。” 燕凌寒看着赫云舒说出这话时的神情,明白了什么。 他点点头,道:“好,事不宜迟,咱们现在就去。” 于是,赫云舒和燕凌寒二人各骑一匹马,去了太子府。 眼下,没了太子的太子府,依旧是把守严格。 不过,看到赫云舒二人,他们自然是不敢阻拦的。 赫云舒二人径直去了后院,直奔燕曦泽所住的房间。 燕曦泽是个生活简单的人,虽然多日未曾来到这里,这房间里的摆设和从前大同小异,没有什么不同。 赫云舒在屋子里看了一圈,并未看出什么端倪。 当她和燕凌寒互相看了一眼之后,两个人的眼神都看向了同一个地方。 他们共同看向的地方,是一面墙,墙上挂着一幅画。 “我记得,之前这里挂着的,是一幅松菊图。” 燕凌寒点点头,认可赫云舒的话。 以前这面墙壁上挂着的,的确是一幅松菊图。可现在,换成了一幅蹴鞠图。而且这副蹴鞠图下面一些的位置,还有一些折痕。 赫云舒走上前去,揭开了这幅画,看到了后面的墙壁。 她在那墙壁上敲了敲,传来回音,看来,里面是空心的。 赫云舒仔细瞧了瞧,发现这是一个机关。 燕凌寒这幅长长的画又拿开了一些,再轻轻叩击墙壁,有一小块墙壁就朝着一旁移去,显露出来的是一处凹陷,凹陷处有一个小小的鼻烟壶。 他转动鼻烟壶,这面墙突然整个移开,显露出了后面的密室。 几乎是在这墙壁移开的瞬间,赫云舒就看到了密室的入口站着一个人,这不是别人,正是燕曦泽。 赫云舒二人看到他,并不感到意外。 而燕曦泽看到他们,脸上也没有惊讶之色。 赫云舒和燕凌寒是猜到了眼曦泽并未离开京城的。 因为赵云卿身体不好,不能长时间奔波。一心为着赵云卿的燕曦泽自然不会轻举妄动,让她在这个时候承受旅途劳顿之苦。 而且,燕曦泽离开后,燕皇一定会派人找寻,这个时候燕曦泽无论往哪个方向去,都存在着会被找到的可能。 向来稳重的燕曦泽既然做了这个决定,就不会让自己所做的事情半途而废。 他一定会精密筹划,不会那么快暴露自己。 这是赫云舒和燕凌寒的猜测,而现在所看到的一切,证实了他们的猜测。 而燕曦泽的不意外,想必是能够料到,能够识破他的机关,且能够找到这里来的,只有他的皇叔和皇婶吧。 此刻见到燕曦泽,燕凌寒面寒如霜,他快走几步奔过去,不由分说一巴掌就打在了燕曦泽的脸上。 这一巴掌,他用了力气,这响亮的耳光声响彻整间密室,甚至,还带着那么一些回音。 燕曦泽的嘴角瞬间流出血来,他的脚步踉跄了一下,倒在了一旁的墙上。 燕凌寒怒斥道:“小六子,你到底是太子,如今做出这等拐带臣女的糊涂事,你将整个皇家的颜面置于何处?又将你自己的前程和名声置于何处?” 他的声音格外大,比刚才的耳光声还要响亮。 赫云舒上前劝道:“如今曦泽长大了,做事也有他自己的主意。你不要着急,先问问缘由再说。”“缘由?”燕凌寒重复着这两个字,冷声道,“即便是什么样的缘由,也不足以支撑他做出这等混账事!且不说他自己是大渝的太子,单说他身为人子,父亲已经年迈,他做 出这等荒唐事,简直是枉为人子!你莫要拦我,今日我非打死他不可!如此,也算是为大渝除害了!” 说完,燕凌寒哐当一声,拔出了腰间的佩剑。就在这时,暗室里传来脚步声,且,分外急切。 正文 第一千九百八十章 尽在不言中 哪怕是听到了这脚步声,燕凌寒挥剑的速度也没有丝毫的减慢。几乎是在一瞬间,燕凌寒手中的剑就架在了燕曦泽的脖子上。 燕曦泽闭上了眼睛,什么都没有说。 这时,一声疾呼传来:“王爷,不要!” 是赵云卿的声音。 她几乎是一瞬间就扑了过来,跪在了燕凌寒的面前。 看到如今的赵云卿,赫云舒亦是一愣。以前的赵云卿,神采恣肆飞扬,眼神中的色彩是明媚的,她不喜装饰,素来的妆扮也不过是梳一个简单的发髻,上面簪着一根简洁的玉簪,但她整个人却是明艳的,活泼 的。 可现在的她,双眼无神,似乎这股子无神也影响到了她的头发,以至于那原本的一头秀发现在变得枯黄无光,没有半分颜色。 然而,她眼神中的迫切却是怎么也遮掩不住的。 她跪在燕凌寒面前,神情急切,说出的话亦是迫切的:“王爷,剑下留情!” 燕凌寒翻转了一下剑锋,冷声道:“他身为太子,竟做出拐走臣女的丑事,本王今日即便是杀了他,也是他罪有应得!” “不,他是太子,就算是要处罚他,也得是陛下亲自来。王爷只怕是没有这个权力!”赵云卿壮着胆子说道。 燕凌寒冷笑一声,道:“权力?本王先斩后奏的事情做得可太多了,今日再多一件也没什么!至于他的太子之位,他若是不稀罕,自然有稀罕的人来坐,不缺他这一个!” 赵云卿神情激动,却说不出话来。 万般无奈之下,她看向了赫云舒,道:“云舒姐姐,你、你帮我求求王爷!”赫云舒看了燕凌寒一眼,道:“云卿,这次的事情不是我不帮你,实在是此事的影响太坏了。你父亲震怒至极,数次去往宫中。陛下更是愤怒,不管怎么说,这次的事情, 总要给你父亲一个交代的。”说着,赫云舒看了燕凌寒一眼,尔后转过脸看着赵云卿说道:“王爷生气,也是因为对曦泽太过失望。你是官家女,曦泽无端做出这种事,实在是做得太出格了。今日这件 事,只怕连我也没法子劝。”这时候,燕凌寒手中的剑从燕曦泽的脖子上移开,在他的身上比划着,同时,他说道:“你我到底是叔侄一场,如今你罪恶深重,难逃一死,不过,念在这数年的叔侄情分 ,我倒是可以给你一个选择的机会。你可以选择被一剑穿胸,亦或是,人头落地。不管怎样,我的剑法很快,不至于让你太过痛苦。” 燕曦泽睁开眼睛看向赵云卿,眼神中满是眷恋,尔后他重新闭上了眼睛,道:“皇叔,我做下这错事,自当承受这后果,没什么的。你动手吧。” “好。我今日取了你的性命,也算是对赵将军有一个交代。” 说着,燕凌寒举起了手中的剑,手起剑落,如疾风一般落下。“不要!”赵云卿嘶吼着,朝着燕凌寒扑过来,她的力道影响了燕凌寒,以至于燕凌寒手中的剑偏了方向,最终,那剑并未落在燕曦泽的身上,而是深深地刺进了燕曦泽身 旁的墙壁里,哐当一声,听的人心胆俱裂。 看到那剑刺入了墙壁之中,赵云卿像是被抽空了全身的力气一般,瘫软在了地上。 燕曦泽听到这响声,猛然睁开了眼睛,赶忙把赵云卿扶了起来。 赵云卿紧紧地抓住了燕曦泽的手,半分都不肯松开。 她护在燕曦泽的身前,苦声哀求道:“王爷,求你手下留情!”燕凌寒一把拔下那刺入墙壁的利剑,重新握在手中,道:“若只是家事,身为他的叔叔,我自然有一百一千个理由原谅他。可拐带臣子之女,属国事。国事事关重大,不可 徇私。而我,也从来都不是一个徇私的人。” 说完,他重新亮出了手中的剑。 这一刻,赵云卿的眼神仓皇极了,也害怕极了,生怕燕凌寒手起剑落,就结果了燕曦泽的性命。 万般无奈之下,赵云卿急中生智,大声道:“不,不是他拐带我!是、是我愿意跟他出来的!” 听到赵云卿这样说,最意外的要数燕曦泽。 赫云舒和燕凌寒则互相看了一眼,这眼神中的含义,尽在不言中。 燕曦泽忙说道:“不,你别胡说!” 赵云卿却是铁了心,她看向燕凌寒,道:“王爷,相信我,是我愿意跟着他出来的。不是他拐带我的。我今日所言,绝不作假。” 燕凌寒微眯了眼睛,道:“那你倒是说说看,你跟着他出来,要到哪里去?” 这个问题,倒是难住了赵云卿。 她支支吾吾了半天,才说道:“天下之大,哪里都去得。” “你当真是心甘情愿的?”燕凌寒接着问道。 “是。”赵云卿肯定道。 这时,赫云舒说道:“云卿,这件事不是开玩笑的。你想好了再说。” 赵云卿突然像是有了勇气,她回身看向燕曦泽,认真道:“我没有胡说。我心里是真有曦泽的。从一开始,到现在,不曾改变。” 燕曦泽震惊极了,惊诧的看着赵云卿。 赫云舒突然就笑了,她看向燕凌寒,眼神中有着一目了然的欣喜。 燕曦泽无意中看到这一幕,突然就明白了。 刚刚发生的这一切,都是他的皇叔和皇婶设下的一场计谋。 他的皇叔是故意装作要杀死他的,为的,就是让赵云卿说出自己的真心话。 原本,赵云卿是如此的躲避自己真实的心意。现在,她终于开始直面自己的内心。 燕曦泽心里,也是相信赵云卿对他有感觉的,不然,他不会贸然将赵云卿从赵府带出来。 现在,终于亲口从她口中听到这些话,燕曦泽激动得无法自抑。就像是一直心心念念的一个东西,此刻真的被他握在手中,这感觉,如此真实。 赵云卿见燕曦泽如此激动,又疑惑地瞧向了赫云舒和燕凌寒,这一看,她什么都明白了。 明白了之后,赵云卿觉得很不好意思,脸上带了红晕,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燕凌寒和赫云舒相视一笑,事情做到这一步,还不算完美,下一步,还得再添一把柴,把这火烧得更旺一些。 正文 第一千九百八十一章 可你,更重要 心里有了决定之后,赫云舒看向了燕曦泽和赵云卿,道:“那接下来,你们俩有什么打算?” 燕曦泽看了看赵云卿,赵云卿因为害羞,只是低着头,什么都不说。 看到这一幕,燕曦泽突然就笑了,他看向燕凌寒,郑重道:“皇叔,我想自请免去我的太子之位。” “为何?”燕凌寒问道。 燕曦泽看着赵云卿,说道:“皇叔,我只是觉得,我才能有限,做不好这太子。一个才能平庸的人坐在如此重要的位置上,是很不应该的。” 燕凌寒点点头,道:“虽然是个理由,但不算是一个好理由。” 赫云舒看着此刻的燕曦泽,知晓他这样做的原因。 说起来,这原因并不复杂。燕曦泽如今既然是太子,那么日后他是必然要做大渝的皇帝的。那么身为他的妻子,日后抛头露面是少不了的,可赵云卿受了伤,容貌和从前大不相同,甚至可以说是有 一些缺陷的,不愿意见人。 所以,燕曦泽既然一心恋着赵云卿,是必然要放弃这太子之位的。除此之外,似乎没什么折中的法子。 想到这些,赫云舒不禁有些敬佩燕曦泽了,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出这样的决定的。 如今的太子,以后的大渝皇帝,千秋万代的尊荣,这样盛大的诱惑,不是每个人都能抵挡得住的。 燕凌寒虽然意外,但还不至于太过震惊。倒是赵云卿,突然直起头来,看向燕曦泽,道:“不,你不能放弃太子之位。我觉得,你做的很好。你有你的抱负,有你想做的事情,而这些,只有你做了太子才能办到。 你、不要放弃。” 燕曦泽轻声笑了笑,他紧握住赵云卿的手,道:“可你,更重要。” 这样突如其来的情话,让赵云卿再次红了脸颊。 原本,她心里就是有燕曦泽的,若不然,她不会隐瞒身份,自请入太子府,为燕曦泽排忧解难。 现在,一腔真心有了回报,她的心里是开心的。 但是,想到燕曦泽的决定,她又很不忍心。 为了她,不值得的。 “富贵、身份、地位,于我皆如浮云。唯有你,是磐石,常驻我心中,是不可转移的所在。” 燕曦泽声音诚恳,对赵云卿说出了上面这句话。 赵云卿的心里是欢喜的,但头愈发低下去,低下去…… 赫云舒和燕凌寒站在一旁,觉得他们俩真是一个硕大的灯泡,可偏偏事情没有做完,他们又不能离开。 于是,只能继续在这里待着。 燕凌寒听着这些话,只觉得自己这个侄子真是比他这个做叔叔的还要会说情话,这一套套的,张嘴就来,真是让他受教。 所以他就想站在一旁学学,也好学个皮毛,日后说给赫云舒听,讨她开心。 不成想,这个时候燕曦泽却是放低了声音,对赵云卿说道:“等只有我们俩的时候,我还有好些话要说给你听。现在就不说了,好不好?” 赵云卿沉默着点了点头。燕凌寒虽然听得不真切,但是瞧着燕曦泽的嘴型,也就约莫着猜出了他说的话,真想假戏真做,一剑砍了这个侄子,这般偏私,不知道为他这个做叔叔的着想,真是让人 生气! 于是,眼见着燕曦泽冲着他看过来,燕凌寒闷声道:“纵然是不做太子,你就准备这么悄悄地走了?” “想来是有几分不妥。依皇叔看,该如何做?” “既然如此,就明着来吧。我是你皇叔,不是你父皇,你要做什么决定,哪怕是自请免去这太子之位,也得是对你父皇说。”燕凌寒没好气道。 燕凌寒是料定了,燕曦泽若是去跟燕皇说这件事,没他好果子吃。原本,他有更好的法子,可以让燕曦泽少受一些罪,可现在燕曦泽说个情话都如此偏私,如此藏着掖着,着实让他生气,所以,他哪怕是有不让燕曦泽受罪的法子,也不 肯说了。 赫云舒听到他这么说,就知道燕凌寒心里想的什么,忍不住掐了他一把。 这般睚眦必报真的好么,好歹是自己的亲侄子啊。 燕凌寒轻轻地握了一下赫云舒的手,示意她不要多想。 燕曦泽倒是很镇定,他咬了咬牙,道:“皇叔,我听你的。” 燕凌寒又看了看赵云卿,对燕曦泽说道:“你要走,是要带着她的吧?” 燕曦泽点点头,道:“是。皇叔,我想带着她出去走走,远离这里,也好改善一下心情。” 听罢,燕凌寒特意又看了赵云卿一眼,见她没有异议,就知道她心里是愿意的。 既然她愿意,事情就好办多了。于是,燕凌寒嘴角轻扬,道:“既然如此,事情就好办了。你去宫里向你父皇自请免去太子之位,至于云卿,就先回赵家。你要带走人家的女儿,不是不可以,但是得征求 人家父亲的同意,如你最初那般偷偷将人带走,实在不是君子所为。这样吧,我做主,你先去宫里,搞定你父皇之后再去赵家,之后再行离开也不迟。” “是,皇叔。”燕曦泽应道。 之后,燕曦泽去了宫里。 赫云舒则亲自陪着赵云卿回了赵家。 一路上,赵云卿只是沉默。 赫云舒没有料到,如今的她,竟是这般的寡言。 遇到了沉默的,她自然要做第一个开口的人。 于是,赫云舒握住了赵云卿的手,道:“云卿,曦泽是真心待你的。” 赵云卿抬起头,看着赫云舒,道:“我知道。” “其实,如果真的喜欢一个人,是无关容貌和地位的。你无须多想什么,曦泽心里看重你,你也得看重自己才是。不要心生胆怯,这一切,都是你值得拥有的。” 赫云舒这番话,说的很中肯。 赵云卿听了,重重地点头,道:“嗯,我心里明白的。” “明白就好。总之你们两个,好好的。” 赵云卿重重地点头,应了。 将赵云卿送回赵家之后,赫云舒就回去了。而燕曦泽回宫里之后,事情就没那么顺利了。 正文 第一千九百八十二章 一个比一个鸡贼 燕曦泽回到皇宫,要见燕皇。 燕皇原本是着急要找燕曦泽的,眼下燕曦泽自己回来了,他反倒是不着急了,甚至摆起谱儿来,告诉传话的太监,说不见燕曦泽,让他在外面等着。 燕曦泽自知理亏,当即就跪在了殿外。 燕凌寒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燕曦泽已经在殿外跪了一个时辰。恰逢赫云舒在身边,燕凌寒忍不住调侃道:“皇兄这个人,整日里别别扭扭的。你瞧,原本他急得不行,眼下曦泽回来了,他反倒是拿起乔来,扭扭捏捏的,真是个女人性 格。” 赫云舒打了他一下,道:“你嘴上留点儿德吧。你明知道皇兄的性格,这个时候又是他最生气的时候,你还让曦泽自己回去,只怕曦泽如今的处境,你早已预料到了吧。” 燕凌寒笑了笑,道:“对啊。” 见燕凌寒笑得这么放肆,赫云舒顿时更想揍他了。其实,她和燕凌寒的最初设想很简单,就是找到燕曦泽和赵云卿之后,让燕曦泽给燕皇留一封信,让赵云卿给赵宽留一封信,分别让燕皇和赵宽安心,然后二人就可以走 了。 因为这时候燕皇正是生气的时候,留了这么一封信之后,燕皇心里有了燕曦泽的去处,自然不再着急。 日后燕曦泽再回来的时候,必然会经过一段时间之后,到那时,燕皇就算是心里有气,也消得差不多了,不至于大发雷霆。 可是,没料想燕凌寒竟然改了主意,让燕曦泽自己去见燕皇。 瞧见赫云舒微微皱眉,燕凌寒就猜出了她在想些什么。他拉过她坐在他的腿上,笑道:“哎呀,我主要还是为了赵家考虑。你想想看,赵家好好的一个女儿,若是就这么被曦泽带走了,名不正言不顺的,单单是留下那么一封信 ,赵宽只怕心里还是着急的。眼下刚刚好,曦泽惹下的事情,让他自己去解决。他长大了,不能总是让长辈来给他收拾烂摊子。” 赫云舒瞪了燕凌寒一眼,嗔道:“你这个人,纵然是再没理的事情,到了你嘴里,也变成有理了。” “胡说,我一向是最讲理的。” 燕曦泽跪在殿外,一连跪了一整日,燕皇还是没有让他进去的意思。消息传到铭王府,赫云舒就有些着急了,她倒不是替自己着急,而是觉得日后赵云卿还是要指着燕曦泽来照顾的,燕曦泽若是这么跪下去,再有了什么好歹,那受苦的可 就是赵云卿了。 于是,赫云舒叫上燕凌寒,要去宫里。 燕凌寒拉着赫云舒的手笑了笑,道:“娘子,你我若是这个时候去,可就是自投罗网了。” “自投罗网?什么意思?”这话倒是把赫云舒给说糊涂了。 “皇兄一直让曦泽就这么跪着,其实他不是因为还生气着,而是要等咱们俩心软。更确切地说,是等着你心软。”燕凌寒的话,点醒了赫云舒,她一下子就明白了过来,试探着说出自己的看法:“你的意思是,曦泽走不走皇兄并不担心,也不是太介意,但是,皇兄想等着我们心软,就 是希望等曦泽走了之后,你我能操心一下国事,是这个意思吗?” 听赫云舒说完,燕凌寒点点头,道:“没错,皇兄就是打的这个主意。” “你们兄弟俩,果然一个比一个鸡贼!”赫云舒愤愤道。燕凌寒嘴角轻扬,道:“所以啊,又不是咱们的孩子,咱们还是别心软了。心软到最后,倒是给自己惹了一堆的麻烦。你是不知道,这国事最是繁琐,若是沾上了,这辈子 都躲不过去了。” 这其中的道理,赫云舒自然是明白的。 不过,放任燕曦泽就那么跪着,似乎也不大人道。 瞧见赫云舒此刻的脸色,燕凌寒就猜出了一个七七八八,他笑道:“怕什么?那是他的孩子,不是咱们的孩子,跟我比心软,还是让皇兄歇着吧。” 赫云舒想了想,似乎也是这个理儿,也就不再提往宫里去的事情了。 恰逢这一日,管家报了几个待买的庄子上来,都是在京郊,有田产也有果园。 得了这个消息,燕凌寒乐见其成,就命人套了马车,去京郊看庄子。 实则,铭王府名下,是有几个庄子的,只不过都不大。眼下为了向两个孩子证明家里不穷,这才想着找几个大的庄子买下来,种些果子什么的。有没有收成倒是其次,让孩子们觉得家里不穷才是正经事。不然,他这两个孩子 总觉得自己家里很穷,总不是什么好事情。 这一日天气不错,马车晃晃悠悠,出了城门,到了京郊。 他们去的第一个地方,是一个梨园。 眼下正是梨子成熟的季节,一个个大鸭梨挂在枝头,看起来很是喜人。看到这一大片梨园,小灵毓抓着小恭让的胳膊说道:“哥哥,你看吧,咱们家的梨树只有几棵,结的梨子我两天就吃完了。可你看这里,这么大一片,得吃到什么时候去啊 。” 小恭让嫌弃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妹妹,道:“灵毓,你别只想着吃,这么大一片梨园,看看就行了,你想的倒是不少。” 听到两个孩子的对话,赫云舒忍俊不禁。 燕凌寒上前,蹲下身抱住了两个小家伙,道:“不如,父王把这个梨园买下来,如何?” 小灵毓回头,惊诧地看着燕凌寒,道:“父王,买下这梨园,要不少钱呢。” “对啊,我知道。” “算了吧,父王,咱们家里穷,孩子又多,省点儿花吧。”小灵毓通情达理道。 燕凌寒强忍笑意,道:“咱们家虽然穷,但是,买个梨园的钱还是有的。若是钱不够,还可以问你皇伯伯要,他有钱。” “问皇伯伯要钱,要还吗?” “当然是要还的。不管是借了谁的钱,都要还的。这叫亲兄弟,明算账。” 听罢,小灵毓郑重地看了看小恭让,道:“哥哥,我真的很喜欢这个梨园。” 说完,她那两只大眼睛还眨了眨,显得特别无辜。见小灵毓如此,赫云舒和燕凌寒倒是纳闷儿了,若真是喜欢这个梨园想要买下来,也该来央求他们才是,怎么反倒去央求小恭让了? 正文 第一千九百八十三章 我会帮你还的 疑惑的不只是燕凌寒和赫云舒,还有小恭让。 他一脸疑惑地看着自己的妹妹,不解道:“妹妹,你这是什么意思?” “哥哥,我喜欢这个梨园,买下来,好不好?”说着,小灵毓使劲地晃着小恭让的胳膊,摆明了求人的姿态。 小恭让皱了皱眉,道:“买梨园,也该去求父王和母妃啊。”小灵毓眨了眨眼睛,道:“哥哥,你想啊,咱们都这么大了,咱们家还这么穷,可见父王和母妃是不大会挣钱的。所以啊,这辈子得靠咱们俩了。哥哥,我很喜欢这个梨园 ,想要买下来,那就得去找皇伯伯借钱。这个钱父王还不了,我听说过一句话,叫父债子还。所以哥哥,你愿意和我一起承担这债务吗?” 说完,不等小恭让回答,小灵毓就忙说道:“哎呀,哥哥,你一定是愿意的,对不对?你看,我都这么求着你了,你也只能愿意了呀。” 这一番话,听得赫云舒和燕凌寒简直是哭笑不得。 纵然他们二人不算傻,但是这小孩子跳跃的思维,他们还真是跟不上。 而小恭让听了小灵毓的话,也摆出了身为哥哥的款儿:“好,妹妹,我答应你。既然你喜欢这梨园,咱们就问皇伯伯借钱买下来。这笔钱,我会帮你还的。” 看到这一幕,赫云舒和燕凌寒亦是忍俊不禁。 孩子的对话虽然童稚,但是小恭让的这份担当还是难能可贵的。 赫云舒戳了戳燕凌寒的胳膊,道:“你真的不准备告诉孩子们实情吗?”燕凌寒呵呵一笑,道:“我瞧着现在倒是挺好的。有道是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刚好可以锻炼锻炼他们。再说了,是他们自己觉得家里穷的,又不是咱俩说的。就算是以后他 们长大了知道了实情,那也不赖咱们啊。” 燕凌寒一两句话,把自己的责任推得干干净净。 “所以,我这是要做个帮凶了?” 燕凌寒笑笑,道:“怕是只能如此了。” 这时候,两个孩子商量好了,小灵毓主动上前,说道:“父王,母妃,我喜欢这个梨园。你帮我买下好不好?欠皇伯伯的银子,我和哥哥说好了,他会和我一起还的。” “是的。”小恭让附和道。 于是,燕凌寒也一本正经道:“好,我这里有一些银子,可以先付定金。等回去之后我去向皇伯伯借钱,然后就把这梨园买下来,如何?” “嗯嗯。”两个小家伙连连点头,如此应道。 能够买下这梨园,小灵毓很开心,这一开心,就一连吃了好几个梨子。 这梨子个大水多,吃起来甜甜的,很可口。 临走的时候,小灵毓还带了一筐子鸭梨,准备回去吃。 之后,他们又去了有桃园、水田和旱田的庄子。 看来看去,倒真是有那么几个中意的,燕凌寒就一股脑儿买了下来,当然,不曾告诉小灵毓和小恭让。 这两个小家伙不知道他们的父母已经将他们看过的这些庄子买了下来,还很是惆怅因为家里太穷,所以不能一并买下来。 看着小灵毓如此懊恼,小恭让劝解道:“妹妹,咱们好好学本领,好好长大,等我长大了挣很多钱,你要什么庄子我都给你买回来,好不好?” “好。”小灵毓一口应道。 听到二人的对话,赫云舒很不忍心,就说道:“灵毓,你若真的喜欢……” 燕凌寒倒是抢过她的话,道:“灵毓,你若真的喜欢,父王就多问你皇伯伯借点银子,把今天看过的庄子都买下来,好不好?” 小灵毓的眼神里涌动着渴望,她是很想这样做的。 可她咬了咬嘴唇,却是问道:“父王,买下这些庄子需要很多钱吗?” “是的,想要很多钱。”燕凌寒点了点头,如此说道。 “那我还是不要了。父王,借的钱太多,不好还的。” 听到小灵毓这样说,燕凌寒的心一下子就软了。 这小小的人儿,居然这样懂事。他几乎忍不住,要将一切和盘托出。 这时候,小灵毓却是话锋一转,道:“父王,要不你就多问皇伯伯借些银子吧。那个桃园,我是真的喜欢,喜欢得不得了。” 听到这话,燕凌寒忍俊不禁,刚才的那股子冲动也没了。 说到底,也只是小孩子啊。 燕凌寒应下之后,小灵毓很开心,回去的路上,一直咯咯地笑个不停。 见状,赫云舒倒是觉得燕凌寒的决定是对的。如果一开始就让孩子们知道自己是富有的,只怕就没有这种单纯的快乐。倒不如让她觉得自己什么都没有,一切都需要努力之后才能得到,这样也可以激发他们的上进心 。 小灵毓的开心感染了小恭让,只不过,他虽然开心,但是一直坐在那里,苦思冥想,似乎很受困扰的样子。 燕凌寒觉得奇怪,就问道:“恭让,你在想什么?” 小恭让看向自己的父王,郑重道:“父王,你能告诉我怎么赚钱吗?”燕凌寒一愣,继而道:“大人挣钱的法子有很多种,比如搬运重物,比如做官领取俸禄,再比如开店卖东西。但是小孩子挣钱的法子父王倒是不知道,你如果感兴趣,可以 多看看,问问别人。” “好的,父王。” “不过,挣钱虽然重要,但是读书练武也很重要,这两样是绝对不能落下的。” “是,父王,我记住了。” 就这样,他们一家人离开京郊的庄子,一路回了铭王府。 临到下马车的时候,小灵毓一看马车停在了铭王府门口,顿时转脸看向了燕凌寒,道:“父王,事不宜迟啊。” “什么?” 见燕凌寒不理解,小灵毓急得眼泪都要出来了,她跺了跺脚,急声道:“父王,得去问皇伯伯借钱啊。不然那梨园被别人买走了可就没了。” 原来,事情的根儿在这儿。 一旁,听到这话,赫云舒忍不住笑了。燕凌寒很是懊恼,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他现在可算是明白了。 正文 第一千九百八十四章 孩子大了,不好糊弄 燕凌寒之所以觉得自己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原因并不复杂。 这时候,他是笃定了燕皇是等着他去宫里给燕曦泽解围的,因为这样一来,这繁琐的国家大事就会堆到他燕凌寒身上来。所以这个时候,他是十分不想去宫里的。 可偏偏之前他信口胡诌,说自己家里没有钱,要向燕皇借钱。这下可好,一心要买下梨园的小灵毓这个时候就催着他去宫里问燕皇借钱。 这样一来,他岂不是自投罗网? 燕凌寒灵机一动,道:“灵毓,因为你曦泽哥哥的事情,你皇伯伯的心情现在很不好。所以,咱们若是这个时候去问他借钱,他不一定会愿意。不如,再等几天。” 小灵毓听完燕凌寒的话,委屈巴巴道:“可是,父王,几天后若是梨园被被人买走了可怎么办呀。我是真喜欢那梨园。” 在这样纯净的目光下,燕凌寒暗觉无言以对,于是就看向了赫云舒。 赫云舒却是看向了别处,摆明了看好戏的姿态。 于是,燕凌寒只能靠自己。他笑了笑,道:“放心吧,父王已经付了定金,那梨园的主人不会将梨园卖给别人的。” “父王,那可不一定。若是有人比我们出的价钱还高,那梨园的主人一心动,就会把梨园卖给别人的。走吧,父王,咱们现在就去问皇伯伯借钱。”燕凌寒灵机一动,道:“可以是可以。不过,你瞧瞧咱们这身上,在庄子上跑了一天,满身的灰尘。你那皇伯伯是个最重礼仪的人,咱们若是这么灰头土脸的去见他,他指 不定还不肯借钱给咱们呢。” 小灵毓皱巴着一张小脸,道:“会吗?皇伯伯明明很和蔼啊。”“你皇伯伯和蔼归和蔼,但是这个人最是抠门儿。你要不跟他谈钱还好,你若是跟他谈钱,一句话说不对他就要翻脸的。你还没见过你皇伯伯翻脸吧。灵毓啊,你是不知道 ,越是这种平日里看起来和善的人呢,翻脸不认人的时候就格外恐怖,格外吓人。” 为了说服小灵毓,燕凌寒的谎话一股脑儿地往外倒。 赫云舒听到这些话,简直无法想象燕皇若是知道燕凌寒这么说他,该当如何。 她在一旁听着,忍俊不禁。 好在,在燕凌寒苦口婆心的诉说下,小灵毓终于答应回府沐浴更衣,之后再去宫里见燕皇。 就这样,他们一家人各自去了各自的房间。 到了自己所住的房间,燕凌寒一把关上了房门,无限感慨道:“哎呀,这孩子大了,越来越不好忽悠了。” 赫云舒白了他一眼,道:“铭王殿下,这一句谎话,是要靠一千句谎话来圆的。你一旦开始撒谎,后面可有你受的。” 燕凌寒呵呵一笑,道:“可是,娘子也觉得我这样撒谎是对的,是不是?” “也不全是。我只是觉得,你说咱们家穷倒还是有些道理的。孩子还小,若是他知道自己家里什么都不缺,会丧失上进心的。” 燕凌寒一拍手,道:“对嘛。我也是这个出发点啊,可谁知道到了后来,要圆的谎就越来越多了。” “那你现在准备怎么办?现在天色还早,两个孩子很快就会沐浴更衣,保准不出一刻钟的时间就会来找咱们的。” 燕凌寒神秘的一笑,道:“娘子,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说着,燕凌寒抱着赫云舒,从另一侧的窗户出去,运起轻功,不大一会儿的功夫就到了府中的阁楼上。 这府中的阁楼,是燕凌寒特意建的。 这阁楼的顶部,完全用玻璃所覆盖。眼下是初秋,又是下午,阳光温和,一人一把躺椅,躺在这阁楼上面晒太阳,最是惬意。 为了稳住赫云舒,燕凌寒拿来了许多的点心和水果,都是赫云舒爱吃的。 就这样,两人躺在躺椅上,晒着太阳,吃着点心和水果,渴了再喝口茶,别提多舒坦了。 许是阳光太暖,许是今日太累,又许是困意太浓,不大一会儿的时间,两个人一前一后就睡着了。 再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变得暗淡,天空中已经显露出点点星辰,而下面王府的院子里,已经亮点灯火。 燕凌寒站起身,伸了个懒腰,道:“现在好了,天黑了,宫门都关了,这两个小鬼就算是再胡搅蛮缠,也没道理这个时候让咱们入宫的。” 赫云舒笑笑,道:“没见过你这么当父亲的,尽想主意躲着自己孩子了。”燕凌寒嘴角轻扬,拿了一串葡萄在手里,道:“没事儿,小灵毓最是爱吃,她若是生气,我就说去给她采葡萄吃了。她就算是再气恼,见了这好吃的葡萄,保准也消气了。 ” 赫云舒想了想,似乎是这个道理。 她这个女儿,是个馋猴儿,只要是有了吃的,什么都能忘得一干二净。 就这样,燕凌寒提着一串葡萄下了阁楼,准备去找两个孩子。 没料想,等他和赫云舒到了两个孩子的院子里,却发现两个孩子不在院子里。 此时来来回回忙碌着的,只有院子里的下人而已。 见状,燕凌寒不禁皱了皱眉,道:“小王爷和小公主呢?” 听燕凌寒如此问,正在忙碌的下人慌忙上前,应道:“王爷,小王爷和小公主去宫里了。” 这一刻,燕凌寒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两个孩子自己去宫里了,不需要他带着么? 赫云舒倒是心细,多问了几句。 原来,下午的时候两个孩子沐浴更衣之后去找他们,却没有找到人。起初他们俩是懊恼的,后来是小恭让灵机一动,说他们可以自己去宫里。 于是这两个小家伙就命管家套车,带着他们一路去了宫里。 因为马车是铭王府的,小恭让和小灵毓的脸又很有辨识度,所以把守宫门的禁军见了二人之后就直接放行了,所以眼下这两个小家伙,还在宫里。 弄明白这所有的事情,燕凌寒忍不住拍了拍自己的脑门儿,这事情绕来绕去,居然又绕回来了。这算是怎么回事儿啊? 正文 第一千九百八十五章 没什么好吃的 两个孩子这么晚还没回来,燕凌寒是担心的。 毕竟,只要是他在,孩子们也必须得在他身边的,不然,无论是交给任何人照顾,终归是有些不大放心。 可是,他转念一想,明明到了宫门紧闭的时候,他这皇兄还是不把孩子送回来,这就是摆明了要扣下孩子,等着他进宫去领人。 这样,就颇有些请君入瓮的意思了。 这还真是让他有些难办。 于是,燕凌寒看向了赫云舒。赫云舒两手一摊,道:“现在有两条路。要么去宫里把孩子接回来,当然,这就要面临你之前不想面临的东西了。第二条路,就是放任孩子在宫里。不管怎么说,皇兄又不 会伤害两个孩子,顶多,是你自己忍不住要去看孩子。” 燕凌寒点点头,赫云舒的话,他是认同的。 “那就让孩子们在宫里住一个晚上,也没什么的。”燕凌寒如此说道。 他这话与其说是为了安慰赫云舒,倒不如说是在安慰他自己。 最终,这一夜,燕凌寒翻来覆去,硬是没睡着。 在他看来,这种感觉很奇怪,不同于对赫云舒的牵肠挂肚,是另一种形式的牵挂,说不清,道不明,却放不下。 赫云舒躺在一旁,道:“你若是不放心,现在就去宫里把孩子带出来吧。” 燕凌寒嘴硬道:“不,我没有不放心。” 赫云舒笑了笑,合了眼,不再说什么。 第二日醒来的时候,燕凌寒精神不振,这一晚上没睡着,可真是一番大折磨。 大清早站在窗前,燕凌寒无限感慨道:“若是在以往这个时候,小灵毓该来找我给她梳头发了。” 这话,颇有身为老父亲的沧桑感。 赫云舒忍不住笑了,道:“不如,现在就去宫里吧?” “不,不了。”燕凌寒再一次嘴硬道。然而,这一上午,燕凌寒做什么都觉得做不进去,紧皱着眉,唉声叹气,跟谁欠了他多少钱似的,连带着铭王府大大小小的下人都吓得大气都不敢出,生怕自己做错了什 么事,惹到了这尊神。 到了中午,看着一桌子丰盛的饭菜,燕凌寒联想到往日孩子们围在桌前的热闹场景,不由得又叹了一口气。 这次,赫云舒什么都没说。 倒是燕凌寒自己,抬头看向了赫云舒,道:“要不,咱们吃过饭去宫里吧?” “去做什么?”赫云舒明知故问道。 “这……这宫里的饭菜也不知两个孩子能不能吃得惯,若是吃不惯,饿着孩子可就不好了。他们俩,正是长身体的时候。” 赫云舒莞尔一笑,道:“你这是别扭个什么劲儿?好了,吃过饭就去宫里,可别长吁短叹的了。再这样下去,整个王府的人都要跟着你愁眉苦脸了。” 有么? 燕凌寒朝着左右看了看,发现这传菜的丫鬟的确是站在那里,紧绷着一张脸,大气都不敢出,如临大敌的模样。 他收回视线,看向赫云舒,道:“我去宫里,主要是为了接孩子,要是皇兄趁机讹上我,顺带着解决了也没什么的。” 在赫云舒看来,这是燕凌寒的自我安慰。他是太想孩子了,所以连那所畏惧的繁琐的国事也不怕了。 也是,那繁琐的国事和孩子比起来,又算得了什么呢? 燕凌寒这一顿午饭,吃得尤其快。 吃过饭,他也不坐马车,拉着赫云舒骑着马就去宫里了。 到了宫门口,他愣是没下马,打听清楚燕皇在寝殿,骑着马就奔过去了。 这时,燕皇的宫里刚摆了午饭,两个孩子也刚刚坐下,瞧见燕凌寒急吼吼地冲进来,着实吓了一跳。 惊吓之余,小灵毓蹦蹦跳跳就朝着燕凌寒跑了过去,兴奋道:“父王,我已经跟皇伯伯说过了,他愿意借钱给咱们买梨园!” 这话,燕凌寒听得好生羞臊。 若是说实在的,燕皇在他面前才算是穷人吧。 燕皇则似笑非笑地看着燕凌寒,一脸的玩味。 不过这时候,燕凌寒才懒得理他,只顾着去看小灵毓和小恭让,关切道:“你们昨晚住在了哪里?冻着没有?饿着没有?” 听到这话,燕皇冷哼一声,道:“哟,你当我这皇宫是什么地方,还能饿着、冻着他们?” 燕凌寒依旧不理燕皇,只等着听孩子们如何回答。 小灵毓应道:“父王,你放心,我和哥哥没有饿着,也没有冻着。皇伯伯待我们很好,只是有一点……” 说着,小灵毓欲言又止。 “怎么了?是不是你皇伯伯欺负你们了?”瞬间,燕凌寒拔高了音调。 听到这里,燕皇没好气地瞪了燕凌寒一眼。 小灵毓忙说道:“父王,倒也不是欺负,只是皇伯伯昨晚不许我们回去。只说宫里有好吃的,可我吃来吃去,也没发现这宫里有什么好吃的。” 说着这些,小灵毓颇有几分委屈。 燕凌寒瞪了燕皇一眼,抱起了小灵毓,道:“你说得对,这宫里啊,的确是没什么好吃的。走,咱们这就回家。” 说着,燕凌寒的另一只手拉住了小恭让,这就准备要把两个孩子带走。 小灵毓急得不行,一个劲儿地拍着燕凌寒的肩膀,急声道:“父王,父王,钱!钱啊!” 听罢,燕凌寒一脸的无奈。 果然,自己挖的坑,只能自己去填了。 他转过身,看向燕皇,道:“皇兄,既然已经答应了孩子们,你也不好食言吧。” 燕皇嘿嘿一笑,道:“我为啥不好食言?我这个一般不翻脸的人,一旦翻脸了会很吓人的。” 听到这话,燕凌寒暗暗咬了咬牙,知道两个小家伙把他们私底下说的话说给燕皇听了。 “皇伯伯!”小灵毓委屈地叫道,眼睛里隐隐带了泪花。 这话,燕皇听得很不忍心,忙改口道:“哎呀,灵毓,皇伯伯答应你的事情,是绝对不会食言的。你放心,这钱我一定会借的。不过,不用你还,也不用你哥哥还。” “真的?”对于小灵毓而言,借钱不用还倒真是意外之喜了。 燕皇无比确认地点点头。 这下,小灵毓就更加开心了。 然而,燕凌寒却是懊恼了。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这句话在他这个鸡贼的皇兄这里,更是如此。看来,这个狡猾的狐狸要出手了。 正文 第一千九百八十六章 我羡慕他个鬼 燕凌寒没有料错,燕皇很快就说道:“灵毓,恭让,皇伯伯不用你们还钱,只要你父王帮我做一件事情就好了。” 小灵毓看向燕皇,问道:“那这件事对我父王来说,容易做到吗?如果不容易做的话,我还是还钱好了。” 燕皇笑容可掬,谆谆善诱:“对于别人来说或许难做,但是你父王智慧超群,功夫又好,对于他而言,这件事是很容易的。” “这还差不多。” 说完,小灵毓就看向了燕凌寒。 在这样的目光的注视下,燕凌寒恍然有一种骑虎难下的感觉。 也罢,就这么着吧!燕凌寒心一横,如此想道。 于是他看向了燕皇,明知故问道:“好,皇兄要我做什么事?” 燕皇的眼睛滴溜一转,道:“这样吧,咱们出去说,让弟妹陪着两个孩子在这里吃饭。” 燕凌寒点头应了。 于是,赫云舒留下来陪着两个孩子吃饭,燕皇和燕凌寒则并肩走了出去。 原本,燕皇是刻意与燕凌寒走的很近,表现出亲昵的姿态。 不过到了外面,就被燕凌寒嫌弃地错开了距离。 燕皇呵呵一笑,道:“你到底还是来了。” 说着话,燕皇依旧往前走。 燕凌寒冷哼了一声,没说什么。 最终,他们在一棵大树下停了下来。 站在这树下,往西面看,正好可以看到跪在勤政殿外的燕曦泽。 他在那殿外已经跪了很久,旁边还摆着一些饭食,但是很显然,这些饭他都没有动。一旁的茶碗里,原本有多满,现在还是有多满。 那也就是说,将近两日,燕曦泽水米未进,一直跪在这里。 燕凌寒冷哼一声,道:“你倒是狠心。”此刻,燕皇脸上的笑意全没了,他叹了一口气,声音里显出几分苍老:“狠不狠心的倒是其次,我就是想看看这孩子的决心。你也知道,他要放弃的,是太子之位。我真怕 ,他有朝一日会后悔。可看他现在的样子,似乎没有后悔的迹象。” 燕凌寒看了燕皇一眼,道:“曦泽长大了,做事会有自己的判断的。你知道的,他从来也不是一个鲁莽的人。他既然做出了这个决定,想必是深思熟虑的。” “如此说来,我也只能成全他了。” 听到这话,燕凌寒只是沉默。 果然,很快,燕皇话锋一转,道:“可是,凌寒,我若是同意了曦泽的请求,那这繁重的国事,又该靠谁来打理呢?” 燕凌寒上下打量着燕皇,道:“你也没多大年纪,不要总把自己当成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糟老头子。这国事,自然是你自己打理。” 燕皇伸出手,看了看自己手上的皱纹,道:“凌寒,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你看,我这手上,都要长老年斑了啊。这国事繁重,我实在是打理不了。” “或许,曦泽只是暂时离开。就算是他真的不打算做这个太子了,你不是还有其他的儿子吗?风离、永奇,总归还是有选择的。” 燕皇听了,没说什么,只转了话题,道:“凌寒,你真的以为,曦泽的做法是对的吗?”“他是为情所动,理之当然。若是在从前,我也说不出这样的话。但是有了云舒,我才知道感情的美好。如果这一切是曦泽所愿意的,就让他去尝试着看看。他还年轻,就 算是做错了还可以改正的。身为长辈,你该给他这个机会,而不是斩断他所有的希望。” 燕皇点点头,隐约有些懂了。燕凌寒接着说道:“若是咱们现在强压于他,他是个懂事的孩子,想必会屈服,但心里必然是不甘愿的,也没什么意思。再者说,皇兄想必也不希望曦泽到了你这般年纪, 连一个真心眷恋的人也没有吧?” 这前一句话,燕皇听着觉得在理。但是这后一句话,怎么就觉得这么扎心呢? 于是,燕皇不乐意地反驳道:“谁说我没有真心眷恋的人?” “那皇兄倒是说说看,你纳了那么多的妃子,有哪个是真心喜欢的?” “这……” 这个问题,当真是问住了燕皇。 他支吾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而燕凌寒继续在他伤口上撒盐:“所以啊,曦泽如今所做的,正是你这个父皇没做到的。按理说你该羡慕曦泽才对啊。” “我羡慕他个鬼!”燕皇愤愤道,拂袖而去。 燕凌寒站在原地,看着燕皇朝着燕曦泽走过去。 从这里,他刚好可以清楚地看到燕曦泽脸上的表情。 燕皇到他身边之后,说了些什么,瞬间,燕曦泽就激动得从地上跳了起来。 燕曦泽太激动了,他搓着手,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倒是把燕皇吓得后退了几步。 这时,也不知燕曦泽从哪里来的勇气,向来沉稳的他竟然一把抱住了燕皇的腰,抱着飞转起来。 这一刻,燕皇明黄色的龙袍随风舞动,像一只金色的大鹏鸟。 一旁的内侍也惊呆了,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这一切。 燕凌寒也忍不住捂住了眼睛,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撒开!你这什么狗屁儿子!把你老子的骨头都晃散架了!”这一刻,燕皇的咆哮声几乎要冲破天际。 燕皇的声音一声比一声高,好在,最后燕曦泽终于把他放下了。 只不过,把燕皇放下之后,燕曦泽并不害怕什么,他脸上的笑容怎么也收不住,冲着燕皇笑了一阵之后,就一溜烟儿跑了。 燕皇站在原地,气鼓鼓地,却又第一次觉得,他这儿子竟然有些可爱。 然而,一转脸看到旁观了这一出好戏的燕凌寒,燕皇的脸色就不怎么好了。 他愤愤道:“你看他这般胡闹,也不说帮帮我?” 燕凌寒嘴角轻扬,道:“年轻人,至情至性,抱着自己的父皇转个圈圈,有什么不行的?” 这话,燕皇觉得没脸听。 他甩甩手,道:“曦泽走了,你先帮着打理国事。不然,不借钱给你!” 说完,燕皇气鼓鼓地走了。燕凌寒则望着燕曦泽离开的方向,嘴唇微动,心道,小子,等着你的磨难,还在后面呢。 正文 第一千九百八十七章 这么年轻 燕凌寒是真的觉得燕曦泽此行不易。 燕曦泽这个时候出宫,必然是去赵家。 燕凌寒自己是个做父亲的人,自然知道父亲对女儿的不舍有多重。只怕,赵宽是很难同意让燕曦泽带走赵云卿的。 不过,最终的结果如何,现在倒是不知。 想到这里,燕凌寒不再多想,他转过身来,去寻赫云舒和两个孩子。 他过去的时候,两个孩子已经吃饱了。 燕皇身边的内侍也捧着一个大箱子走了过来,说是燕皇“出借”的银子。 见了这银子,小灵毓就好像看到那梨园已经归了自己,分外开心。 于是,她欢天喜地地出了宫。 而燕皇则去了皇后的宫里。 这皇后是在赫云舒的建议下立的,性子温婉,柔和顺从,总是低眉顺眼的样子。 可她偏偏是个有能力的,这宫里大大小小的事情,她都能打理得井井有条。 见燕皇到了,皇后恭恭敬敬地行礼,在礼仪上没出半分错儿。 燕皇抬了抬手,示意她不必多礼,他自顾自地坐下,然后问道:“皇后,你心里有时常眷恋的人吗?” 话一出口,燕皇就觉得有几分突兀。 果然,皇后听了这话,神色也是一滞,转瞬便说道:“回陛下的话,臣妾心中,时常眷恋陛下。” 听到这回答,燕皇就觉得有些无趣。也是,这皇后是他的,时常眷恋的人,自然也只能是他。就算是心里觉得不是,嘴上也得说是。 于是,燕皇转移了话题,道:“皇后,你今年多大了?” “回陛下的话,臣妾今年三十有五。” “哟,这么年轻呢。”燕皇惊愕道。 说起来,他这皇后倒是比他小了十多岁。 “陛下,臣妾十五岁入宫,在这宫里已经二十年了,不算年轻了。” 燕皇胡乱应了一声,然后鬼使神差道:“皇后,你能抱着朕转一圈吗?” “什、什么?”纵然是时时都稳重从容的皇后,此刻也是惊呆了。 燕皇后知后觉,觉得自己这话问的十分不得体,又不知如何解释,唯有——落荒而逃。 到了皇后的宫外,一阵冷风吹来,燕皇清醒了一些,再想想自己刚才所说的话,他忍不住捂住了自己的老脸。 这都什么跟什么呀,他可真是没脸见人了。 此时,赫云舒一家人已经出了城。原本,他们是要回王府的,只是小灵毓急着要买下那梨园,所以燕凌寒只好做戏做到底,转道儿去了梨园。 到了梨园,小灵毓高兴地在梨园里走着,心情好得不得了。 以后,她就是这梨园的主人了! 一想到这一点,小灵毓几乎高兴得要跳起来。 见女儿这般兴奋,燕凌寒也就决定多留一会儿。 和小灵毓的高兴比起来,小恭让则要沉稳得多。 见他没有去和小灵毓一起玩儿,赫云舒问道:“恭让,你怎么不和妹妹一起去玩儿?” 小恭让看向赫云舒,问道:“母妃,我在想,这些梨子卖了钱,可以用来还皇伯伯的账吗?”赫云舒微微错愕,没想到这孩子现在已经开始思考这个问题了,她摸了摸小恭让的头,道:“当然可以。但是,这梨园有看守的人,也有除草的人,卖了梨子所得的钱,要 先付给他们酬劳,之后盈利的部分才是你的。他们帮梨园做事,是万万不能亏欠他们的工钱的。” “嗯,母妃,我明白了。那你能教我看账本吗?”小恭让一本正经的恳求道。 赫云舒甚是意外,转瞬便说道:“可以。” “多谢母妃。那我现在可以去玩了!”说完,小恭让就高兴地跑开了。 看着小恭让高兴的样子,赫云舒向前走了几步,和燕凌寒并肩站在一起,道:“咱们俩这么诓骗孩子,真的好吗?” “放心吧,穷人的孩子早当家。”燕凌寒宽慰道。 赫云舒稍稍受了些安慰,和燕凌寒牵着手走在这一片梨园之中。 眼下正是梨子成熟的季节,硕大的梨子挂满了枝头,空气中飘荡着梨子清甜的香味儿,闻起来沁人心脾。 赫云舒喜笑颜开,道:“眼下是秋季,天气干燥,可以采些梨子回去,做梨羹也好,做冰糖雪梨也好,对身体都是很有好处的。” 燕凌寒点点头,道:“这倒是一个好主意。反正这梨园是咱们的,怎么折腾都好。” 赫云舒笑笑,不再说什么。 这一日,他们在梨园过了一整天,两个孩子很开心,连带着赫云舒和燕凌寒也很开心。 日落时分,他们兴尽而归。 此时,夕阳的光打在地面上,将树木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马车穿行在这长长的树影之间,两个孩子就坐在马车里,饶有趣味地数着经过了多少棵树。 赫云舒靠在燕凌寒的肩膀上,看着两个孩子在那里兴奋地数数,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欢喜。 时光静好,说的也就是如此吧。 若是时光在此刻停驻,该是何等的美好。 不知不觉地,赫云舒将手放在了自己的心口上,她在心里默默祈愿,祈愿着自己无碍,能够永远地留在这里。 只是,不知为何,一想到这个,她的心里总有几分不踏实。 那股子不踏实,总是让她心神不宁,连带着呼吸都有些不均匀了。 许是察觉到了些微的变化,燕凌寒转过脸来,看向赫云舒,问道:“怎么了?” 赫云舒慌忙一笑,道:“没什么。只是觉得孩子们这样开心,我也跟着开心。只是想到他们有朝一日会长大,又有些伤感。” 燕凌寒伸出手,将赫云舒散落的发丝归在耳后,柔声道:“孩子们终究是要长大的。他们长大了还倒好了,不再碍着咱们,你我刚好可以过二人世界,不受干扰。” 任何正经的事情,到了燕凌寒这里,总要生出歧义来。 赫云舒瞪了他一眼,道:“你呀,想的倒是不少。算了,我不与你说话。” 燕凌寒笑笑,把赫云舒抱得更紧。 马车缓缓而行,在日色将暮时回到了王府。他们刚下马车,就看到王府门口站着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很是惹眼。 正文 第一千九百八十八章 你倒是深谋远虑 看到这一大一小两个身影,燕凌寒微微错愕。 这王府的门口时常有人把守,也时常有人来找,但是却没什么孩子来。 不过,转瞬间,燕凌寒就看出了这二人是谁。 是那个总是要叫他大兄弟的秦阿大,还有他的儿子,秦小二。 看到他们,燕凌寒的嘴角带了笑意,迎了上去。 他正要开口与他们说话,却看到秦阿大猛拽着秦小二,跪了下去。 此刻,秦阿大的态度恭敬极了,颤声道:“草民叩见王爷。” 原本,秦阿大是不知道燕凌寒的身份的,哪怕是在搭救那些孩子的时候,最终出面救人的是云念远,秦阿大也只是猜测,猜测燕凌寒的身份不同寻常。 后来燕凌寒的暗卫找了去,说要带他们到京城来。 秦阿大心里有些忐忑,却也以为燕凌寒只是云念远手下的一个小将军,不成想,暗卫直接将他带到了铭王府。 他纵然是乡野村民,却也知道这铭王殿下的名号不同寻常。 毕竟,这可止小儿夜啼的恶名,可不是靠一两件事,也不是靠一两天得来的。 所以,这个时候的秦阿大,害怕极了。 他甚至有些后悔,觉得自己不该糊里糊涂地到这京城来。 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燕凌寒站在那里,将秦阿大的心思看了个透彻。 他轻笑一声,去扶秦阿大,道:“无须客气。你若是愿意,还像以往那样叫我大兄弟就好。” 秦阿大吓坏了,道:“王爷,草民再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燕凌寒还要劝慰什么,赫云舒拉了他一把。 她浅笑着上前,道:“阿大,你可还记得我?” 看到赫云舒,秦阿大就没那么紧张了,却也不敢像以前那样叫她夫人,只恭恭敬敬道:“草民秦阿大,见过王妃娘娘。”赫云舒笑了笑,道:“如今我若是再让你叫我夫人,只怕你顾念着这身份,也是不肯叫的。既然如此,你愿意叫什么就叫什么吧。只是小二要留在这里学功夫,来日方长, 你不要拘着自己才好。” 听了这话,秦阿大忙说道:“王妃娘娘客气了,我家小二何德何能,能留在铭王府里学功夫?是草民鲁莽了,还请王妃娘娘莫要介意。” 赫云舒温和一笑,道:“要教你家小二学功夫,是我家王爷的意思。你若是有异议,或许,可以跟他商量一下。” 随之,秦阿大看向了燕凌寒。 而燕凌寒故意板了板脸,显露出了凶神恶煞的模样。 秦阿大一看,就什么也不敢说了。 秦小二倒是初生牛犊不怕虎,早已到了燕凌寒的身边,抬头看着他,一脸的笑容怎么也收不住。 “你看,我现在是不是壮实多了?”说着,秦小二还特意拍了拍自己的胸脯。 燕凌寒忍不住笑了,的确,现在的秦小二比以前壮实了很多。 那时候,秦小二刚被救出来,整个人瘦得不成样子,明明是四岁的孩子,却是一两岁孩子的身量,瘦得皮包骨头。可现在,大半年的时间过去了,如今的秦小二又成了秦阿大口中那个虎头虎脑的孩子,不仅是人变得壮实了,眼睛里也有了正常孩子天真的神采,不再像他刚被救出来的 时候,眼神中满是惊恐和惧怕。 现在这样,挺好的。 于是,燕凌寒赞许地点点头,道:“嗯,你壮实了很多。” 秦小二开心极了,兴奋地去拉燕凌寒的手,道:“那你是不是可以教我功夫了?” 燕凌寒点点头,认可了这件事。 秦小二开心得一蹦三尺高,秦阿大在一旁看着,却是提心吊胆,生怕自己的儿子一句话说得不对,就要被燕凌寒责罚。 不过,他的担心是多余的。 又寒暄了几句之后,燕凌寒就请他们进去。 看到秦小二来,小恭让也很开心,主动拉着秦小二往府里走。 大人的拘束和对于身份地位的敏感,对于小孩子而言,是不存在的。 几个孩子很快就玩到了一起去,非常开心。 晚饭很快准备好,燕凌寒让秦阿大带着儿子和他们一起吃饭,秦阿大终是忌惮着身份的差别,不敢上桌。 最终,赫云舒出面,随了秦阿大的意。 她心里明白,这样的尊卑差别,秦阿大是无法忽略的。与其勉强他,让他战战兢兢吃不好饭,倒不如让他随意而为,至少,不至于饿着肚子。 最终,上桌吃饭的,只有秦小二。 他是孩子,不会顾忌什么,铭王府的饭菜又很丰盛,他吃得满嘴流油,很是开心。 吃过饭,他很认真的问燕凌寒:“你什么时候开始教我功夫?” “既然你这么着急,吃过饭咱们就开始,如何?” “好!”秦小二一口应道,开心极了。 铭王府中,有专门练功的场地。只不过以往的时候,多是燕凌寒和暗卫们使用。 眼下带着几个孩子过来,他们都很兴奋。 赫云舒坐在一旁,看着燕凌寒充当练功的先生。 燕凌寒先教的,仍是让几个孩子扎马步。 小灵毓和小恭让练习了多日,扎马步对于他们来说早已不是难事。 有了他们的示范,秦小二很快就学会了扎马步的要领,做得有模有样。 三个孩子并排扎马步,看起来十分整齐。 燕凌寒很满意,就和赫云舒坐在一处,看着孩子们。 “你真决定留下小二了?”赫云舒如此问道。燕凌寒点点头,道:“我看这孩子自己也愿意,不如就留下他。倒是可以和恭让做个伴儿,依着他的身份,随之而来的是责任,以后遇到的磨难不会比咱们少,身边须得有 得力的人保护他。再者说,再好的暗卫都比不上从小一起长大的情谊,我看恭让和小二投缘,不如就留下。” 赫云舒不禁一笑,道:“你倒是深谋远虑。” 燕凌寒笑笑,道:“为自己的孩子,总是要多考虑一些的。” 赫云舒听了,深以为然。 就这样,秦小二在铭王府留了下来。 至于秦阿大,他年富力强,又是个老实人,王府里有许多事他都可以做,顺带着也留下了他,给他们父子二人找了一间房子住下。 就这样,日子在平静中缓缓而过,一转眼就过了三天。而燕曦泽自从三日前进了赵府,到现在都没有出来。 正文 第一千九百八十九章 埋汰谁呢 燕凌寒和赫云舒一直关注着燕曦泽的事情,所以对于这一点,是很肯定的。 看来,的确如燕凌寒所预料的那般,燕曦泽在赵府之中遇到了阻碍吗,这才一直没能从赵府出来。 和赫云舒谈及这一点,燕凌寒笑道:“看起来,赵将军很疼爱他这个女儿。” “谁家的女儿不是备受疼爱的呢?日后这样的事情轮到你头上,只怕你的反应会更大。”赫云舒揶揄道。被赫云舒提醒这一点,燕凌寒愤愤道:“以后若有这样的事情,我根本不会让这臭小子在咱们府上待够三日,他哪只脚进门我就废了他哪只脚,再扔出去,门他都没机会进 的。” 赫云舒笑笑,不做评论。 燕曦泽这边,燕凌寒即便是有心相助,也没什么法子,只能听之任之。 但是,朝堂上的事情,他却是推脱不掉的。 眼下这繁琐的国事都是燕皇一人处理,累得他饭都没力气吃。 于是这一日,他把燕凌寒召进了宫里,商谈对策。 燕凌寒事先有所准备,叫上了燕永奇,自然,不曾告诉他缘由。 去见燕皇的时候,燕凌寒让燕永奇在外面等着,他独自一人走了进去。 燕皇让燕凌寒来的用意很明显,燕凌寒猜到了,燕皇自己也不藏着掖着,当即就说了出来。 燕凌寒扬手指了指殿外,道:“永奇就在外面候着。有这么年富力强的儿子你不用,就不用折腾我这把老骨头了吧。” 燕皇瞥了燕凌寒一眼,道:“就你这还算是老骨头,埋汰谁呢?你如今才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不使唤你使唤谁?”燕凌寒微微一笑,道:“皇兄,我说你糊涂你还真糊涂啊。这朝堂上的事情你让永奇帮着处理才是正当,你也不要只念着永奇之前做的那些错事,孩子还小嘛,犯些错误也 是正常,知道改正就好了。你看上次做炸药的事情,永奇一板一眼,做得多好啊。所以,你不要用老眼光看人嘛。” “我不是这个意思。”“哦,你若是看不上永奇,那好,我这就把风离叫回来。反正眼下海族已经没什么内乱了,让他回来帮着你也不是不可以。左右你有两个儿子可以选择呢,挑一个好的不就 行了。” “哪有你说的这么轻松?”燕皇不悦道。“哎呀皇兄,你以前还算是聪明,现在怎么就糊涂了呢?你一心想着让我帮你处理政务,可这名不正言不顺啊。我一个王爷,帮着你处理政务,若是不明就里的人知道了, 还以为我有心这皇位呢。可若是换成永奇或者是风离那就不一样了,横竖都是你的儿子,日后继承你的江山也是理所应当。任是谁,也不会说出什么来。” 燕皇一时语结,说不出什么来。 燕凌寒乘胜追击,道:“皇兄,这件事就这么定了吧。永奇就在殿外,你若是不放心他,看着他做几日也就是了。孩子嘛,多学习学习总是好的。” 说完,不等燕皇说什么,燕凌寒便大踏步离去。 看着燕凌寒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燕皇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这时,在旁边旁观了一切的大太监刘福全为燕皇斟了一杯茶,无限感慨道:“陛下,看来您的意思,铭王殿下还是不知啊。 燕皇看了刘福全一眼,摇了摇头,道:“他不是不知,而是不愿知。可他如何能明白,朕的这个决定,当真是为着大渝在考虑啊。” “陛下稍安,莫要为此忧心。” “罢了,不急这一时。以往都是他算计朕,这一次,朕也得好好算计算计他。” 说完,燕皇的嘴角,流露出一丝不易觉察的笑意。 燕凌寒出了勤政殿,一路回了铭王府。 到了王府门口,他正好和顶着两只熊猫眼的百里星宇遇上了。 因为百里世家在这京城有许多的药铺,这些铺子本就需要时常巡查,以免出错。 以往百里姝在京城,这件事都是她来做。如今她不在,百里星宇又恰好来了京城,这件事就交给他来做。 这不,来了京城这几日,他忙得脚不沾地,半刻都没闲着。 此刻偷得浮生半日闲,就想回来歇一歇。不成想,一回来就遇到了燕凌寒。 燕凌寒上下打量着百里星宇,道:“瞧瞧你现在这副样子,若是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青楼住了许久,才把身体损耗成这个样子呢。” 百里星宇有气无力地笑了一声,道:“王爷,我原本以为你为人正派,一板一眼,没想到,你也会说这种荤段子。” “这是荤段子么?明明是很正经的警告。”燕凌寒反驳道。 百里星宇原本想要辩白的,想了想,又作罢了。 这么些时日的相处,他已经深刻地认识到,无论是燕凌寒还是赫云舒,他都是说不过的。既然说不过,也就不要浪费唇舌了。 于是,他沉默着就往王府里走。 没料想,这时候燕凌寒突然冲他作了作揖,无限感激道:“那一次云舒不适,多亏你及时救治。多谢了。” 听到这话,百里星宇的身子猛然僵住,他回身,一脸惊愕的看向燕凌寒,想问问他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然而,一看到百里星宇这般反应,燕凌寒就什么都明白了。 片刻后,百里星宇也后知后觉地明白了。 这是燕凌寒的试探,他在试探他所怀疑却又没有证实的事情。如果这件事是假的,那么他应该直接问出来,而不是那般惊愕的表情。 “我……”一时间,百里星宇说不出话来。 他不知该从何说起,也不知该说些什么,他支吾着,最终什么也没说出来。 燕凌寒走近,道:“她的情况,严重吗?” 百里星宇想了又想,最终如实以告:“是我从未遇到的情况,所以,我也不知。不过自从上次之后,就再也没有发作过,想来,是好转了。” 燕凌寒点点头,道:“我明白了。不过,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百里星宇问道。此时此刻,百里星宇是有些纳闷儿的,因为他想不出,有什么事情是燕凌寒办不到,却需要他来答应的。 正文 第一千九百九十章 秦念风 百里星宇心里纳闷儿,却没问出来,等着燕凌寒开口。 此刻,燕凌寒的声音格外艰涩:“若她日后问起,不要告诉她我已经知道这件事了。” 这话,百里星宇听得一头雾水。 他有些不明白这对夫妻了。 在赫云舒那边,她是千方百计不希望燕凌寒知道这件事。 而现在,燕凌寒知道了,他又说不要让赫云舒知道他已经知道了这件事。 这下,百里星宇彻底迷糊了。他实在是搞不清楚,这对夫妻究竟在搞什么鬼。 百里星宇苦思冥想,却是没想出一个所以然。 燕凌寒并不解释什么,只重申道:“你只要记着,不要让她知道这件事就好了。” 百里星宇点点头,一再保证自己不会让赫云舒知道这件事。 这下,燕凌寒也就放心了。 他迈开步子,朝着后院走去。 此刻,他的脸上,是浮动着笑意的。 昨天从梨园回来的时候,带了许多的梨子。刚好,今日可以用这些梨子做冰糖雪梨,也可以做梨羹。 燕凌寒回来的时候,三个孩子正在院子里扎马步。 秦小二虽然学得晚,但已经有模有样了。 燕凌寒背着手,看着他们扎马步,赞许地点了点头。恰逢秦阿大也在,燕凌寒便看向了他,问出了曾经盘踞在他心里如今却已经被赫云舒解释过的疑问:“阿大,为何你叫阿大,你的儿子叫小二?这样一来,岂不是与你平辈 了?” 秦阿大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道:“王爷莫怪,我们村户人家,取名字没那么讲究的,顺口就取了这个名字,后来想改,又找不到什么合适的,就这么叫着了。”燕凌寒微微笑了,道:“我瞧着小二这孩子着实不错。他跟着我学武,日后和我家恭让一起长大,少不了以后要重用他。你也知道,显露于人前,名字是很要紧的。所以, 我有意给小二取个新名字,不知你意下如何?” 听到燕凌寒这一番话,秦阿大意外极了,他从未想过,他的儿子能有那样美好的前途,一时间愣住了。 “怎么,你不愿意?”燕凌寒问道。 即便是秦阿大不愿意,燕凌寒也是可以理解的。毕竟,孩子的名字都是父母取的,纵然在别人眼里看来不那么好,却也是父母的心意,不可随意更改。秦阿大听到燕凌寒这样说,忙说道:“不不不,王爷,我、草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我家小二身份低微,草民没料想王爷竟能看得上。草民、草民以为,过几日王爷就该叫 我们回去了,没料想……” 说着说着,秦阿大一个七尺高的汉子居然有些哽咽了。 他何德何能,能有这样一番际遇? 燕凌寒却是一笑,道:“我们既然能够相遇,就是缘分。这样吧,既然你没什么意见,我就给这个孩子起名念风,如何?” “好!好!”秦阿大连声应着,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随之,他冲着秦小二招招手,示意他过来。 之后,秦阿大蹲下身,道:“小二,快给王爷跪下,谢王爷赐名。以后,你就叫秦念风了。” 秦小二听到这名字,顿时就乐了:“爹,这名字,比小二好听多了。” “那是,王爷取的名字,能不好听吗?快,给王爷跪下。” 秦小二很听话地跪下,谢过燕凌寒的赐名。 燕凌寒不在意这些虚礼,亲自扶起他,让他继续去扎马步。 自此,秦小二就改名叫秦念风了。 赫云舒听到这个名字,不禁十分感伤。 她知道,燕凌寒是始终顾念着随风的。念风,就是念着随风的意思。 只是,铭王府接连派了许多人出去寻找随风,如今已经两年有余,但是随风还是没有任何的消息,这当真让人揪心。 赫云舒知道,燕凌寒的心里,一定是不好受的。只是,他很少显露出来。 这一日,扎过马步之后,燕凌寒招呼三个孩子去厨房,他要教他们做梨羹,另外,还要做冰糖雪梨。 三个孩子念着梨子的美味,很有兴趣做这件事。 为着安全考虑,燕凌寒只让他们清洗梨子。 梨清洗好之后,燕凌寒依次削皮,之后将梨子切成小块,放在炖盅里面,又放了泡发好的银耳,准备做成梨羹。 另外的梨子,燕凌寒将梨的顶部切开,又用勺子挖掉了梨核,在里面放了冰糖和枸杞,又用小的竹签将切掉的梨子顶部和下部连在一起,放在蒸锅里,做成冰糖雪梨。 该做的做好之后,剩下的就是等待了。 三个孩子围在炉子前,等待着美味成熟的时刻。 赫云舒进来看到这一幕,不禁笑道:“这几个孩子,都有成为大厨的潜质。” “这话怎么说?”燕凌寒明知故问道。 “若想成为大厨,就得是一个馋嘴的人,只有这样,才能激发潜力,做一个好厨子。” 燕凌寒笑笑,道:“做厨子也不错,至少,不愁没东西吃。” 赫云舒莞尔一笑,深以为然。 厨房里欢声笑语,很快就将百里星宇吸引了过来。 他回来之后,洗了个澡,睡了一觉,现在正是精神的时候,循着笑声就找到了这里来。 瞧见燕凌寒一家人都在,他十分意外。 转瞬又瞧见秦念风,他微微诧异,道:“云舒姐姐,这孩子是谁?” “是以前出去的时候遇到的孩子,很有机缘,以后,你姐夫会教他功夫。” 百里星宇笑嘻嘻地靠近,在秦念风的头上摸了一把,道:“我瞧着这孩子不错,虎头虎脑的。怎样,要不要跟着我学医?” “不要,我要学功夫的。”秦念风一口回绝道。 百里星宇仍是笑:“哟,这孩子还挺倔的。我记住你了,哦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念风,我叫秦念风。”秦念风响亮地回答道。 听到这个名字,百里星宇的脸色不由得一变,这名字里的深意,他又岂能不知呢? 很快,他的脸色就恢复如常,依旧和孩子们嬉笑打闹。 不多时,梨羹和冰糖雪梨都好了,几个孩子吃了个痛快。 之后,几人陆续出了厨房。 燕凌寒是刻意落了后,等着要和百里星宇一起。有件事,是该做的时候了。 正文 第一千九百九十一章 腹黑 百里星宇也察觉到燕凌寒是有意留下,想要和他一起,于是疑惑地看向了燕凌寒。 燕凌寒也看向了百里星宇,开门见山道:“有件事,你须得答应我。” “我已经答应了呀。”百里星宇一头雾水道。 “不是那件,是另一件。” “好,你先说是什么事。” “你先答应。”燕凌寒强硬道。 百里星宇哭笑不得:“姐夫,你就算是让我答应,也得让我知道是什么事啊。” 燕凌寒握了握拳,道:“教我医术。”百里星宇微愣,继而了然于心,明白了燕凌寒这样做的原因,却又不免担忧道:“王爷姐夫,你这个时候才开始学,不觉得太晚了吗?你看你现在已经二十多岁了,医术博 大精深,至少要学个七八年。到那时候,你都三十多了。”燕凌寒白了百里星宇一眼,道:“有什么晚的?这医术,我学与不学,七八年后不都是三十多吗?难不成,还能小几岁?再者说,我不须学那么多,只学把脉以及和心脉有 关的医术,想必也用不了多长时间。”“王爷姐夫,有道是隔行如隔山,你有所不知,医术博大精深,却又融会贯通,不是说只学一样就可以的。其实,这医术颇像是中庸之道,假若心脉有损,却又不能只专注 于心脉而不顾其他,要各有兼顾,这样身体才不会出问题。所以,是不可能只学一样的。” “那就都学。你可以告诉我,先学什么。” 百里星宇想了想,知道燕凌寒是真心想学,就说道:“这样吧,我先给你几本医书,你先入入门,如何?” “好,书呢?”说着,燕凌寒伸出手来。百里星宇两手一摊,道:“姐夫,我学医多年,自然不需要时常看这些入门的书,也就无需时刻随身带着。我百里世家的书又不外传,所以,须得让人从家里带。大概,要 三五日的时间。” 燕凌寒看了他一眼,道:“你既然学医多年,这入门的内容,想必是烂熟于心吧?” “自、自然。”百里星宇犹豫着应道。他怎么就觉得,这话音不对呢。 果然,下一刻,燕凌寒嘴角轻扬,道:“星宇,你如今还算是年轻,且年富力强吧?” 百里星宇略感不安,却又如实道:“自然是年轻,且年富力强的。” “既然如此,想必熬一熬夜也是可以的。”燕凌寒随口道。 “还……还算是可以吧。”百里星宇支支吾吾道。 说完,百里星宇忙补充道:“不过,王爷姐夫,我现在没有必须要熬夜的理由。你也知道,这熬夜伤身。”燕凌寒灿然一笑,道:“怎么没有?这些入门的医书,我现在是很需要看的。你又说自己对那入门医书的内容烂熟于心,且年富力强,既然如此,今晚就熬夜默写出来吧。 ” 百里星宇正要反驳,然而,燕凌寒已经转身走了,连回绝的机会都没有给百里星宇。 不过,百里星宇心道,你这也太专制了?你让我写我就写? 就这样,百里星宇心里泛着嘀咕,回了自己所住的房间。 然而,回去的时候,他就瞧见有王府的下人在自己的房间里进进出出。 百里星宇暗觉纳闷儿,还以为是燕凌寒命人送来的拜师礼。 于是,他快走几步,想要看个究竟。 几乎是他走进房间的同时,屋子里的下人都走了出去。 百里星宇急着看礼物,就在屋子里四处查看着,可找来找去,也没发现有什么礼物。 他有些懊恼,再加上有些累了,就想躺在床上歇一歇。 不曾想,这一躺下去,就硌得他全身疼。 他顺手一摸,就摸到了坚硬的床板。 百里星宇暗觉奇怪,一个鲤鱼打挺站起身来,要看个究竟,然后就发现他床上的被子全没了,只余一个光秃秃的床板。 百里星宇暗暗咬了咬牙,知道这是燕凌寒的手笔。 这是成心不让他睡觉了啊! 再一瞧那边的书桌上,厚厚的一沓纸,笔墨纸砚俱全,就连那灯油都添的慢慢的。这一刻,百里星宇很是懊恼,他实在是没想到,燕凌寒居然是这样雷厉风行的一个人,前脚才说让他熬夜默写医书的内容,后脚就把他的被子抱走,又拿了这么多的纸来 ,做了这么充足的准备,行动倒真是迅速。 不过…… 百里星宇灵机一动,计上心头。 既然如此,他何不……溜之大吉! 于是,百里星宇三步并作两步往门边奔去,这里待不住,他还可以去百里世家名下的任意一家医铺。再怎么说,还是能睡一个好觉的。 然而,当他走到门边,拽了拽门,纹丝不动。再拽,依旧是纹丝不动。 不用说,门从外面锁上了。 百里星宇不禁拍了拍自己的脑门儿,这腹黑的铭王啊,果然不是徒有虚名! 紧接着,百里星宇的视线落在了窗户上,他倒是不相信,燕凌寒能连这窗户都算计上。 于是,他又急忙奔向窗户,然而最终他发现,自己还是太年轻啊。 这窗户,从外面钉死了。 于是乎,百里星宇彻底无计可施了,只能待在这房间里。 另一边,燕凌寒正陪着赫云舒坐在窗前,看着窗外的景色。在这窗外,种了一棵银杏树,现在,正是银杏树叶变黄的时候,看起来极美。那一片片黄色的银杏树叶,像是一只只黄色的蝴蝶,栖息在高高的树干之上,一阵风来,像 是无数只蝴蝶在舞动翅膀,有一种说不出的美感。 美景如斯,燕凌寒的心情格外好。 他抚摸着赫云舒的手,道:“最近闲来无事,我准备学一样新本领。” “好啊,你要学什么?” “我要学医。”燕凌寒郑重道。 一听这话,赫云舒顿时就笑了,她捂住嘴,笑得前仰后合。 燕凌寒紧抱着她,道:“你若是再笑我,我就要挠你痒痒了。” 赫云舒连忙止住笑,道:“你这一大把年纪要开始学医,听起来的确是奇怪。” “奇怪么?反正闲来无事,多学一样是一样。” “嗯。”赫云舒轻声应着,没再说什么。但是,她心里是明白的。 正文 第一千九百九十二章 真好啊 赫云舒心里明白,燕凌寒之所以要学医,是因为她。 这一刻,愁绪袭来,使得赫云舒的面颊上覆盖了一层寒霜。 想到这件事,她的心里实在是没有办法轻松起来,连带着面色也有几分不好。 燕凌寒虽然是从后面抱住了她,但还是察觉到了她脸色的变化。 他的下巴挨着她的肩膀,脸颊贴着她的脖子,轻声道:“怎么,不高兴我学医?你若是不高兴,我便不学了。”赫云舒竭力调整着自己的心情,用了最平静的语气说道:“并没有。你若是想学,便可以学。这样一来,孩子们有个头疼脑热的,不需要请大夫,有你就够了。想来,我这 夫君实在是全能,真的要什么都会了。” 燕凌寒轻笑一声,道:“为人夫,自然要什么都学,不能让娘子事事烦心。不然,便是身为丈夫的失责。” 赫云舒捉住燕凌寒的手,调侃道:“只是,你这双手这般粗笨,早已拿惯了刀剑,若是换成拿针,捏得住吗?” “放心,自然是捏得住的。” “再者……”说着,赫云舒摩挲着燕凌寒的手指,道,“你的手上有许多茧子,可学医需要手指绝对的敏感,这样才能给病人准确地诊脉。你这样,真的行吗?” “行也得行,不行创造条件也得行。你就瞧着吧,你夫君我的本事,绝对超出你的认知。” 说完,燕凌寒笑了几声,很是张狂的样子。 赫云舒知道,燕凌寒是故作轻松,想要让她心情变好。 她心里虽然清楚他的用意,但是听到他这样说,心情竟然真的变好了。这一刻,赫云舒忍不住在想,或许,这就是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的好处,哪怕你心情再糟糕,只要能够听到那个人说的话,知道他在担心自己,心里就会一点一点变得 轻松。 如此说来,这一生,她能够和自己喜欢,且喜欢自己的人在一起,是一种莫大的幸福。 这种彼此懂得的生活,太难得,也太让人想要珍惜。 这一刻,赫云舒是如此真切地感觉到,她喜欢极了这种生活。 她微微变了脸色,他就知道她心中所想,也知道如何开解她,这种生活,很轻松。 可是,是不是轻松的生活,注定不能长久? 这个问题,赫云舒的心里没有答案。 虽然,她希望是很久很久,但是这个世界上的事情,又岂能尽如人意呢? 渐渐地,外面夜幕低垂,夜色中,各色灯笼次第点亮,照亮了铭王府中的一切。 此刻,若是在阁楼上,必能看到这偌大的府邸之中,各处灯火如同星光一般闪耀,那般美丽,那般动人。 但,哪怕此刻赫云舒待在这屋子里,却依然能够知道,这王府中的一切,美丽极了。 那是因为,只要是对的人相伴,无论到了哪里,都有最好的风景。 这风景,足以让她心醉。 赫云舒想着这些,就觉得十分美好。她放心地躺在燕凌寒的怀里,任由思绪曼舞飞扬,有一种说不出的舒畅。 燕凌寒靠坐在那里,抚摸着她乌黑而柔韧的发丝,只觉得一切已然是最好的模样。此刻,窗子是开着的,夜风轻轻地吹拂进来,带来院中月季花清甜的香味儿,也有茉莉花的味道,而最为清晰的,是那股子独属于秋季夜风的清凉,微微拂来,便让人清 醒,却又沉沦。 “夫君,你心中,可有什么未了的心愿?”一片静默中,赫云舒突然开口,问了这样一句话。 燕凌寒摇了摇头,将她抱得更紧了一些,道:“只要有你,我就别无他愿。” 赫云舒蓦然一笑,道:“在这一点上,我们倒是心有灵犀一点通。” 燕凌寒轻笑出口,道:“现在,这一刻就很好。尤其是没有孩子们打扰,最是清闲不过。” “小灵毓若是听到你说这话,必定又要噘嘴了。” “她呀,就是小孩子心性。不过,孩子小有小的好处。” 赫云舒听了,不再说什么。 在夜风中,他们渐渐沉醉,又沉沉睡去。 第二日早上,赫云舒早早醒来,她睁开眼睛便看到初升的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有一种说不出的明媚。 真好啊! 接着,她看向身侧,发现燕凌寒早已醒了,正含笑看着她。 赫云舒伸手去捂燕凌寒的眼睛,道:“都做了这么久的夫妻,还有什么好看的?” 燕凌寒捉住她的手,道:“这也是让我很困惑的一个问题。明明成亲已久,认识更久,可我每次看到你,依然觉得很新鲜。你说,这种感觉是不是很奇怪?” “是奇怪了点儿。只可惜,我没有变脸的本事,事实上,每一日的我都是这样的,所不同的,只是你心里的感觉不同罢了。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对,也不对。” “你这答案,倒是够矛盾的。”燕凌寒轻笑一声,摸了摸赫云舒的脸颊,道:“我说对,是因为你说的话,我从来都是不能反驳的,这是我身为人夫的第一准则。我说不对,是因为并非每一日的你都是相同的,在我看来,每一日的你,都是不同的。越是与你相处,我就越能感觉到你的可贵。因为每一日,我都比前一日更加爱你,在意你,所以在我心中,每一日的你都是 不同的,鲜艳的,明媚的。” 赫云舒蓦然一笑,去摸燕凌寒的嘴唇,感受着那份温柔,轻笑道:“如今你这张嘴,可真是越来越灵活了。” “是么?娘子等着,还有更灵活的,你很快就见识到了。” 说着,燕凌寒欺身而上,用他的嘴唇封住了她的,唇齿相依。 渐渐地,彼此的气息变得混乱,连带着这间屋子里的一切都染上了瑰丽而暧昧的色彩。 窗外,早起的鸟儿都忘记了鸣叫,生怕惊动了什么。 可这时候,一声嘹亮的声音响起,惊飞了树上的鸟儿,扑楞着翅膀飞走了。而那原本就高亢的声音,却是一声比一声响亮,连带着也惊动了屋子里的人儿。 正文 第一千九百九十三章 我怕谁笑话? 燕凌寒被这声音惊动,好生懊恼。 赫云舒轻抚着他的背,道:“看来,你做的孽,还是得自己来还。” “不管他!”燕凌寒闷哼一声,然后拉过被子,盖过了他和赫云舒,妄图连那恼人的声音都给隔绝掉。 只可惜,事与愿违。 外面的声音一声接一声,清晰地传来,刺激着燕凌寒的耳膜。 “王爷姐夫,你起床没有!” “王爷姐夫,书我默写好了,已经送过来了!” “王爷姐夫,学医要趁早啊!” …… 这声音一声高过一声,如此敏锐地传入燕凌寒的耳中。 燕凌寒懊恼极了,怒吼道:“这小子,我真该找人胖揍他一顿!” 赫云舒推了推他,道:“快起来,今日他就是成心的。你若是不起来,他会一直叫下去的。” 燕凌寒暗暗咬牙,松开了赫云舒。 此刻,他自上而下看着赫云舒,只觉得此刻的她分外妩媚。她的脸颊红红的,像是涂抹了这世间最好的胭脂,红得很自然。 而她的脖子上,有星星点点的草莓印记,是他留下的。 看到她,他的心情就好很多了。 然而,外面那恼人的声音仍是一声声传来,让他好不懊恼。 燕凌寒闷闷地起身、穿衣,然后大步走出门去,怒吼道:“这满院子的人都是死的吗?外面的人这么叫着,当真就没半点儿法子?” 正在外面叫嚷的百里星宇听到这声音,顿时又将音调提高了几分,道:“王爷姐夫,是你醒了吗?快出来相见啊!” 然而,很快,这声音就飘远了。 两个暗卫一边一个,架起了百里星宇,不知把他丢到了哪里的犄角旮旯里去。 燕凌寒落了个清净,重新走进屋子。 然而,他进去的时候,赫云舒已经利索地穿好了衣服,正坐在梳妆台前,一点一点地梳着乱掉的头发。 这下,燕凌寒分外懊恼:“穿衣服这么快?” 赫云舒看了他一眼,道:“都已经是这个时候了,难不成还要接着睡?” “我自然是想接着睡的。”说着,燕凌寒走过去,接过了赫云舒手里的梳子。 以往,都是燕凌寒为她梳头发的。赫云舒以为,这一次也不会例外,于是就放心地把手里的梳子递给了燕凌寒。 谁料想,接过梳子的燕凌寒并未给她梳头发,反倒是丢下那梳子,紧紧地抱起了她。 身子悬空,赫云舒不由得一惊,想要逃脱。 然而很快,燕凌寒将她放在了床上。 床榻松软温润,还有方才的余温。 重新陷在这枕席间,赫云舒轻踹了燕凌寒一脚,道:“刚起来,又要睡,不怕人笑话?” “这是我自己家里,我怕谁笑话?” 燕凌寒反问着,脸颊上带了几分坏笑,一双手也开始不老实了。 赫云舒躲闪,可这床上的空间有限,躲来躲去,终究是躲不过。 燕凌寒志得意满,亲吻着赫云舒。 没了那恼人的声音来打扰,燕凌寒觉得很顺利。 “父王,你起床了吗?”是小恭让的声音。 听到这声音,燕凌寒顿时泄气了。 “这孩子,果然是来讨债的!”燕凌寒闷哼道。 赫云舒推了他一下,调侃道:“有本事,你也让暗卫把他丢开。” 燕凌寒认真的思考了一下这个问题,然后摇了摇头,道:“让暗卫把小恭让丢开是可行的。但是,我若是让暗卫把小恭让丢开,那我肯定会被我家娘子丢开的。” “你知道就好。快去看看,恭让要做什么。” 燕凌寒应了一声,简单的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走了出去。 赫云舒也得以脱身,重新穿好衣服,梳了头发。 这时,外面一大一小的声音传来。 “父王,你这个时候才起?” 这话,赫云舒听得忍俊不禁。 刚刚燕凌寒出去,是没有束发的。如此长发散落,自然会给人刚刚起床的感觉。 不过,燕凌寒的声音,倒是隐藏得很好。 “不是,我与你母妃已经起了很久了。只不过我们眼下正在学着给彼此梳头发,所以都散着发。” “可是,父王不是早已会给母妃梳头发了吗?” “恭让,你有所不知,父王眼下学了新发式,正要给你母妃梳。” “哦,这样啊。” “恭让,你来找我,所为何事?” “父王,念风哥哥和我还有妹妹都觉得练习马步已经有很长时间了,是不是可以接着学新招式了?” 燕凌寒应道:“先去扎马步,待我与你母妃束完发之后,自然会去教你们新招式的。” “是,父王。” 如此,父子俩的声音告一段落。 轻轻的脚步声响起,是小恭让走了。 很快,燕凌寒走了进来,这一次,他倒是没胡来,给赫云舒梳头发。 之后,则换赫云舒来给燕凌寒束发。 梳洗之后,燕凌寒命人传了早饭,吃过之后,他们就去了后院专门练功的场地。 此时,三个孩子并排扎着马步,动作标准,小脸紧绷着,很是认真。 燕凌寒背着手走过去,点评了一下他们的马步,然后就教了他们一套拳法。 这套拳法重在练习力道,几个孩子喊着口号,倒也练得有模有样。 赫云舒坐在一旁看着,尔后招手叫过守在一旁的下人,命他们准备冰糖雪梨水,好让他们在练累了的时候,解解渴,顺便也润润嗓子。 不得不说,几个孩子虽然从未练习过拳法,但今日初次练习,几招下来,就已经有模有样。 尤其是小恭让,进步飞快。 只不过,他起初就练习得很好,后面的动作就有些松懈了。 这些,燕凌寒留意到了,赫云舒同样如此。 反观秦念风,虽然一开始的时候练得不大好,但是渐渐地,就赶上了小恭让。 只是这时候,小恭让的态度就有些不认真了,然而,秦念风还是一招一式地练习着,没有半分的懈怠。 这孩子,练功的确是很认真,且,自始至终都不放松。 这一切,燕凌寒和赫云舒二人看在眼里。二人彼此对了一下眼神,就知道该如何做了。 正文 第一千九百九十四章 不能马虎 赫云舒和燕凌寒心里都清楚,无论是任何时候,骄傲自满都是要不得的。尤其是对于小孩子而言,更是不能如此。 一个人一旦有了骄矜之心,面对事物的态度就会差上很多。 更何况,如今恭让还小,如此小的孩子,是万万不能在这个时候就生出骄傲的心思的。 于是燕凌寒和赫云舒决定,要将小恭让这骄傲的苗头即刻扼杀,不想有一丝一毫的松懈。 他们俩几乎是对了一下眼神,就知道该如何做了。 先出头的是燕凌寒,他站在小恭让面前,道:“恭让,你觉得,你这拳法练得如何了?” 小恭让自信的一笑,道:“父王,我觉得已经练得差不多了。” 燕凌寒点点头,道:“那好,你站那儿不动,看看念风的拳法。” 小恭让乖巧的点点头,站在了一旁。 之后,燕凌寒示意秦念风将这拳法来一遍。 秦念风很听话,一招一式的练了起来,无论是招式还是力度,他都不曾松懈分毫。 小恭让不是个蠢的,看到秦念风的招式,就知道自己弱在哪里了。 此刻若是对阵,他的力道必定是不如秦念风的。 想到这些,小恭让就知道自己刚才那松松垮垮的练习是不对的。 只是,燕凌寒和赫云舒并不会这么轻易就“放过”他。 下一刻,燕凌寒说道:“恭让,念风,你们两个打一局,点到为止。” 说着,燕凌寒在秦念风的拳头上涂了红颜料,在小恭让的拳头上涂了黑色的。 之后,两个孩子便开始用拳法过招。 一套拳法下来,小恭让的衣服上多了许多红点。 秦念风的衣服上也有许多黑点,但是都很浅淡,不如小恭让身上的红点范围大,颜色深。 小恭让看了看自己的衣服,又看了看秦念风的衣服,就知道自己差在了哪里。 虽然他不如秦念风年龄大,力道原本就小,但是他打在秦念风身上的拳头,都是软绵绵的,这一点,从秦念风身上那浅淡的红点就可以知道了。 这下,小恭让彻底懊恼了,他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只是,燕凌寒和赫云舒仍旧不觉得这就够了。 二人对了一下眼神,然后让几个孩子站在一旁,这一次,站在这练功场上的,是赫云舒与燕凌寒。 二人摆开阵势,以拳法对决。 他们都是以速度见长的,二人一招一式,快得让人连他们的拳头都看不清楚。 但是,二人又确确实实是过招了的。 三个孩子在旁边看得连连拍手,叹为观止。 赫云舒与燕凌寒点到为止,很快就收手了。 结束的时候,二人齐齐看向了小恭让,无疑,他脸上的神色是惊讶的。 此时此刻,他必定已经明白,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这句话的意思。 二人走到小恭让跟前,燕凌寒开口问道:“恭让,你觉得父王和母妃的拳法如何?” “好得不得了。”小恭让如实道。 燕凌寒笑了笑,道:“我与你母妃的拳法虽然好,但还不是最好的。而且,在这个世界上,拳法好的人是很多的。现在,父王就让你们见识一下。” 说完,燕凌寒发出了一声口哨,这口哨,是用来召集暗卫的。 很快,铭王府过半的暗卫齐聚在练功场上。 燕凌寒一声令下,他们便两两对阵,开始施展起拳法来。 看到这些暗卫的拳法,三个孩子彻底震惊了,特别是小恭让,他睁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的一切,意外加上震惊,让他的嘴巴都合不拢了。 果然,这世上拳法精湛的人大有人在,如此说来,他那身为初学者的骄傲心态,实在是不自量力。 这下,小恭让彻彻底底地认识到,自己还很弱。 目的达到,暗卫散去,三个孩子继续开始练习拳法,只是这一次,小恭让不再松懈,认真极了。 燕凌寒和赫云舒将这一幕看在眼里,很是欣慰。 对于学功夫的人而言,拳法是必须的,因为经由拳法,可以最好的练习力道。学功夫的人,力道是必不可少的。 没了力道,再好的招式也只能是花拳绣腿。 三个孩子练拳,赫云舒和燕凌寒在一旁看着。 这时,赫云舒开口道:“是不是该给几个孩子启蒙了?” 燕凌寒想了想,道:“我觉得,你教的就很好。”“你少来恭维我。我肚子里的墨水,只有我自己最清楚。那么点儿墨水,实在是不够用来给孩子启蒙的。倒是你,该好好找个大儒,来给孩子们启蒙。眼下宫里没这么大的 皇子,也就没有皇子的学堂。如此说来,咱们就只能请个先生来,把学堂设在自己家里了。” 燕凌寒点点头,道:“是这个道理。我倒是有心教他们,只可惜陪娘子更为重要。” 赫云舒白了他一眼,道:“就知道你不靠谱,所以才想着找别人来教。” “就算是找人来教,也得找个可靠的。这第一个老师,不能马虎。这样吧,明日我进宫一趟,问问皇兄可有什么好的人选。他这个人心细,推荐的人错不了。” 听罢,赫云舒不由得一笑,道:“这么多年来,我倒是第一次听你夸他。” “优点就是优点嘛。”燕凌寒笑道。 于是,这件事就这么定了下来。 第二日,燕凌寒亲自去了宫里,果然从燕皇口中问到了一个可靠的人选。 此人姓温,不是个老学究,不过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却是通晓经史子集,又不是个迂腐的,实在是一个可靠的人选。 燕凌寒亲自见了这人,第一印象还不错,于是就定下第二日去铭王府授课。 这一日回家,燕凌寒将三个孩子叫到跟前,说了让他们读书的事情。 日后,他们要一边读书,一边练武,哪个都不能落下。 出去了这一趟,小恭让和小灵毓受了不少的熏陶,自然也知道读书是一件好事,没什么意见。 倒是秦念风,看着不大积极。只不过,让赫云舒万万没有料到的是,第二日红肿着一双手回来的,居然是读书最为积极的小灵毓。 正文 第一千九百九十五章 冷静一下 这一日,小灵毓回来的时候,一双手红肿着,因为疼而止不住的颤抖,再瞧那一双眼睛,早已哭肿了,和小桃子一般,看着就让人心疼。 看到这样的小灵毓,燕凌寒气得剑眉倒竖,连话都忘了问。 倒是赫云舒,稍稍克制着自己的情绪,走上前去,问道:“灵毓,你这是怎么了?” 小灵毓抽噎着,看样子是疼极了,以至于说不出话来。 从这哭声来看,她这嗓子是早已哭哑了的。可以想见,她已经哭了很久。 很快,小恭让也走了进来,解释道:“父王,母妃,是温先生用戒尺打了妹妹。” 一听到这个,燕凌寒满腹的火气有了发泄的出口,他一个箭步,就冲到了门外去,要找那温先生算账。 “回来!”赫云舒大声道。 纵然是在气头上,赫云舒的话,燕凌寒还是听得进去的。 他停下脚步,转过身,疑惑地看向赫云舒。 赫云舒一边俯下身抱住小灵毓,一边冲着燕凌寒说道:“你这样不问缘由,冒冒失失地过去,做什么?” 这话,一时间问住了燕凌寒。 他支吾了几声,尔后指着小灵毓说道:“你瞧,那姓温的把小灵毓打成了这个样子,我这个做父亲的,总得去说道说道!” 赫云舒看了看他,道:“你这样不问青红皂白就过去,有什么用?万一,是小灵毓做错事了呢?” “不可能,我燕凌寒的女儿,不可能会做错事。” 赫云舒白了他一眼,不再与他争辩什么,而是看向了小恭让,道:“恭让,你说说看,你妹妹为什么会被先生打?” “先生问念风哥哥问题,念风哥哥答不上来,妹妹偷偷给念风哥哥说了,先生就生气了,用戒尺打了妹妹的手心。” 燕凌寒一听这个,迈步又要出门。 在他看来,仅仅因为这件事就要打小灵毓,实在是说不过去。 赫云舒再一次叫住了他,道:“你冷静一下。” 燕凌寒站在原地,觉得自己实在是冷静不下来。 自己最心爱的女儿被打成这个样子,且是因为一个不算理由的理由,这让他无法接受。 这一次,赫云舒没有理会燕凌寒,她一边柔声安抚着小灵毓,一边向小恭让询问事情的详细经过。 最终,赫云舒得知,那位温先生是以学堂之上,行为不端的理由责罚小灵毓的。 赫云舒心里是有些生气的,仅仅是这样的理由,未免也太严苛了。 只是,今日是第一日上课,请来的这位先生又是有些真本事的,赫云舒不愿意就这样放弃,于是她强忍怒气,安慰着小灵毓。 这一日,她安慰了好大一会儿,小灵毓的情绪才好转了一些。 百里星宇回来,瞧见小灵毓手心的一大片红肿,心疼得不得了,当即拿出了最好的消肿药,给小灵毓敷上。 同时,他愤愤不平,说要去教训那个所谓的温先生。 如同拦住燕凌寒一般,赫云舒拦住了百里星宇,不准他这样做。 见赫云舒脸色严肃,百里星宇就应下了,对着小灵毓好一阵心疼。 晚间,好不容易将小灵毓哄睡,赫云舒才回了自己的房间。 这时候,燕凌寒已经坐在床前等着,看样子,对于今日发生的这件事,他仍是意难平,气鼓鼓的样子。 赫云舒走过去,握住了他的手,道:“有道是没有规矩不成方圆,你小时候上学堂,就没有被先生打过手心,立过规矩?” “那还真没有。我小时候脾气不好,谁都不敢惹我。” “所以,纵然你满腹经纶,世人也只知你燕凌寒是个只会打仗的莽夫,却不认同你有文才。”赫云舒直白道。 燕凌寒不敢苟同这个看法,只说道:“哪怕是立规矩,那个姓温的也该有些分寸,小灵毓到底才两岁,细皮嫩肉的,就给打成那个样子,实在是过分!” 赫云舒心里原本就是生气的,现在听燕凌寒这样说,自己心里的那股子气怎么也遮掩不住。 不知是哪里来的一股子冲动,她腾地站起身,一脚就踹翻了一旁的桌案。 瞬间,桌案四分五裂,上面的东西撒了一地。 这样大的动静,吓得燕凌寒顿时站了起来。 见赫云舒气得胸口起伏不定,他忙认起错来:“娘子,你别生气。我就是生气那姓温的,绝对不找他麻烦还不行吗?你别生气,千万别生气。” 燕凌寒一边说着,一边轻拍着赫云舒的背。赫云舒反手打掉他的手,道:“我不是气这个。灵毓是我生的,她被打成那个样子,我也生气啊。可总不能因为这个就赶走了那姓温的,明明我正生气着,还要劝你不要生 气,你说,我憋不憋屈!” 这下,燕凌寒总算知道了赫云舒生气的原因。 他突然就笑了,道:“我就说嘛,我们夫妻俩,无论什么时候都是齐心的。” 赫云舒白了他一眼,道:“齐心个屁,你都看不出我生气了,还敢说和我齐心?” “我是关心则乱,关心则乱嘛。”说着,燕凌寒扶着赫云舒坐到了床上去,又开始安慰起她来。 其实,赫云舒哪里需要他安慰,他不过是说了几句话,她的气就消了。 不过,想想今日的事情,赫云舒到底是放心不下,于是,她提议道:“要不,明天咱俩去听墙根儿吧?” “听什么墙根儿?”燕凌寒疑惑道。 见燕凌寒此刻的反应这么慢,赫云舒毫不客气地踹了他一脚。 身上一疼,燕凌寒的思维就敏捷了起来,顿时就明白了,他忙不迭地点头,道:“是该去听听。虽然这姓温的是皇兄首肯的,但是他有没有真本事,我要自己去瞧瞧。” “对,是得去瞧瞧。”赫云舒附和道。 于是,夫妻俩达成了共识,决定第二日去听墙根儿。 这一晚,小灵毓睡梦中哭醒了好几次,折腾得他们俩也没睡成。 当小灵毓的情绪终于稳定之后,这俩人倒是困了,直到日上三竿还未起床。 至于那听墙根儿的事,就这么半路夭折了。不过还好,快要正午的时候,两个人终于醒了。 正文 第一千九百九十六章 搬弄是非 醒来之后,赫云舒很是懊恼,她慌忙起身穿衣,简单收拾了一番就奔出门去。 燕凌寒也很敏捷,三步并做两步赶上了赫云舒,和她一起朝着学堂那边走去。 这铭王府的学堂,设在后院一个极清幽的院子里。 这院子黑瓦白墙,看起来就显得很肃穆。 院子里除了一个供先生讲课的大屋子,还分布着几个小亭子,小亭子的周围栽种着翠竹,一阵风来,竹子发出簌簌的声响,和学堂里的读书声彼此应和,别有一番意趣。 燕凌寒和赫云舒二人并未直接进院子,而是绕到了后面,越过院墙,直接到了那充当学堂的大房间的后墙根儿。 二人贴着墙壁坐下,仔细地听着里面的动静。 这时候,屋子里正传来读书声。 虽然读书的只有小恭让、小灵毓和秦念风三人,但声音很是洪亮。 赫云舒心里嘀咕道:难不成,被这姓温的立过规矩之后,几个孩子果真变得规矩了?很快,读书声停了下来,里面传来那温先生的声音:“你们读得不错,只可惜,即便是读得再大声,也不曾通晓其中的深意,说起来,也不过是囫囵吞枣,毫无用处罢了。 说白了,和一个集市上叫卖的杀猪匠没什么区别。” 听到这话,燕凌寒简直想进去踹那姓温的两脚。 这说的是什么鬼话?孩子们读书,自然是这姓温的要求的,这下孩子们读的声音洪亮,字音也没错,为何就要换来这一顿奚落? 此刻,赫云舒和燕凌寒的手紧握在一起,他们彼此都在克制,因为他们两个人都想揍这姓温的。 这时,一个清脆的童音传来:“先生,我们不曾通晓其中的深意,是因为先生还未讲明。” 是小恭让的声音。 听到这话,燕凌寒不禁在心里为小恭让叫了一个好。 他觉得,小恭让这话说得十分有道理。 于是,燕凌寒就等着看那姓温的如何回答。不成想,一声戒尺打在桌子上的巨响传来之后,就是那姓温的先生的咆哮声:“燕恭让,本先生不成让你开口说话,你怎么就开口了?真是岂有此理,看来,今日本先生还 是要给你们立立规矩!” 说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燕凌寒慢慢直起身子,朝着里面看去。 只见那姓温的先生疾步走到了小恭让的身边,扬起手中的戒尺就要打。 燕凌寒看得怒火中烧,当即便顾不得什么,一个翻身上去,踹烂了窗户,如同闪电一般到了小恭让身边,攥住了那姓温的手腕。 他的另一只手,则轻轻地握住了小恭让的手,轻声道:“父王在,别怕。” 小恭让原本是惊魂未定的,刚刚即将要挨打,他是害怕的,但他记得他父王对他说过要勇敢,所以他拼命睁大了眼睛,不敢让自己闭了眼睛,显露出怯意来。 然而,此刻看到燕凌寒凌空出现,小恭让惊呆了。 那姓温的先生,是早已惊了的。 此刻,燕凌寒的脸上怒意毕现,道:“温先生,敢问燕恭让做了什么,值得您如此大动干戈?”姓温的把手里的戒尺往回缩了缩,脸上带了些微的笑意:“王爷,您既然让在下来教导他们,我自然是要给他们立规矩的。刚刚,您家的小王爷出言不逊,当堂辱骂在下。 的确,在下的身家不如王爷尊贵,可这里到底是您铭王府的学堂,为了维护师道尊严,在下不得不重罚。” 听罢,燕凌寒的心里不由得一阵冷笑。 好啊,当着他的面都敢搬弄是非了。 燕凌寒尚未说什么,小恭让就急忙道:“父王,我没有辱骂先生。我只是……只是……” 小恭让一着急,语言就不那么利索。那姓温的却是钻准了空子,指着小恭让趁机道:“王爷您看,小王爷无法自圆其说了。不过,王爷您也息怒,孩子到底是孩子,教导好了就是了。恭让小王爷天生尊贵,一 生下来就有了王爷的尊号,难免性子骄矜了一些。不过王爷放心,日后在下一定会悉心教导,不至于让他走上歧途的……” “够了!”不等这姓温的说完,燕凌寒径直打断了他的话。小恭让是什么品性,他这个做父王的自然再清楚不过。再者,刚刚发生了什么,他就在外面听着,不曾错过半句。刚刚小恭让所言,不过是合理的质疑,却被这姓温的说 成是辱骂先生,真是无稽之谈! 之后,燕凌寒看向了那姓温的,道:“自今日起,我铭王府的学堂,你不必来了。” 他的声音冷冰冰的,下了这个决断。 姓温的一愣,继而道:“王爷,您竟是如此不分青红皂白、如此跋扈、如此护犊子么?” 燕凌寒看了看他,伸出手抓住了他的领子,道:“你记着,从未有人敢在本王面前搬弄是非。” “王爷,在下何曾搬弄是非?”说着,那姓温的一脸委屈,继而道,“王爷,您是觉得您家小王爷不会做出辱骂在下的事情,对吗?可这,就是千真万确的事实。” 这话,那姓温的说得言之凿凿。 原本,燕凌寒只是想把这姓温的赶出去,可眼下,听到他这样说,他一个拳头就挥了出去,径直打在这姓温的鼻梁上,瞬间,这姓温的鼻血横流。尔后,燕凌寒收回自己的手,冷声道:“刚刚发生的一切,本王在外面听得清清楚楚。你说这几个孩子只知大声读书,不解其中深意,还说他们和市井之中卖猪肉的人没什 么两样。恭让不过是说了一句合理的质疑,你就要打他,事后还搬弄是非,如此品格之人,如何做得好先生!” 燕凌寒疾言厉色,半分脸面都没给这姓温的留。 姓温的自知理亏,一手捂着鼻子,灰溜溜地走了。 只是,燕凌寒心里仍是生气,只不过,这一次他是气自己,请了这样的一个先生来,让孩子受了这无妄之灾。燕凌寒正这般想着,这时候,一双小手悄悄地拉住了他的袖子。 正文 第一千九百九十七章 不然呢 燕凌寒低头一瞧,发现是小恭让拉住了他的袖子。 此刻,小恭让的神情是有些惧怕的。 燕凌寒蹲下身子,和小恭让平视,道:“怎么了?” “父王,我没有辱骂先生。” 燕凌寒点点头,道:“父王知道。”小恭让还想要解释,燕凌寒却是冲他摇了摇头,道:“恭让,你记着,无论任何时候,父王都是最相信你的人。所以,你不需要解释很多。今天即便是我没有亲耳听到,也 绝不会认为你会做出辱骂先生的事情。” “父王,相信我?”小恭让不确定地问道。 燕凌寒无比确认地点了点头,道:“对,无论是父王还是母妃,都是在任何时候都会无条件相信你的人。” “我说什么,你们就会相信什么?万一,我说谎了呢?”小恭让歪着脑袋问道。 燕凌寒摸了摸他的头,道:“不会的。父王和母妃教育出的孩子,不会做出说谎这样的事情。” 这是他对于孩子的自信。 听到他这么说,小恭让和小灵毓都笑了。 两个人很开心,笑得格外大声。 这时,赫云舒从外面走了进来。 两个孩子仍在笑着,燕凌寒却是如临大敌。 燕凌寒仔细想了想,刚刚听墙根儿的时候,他和赫云舒的手是紧握在一起的,可后来他瞧见那姓温的要打小恭让,他一个激动之下,就松开赫云舒的手,跳进了屋子。 再然后,他还打了那姓温的,并将其赶走了。 这说起来,似乎不大好。 而此刻,赫云舒的脸色,更是不大好。 于是,燕凌寒忙往后站了站,这样,赫云舒首先接近的,就是两个孩子。 孩子的笑声,最是天真无邪。 看到他们在笑,赫云舒的脸上浮现了笑意,道:“今天阳光不错,我们去附近的山上玩儿,好不好?” “真的?”说着,小灵毓的眼神亮晶晶的。 “真的!”赫云舒大声确认道。 瞬间,两个孩子激动得跳了起来,开心极了。 很快,他们就坐上马车,朝着京郊的山上而去。 坐在马车上,两个孩子挑开车帘往外看,叽叽喳喳地议论着,开心极了。 燕凌寒坐在赫云舒的身旁,觉得她似乎不大高兴。 对于自己刚刚做的事,燕凌寒是问心无愧的,但是,他并不想惹赫云舒生气。 于是,趁着两个孩子往外看的时候,燕凌寒靠近了赫云舒,亲了一下她的脸颊。 “做什么?”赫云舒杏眼圆睁,愠怒道。 “你生气了?” “对,我生气了。” “你觉得,那姓温的不该揍?”燕凌寒愤愤道。 赫云舒没好气地瞧了他一眼,道:“你以为,我是因为你揍了那姓温的才生气的?” “不、不然呢?” 赫云舒瞪了他一眼,愤愤道:“燕凌寒,我真是白白与你做了那么久的夫妻!” 这个问题,一下子就上升到了非常严肃且严重的高度。 燕凌寒一下子就懵了,他实在是搞不懂,赫云舒是为什么才生气的。 赫云舒也不愿吊着他,只冷声道:“你不是说自己脾气最坏的吗?别人在你面前那么诋毁你儿子,你居然揍了一拳头了事?” 燕凌寒一阵恍惚,顺着赫云舒的话往下说:“你的意思是,我揍得太轻了?” “不然呢?”赫云舒反问道。 燕凌寒当即挑开车帘,就要往外去。 既然他娘子说揍得轻了,他再补上去!赫云舒拉住了他,道:“当时不打,现在马后炮又有什么用!好了,老实坐着!孩子们受了这一番惊吓,得好好弥补。今日,你就好好表现,不然,你今天就住后院的柴房 吧。” “娘子放心,我必定好好逗两个孩子玩儿,绝不会让自己沦落到柴房里去的。”燕凌寒拍着胸膛保证道。 赫云舒看了他一眼,嘴角带了笑意。 很快,他们就到了京郊的那座山上。 马车停在山脚下,他们一家人依次下了马车,朝着山上看去。 盛夏时节,大山郁郁葱葱,只有那浓重的绿装点着。 可现在,秋季到了,大山也显露出不同的色彩来,枫树的红,银杏的黄,松树的绿,装点着整座山,有种杂糅的美感。 两个孩子欢快地往山上跑,开心极了。 不一会儿的功夫,他们就捡了许多的树叶,铺在淡青色的石头上,欣赏着。 “母妃,是不是每种树的叶子都不一样?”小恭让问道。 赫云舒点点头,道:“是。你看,这枫树的叶子到了秋天就变红,是手掌一样的形状。这银杏树的叶子像一把小扇子,至于这松树的叶子,又尖又长,像什么?” “像针!”两个孩子齐声答道。 赫云舒莞尔一笑,道:“对。不过,这山上有很多树木,每一种树木的叶子都有不同的形状,今天咱们就多找一些树叶,看看这山上一共有多少种树,好不好?” “好!”两个孩子不约而同道,之后,就欢快的朝着山上跑去。 山林里,回荡着两个孩子欢快的笑声。 赫云舒和燕凌寒并肩而立,脸上也带了笑意。 燕凌寒伸出手,揽住了赫云舒的肩膀,道:“孩子们这样开心,真好。” 赫云舒抬头看了看太阳,道:“夫君,你不觉得,你忽略了一件事吗?” “什么事?”燕凌寒一头雾水道。 赫云舒指了指头顶的太阳。 燕凌寒即刻领会了,眼下日到正午,该是吃午饭的时候了。 他们出来的时候本就是一时兴起,并未吃午饭。 而他与赫云舒更是连早饭都没吃。 意识到这一点,燕凌寒连连拍自己的脑门儿,道:“娘子,都是我这个做夫君的失职,居然忘记了这么重要的事情。你放心,饭菜马上就好,马上就好。” 赫云舒嫣然一笑,道:“快去准备啊。这两个猴孩子,很快就该喊饿了。” 燕凌寒应了一声,很快就去准备了。 这一日,孩子们在山上玩得很开心,孩子们开心,赫云舒和燕凌寒就开心。 傍晚时分,他们坐着马车往回走。 孩子们捡了许多的树叶,赫云舒与他们约定,回去之后要把树叶做成标本,再做成一本标本书。 孩子们听了,格外高兴。 马车一路到了铭王府,孩子们欢快地下了马车,往府里走去。 孩子们在前,赫云舒和燕凌寒两人在后,进了府门之后,就往后院走。没料想,到了后院的入口处,暗卫凑上来,悄声道:“主子,陛下来了,面色不善。” 正文 第一千九百九十八章 原来你在啊 听暗卫说燕皇来了,燕凌寒面色如常,依旧牵着赫云舒的手往里走。 “莫不是来兴师问罪的,为了那个温先生?” 燕凌寒轻笑一声,道:“兴什么师,问什么罪,我还没上门找他说道说道呢,他倒先来了。” 说话间,二人就到了后院。 此刻,燕皇正坐在后院入口的茶室里。 茶室开着门,一眼就能瞧见燕皇坐在里面,虽然眼前茶香袅袅,但是可以看得出,燕皇的脸色很不好,颇有兴师问罪的架势。 燕凌寒不准备理睬,牵着赫云舒的手就往里走。 燕皇急吼吼地冲出来,愠怒道:“凌寒,你这小子,敢说没看见我?” 燕凌寒这才稍稍侧过身,看向了燕皇,恍然大悟道:“哦,皇兄,原来你在啊。” 燕皇瞪了他一眼,道:“进来说话。” 说完,燕皇自己先走进了茶室。 听罢,燕凌寒脸上带着笑,和赫云舒一起走进了茶室。 落座之后,燕皇尚未开口,燕凌寒就已经先发制人,道:“皇兄,你是不是对我有意见?” 这话倒是把燕皇给问懵了。 他瞪了瞪眼睛,道:“对,我就是对你有意见。” “我觉得也是。你若是对我没意见,就不该把那姓温的推荐过来给灵毓和恭让做先生。他那般连人品都堪忧的人,皇兄居然推荐给我,到底是何意思?”燕皇一听这话,顿时就缓过神来,他愤愤道:“凌寒,你不要恶人先告状。我对你有意见是因为你打了温先生,人家好好的一个大儒,被你打断了鼻梁,双眼也成了乌眼青 ,门牙都掉了好几颗,你这样,可真是有辱斯文!” 燕凌寒神色微顿,道:“等等,皇兄,你说我把他的双眼打成了乌眼青,还把他门牙都打掉了好几颗?”“不然呢?那温先生来找我的时候,满脸血污,那断掉的门牙我也见了,还带着血呢。你说你,对别人下手那么狠就算了,对一个读书人下手也这么重,是要做甚?”说着 ,燕皇还觉得自己话音的力度不够大,重重地拍了几下桌子。 对于这个,燕凌寒是懒得解释了。 清者自清,浊者自浊,他是打了那姓温的鼻子,可并未打他的眼睛和门牙,这一点,他不会迷糊。 看来,这个姓温的,是做惯了诬陷别人的事情,之前是诬陷小恭让,现在又诬陷到了他的头上来。 燕凌寒懒得解释,赫云舒却不愿坐视不理。 她看向燕皇,道:“皇兄,我的话,你可信?” “弟妹,你的话,我自然是相信的。” “那就好。皇兄,夫君是打了那姓温的,但是,也只是盛怒之下打了他的鼻子,并未动他的门牙和眼睛。这一点,我是可以作证的。”赫云舒郑重道。 燕皇微微皱眉,道:“照这么说,是温先生在说谎?” 赫云舒点点头,确认了此事,之后,她又将在学堂中发生的一切告诉了燕皇。 甚至,连小灵毓挨打的事情都全盘告知。 起初,燕皇是有些不相信的。 赫云舒就把小灵毓叫了过来,那一双白乎乎胖嘟嘟的小手上,红肿的痕迹犹在。就连昨日那哭了许久的眼睛,都还红着。 燕皇看了,顿时暴跳如雷。 原本,他就是喜欢女孩的,只可惜,他只有安淑公主这一个女儿,不够疼。所以对于灵毓,他是万分喜欢。眼下瞧见那嫩乎乎的小手多了红肿的痕迹,看得他怒火中烧。 只不过,目光触及燕凌寒,燕皇心中存了几分的疑虑,于是他把小灵毓拉到一旁问了,果然确认是那姓温的打的。 这下,燕皇的心里就有数了,怒气也全消了。不过,他还是不忘叮嘱燕凌寒:“凌寒,你这脾气也太暴了。就算是生气,也不能动手就打人。京城的官场之上,可不比你在军营之中的雷厉风行,一切,都要仔细斟酌之 后再行事,不然,会出错的。”燕凌寒不置可否,道:“皇兄,你这话就不对了。我这人又不是混官场的,所以官场上蝇营狗苟的那一套,对于我而言,派不上用场。我是个爱憎分明的,遇到了不对的事 情,自然不能作壁上观。更何况,受到伤害的是我的孩子,我自然不能坐视不理。”燕皇叹了一口气,道:“话虽如此说,可是冤家宜解不宜结,得罪人的事情总是不好的。你得罪了那些人,难保有些人会包藏祸心,他们或许不敢对你下手,但是,他们就 不敢对孩子们下手吗?孩子还小,未来的路还很长,你不可能永远跟着他们,依我看,你还是广结善缘的好,就当是,为了孩子。” 燕皇突然苦口婆心地说起这些,倒是让燕凌寒十分意外,于是,他就多看了燕皇几眼。燕皇被看得有几分不自在,便接着说道:“总而言之,我的意思是,不要轻易得罪人。就拿温先生这次的事情来说,是,他是做错了。但是,你可以告诉我,我可以有更妥 善的解决办法。” “我又不是小孩子,难不成遇到了让我生气的事情,我还要回家告诉大人,让大人来给我出气吗?”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燕皇愤愤道,尔后,他看向了赫云舒,道,“弟妹,我的意思,想必你是明白的。日后,你多劝劝他。” 燕皇今日的态度,让赫云舒的心里有了隐隐的猜测,却又不确定,眼下听燕皇如此说,她顺势就点了点头,道:“此事,皇兄放心就是。” 这一晚,燕皇留下吃了晚饭之后才回去。 送走燕皇的之后,燕凌寒摇了摇头,道:“皇兄如今的年龄越来越大,也越来越唠叨了。” “你觉得,他只是唠叨吗?”赫云舒反问道。 “不然呢?” 赫云舒笑笑,没再说什么。 她不确定的事情,自然是不乱说的。 这一晚,小灵毓不再因害怕而惊醒,赫云舒和燕凌寒也就睡了一个好觉。只是,二人都尚未料到,这件事的余波,远远还没有过去。 正文 第一千九百九十九章 我心里有数 在第二日起床后不久,燕凌寒就得到了一个消息。 看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他忍不住乐了。 当然,是被气乐的。 原本,他以为自己走到今时今日这一步,不会再遇到这样的事情,没料想,竟然再次遇到了。 这让燕凌寒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却又觉得很新鲜。 看到燕凌寒在发笑,赫云舒觉得奇怪,就询问缘由。 听燕凌寒说完原因,赫云舒自己也忍不住乐了。 她倒是想不到,这姓温的还有这一手。原来,那个姓温的在读书人的圈子里可以算得上是一个有名的人物,而他挨了打,不愿意就此罢休,就在读书人的圈子里散播流言,说什么铭王燕凌寒是一介莽夫,只知 打打杀杀,其余的,一概不知。 甚至还说,有如此的鲁莽之人身居上位,天下的读书人永远不会有翻身之日。 天下的读书人,无一不是十年寒窗苦读,为的就是一朝科举中榜,得以进入仕途,施展才华,光耀门楣。 这姓温的此言一出,直言燕凌寒独断专行,不顾惜读书人的颜面,甚至还对读书人大打出手,无异于断了天下读书人的路。 若是任由这样的言论在大渝传播,无疑是不行的。 以往,天下间纷争四起,无疑需要燕凌寒这样的战神。可现在大蒙归入大渝的版图,大魏又与大渝交好,海族又被收服,可谓是天下太平。 而太平世界,没有了外患,就要解决内忧。 这一年,燕凌寒在四处走了走,发现了大渝的许多弊病。这一切,他都已经具表上书,告知了燕皇。 未来的大渝盛世,无疑需要读书人,也就是文臣担起来。 想必,正是看出了这一点,这姓温的才敢如此大放厥词。 这一招,可谓是又准又狠。 只不过,燕凌寒已经有许久没有碰到类似于这种诋毁他的事情,这让他觉得分外新奇,外加好笑。 笑过之后,赫云舒及时提醒,道:“夫君,这件事虽然在咱们看来比较可笑,但是,若是深究起来,还是需要尽快解决的。” 燕凌寒点点头,道:“我知道。放心吧,这件事我心里有数。” “你心里有数就好。” 二人正说着话,燕皇就急吼吼地来了。 他很是着急,来了之后连椅子都没坐,就拉着燕凌寒要往外走。 燕凌寒反倒是拉住了燕皇,道:“皇兄,发生了什么事情,你怎么一副屁股着火的样子,猴急猴急的?” 燕皇踢了燕凌寒一脚,道:“你少装蒜!我就不信,那姓温的搞出的这桩事情你不知情!快跟我出去,我找个机会让你澄清!” “澄清什么?”燕凌寒反问道。 燕皇急吼吼道:“你还问我澄清什么?自然是告诉那些读书人,你不是一个只知打打杀杀的莽夫,一切也绝对不是姓温的说的那样!” 燕凌寒从燕皇手中抽回了自己的手,道:“我跟他们说,我说得着吗?” “凌寒,这不是一件小事情。” “皇兄,我自然知道这不是一件小事情。这样吧,你先回去,找人告诉那姓温的,明日朝堂之上,我会给他一个交代。” 听到这话,燕皇愣了一下,问道:“凌寒,你要如何做?” “我自有打算。” “凌寒,你放心,即便天下人都来刁难你,我也是相信你的。大不了到时候我就雷霆大怒,吓唬吓唬那姓温的,总之你放心,我是一定会站在你这一边的。” 燕凌寒看了看燕皇,虽然这话让他十分感动,但是,这话未免显得有些蠢。于是他直言道:“皇兄,你说为何这姓温的敢这样鼓动读书人?” “他们想要给你抹黑。”“对,他们是想给我抹黑。但是更深一层来说,他们自然也知道后果。出了这样的事情,无非是两种结果,要么是你维护我,要么是你反对我。可你若是维护我,就寒了天 下读书人的心。可你若是反对我,就伤了咱们的兄弟感情。这件事,你可想过?” 燕皇微微错愕,这个问题,他是没有深思过的。 他也没有想到,姓温的算计燕凌寒,居然连他也一起算计进去了。 燕凌寒冷笑一声,道:“皇兄,你可千万别忘了,这读书人的口诛笔伐,比战场上的暗箭还要伤人。你没想到的事情,他们可都门儿清着呢。” 燕皇细想了想,也察觉到这件事情背后暗藏的玄机。 的确,依着他的性子,自然是要维护燕凌寒的。可若是为了维护燕凌寒,就寒了天下读书人的心,这对于大渝的未来,的确是大大的不妙。 可他若是反对燕凌寒,自然免不了当面斥责。而他若是当面斥责,依着燕凌寒的性子,必然不会白白受着。如此一来,他们兄弟二人之间的感情,的确会受到损害。 可兄弟之间的感情一旦有了嫌隙,这嫌隙就会一点一点变成彼此之间的缝隙,到最后,会变成再也无法跨越的鸿沟。 到那时,他们兄弟之间可就是陌路人了。 燕皇想到这一点,不禁觉得胆战心惊。 他倒是没有想到,姓温的一个读书人,居然有如此狠辣的心思和老道的算计,这让他一瞬间白了脸色。 看到燕皇变了脸色,燕凌寒担心他的身体,不愿他盛怒之下引起旧疾,便宽慰道:“皇兄你放心就是,明日我会去上朝。朝堂之上,我自会将一切说清楚。” 燕皇扶着桌案,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道:“这姓温的心思如此老辣,到时候只怕是分外难缠。我担心你应付不来。” “皇兄,莫不是你也以为,我是一个只会打打杀杀的莽夫?”“凌寒,我自然知道你是颇有文才的。但那都是十岁以前的事情,之后你就上了战场,荒废了学业,自然比不上那姓温的,他心思刁钻专门钻人语言中的空子,最是难缠。 ” “皇兄只管放心就是。” 燕皇仍是担心,燕凌寒却也不多解释,只说明日上了早朝,自然将一切解决。 之后,燕皇半信半疑地离开了铭王府。第二日,燕凌寒果然早早起床,上朝去了。 正文 第两千章 无话可说 原本,燕凌寒是很少上朝的。 之前,他年轻气盛,觉得上朝无甚用处,更何况,若是有了什么事情,他可以直接跟燕皇私下里说,不必到那金銮殿上去说道。 后来,他和赫云舒成婚,也就更加不想上早朝了。 所谓早朝,便是要早早起床,一丝不苟地穿上官服,往金銮殿而去。在他看来,这着实无趣,还不如抱着自己的娘子睡懒觉。 燕凌寒这一日上早朝,可谓是开天辟地头一遭,故而他一走进金銮殿,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今日的他,穿着整整齐齐的朝服。他是王爷,又是武将,穿的便是黑色做底的烫金王服,上面绣着的是猛虎下山的图案,张牙舞爪,尽显威仪。 那衣服的下沿,则绣着祥云图案。 这衣服上的绣线用的是最好的,在烛光的映衬下微微散发着光亮,成为众人瞩目的所在。 更何况,以往燕凌寒总是以一副银色面具遮面,即便是这朝堂上的众臣,也很少有人知道燕凌寒的庐山真面目。 而现在,他早已不再戴着面具,显露出真实的容颜。一头的墨发高高束起,上面是一顶黑色的玉冠,不怒自威。 今日,众人一瞧见燕凌寒的面容,便知道什么叫云泥之别。 燕凌寒的五官极为端正,剑眉星目,面颊英挺,肤色是常年晒在阳光底下的小麦色,更显得他英武过人,尤其是那一双眼睛,眸光明亮,是任何人都无法忽略的存在。 一时间,他走上朝堂,虽然所有人都想要去看他,却不敢直视他的眼睛,只敢在他走过之后,偷偷去看。 燕凌寒径直走过去,站在了武将的最前面。 虽然他很少上朝,但是他的这个位置,向来是无人敢站的。 在他身后,站着的定国公云锦弦,另有云念远和云俊虎兄弟二人。 燕凌寒站定之后,微微转身,和他们几人打了招呼,之后便直直地站在那里,犹如一棵挺拔的青松。 没过一会儿,大太监刘福全大声呼喝“陛下驾到”,群臣跪倒,迎接燕皇。 当然,燕凌寒是不必跪的。 今日,燕皇来上朝,步子走得格外急切,待看到燕凌寒,他才稍稍放慢了步子,缓缓走到了龙椅前,抬手示意众臣起身。 群臣谢恩之后,燕皇端坐在龙椅之上。 按着早朝的惯例,照例是各级官员禀报所奏之事,群臣加以商议。 今日的事情不算多,一刻钟的时间就解决了。 这时候,那温先生走了出来,连呼冤枉。 燕皇便允他说出冤情,于是,这温先生就直言自己苦心教导铭王府的两个孩子,结果却无端被铭王燕凌寒殴打至此。 说着,温先生还将自己受伤的眼睛、歪掉的鼻子和断掉的门牙给众人看。 众人一瞧,也是一惊。 不过,他们惊的并不是燕凌寒能够做出这样的事情,而是这姓温的居然敢状告燕凌寒,寻常人可没这个胆子。 温先生陈述完自己的“冤情”,跪在那里痛哭流涕。 燕皇看得心急,屡屡看向燕凌寒,然而燕凌寒依旧是气定神闲的样子,似乎并不准备为自己辩驳。 于是,燕皇不得不清了清嗓子,道:“皇弟,对于温先生的状告,你有何话要说?” “无话可说。”燕凌寒缓缓开口,说出了这四个字。 听到这话,燕皇气得差点儿没背过气去,他原本以为燕凌寒今日来,就是为了陈述实情,没料想,他什么都不说。 那姓温的却是就坡下驴,道:“陛下,您也听到了,铭王殿下说了,他对此事无话可说。可见是对自己所做的事情供认不讳。” 燕皇尚未说话,便听得燕凌寒一声冷笑。 冷笑之后,燕凌寒看向了那温先生,道:“那你倒是说说看,本王都做了什么?” “王爷,您做了什么,您自己心里不清楚么?” “有道是贵人多忘事,本王的事情太多,至于打了你这种小事,不大记得。所以,你先说说看。” 随即,温先生委屈的指着自己的脸,道:“王爷,您打了我的鼻子,又伤了我的眼睛,打断了我的门牙,这些事,您是不打算承认吗?” 燕凌寒轻笑一声,道:“鼻子是本王打的没错。但是这眼睛和门牙,却非本王的手笔。” “没想到我大渝堂堂的铭王殿下,自己做的事竟然不敢承认!”那温先生气愤道。 众臣听了这话,却是不由得发笑了。在他们看来,燕凌寒所做的事情,是从来不需要遮掩的。故而温先生所言,倒是贻笑大方了。云念远站出来,道:“温先生,你只怕是搞错了。铭王殿下做的事,没有不敢承认的。今日他说不曾打伤你的眼睛和门牙,便是不曾。以他的身份,还不需为了这件小事说 谎!” 温先生扬手指向云念远,怒喝道:“云少国公,你与铭王殿下同气连枝,自然向着他说话。可你看看我这脸上的伤,难不成还是我自己打的吗?” 云念远还想说些什么,燕凌寒看了看他,示意他不必多言,这么一件小事,他还应付得来,不需云念远帮衬。 于是,他看向温先生,把跪着的他从地上拉了起来。 温先生还以为燕凌寒是要同他道歉,不禁心花怒放。 他素来听闻,这位铭王殿下是个专横跋扈的,如今他竟能让这位专横跋扈的王爷向他低头,也算得上是人生中的一大乐事。 然而,燕凌寒却是捏住了他的脸,将这张脸展示给众人瞧。 之后,燕凌寒问道:“大家仔细看看这张脸,不妨说一说,哪一处的伤最重。” 于是,众人便仔细端详温先生的脸,很快就得出了一致的结论,鼻子上的伤最重。的确,这姓温的脸上,就是鼻子的伤最重,因为鼻梁骨断了,需要许久才能恢复。而眼睛只是淤青,过几日便好了。至于那门牙,虽然断了一截,毕竟牙根儿还在,影响 不大。 得到这个答案,燕凌寒微微点头,然后取出一个帕子,道:“各位,接下来,还请看仔细了。”之后,随着燕凌寒的手缓缓移动,众人看得是目瞪口呆。 正文 第两千零一章 没文化 目瞪口呆之后,众人看向温先生的目光就不再是同情,而是憎恶了。 温先生自己倒是浑然未觉。 他当然不知道,燕凌寒拿着手帕在他的眼睛上缓缓擦过,那上面原本青紫的痕迹就消失了。 这一幕落在众人眼中,无疑便是这姓温的为了诬陷燕凌寒,将自己的眼睛周围涂上了青紫的颜色。 这等所为,实在是为人所不齿。 这一幕,燕皇也看到了,不禁怒火中烧。 很快,温先生两只眼睛周围青紫的痕迹被燕凌寒擦掉,显露出原本的肤色,这无疑证明,说谎的是这温先生。 燕皇首先发难,怒斥道:“温先生,朕原本敬你是个读书人,想着你是读圣贤书的,不会说谎,这才想着今日在此为你伸冤。不曾想,你竟是个妄图瞒天过海的混球!” 听到燕皇如此说,温先生倒是糊涂了。他慌忙跪下,道:“陛下,不知微臣错在何处,竟惹得您如此斥责?” 燕皇重重地拍了一下龙椅,道:“好啊,到了这般时候,你还抵赖。刘御史,你来与他说!”这刘御史是御史台中最刚直的一个人,从来不会说谎,听燕皇点了他的名字,他便站出来,看着那温先生说道:“你将眼睛周围涂上青紫的颜色,妄图诬陷铭王殿下,此等 居心,该杀!” 温先生瞬间就慌了,这时,燕凌寒则扬了扬手中的帕子,那上面,青紫的痕迹赫然在目。 他自己心里是迷糊的,原本这眼睛上的伤是他自己打的,想着诬赖给燕凌寒,没料想,会出现这一遭。 “难不成、难不成我眼睛是完好的?” 刘御史愤愤地甩了一下袖子,道:“姓温的,亏你还是一个读书人,这种事情都做得出来!这可是欺君之罪!” 这下,跪着的温先生止不住身子颤抖。 燕凌寒并不准备就此罢手,他冲着燕皇拱了拱手,道:“皇兄,还请您宣召一位太医前来。” 燕皇点点头,即刻命人宣召太医。此刻,那温先生心里糊涂,燕凌寒却是不糊涂的。那温先生的眼睛周围的确是伤了,但是,他料定这温先生的伤是自己所为,看着严重,实则只是显露出了青紫的痕迹, 无甚关系。于是他就找了百里星宇,百里星宇果然给了他一个对策,实则,这帕子上浸了药水,药水擦过之后,温先生眼睛周围的青紫便会消失,燕凌寒再稍稍动一下手脚,就能让 这帕子上显露出青紫的颜色。 如此一来,真真切切看到这一幕的人就会以为,是姓温的眼睛上涂了颜色,想要诬陷燕凌寒,结果被他擦掉了。 毕竟,很少有人会怀疑自己的眼睛。 很快,太医也来了,等着燕凌寒示下。 燕凌寒缓缓开口,道:“看看这温先生的牙齿。” 太医应声,就蹲下身去瞧温先生的牙。 温先生躲闪了一下,冲着燕皇说道:“陛下,哪里会有人糊涂到去毁坏自己的牙齿啊!” 燕皇冷哼一声,道:“别人或许不会,但是你就未必了。太医,查查看。” 之后,太医便仔细查看温先生的牙齿。 查看过之后,太医起身,回禀道:“陛下,温先生想来是常年不爱惜牙齿,故而牙齿格外脆弱,而且,这门牙是因啃咬硬物所致,而非被外力打断。” 这下,温先生理屈词穷。 的确,这断掉的门牙是他自己啃骨头的时候啃掉的,想着诬赖给燕凌寒罢了。 而燕凌寒也料定,即便是阴险如这温先生,也不会轻易拿自己的牙齿说事,毕竟,到了这般年纪,牙齿掉了就不会再长出来了,一般人可下不了这样的血本。 也正是出于这样的原因,燕凌寒才会让太医来诊断。 这下便足以证明,温先生眼睛上的伤和断掉的门牙,和燕凌寒无关。 至于那鼻子上的伤,燕凌寒自己是承认的。 于是,穷途末路的温先生就见缝插针,道:“纵、纵然这两处的伤不是真的,可我这鼻梁是真真切切断掉了的。这鼻梁,就是被铭王殿下打断的。” 燕凌寒瞥了他一眼,道:“本王从未抵赖。但是,本王打你的理由,你敢说吗?”“王爷,我受您邀请,去您府上给您的孩子启蒙。我素来是个治学严格的,对于小孩子而言亦是如此,您爱护孩子,我可以理解,又怎能因为我对孩子要求严格就殴打我呢 ?”燕凌寒冷笑一声,道:“看来,你果真是说谎成性。当日,本王听得清清楚楚,明明是你要求孩子们读书的,孩子们字正腔圆,不曾读错分毫,你反倒说他们只知大声读书 却不解其意,和市井之中吆喝着卖肉的屠夫没有区别,此事,你可敢承认?” “王爷说笑了,温某一介读书人,说不出这样粗鄙的话。” “是么?难不成本王还会拿这种话来诬陷你?”姓温的灵机一动,自以为发现了燕凌寒言语中的漏洞,便趁机说道:“王爷,您出身行伍,年少时便从了军,日常所接触的,也不过是些乡野的粗夫莽汉罢了。换言之,您 说出这样粗鄙的话,才算是正常。” 这话,便是说燕凌寒没文化了。 其余的朝臣听到这话,不禁觉得这姓温的是不要命了。 铭王燕凌寒十岁便上了战场,后来一步步成长为大渝的战神,这件事,大渝的每个人都是有目共睹的。姓温的拿这件事来说燕凌寒,实在是不应该。 是,在他们看来,燕凌寒是没读过什么书的,但是,就是这个从未读过书的燕凌寒,打下了大渝如今的天下。这是不争的事实。姓温的如此说,燕凌寒尚未发难,那素来刚直的刘御史却忍不住了,他扬手指向温先生,怒喝道:“你这姓温的说话着实不讲道理,本官也算得上是读书人,却不敢说出这 番话。王爷纵然是没读过什么书又如何,没有他在战前厮杀,你这小老儿的命怕是早就没了,哪里还能在这里满嘴喷粪!” 温先生还想要辩驳,燕凌寒却是轻笑一声,道:“本王纵然没读过什么书,却也不至于比你读的书少。” “王爷这话的意思,是要与在下比一比文才了?”温先生觉得燕凌寒只是在说大话,才敢如此发问。 “是又如何?”听燕凌寒如此说,姓温的顿时觉得,他的机会,来了! 正文 第两千零二章 步步紧逼 姓温的喜不自胜,道:“王爷,你说要与在下比比文才,此事可当真?” 燕凌寒瞥了他一眼,道:“本王说过的话,从未假过。” 瞬间,姓温的眉开眼笑,道:“王爷,在下听闻,军中素有立军令状一说,可是真的?” 他这话言下之意,便是让燕凌寒在比试文才这件事上立军令状了。 寻常的比试还好,可若是上升到军令状的高度,那就必须要履行了,是本分都做不得假的。 燕皇听到这话,顿时变了脸色。 他原本以为,燕凌寒只是一时兴起,才说要跟姓温的比试文才。在众人的印象里,燕凌寒素来以武将的身份出现,文才的事情和他是不沾边的。既然如此,就算是比输了也没什么要紧,可眼下,这姓温的说要立军令状,那就非同小可 了。燕皇沉了脸色,他尚未开口说些什么,云念远已经先站了出来,道:“温先生,铭王殿下素来以战神的身份著称,你偏要与他比试文才,这与铭王殿下要求与你比试功夫有 什么区别?”姓温的却是一笑,道:“云少国公,比试文才并非是在下先提出来的,是王爷说文才不输于在下,在下只是想要证实一番罢了。想来,身为一国王爷,所说的话是不能作假 的。” 云念远还想要说些什么,云锦弦拉了他一下,自己则看向了姓温的,道:“温先生,你是读书人,讲求礼数。你以己之长攻铭王殿下之短,此事可合乎礼数?” “国公爷,礼之一字,全在心中。既然您觉得这件事不合乎礼数,那好,只要铭王殿下说他刚才只是一时口误,不再与在下比试,那么在下自然不再提及此事。” 这话的意思,便是要让燕凌寒主动承认自己不如他了。 纵然云锦弦一向是以好脾气著称的,此刻也想上去踹这姓温的两脚。 燕凌寒拉了云锦弦一下,道:“舅舅无须生气,这件事,本王还应付得来。” 说完,燕凌寒看向了那姓温的,道:“本王与你比试文才,本王若输了,便交出十万亲兵的指挥权,从此以后再不以铭王之尊出现于众人面前。” 燕凌寒此言一出,群臣哗然。 他们都知道燕凌寒年轻气盛,向来不是个能忍的主儿,眼下听他这样说,方知他脾性之刚硬,远远超出他们的认知。 只是,一个武将与一个读书人比文才,结局是注定的。 这时,有不少大臣都坐不住了。 这其中,有文臣,也有武将。 “姓温的,王爷是大将之材,你休要在此胡搅蛮缠!” “就是,你与王爷比试文才,就算是赢了有什么值得说的,真不怕说出去,笑掉了别人的大牙!”“没错儿,温先生,读书人心怀天下,王爷是经天济世之才,雄才大略非寻常人可及,若真因此事交出了十万亲兵的指挥权,日后边关若是有了战事,难不成温先生你还能 去上阵杀敌不成?” …… 这些人一言一语,都是指摘姓温的不是。 这话本是向着燕凌寒说的,只不过,听在燕凌寒的耳中,倒有了另一番意味。 这一刻,燕凌寒是真真切切的明白,原来,这么多年以来,人们都是把他当成一个只会打打杀杀的莽夫来看待的。 而且,还是一个脾气不怎么好的莽夫,若不然,也不会传出他可止小儿夜啼的名声,甚至还传出他生食小儿的恶名。 或许,在那些不了解他的人眼中,他燕凌寒素来只知道打打杀杀,是一个战场上的杀神,杀人如麻,是全无人性的。 若非如此,关于他的传言也不会如此不堪。 原本,燕凌寒是全不在乎这些名声的,只是,如今他有了妻子,也有了孩子,他不希望他的恶名会和他们联系在一起。 只不过,此刻听着这些人说话,是全都觉得在文才方面,他是不如这姓温的。 燕凌寒蓦然一笑,尔后微微抬手,道:“各位无须多言,今日本王既然立下了这样的军令状,便不会改变。只不过,既然是立军令状,想必,也不该是本王一人立吧。” 听到这话,姓温的应道:“王爷放心,在下若是输了,此后便在文坛除名,再不以读书人的名号自居。” “既然如此,这件事就这么定了。” “王爷,且慢!” 说话的,是姓温的。 燕凌寒看了看他,道:“你还有何事?” “王爷,既然是比试文才,就需要请文坛圣手来做评判,这话您可赞同?” “自然。” “而且,比试的地方不能是在这金銮殿,须得选在外面,才显得公平。”姓温的拐弯抹角道。 他是怕在这金銮殿上比试,这些个臣子都碍于燕凌寒的身份,即便燕凌寒的文才不如他,也会被判定比他强。 “本王既然决定应了你这比试,这地方,由你来选就是。”燕凌寒无所谓道。 姓温的立即说道:“王爷,城南有一陶然亭,我等读书人素来喜欢在那里吟诗作对,那地方周围宽敞,可供人围观、评判。到时候你我二人在陶然亭中比试便可。” “好。”燕凌寒一口应下,尔后问道,“你还有其他要求吗?” “只要王爷答应了以上的要求,在下便没有其他要求了。只不过,不知王爷何时能应战?总不会,拖上个一年半载吧。” “随时。”燕凌寒言简意赅道。 “王爷果然是个爽快人。今日天气不错,只可惜时间晚了,有些来不及。想必明日风和日丽,是个不错的天气,不如,就选在明日?” 听到这姓温的这样说,燕皇刚想出言阻止,不曾想,燕凌寒已经缓缓开口,道:“好。” 于是,这件事就这么定了下来。 这一日下朝之后,百官依着次序往外走,议论的皆是这件事。 燕凌寒走在最前面,对于后面的议论声充耳不闻,只管大步往前走。这时,有一个内侍小跑着赶上他,拉住了他的袖子就不肯松手了。 正文 第两千零三章 也太大胆了 燕凌寒看了看那内侍,发现这内侍是燕皇身边的。 此时,这内侍慌忙说道:“王爷,陛下请您过去。” “何事?” “王爷说笑了,如此重要的事情,陛下怎么会同奴才说呢?” “那你便回去告诉陛下,就说本王急着回去陪妻儿吃饭,不得空过去。改日若是有空,自然会去的。” 说完,燕凌寒便准备走。 谁知道,这内侍是个难缠的,居然拉着他的袖子不肯松开。 看那样子,是使出了吃奶的劲儿。 燕凌寒轻笑一声,道:“你信不信,本王一脚踹过去,你这全身的骨头就断了。” 那内侍吓得不轻,手都开始颤抖了:“王爷,您若是铁了心不去,就踹奴才好了,总好过奴才被陛下治罪,株连九族的好!” 燕凌寒第一次遇到这样难缠的内侍,不禁多看了他几眼,道:“看样子,你年龄还小?” “回王爷的话,是。您若是惩罚奴才,奴才会哭的,哭的很丑的那种,鼻子一把泪一把的,定会弄王爷一身。” 这样小孩子气的话,倒是让燕凌寒不知该如何斥责了。 他甩了甩袖子,道:“罢了,本王去去就回。” 说完,他就转过身,朝着燕皇的寝殿而去。 那内侍慌忙跟上,生怕燕凌寒半路跑了。到了燕皇的寝殿,燕凌寒尚未进去,便听到里面传来乒乒乓乓砸东西的声音,其中还夹杂着燕皇的咆哮声:“这个姓温的,朕要弄死他!株连他九族!啊不,株连他十八族 !” 燕凌寒蓦然一笑,走了进去。 此时,燕皇正举着一个方口大瓷瓶要往地上扔,燕凌寒飞身而去,从燕皇手中拿过了瓷瓶,瞧了一眼,道:“皇兄,这样珍贵的瓷器你也舍得扔,不如送给我好了。” 看到燕凌寒,燕皇气鼓鼓地坐下,唉声叹气道:“凌寒啊,往日里朕看你也算是聪明,今日怎么就被这姓温的给算计了?” “我怎么就被他算计了?”说着,燕凌寒自顾自地端起桌案上的茶,轻抿了一口。 燕皇双眼圆睁,道:“你这小子,不会到现在还没看出来这是一场阴谋吧?” “什么阴谋?”燕凌寒一板一眼的问道。“你不知道,有些个读书人沽名钓誉,最爱做这种打击权贵的事情。此番这姓温的盯上了你,明日再胜了你,到时候他的文名便会广为传播,势必会成为大渝第一大儒,任是谁,都要对他尊敬几分的。那位大渝的冯老先生,你不是很推崇吗?文坛的事情想必你不大明白,我简单些跟你说,明日这姓温的胜了你,就会成为咱们大渝的冯老先 生,被天下的读书人所推崇。” 燕凌寒瞥了燕皇一眼,那眼神,俨然是在看一个傻子。 而此刻,燕皇看他的眼神,也像是在看一个傻子。两个“傻子”对望,先沉不住气的是燕皇,他拍了拍燕凌寒的肩膀,道:“凌寒,朕知道,这些个读书人的弯弯绕你搞不清楚。没事的,今日的事情我会替你摆平,事后保证 你的名声不会损伤分毫。” 燕凌寒放下手中的杯盏,道:“那皇兄不妨说说看,要如何替我摆平这件事?”“这还不简单?我随便扯个幌子,就说边关有流寇作乱,急需你前去镇压。如此一来,明日的比试你自然可以不用出现。旁人念着你是为国家大事才离开的,自然也不会说 出什么来。” 燕凌寒看了燕皇一眼,道:“皇兄的意思,是希望我做个临阵脱逃的胆小鬼?” “这和胆小鬼有什么关系?这件事本来就是那姓温的不对,你不应战才是正常的。他一个读书人要与你比试文才,算什么!” “皇兄,你最近很闲么?”突然间,燕凌寒问了这么一句。一时间,燕皇有些懵,直言道:“谁说朕很闲?这阵子很忙的,永奇这孩子看着聪明,但是办事总不得力,许多大事还得我做主,很忙的。你看,这几日,我这头上的白头 发都多了好几根。” “哦,既然很忙,就不必理会这些小事了。” 燕皇嘴巴微张,他倒是没有想到,原来燕凌寒在这儿等着他呢。 他愤愤地拍了一下燕凌寒的肩膀,道:“你这小子,怎么不知道好歹呢?那十万亲兵是你亲自带出来的,就这么交出指挥权,你甘心?” 燕凌寒没好气的看了燕皇一眼,道:“你就这么笃定,我会输?” 燕皇瞪着眼睛看着燕凌寒,那眼神分明是在说:这不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吗? 燕凌寒懒得与他说个详细,只丢下一句:“你若是不放心,明日去看看就是。” 之后,燕凌寒便大步流星地出去了。燕凌寒走了,燕皇却是懵了,他嘀咕道:“不应该啊。凌寒是个聪明的,就算是在金銮殿上被那姓温的话赶话说到了那个份儿上,如今朕提点他,他应该明白了啊,怎会如 此一意孤行?” 嘀咕完之后,燕皇看向了站在一旁的刘福全,道:“福全,你倒是说说看,朕这皇弟今日是怎么了?” 刘福全暗暗咬了咬牙,诋毁铭王殿下的事情,他可不敢说。若是说了,只怕燕凌寒不来揍他,燕皇就会第一个下手。 于是,刘福全眨巴眨巴一双老眼,异想天开道:“陛下,奴才斗胆,觉得铭王殿下是自信于自己的文才,所以才敢与温先生比试……” 噗嗤——瞬间,燕皇刚入口的一口茶全部吐了出来,他缓了几缓,这才指着刘福全说道:“福全啊,你这想法,也太大胆了。凌寒那小子,别人不知道我还不知道,书都没读过几本 ,字都没认全,他去跟人比试文才,比什么吟诗作对,这就是自寻死路!” 这下,刘福全就再也不敢说什么了。 燕皇窝在椅子里,苦想对策。而此时,铭王府之中,燕凌寒刚踏进铭王府的大门,迎面就看到了一个个人以及那一双双大睁的眼睛。 正文 第两千零四章 你们一个个的 燕凌寒看到的人,是他手下的暗卫。 此刻,他们一个个盯着他瞧。 这样的眼神,燕凌寒是熟悉的。 以往,每当他有任务即将下达的时候,他的暗卫就是这个神色,专注凝神,一心等待着他下令。 只不过,今日燕凌寒觉得奇怪,他并没有什么事情要让他们去做,为何他们却是如此的神情?还是说,发生了什么他尚且不知道的事情? 于是,燕凌寒瞧着眼前的这些个暗卫,而他们,也瞧着燕凌寒。 这么瞧了一会儿之后,燕凌寒十分迷茫,于是他开口问道:“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主子,我们在等你下命令。”说话的,是站在最前面的寒风。 现下,燕凌寒彻底糊涂了,他迷糊道:“下什么命令?” 寒风率先答道:“主子,明日便要比试了,是否今晚趁着月黑天高,将那姓温的抓起来?” “是啊,主子,只要您一声令下,属下立马行动。” “对,不需别的兄弟动手,属下一人就可以办到。” …… 请令的声音此起彼伏,一下又一下地震着燕凌寒的耳膜。 这下,燕凌寒总算是听明白了,原来,他的这些个暗卫都担心他明日败北,所以才想着今晚要对付那姓温的。 对付了那姓温的,他自然无法在明日出现,这样一来,就可以说成是姓温的临阵脱逃。 明白过来之后,燕凌寒不禁一阵头大,他按了按眉心,道:“你们好歹是跟着我多年的,都不相信明日我能胜了那姓温的?” 听燕凌寒说完,暗卫们一个个皆是憋笑的表情,却又不敢笑出声,要维持眼下的面部表情十分辛苦。 燕凌寒懊恼道:“你们一个个的,滚犊子!” 说完,燕凌寒就气鼓鼓地进了后院。 他养了一帮什么暗卫,怎么尽是来给他泄气的? 不过,到了后院,两个孩子一前一后围上来,再有赫云舒在不远处含笑看着他,燕凌寒瞬间又觉得,心情似乎也没有那么糟糕。 顷刻间,那郁闷的情绪一扫而空,燕凌寒笑着迎上去,蹲下身一左一右抱起了两个孩子,走向赫云舒。 赫云舒笑了笑,道:“听闻,你要与那姓温的比试文才?” 燕凌寒故作惊讶,道:“看来,娘子是已经得到消息了。” 赫云舒莞尔一笑,道:“那是当然,你铭王殿下要与那姓温的比试文才,这件事现在只怕已经传遍了整个京城,街谈巷议,妇孺皆知。我还听说……” 说着,赫云舒故意停顿了一下,没有往下说。 “听说什么?” “我还听说,有赌场都开始下注了。” “下注?那他们是赌我赢还是赌那姓温的赢?” “你若真的好奇,不如咱们亲自去看看。” 闻言,燕凌寒兴致大起,说起来,他倒是很少到赌场去。 不过,今日去赌场,也算是有了正当的理由。 于是,燕凌寒带着妻儿,兴致勃勃的去了赌场。 当然,为了避免被人认出来,燕凌寒和赫云舒都做了一番伪装,任是谁,也看不出他们的真面目。 就这样,他们坐着马车,去了赌场。 一路上,虽然坐在马车上,但是外面的议论声却是源源不断的传了进来。 的确如赫云舒所言的那般,如今街谈巷议的,都是他燕凌寒要与那大儒温先生比试的消息。 只不过,谈论起这件事,他们的语气是惋惜的,都觉得他要败给那姓温的。 听到这些议论,燕凌寒苦笑了一下,道:“难道这偌大一个大渝,就没人相信我也是有文才的?” 赫云舒捧起燕凌寒的脸,道:“怎么没有?我、灵毓还有恭让,都是相信你的文才的。” “真的吗?” 两个孩子接连点了点头,神色十分诚恳。 小灵毓神气十足道:“父王,母妃说了,你才高八斗,肯定比那姓温的强!” “没错,我家父王绝对不会败给那姓温的!”小恭让义愤填膺道。 说着这些,两个孩子的神情都很愤慨。 他们的愤慨,燕凌寒是能够理解的。毕竟,那姓温的独断专行,打了小灵毓,又混淆是非,诬陷了小恭让,对于那姓温的,两个孩子是极度愤怒的。 想到这些,燕凌寒摸了摸他们的小脑袋,缓声道:“你们俩放心,父王一定不会输给那姓温的。” “好!”两个孩子不约而同道。 这下,燕凌寒明白了,两个孩子对他的信任,并非是因为真的相信他有文才,只是不愿意他输给那姓温的罢了。 这时,赫云舒握住了燕凌寒的手,道:“我是真的相信你的文才的。” “为何?” “别忘了,你也是大魏的无忧先生。再者说,就算我不知道你就是那无忧先生,与你相处了这么久,我就什么都看不出来么?”赫云舒反问道。 瞬间,燕凌寒觉得,被人相信的感觉真好。 他笑着搂紧了赫云舒的腰,道:“走,本王今日带你们去赌场消遣消遣!” 很快,他们就到了这京城最大的赌场——泰和赌场。 虽然燕凌寒很不想承认,但是,这赌场就是他名下的。 原本,他是无心涉足赌场的,只是,为着打探消息的需要,才开了这么一个赌场。 毕竟,这赌场之中是鱼龙混杂之地,三教九流的人都有,若是打探消息,就会很方便。 他是无心插柳,却没想到,这赌场越做越大,如今已经成了京城之中最大的赌场。 自然,这赌场交给手下的人管理,他是无须亲自过问的。 因为是自家的赌场,里面没什么肮脏的交易,所以即便是带着孩子们来,燕凌寒也是很放心的。 此刻,这赌场外,进进出出的人非常多。 燕凌寒刚走进这赌场,便听到楼上的人大声呼和道:“来啊来啊,明日铭王殿下与温大儒文才大对决,快来下注啊,早下早赢!早下早发财!来啊来啊快来啊……” 燕凌寒看了看,发现许多人都是朝着楼上走的,于是,他也顺着人潮往楼上走去。上去一看,燕凌寒便大受挫折,很想自戳双目。 正文 第两千零五章 一个都没有哦 这赌场的楼上,里三圈外三圈围满了人。 此时,楼上正中间的位置摆了一张长长的桌子,来供人下注。 只不过,这些人却都围在一端。另一端就算是有人过去瞧上一眼,也很快就走开了,生怕沾染了什么似的。 燕凌寒身材高大,眼神又好,故而瞧得真切,那人多的一端是来赌温先生赢的,那人少的一端是来赌他赢的。 从眼前这一番状况来看,可以想见,只怕很少有人会买他赢。 燕凌寒招招手,叫过这里的伙计,询问道:“买铭王赢的人有几个?” 听到这话,那伙计一脸诧异的看着燕凌寒,道:“客官,您外地的?” “不是。” 伙计撇撇嘴,道:“既然不是外地的,那你就应该知道,买铭王殿下赢,除非是傻子!还问有几人买铭王殿下赢,啧啧,一个都没有哦。” 燕凌寒:又想踢人了怎么办?在自己家的赌场被人如此揶揄,也算是没谁了。 这时,小灵毓和小恭让却是牵着手朝着那人少的一端走了过去。 两个人人小鬼大,像模像样的看着,之后便招手叫那伙计过去,道:“我们要下注赌父,啊不,赌铭王殿下赢!” 两个小家伙一进这赌场就明白了,根本没人觉得他们的父王会赢,所以就格外生气。 生气之下,这喊出的声音就格外大,竟然盖过了那边嘈杂的人群。 这下,所有人都朝着这两个孩子看了过来。 两个小家伙倒是镇定自若,站在那里丝毫也不怯场。 赫云舒站在不远处,冲着燕凌寒竖了个拇指,道:“不错,这俩小家伙,有乃父之风!” 燕凌寒乐呵呵地,也没空想那些糟心的事情了,全神贯注的看着自己的两个孩子。 听到这两个孩子的声音,便有伙计走了过去,不耐烦地摆了摆手,道:“走走走,哪里来的小孩子,也敢到这里来捣乱,快出去!” 啪—— 小恭让一扬手,把一张一千两的金票拍在了桌子上,中气十足道:“我要赌铭王殿下赢!”伙计凑过去看了看,银票是真的,做不得假,这才对两个小家伙刮目相看,不过,他还是苦口婆心道:“小弟弟,小妹妹,我劝你们还是想清楚的好,你们要是买铭王殿下 赢,会输得很惨的。输了的话,你们俩会被大人打屁股的。” “什么是打屁股?”小灵毓突然插了这么一句题外话。 “就是大人揍你的意思。” “哦,不怕。” 伙计仍是不放心,他拉了拉小恭让,道:“小弟弟,你家大人呢?你这金票是不是从家里偷出来的?我劝你啊,还是把这金票收走。不然你家大人肯定会痛打你一顿的。” 小恭让小大人一般说道:“买铭王殿下赢,正是我,我家大人的意思。你只管下注,不会有人来找你的麻烦。” 此时,旁边有人不耐烦道:“伙计,他想买,你让他买不就行了,就算是输了也不输你的钱。” 伙计陪着笑脸道:“客官,我们赌场是正经赌场,不做偏门儿生意。” 如此,这伙计又跟小恭让和小灵毓说了许久,但是两个小家伙始终坚持,他们就是要买铭王殿下赢。 伙计说的口干舌燥,到最后有气无力地问道:“那你们倒是说说看,你家大人为何要让你们买铭王殿下赢?” 小恭让的眼睛滴溜一转,道:“我家大人说了,铭王殿下为国征战数十载,若没有他,就没有如今盛世太平的大渝。所以,单凭这一点,就该买他赢!” 这话说得慷慨激昂,倒是把不少人都说动了。 不过,被说动是一回事,他们却是不肯让自己手里的银子打水漂的。 所以,虽然听小恭让这么说了,买燕凌寒赢的人虽然多了那么几个,却依然是凤毛麟角。 这时候,却有一个响亮的声音传来:“说得好!本少爷也来买铭王殿下赢!” 燕凌寒和赫云舒循声看过去,发现说话的人是赵琰。 二人忍俊不禁,不曾想到这赵琰也会来凑这个热闹。 说话间,赵琰已经走到桌子的另一端,下了注,他拍出来的,是一张一千两的银票。 之后,他冲着小灵毓和小恭让眨了眨眼睛。 看到这里,燕凌寒拉了拉赫云舒,悄声道:“快走!” “怎么了?” 燕凌寒压低了声音说道:“赵琰认得两个小家伙,看到他们在,必定以为咱们也在,会找咱们的。若是被旁人知道我来买自己赢,多害臊!” 赫云舒忍俊不禁,她倒是没想这么多,不过听燕凌寒这么一说,好像还很有道理,于是就顺从地被燕凌寒拉下去了。 至于两个孩子的安全,明里有赵琰在这里,暗地里有暗卫保护着,不会出什么问题。 于是,赫云舒和燕凌寒就放心地下了楼,坐到了马车里。 过了约莫一刻钟的时间,燕凌寒从车帘缝儿里看到,赵琰带着两个小家伙从里面出来了。 看那口型,是在询问是谁带他们来的。 两个小家伙倒是挺机灵,只说是从家里偷偷出来的,因为有暗卫跟着,所以就不怕什么。 如此,赵琰也就没有多问,把二人送到马车旁就离开了。 两个小家伙很快上了马车,随着赫云舒和燕凌寒一起,往铭王府而去。 因为看到了赵琰,赫云舒不禁想到了赵云卿,便问道:“如今曦泽还没从赵府出来么?” “还不曾。” “改日倒是要找赵琰好好问问,这曦泽在赵府待了数日,到底在做什么。” “行啊,找机会就问问他。” 一路上,几人说说笑笑,气氛融洽。 因为时间已经到了正午,两个孩子也饿了,燕凌寒和赫云舒就找了一个不错的酒楼,带他们去吃饭,吃过饭后才回了铭王府。 一走进铭王府的大门,寒风就奔了上来,禀报道:“主子,陛下来了,已经等了许久了,脸色很是难看。” 听罢,燕凌寒冲着赫云舒说道:“你瞧,这个罗里吧嗦的,明明在宫里已经对我说了许多,现在居然又来了,我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赫云舒笑了笑,道:“是么?我倒要听听,这一次皇兄要说些什么。”说完,赫云舒往前走去,去见燕皇。 正文 第两千零六章 这么傻缺 原本,燕皇就在铭王府中等得心急火燎,听到有人禀报说赫云舒回来了,他当即就大步出门,刚好和赫云舒走了个面对面。 赫云舒春风满面,道:“皇兄,你这般火急火燎的,是为何?”燕皇皱了皱眉,觉得依赫云舒的敏锐,不至于被蒙蔽,可看她现在的表情,又不像是知道了什么,于是,他脱口而出道:“凌寒与那姓温的要比试文才的事情,你可知道? ” “我知道啊。”赫云舒轻描淡写道。 这下,燕皇彻底惊讶了,他狐疑道:“你知道?” “对啊,我知道。”赫云舒点点头,确认这一点。 这下,燕皇就不是惊讶,而是诧异了:“你知道,那你还能笑得出来?” 赫云舒哑然失笑,道:“瞧皇兄这话说的,我怎么就笑不出来了?” 燕皇又走近了一些,道:“弟妹,你可听清楚了,我是说凌寒要与那姓温的比试文才,不是比试功夫啊。” “我听清楚了,皇兄。” 恰好这个时候,燕凌寒抱着两个孩子赶了上来,正与两个孩子有说有笑,气氛很是融洽。 燕凌寒瞧见燕皇,道:“皇兄,在宫里你不是把话都说完了吗?怎么又追到我家里来了?” 燕皇瞪了他一眼,道:“你走,我不与你说。我与弟妹有话说。” 燕凌寒回瞪了燕皇两眼,道:“皇兄,你这话就奇怪了,你与我的王妃有话说,却让我避开,这是何道理?” 听罢,燕皇愠怒道:“走开,你这个千年大醋精,怎么连我的醋都吃?快走!” 燕凌寒瞥了他一眼,抱着孩子从他身边走了过去。 目送燕凌寒离开之后,燕皇随口问道:“瞧着灵毓和恭让都挺高兴的,你们这是做什么去了?” “哦,这个啊,刚刚我们去赌场了。” “赌场?”瞬间,燕皇惊得下巴都要掉下来了。 有带着孩子去赌场的父母吗? 燕皇勉强咽了一口唾沫,暂时忽略这个问题,转而问道:“好端端的,带着两个孩子去赌场做什么?” “皇兄,这你就不知道了。今日在赌场之中,最热门的赌局就是赌夫君与那姓温的比试文才,谁会赢。” 听到这话,燕皇忍不住笑出了声,道:“还有这么傻缺的赌局?这赌局还用说么?肯定是凌寒输!” “皇兄,对夫君,你要有信心一点。” 燕皇瞪大了眼睛,像是不认识赫云舒似的:“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不大明白。” “皇兄,夫君是一个从来不会让人失望的人,所以,这一次,你就相信他吧。”燕皇退后了两步,尔后狠狠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儿,自言自语道:“我还想着你是个通透的,来与你说道说道。看来,这情之一字,的确是害人不浅。所谓情人眼里出西 施,想必说的就是如此了。但是弟妹,你也得先看清楚,眼前这人到底是西施还是东施啊!这般把东施看成西施,是会闹笑话的。” 这下,赫云舒就明白燕皇的来意了。 他是想让她劝劝燕凌寒,稍微用一些手段,避免参与明日的比试。 赫云舒直言道:“皇兄,或许,你真的应该相信夫君一次。这样吧,皇兄若是真的不放心,明日便亲临陶然亭,在一旁观战。” 燕皇捂了捂自己的眼睛,道:“还是不了。不过,弟妹,你真的确定,就放任这件事这么发展下去么?” 赫云舒点点头,无比确认道:“皇兄,夫君从来都是一个坦坦荡荡的人,做不来蝇营狗苟的事情。你让他在比试之前算计那姓温的,他不会做的。” “可这也得分情况啊。凌寒是在金銮殿上立了军令状的,若是他输了,就要交出十万亲兵的指挥权,这可不是一件小事。” “对啊,皇兄,这不是一件小事。那你就更应该相信,夫君他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情。他既然同意了这次的比试,那就说明,他心里是有底的……” 燕皇打断赫云舒的话,道:“罢了,弟妹,我不与你说了,你已经被凌寒洗脑了,无论我说什么,你也不会相信的。” “皇兄,是你不肯相信夫君。是你不相信,他是一个有文才的人。” “弟妹,说这话,你自己信吗?” “当然。”赫云舒笃定道。 听赫云舒这样说,燕皇突然泄了气,他突然意识到,无论他说什么,赫云舒也不会赞同对那姓温的做些什么的。 于是,他颓然转身,便准备离开。 赫云舒看着燕皇的背影,突然说道:“皇兄,如果你真的在意与凌寒的兄弟感情,就不要背着他做什么。” 她知道,依着燕皇的固执,就算是她与夫君不同意做些什么,燕皇还是会做的,故而,她说了这样一句话。 燕皇的身子震了一下,停在了原地。 见他如此反应,赫云舒就知道,她猜对了。 很快,燕皇迈步,大步流星地离开。 赫云舒则转身,回了内院。 燕凌寒正与孩子们玩闹,很是开心。 “皇兄他是真的很担心你。” 燕凌寒冲着赫云舒笑了笑,道:“我已经与他说过了,让他放心,只可惜,他不信我。” 说话间,赫云舒的手攀上了燕凌寒的肩膀,道:“所以啊,兄弟,该是你证明自己的时候了。” 燕凌寒笑笑,没再说什么。 这一日,相较于外面的纷纷攘攘,铭王府之中,却是一派安宁。 对于这一家人而言,生活和往日并没有什么不同。孩子们照常练功夫,大人照常看孩子练功夫,吃饭、睡觉,和从前别无二致。 这一日的时间很快过去,第二日,陶然亭外,围着黑压压的人群,都在等着围观这场比试。 因为到场的人太多,最终,为了安全,京兆尹的人不得不出动了许多衙差来维持秩序。 纵然如此,人们还是源源不断地涌过来。在他们看来,虽然这场比试的结果已经显而易见,但是,能借着这个机会旁观铭王殿下的风采,也是不错的。 当然,在这其中,也不乏等着看燕凌寒笑话的人。 后来,来的人越来越多,京兆尹的人不够用,又去九门提督那里借调了许多的兵马。很快,在众人的瞩目中,燕凌寒与温先生缓缓步入陶然亭。 正文 第两千零七章 是我轻敌了 今日,燕凌寒并未身着王服,而是一袭青色衣衫,因为他身材挺拔,穿上这青色衣衫,愈发显得他长身玉立,隐隐有文士之风。 见状,那温先生不由得轻蔑地笑了,肚子里没墨水,就算是装成文人的样子又有什么用呢? 陶然亭地处空旷之地,周围摆了一圈的桌子,坐着文坛颇负盛名的人,充当评判之人。 外围的,才是那些围观的百姓。 姓温的朝着四周看了看,道:“铭王殿下,若非有你参与,还不会有今日这番盛景。” 燕凌寒蓦然一笑,道:“如此,不正好用来成就你的美名?” “那在下就多谢王爷成全了。”姓温的扬着一张笑脸说道。 燕凌寒懒得与其交谈,只想速战速决,故而直白道:“少废话,快开始吧!” 谁料想,燕凌寒这般坦然的态度落在姓温的眼中,反倒觉得燕凌寒是做了什么手脚,这才有恃无恐。 他那双小眼睛滴溜一转,将那些评判之人看了一遍。 的确,这些人都是文坛上有些名头的人。 但是,哪怕是再有名头的人,只怕也难以躲得过权势和财富的诱惑。 姓温的觉得,或许这铭王殿下是买通了这些人,所以才有恃无恐。于是,他朝着围坐在陶然亭周围的人拱了拱手,道:“各位贤者,今日之比试,算得上是旷古绝今,日后必为文坛一大盛事。故而,为着谨慎的态度,温某有一个不情之请 。” 这评判之人当中,有一位姓谢的,颇受推崇,便推举他出来说话。 这位谢先生便问道:“温先生,你有何要求,尽管可以说出来。”姓温的一笑,道:“谢先生,今日之比试,无关身份地位,只看文才出众与否。故而温某觉得,各位的评判应当不掺杂任何对于权贵身份的畏惧。为此,我与铭王殿下的比试不应当显露于口头之中,应该写下来,这样才好供各位评判。再者,为了避免凭借字迹认出写字之人,我与铭王殿下写下的内容应当由同一人写下,再呈送给各位评阅 ,如何?” 这位谢先生一听,便有些不大乐意,在他看来,这便是这姓温的不相信他们。 文人最是看重名声,这姓温的如此说,便是往他们脸上吐唾沫。 不过,明面上,谢先生并未显露出什么来,只说道:“这件事只要铭王殿下没有异议,我等自然是同意的。” 燕凌寒冲着这位谢先生点了点头,道:“本王没有意见。” 于是,这件事就这么定了下来。 比试开始之后,由十位评判之人分别出题,一定胜负。 文人之中,最是讲究按资排辈之事,最后出场的才是压轴的。于是最先出题的,是一个在这十人之中,名声最弱的文人。 他给出的题目很简单,是对一副对子,这对子的上联是:“绿水本无忧,因风皱面。” 燕凌寒和姓温的对出下联即可。 这个对联很简单,故而此人出题的声音一落下,燕凌寒和姓温的就分别开始提笔写下自己的下联。 二人写好之后,纸张交给同一人,由其誊写之后交给十位评判之人,以作判定。 既然是评判,就没有那么容易。 那十位评判之人交头接耳,正在议论。 姓温的则瞧向了燕凌寒,眼神中显露着不加掩饰的得意。 此时此刻,他在想,今日这位铭王殿下输在他手上之后,会是个什么情形。 这边他正做着美梦,那边谢先生已经站了起来,大声念道:“这一局,胜出者为对出‘青山原不老,为雪白头’者。” 一听这个,姓温的顿时要炸开,他的脑袋噌的一下转过去,看向了谢先生,用质问一般的语气说道:“谢先生,为何胜出的不是‘青山纵不老,为雪白头’?” 见温先生如此,这十位评判之人是诧异的,谢先生更是疑惑道:“怎么,这一局胜出的不是温先生你么?” 一时间,姓温的说不出话来。 瞬间,谢先生就明白了,这一局,胜出的竟然是铭王殿下。于是,他解释道:“温先生,绿水本无忧,因风皱面;青山原不老,为雪白头。这才是一副工整的对子。你的青山纵不老,虽然气势是有了,但是对对子最是讲究上下句的 对应。铭王殿下的‘青山原不老’中的‘原’,正好对应上句中‘绿水本无忧’的‘本’,本与原,这样才算是工整。不然,还能是你的纵与本对仗工整么?” 听到谢先生的解释,温先生明白了自己错在何处。 他慌忙说道:“这一局,是我轻敌了,大意了,下一局,再不会如此了。” 下一局仍是对对子,但结果是相同的,胜出的,仍然是燕凌寒。 这下,意外的不仅仅是温先生自己,更是那十位评判之人。 消息传到外围,围观的人亦是诧异不已,不敢相信这件事,可这件事,偏偏还是如假包换的。 这亲眼目睹的事情,自然没有作假的。 很快,第三局、第四局、第五局都结束了,这五局胜出之人,都是燕凌寒。 姓温的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可谢先生比姓温的还要兴奋,他站起身,兴致冲冲到了燕凌寒跟前,冲着他拜了一拜,道:“铭王殿下,谢某在古书中偶得一句上联,想了许久,却不曾想出下联。今日见 铭王殿下才思敏捷,对对子如此在行,谢某便难掩兴奋之意,想要请教铭王殿下,不知可否?” “可以。”听到这二人的对话,一旁的温先生便觉得,这是谢先生有意在刁难燕凌寒。想到此处,他便有些得意了。擅长对对子又有什么要紧,接下来的五局可是作诗。会对对子的 人,可不一定会作诗。这作诗的学问,可比对对子复杂和讲究多了。 “好,殿下请听,这上句是‘烟沿艳檐烟燕眼’。说的是有一人在门前生火,灶间柴烟沿着那艳丽的屋檐涌入了燕子窝中,熏走了燕子。” 听谢先生说完,姓温的心中大喜,这幅对子,着实是难对。这上联虽有七字,却是同音,且第一个字与第五个字相同,着实不好对。他绞尽脑汁的想,也没想出来下联。 不过,虽然想不出来下联,但是温先生心里却是得意的,因为他觉得,他想不出来的下联,燕凌寒必定也想不出来。 这时,谢先生说道:“殿下,是谢某忘形了,这对子本就是古书中的绝对,千古以来从未有人能对得上。殿下对不上,也是……”只是,这谢先生还未说完,燕凌寒便开口了,他这一开口,便震惊四座。 正文 第两千零八章 公平的对决 “雾捂乌屋雾物无。”燕凌寒薄唇微启,说了这样一句下联。谢先生距离燕凌寒最近,最先听到这个答案,瞬间,他就惊呆了,语无伦次地重复着这个下联,之后,他冲着燕凌寒拱了拱手,道:“铭王殿下,可否写下来?这几个字是 同音,谢某一下子有些分辨不出。” 燕凌寒微微颔首,执笔写下了这七个字。谢先生凑过去看,不等墨迹全干,便将其拿了过来,仔细看过之后,他激动得无法自抑,两个膝盖不受控制地弯了下去,两只手指向天空,激动道:“苍天啊,世间竟有如 此绝妙的对子!竟有如此绝妙的对子!” 要知道,这谢先生在文坛也是举足轻重的人物,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时候,向来是温文尔雅、中规中矩的,从未像今日这般失态。 见他如此,那些个围坐在周围的评判之人也凑了过来,看过之后,皆是一脸的震惊! 实则,这上联他们老早就知道了,也在一起商讨过数次,却没有想出一个合适的下联,眼下见燕凌寒不过思考片刻就给出了下联,他们才会如此激动,如此自叹弗如! 和他们的激动相比,燕凌寒的神态就平和多了,他看着眼前这些神态激动的人,心里甚至有些纳闷儿,不明白他们为何如此。 而那姓温的,早已是一脸的不敢相信。 眼下瞧见这些评判之人都开始恭维燕凌寒,他便大喝一声,道:“够了!你们一个个的,都是受了铭王的贿赂,所以才在这里捧他的臭脚!” 文人最是看重声誉,眼下听温先生如此说,除了那陷在激动之中没有缓过神来的谢先生,其余几人都愤怒地看向了温先生。 “姓温的,你怎么这么输不起,哪里有半分文人的风骨?” “明明就是你想仗着文才打压铭王殿下,怎么,此番打压不成,就想着血口喷人了?” “没错!你信口雌黄,其心可诛!” ……眼下风向陡然急转,姓温的看着这些往日里与他把酒言欢的人,一转眼就成了来指责他的,心中更是愤懑,大声道:“你们一个个的,才是满嘴仁义道德,内里一团腌臜的 !铭王是什么人,一个武将而已,偏偏对对子如此厉害,明明是你们事先串通好,私自给他答案,这才使得他蒙混过关,胜了我!” 听到这话,燕凌寒只是轻蔑地一笑,什么都没有说。 那些个评判之人正要说些什么,谢先生却是轻咳一声,道:“温卿,比试之事是你一手促成的,我们几个来,也是你一个个去请的,怎么,现在反倒要倒打一耙么?” “你们包庇铭王,这是不争的事实!” “我谢某以人格担保,绝对不曾和铭王殿下事先沟通!” “我等亦是如此!”其余九人异口同声道。 “人格,你的人格不值一提!这件事是明摆着的,铭王不通文墨,却在文才上胜了我,这件事说出去,谁信?”“温卿,你也算是活了这么一大把年纪,难不成连藏龙卧虎这句话都不知道。依我看,铭王殿下以往征战数次,立下了累世战功,军功卓著,这才使得他的文名被掩盖,再 者说,以往铭王殿下并未有合适的机会展示自己的文才,这才使得世人只知铭王殿下武功绝伦,却不知他的文才亦是如此出类拔萃!” 说着,这位谢先生对燕凌寒愈发崇拜。 只不过,这话落在姓温的耳中,便觉得十分刺耳。 “姓谢的,你少在这里信口雌黄,要么,是你们事先与铭王串通了题目,要么,是你们买通了那誊抄内容之人,总之,这件事情就是有猫腻!”谢先生愈发恼怒,道:“温卿,你莫要如此信口雌黄!其一,我等是你请来的,事先不曾与铭王殿下有半分交集。其二,那誊抄之事是你提议的,誊抄之人也是你选定的, 此事若是有猫腻,也该是你那里有猫腻!” 谢先生这话,说的中气十足,很有力道。 这下,姓温的哑口无言,想不到任何措辞来应对。 他蹬蹬蹬几步到了那誊抄之人的跟前,拿过了他与燕凌寒写的那些纸条。 这一看,他便有几分愣住了。 他的字迹自然无需辨认,倒是这燕凌寒的字,字体遒劲有力,张弛有度,可以算得上是大家风范。他倒是没有料到,燕凌寒的字竟写得这样好。 但,字写得好的人,文才就好么? 姓温的转过身,不再看谢先生等人,反倒是看向了燕凌寒,道:“铭王殿下,你可愿与我来一场公平的对决?” 燕凌寒冷眼看过去,道:“本王与你的对决,可曾不公平过么?” “或许公正,或许不是,但是现在,我们来一场真正公平的对决。” “好。”燕凌寒一口应下。 谢先生则微微变了脸色,道:“铭王殿下,这姓温的心术不正,你莫要上当。” “无妨,本王等着他出手。” 姓温的朗声大笑,道:“铭王殿下果然是好风范,既然如此,那温某就不客气了。我来出上联,铭王殿下来对下联,这一次不再付诸于笔端,直接说出来,如何?” “可以。” “好!烟锁池塘柳。” “灯垂锦槛波。” “冰冻兵船,兵打冰,冰开兵出。” “尼姑洗鞋,尼洗泥,泥落尼归。” 姓温的一连出了两个上联,燕凌寒都立刻对出了下联,几乎没有思考,如同随口说出一般。 见状,姓温的便咬了咬牙,来了一句狠的:“游西湖,提锡壶,锡壶掉西湖,惜乎西湖。” 一旁,谢先生等人听了这上联,不禁微微变了脸色,这对联不大好对,其中西湖、锡壶与惜乎同音,却又相互对应。 至少,一时之间,他们没有想出下联。 不曾想,这时候燕凌寒薄唇轻启,缓缓道:“擎酒碗,过九碗,酒碗失九碗,久惋酒碗。”姓温的细细品味了一下,发现这下联竟然对的极好,瞬间,他就变了脸色。 正文 第两千零九章 你不是铭王殿下 这下,见燕凌寒对答如流,姓温的大受挫折。 上联是他随机出的,燕凌寒自然没有事先知道的可能,可偏偏燕凌寒还对得极好,这让他很是受挫。 他暗暗咬了咬牙,道:“对对子就此结束!下面,我们继续比赛!接下来,就该比试诗才了,王爷可愿意?” “当然。” 谢先生等人听到这姓温的如此说,便知道他是想在诗才上打压燕凌寒了。他们与这姓温的熟识,自然知道这姓温的是有几分诗才的,又隐隐开始担心燕凌寒了。 姓温的看了看天色,道:“铭王殿下,今日我们比试诗才,便以今日这番盛况为主题,如何?” “好。” “这一次,就请铭王殿下先说吧。” 燕凌寒点点头,当即就将自己做的诗念了出来。 这一听,姓温的脸上就有些挂不住了,他硬着头皮做了一首,气势上却是不如燕凌寒的。 他愤懑不已,道:“这才是第一局,再来!” 这时,谢先生站起来,提醒道:“温卿,今日比赛一共十局,加上这一局,铭王殿下已经胜了六局,如今胜局已定,无需再比试了。” 瞬间,姓温的脸憋成了猪肝色,甚是难看。 他自知不如,却又不愿意承认,便大声道:“铭王殿下,既然你如此有文才,为何不自己教导孩子,偏偏要请人来教导呢?” 燕凌寒瞥了他一眼,道:“你以为,本王和你一样闲么?”姓温的无言以对,他灵机一动,却又想到了另一种可能,便大声道:“不,你不是铭王殿下,也不可能是铭王殿下。听闻这世间有易容术,可以以假乱真,你必定是铭王找 人假扮的。一定是!” 听到这话,燕凌寒实在是连一个眼神都吝啬给他了。 如此输不起的人,他倒是第一次见。 不过,姓温的说的这些话,倒是在有些人心中起了涟漪。这时,那姓温的见燕凌寒不说话,只以为是被自己说中了,便大声道:“大家不妨想想看,铭王殿下十岁便上了战场,日后便立下了无数战功,他辗转在各地的战场之上, 日日面临生死,如何有时间看书习文,又如何能够有这一番文才?所以,我断定,他是别人假扮的!” 这话,说的倒是有几分可信。 于是,一时间,又有不少人心里存了疑,纷纷瞧向了燕凌寒。 燕凌寒并不解释什么,只是拿起了桌案上的纸,撕下了一小块,尔后,他将手中的纸块扬手扔出。 那微微的一片纸块,竟是迎风而上,击中了正在半空中飞翔的一只大雁。 一声哀鸣之后,大雁凌空落下。 人们围过去瞧,那大雁已经断气了,在它的脖子上,插着一枚纸片。 瞬间,人们惊愕的看向了燕凌寒。今日的风不算小,若是寻常人扔出的纸片,必定已经被风刮走了。可铭王殿下扔出的纸片却是迎风而上,击中了这正在飞翔的大雁,若非功夫绝伦之人,怎会有这样刚劲 的力道? 眼前的人便是铭王殿下,这是毋庸置疑的。 最为激动的,还是要数那谢先生。 刚刚听姓温的那样说,他也是有些存疑的。可现在发生的一切无疑向他证明,一切都是真的。他们大渝的战神铭王殿下,又的的确确是一个颇有文才的人。 谢先生激动的走向了燕凌寒,钦佩道:“殿下,您才是真正的文武全才啊!” “先生客气了。” “殿下,听您刚刚做的诗,的确是气势卓然。在下正编纂一部诗集,和菊花有关,不知铭王殿下可否赐诗一首。” 燕凌寒想了想,道:“本王曾经看过一首和菊花有关的诗,看过之后便觉得,这世间其他与菊花有关的诗便不过如此。不如,且将这一首诗放进去吧。” “好是好,只是不知,这首诗出自何人之手,在下也好附个名字。” 燕凌寒微微一笑,这首诗是赫云舒告诉他的,至于诗人的名字的确是有的,只是说了也没人知道。 于是,他便说道:“名字就不必说了,既然是诗集,便将重点放在诗上吧。” “好,那就请王爷将这诗写出来吧。” 燕凌寒点点头,提笔写下了一首《赋菊》。 谢先生再次惊叹于燕凌寒的字迹,然而,等燕凌寒写完,他惊叹的,便不止是这字迹了。 他情不自禁地念道:“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好诗!好诗啊!大家快来看,这当真是千古难得一见的好诗啊!” 一时间,所有人都围了过去,看着这首诗,惊叹之词便屡屡传出。 “这诗不仅点出了菊花的风骨,更是透出一股子刚劲!” “谁说不是呢?看这句‘满城尽带黄金甲’,如此慷慨激昂蓬勃有力的诗句,只有文武皆备之人才能做得出啊!” “就是。看来,这诗就是王爷所写,如此不慕盛名之人,当真是少见啊!” …… 说着说着,他们便想去向燕凌寒求证。 只是,再一瞧,燕凌寒早已不在这陶然亭中了。 而此时,人群之中,惊叹之声却是此起彼伏。 他们看过去,发现燕凌寒正运起轻功,一点一点地消失在他们的视线之内。 的确,今日这里围观的人众多,若是不运起轻功,还真不大好离开。 至此,再没人敢怀疑燕凌寒的身份。目光触及到那姓温的,谢先生勉强压抑住内心的激动,转而看向同行之人,道:“王爷果真是高风亮节,原先这姓温的以文才相逼,甚至使得铭王殿下立下了交出十万亲兵指挥权的军令状,可如今王爷胜出,却又只字不提惩罚之事。大家可别忘了,当初为了让铭王殿下立下这军令状,这姓温的也是说了条件的。王爷品性高洁不追究此事, 但这姓温的是咱们文坛中人,铭王殿下不追究,咱们却不能不追究。” “对,没错!”瞬间,所有人都看向了那姓温的。 正文 第两千零一十章 不相信 这姓温的见燕凌寒离开,且并未追究他立军令状的事,便准备偷偷溜走。 只是,他没料到,这时候,谢先生并不准备就这样放过他。 “温卿,今日之事,你也该给出一个说法吧。”谢先生叫住了姓温的,如此说道。 姓温的身子一震,装糊涂道:“什么说法?” “呵,当日你在金銮殿上与铭王殿下互立军令状,已经言明,若是你输了,便从此从文坛除名,再不以读书人自居,这件事,你可还记得?” 姓温的张了张嘴,心道,这话他是说过,可当日是在笃定燕凌寒无法胜过他的情况下才说的狂妄之言,如何能够当真? 转瞬,姓温的说道:“谢先生,我敬你也是读书人,那你就应该知道,既然是军令状,便是在军中通行的。我并不是军中之人,又何须遵从这军令状?” “姓温的,你这胡搅蛮缠的本事,倒是炉火纯青!” “谢先生,我说的是真话。放眼整个天下,你可曾听说过文人立军令状的事情?”姓温的笑着反问道。 谢先生着实是被这话气坏了,他愤愤道:“姓温的,你当真是无耻至极!有道是一个老鼠坏了一锅汤,有我谢某在,就绝对不会允许你这样混账的人混迹在文坛之中!” “哟,姓谢的,说你胖你还喘上了?你是老几?还不允许我混迹在文坛之中?铭王都没有追究我的过错,你又有什么理由来追究?” 谢先生气极,道:“铭王殿下品性高洁,自然不愿意与你这样的小人计较。”“胡说,姓谢的,你可别忘了,这世间都传言铭王殿下脾气不好,可你想想看,他若是真的脾气不好,今日又怎么会放过我呢?所以说,今日出现在这里的铭王殿下,是旁 人假扮的。既然是假扮的,铭王殿下胜之不武,自然不好追究我的责任!”“姓温的,我谢某活了这么大的年纪,从未见过你这般无耻之徒!今日的铭王殿下是如假包换的,的确,世间传闻铭王殿下的脾气不怎么好,可你我又何曾真的见过他杀无 辜之人?世人人云亦云久矣,胡乱作践一个人的名声又是什么稀奇事?” …… 谢先生等人与姓温的争执不休的时候,燕凌寒已经到了皇宫之中。 今日,他特地让赫云舒带着孩子进宫,去见燕皇。 他这皇兄一直以为他是个肚子里没什么墨水的人,之前他多番说明,无奈他这皇兄不肯相信,不过,经过今日的事情,他也应该能够相信了。只不过,他想着他这皇兄身体不好,冷不丁接受了这么一个让他意外的消息,只怕是身体有损,便想着让赫云舒带着孩子过来,也好缓解一下,不至于让他这皇兄接受不 了。 燕凌寒过去的时候,赫云舒正带着孩子们和燕皇一起在御花园里散步。 如今已经到了秋季,御花园之中已经有不少菊花盛开,另有桂花,香飘四溢。 御花园之中,汇集了各地的名贵花草,且随着季节的更替适当变换,很是美丽。 两个孩子很喜欢这些花草,就在这其中蹦来跳去,看看这个,瞧瞧那个,其乐无穷。 而燕皇站在那里,似乎正在听内侍的禀报。 听罢,他的声音一下子拔高了几分:“啥?你没听错吧,比试文才,凌寒胜过了那姓温的?” “回陛下的话,奴才没有听错,此事千真万确。” 燕皇一脸的不可置信,尔后,他看向站在一旁的赫云舒,像是明白了什么:“弟妹,朕懂了,懂了,哈哈哈,我就说嘛,哈哈哈……” 听到燕皇在笑,燕凌寒就藏不住了,他从一树繁花后面走出,走向了燕皇,不乐意道:“皇兄,你这笑是什么意思?”燕皇转身,看向燕凌寒,紧走几步到了他跟前,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这小子,我还以为你真的什么措施都不采取呢。原来你是早有准备,找人假扮你,再去胜了那姓 温的,这才是高招嘛!这么一看,我偷偷弄走姓温的那法子,根本就不值一提嘛。” 这下,燕凌寒算是明白了,燕皇仍然不相信他是真的有文才,反倒是觉得今日的他是旁人假扮的。 明白了这一点,燕凌寒哑然失笑,道:“皇兄,你认识我这么久,可曾见过我为了什么事弄虚作假?”“那倒是没有。不过,交出十万亲兵指挥权这样大的事情,也的确是值得你弄虚作假一回了。再说了,这叫什么弄虚作假嘛,这叫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是一等一的高招! ” 说着,燕皇乐得眉飞色舞。 燕凌寒极其无语地瞧了燕皇一眼,道:“皇兄,我实话告诉你,今日与那姓温的比试的,的确是我,如假包换。” “没错,皇兄。”赫云舒在一旁附和道。 燕皇看了看赫云舒,又看了看燕凌寒,道:“你们两个,确定是没拿我开涮吗?”“当然没有。皇兄,你也知道,夫君他在大魏的时候,是以无忧先生的身份出现在众人面前的。那无忧先生的文才想必你也听说了,在大魏,那也是受万千读书人敬仰之人 ,怎么会没有真才实学呢?” 听罢,燕皇皱了皱眉,道:“这件事不难啊。凌寒只要带个有文才的人在身边,随时给他提示也就好了。” 这一刻,赫云舒真真切切地认识到了燕凌寒曾经说过的一句话,他这皇兄,脑子不大灵光。 赫云舒想了想,道:“皇兄,你也知道,当初我与夫君在大渝,是步步凶险。在那样的时候,又怎么可能糊弄得过去呢?”“可是,那无忧先生早在凌寒去大魏之前就有了,当然,我知道,那是凌寒派过去的人。如此说来,凌寒去的时候,无忧先生的文名已经名扬天下,如此一来,凌寒也不需 做什么了。”这话,燕皇说的有板有眼,且觉得自己分析的很有道理。 随即,赫云舒无奈地看向了燕凌寒,面对这么一个固执的皇兄,她是没法子了。燕凌寒眉眼微动,却是想到了法子。 正文 第两千一十一章 对,是真的 有了法子之后,燕凌寒微微一笑,道:“皇兄,你觉得,你的文才如何?” “虽说比不上当世大儒,但是也不差。不然,朕能做这个皇帝么?”说着,燕皇附送了燕凌寒一个大大的白眼。 燕凌寒唇角微扬,道:“既然如此,皇兄不如来考考我?” “凌寒,你这话的意思是,要与我比试文才?” 燕凌寒点点头,关于这一点,他是无比确认的。 燕皇却是不敢相信,他质疑的看着燕凌寒,道:“等等,我再问你,你若是输了,不会又让我赔偿你那所谓的精神损失吧?” “不会。皇兄,你尽管考我就是了。” 燕皇半信半疑,却是问了一句最浅显的:“凌寒,你说说看,这《大渝兵法》一共有多少章?” “十九章。” “哟,居然答对了。” 燕凌寒听了这话,好生无语,这个内容,他两岁就已经对答如流了好吗? 于是,燕凌寒看了看燕皇,道:“事上者,务以忠,以慎,以恭,以勤。这是《仕经》中的话。” 燕皇很是诧异,道:“哟,凌寒,你还知道《仕经》这本书呢!” 燕凌寒白了燕皇一眼,道:“你尽管来考我,答不上算我输。” “你若是输了,该当如何?” “我若是输了,日后见了你,必定对你行跪拜之礼。” 燕皇大惊,道:“凌寒,这一次,你赌的这样大?” 燕凌寒没好气地瞪了燕皇一眼,道:“对,就赌的这样大。” 燕皇知道,燕凌寒是最不喜欢下跪的一个人,他深知他这皇弟的秉性,所以他不愿意下跪,他从来也不勉强他。 再者说,他们兄弟之间尊重不尊重的,也不需要这简单的跪拜之礼来体现。 只是,这一次…… 燕皇想了想,道:“利无尽处,命有尽时,不怠可焉。这话出自何处?” “《止学》利卷,第三。” “苦劳而少获,非实之过也。闲逸而多得,乃实之旨焉……” 这一次,不等燕皇问,燕凌寒便脱口而出道:“《解厄鉴》求实卷,第五。” 听燕凌寒说完,燕皇的神色便有些不同了。 他好像是第一次发现,他这个皇弟,似乎并非不通文墨之人。 燕皇又提了几个问题,这些问题越来越刁钻,燕凌寒却是对答如流。 到最后,燕凌寒答得不耐烦了,索性抛出一个问题让燕皇回答,这下,倒是把燕皇难住了。 这下,燕皇语无伦次道:“凌、凌寒,你真的,真的……” “对,是真的。” “可是,这怎么可能呢?你十岁之前的确是日日读书,可十岁之后,你就去了军中。军中事务繁杂,你怎么有时间读书呢?”燕凌寒白了燕皇一眼,那眼神,俨然是在看一个弱智:“皇兄,即便是在军中,也不是日日都打仗。再者说,我若是空有蛮力,不通文才,没有智谋,这么多的仗打下来, 我还有命在么?且不说现在,再往前数上几百年,你不妨想想看,有哪个半分文才都不通的人能做常胜将军的?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你当这话是空谈么?” 燕皇听了这话,仔细忖度了一番,发现燕凌寒的话的确是有几分道理。 虽然这个消息在他看来很震惊,但是,他还是相信了。相信了之后,燕皇愈发眉飞色舞,他自言自语道:“哈哈,朕的皇弟,不仅武功绝伦,文才也是一等一的好。这般文武双全之人,即便是放眼整个天下,又有几人能及啊? ” 说着,他的得意之色溢于言表。 说完,燕皇激动地拍了拍燕凌寒的肩膀,道:“凌寒啊,我真是太高兴了。以往我还真是小看你了,啧啧,你还真是不同寻常。走,陪我喝几杯,咱们今日不醉不归!” 燕凌寒嫌弃地打掉燕皇的手,道:“你信了就好了。至于这酒嘛,我就不喝了,免得你喝醉了,又吐我一身。好了,今日忙了大半天,我要带着妻儿回去了。” 说完,不管燕皇的声声挽留,燕凌寒径直带着赫云舒和孩子们回去了。 只不过,他们不知道的是,当他们离开后,大太监刘福全从一旁的暗影里走了出来,冲着燕皇躬身施礼,道:“陛下,老奴恭喜了。”燕皇看了一眼燕凌寒等人离开的方向,竟是笑了:“朕这个皇弟总是觉得他的聪慧胜过我,那好,这一次啊,我也糊弄他一回。今日他真真切切地证实了自己的文才,以后 啊,可别想抵赖了。” 刘福全面色恭谨,道:“陛下,那件事,真的还要继续进行下去吗?” 燕皇看了刘福全一眼,道:“当然要继续下去。” “可是陛下,这件事毕竟事关大渝的江山社稷……” “没什么可是的。朕意已决。这件事,非做不可。”说着,燕皇的语调严肃了几分,脸上也没了半分笑意,竟显出几分算计的意味。 刘福全见了,更是低眉顺眼,不敢再说什么。 燕凌寒等人出了宫门,坐上马车回铭王府。 一走到大街上,各种各样的声音响彻耳边。 “铭王殿下果真是深藏不露之人,这么多年来,我等竟是不知,他竟是文才了得之人!” “这才是真正的高人啊,不显山不露水的,哪里像有些人,肚子里还没几两墨水呢,就忙着出去瞎显摆。” “谁说不是呢?那姓温的还想着胜过铭王殿下,让铭王殿下交出十万亲兵的指挥权,我呸!他算是哪根葱呢,也想胜过铭王殿下?” …… 外面,各种各样的声音响起,无一例外是褒扬燕凌寒的。 燕凌寒听到了这些,忍俊不禁,道:“看来,人还是要坚守自我。” “这话怎么说?”赫云舒故意问道。 燕凌寒笑着揽过赫云舒的肩膀,道:“你看我,从前都说我恶名在外,还说我可止小儿夜啼。可现在你瞧,却又说我文采卓著,深藏不露了。可是,我还是我啊。” 赫云舒笑笑,道:“你这话说得极好,人就得坚守自我,不因别人的评价而改变。你就是你,活在自己的世界里,而不是活在别人的评价里。” “嗯,你这话,说得极好。奖励一个。”说着,燕凌寒在赫云舒的脸颊上亲吻了一下。 “不过,夫君,话说到这里,我倒是想起一件事来。” “什么事?”燕凌寒随口问道,神色轻松。不过,等赫云舒说完,燕凌寒的脸色就全变了。 正文 第两千零一十二章 没招儿 “其实呢,事情并不复杂,只是觉得你文才很好,不如,写封信给我?”赫云舒随意道。 听到赫云舒这样说,燕凌寒就知道事情不简单,不禁变了脸色,疑惑道:“好端端的,时刻都能见面,干嘛要写封信给你?” “你可曾听说过情书?” “情书?那是什么?” “就是写一封信,来表达你对我浓浓的爱意。”赫云舒一本正经道。 燕凌寒忍俊不禁,道:“胡闹什么呢?我对你的爱意,就算是写满全天下的纸都写不尽。所以,让我如何写呢?若真的要写,只怕这辈子都别想停下来。” “你少油嘴滑舌,就是要让你写。你若是不写,今晚你就独守空床吧。”说着,赫云舒毫不留情地打掉了燕凌寒放在她肩膀上的手。 燕凌寒如临大敌,道:“好好好,我写,回去就写。” 这时,小恭让看向了燕凌寒, 道:“父王,情书很难写吗?” 赫云舒盯着燕凌寒,看他如何回答。 顷刻间,燕凌寒有了一种骑虎难下的感觉。 他如果说难写,岂不是说明他的爱意不纯,写出来都费劲。 可他若是说容易写,似乎又不那么容易。 于是,燕凌寒看了小恭让一眼,道:“大人的事情,小孩子不要多问。” “哦。”如此,小恭让就不再问什么了。 回铭王府的路上,外面对燕凌寒的赞誉声就没有停止过。 燕凌寒偷眼去看赫云舒,发现她的脸色还算好,就觉得她刚才所说的情书一事不过是顺口提及,不当真的,于是,他的心也就放下了。 怎料,回到了铭王府之后,赫云舒径直把燕凌寒关在了门外,并且说明,他若是不把情书写好,今晚是别想回来住了。 燕凌寒这才意识到,这一次,赫云舒是来真的。 他觉得奇怪,以往,赫云舒是不会这样无理取闹的,这一次,倒是例外了。 燕凌寒叫了许久的门,赫云舒就是不肯开,最终,燕凌寒没办法,只得去了书房。 去书房的路上,燕凌寒遇到了百里星宇,不禁拉住了他,问道:“星宇,你说说看,若是一个脾气很好的人突然变得不可理喻,你说这是为什么?” 百里星宇上下打量着燕凌寒,道:“哟,王爷姐夫,你如今了不得啊,居然敢说我云舒姐姐不可理喻……” 不等百里星宇说完,燕凌寒忙去捂他的嘴,恶狠狠道:“闭嘴,你胡说什么呢!” 此刻,燕凌寒这样子,的确是有几分凶恶,百里星宇被吓到了,乖乖地摇摇头,示意自己再不敢胡说了。 燕凌寒松开手,然后看了看左右,确认赫云舒没有听到“不可理喻”那四个字之后,就拉着百里星宇去了他的书房。 进了书房,燕凌寒将门关的严严实实的,之后才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百里星宇一副了然于心的神情,道:“我说王爷姐夫,你不是逼着我把那入门的医书写出来了吗?难道,你没看?那你可就太对不起我了,那可是我熬了一整夜写出来的。 ” “看了。” “既然看了,那你难道不知道,女人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脾气暴躁,不可理喻,你啊,多担待就好了。” 燕凌寒仔细想了想,书中好像还真有一段这样的描述,于是,他请百里星宇给他支个招。 没料想,百里星宇两手一摊,道:“没招儿。除了顺着宠着哄着,是半分法子也没有。所以啊,王爷姐夫,我云舒姐姐让你做什么,你就尽管做什么好了。” “哦,这样啊。”说着,燕凌寒过河拆桥,卸磨杀驴,一脚把百里星宇踹出了门去,转而关上了门。 百里星宇觉得好生委屈,捂着屁股就走了。 只是,到了半道儿上,百里星宇越想越不对劲。 前几天他给赫云舒把脉,发觉她的小日子刚刚过去,这才过去了没几天,按理说不该如此啊。 百里星宇心里纳闷儿,脚步就不由自主地走向了赫云舒所住的房间。 到了房间外,百里星宇推了推门,兴奋道:“云舒姐姐,你在吗?我有个秘密要告诉你。是关于我王爷姐夫的,你想听吗?” 然而,屋子里无人应声。 百里星宇觉得奇怪,就微微推了推门,没料想,门竟然开了。 他狐疑地走进去,试探性地叫道:“云舒姐姐。” 然而,仍旧是无人应声。 百里星宇觉得,兴许是出去了,于是就转过身,准备离开这间屋子。 没料想,他刚刚转过身,屏风后面就传来一声微弱且隐忍的呼唤:“星宇。” 是赫云舒的声音! 瞬间,百里星宇明白了什么,飞也似的朝着那屏风后面而去。 这一看,他就什么都明白了。 此刻,赫云舒虚弱地躺在那屏风后面,两只手狠狠地抓着那屏风的底座,手背上青筋暴起,而她的脸上,早已是冷汗涟涟。 百里星宇忙蹲下身去,去摸赫云舒的脉搏,这时,他发现,赫云舒的脉搏奔突跳动,全无章法,和上一次有些相同,却又动荡得比上一次更加猛烈。 可这,却是他从未见过的怪病。 连日来,他翻了许多的医书,都没能在里面找到任何相似的症状。甚至,他送信给自己的父亲百里奚和,就连他的父亲都说,他行医多年,从未见过这样的病症。 他也命人回百里世家,翻阅了藏书阁里的全部医书,也并未找到和这种病类似的病症。 这是一种全新的,却又令人恐惧的病症。 这一次,百里星宇又是斟酌良久,才敢给赫云舒服下一枚护心丸。 护心丸服下之后,赫云舒的脉搏渐渐变得平静,很快,她像是很累了似的,先是闭上了眼睛,继而,她刚刚紧抓着屏风底座的手也松开了,无力地垂落在地。 这症状,和从前是相似的。 百里星宇心里稍安,抱着赫云舒去了床上,为她盖好被子。之后,百里星宇转过身,想弄点水喂她,怎料想,他刚刚一转身,就看到燕凌寒走了进来。 正文 第两千零一十三章 最奇怪又最玄妙 百里星宇想要解释,燕凌寒却用眼神制止了他,转而便告诉他:“我在外面,许久了。” 听到这话,百里星宇诧异万分:“那你为何……” 为何不曾进来呢,在她最难受的时候? 原本,百里星宇是想问的,但是话说了个开头,他自己就想明白了。 燕凌寒之所以不进来,是因为不想让赫云舒知道,他已经知道了这件事。 因为这件事,是她死心塌地想要瞒着,不想让他知道,不想让他担心的。 如果这是她的心愿,那么,他只有成全。 爱的最深处,想必就是成全吧。 一时间,百里星宇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感情这件事,他从未涉足过,自然也就不知道,一个人为了成全另一个人,可以做到什么地步。 “严重吗?”燕凌寒静静地看着躺在床上的赫云舒,沉默了许久才问了这样一句话。 百里星宇咬了咬嘴唇,道:“是从未涉足过的病症,所以不知情形。但是,有一点是可以确定的,这一次是比上一次要严重的。” 听完,燕凌寒又是一阵沉默。不知过了多久,燕凌寒才再次开口问道:“星宇,你是大夫,告诉我,身为大夫的你,遇到了这样的事情,该如何做?我说的做法,是不夹杂任何私人情感,最为符合医者 理智的做法。” “试药。” “试药?”燕凌寒狐疑道。 百里星宇点了点头,道:“是,就是试药。除了试药,别无他法。” “在、在她身上试吗?”燕凌寒颤抖着声音问道。 “是。” “可不可以在我……” 百里星宇知道燕凌寒在想些什么,不等他说完,他便直言道:“不可以。你身上并没有和云舒姐姐一样的症状,在你身上试药,全无用处。” “用针,在我身上制造出同样毫无章法的脉搏,再试药,也不行吗?” “不行的。” 燕凌寒微微闭了眼睛,此刻,他看到前方无数的门在朝着他关闭,这种感觉,让他无比痛苦,他声音艰涩,道:“那么,试药,要如何试?” “找寻能够让脉搏变得舒缓且规律的药物,一个个去试。” “会有什么结果?” 百里星宇面露难色,道:“这个很不好说。或许,用对了药,云舒姐姐会从此好转。又或许,用错了药,一剂药就会要了云舒姐姐的性命。” 百里星宇的最后一句话,像是一只残忍的大手,狠狠地攥住了燕凌寒的心,让他连呼吸都不能。 会要了她的性命,让他如何舍得呢? 可是,让他看着现在的她如此痛苦,如此压抑,如此隐忍,又让他如何舍得呢? 生平第一次,燕凌寒失去了选择的能力。 因为他根本不知道,选择哪个是对的。 这时,百里星宇走过去,手放在了燕凌寒的肩膀上,道:“姐夫,她就快要醒了。” 这是在提醒燕凌寒,他该离开了。如果,他不想让赫云舒知道的话。 燕凌寒暗暗点头,走了出去。 燕凌寒走后,百里星宇依旧待在这间屋子里,直到赫云舒醒过来。 醒来之后的赫云舒,眼神很慌张,待看到屋子里只有百里星宇一人,才算是稍稍安心。 即便如此,她还是不放心地问道:“星宇,你姐夫他、没过来吧?” “没有。我刚刚过来的时候倒是碰到他了,他说,去书房给你写情书。” 听到这个,赫云舒的嘴角浮现出笑意。 情书,一听就是一个很美好的词汇,颇有隽永情深的意味。 她只口不提自己的病症,只说道:“星宇,这一次的事情,多亏你了。只不过,你还得帮着我继续隐瞒。” 百里星宇点点头,道:“云舒姐姐,你就没想过,将这件事如实告诉姐夫吗?或许,你们应该共同承担这件事。” 赫云舒没有直接回答,她看向窗外,那里,那棵桂花树开得正好,香气馥郁。尔后,她喃喃道:“如果这棵桂花终有一日要凋落,你是希望知道它凋落的日期,每一日都活在它即将凋零的惶恐之中,还是希望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只沉浸在这每一日的 花香之中,好好的享受当下呢?” 百里星宇懂,这是赫云舒的隐喻。 他想了想,道:“云舒姐姐,我姐夫是那样伟岸的人,或许,他可以面对的。”“不,他不能。所以,星宇,什么都不要告诉他。如果有一日我终要离开,我希望这离开是没有预警的,是静静的,悄悄的。这样,他记得的,会是我们一路走来的美好。 好了,不说这件事了,我要去瞧瞧,他那情书写得如何了。” 百里星宇心中五味杂陈,他看着赫云舒出了屋子,走去了书房的方向。 情之一字,果真是害人不浅,却又让人,如此地甘之如饴。这当真,是这世上最奇怪又最玄妙的东西。 百里星宇摇了摇头,回了自己的房间。 而赫云舒一路走过去,到了书房。 她站在书房外面的银杏树下,静静地看着房间里的燕凌寒。 书房里的桌案前,他正执起一支笔,在眼前铺就的浣花笺上写着什么。 看得出,那浣花笺是精挑细选的,上面有着桃花的图案,美极了。 赫云舒心想,此刻若是凑近了去闻,想必能闻到那上面清新的桃花香味儿。 真好啊。赫云舒在心中这样说道。 此时的他,穿着一身白衣,从前她见惯了他穿着黑衣的模样,却是不曾发现,他穿着白衣,竟也是这样的好看。 此刻,从她的角度看过去,只看到他俊朗的额头,高挺的鼻子和紧抿的嘴唇,还有那执笔的手,骨节分明。 这明明是很常见的,只是不知为何,此刻看来,竟觉得分外珍贵。 想到此处,赫云舒不禁自嘲地笑了,她还这样年轻,因何就有了这样的心思。如果她想,以后可以再见到许多这样的场景,今日,不过是最寻常的一天,不是吗? 赫云舒静静地站在银杏树下,看着书房里的燕凌寒,一颗心,静谧着,也婉转着,生出千般思绪。此时此刻,她并不知道,书房里的燕凌寒,已经克制到了何种地步。 正文 第两千零一十四章 肺腑之言 早在赫云舒过来的时候,燕凌寒就察觉了。 他以为她会直接过来,却没有想到她停了下来,站在了那棵银杏树下。 她站在那里很久,看向的,是他所在的方向。 他知道,她在看他。 不知为何,这一刻,燕凌寒的心里,竟是格外的酸楚。 只是,他并不希望赫云舒察觉什么,所以他一直死死地克制着自己,他死命地握着手里的这杆笔,努力平静地在这纸上写下每一个字。 然而,他的呼吸却是越来越急促,他终是克制不住,装作不经意间抬头,看向了赫云舒。 尔后,他的脸上带了笑意,欢喜地起身,甚至来不及从门口走出去,他一跃而起,径直从窗户里一跃而出,到了她的跟前。 此刻,他是竭力笑着的,如同往常那般,他笑容满面,环住了她的腰,嗔道:“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把我关在这里,这不,不是来找我了么?”赫云舒笑着将两只手放在了燕凌寒的肩膀上,顺势还捏了捏他的耳朵,道:“我亲爱的夫君,你可千万别以为我是心软了,那可是没有的事情。我只是想来看一看,你这情 书写得如何了。” 燕凌寒腾出一只手,挑起了赫云舒的下巴,道:“怎么,我做事,你还不放心么?” “旁的事自然是放心的,只不过,这件事嘛,还真是不大放心。” 燕凌寒笑着抱起赫云舒,走进了书房。 到了书房里,他径直坐下,让她坐在他的腿上。 他展开眼前的浣花笺,给赫云舒看。 赫云舒看过去,几乎是在同一时刻,她闻到了浣花笺的香味儿。的确如她预想的那般,这浣花笺有着极好闻的味道,清新淡雅,说不出的美好。 而那上面的字迹是刚劲有力的,一笔一划都满是情意。 “云舒吾妻,我是如此的贪恋你,食髓知味,不死不休……” 后面的话,赫云舒真是觉得自己没脸看了。 她故意板了脸,去捏燕凌寒的脸,道:“怎么,你把自己关在这里这么久,就写出了这么俗套的句子?” “俗套么?我觉得很好,句句都是我肺腑之言。”说着,燕凌寒凑上去,亲吻了赫云舒的脸颊。 赫云舒毫不留情地推开他,道:“你少来。就暂且算是肺腑之言,但这语言也太直白了,我要那种意味深长的、有文采的情书。”燕凌寒大手一挥,将那写了字的浣花笺塞到了赫云舒的手里,道:“娘子,今日这情书你已经收到了,就算我过关了吧。为了写这东西,我头皮都要抓烂了,今天实在是不 能写了。” “你这理由,倒还挺多的。” “这不是理由,是事实。你瞧,我这手都不听使唤了,若是再写下去,就要废了。哎呀,今日情书已毕,该抱着娘子去玩儿了。” 说着,燕凌寒抱着赫云舒站了起来,他要带她去阁楼上晒太阳。 不曾想,赫云舒却是抓起了桌案上的那支笔,诧异道:“咦,好端端的,这笔怎么断了?” 燕凌寒看了一眼,是他刚刚用过的那支笔,上面已经有了裂痕。 想必,是他刚刚写字的时候太过用力,才捏断了这支笔。 只是,这话,自然是不能告诉赫云舒的。 于是他舒缓了一下语气,道:“还不是看到娘子太激动,所以便将这笔摔掉了。也怪这笔太脆弱,竟是如此的不禁摔。” 赫云舒笑着放下了那支笔,道:“你那股子力道,就算是一支铁笔,也要被你摔断了。” “对嘛,我是百炼钢,但是遇到你,也就只能化成绕指柔了。”说着,燕凌寒抱着赫云舒一跃而起,出了窗子,往阁楼上而去。 秋季的阳光,温和而多情。燕凌寒抱着赫云舒坐在阁楼上的长榻上,一颗心竟是格外的安宁。 从他的角度看下去,他怀中的女子竟是如此的温顺。那一头青丝随意散落,显出无尽的温柔。 燕凌寒伸出手去,轻轻地抚摸着她的发丝,顺滑、柔韧,是很好的触感。 赫云舒有些累,便微闭了眼睛,享受这阳光,渐渐地,竟是睡着了。 察觉她睡了,燕凌寒便拿过一旁的毯子,盖在了他和她的身上。 此刻,怀里抱着她,阳光的暖意温暖着他,燕凌寒觉得很满足。 他知道,时间是个残忍的东西,可是,如果时间能够就此停驻,那果真是极好的。 他什么都不要,只要有她就好了。 此生此世,他也只有这一个宏大的心愿而已。 想着这些,燕凌寒的心里,有了说不出的意味。 这时,楼梯口有细微的脚步声响起,是暗卫。 燕凌寒看过去,很不耐烦。 那边,暗卫悄声道:“关中廖家,来人求见。” “不见。”甚至,他都没弄清是哪个廖家,便如此冷硬地回绝。 暗卫听了,当即退了下去。 此刻,燕凌寒是什么都顾不得的,他只知道,他要抱着她。 时间慢慢推移,阳光渐渐散去,带走了那最后的一丝暖意。 夜幕开始降临,将一片浓重的墨黑铺洒在大地之上。漆黑的天幕上,现出繁星点点。 赫云舒醒来,看到的便是这满天的星斗。 她试着起身,却发现燕凌寒仍是抱着她的。 她回头看过去,发现燕凌寒正看着她瞧,那明亮的双眸,比满天的星斗还要闪耀。 “你就一直这样抱着我?”赫云舒诧异道。 “我抱着自己的娘子,有何不可?”燕凌寒反问道。 赫云舒心疼地摸了摸燕凌寒的胳膊,道:“我睡了这么久,你的胳膊,一定是酸了。” “没有的事情,我可是燕凌寒,在战场上连续厮杀两天都不要紧,抱着你睡觉,不过是小菜一碟而已。” 赫云舒笑着亲吻了燕凌寒的脸颊,道:“你这样厉害,这是给你的奖励。” “不够。”说着,燕凌寒吻了上来。 不过,到底是顾及她的身体,不敢太放肆。 一吻尽,两个人的脸颊都有些发烫。 赫云舒窝在燕凌寒的怀里,道:“饿了。” “嗯,去吃饭。” 说着,燕凌寒抱着赫云舒,往阁楼下面走。 赫云舒挣扎了一下,道:“放我下来,被孩子看到,像什么样子!” “他们的父王抱着他们的母妃,不过是很正常的样子。”燕凌寒反驳道。 只是,赫云舒微微板了脸,燕凌寒便不敢胡来了,乖乖地放下了她。到了阁楼下面,原先禀报的那个暗卫再次禀报道:“主子,廖家的人,还在。” 正文 第两千零一十五章 意图 听到暗卫的禀报,赫云舒觉得奇怪,便随口问道:“廖家?哪个廖家?” “回主子的话,是关中廖家。” “那又是谁?”赫云舒嘀咕道。 燕凌寒也觉得奇怪,就看向了暗卫,道:“不过是个关中的廖家而已,你为何一而再,再而三地来禀报?” “主子,关中廖家来人,说仰慕王爷威名,愿献上一百万两黄金,以充作军饷之用。” 这话,倒是让燕凌寒有些意外。 赫云舒倒是糊涂了,道:“你们在打什么哑谜,谁能告诉我,这关中廖家,什么背景?” 燕凌寒看向赫云舒,笑容宠溺,道:“没谁,不过是关中的一个大富商罢了。” “哦,这样啊。不过,商人素来重利,好端端的竟然要献上一百万两黄金,这件事,着实奇怪。” 燕凌寒点了点赫云舒的鼻子,道:“我娘子就是聪明,看问题一针见血。无事献殷勤,没什么好事。” 之后,燕凌寒看向暗卫,道:“就说本王事务繁忙,不得空儿见他。” 暗卫正要去回话,赫云舒却拉住了他,道:“你这个糊涂的,那可是一百万两黄金,就这么推掉了?” “这钱咱们又不是没有,要他的作甚?” “鬼扯,送上门来的,干嘛不要?且去瞧瞧,这廖家的人要做什么?”说着,赫云舒拉着燕凌寒就要走。 燕凌寒哑然失笑,道:“你几时成财迷了?” “人哪有不爱财的,那可是一百万两黄金,有了这个钱,能做很多事的。”说着,赫云舒依旧拉着燕凌寒往前走。 燕凌寒却是不依不饶地抱起了她,道:“管他什么廖家的人,我娘子还没吃饭,谁都不见。” 说完,燕凌寒不由分说,抱着赫云舒去了饭厅。 他们过去的时候,两个小家伙早已在了,瞧那迫切的神情,是等着急了,眼下见二人过来,自是欢欣雀跃。 被那一百万两黄金在心里搅扰着,赫云舒这一顿饭,吃得颇不安宁。 她的心里,一半是好奇这廖家的来意,另一半,则是深感这笔钱数目之庞大。 好不容易吃过饭,赫云舒便张罗着去见那廖家的人。 路上,她问道:“来的是廖家的谁?家主吗?” “不,是他们的当家大小姐,廖思敏。” 赫云舒觉得奇怪,道:“大小姐就大小姐,怎么还有当家大小姐的说法?” 暗卫禀报道:“主子有所不知,这廖家人丁稀薄,廖家主奋斗半生,膝下也只有这一个女儿而已。不过,虽是女儿,却是当儿子来养的,所以称之为当家大小姐。” “哦,那有什么,我还是这铭王府的当家大王妃呢。”赫云舒不服气道。 燕凌寒听了,忍俊不禁,道:“你这是吃的哪门子飞醋?” 赫云舒白了燕凌寒一眼,道:“但凡是女的来,保准是冲着你来的。真烦。” 燕凌寒顺势抱住赫云舒,道:“既然如此,就不必见了。” “别啊,我就是猜测,这具体的原因嘛,咱们不如去瞧瞧。”说着,赫云舒仍是坚持去见那廖思敏。 眼下,廖思敏已经被请到了正厅之中。 赫云舒走进正厅,第一眼就看到了她。 这位廖家当家大小姐的装扮,和男子极像,但那张脸却是美的。如此男装都这么美,换上了女装,必定是美艳不可方物。 与此同时,廖思敏也瞧见了赫云舒,便上来见礼,恭敬道:“民女廖思敏,见过铭王殿下,见过王妃娘娘。” 这等人,燕凌寒自然是懒得理。若不是赫云舒好奇要来瞧上一眼,他是不愿意来的。 赫云舒倒是微微一笑,道:“廖小姐,请坐。” 说着,赫云舒与燕凌寒携手,坐在了主位之上。 坐下的瞬间,廖思敏瞥了一眼,发现赫云舒与燕凌寒同坐主位,并非像寻常的当家主母一样坐在侧位,便知道赫云舒在燕凌寒心中的地位,是不同寻常的。 彼此落座之后,赫云舒直言道:“廖小姐,听闻你愿意奉上一百万两黄金,以充作军饷之用?” “回王妃娘娘的话,确有其事。” “可有条件?” 听赫云舒这样问,廖思敏认真道:“王妃娘娘,您这话就让民女羞臊了。民女献上这一百万两黄金,什么都不为,只图大渝江山稳固,福享永年。”说完,她又补充道:“若无铭王殿下连年征战,大渝不会有这样的太平年华,我们廖家也不会在商界如鱼得水,攒下这泼天的富贵。如今,不过是将所得奉献出来,让大渝 更加繁盛而已。再者说,大渝愈发繁盛,我们廖家的生意就会越好,这么说起来,我们也不算是吃亏。” 赫云舒与燕凌寒对视了一眼,心里的看法是相同的,这位廖小姐,很不简单。 之后,仍旧是赫云舒出面说话:“那我就代大渝的万千将士谢过廖小姐了。” “王妃娘娘,您客气了。” 与这廖小姐的谈话,并不复杂,很快就结束了。这位廖小姐,也很快就离开了。 她离开后,赫云舒倒是有些猜不出她的意图了。 燕凌寒握着赫云舒的手,道:“让你不要见,你偏想着见一见,如今见过了,你又在想什么?” “我不相信她这么做会没有目的。”赫云舒笃定道。 “她当然不会没有目的。只不过,她现在的目的还没有显露出来罢了。” 赫云舒蓦然一笑,道:“看来,我们夫妻的看法是相同的。这位廖小姐看似大气,实则是很有心计的。不过,能得了这一百万两黄金,承受这一场算计也不算太亏。” “所以,你这算是铤而走险吗?” “算是吧。多了这么一些钱,可以做很多事的。虽然咱们也不差这些钱,但多一些总是好的。” 燕凌寒笑笑,不再说什么。 第二日,廖家的车队一辆接着一辆,往户部的库房里送黄金。 这车队的数目太过庞大,足有数百辆之多,一辆连着一辆,一眼看不到头。 很快,这车队就吸引了京城百姓的注意。这一日,赫云舒和燕凌寒带着孩子们在茶楼喝茶,看到这一幕,她心中豁然开朗,明白了廖思敏如此做的用意。 正文 第两千零十六章 我办事,你放心 明白了廖思敏这样做的意图之后,赫云舒拿着杯子的手忍不住一顿。 燕凌寒瞧见了,便问道:“怎么了?” 赫云舒笑笑,将手中的杯盏送到嘴边,轻抿了一口,道:“这个廖家的当家大小姐,有点儿意思。” “你看出什么来了?” “欲戴王冠,必承其重。反过来来说也是一样的,先承其重,才可以戴上王冠。这位廖家的当家大小姐,是一个懂得放长线钓大鱼的主儿。” 赫云舒这话,可谓是说得有几分玄妙,两个孩子听了,想不出其中的缘由,索性就不再想了。 燕凌寒略微一想,道:“你是觉得,这廖思敏另有所图,且图谋不小?” “这一点,我们不是已经达成共识了吗?”赫云舒笑着反问道。 燕凌寒伸手去摸赫云舒的嘴唇,道:“你现在这个反应,很玄妙啊。” “有什么玄妙的?喝你的茶吧。”说着,赫云舒打掉了燕凌寒的手。 燕凌寒笑笑,不再说什么。 而楼下,廖家运金子的车队仍在继续。 燕凌寒一家人喝完茶之后,就准备下楼。 不料,在楼梯口处,倒是遇到了廖思敏。 这时候,廖思敏的身后,还跟着另一个女子。 只不过,在看到他们的瞬间,这女子的神情就是惊呆的,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此刻,廖思敏的神情是意外的,她面露惊喜,道:“铭王殿下,王妃娘娘,没想到,今日能在 这里遇到你们。” 燕凌寒向来是不与陌生人搭话的,若这陌生人是女子,就更加不会得到只言片语。 赫云舒知道燕凌寒的秉性,就先开了口,道:“廖小姐,幸会。” 廖思敏满脸笑意,笑容得体而大方:“王妃娘娘,我昨日一见您,便觉得您和蔼极了,像是我见过您似的。我觉得,您很像是我的姐姐。” 此刻,说着这些话的廖思敏,没有了那股子精明劲儿,倒显出几分小儿女的情态来。 见她如此,赫云舒倒是有几分恍惚了。 这一刻,她想起了许多人,赫玉瑶、庆明珠、凤天九、凤明月以及闪代玉等人。 算起来,她已有许久不用面对这些糟心的人,没料想,这糟心的人,还是上赶着来了。 要知道,姐姐这个称呼,可是大有深意的。 “王妃娘娘?” 一旁,廖思敏如此唤道。 赫云舒尚未来得及说什么,燕凌寒便已经冷着脸开口,道:“我娘子从未有过什么妹妹,慎言。” 廖思敏一副受了惊吓的表情,忙恭恭敬敬地施礼,惊惶道:“铭王殿下,是民女一时情急,失言了。” 燕凌寒懒得理,牵着赫云舒的手就往前走。 这时,廖思敏身边的那个女子却是咋咋呼呼道:“你、你、你、你就是铭王殿下?” “表妹,不得胡言!” “表姐,我没有胡说,那、那就是铭王殿下啊。这天下间除了他,还有谁能有这等风度、这等姿容、这等气魄?哎呀,我的天,我居然见到了铭王殿下!我居然……” …… 后面的声音渐渐由大变小,很快就听不到了。 坐在马车里之后,燕凌寒仍旧拉着赫云舒的手,道:“这些个小喽啰,何须与其多言?” “不过是碰巧遇见说了两句话罢了,怎么就与其多言了?” “总之,这个姓廖的不是什么好东西,居心不良,少理她才对。” 赫云舒觉得好笑,道:“说也奇怪了,你与这廖小姐不过是见了两面而已,为何就如此反感她?” “对这些个有心计的女人,我天生反感。” “所以,这就是你第一次见我的时候,一脚把我踹出门去的原因?”赫云舒反问道。听赫云舒又提起这个话茬儿,燕凌寒觉得,自己的脑袋都大了几圈。果然,人是不能犯错的,尤其是不能在女人面前犯错。不然,她就会一直提及,半辈子都不带消停的 。 燕凌寒万般无奈,于是当着两个孩子的面贴在了赫云舒的耳边,道:“你若是再提这件事,我就当着孩子的面儿亲你,亲到天长地久的那种。” 赫云舒知道,燕凌寒这个混不吝的,当真能做出这事儿,也就不敢再提这件事了。 此刻,小灵毓的眼睛亮亮的,好奇道:“父王,母妃,你们在打什么哑谜?” “没打什么哑谜啊。”说着话,赫云舒伸手把小灵毓抱在了怀里,问道,“我昨日教你的诗句,可记得了?” “记得。”说着,小灵毓念了出来,是白居易的《忆江南》。 这是赫云舒无聊时随口教的,不曾想,小灵毓已经会念了。 她笑笑,赞许地摸了摸小灵毓的脑袋。 尔后,她转脸看向了燕凌寒,道:“赶走了这姓温的,如今倒是要重新给他们找先生了。” 燕凌寒笑笑,道:“这件事交给我,你无须忧心。” “好。”赫云舒一口应道。 原本,在找温先生这件事上,燕凌寒是觉得很糟心的。 赫云舒原本以为,他会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却不想,他还是兴致勃勃的要做这件事。 不过,待回到铭王府,赫云舒就知道燕凌寒的这份自信来自于哪里了。 他们一走进铭王府的大门,守门的人便抱着一堆东西过来了,禀报道:“王爷,这是今天的拜贴。” 燕凌寒冲着赫云舒笑了笑,尔后冲着那守门的人吩咐道:“送到我书房去。” 看着燕凌寒这嘚瑟劲儿,赫云舒忍不住笑了,道:“看来,找先生这件事交给你,是对的。” “我办事,你放心。” 说着,燕凌寒悄悄地拉住了赫云舒的手。 一连几日,都有读书人往铭王府送拜贴,不是邀请他去这个诗会,就是邀请他去对对子,要么就是去吟诗作赋,燕凌寒一向不喜欢这种场合,所以一个也没应允。 他现在刚好有空,就亲自教导几个孩子功课,外加练习功夫。 这一日日过下来,倒也不得空儿做别的。这一日,燕凌寒正教几个孩子练习一套新的拳法,这时候,暗卫前来禀报,说是有一位姓谢的先生求见。 正文 第两千零一十七章 难不成,回来了? “姓谢的?哪个姓谢的?”燕凌寒如此问道。“主子,就是那日做评判的那个谢先生。这等小事,属下原本是不想来禀报的,不过,这位谢先生是个死心眼子,在门外已经等了一个时辰,说是一定要见见您,属下才来 禀报的。” 燕凌寒抬了抬手,道:“来,看着他们练拳法。我去见见这位谢先生。” 听到燕凌寒这样说,这暗卫几乎乐得蹦起来。 燕凌寒瞧见他那乐滋滋的小表情,不禁道:“瞧你这猴急的样儿,怕是早盼着我走了,你好教孩子们练功夫吧。” 他知道,他的这些个暗卫们,逮住空子就教这几个孩子功夫,教的还都是各自的拿手绝活儿,半分都不藏私。 被燕凌寒说中,暗卫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道:“主子,你也知道,现在没什么事情好做,整天闲着,这胳膊腿儿都要生锈了啊。”燕凌寒也忍不住乐了,转瞬又微微板了脸说道:“你这混小子,过点儿清闲日子还不好?老婆孩子热炕头,这才是日子嘛。哦,我忘了,你没媳妇儿。这也不难,改天让王 妃娘娘留意一下,给你们都说个媳妇儿,生几个大胖小子大胖闺女,看你们还闲不闲?” “哎呀,主子,您还是快去见谢先生吧。我还不想那么快做妻奴呢……” 当然,这话是他压低了声音说道。 燕凌寒听到了,也懒得理,只轻哼一声,道:“好好教,若是教的不好,本王卸了你这胳膊腿儿!” “是是是,主子放心,属下一定好好教。”暗卫连声应着。 暗卫办事,燕凌寒自然是放心的,他就出了后院,去见那位谢先生。 前院得了信儿,就将谢先生请到了正厅去。 燕凌寒一走进正厅,就看到这位谢先生在那里走来走去。 看到这一幕,燕凌寒有些想笑,原本他以为正统的读书人都该是冯老先生那样持重有成的,眼下见这谢先生是个急性子,着实有些意外。 “小生见过铭王殿下。”瞧见燕凌寒过来,这谢先生竟是如此说道。 燕凌寒吓了一跳,单说这位谢先生的年龄,怕是和他的皇兄不相上下,如今倒是在他面前自称小生,这又是何道理?见燕凌寒如此,谢先生连忙解释道:“殿下,您的文采实在是让我佩服至极,在您这浩大的文采面前,这声小生,的确是称的的。您那首咏菊诗,小生在屋子里读了这么几天,觉得实在是妙极。每每读来,心中总能涌起一股豪情。小生虽然是文人,但借由殿下的诗句,却看到了那般壮阔的景色,由此可见,这文才的魔力,当真是大之又大 。所以,眼下小生就有个不情之请。” “先生有什么尽管说就是,只是莫要再在本王面前自称小生,本王实在是受不住。” 见燕凌寒言辞诚恳,不像是弄虚作假的,这谢先生也不做作,直接便说道:“这件事我应了殿下,那殿下也应了我一件事,可好?” “你且先说说看。” “殿下既然称我一声先生,那便留下我给两位小王爷和小公主做先生吧。” 这话让燕凌寒有些意外,原本他就答应赫云舒,要给几个孩子找新先生的,只是留意来留意去,也没找到合适的。 给他送拜贴的读书人虽然多,但一个个瞧下来,都不令他满意。 因为有了那位温先生的前车之鉴,所以燕凌寒就希望找到一个德才兼备的先生,再不让孩子们失望,也不让赫云舒失望。 只是,合适的人,总是难寻。 不过,这位谢先生倒是挺好的,文才有余,人品也不错,应当是能教好孩子们的。 于是,燕凌寒点点头,道:“先生若是不怕劳累,愿意调教几个孩子,本王自然是十分乐意的。至于这薪金,先生也大可放心,不会比任何地方少的。” 燕凌寒刚说完,这谢先生却是连连摆手,道:“殿下,这薪金我不要。不过,我想要些别的,就看殿下肯不肯给了。” “别的?”这下,燕凌寒倒是看不懂这位谢先生了。谢先生很快便说道:“殿下,您文才出众,单单是这一首咏菊诗,便让我愧不如人。有道是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我来您府上教书,不求薪金,只求殿下日后再写诗,让我先睹为快,可好?当然,我是有私心的,总想着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的道理,我若是跟在王爷身边,或许能够浸染这些许的诗才,当然,这是我的痴心妄想了。王爷 那般诗才,当真是世间少有,我即便是学得十之一二,也不至于抱憾终生了。” 原来,这才是谢先生的目的。 看来,这位谢先生,当真是一个痴迷文才的人。 既是如此,燕凌寒便点头应允了。 得到燕凌寒的允准,谢先生摩拳擦掌,跃跃欲试道:“殿下,我那两个学生在哪儿?” 听罢,燕凌寒哑然失笑,这谢先生,角色倒是适应得够快的。 不过,燕凌寒还是提醒道:“这学生不是两个,是三个。” “三个?”谢先生狐疑道。 他久居京城,自然知道燕凌寒有三个孩子,但市井传言,那大儿子已经被送走了,至于原因,无人知晓。难不成,回来了? 谢先生心里犯嘀咕,却也知道这话不好问,就什么也没再说。看这谢先生的神情,燕凌寒就猜了一个大概,他并不戳破,只说道:“是有缘结识的一个孩子,想要跟着本王学功夫,就留了下来。顺便,也读读书,不至于将来大字都不 识一个。” 谢先生有些意外,却是更加钦佩燕凌寒,情不自禁道:“殿下高义,实非寻常人所能及。” 燕凌寒笑笑,不再说什么,当即带着他去后院,见见孩子们。 此刻,孩子们正在暗卫的指导下练习拳法,很是认真。 谢先生并未上前去打扰,就站在那里看着。 看了一会儿,他转身面向燕凌寒,冲着他又是深施一礼,且久久都没有起来。这下,燕凌寒的确是有些糊涂了。 正文 第两千零一十八章 俗不俗? 糊涂之余,燕凌寒疑惑道:“谢先生,你这般对本王施礼,是为何?” 谢先生这才直起身子,道:“殿下,您如此真知灼见,当真是让人佩服。” 燕凌寒今天受了这谢先生许多的夸奖,原先那些夸奖虽然言过其实,但总算是还有那么一点儿真,但眼下这谢先生如此说,燕凌寒倒是疑惑了。 他不过是带着这谢先生来看看孩子们,什么都没做,怎么就真知灼见了?谢先生则是继续钦佩道:“王爷,您能让孩子们习文的同时又学武,当真是难能可贵。我一直认为,文武本就不应当分家,而应该合二为一。只可惜我老了,不能再践行这 文武合一,倒是王爷您,已经开始这样做了。” “谢先生,你谬赞了。好了,不说这个,本王让孩子们来见见你。” 谢先生激动地应了,努力摆出和蔼可亲的样子,看向孩子们的方向。 燕凌寒轻咳一声,示意孩子们过来。 瞧见燕凌寒,三个孩子兴高采烈地奔了过来。 小灵毓兴奋道:“父王,你是要看我们练拳吗?” 燕凌寒微微一笑,道:“看你们练拳是真,不过,让你们见见新先生才是要紧的。” 说着,燕凌寒扬手一指,道:“这位是谢先生,以后,他就是你们的先生了。” 听到燕凌寒这样说,三个孩子原本兴奋的小脸顿时蒙上了一层寒霜,一个个像被霜打了一般,低下了头。 见状,燕凌寒刚想安慰他们几句,谢先生倒是先开口了:“你们几个这副模样,是因为姓温的那个混球吧?” 从这谢先生的嘴里听到这般市井之中骂人的话,燕凌寒很是意外。 几个孩子也很意外,抬起头,好奇地打量着他。 谢先生笑容可掬,道:“我可不是那姓温的。” 许是被这笑容所感染,小灵毓眨巴眨巴眼睛,问道:“你会打我们吗?” “我若是打你,你也可以打我呀。”谢先生俏皮道。 小灵毓扑哧一声笑了,道:“你这位老爷爷,倒是蛮招人喜欢的。” 说完,小灵毓看向了自己的哥哥和秦念风,道:“我觉得,这位老爷爷不错。你们说呢?” 这两个小家伙也点了点头。 这时,燕凌寒问道:“谢先生,学堂设在后院,现在要不要去看看?” 谢先生微微摆了摆手,道:“这个不急。殿下,容我先瞧瞧他们的拳法吧。” 燕凌寒点点头,然后示意几个孩子练习一下刚才的拳法。 很快,三个孩子并排站好,一板一眼地演示着刚才的拳法。 这拳法刚劲有力,虎虎生风,虽然几个孩子年纪尚小,但每一拳都打出了气势,很有感染力。 谢先生看了,很是激动。 待孩子们练完,谢先生殷切道:“哎呀,你们这拳法练得太好了,可以教教我吗?” 听到这话,小恭让疑惑道:“可,您才是我们的先生啊。”谢先生摇摇头,道:“这先生不先生的没什么要紧,重要的是能学到东西啊。有道是教学相长,我可以教你们东西,你们也可以教我东西。咱们互相学习,这样才有意思嘛 。” 几个孩子听了,彼此互相看了一眼,虽然觉得新奇,但又很有意思。 于是,几个小家伙很快达成共识,围在谢先生身边,一板一眼地开始教他拳法。 燕凌寒看了,不禁一笑。 眼下孩子们和谢先生打得火热,燕凌寒乐得清闲,刚好可以去找赫云舒。 他回去的时候,赫云舒正坐在桌案前,执笔写着什么。 燕凌寒蓦然一笑,悄悄地走到了她的身后,往那纸上看。 这纸上写着的,是一些诗句,虽然是他从未听过的,却是颇有文采。 “你写的?”燕凌寒诧异道。 “不是。是我们那里的古代人写的。”赫云舒随口应道,手上的动作却是没停下。 燕凌寒这才有所察觉,懊恼道:“原来,我进来的时候你就察觉了啊。怪不得我跟你说话你一点儿都不吃惊,还这么平静的回答我。” 赫云舒停了笔,看向燕凌寒,道:“你还好意思说我?都这么大一把年纪了,还玩吓人那一套,俗不俗?” 燕凌寒才不管俗不俗,他从后面抱住了赫云舒,道:“娘子,孩子们的先生我已经找到了。” “是谁?” “是谢先生。” “就是那个得了你的诗句,奉若瑰宝的谢先生?” 燕凌寒有些不好意思:“我说了那不是我写的,可这谢先生却一根筋,非认为是我写的。这诗又是你给我的,我即便是说了名字,他也不知道,所以,就这么着了。” “哪怕是没有这诗,他也是佩服你的。不过,孩子们刚刚被这姓温的这么搅扰过,事情过去也没有多久,他们对这谢先生,不知是否会抵触。” “原本是有些抵触的,不过现在嘛,完全不用担心了。”燕凌寒笑着说道。 “这是为何?” “娘子随我去看看就知道了。”说着,燕凌寒拉起赫云舒的手,往外走。 赫云舒跟过去,正瞧见几个孩子在纠正谢先生练拳的动作。 这个说:“谢先生,你这手啊,应该紧握成拳,哦对,就是这样。” 那个说:“谢先生,你这下盘要稳,不然对方一踢你,你就要趴下了。” 还有一个说:“先生,你这眼睛往哪儿看呢,应该目视前方,显露出无所畏惧的气势来。” …… 说话的时候,这三个小家伙还背着双手,一副很有经验的样子,俨然是老学究的神情。 这下,赫云舒算是放心了,把几个孩子交给谢先生,不会错的。 赫云舒对此很满意,于是就不再打扰,拉着燕凌寒离开了。 二人回到自己的院子,赫云舒正想与燕凌寒说一件事,不曾想,这时候暗卫走了进来,禀报道:“二位主子,刘总管来了。” 刘总管,便是燕皇身边的大太监刘福全,他上了年纪,之前又经历了那一番变故,身体不大好,需要出宫的这些差事,燕皇体恤他,不让他出来。可是今日,这刘福全怎么就出来了? 正文 第两千零一十九章 我以为,你不喜欢 疑惑之余,燕凌寒和赫云舒出了后院,去见这刘福全。 刘福全在正厅等着,见二人过来,慌忙施礼。 燕凌寒上前,扶了他一把,道:“刘总管,你客气了。不知今日是有什么要紧事,皇兄居然让你出来传话?” “殿下,您这话就客气了。老奴本就是陛下身边的人,陛下有事差遣,老奴自当遵从。” 燕凌寒抬了抬手,示意刘福全坐下,他自己也和赫云舒一起坐下,等着刘福全开口。 刘福全恭敬道:“王爷,王妃娘娘,听闻那廖家的当家大小姐来过府上?” “是,来过。”听罢,刘福全脸上全是笑:“王爷,王妃娘娘,听闻这廖家的当家大小姐拿出了一百万两黄金充作军饷,陛下十分高兴。百姓们对此也是颇多赞誉,眼下陛下决定,明日在宫中举行宴会,欢迎这位廖小姐,届时请王爷和王妃娘娘也一同过去。陛下的意思是,请二位早些过去,说是如今的皇后娘娘没主持过什么大的宴会,怕是会出错,请二 位帮衬着。” “宴会定在明日何时?” “明日上午巳时。” 燕凌寒刚想拒绝,赫云舒便按住了他的手,看向刘福全,道:“我与王爷会去的。” “好。如此,老奴便回去复命了。” 赫云舒笑笑,送走了刘福全。 刘福全走后,燕凌寒疑惑道:“我以为,你不喜欢。” “我是不喜欢。但是,如果一定会有阴谋发生,我希望,能亲自看着。唯有站在亲历者的角度去看,才能看清楚这场阴谋。” 燕凌寒面露愧色,道:“我又想带你离开了。” “可你不能。如今曦泽不再主事,朝中诸事皆有皇兄操心,你不会放心的。” 燕凌寒微微皱眉,道:“做炸药一事,我明明觉得这永奇堪当大用。为何皇兄让他处理些许朝中事,他竟是如此的不堪用?他若是堪用些,我倒是可以放心地走了。” “人各有所长,强求不来的。” 燕凌寒叹了口气,不再说什么。 第二日,约莫着过了早朝的时间,赫云舒和燕凌寒便带着孩子们进宫了。 他们去的时候,燕皇正在勤政殿内,恰好,皇后也在。 瞧见他们二人,燕皇眉开眼笑,道:“凌寒,你可算是靠谱了一回。” 燕凌寒瞧了燕皇一眼,道:“皇兄,你这话可算是夸错了。今日若不是我家娘子要来,我是断然不肯来的。” 燕皇的脸上笑意不减,傲娇道:“可你终究是来了,你最初想不想来,朕才不管。” “这宴会,当真是为了那姓廖的办的?”终于,燕凌寒问出了自己的疑惑。燕皇点点头,道:“是为了她,却又不全是为了她。这位廖家的当家大小姐如此大手笔,虽然值得嘉奖,但也不至于要办一场宴会。朕这样做,是想让天下人看的。朕希望 ,这次的事情过后,天下的富商都来学学这位廖小姐,如此一来,我大渝的国库会大大的充盈啊。” 听到燕皇如此鸡贼的想法,燕凌寒嗤之以鼻。 这时,燕皇又不忘补充道:“尤其是你这等奸商,朕更是该提醒。明明都富可敌国了,偏偏在自己的儿女面前装穷,还来找朕借钱,真是没道理。” 燕凌寒瞧了燕皇一眼,道:“皇兄,你少得了便宜还卖乖。我那十万亲兵的军饷,何时问你要过?你也不算算,单单是这一项,每年都为你省了多少。” 燕皇撇撇嘴,一脸的傲娇:“反正朕是没见到你的钱。可人家那位廖小姐拿出来的,可是真真儿的一百万两黄金,就在户部的库房里放着,黄澄澄的一片,看着就舒服。” “你得亏是皇帝,不是官员,否则,单看对银钱如此痴迷,必定是要做个贪官的。”燕凌寒毫不留情道。 …… 这兄弟二人你来我往,说的倒是热闹。 对于这等场景,赫云舒是早已见惯了的,故而早已坐在一旁,喝茶去了。倒是皇后,很少同时见到燕皇和燕凌寒,更少见到他们二人斗嘴,听得心里一惊一乍的,生怕燕凌寒一句话说不对,就招惹了燕皇,又怕燕皇一个盛怒之下,就要了燕凌 寒的命,故而她坐在一旁,听的是心惊胆战。 赫云舒见了,悄悄地过去,拉着皇后在她这边坐下,轻声道:“皇嫂,他们俩说话就这样,你见的多了,就不以为奇了。来吧,咱们喝茶,由着他们斗嘴去!” 听到赫云舒这样说,皇后的心里才算是稍稍安宁。 她笑笑,道:“弟妹,听你这样说,我就放心了。” 一直以来,赫云舒对这位皇后的印象倒还是不错的。 她性格安静,但又不是个任人欺凌的主儿,故而如今这宫中诸事,她处理得头头是道,很有章法。 终于,那对兄弟说的口干舌燥,正准备让内侍奉茶,一扭脸便瞧见赫云舒和皇后正美滋滋的喝着茶,心里很是不平衡。 燕皇气鼓鼓道:“弟妹,你如此做,当真是不大地道。我俩说得喉咙冒烟儿,你俩倒好,坐一旁优哉游哉地喝茶,当这是看戏呢?” 顿时,皇后就站了起来,满脸的局促。 赫云舒拉着皇后的手让她坐下,亦是毫不客气道:“皇兄,你这话说的很对。我们就是看戏啊,只可惜没有瓜果点心伺候着,不然,就更像看戏了。” 尔后,她又看向皇后,道:“皇嫂,你瞧,皇兄就是这么个脾性。你呀,在他面前,也不必太过拘谨。到底是夫妻,没那么多规矩的。”燕皇听到赫云舒的后半段话,很是认同,连带着想生的气也全消了,他点点头,道:“皇后,弟妹这话说得极对。你在朕面前,不必如此拘谨的。在外人面前,你是皇后, 朕是皇帝,但关起门来,你我就是夫妻,不必讲那么多规矩的。”燕皇这话是顺着赫云舒的话往下说的,说得十分随意,语气也十分轻松,然而这话听在皇后的耳朵里,却是惊天巨雷,在她心里更是惹起了滔天骇浪! 正文 第两千零二十章 知我者,娘子也 皇后愣住了,许久都没有缓过神来。 燕皇看着她,赫云舒看着她,就连燕凌寒这个鲜少注意旁的女人的,都察觉到了皇后的反常。 “皇后?”燕皇试着唤道。 皇后仍是一副呆愣的表情。 燕皇觉得奇怪,就走上前去,轻轻地拍了拍皇后的肩膀。 皇后如梦初醒,这才看向了燕皇,转瞬又恢复了从前那副安静沉稳的模样,道:“陛下,是臣妾失态了。” 燕皇觉得好笑,也忍不住笑出了声,道:“不过是说些寻常话,你怎么就发愣了?” 皇后低着头,什么都没有说,很局促的样子。 于是,燕皇就胡乱扯了另外一个话题,把这件事遮掩了过去。 算算时间,也快到了宴会开始的时候。 对于这场宫宴而言,他们是不折不扣的主人,是要及时出现的。 于是,燕凌寒叫过在外面玩耍的两个孩子,随着燕皇和皇后一起,去了举办宴会的场地。 今日举办宴会,是在御花园。 此时的御花园,衣香鬓影,已经围聚了不少的官眷。今日的宫宴,名义上是为了欢迎廖思敏,只不过因为廖思敏没什么身份,所以这宫宴并不讲求什么规矩,也不讲究什么男女大防,这会儿来的,男男女女都有,无外乎是 皇亲贵胄,外加一些当朝的臣子。 在御花园的中央,摆了许多的桌椅,上面放了精美的点心,供人享用。 历来,这宫宴上的位置都是遵循着身份设定的,燕凌寒和赫云舒的位置,是紧挨着燕皇的。 燕皇一来,群臣叩拜,自是十分热闹。 因为这宴会是欢迎廖思敏的,所以这廖思敏便是众人关注的焦点。再者说,这廖思敏拿出一百万两黄金充作军饷,这件事京城中的百姓都知道了,在场的这些个官员更是如雷贯耳,都想着一睹芳容,好奇是什么样的女子,居然做出了这 么大手笔的事情。 在众人的目光中,一身青色衣裙的廖思敏缓缓而来。 她今日的装扮仍旧是偏于男装的,显出一股子英姿飒爽的气质,令人耳目一新。头上也没有多余的装饰,简洁大方,乍一看,实在是看不出是个富商之女。 但这廖思敏又是容貌绝伦的,虽然装扮简单,但那容貌摆在那里,一颦一笑皆是动人眼眸,非但不让人觉得太过素雅,反倒是给人一种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的感觉。 于是,在场的有些女子见了,倒嫌弃自己的衣服繁琐,妆容又太过精致了。 廖思敏落落大方,给燕皇行礼,在规矩上,倒也瞧不出什么错处。 见礼之后,便是欣赏歌舞,外加品尝珍馐美食。 宴会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很是顺利。 赫云舒在那里坐着,吃吃点心,喝喝茶,反倒觉得这是她经历过的最平静的一个宴会了。 以往的那些个宴会上,总是会出一些幺蛾子的。 不成想,今日这宴会,倒是格外安宁。 不过,赫云舒也并不觉得奇怪,因为这廖思敏的意图不在这宴会上,而在这宴会之外。所以,她是断然不会做什么来破坏这宴会的,至于其他人,更没有这样做的理由。 如此,倒也成全了这一场宴会。 燕凌寒向来是很体贴的,虽然无论何时,他都被人关注着,却还是不停地将各种点心往赫云舒眼前放。 与此同时,燕凌寒还不忘低声说道:“尝尝看,哪个好吃。” 赫云舒忍俊不禁,道:“我若是说哪个好吃,明日做这点心的御膳房师傅就会出现在咱们家的厨房了,是不是?” 燕凌寒呵呵一笑,道:“知我者,娘子也。”赫云舒在桌子底下偷偷打了他一下,道:“你呀,也别太过了。你也不算算,这宫里御膳房的师傅,都被你弄到咱们家几个了。你好歹也是堂堂的铭王殿下,如今又有了文 武双全的名声,若是被人知道你做出拐走御膳房师傅的事情,我看你怎么收场?” 燕凌寒不屑一顾道:“名声有什么要紧?让娘子吃好才是要紧事。” 赫云舒笑笑,不再搭理他的歪理。 今日这场宴会,在赫云舒看来足够平静。 若说这其中唯一有什么不平静的,便是今日的皇后,看起来有几分不大对劲儿。 从赫云舒的角度看,总能看到皇后拿帕子偷偷掩着嘴,可她并非不适,因那嘴角是上扬的,眼角也微微弯起,反倒是像在笑。 以往,她是从来不会这个样子的。 可以看得出,她已经在竭力克制了,但还是有些忍不住。 甚至有几次,有官眷上前给她见礼,她都没反应过来。若不是燕皇提醒她,只怕是要失态。 察觉到这些,赫云舒偷偷拽了拽燕凌寒的袖子,道:“你有没有觉得,今日皇嫂有些不大对劲?” 燕凌寒皱皱眉,道:“你这话可算是问住我了,我只注意你,哪里有闲心去看别的女人?怎么,你是觉得皇后要作恶吗?” 瞬间,赫云舒失去了和燕凌寒聊天的欲望,她只是觉得皇后和往日不一样而已,倒还扯不到作恶上去。 况且,在她看来,皇后是个心善的,做不来什么坏事。 只是,今日这皇后,的确是有些奇怪了。 吃吃喝喝之后,今日这一场宴会,就算是圆满结束了。 廖思敏是这场宴会的主角,自然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特别是一些年轻男子的注意。 甚至,廖思敏走的时候,她身后还跟着不少想要跟她搭话的人。 燕凌寒忍不住吐槽道:“这姓廖的是个放长线钓大鱼的主儿,可偏偏有些小鱼小虾往上靠,却不知,人家根本看不上。” 赫云舒微微一笑,道:“那你倒是说说看,她要钓的大鱼是谁?” “爱谁谁,和我有什么关系。”燕凌寒无所谓道。 赫云舒笑笑,没再说什么。 只不过,经过了今日这场宴会,京城中的风向发生了不小的变化。消息传到赫云舒和燕凌寒的耳中,他们并不觉得意外,反而有一种意料之中的感觉。 正文 第两千零二十一章 想要什么 宫宴过后,京城之中关注廖思敏的人有了新的变化。 原先,只是京中百姓很钦佩她的所作所为。 而现在,拜访廖思敏的人,多是达官贵族中的年轻子弟。 甚至,廖思敏在京城最繁华的大街上买了一处院子,对外说是想要好好领略一下大渝京城的繁华。 她那门外,拜访的人就没有停过。 而且,京城中流行的风向也渐渐发生了变化,这些个京中女子崇尚的不再是奢华繁复之美,倒是争相效仿廖思敏的妆容,力求简洁。 一时间,廖思敏成了整个京城之中的热门人物。 这一切,燕凌寒和赫云舒都看在眼里。 对此,燕凌寒嗤之以鼻:“这廖思敏,倒是一个操控人心的高手。” 赫云舒笑笑,并不说什么。 这一日,安淑公主带着她的儿子云竹来了,谈论的也是廖思敏。 不过,对于廖思敏,安淑公主并不感冒,只是很疑惑的问赫云舒:“皇婶,这位姓廖的小姐是不是不大对?” 这时,正拿着葡萄低头逗云竹的燕凌寒抬起头,说了一句:“还行,没太随你父皇。” 安淑公主一脸疑惑的看向赫云舒,道:“皇婶,我皇叔这话是什么意思。” “哦,我收回刚刚那句话,你还是很随你父皇的。” 这话,安淑公主更是听得一头雾水,一脸的困惑不解。 赫云舒抓了一个苹果扔过去,道:“哪儿来那么多话,带云竹去外面玩儿!” 燕凌寒接了苹果,转手抱着云竹就往外走。 临到门口的时候,他转过身看向赫云舒,叮嘱道:“娘子,我侄女傻,劳烦你好好教教她。” 瞬间,安淑公主一脸黑线,这下她可算是明白了。她这位素来嘴毒的皇叔,是在说她傻,哦,不对,是说她和她父皇都傻。 察觉到这一点,安淑公主整个人都不好了,噘着嘴看向了赫云舒。 赫云舒瞪走了燕凌寒,转而看向安淑公主,道:“安淑,你皇叔这个人说话,素来是不过脑子的,你不要放在心上。”安淑公主皱皱眉,道:“可是,我觉得我皇叔说的话还是有些道理的。我的确是不大聪明。不过,这廖思敏,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总觉得,她的出现和所做的事情不大对劲 儿。可我想了好几天,也只是觉得不对劲儿,却是想不出不对劲儿在哪里。”赫云舒莞尔一笑,道:“你怎么不聪明?我看是聪明得很呢,如今京城之中许多人都没有这份机警,可你有,还察觉到了。单单是这一点,就胜过许多人了,所以,你实在 不必妄自菲薄。” 听到赫云舒这样说,安淑公主眉心一跳,道:“皇婶,听你这话里的意思,这廖思敏,的确是意图不轨。” “倒也说不上是意图不轨,但的确是居心不正。” “皇婶,说说看。” 赫云舒点点头,道:“安淑,你不妨想想看,她捐出这一百万两黄金,目前得到了什么?” “百姓的钦佩,甚至,还有一些达官贵人的青睐。我刚刚来的时候从她那门前过,的确是门庭若市。” “对,换言之,她是在收买人心。”赫云舒一语中的,点明了问题的中心。 安淑公主如梦初醒,她瞪大了眼睛,道:“这个商贾之女居然想要收买人心,她、她究竟想要做什么?” “想想看,如果一个人拥有了极好的名声,就算是她做了什么坏事,会有人将这坏事联想到她身上吗?” 听到这个,安淑公主很是激动,她拍了一下桌子,道:“这个女人,她究竟想要做什么?” 赫云舒看向安淑公主,循循善诱道:“要看一个人的意图,那你就要看看,这个人缺什么。”“缺什么?她廖思敏是关中首富之女,且是独女,听闻她又是个颇有手段的,那么日后这廖家的财产,都是她一个人的。财富她自然是不缺的,而一个人一生所求,除了财 富,便是……” 后面那两个字,安淑公主没有说出来,而是看向了赫云舒,想要从她那里获得一些支持。 赫云舒冲她点了点头,道:“安淑,你想得没错。” “果然,这个女人想要地位。没错,在咱们大渝,商人的身份的确是不怎么高,再说钱财来得容易,去得也容易,可一旦拥有了稳固的地位,却是可以安享多年的。” 说完,安淑公主又八卦地补充道:“皇婶,眼下这么多达官贵人拜访她,你说,她会看上谁?” 赫云舒笑笑,道:“要看一个人想要得到什么,就先看她付出了什么。一个人付出的东西,总是和她想要得到的东西相称的。” 安淑公主顺着赫云舒的思路往下说:“要说这廖思敏付出的,便是那一百万两黄金,可谓是付出不少。”“对。我调查过,即便这廖家是关中首富,可要拿出这一百万两黄金,也得是十年经营所得。廖思敏所为,自然不是一意孤行,是得到了整个廖家家族的支持。想想看,一 个家族愿意拿出十年经营所得,想要得到的,会是什么?”“那一定不会是一些低微的地位。”安淑公主笃定道,之后,她又自言自语地分析道,“可是,如今上门拜访廖思敏的,没什么真正的权贵。再者说,京城之中嫁娶之事,最 是看重门第。真正的权贵之家,是看不上廖思敏这样的商贾之女的。” 赫云舒接着说道:“这廖家愿意拿出十年经营所得,所求的也不会是那些稍纵即逝的地位,必得是一些能够世袭的。这京城之中,能够世袭的地位,可没几个。” 安淑公主一拍脑门儿,道:“对啊,能够世袭的,要么是国公府,要么是侯府,再要么,就是王府了……” 说到这里,安淑公主不知怎么就咬到了自己的嘴唇,疼得她直吸凉气。等到她缓过神来,就发现她的皇婶赫云舒的脸上,不知何时,竟是染上了一层寒霜…… 正文 第两千零二十二章 你真随你父皇 看到赫云舒面色不佳,安淑公主联想到自己刚才所说的话,忍不住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喃喃自语道:“不会吧?” 赫云舒脸上的寒霜转瞬即逝,她蓦然一笑,道:“既然是花了大手笔,自然要攀扯上最有地位的人。若不然,那一百万两黄金岂不是花得冤枉?” “她、她简直是痴心妄想!”安淑公主不由得站了起来,愤愤道。 赫云舒看了安淑公主一眼,道:“随她怎么痴心妄想好了。她的所为只要不危害江山社稷,我不会动她。” 安淑公主看着此刻的赫云舒,不禁笑了。 是啊,她真是担心得多余,她的皇婶计谋无双,无人能在她眼皮底子下胡作非为。如今,只是事不关己,不想出手罢了。 至于那廖思敏肖想这大渝最位高权重之人,终究不过是一场痴心妄想。 不过,想到这一点,安淑公主担忧道:“皇婶,你说,那姓廖的不会把目光转向我父皇吧?” “或许会哟。”赫云舒笑着说道。 瞬间,安淑公主整个人都不好了,坐立难安。她可不想在这个年纪多了弟弟妹妹什么的,那样也太糟心了,想想就膈应。 见她如此,赫云舒忍不住笑了,道:“我就是随口说说。我倒是觉得,皇兄没这个心思,你也别太杞人忧天了。” 听赫云舒这样说,安淑公主这才脸色好转了一些。 她细细的思忖着刚才的话,突然问道:“皇婶,你说这廖思敏的目标锁定在这京城里的国公府、侯府和王府之中,这样一来,大哥也有可能被看上?” 赫云舒点了一下安淑公主的额头,道:“你又胡思乱想什么呢?念远表哥是个专情的人,如今与那凤婷婷正是交好的时候,又岂会横生枝节?”安淑公主捂住自己的额头,靠近了赫云舒,道:“皇婶,说起这个,我就要和你八卦一下了。按理说大哥和那位婷婷郡主也相处了许久,原先倒是热火朝天的。婆母问起的时候大哥也是喜气洋洋,但是不知为何,自从大哥去巡视了一趟回来,就很少听他提到婷婷郡主,偶尔婆母提及,也会被他搪塞过去。所以我在想,他们俩之间是不是出 了什么问题?” 这个内情,赫云舒是不知道的。她想了想,道:“我最近没空出去,倒也不怎么见婷婷。改日若是有空,我去问问她。不过,想来是没什么问题的。你也不必太担心了。回想一下你和三表哥,不也是一波 三折,起起落落的,让我们担心不已。” 提到旧事,安淑公主笑了笑,道:“我的好皇婶,你就不要再提往事了。我就算是有再多的担心,到你这里来一趟,也必定都烟消云散了 。” 这话,倒是惹笑了赫云舒。 “皇婶,说也奇怪,明明你也比我大不了几岁,为何就是比我看透了许多事呢?”安淑公主歪着脑袋问道。 赫云舒莞尔一笑,道:“你都是做母亲的人了,还问这样孩子气的话?你是被宠着长大的,没有经历什么磨难,自然不需要事事通透。” 赫云舒的话轻描淡写,安淑公主却觉得自己的心被刺痛了,她慌忙道歉,道:“对不起,皇婶,我不该提起这些,惹你伤心的。” “终究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就算是伤心也早就伤心过了。日子是要向前看的,沉浸在过去的痛苦里,毫无意义。” 安淑公主还想说些什么,这时,燕凌寒从外面走来进来,见安淑公主还在,不禁皱了皱眉,嗔道:“都这样大的人了,怎么还这样缠着你皇婶?” 原本,安淑公主是有些怕燕凌寒的,但是现在赫云舒在,无形中助长了她的勇气,她看向燕凌寒,道:“皇叔,你是想赶我走,好多一些时间和皇婶相处吧?” 燕凌寒瞪了她一眼,道:“你真随你父皇。罗里吧嗦的,惹人嫌。” 安淑公主故作委屈,道:“皇婶,我还是走了。” 赫云舒要挽留她,安淑公主却是俏皮地一笑,道:“我走了,就不打扰二位长辈卿卿我我了。” 燕凌寒作势要打她,安淑公主一溜烟儿跑了个没影儿。 赫云舒忍俊不禁,道:“你呀,都是做皇叔祖的人了,还这样不着调?” “谁要做这狗屁的皇叔祖,生生将我叫老了。”燕凌寒不屑道。 赫云舒笑了笑,不做评价。 第二日,朝中有事,燕凌寒便进宫去了。 赫云舒闲来无事,就去学堂看看孩子们。 说起来,这位谢先生在铭王府做了这许多日的先生,赫云舒却是不曾去看过。 不过,孩子们对这位谢先生评价颇高,每每说起来,眼角眉梢总是有笑意的。 所以,赫云舒这一次去,不是什么探查,而是纯粹去看看,顺便还命人带上了厨房刚做好的糕点,外带一些茶水。 她过去的时候,谢先生正让孩子们小小地休息一下,赫云舒便无所顾忌地走了进去,命人将茶点摆好,让孩子们和这位谢先生都吃一些。 谢先生见了赫云舒,就忙着施礼:“王妃娘娘,您所编纂的《大渝辞典》,当真是举世无双的辞书,让人敬佩。” 赫云舒笑道:“谢先生不必多礼。快快坐下,用些茶点吧。” 见赫云舒态度和蔼,谢先生才不那么拘谨了。 赫云舒看了看谢先生教课用的书,不禁笑了。 捕捉到赫云舒的神色,谢先生慌忙放下了手中的茶盏,不安道:“王妃娘娘是否觉得用此书给孩子们启蒙不大好?” 赫云舒摇摇头,道:“并没有。我只是好奇,谢先生手里,怎么会拿到这本书?” 这书,是她在大魏的时候命人刊印的《笠翁对韵》,用来给孩子们启蒙最好不过。 只不过,她没有想到,这书会流传到大渝来。 “王妃娘娘,如今咱们与大魏已经通商,这书是我花大价钱买下来的。”听这谢先生如此说,赫云舒蓦然发现,回到大渝的这些日子,她忽略了一件重要的事情。 正文 第两千零二十三章 可行吗 想到自己忽略的事情,赫云舒深感惭愧。 在大魏的时候,为了和凤天九的书铺对抗,她便以冯老先生的名义,刊印了许多当世经典出来,供孩子们启蒙用。 后来,她回了大渝,大大小小的事情堆积在一起,她倒是忽略了这件事。 如今想到了,她觉得自己真是糊涂得厉害。今日若不是看到这本书,只怕她还想不起来。 想到这些,赫云舒看向谢先生,道:“先生觉得,这本书如何?”说到这个,谢先生很是激动:“王妃娘娘,您可以翻翻看看,这本书当真是举世无双的瑰宝。里面的内容较为短小,不是那些繁冗的长篇大论,读来朗朗上口,最是适合给 这个年龄的孩子启蒙了。听闻这本书是大魏的冯老先生亲自编纂的,当真是极好的。” “那《三字经》、《弟子规》、《千字文》这些书,先生可曾听说过?”谢先生更是激动:“王妃娘娘不愧是在大魏待过的,果然是见多识广。这些书我都听说过,只是苦于无法得到。单单是这一本《笠翁对韵》,也是花了大价钱的。您说的那 几本,我倒是想弄,只是苦于没有门路。” 听到这话,赫云舒更是惭愧,幸好,现在仍然可以弥补。 于是,她说道:“先生放心,不日之后,大魏有的书,咱们大渝也会有。” 这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是让谢先生诧异万分,他惊诧道:“当真可以?” “可以。”赫云舒肯定道。 谢先生担忧道:“可是,这书毕竟是在大魏的书局刊印的。咱们若是命人拿回来,怕不是会引起外交上的难题吧?若是这样,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赫云舒没有直接言明,只是说道:“谢先生放心,如今咱们与大魏交好,我与那大魏陛下也算是有些交情,不过是拿些书来印罢了,不要紧的。” “若真如此,谢某就代天下的学童谢过王妃娘娘了。”说着,谢先生起身冲着赫云舒施了一礼,恭敬至极。 赫云舒起身,道:“谢先生不必多礼。我所言之事,必定会竭尽全力。谢先生等着好消息就是。” 说完,赫云舒没有多留,很快就回去了。因为有了在大魏的经验,刊印这些书并不难,再者说,这些书是出自于她,而非出自于冯老先生之手,更扯不上什么外交上的问题。说起来,这件事,她想做就可以做的 。 再者说,燕凌寒名下也有书铺,刊印书籍就很容易。 于是,赫云舒花了大半日的时间,将这些书凭借记忆抄了出来,命人送到了书铺去。 命人送走这些之后,赫云舒思考着这件事。思绪开阔之后,赫云舒有了许多的设想,这设想,让她分外激动。 刚巧,她正激动的时候,燕凌寒回来了。瞧见赫云舒这样激动,燕凌寒心花怒放,道:“从前听人说小别胜新婚,我是不信的。可如今我不过是出去了几个时辰,回来的时候娘子就激动成了这个样子,当真是让为 夫欣慰。” 说着,他的手就不老实了。 赫云舒打掉他的手,拉着他坐下,道:“你少自作多情。快坐下,我有事情要与你说。” 之后,赫云舒说出了自己的设想。 听到赫云舒所言,燕凌寒一脸震惊,听到最后,他一拍大腿,道:“这件事能做成,当真是造福千秋的大好事!” “你觉得,可行吗?”赫云舒问道。 “可行,当然可行。虽然牵扯到方方面面,也会花费许多钱财,但,一切都是值得的。” 赫云舒提及的,是借鉴当代的教育制度,结合大渝已有的科举,建立起一套全新的教育体系。设定几年的时间,要求适龄的孩子们必须读书,请先生的钱由国家承担。 而所请的先生,自然要有一定的学识,不至于误人子弟。 如此一来,那些贫苦家庭的孩子也能够拥有读书的机会,不至于永远沦为贫苦之人。 而那些请得起先生的人家,也不至于因为所请的先生良莠不齐,耽误了孩子。 至于书籍,也需要统一,不至于无米下锅,又不至于让人钻了空子,用坏米下锅。 听赫云舒详细地阐述这些,燕凌寒大受鼓舞,他当即挥毫泼墨,将这一设想付诸笔端,落然于纸上。 之后,待墨迹干透,刚刚从宫里回来的燕凌寒又进宫去了。 临走前,他抱着赫云舒亲吻了她,由衷道:“娘子,想必你不知,如今你所做的,将会造福多少人。” 赫云舒笑笑,道:“我只是有了这么一个提议,夫君若能促成这件事,才是真正的功德无量。” “等我好消息。”说完,燕凌寒就进宫去了。 赫云舒想着这件事,也是心潮澎湃。 直到天色微暗,燕凌寒才步履轻快地回来,他满脸是笑,道:“皇兄也觉得极好。具体的细节,明日早朝之上,会让各级官员再行讨论的。想必,很快就会落实的。” 听到他这样说,赫云舒也很开心:“希望能够快一些实施。若真能做成,大渝必定人才辈出,以后也一定会更加强盛,不惧任何人。” “一定会的。”燕凌寒激动道,“我已与皇兄言明,这主意是你出的。未来论功行赏,你是头功。” “我岂会在乎这些虚名?好了,要吃晚饭了,孩子们也该下学了,咱们过去吧。” 说着,赫云舒拉着燕凌寒朝着饭厅走去。 这时候,孩子们已经在饭桌前等着了,小恭让与小灵毓你一言我一语,唱和的正是《笠翁对韵》里的内容。 见状,赫云舒与燕凌寒相视一笑。 见二人过来,两个小家伙愈发卖力,恨不得显露出自己的全部学识。 赫云舒和燕凌寒见了,很是开心。 不过,想起心里那未完成的事情,他们更是开心。 晚间躺在床上,二人谈论着这个,久久未眠。 第二日,燕凌寒要上早朝谈论这件事,故而早早就起了。 赫云舒关心这件事,但不想抛头露面,并未到早朝上去,而是在燕凌寒的安排下,去了紧挨着金銮殿的偏殿。在那里,金銮殿内发生的一切,她都能看到,且听到。百官列队之后,燕皇很快就到了,他提及燕凌寒所言之事,很快,下面的朝臣就炸开了锅。 正文 第两千零二十四章 没那么容易 关于此事,朝臣议论纷纷。 一阵喧闹之后,燕皇轻咳一声,示意众臣安静下来。 下面的人噤声不言,等着燕皇开口。 燕皇环视众臣,道:“各位爱卿有何意见,尽可以畅所欲言。” 第一个站出来响应的,是云念远。 他冲着燕皇施了一礼,尔后道:“陛下,依微臣之见,此事若能顺利施行,当真是造福千秋万代的好事。哪怕是数百年之后,也必定有人铭记着陛下今日的创举。” 紧接着,又有其他人站出来响应。 燕凌寒站在群臣之首,听着众人的话,觉得这么一件大好事,是不会有人站出来反对的。 然而,他很快就听到了反对的声音。 说话的,是一位吏部的官员,他中气十足道:“陛下,让人读是好事。但是如此一来,那些穷人家的子弟也能够读书,这千古遗留下来的阶层岂不是要改变了?” 听到这话,燕凌寒面色微沉。他如何不知道,数百年来,穷人始终沦为穷人。那些真正的穷苦人家,温饱尚且成为问题,是根本读不起书的。如此,穷人的后代,依然要沦为穷人,祖祖辈辈都在为一 口饭忙活,甚至要卖身为奴,根本没有翻身的机会。 反对的声音一起,就有许多人来附和。 这个说:“陛下,阶层若是被打破,那谁又来做工,谁又来做奴仆呢?”那个说:“陛下,让人读书自然是好事,但还是须得他们自己负担这笔费用。若由国家承担,这不是一笔小数目不说,更是让有些穷苦人家钻了空子,之后就一发不可收拾 了。”更有甚者,竟是说道:“陛下,若真让这些人,甚至是那些入了奴籍的人都开始读书,数量增大之后,聪慧者就会越来越多。聪慧者越来越多的情况下,只怕会危及江山社 稷。” 听到这话,燕凌寒微微皱眉,侧身看向了说话的那人,道:“你倒是说说看,怎么就危及江山社稷了?”“回铭王殿下的话,聪慧者越来越多的情况下,那些极度聪慧且有才能之人,只怕就会成为上位者。到那时,他们还会甘心臣服于陛下吗?若是因此而滋生了造反之人,又 该追究谁的责任?” 燕凌寒冷笑一声,道:“既是层层选拔上来的读书人,自然应该知道忠君的道理。又怎会有目无君上之辈?” 那人还要说什么,被燕皇一声呵斥打断了。 这时,燕凌寒去看燕皇的脸色,发现他是有几分不悦的。 他自问是很了解燕皇的,见其如此神色,就知道刚刚这人说的话,说到他这皇兄的心里去了。 做皇帝的人,自然分外珍惜自己的皇位,一旦听到有人会觊觎这位置,定然不会等闲视之,势必是要以最快的速度掐灭这股子势头的。 只是,在燕凌寒看来,这件事是个大好事,若真的能够做成,必定会使大渝愈发强盛。 于是,他抬头去看燕皇。刚好,燕皇也朝着他看过来。 就这样,在金銮殿上,他们兄弟俩的目光交错在一起。 燕皇的目光,是询问。而燕凌寒的目光,则是无比的坚定。 其余人皆是沉默,不敢说话,生怕打扰了他们。 不知过了多久,燕皇转移了自己的视线,道:“朕觉得,此事可行。只是要规定传授的书籍,这并不是一件小事情,必得好好选一选。翰林院众人何在?” 翰林院的众人应声而出,道:“陛下,微臣在。” “着翰林院众人,于十日内将需传授的书籍和文章选好,不得有误。” “是,陛下。” 如此,这件事就这么定了下来。 下朝之后,燕皇留下了燕凌寒,一直在隔壁的赫云舒,也一起被留下。 此刻,提起朝臣所言之事,燕皇忧心忡忡:“凌寒,你觉得,推行此事当真不会危及江山社稷么?” “不会。”燕凌寒斩钉截铁道。 见燕凌寒如此坚决,燕皇似乎放心了一些,道:“你能这么看,最好不过。” 之后,燕皇再没有多余的话。 只是,在赫云舒看来,燕皇满腹心事。然而他不提,她自然不好戳破。 很快,赫云舒和燕凌寒往宫外而去。 二人离开后,燕皇的脸色愈发不好。 他看向一旁的大太监刘福全,道:“福全,你觉得,这件事是否可行?” 刘福全诚惶诚恐道:“陛下,老奴才疏学浅,实在是不敢议论朝政。” 燕皇看了他一眼,没再提这个,而是问道:“你觉得朕要做的事情和凌寒要做的这件事情之间,会有冲突吗?” “想必,是不会的。”刘福全模棱两可道。 “是啊,朕的这个皇弟,历来都是最有主意的。有时候,就连朕这个皇弟,都不得不听他的呢。” 燕皇这话,语气有几分古怪。 刘福全听了,大气都不敢出。 一时间,大殿之内,落针可闻。 另一边,出宫的路上,赫云舒问了和燕皇同样的问题。这一次,燕凌寒给出了不一样的回答:“若是当权者昏庸无能,这位置,自然是该换个人来做的。只是皇兄这个人优柔寡断,我并未将这话说出来。其实,不管是身为穷人 还是富人,抑或是位高权重之人,都该有被人取代的意识。只有这样,他们才会进步,才会努力,而不是躺在权力的温床上,做一个养尊处优尸位素餐的蠢货。” 赫云舒笑笑,道:“你这话,说的极好。” 燕凌寒皱了皱眉,道:“我倒是觉得,这件事没那么容易。” “不急。这件事牵连甚广,今日早朝过后,这件事会成为街谈巷议的话题。稍晚一些时候,再看看会有什么样的声音传出来。” 燕凌寒点点头,认可赫云舒的话。 很快,的确如赫云舒所预料的那般,早朝上提及的事情很快传遍了整个京城。 这其中,赞同者有之,反对者,亦有之。只不过,其中有一人,反应最是强烈,一巴掌便将桌子上价值连城的八宝鎏金翠玉瓶拍倒在地,摔为碎片! 正文 第两千零二十五章 算什么 如此激动且愤懑的人,是廖思敏。 她这般大的反应,吓得站在她身旁的表妹潘巧巧吓了一跳。 惊慌之下,潘巧巧去捡地上的碎片,一脸心疼道:“表姐,这八宝鎏金翠玉瓶价值连城,是家里一等一的宝贝,你怎么就给摔了?” 廖思敏瞥了潘巧巧一眼,道:“和我要做的事情比起来,这一个瓶子算什么!” “表姐,话虽如此说,可你再生气也不该迁怒这个瓶子啊。你若是有什么火气,尽可以冲着我,也不要摔碎了这瓶子嘛。” 说着,潘巧巧一脸的心疼。 廖思敏不耐烦地挪开了视线,与这潘巧巧说话,当真是对牛弹琴! 她别过脸,思考这整件事情。 片刻后,她看向仍在收拾碎片的潘巧巧,语气较之刚才温和了几分:“巧巧,你刚刚说,今日来拜访我的,都有哪家的公子?”说到这个,潘巧巧来了兴致,将今日来拜访的人一一说了一遍,末了,她两眼放光,兴奋道:“表姐,我刚刚偷偷去看了,今日来的这些人,都是一等一的好。模样好,家 世也好,表姐但凡是挑了这其中的某一个,必定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廖思敏勉强压抑着心里的不平之气,努力装出了平和的样子,道:“表妹,你放心就是。我若是心愿达成,必然少不了你的好处。不管怎么说,你陪着我千里迢迢到这里来 ,这份恩情,我自然是念在心里的。” 说着,廖思敏拉过潘巧巧的手,褪下自己手腕上上好的翠玉手镯,戴在了潘巧巧的手腕上。 瞬间,潘巧巧两眼放光,激动道:“表姐,我就知道,从小到大你对我最好了。” 廖思敏笑了笑,道:“傻瓜,你我是姐妹,何须说这些客套话?你呀,现在就去通传一声,让那位蒲公子进来。” 潘巧巧回想了一下,道:“表姐,那位蒲公子虽然模样好,但是他的父亲只是一个翰林院的编修,没什么实权的。你确定,要见他?” “对,就是他。你莫要问这么多,去通传就是了。” 潘巧巧连连点头,很快就出去了。 她转身的瞬间,廖思敏就变了脸色,满面冷漠,全无刚才的和颜悦色。 她轻哼一声,闷声道:“蠢到极处的女人!” 这一日,那位蒲公子便成为了廖思敏的座上宾。 而这一日,京城之内,皆是议论纷纷。 约莫到了下午,燕凌寒就将外头议论的声音查探清楚了,有人赞同,自然也有人反对。 一切看起来,还算是正常的。 查探清楚之后,燕凌寒将这件事告诉了赫云舒。 “若我所料未错,那些反对的人,皆是有些身份地位的人,对吗?” 燕凌寒点点头,确认赫云舒的话,又补充道:“虽然是有些身份地位的人,但大都不是什么好的家族。”“自然,历来尊崇的家族,最是看重家族子弟的教养,就算是没有这件事,他们也会好好教养自己的子弟,不至于让他们碌碌无能,辱没了家族的名声。反倒是那些不上不 下的人家,没什么本事,又不想着好好教养自己的儿女,只一味趴在自己的权位上,敝帚自珍,生怕会被别人抢走。” 燕凌寒抱过赫云舒,道:“我家娘子的看法,果然是一针见血。不过你放心,我既然认定了这件事是好的,就一定会做成的。总而言之一句话,我办事,你放心。” 赫云舒笑笑,在燕凌寒的脸上亲吻了一下,道:“你办事,我放心。” 瞬间,燕凌寒心花怒放,心里就开始不规矩起来。 不成想,这时候,暗卫在门外禀报道:“主子,谢先生求见。” 燕凌寒好生懊恼,赫云舒便推了一下,道:“是谢先生,你快规矩些。” 燕凌寒好不愿意,却也只能规规矩矩的坐好,朗声请谢先生进来。 他一发话,门从外面打开,谢先生就踉踉跄跄地走了进来。 一瞧见他,赫云舒和燕凌寒都吓了一跳。 历来,这谢先生都是衣着整洁,温文尔雅的,平日里一举一动都力求遵从礼法,从来不会出错。可现在的他,身上沾满了泥土,原先整洁的头发上乱糟糟的,还多了几枚落叶,就连那脸上,也多了伤痕。而且,他走起路来,也是东倒西歪,看起来,是腿上或脚上受 了伤。 “谢先生,你这是怎么了?”赫云舒问道。 燕凌寒亦是微微皱眉,道:“该不会是我家那小子伤了你?” 话一说完,燕凌寒又觉得,似乎没有这个可能。 他对于自家儿子的品行,还是很有自信的。 谢先生却是笑了,他连连摆手,道:“不不,殿下你误会了。哦,你是说我这身上啊,我自己摔的,不要紧,不要紧的。” 说完,他仍是笑,还是那种很肆意的笑,无所顾忌,若非开心到了极点,绝不会发出这样的笑声。 赫云舒和燕凌寒相视一眼,觉得万分奇怪,哪有人自己摔成这个样子,还笑得这样开心的? 这样奇怪的事情,当真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谢先生,有什么话,坐下说。”燕凌寒指了指一旁的椅子,如此说道。 谢先生笑得合不拢嘴,却也不去坐,他使劲憋住了笑,却是扑通一声,朝着燕凌寒和赫云舒跪了下来。 跪下之后,他不说话,连着磕了数十个响头。 燕凌寒看得头皮发麻,眼见着谢先生的额头上都见了红,他实在是忍不住,便起身拦住了谢先生,硬拉着他在椅子上坐下,郑重道:“谢先生,你听得懂本王说话吗?” 然而,谢先生仍是笑,只是这笑此刻看起来很是古怪,因为他的额头上已经见了血,再这么一笑,活像是一个疯子。 燕凌寒回头,看向赫云舒,道:“依你看,他这是怎么了?” 赫云舒亦是摇摇头,她看向外面的暗卫,道:“去打听看看,谢先生今日经历了何事。另外,去请百里大夫过来。” 暗卫应声,很快离去。 此时,谢先生好不容易忍住了笑,他开口,刚说了一声“殿下”,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赫云舒和燕凌寒皆是一脸懵。 打探消息没那么快,不过,百里星宇倒是来的很快。看到他过来,赫云舒二人如同看到了救星一般! 正文 第两千零二十六章 会做成的 此时此刻,百里星宇受到了空前的礼遇。 他一过来,赫云舒和燕凌寒就迎了上来,眼神迫切。 百里星宇受宠若惊,连带着声音都跟着颤抖了:“这、这是怎么了?” 赫云舒扬手指向坐在椅子上仍是大笑不止的谢先生,道:“你去给他把脉。” 这下,百里星宇就有些明白了。 在这铭王府里,百里星宇是见过谢先生的,眼下见他如此反常,也觉得不对劲,于是他很快走过去,为谢先生诊脉。 赫云舒和燕凌寒依次坐下,等着百里星宇的结论。 很快,百里星宇的手从谢先生的手腕上拿开,如释重负地看向了赫云舒和燕凌寒,道:“他没事。” “没事?”赫云舒和燕凌寒异口同声道,声调不由自主地拔高,满满的疑问和不解。 若是无事,谢先生为何这般反常? “大概,他是太高兴了。”百里星宇推测道。 赫云舒和燕凌寒面面相觑,不知这谢先生喜从何来。 不过,有了百里星宇的话,赫云舒和燕凌寒就放心多了。送走百里星宇之后,二人各自拿了一本书来看。 终于,不知过了多久,谢先生终于停止了笑。 他起身,再次朝着赫云舒和燕凌寒跪下。 见他恢复正常,赫云舒和燕凌寒就将眼前的书挪开,看向了谢先生,等着他开口。 此刻,谢先生满脸赤诚,道:“王爷,王妃娘娘,老夫代天下人谢过二位!” 说完,他又开始磕头。 燕凌寒起身,扶起了他,道:“谢先生,你就算是要感谢,总得说明原因吧。不然,本王与王妃还觉得你是中邪了呢。”谢先生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是老夫太过高兴,失态了。老夫听闻,王爷向陛下建议,要让天下适龄的孩子都读书,且不分贫富,先生由国家统一聘请,就连所需的钱 财也由国家承担,此事可是真的?” “是真的。”燕凌寒应道。 谢先生愈发激动,道:“王爷!王爷!您可真是……” 他神情激动,嘴唇颤抖,后面的话却是说不出来了。 燕凌寒点点头,道:“放心,本王会一力促成这件事的。” “好!好!” 此时此刻,除了一个“好”字,谢先生再说不出其他的话了。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勉强平复自己的心情,平静地与赫云舒和燕凌寒告别,往学堂去了。 许是被谢先生所感染,燕凌寒也有些激动了。 他握住赫云舒的手,道:“这件事,我是一定要做成的。” 赫云舒点点头,握住了燕凌寒的手。 她知道燕凌寒在想些什么,谢先生并非穷苦出身,却已经激动成这个样子,那些真正穷苦出身的人,只会更加激动。 或许,在他们这些身居高位的人看起来,这件事做成或者做不成没什么区别。但是对于很多人来说,这是一个可以改变命运的开端,是很重要的一个契机。 这件事若能做成,当真是极好的。 “现在,等翰林院将书籍确认下来就好了。”赫云舒说道。 燕凌寒重重地点头,认可赫云舒的话。 之后的几日,铭王府里的气氛一直很好。赫云舒和燕凌寒满含期待,故而每一日都过得很开心。而谢先生更是为此事高兴,整日里乐得合不拢嘴,感染得孩子们都开心了许多,连带着到了饭桌上,都能多吃半碗 饭。 赫云舒很喜欢这种氛围,每一日都是笑容满脸。 转眼间,便已经过去了五日。 赫云舒迫不及待地问燕凌寒:“翰林院那里,可有什么消息吗?” “翰林院的人,做事一向是最谨慎的。现在倒是没透出什么风声来,不过,你若是想知道些什么,咱们可以亲自去看看。” 赫云舒摇摇头,道:“那就不必了。想必翰林院里的人日日都很忙碌,既然如此,就不去打扰了。” 燕凌寒笑笑,道:“你无须担心,这件事一定会做成的。” 赫云舒回之一笑,心里却不那么轻松。 自古以来,但凡是因为革新想要做什么事情,向来是不容易的。 燕凌寒似乎很乐观,这一日无事,孩子们又在学堂里读书,他便带着赫云舒出门,在街上随便逛逛。 赫云舒想着孩子们长得快,也该是置办衣服的时候了,就欣然前往。 哪怕是到了街上,人们议论最多的,仍然是燕凌寒所提议的事情。当然,最兴奋的要数那些地位不怎么高的人,提起这个,他们皆是满面红光。 看着这些,燕凌寒愈发有信心了。 接连逛了几个铺子之后,赫云舒选定了一些合适的样式和布料,让他们做好之后送到铭王府去。 做完这些,燕凌寒带着赫云舒去酒楼吃饭。 只不过,他们刚走进这酒楼,却碰到了刚从上面下来的廖思敏。 这一日,在她的身后,同样跟着她的姨家表妹,潘巧巧。 燕凌寒是不打算搭理她们的,是廖思敏凑了上来,施了一礼,软软糯糯道:“见过铭王殿下。” 燕凌寒看向别处,并不说什么。 赫云舒只微微一笑,并无多余的话。廖思敏却满脸笑意,接着说道:“王爷,王妃娘娘,民女也听到了王爷所提议的事情,这件事当真是极好的。尤其是对于我们这些原本出身就不高的人而言,的确是一件大 好事!” 说着,她的脸上笑意不减,似乎兴奋到了极处,以至于手舞足蹈。 赫云舒微微点头,道:“放心,这件事会做成的。” 之后,她便同燕凌寒一起,往楼上去了。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间,就到了翰林院将选定的书籍呈上来这一日。 这一日早朝之后,翰林院的人将选好的书籍送到了勤政殿。 燕皇、燕凌寒和赫云舒在那里等着。 书籍选出来一大堆,自然不可能顷刻间一一过目。 翰林院的主事人便将书籍的名录呈了上来。 燕皇看了这名录,面色微变,随之便递给了燕凌寒。燕凌寒一瞧这名录,当即气得额头上青筋暴起。 正文 第两千零二十七章 皇兄,你信我么? 见燕凌寒反应这么大,赫云舒就看了过去。 这一看,她就发觉,自己的担心是对的。 这名录上的书籍,内容全是讲忠君爱国的,至于其他的,并未涉及。 燕凌寒瞥了一眼之后,就将这名录扔掉了,他看向这翰林院的主事人,怒斥道:“这便是你们翰林院的人给出的结果?” 那主事人诚惶诚恐,道:“铭王殿下息怒。既然是需要大范围推广的书籍,自然是要讲求忠君爱国的。” 燕凌寒纠正他的话,道:“本王也认为应当有这些忠君爱国的书籍,但是,至于全部都是这些吗?如此一来选拔上来的,都是一些只知忠君爱国,其余一概不知的庸才,本王以至于皇兄,要这些人有何用!” 那主事人惶恐的跪下,不敢说话。 燕皇抬了抬手,道:“你先下去,朕有事与铭王说。” 很快,那翰林院的主事人就退了下去。 燕皇看了看燕凌寒,道:“凡事都可以商议,你何至于气成这个样子?” “皇兄,我对这件事很是看重,如今见了这些人不作为,自然是生气的。”说着,燕凌寒看了燕皇一眼,道,“我瞧着皇兄倒是不大生气的样子。” 说罢,燕凌寒继续道:“也罢,这些书都是讲忠君爱国的,最不济,对你也没什么危害。” 燕皇微微变了脸色,道:“凌寒,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在这件事上,朕的心是和你在一处的。” “是么?”燕凌寒反问道。 一时之间,这兄弟二人之间,剑拔弩张。 赫云舒知道,燕凌寒是因为期望太大,所以才会如此生气。 她上前一步,道:“皇兄,夫君是对这件事抱了太大的希望,所以才会如此愤怒。” 燕皇看了燕凌寒一眼,道:“朕知道,朕这个皇弟的脾气最是不好。但是,遇事发脾气是解决不了问题的。同样一件事情,可以有很多解决问题的法子,遇事圆滑一些,兴许就会柳暗花明了。” 赫云舒觉得,燕皇这话意有所指,便等着他的下文。 不曾想,说到这里,他就不再往下说了。 实际上,燕凌寒是可以很好地控制自己的情绪的,片刻后,他说道:“这书籍,势必是要重新甄选的。” 燕皇点点头,道:“这是肯定的。朕这就下旨,命翰林院的人重新选定。” 燕皇的旨意很快下达,只不过这一次,给翰林院的时间只有五日。 五日后,翰林院的主事人再次将选定的书籍和名录呈送了上来。 燕凌寒看了之后,这一次不是发怒,而是被气笑了。 他扬着手里的这张纸,看向这翰林院的主事人,道:“不得不说,你们这一帮翰林院的人,果真是投机取巧的高手。上一次本王对只有忠君爱国的书籍有意见,好嘛,这一次,你们不再选择那些正面言明忠君爱国的,倒是选了现在这些旁敲侧击的,究其实质,和上一次选定的书籍有什么区别么?” 这翰林院的主事人慌忙赔罪,至于旁的,倒是说不出什么来。 燕皇也隐隐有些生气,觉得这一次翰林院的这些人实在是不堪大用,便准备再次下旨,命他们重新选定,若是再选不好,统统解去官职,发回原籍。 只是,他的旨意尚未下达,燕凌寒就阻止了他。 “怎么?”燕皇不解道。 “皇兄,依我看,翰林院的这帮人有些问题,不如,等我查探一番之后再下旨,如何?” 燕皇诧异万分,道:“怎么会?翰林院是清水衙门,历来最是清流,不沾染朝廷中的是是非非,做这件事应当是公正的。” “皇兄,你信我么?” “废话,我自然是信你的。” “既然信我,便给我一日时间。”燕凌寒言简意赅道。 燕皇点点头,道:“一日够么?若是不够……” 他的话还没说完,燕凌寒便径直说道:“一日的时间,足够了。现在,就请皇兄把翰林院学士的名册给我。”wavv 燕皇应允之后,燕凌寒就带着赫云舒出宫去了。 回去的马车上,燕凌寒看着这名册,道:“看来,要好好查一查这些翰林院的人了。” 赫云舒黛眉微蹙,道:“按理说,翰林院的人不至于如此。他们都是饱读诗书的人,满腹经纶,不会猜不透皇兄的意思,可偏偏又一次阳奉阴违,这就说明,他们之中有人从中作梗。咱们让暗卫挨个去查,很快就会有眉目的。” 燕凌寒点点头,认可赫云舒的话。 回到铭王府之后,燕凌寒便将手里的暗卫都派出去了。 他手下的暗卫,都是打探消息的好手,不过一个时辰的时间,就陆陆续续送回了许多的消息。 消息汇总在一起,很快就有了最初的眉目。 翰林院之中,一共有九位大学士。 在这九位大学士之下,又有许多的编修。 这事情,就出在其中的一个编修身上。 这件事,是暗卫找到了在翰林院侍奉茶水的奴仆,从而得到的消息。 翰林院接到任务之后,便开始商议选定哪些书籍。第一日,情况原本是正常的。 可到了第二日,便有一位姓蒲的编修提及,历来忠君爱国都是君王最注重的内容,便建议将选定的书籍都选定在这上面。 可翰林院中毕竟有不少有识之士,当即就有人反对。 最终,他们讨论了一整日的时间,茶水喝了不少,却没有一个统一的意见。 可是,到了第二日,他们的意见却是出奇的统一,决定将书籍全部围绕着忠君爱国来选定,竟然没有一个人有异议。 得到这个消息,燕凌寒和赫云舒都觉得很奇怪。 前一日没有达成共识,过了一夜的时间却出奇的统一,那么事情的症结,就是出在这一晚了。 然而,燕凌寒命人找了翰林院的几个学士来询问,不成想,这些个学士皆是一脸的讳莫如深,说那一晚什么都没有发生,他们只是想通了。 得到这个答案,燕凌寒觉得又好气又好笑。 赫云舒坐在一旁,静静地梳理着这件事情,蓦然间,她想到了一种看似不可能可此刻却又最可能的解释。 正文 第两千零二十八章 不长脑子啊 想到这种可能之后,赫云舒悄声告诉了燕凌寒。 燕凌寒听后,神色微讶,不由自主道:“这不可能吧?” “可,想来想去,也只有这一个最为可能了。” 燕凌寒深思一番,不得不承认赫云舒的话是对的。 除了赫云舒所说的之外,的确没有别的可能。 他皱了皱眉,道:“难不成这件事真是皇兄在暗中作梗?” 赫云舒摇摇头,道:“我不这么认为。不过,为了证实这一点,我们可以直接去问皇兄。” 燕凌寒想了想,同意赫云舒的建议。 于是,燕凌寒直接去了宫里,在燕皇的寝殿见到了他。 燕凌寒开门见山,直接问道:“皇兄,是你派人知会翰林院的各个学士,让他们只选择忠君爱国的书籍吗?” 燕皇诧异万分,道:“凌寒,朕怎么可能这样做呢?” 燕凌寒直言道:“皇兄,经过我的调查,这件事是有猫腻的。原先,翰林院众人的意见是不统一的。但是一个晚上的时间过去,这些个翰林院学士的口径竟是出奇的统一。那么,这件事就只有一个解释了。” 现在,燕皇总算是把话听明白了,他惊讶道:“所以,你的意思是,在这个晚上,有人假冒内侍,向他们传达朕的旨意,说朕要让他们只选择忠君爱国之类的书籍?” “除此之外,没有别的可能。”燕凌寒笃定道。 “你怀疑朕?”说着,燕皇的眼睛里满是失望。 不知为何,燕凌寒突然被这样的眼神刺痛了,他摇摇头,道:“不,皇兄,我并不怀疑你。我只是来问问。如果你的答案是肯定的,那我以后不会再提这件事。虽然这件事是我很想做的,但是如果你不同意,我就不会做。但,如果不是你做的,我就要着手好好查一查这件事了。在这京城之中,天子脚下,有人胆敢假传圣意,我决不允许!” 燕凌寒的这一番话,说的很是赤诚。 这份赤诚感染了燕皇,他站起身,道:“那好,朕现在就告诉你。朕并未做这件事。但是,朕也不相信,京城之中有人敢做这件事。凌寒,是不是你查探到的消息出了错,从而导致你的推测也跟着出错了?” 燕凌寒摇摇头,道:“皇兄,我的本事你是知道的。我现在既然出现在这里,来问你这件事,我就很肯定。所以,不会出什么错。其实,要验证这件事,不难。” “好,你说说看。” 燕凌寒近前一步,道:“皇兄,你命人在不同的时间段召这些翰林院的学士前来,只需一问,事情也就真相大白了。” 燕皇略微一想,便明白了,他当即命人传召。 约莫着人快要来的时候,燕凌寒起身告辞,道:“皇兄,我要先离开一会儿。” 燕皇愈发不解,道:“凌寒,你不是想听听事实吗?这会儿怎么又要离开了?” 燕凌寒叹了一口气,道:“皇兄啊,这么多年你怎么只长皱纹,不长脑子啊?” 燕皇一听这话,顿时很想骂人,但是燕凌寒此举何意,他却是没明白,于是,他深吸一口气,压下了心里的怒火,摆出了虚心求教的架势,道:“凌寒,你既然知道朕不聪明,就不能把话说明白点儿?” 这一次,燕凌寒也很耐心,道:“皇兄,你看,在我的推测中,那一晚有内侍去见了他们,传达的是你的密旨。既然是密旨,有我在场的情况下,这些个翰林院的学士会说实话吗?” 这下,燕皇就明白了。 既然该明白的已经明白了,于是他拿起一旁的书就朝着燕凌寒扔了过去,恨恨道:“滚!滚!滚!滚到隔壁去,帮朕看着点儿!” 燕凌寒灵巧地躲开,去了隔壁的偏殿。 在那偏殿里,是可以听到这里的一切动静的。 很快,便有翰林院的学士被传召进来。 在问话上,燕皇很有策略。 他先是问了一些别的,然后话锋一转,道:“林爱卿,那一晚朕派人向你传达之事,你可还记得?” 那林学士当即便应道:“回陛下的话,微臣记得。陛下放心,无论遇到怎样的阻力,微臣都会一力主张,去甄选那些忠君爱国的书籍的。” 话问到这里,一切就很明了了。 燕皇接着又见了几个人,得到的是相同的答案。 这下,他明白,燕凌寒的推测是对的。 很快,该见的人都见了,燕凌寒来到了燕皇的面前。 此刻,燕皇面沉似水,冷声道:“朕倒是料不到,在这京城之中,居然有敢假传圣意之人!” “一个人为了利益,总是会选择铤而走险的。” “查!朕一定要知道这个人是谁!” “皇兄放心,我会找出这个人的。” 听到这个,燕皇皱了皱眉,道:“这件事,怕是不好查吧?事出突然,而且,这幕后之人既然做了这件事,必定不会留下任何的蛛丝马迹。眼下看来,这件事根本无从查起。” 燕凌寒看了看燕皇,道:“皇兄只管放心就是。这件事,我会去查的。” “那你倒是说明白点儿,要如何查。”燕皇急吼吼道。 听罢,燕凌寒反问道:“你确定,我若是说明白了,你就能明白?” 瞬间,燕皇半分想知道的心思都没了,他恨不得立刻冲上去踹燕凌寒两脚,愤愤道:“走走走,你快走,别碍朕的眼了!” 燕凌寒唇角微勾,很快就走了。 他走后,燕皇的脸上还是有笑意的。 燕皇招招手,叫过刘福全,又喝了一口茶,无限感慨道:“福全啊,朕这个皇弟,总觉得自己比朕聪明。不过这一次,朕势必是要将他摆弄在这股掌之间了。” 这话,刘福全自然是不敢应的。wavv 他只低着头,连大气都不敢出。 燕皇看了他一眼,并不多言什么,只不过,看着燕凌寒离开的方向,他兀自笑了,喃喃道:“凌寒啊,这一次,该朕骗骗你,把你蒙在鼓里,让你做个糊涂鬼了……” 正文 第两千零二十九章 柳叶刀 燕凌寒离开皇宫之后,直接回到了铭王府,将自己确认的事情告诉了赫云舒。 赫云舒冷声一笑,道:“看来,在这京城之中,的确是存在着这么一号敢假传圣意的人物了。” “不急,将其找出来就是了。”燕凌寒笑着说道。 赫云舒回之一笑,认可燕凌寒的话。 只是,如何找出这么一个人,是需要策略的。 简单商议之后,赫云舒和燕凌寒决定兵分两路,一个从大处下手,一个从小处着眼,同时来查这件事。wavv 选择从大处下手来查的,是燕凌寒。 那些个假传圣意的人也是不容易假装的,首先,内侍的衣服是特制的。而翰林院的诸位学士又是经常能够在宫里看到内侍的,所以在服装上,是不可以出错的,不然就会被识破。一旦被识破,他们就前功尽弃。 因此,去查服装也是一个途径,只不过需要耗费大量的人手罢了。 其次,既然是内侍,声音便和普通男子有所不同,拿腔拿调的。可放眼天下,除了宫里,别处是没有净了身的男子的,既然如此,这些内侍就是正常男子假扮的。一个正常男子要想发出内侍的声音,是要服用一些药物的。 通过这药物,也可以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再者,既是内侍,便要乘坐宫中的马车。而宫中的马车规格是相同的,外观也都一样。而到了晚上,街上是有兵士巡逻的。这些宫中的马车是十分显眼的,只要曾经出现过,就不会毫无踪迹。 由此去查,也可以有一些线索。 燕凌寒擅长这些,于是这些就由他去查。 而赫云舒擅长从细微处下手,她要查的,便是那个在翰林院中第一个提出要选择忠君爱国书籍的那位姓蒲的编修。 这事儿是他最先提及的,听起来,总有那么一些不对劲。 有了策略之后,赫云舒和燕凌寒自然是要见见相关人等。 只不过,这时候已经到了晚上,燕凌寒怕赫云舒累着,不愿意让她熬夜,所以便说一切等明日再说。 赫云舒拗不过,便同意了。 这一晚,在燕凌寒的怀抱里,她睡得很香甜。 第二日一早,醒来之后他们梳洗,吃了早饭之后就准备去传相关人等来问话。 既然是问话,在铭王府有诸多不便,于是燕凌寒便准备带着人去大理寺一趟,借用大理寺的地方来审案子。 相比起来,赫云舒要见的只有那个姓蒲的编修,随便找个什么地方都是可以的。 只不过,他们刚走出自己的房间,暗卫就迎了上来,脸色不佳。 “出什么事了?”燕凌寒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领,如此问道。 暗卫沉声道:“主子,翰林院九大学士,被杀了。” 燕凌寒整理衣领的动作猛然僵住,疑惑道:“九大学士,全被杀了?” “是,主子!” 燕凌寒看向赫云舒,此时此刻,二人的脸色同样难看。 “尸体呢?”燕凌寒冷声问道。 “主子,这九大学士的尸体是于今日卯时陆陆续续被发现的,他们的家人去京兆尹报案,眼下京兆尹的人忙着这件事,顾头不顾尾,只怕这尸体还都在他们各自的家里。” 燕凌寒的右拳渐渐握紧,道:“即刻传本王的手谕,命大理寺、刑部相干人等协助京兆尹,处理此事。” 说完,燕凌寒补充道:“另,着九门提督带兵围了这些人的府邸,特别是案发现场,不许任何人破坏,兵到之后,也不许任何人进出。一切,等本王去看过之后再行处理!” “是!”暗卫应声,很快离去。 “这样吧,这里距离林学士的府上最近,咱们先去那里看看。” 燕凌寒点点头,道:“好。” 这一次,二人弃了马车,直接骑马而行。 清晨的街道,尚未有多少行人,故而二人很快就到了林学士的府外。 此刻,这林府内外,乱成一团。 见状,燕凌寒当即让自己带来的人先围了这里,他快步入府,去了案发的那个房间。 此时,这林府之中,还有一部分京兆尹的人。只是看起来,没什么有用的人。 燕凌寒大步走过去,京兆尹的人慌忙行礼,燕凌寒懒得多说,直接问道:“尸体可曾勘验过?” “回、回铭王殿下的话,已经勘验过。” “死因为何?死于何时?”燕凌寒言简意赅的问道。 “回、回、回……”此人吞吞吐吐,却是说不出什么来了。 燕凌寒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道:“说。” 此人身子颤抖,什么都说不出来。 片刻后,他身后的一个人大着胆子说道:“回铭王殿下的话,大人只是命我等在这里看着,不让人来破坏这里,其余的,并未交代。” 燕凌寒冷哼一声,走进了房间。 赫云舒紧随其后,她第一个闻到的,是屋子里浓烈的血腥味儿。 时间虽然已经过去许久,屋子里也开着窗户,但这股子味道,却依旧浓烈,刺鼻,令人作呕。 她又看了一眼尸体,发现这林学士是被人割喉而死,血留了一地,且溅得墙壁上、桌子上、屏风上到处都是。 屋子里并没有打斗的痕迹,可见是一击致命。 这也难怪,林学士一介文人,若有人存心要杀他,他自然是避无可避。 赫云舒蹲下身,查看林学士的尸体。 致命伤便是在脖子上,很短很细的一道伤口,却很深,精准地扎断了颈动脉,分毫不差。 赫云舒微微皱眉,仔细查看着伤口的形状,片刻后,她有了结论:“是柳叶刀。” “可柳叶刀是暗器?” “虽是暗器,却也可以当做近身刺杀的武器。” 查看过这里之后,二人又去了另外几位学士的府上,查看他们的尸体,从而发现,他们的死因和林学士的死因是一样的,就连这案发现场都大同小异,没什么区别。 燕凌寒面沉似水,命人仔细勘察府内的每一个角落,不要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赫云舒平静地看着燕凌寒下命令,而此刻,她心里想到的,是另一个人,另一件事。 正文 第两千零三十章 离间 这一刻,赫云舒想起的,是那位姓蒲的编修。 因为她发现,现在横遭不测的这些人,都是她与燕凌寒准备调查的人。只是,他们准备调查的人,除了这翰林院的九大学士之外,还有那位姓蒲的编修。 那么,现在这姓蒲的编修是不是也出事了? 有了这个疑问的第一时间,赫云舒就告诉了燕凌寒,燕凌寒即刻派人去查,得到了一个坏消息。 这位姓蒲的编修也死于昨晚,只是因为他的身份不如那九位大学士尊贵,所以京兆尹的人并未提及。 赫云舒与燕凌寒相视一眼,心中所想的内容是相同的。这一次,他们遇到了一个心狠手辣的对手。 对方杀死翰林院的这些人,就是想阻断他们查找幕后之人的路。 可殊不知,越是如此,就越会暴露出更多的破绽。 这一次的杀人,便是其中一例。 “他们如此做,就是心虚了。因为他们心里很清楚,如果查到了他们找人冒充内侍的事情,就是死路一条。”燕凌寒如此分析道。 赫云舒点点头,道:“没错。但是,他们是如何知道我们要开始查这件事的?” 燕凌寒皱了皱眉,陷入了深思。 的确,要查这件事,他只与他的皇兄说过,再者便是赫云舒,这些都是他绝对不会怀疑的人,那么消息是如何泄露出去的?对方是如何知道他要查翰林院的这些人的? 这时,赫云舒开口道:“或许,他们并不知道,只是在推测中行事。” “此言何意?”燕凌寒疑惑道。wavv 赫云舒看向燕凌寒,道:“要查翰林院这些人,你我都并未向任何人透漏消息。至于皇兄,更是不可能对别人泄露这件事。那么,也就只有一种可能了,对方心思缜密,知道皇兄曾经召各位学士入宫,便猜出事情不妙,所以才会如此行事。” “仅仅是猜测,便要杀人?”燕凌寒实在是不敢相信有如此匪夷所思的事情。 “这并非没有可能。想想看,如果他猜错了,那么,他不过是杀了几个人而已,没有什么损失。而且,对方既然想尽办法阻拦这件事,就是不希望让适龄的孩子读书的事情成为现实。那么,杀了这些学士,无人编纂书籍,我们想做的事情自然要滞后。反过来来说,如果他猜对了,就等于为他避免了危险。而且……” 说到这里,赫云舒停了下来。 “而且什么?” 赫云舒抬眸,看向燕凌寒,接着说道:“而且,如果他猜对了,还可以挑拨你与皇兄之间的关系。” 燕凌寒蓦地一愣,转瞬就明白了。 依着眼下的局势来看,对方是猜对了,所以才不惜在一夜之间杀死九大学士。 那么,要查翰林院这些学士的消息只有他与燕皇知道,如此一来,必会引起他们二人之间的猜忌。 虽然以往那么多时候,燕皇表现出了对于燕凌寒无限的信任,但今时不同往日。 以往的时候,大渝周围战乱不止,内忧外患比比皆是,在这样的时候,大渝的确是需要一位战神来威慑四方并征战沙场的。可是如今的大渝,不仅收服了大蒙和海族,还和大魏交好,天下太平。 一个太平盛世,是不需要一位战神存在的,而且是那么一位骄傲如斯的战神。有道是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鼾睡,身为君王,最擅长做的事情,只怕就是过河拆桥了。即便是杀了某个人,也可以用功高震主来搪塞世人。 想必,对方就是出于这个考虑,才想着离间燕皇与燕凌寒之间的关系。若真能离间他们二人的关系,那么所能做的事情,可就太多了。 这时,燕凌寒苦笑了一下,道:“或许,我真该考虑隐居了。” 赫云舒上前,握住了他的手,她知道,他是不放心在这个时候离开的。 燕曦泽不再做太子,燕皇老迈,力不能及,燕永奇不堪大用,在这样的时候,从来都是一心想着大渝的燕凌寒,如何能够放心地离开呢? “或许在有些人看来,只要用心一些,这个世界上两个人之间的关系,是没有分不开的。但我总觉得,你与皇兄,是个例外。你们之间的关系是经得住任何考验的,虽然,有些人不这么认为。” “随他们怎么想,这件事,我是一定要查出来的。”说着,燕凌寒握紧了拳头。 此刻,从刑部和大理寺抽调上来的人员已经到了各个学士的府邸之中,开始查探,且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关于各处发现的线索,也陆陆续续传入燕凌寒的耳中。 结合仵作的验尸结果来看,杀死这九位大学士和那位姓蒲的编修的,是同一个人。 就是这样一个人,在漆黑如墨的暗夜,手里握着一把柳叶刀,分别潜入这些人的家中,残忍地结束了他们原本鲜活的生命。 燕凌寒仔细核对了时间,发现从杀死第一个人和最后一个人,中间仅仅相隔了半个时辰。 这半个时辰的时间,他要分别进入十家,找出目标并杀掉。 燕凌寒思考了一下这十户人家之间的距离,以及这十个人的死亡时间,有了一个推测。 为了验证他的推测,他命手下轻功最好的暗卫,依着行凶者行进的路线,分别进入这十家,最后花费的时间,也是半个时辰左右。 这下,燕凌寒的猜测被证实。 行凶者必定已经知道了这十人当晚居住的地方,不然加上寻找这些人的时间,他不可能在半个时辰的时间内先后进入十户人家,并接连杀死目标。 当然,命人给这九位大学士假传圣旨的和指使行凶者的人,是同一个。 但是,朝臣接旨的时候须得在正厅,可夜晚却居住在自己的房间,并不在一个地方。而且,行凶者行凶的时间在深夜,这个时候自然不可能通过查找来辨认,那么,对方是如何准确地知道当晚这十人居住的房间呢? 渐渐地,燕凌寒觉得,这是一个查找凶手的思路。 正文 第两千零三十一章 我做错事了 有了这个思路之后,燕凌寒当即命人去查。 吩咐完之后,他习惯性地看向身侧,却发现不知何时,赫云舒不见了。 燕凌寒看向身旁的暗卫,道:“王妃呢?” 暗卫禀报道:“主子,王妃说要回去看看小公主和小王爷。” 燕凌寒点点头,此刻他百事缠身,并未深思。 赫云舒的确是要回铭王府,联想到昨晚发生的事情,再加上对方想要离间燕凌寒和燕皇的意图,那么她觉得,此时此刻,两个孩子的处境并不是那么的安全。 换句话来说,要想离间燕皇和燕凌寒之间的关系,那么,拿这两个孩子来说事无疑很有说服力。 孩子是父母的心头肉,若是两个孩子出了什么差错,往日里燕凌寒即便是再理智,也是要变成一个疯子的。一个疯子,只会随心所欲,不讲对错。 想着这些,赫云舒在回去的路上,面色紧绷,身上冷汗淋漓。 然而,此时已经是巳时了,人们开始走出家门,在大街上活动,如此一来,骑马并不那么的顺畅。 赫云舒愈发的心急如焚,她一路呼和,命人让开,快马加鞭赶回了铭王府。 几乎是在跳下骏马的一瞬间,她就朝着门口的人问道:“恭让和灵毓呢,在府里吗?” 守门的人见赫云舒如此急切,慌忙应道:“在的,在的。” 一瞬间,赫云舒的心放下去了一半。 她快步入府,直奔后院。 以往这个时间,孩子们是应该在练功场练功的。 然而,当赫云舒赶到练功场,并未发现两个孩子。 而且,那原本应该整整齐齐摆放着的武器架,此刻却是倒在地上的。 赫云舒暗觉不好,大声道:“暗卫何在?” 无论何时,也无论外面的境况如何凶险,守护王府的暗卫都是一成不变的。 很快,便有暗卫应声而出。 “灵毓和恭让呢?” “主子,百里大夫说要带两位小主子出去走走。”wavv “可守门的人并未见他们出去。” “主子,他们是从后门出去的。” 顿时,赫云舒心中警铃大作,好端端的,百里星宇为何要从后门出去?还是说,带着孩子们出去的,根本就不是百里星宇! 看着赫云舒如临大敌的模样,暗卫补充道:“主子放心,虽然两位小主子是跟着百里大夫出去的,但是平日里暗中保护两位小主子的暗卫都是贴身跟随的。而且,属下能够确认,是真的百里大夫。” “好,即刻给他们发信号,我要知道此刻他们在何处。” “是,主子。” 赫云舒一边等着暗卫的消息,一边看着周围,除了那倒下的武器架,倒也没有什么反常的地方。 很快,暗卫得到了信号,信号表明,小灵毓和小恭让在望云楼的方向。 赫云舒再次出门,直奔望云楼。 所谓望云楼,便是这京城之中极高的一座楼,虽只有三层,但在这规格森严的京城之中,也算得上是一座高楼了。 闲来登上望云楼,极目远眺,也是一件不错的事情。 只是,百里星宇带着两个孩子出来玩,为何要来这望云楼? 赫云舒一路纵马疾驰,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望云楼。 下马的瞬间,她看了看这望云楼的门口,上面并没有什么痕迹。原本,这里的暗卫是得到了信号的,既然这门上没有留下标记,那就说明,如今两个孩子依然在望云楼内。 赫云舒不再多想,径直走入望云楼。 只不过,她刚走进去,就发现今日的望云楼,聚集了许多人。 而且,迎面她就瞧见了廖思敏,当然,还有整日里紧跟着她的潘巧巧。 虽然看到了这二人,赫云舒并不准备理会,她已经看到了站在二楼楼梯口的暗卫,便准备上去。 没料想,那潘巧巧却是尖着嗓子叫道:“呀,王妃娘娘!” 她这一嗓子,为赫云舒引来了许多的注意。 今日这望云楼的人本来就不少,此刻听到这一声叫,更是齐刷刷的朝着赫云舒看了过来。 这时,廖思敏忙去捂潘巧巧的嘴,之后走向赫云舒,满脸歉意道:“王妃娘娘,您莫要见怪,我这表妹实在是不知礼数,冲撞了您。” 赫云舒微微颔首,示意她知道了。 她并不准备与这廖思敏多说什么,径直便要往楼上去。 廖思敏却是上前一步,抓住了赫云舒的袖子,泪眼盈盈道:“王妃娘娘是不准备原谅表妹的过错吗?” 这等白莲花的行迹,赫云舒懒得理,她一甩袖子,就将廖思敏甩了一个趔趄。 廖思敏身子单薄,竟是朝着一旁倒去,哎呦一声摔在了地上。 瞬间,周围人的脸色就有些可供推敲了,隐约的,还有了议论的声音。 赫云舒一心念着孩子,懒得理这些,径直上了楼,随着暗卫的指引一路到了三楼。 在三楼的一个房间里,赫云舒见到了百里星宇、小恭让和小灵毓。 看到他们,赫云舒的一颗心瞬间就放了下来。 她放任自己半躺在椅子里,半句话都不想说。 小灵毓和小恭让顿时凑了过来,连声问她怎么了。 百里星宇紧随其后,却是一副做错事的表情。 赫云舒一左一右,分别握住了小恭让和小灵毓的手,随之,她看向百里星宇。 百里星宇被赫云舒看得心里发毛,忙说道:“云舒姐姐,是我做错事了。” “接着说。” 百里星宇一脸拧巴,道:“我、我就是想着今日是重阳节,要去采了茱萸登高的。原本想着叫上你们一起,但是,你们不在府里,我就只好带着他们俩出来了。” “既然要登高,为何来了这望云楼,不去山上?” “原本是要去山上的。可一到了街上,所有人都在盛传昨晚九大学士被杀之事。我听得心里发毛,就没敢去山上,转道儿来了这望云楼。” 听罢,赫云舒白了他一眼,道:“还算是你有点儿脑子。” 赫云舒这话,姑且还能算是夸奖,可是,听到这话,百里星宇却是变了脸色。 正文 第两千零三十二章 直面危险 见百里星宇如此,赫云舒暗觉不对,问道:“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百里星宇靠近了赫云舒,道:“云舒姐姐,我觉得事情不大对。” “怎么个不对法?” 百里星宇用力吸了一口气,从而确认道:“我总觉得,这里的气息和别处不同。” 在对于气息的敏感上,赫云舒自问是不如百里星宇的,他自幼研习毒药,更是熟悉各类药草,对于气息的敏感是寻常人所不能及的。他甚至可以通过气息来判断有没有人来靠近,这是无与伦比的。 所以,此刻,赫云舒是很相信百里星宇的直觉的。 她当即起身,道:“我们要立刻离开。” 一瞬间,跟着的暗卫们也提高了警惕。他们之中的二人很习惯的抱起小灵毓和小恭让,朝着外面走去。 而赫云舒和百里星宇,走在最前面。 几乎是在他们刚走出房间的瞬间,外面就传来一声惊呼:“呀,着火了!” 紧接着,各种各样的惊呼声传来,透着无边的恐惧。 赫云舒快步走到楼梯口,顺着这一路的楼梯朝着下面看去。 此刻,外面的人慌慌张张地往外跑,而那起火的位置,在楼梯口附近。但是,这火很奇怪,蔓延的速度非常快,几乎是顷刻间就已经蔓延了半个楼梯。 “从窗户出去!”赫云舒当机立断道。 暗卫们应声,随意闯进一个房间,打开了窗户。 但,几乎是在打开窗户的瞬间,赫云舒就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在这望云楼的对面,是一家茶楼。 可此刻这家茶楼与望云楼面对面的房间,都是关着窗户的。 这并不符合常理,按理来说,人们都是爱看热闹的。望云楼这里着了火,人们慌慌张张地往外跑,对面茶楼里的人没有理由不打开窗户来查看。可偏偏此刻这茶楼所有的窗户都是关着的,这很反常,但凡是反常的事情,都必定有其缘由。 “小心暗箭!”赫云舒提醒道。 说完,她自己第一个跳了下去。 几乎是在她跳下去的瞬间,对面突然射来无数的利箭,如同密集的雨点。 赫云舒拔出腰间的软剑,将所有的暗箭全部挡掉。 暗卫们亦是毫不示弱,他们个个身手绝伦,不惧危险。抱着小灵毓和小恭让的那两个暗卫甚至让自己背部朝外,紧紧地护着怀里的小家伙,不留任何死角。 因百里星宇不会轻功,便有暗卫带着他下去。 暗箭越来越密集,但并没有机会伤到赫云舒等人。 很快,他们全部安全落地。 落地的瞬间,他们就找了一个极好的掩护,另有暗卫从侧面飞速而出,往对面的茶楼而去,去捉那些放暗箭的人。 可对面的人很是机警,看到有暗卫朝着他们而来,瞬间就收手了。 此刻,赫云舒无心顾忌能不能抓到这些放暗箭的人,她第一个思考的,是将孩子们以最快的速度带回家。 只是这时候,因为望云楼着火,里面的人蜂拥而出,几乎堵住了整个街道。 人群所在的地方,本身就意味着危险。因为谁也无法料到,从身旁经过的哪个人会下毒手。 可,此刻若是选择在屋顶上行走,无异于是活靶子。 赫云舒看了看这望云楼的位置,辨了一下方位,她记得,在这条街上,有一家铭王府名下的钱庄。 眼下,要以最快的速度到达这家钱庄。 认清方位之后,赫云舒带着暗卫们朝着那钱庄而去。 一路上,他们小心警惕着,半分都不敢松懈。 终于,那钱庄已在眼前。 越是在快要脱离危险的时候,越是不能放松警惕,这是赫云舒一贯的准则。 于是,她让暗卫带着小灵毓和小恭让先进钱庄,她自己则留在外面,仔细地查看着周围的情况。 暗卫很机敏,护着两个小家伙就往钱庄里奔去。 就在这时,一支速度极快的冷箭飞一般地朝着小恭让射过去。 赫云舒飞刀在手,朝着那冷箭的方向掷去。 索性,冷箭被打偏,射进了一旁的墙壁上。 而凑着这个时间,暗卫们已经护着小灵毓和小恭让进了钱庄。 赫云舒松了一口气,大步走进钱庄。 可这时,身后有异响传来,不许回头看,赫云舒便知道情况不妙。 她的身子陡然急转,转向了一旁。wavv 顷刻间,便有一支利箭擦着她的胳膊射过去。 赫云舒并未去找寻这暗箭的来处,而是快步进了钱庄,与孩子和暗卫们汇合。 钱庄的掌柜见了赫云舒,自是恭敬万分。 而钱庄之中为了安全,本身便有武功高强的人守着,所以,在这钱庄里,是相对比较安全的。 至少,在现在的境况下,是最为安全的所在。 终于喝上一杯热茶之后,百里星宇仍是惊魂未定。 他握着那位滚烫的茶,却仍是觉得自己的手里毫无温度。 他害怕,却不是因为自己以身犯险,而是因为将两个孩子带入险境。 而今日所发生的一切,太过迅速,根本没有给他施展毒术的机会。 况且,今日若不是赫云舒出现,他很难有把握能够将两个孩子安全带回去。 所以此时此刻,他的心里很自责。 于是,他低着头,紧紧地握着手里的那杯茶,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赫云舒见了,也猜出了他的心思,不过,她什么都没说,而是走向了两个孩子,轻声道:“怕吗?” “不怕。”两个小家伙异口同声地说道。 “为什么不怕呢?” 这个问题,却是惹来了两个小家伙的疑惑。 小恭让率先问道:“母妃,今日没有什么危险,我和妹妹为什么要害怕呢?” 听到小恭让的话,赫云舒蓦然一笑。 对啊,今日孩子们是被护着的,就算是在那冷箭云集极度危险的时候,他们俩都被暗卫紧紧地护在怀里,并未直面危险。 不过,赫云舒是不准备放过这个机会的。 在她看来,她与燕凌寒的孩子绝对不会被养成温室里的花朵,那么,有些事,是该让他们知道的。 于是这一次,赫云舒决定,残忍一些。 正文 第两千零三十三章 别告诉他们 赫云舒冷静地看着两个孩子,道:“母妃把今天发生的事情仔细讲给你们听,好不好?” “好!”两个孩子齐声道。 赫云舒刚要开口,百里星宇却开口道:“不,云舒姐姐,别告诉他们!” 在百里星宇看来,今日的事情,是不适合告诉孩子们的。 他们都是如此可爱的孩子,不该这么小就生活在被别人算计的恐惧中,更不应该让他们知道,就在刚刚,有人想要夺去他们的性命。 一个孩子的生活,应该是天真烂漫,无忧无虑的。 赫云舒看向百里星宇,道:“他们是可以接受的。” 说完,赫云舒补充道:“今日的事情,你不必自责什么,更不需要想着为两个孩子弥补什么。相反,我很庆幸,今日带着孩子们出来的人是你。况且,若不是你最初发现了气息的不同,我也不会那么快做出选择。” “可是,如果今日孩子们待在府中,就不会有任何危险。是我自作主张,要带他们出来。” “星宇,坦白告诉你,今日发生的事情,是有人有意为之,目的是拿两个孩子下手,挑拨夫君和皇兄之间的关系。对方心思恶毒,是笃定了要做这件事的。即便是今日没有找到机会,明日也会做的。所以我说我很庆幸今日带着孩子们出来的人是你。” 这话,百里星宇听得目瞪口呆。 而赫云舒不再看他,而是重新看向了两个孩子,道:“母妃刚刚说的话,你们听到了吗?” “听到了。” “嗯,那就让母妃来告诉你们,咱们今日遇到了怎样的危险。首先,在那望云楼中,是有人想要烧死咱们的。其次,起火之后,我带着你们从窗口跳下,但对面有人朝我们放冷箭。最后,就在暗卫叔叔带着你们快要走进这家钱庄的时候,仍然有人放暗箭,想要致你们于死地。” 这话,两个孩子听得目瞪口呆,眼睛睁得大大的,似乎是不敢相信。 不知过了多久,小恭让才艰难地开口,道:“母妃,竟然有人想要杀死我吗?” 赫云舒点点头,确认这一点。 此刻,站在一旁的百里星宇紧张地看着小恭让,生怕他会哭出来。 没料想,小恭让冷着一张小脸,接着问道:“母妃,他们想要杀我,是因为我做错事了吗?” 赫云舒摇摇头,道:“不,你没有做错任何事。他们想要杀你,只是为了离间你父王和你皇伯伯之间的关系。换句话来说,他们杀了你,准备造成假象,让你父王相信,是你皇伯伯派人杀了你们。” 这样可怕的事情,更是让两个孩子意外和震惊。 但是,他们的脸上没有多少害怕的表情,更多的是困惑。 赫云舒接着说道:“有些人想要算计我们,不是因为我们做错了事,相反,而是因为我们在做正确的事情。就拿这次的事情来说,你父王希望天下间像你们这么大的孩子都能够有读书的机会,可偏偏有人想要阻挠这件事,所以也就有了今日所发生的事情。” “父王是对的,他没有做错!”小恭让大声道。 “是,父王没做错!”小灵毓接着附和道。 赫云舒平静的笑了笑,道:“你父王当然没有做错。他们越是阻挠,你父王就越会把这件事情做成。” “那就好。”说着,小恭让的脸上有了笑意。 见小恭让笑了,小灵毓也跟着笑了。 看着他们俩在笑,赫云舒突然觉得很欣慰。wavv 真好,他们都不是胆小的孩子。 说来也是,她和燕凌寒的孩子,怎么会是一个胆小鬼呢? 突然间,小灵毓歪着脑袋问道:“母妃,发生了那么多危险的事情,你为什么不害怕?” 赫云舒淡然一笑,道:“我的傻女儿,有一身本领的人是不会害怕危险的,因为他可以化解任何危险。所以你们一定要好好学习本领,以后无论是在学堂还是在练功场,都绝对不可以偷懒。” 小恭让揉了揉头发,道:“母妃,在学堂小小地偷一下懒也不可以吗?” “当然不可以。一个人若是不读书,脑子就会变笨。一个笨蛋是不会察觉到危险的,更不会在危险时刻做出最正确的决定。反过来来说,如果一个人读书很好但是身上没有功夫的话,他就没有办法保护好自己。想想看,如果一个人连自己都不能保护好,又能做什么呢?只有先保护好自己,才有做很多事情的可能。” 听到这话,小恭让点了点头,一副很受用的样子。 这时候,小灵毓却是说道:“母妃,你说的连自己都不能保护好的人,是我漂亮干爹吗?” 赫云舒愣了愣,道:“嗯,这个问题嘛,母妃回答不了,问你漂亮干爹去!” 原本,百里星宇心里是很害怕的,但是听到赫云舒说了这么多,尤其是刚刚这一句,他的害怕全部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懊恼:“云舒姐姐,有你这么埋汰人的吗?” “我有埋汰你吗?我明明只是说了实话。怎么,说实话也犯错?” 这下,百里星宇更加懊恼了。 又过了一会儿,外面仍是不平静。 打探消息的暗卫回来禀报道:“主子,望云楼的火十分古怪。虽有许多人去救火,但那火势却是越来越大,到现在,那望云楼几乎快烧没了。” “反常必有妖,可现在,不必管这个。对了,望云楼里可有人受伤,或是死亡?” “火是顺着楼梯往上,从而向周围蔓延的。一楼的人跑得及时,想必不会出现什么问题。至于楼上的人,就不太清楚了。不过……” “不过什么?” “那位廖家的当家大小姐在望云楼外,不肯走,这会儿嗓子都快哭哑了,惹来了不少人围观。”暗卫皱着眉说道。 “她哭什么?难不成,她那表妹潘巧巧还在望云楼里?” “并没有,那潘巧巧就跟在她身边。” “那又是为何?” 很快,暗卫给了赫云舒一个让她意想不到的答案。 正文 第两千零三十四章 心急火燎 暗卫告诉赫云舒,廖思敏之所以待在望云楼外不肯走,是因为她觉得赫云舒还在望云楼之中,一个劲儿地说着要进去救人。 听罢,赫云舒觉得好笑。 百里星宇则皱了皱眉,道:“云舒姐姐,这个女人是不是有点儿问题?” “她不是有问题,而是有很大的问题。等着看吧,过了今日,这位廖家当家大小姐的名声会再次远扬的。” 这话,百里星宇听得有几分不明白,正想问些什么的时候,门被人从外面大力推开,一个身形伟岸的人如一阵疾风般闯了进来。 是燕凌寒。 赫云舒刚想说些什么,就被燕凌寒抱了个满怀。 他抱得那样紧,似乎是要将她整个人都按进他的身体里去。 “疼。”赫云舒轻哼一声,挣扎了一下。 燕凌寒这才后知后觉地放开她,声音嘶哑,道:“你、没事吧?” 赫云舒嫣然一笑,道:“你看我现在的样子,像是有事情吗?” 燕凌寒围着赫云舒看了看,确认她无事。 这时候,他才分出些许的眼神,看了看两个孩子。 幸好,孩子也没事。 燕凌寒坐下来,后怕道:“说起来,我终究是不如你机警。” 赫云舒拉过燕凌寒的手,道:“这有什么?一家人里,不需要两个人都机警的。我们两个各有所长就好,不必处处都一样。这样,正好互补。” 听到这话,燕凌寒爱怜地摸了摸赫云舒的脸颊,全然不顾一旁的暗卫们和百里星宇。 她总是懂得用最合适的话语宽解他的心,但是一想到那么危险的时刻他居然没有保护她,这让他分外难受。 赫云舒靠近燕凌寒,道:“不要愁眉苦脸的。不然孩子们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呢。” “该告诉他们的。”燕凌寒说道。 赫云舒点点头,道:“我已经告诉他们事实的真相了。只是,让他们了解就好,没有必要太严肃,会让他们恐惧的。” 燕凌寒心中了然,赫云舒一向是个不会把危险看得太重的人,即便是身处险境,她依然表现得平静如常,让旁人看不出什么端倪。 他想了想,决定不再纠结于这个,直接道:“这里不是久留之地,我们回家吧。” 赫云舒点头应允,之后看向了百里星宇,道:“看来,今天是不能够登高了。改日事了,必定是要补回来的。” 百里星宇原本是歉意满满的,眼下听赫云舒这样说,知道她是真的不介意,心里倒是放松了不少。 他也跟着笑了笑,道:“好,改日我们一定要去登高。” 赫云舒笑笑,不再说什么。 燕凌寒来的时候,命人赶了马车来,赫云舒和孩子们坐上去,燕凌寒也坐了上去,一家人坐在一起,不管外面如何纷扰,这里的气氛却是和谐的。 这时,小恭让看了看赫云舒,又看了看燕凌寒,道:“父王,母妃,你们是不是很厉害的人?” 赫云舒和燕凌寒相视一笑,然后道:“恭让,你说的厉害,是哪种?” 小恭让想了想,道:“就是母妃说的,智谋和功夫都很厉害的那种。” 赫云舒也跟着想了想,然后回答道:“我和你父王只能算是有点厉害的。而且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更厉害的人到处都有。所以无论任何时候都不能觉得自己是最厉害的,这样就是骄傲,骄傲的人会吃亏的。” 小恭让隐约懂了,然后说道:“那我以后是不是会比你们俩厉害?” 这话,逗笑了燕凌寒。 笑过之后,他说道:“好,不愧是我燕凌寒的儿子,有志气。当然,你如果比我还要努力,以后肯定比我厉害。” “嗯!”说着,小恭让重重地点了点头。 一家人有说有笑,很快就回到了铭王府。 在铭王府门口,见他们一家四口都是笑着走下马车,百里星宇看得目瞪口呆。 他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确认自己没有看错。 一时之间,他有些不明白,明明刚刚才经历过那么凶险的事情,为何现在他们一家人都笑得出来? 转瞬,联想到不久前赫云舒对两个孩子所说的话,他隐约有些明白了。 赫云舒和燕凌寒如此,是不希望孩子们把危险看得太重,若是看得太重,一味地生活在恐惧和担心之中,对他们没什么好处。 相反,若是看轻危险,把它当成一件很平常的事情,就不会受到太大的影响。 大概,也只有像赫云舒和燕凌寒这样的父母,才能培养出这样的孩子。 但,百里星宇是佩服的。 很快,赫云舒一家人走进了铭王府。 和他们的轻松相比,此刻,守门的人却是一脸严肃。 燕凌寒瞧见了,便猜出,是燕皇来了。 于是他直接问道:“在哪里?” 守门的人愣了一瞬,才意识到燕凌寒问的是什么,慌忙应道:“王爷,陛下在正厅等您。” 燕凌寒点点头,径直朝着正厅走去。 赫云舒并未直接带着孩子们去后院,也去了正厅。 正厅之中,燕皇正等得焦急。 一夜之间翰林院的九大学士全部被杀,且死状惨烈,此事震惊朝野,人人自危。 燕皇震惊之下,更多的是愤怒。 京城之中,有人敢如此行事,当真是让他愤怒之余又惊惶。 可是,约定要查这九大学士,是他和燕凌寒密商的,其余人都不知道。偏偏这九大学士一夜之间全部被杀死,是从哪里透出了消息?wavv 然而,在他看来,燕凌寒是不会将这个消息透漏出去的。 但是,如果消息不是从燕凌寒那里透漏出去的,对方又是如何知晓的呢? 这是燕皇困惑不解的所在。 在他刚刚得知这件事的时候,就想着找燕凌寒来一问究竟。 但是他心里清楚,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他知道了,燕凌寒必定也已经知道了。 他这皇弟若是知道,所做的第一件事必定是去查案子,他不能在这个时候去打扰。 于是,燕皇一直忍着。 可忍来忍去,直到有人告诉他燕凌寒回了铭王府,他就急忙来了。 但是到了这铭王府,他却扑了个空。 燕皇早已等得心急火燎,而这时,他看到燕凌寒走了进来。 正文 第两千零三十五章 布局 走进来的不止是燕凌寒,还有赫云舒和两个孩子。 此刻,他们的神情都是轻松的,就像是出去游玩,兴尽而归。 这一幕看得燕皇更是火大。 他愤而起身,看向燕凌寒,道:“你还知道回来。” 燕凌寒瞥了燕皇一眼,并没有多余的话,自顾自地坐在椅子上,抱过小灵毓放在了自己的膝盖上。 赫云舒坐在一旁,抱着小恭让。 燕皇看着他们一家人,质问道:“眼下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你还有心思出去玩?” “你以为,我是带着孩子们出去玩儿?”燕凌寒反问道。 “不然呢?” 燕凌寒看向一旁,不再说话。 “如今九大学士被杀,惹得朝中上下人人自危,若是不尽快查出幕后凶手,后患无穷。凌寒,我知道你如今看重孩子,但是,出去玩儿也要分个时候……” 不等燕皇说完,燕凌寒径直打断他的话,冷声道:“就在半个时辰以前,望云楼起了一场大火,这件事,皇兄可知道?” “就算是望云楼着火,和九大学士被杀的事情有什么关联?你这个时候不说如何查案子,倒说起这个来,又是为何?” 燕凌寒看向燕皇,道:“望云楼起火,是因为有人想要烧死云舒和两个孩子。” 一语惊起千层浪! 顷刻间,燕皇目瞪口呆,不敢相信。 这时,燕凌寒补充道:“对方见烧死他们不成,又放暗箭。若不是云舒机警,你此刻看到的,就是他们的尸体了。” 说到最后,燕凌寒的声音冷的发寒。 虽然说出这话让燕凌寒十分痛心,但是对于他这个皇兄,不下猛药是不行的。 燕皇更是惊骇,诧异万分道:“杀死九大学士的人,竟也要杀死云舒和孩子。他、他们还想干什么!” “若我所料未错,意图害死云舒和孩子的人,想要将这件事算在你的头上。” 这话更是让燕皇惊骇。 他不相信的重复道:“他们想害云舒和孩子,还要栽赃给我?” “对。” “他们究竟想做什么?” “很简单,挑拨你我之间的关系。因为九大学士被杀一事,你最直接怀疑的人就是我。同样的,我最直接怀疑的人是你。此时若是云舒和孩子们出了事,我必定会失去理智,一个失去理智的人,什么都做得出来。” 燕皇听得目瞪口呆,根本不敢顺着燕凌寒所说的事情往下想。 如果赫云舒和两个孩子出了事,燕凌寒必会丧失全部的理智。而事情又是算在他的头上,可他又是冤枉的,那么他与燕凌寒之间的关系,必定会因此一落千丈。 对方布下这样狠毒的局,究竟想要做什么。 在这一瞬间,燕皇终于意识到,这次的事情,不仅仅是杀了九大学士这么简单。对方所图谋的,更多。 过了好一会儿,燕皇才平静下来,道:“凌寒,依你看,这个幕后黑手究竟想做什么?” “说不好,但是现在最直接的目的就是阻挠我想做的那件事。” 燕皇知道,燕凌寒所说的,是不分阶层,让适龄的孩子读书的事情。 “仅仅是为了阻挠这件事,对方就下了这样的狠招?” “我想,这只是最直接的目的,还有更深的目的,只是我们暂时还没有想到罢了。” 燕皇深思一番,道:“凌寒,不管发生什么,朕信任你,你信任朕,就不会出错。” 听罢,燕凌寒看了燕皇一眼,那眼神,犹如是在看一个白痴。 “又怎么了?”被这样看着,燕皇很是受伤。 “你我之间,自然是信任有加的。不然,你还想着要怀疑我什么吗?” “当然不会。”燕皇斩钉截铁道。 “皇兄,话说到了这个份儿上,今日咱们就开诚布公吧。” “好。你说,下一步要如何做?” 燕凌寒皱了皱眉,道:“我的暗卫今日倒是抓到了几个放暗箭的人,但只是小喽,没什么大的用处。要让这幕后黑手露出马脚,你我还需布一个局,引蛇出洞。” “布什么局?” “对方不是想让我们决裂吗?那我们就决裂好了。” 燕皇想了想,道:“凌寒,你的意思是,做一场戏,骗骗对方?” “是。” “好。”燕皇一口应道。 燕皇答应得爽快,燕凌寒却不那么乐观。 他接着说道:“皇兄,你现在答应得爽快。但是,有些事我还是要提醒你。” “好,你说。” “对方既然下了那么大的手笔,想要挑拨你我之间的关系,就不会轻易收手。今日云舒和孩子们都没事,他们的计划落空。但是以后他们一定会变本加厉地制造一些事情,让你怀疑我,或者让我怀疑你,最终不管是我们之中的谁先有了怀疑的心思,就等于中了对方的计策。所以,在我们做戏的时候,各自的立场都要坚定。” “我当然会立场坚定。无论发生任何事情,我都不会怀疑你的。”燕皇信誓旦旦道。 燕皇的话,燕凌寒是存疑的,因为他这个皇兄,脑子一向不大灵光,很容易被人忽悠。wavv 所以,他接着提醒道:“如果,有人制造了假象,让你以为我要谋夺你的皇位呢?” 燕皇的神情错愕了一下,道:“这样低劣的谎话,朕是不会相信的。你若是真想要这皇位,朕可以随时让贤啊。” 燕凌寒白了燕皇一眼,道:“总之,你得明白这是做戏,别被人给卖了。” “放心吧,朕还没有蠢到那个份儿上。”燕皇没好气道。 “若是没有,那自然最好不过。好了,回去吧。不过,这场戏从现在就开始了。你出门的时候记得脸色难看一些。也不用太难看,像现在我说你蠢的时候这样难看就行了。” 燕皇听了,脸色更难看了。 这一日,燕皇走出铭王府的大门,脸色的确是很难看。 而燕凌寒这一日没有再出门,第二日,九大学士被杀的事情仍旧是京城之中街谈巷议的话题,但随着这件事一同传播的,还有另一个人,另一件事。 正文 第两千零三十六章 新的思路 随着九大学士被杀一事传开的,还有另一个人重情重义的无上美名。 这个人,就是廖思敏。 许多人都传播着昨日发生在望云楼的事情,有人说廖思敏身边跟着的表妹冲撞了大名鼎鼎的铭王妃,惹得铭王妃大为恼火。 甚至,连廖思敏出面求情,铭王妃都置之不理。 这时候的廖思敏,因为捐献了一百万两黄金的事情,成为京城之中人人赞扬的奇女子,人人都说她心怀天下,和普通商人家里满身铜臭味的人完全不同,是这世上少之又少的人物。 所以,在这件事情之中,便有人说起赫云舒的不是,说她身居高位,看不起出身商贾的廖思敏,实在是大大的不该。 更有人说,当日望云楼着火之后,廖思敏不顾自身安危,待在望云楼外,怎么也不肯离开,当真是不顾前嫌,有情有义的典范。wavv 这一日,赫云舒听到这样的传言,一笑置之。 燕凌寒却是大为光火,要找这散播流言之人,被赫云舒制止了。 她目光柔和,道:“夫君,如今你要做的是尽快查清九大学士被杀一事,至于这件事,我自有办法应对,你无需插手,更无须生气。” 赫云舒的话抚慰了燕凌寒,他刚好得了一个新的线索,就出门查证去了。 赫云舒自有她的人手,原本她要查的,就是那位姓蒲的编修,如今此人虽然死了,但并非失去了全部的线索。 于是赫云舒带着人去了蒲府。 蒲府的门上挂着白幡,但因为他身份不高,所以上门吊唁的人并没有多少,很是零落。 赫云舒上门,亮出了自己的腰牌。 府内很快有人出来迎接,自称是这位姓蒲的编修的独子,蒲玉。 他冲着赫云舒见礼,然后询问她的来意。 赫云舒的话并不多,吊唁过蒲编修之后就说要看看蒲编修的书房。 这时,蒲玉疑惑道:“王妃娘娘,家父的书房有什么可看的?” “如今蒲编修出了这样的事情,本王妃受命彻查,所有相关联的地方,都是要看看的。” 蒲玉不敢再说什么,当即带路,引着赫云舒去了书房。 蒲家的书房不算大,但里面的布置极为简洁古朴,可见这书房的主人也是个格调高雅的人。 书房之中,靠墙摆着几排书架,上面的书放得满满的。 赫云舒简单看了一下书目,发现这些书籍都是颇为正统的,但提到忠君爱国的,也只有那么几本而已。 看过之后,赫云舒转身,看了看蒲玉,道:“蒲编修可有自己的文集?” 赫云舒知道,翰林院的人都是可以出书的。 因能进这翰林院的人是天下文人之中的翘楚,所以各大书局都会想方设法刊印这些人的文集,以供天下读书人阅览。 蒲玉听了,神色一滞,然后道:“回王妃娘娘的话,家父身份低微,并不曾刊印过什么文集。” 赫云舒点点头,语气惋惜:“那就可惜了。本王妃瞧着你父亲看的书都是极好的,想来文采也是不错的,没想到竟是没有文集传世,实在是可惜。” “王妃娘娘谬赞了。” 赫云舒又看了看别的,之后就离开了蒲家。 出府之后,赫云舒低声吩咐身边的暗卫:“盯紧蒲玉,无论他有任何风吹草动,都要一一向我禀报。” “是。”暗卫应声,藏身在蒲家附近。 赫云舒坐上马车,心思微转。 来蒲家这一趟,她是做足了功课的。 蒲编修是个与世无争的人,平日里不喜交友,平生最大的爱好就是读书,写文章,且刊印了不少的文集,并以此为乐。 可他的儿子蒲玉却说他没有刊印过文集,这实在是奇怪。 既然是查案子,就不应该放过任何的蛛丝马迹,所以赫云舒派了人,监视蒲玉。 赫云舒回府之后,将收集到的蒲编修的文集看了一遍,发现他的文章水平颇高,写出的文章也很有见地,极具思想。 但,这些文章之中,却没有一篇是专门提及忠君爱国的。 一个人的文章,最能反应出一个人心中所想。一个从来不曾在自己的文章中提及忠君爱国的人,却又在那般重要的时候第一个提及此事,实在是令人生疑。 但,一个人的所思所想,又极容易受到身边人的影响。 可蒲编修不喜交友,那么他受到的最大影响,只能是来自于他的家人。 今日在蒲府的时候,赫云舒见到了蒲夫人,她看起来伤心至极,没什么主见的样子。 现在看来,最有嫌疑的是他的儿子,蒲玉。 那么,在蒲玉的身上,究竟能挖出什么来。 赫云舒思考着这些,神情专注。 这时,百里星宇走了进来,神色略显沉重。 赫云舒看向他,等着他开口。 百里星宇看着赫云舒,道:“云舒姐姐,你可听说过星火草?” “没听过。你怎么突然提起这个?” “我今日去了望云楼,仔细瞧了,在所有的气味儿中发现了星火草燃烧后的气味儿。” “星火草的作用是什么?”问出这话的同时,赫云舒心里有了猜测。 而百里星宇的话,验证了赫云舒的猜测:“星火草极易燃烧,特别是星火草的根系,晒干之后研成粉末,随便撒在什么地方,之后但凡有那么一星半点儿的粉末被引燃,所有的星火草粉末就会在瞬间燃烧,引发极大的火势。” 这样一来,和望云楼中的情景就极为相似了。 当日在望云楼中,百里星宇也是闻到了不同的气息,之后,楼梯上就着了火,且一瞬间就一发不可收拾。 这一点,与星火草的效用是吻合的。 赫云舒想了想,问道:“这星火草长于何处?” “星火草极其罕见,长于几百米高的山巅,很不容易得到。我也是有幸得到了那么一株,才知道了它与众不同的效用。我所发现的星火草,是在莽山境内。” 赫云舒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顺着这个想下去,赫云舒倒是有了新的思路。 正文 第两千零三十七章 询问 赫云舒的新思路,是一种假设。 为了验证她的假设,她必须做些什么。 随之,赫云舒看向百里星宇,道:“你姐姐用毒术折磨人的法子,你也会吧?” “会的。”百里星宇应道。 赫云舒点点头,道:“既然如此,随我去地牢一趟。” 听到这话,百里星宇微微一愣,铭王府的地牢,他是听说过的,但从未见过。 于是,他跟着赫云舒,一路到了铭王府的地牢。wavv 地牢的外围,是一个很平常的院子。 进了院子之后,才能发现里面重重把守,打开一道暗门之后,一阵潮湿发霉的气味儿瞬间喷涌出来,惹得百里星宇忍不住捂住了鼻子。 赫云舒神色未动,继续往里走。 地牢之中,阴暗潮湿,里面隔开了许多小房间,光线暗淡,气味儿难闻。 若非亲眼所见,百里星宇尚且不知,在这硕大的铭王府之中,还有这样一处地方。 最终,赫云舒在中间的一处地牢前停了下来,冷声道:“怎么,你还是不肯说实话么?” 里面的人看到赫云舒,眼神里有着恐惧的光芒,但他牙一咬,冷硬道:“有本事你就弄死我!” 赫云舒不再与他说话,转身看向百里星宇,道:“此人是当日在望云楼对面放暗箭的人,你用些法子折磨他,不弄死就成。” 百里星宇恍然大悟,点了点头。 随后,赫云舒就站在地牢外,看百里星宇施展毒术。 所谓毒术,和医术也有一些相似的地方。既然要施展毒术,必然要对方承受最大的痛苦,可每个人对毒药的承受能力又有所不同,那就需要施展毒术的人仔细观察此人的体质,以及从细枝末节中推断此人的耐受能力,只有这样,才能让毒药达到最好的效果。 百里星宇观察了一会儿之后,取出了一些毒粉,凭空撒向地牢中的人。 那人轻蔑地一笑,道:“故弄玄虚!” 然而,他的话音刚刚落下,就再也说不出话来了。 他神情扭曲,额头上青筋暴起,四肢颤抖,似乎在承受着无比难忍的痛苦。 百里星宇看向赫云舒,等着她开口审问此人。 在他看来,赫云舒是先要让此人痛苦难当,之后再行审问,突破他的心理防线,自然能问到想问的内容。 可是,赫云舒始终没有开口,她站在那里,目光看向别处,似乎有另外的心思。 百里星宇不明所以,却也没有问什么,等着毒药发挥最大的效果。 很快,此人开始怒吼,说着许多奇怪的话。 而赫云舒虽然眼睛看向了别处,却支起了耳朵,仔细地听着此人所说的话。 起初,她额头紧皱,随之慢慢舒展。 到最后,她往前走了几步,道:“你是柳州宿县人氏。” 赫云舒的话,不是推测,也不是疑问,而是肯定,或者说,是笃定。 果然,地牢中的人露出了惊讶的神情。 这一刻,百里星宇终于明白,赫云舒是要折磨此人,让此人丧失理智,从而胡言乱语。 一个人有理智的时候,说话的方式是可以经过伪装的。但是,当一个人失去理智的时候,思维跟不上动作,就会去掉言辞中的伪装,显露出真面目来。 而语言的真面目,就是一个人成长之地所说的方言。 各地的方言,又有所不同,从这方言的细微差别,可以辨别出此人的祖籍所在。 到了此刻,百里星宇不得不佩服赫云舒的睿智。 可很快,他就发现,赫云舒的睿智,不止于此。 这时候,赫云舒看向地牢中的人,道:“说起来,宿县离这里不过三日的路程。本王妃完全可以让人将你带到宿县,只需稍稍用些手段便可以找到你的家人。到那时,就有人来陪你一同受苦了。” 这话,是一种威胁。 果然,那人露出了惊恐惧怕的神情。 很快他就精神溃散,将自己所知的内容全部说了出来。 只可惜,他只是一个冰冷的杀手,所知不多。 但哪怕是细微的信息,也足够了。 赫云舒可以顺藤摸瓜,找到这个杀手组织,那么,从这个杀手口中问不出来的话,从杀手头领的口中问出就是了。 得到了想要的内容,赫云舒走出了地牢。 从地牢之中突然走出,光线乍然一亮,赫云舒抬手,挡住了自己的眼睛。 这时,百里星宇问道:“云舒姐姐,你为何笃定这人一定有家人?” “在这之前,我已经让他受了许多苦,加上你的毒术施加给他的痛苦,更是常人所难以承受的。可即便这么痛苦,他并未自寻短见,选择咬舌自尽。一个人能够承受这样大的痛苦却不选择结束自己的生命,那么,他一定有想要守护的东西,想要再见到的人。” “可这只是你的推测。云舒姐姐,你如何能够确定,一定能从此人的嘴里问出些什么来?” 赫云舒看了看百里星宇,道:“很简单,试错了,再找一个人试也就是了。那日抓到的人,并不止这一个。” 百里星宇点点头,明白了。 很快,赫云舒就让人去查这个杀手所说的杀手组织,着手去查之后,自然是要上门讨个说法的。 这些事,自然有暗卫去查。 忙完这些,赫云舒去看了看孩子们,此刻他们正在练功场练武,由暗卫指导着,练得很是认真。 赫云舒远远地看了一会儿,并未上前去打扰。 很快,她就回了自己的院子。 最近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她需要一些时间来梳理自己的思绪。 当她将所有的事情都梳理了一遍,发现暗卫等在门口。 “何事?”赫云舒问道。 “主子,一刻钟前蒲玉出门,属下一路跟随,见到了他所见的人。” “是谁?” “廖思敏。” “现在这二人在哪儿?” “在清风楼。” 赫云舒应了一声,即刻出门。 在清风楼外,赫云舒见到了刚刚从里面走出来的廖思敏和她的表妹潘巧巧。 此刻,这二人是背对着赫云舒往前走的。 潘巧巧悄声道:“表姐,铭王妃来了。” 听到这话,廖思敏唇角微扬,却是一脸的得意。 正文 第两千零三十八章 鱼儿上钩了 廖思敏一脸的得意,瞥了潘巧巧一眼,道:“鱼儿上钩了。” 潘巧巧不解其意,问为什么,廖思敏却是三缄其口,不再说了。 不远处,赫云舒看着这二人,若有所思。 很快,廖思敏和潘巧巧二人就上了马车,很快远去。 赫云舒不动声色,转身回了铭王府。 回府之后,赫云舒吩咐暗卫:“去查廖思敏抑或是潘巧巧和蒲玉之前是否有过交集。” “是,主子。” 没过多久,小恭让和小灵毓蹦蹦跳跳地跑了进来,两个人的小脸红扑扑的,像是两个熟透了的小苹果。 看到他们,赫云舒原本复杂的心情轻松了许多,她蹲下身,张开上臂,迎接两个孩子。 两个孩子愈发加快了速度,朝着赫云舒奔过来。 赫云舒抱起两个孩子,坐在椅子上,语气轻松:“今天都学了什么?” “今天学了《笠翁对韵》的九佳……” 说完,两个孩子异口同声地背诵起来。 看着他们,赫云舒能够最大程度地感受到这个世界的美好,虽然,这个世界上有很多穷凶极恶的坏人,但是从孩子的身上,总是能够看到光明的存在。 这光明,足以照彻心底的无尽黑暗。 此时此刻看着他们,赫云舒的脸上有了笑意。 背完之后,两个小家伙又给赫云舒演示了他们刚刚学会的拳法。 两个孩子练得很是认真,结束的时候小巧莹白的额头上有了粒粒汗珠儿,赫云舒拿出帕子,擦掉那汗珠儿,道:“瞧你们两个,现在都已经入秋了,还练出了这满脸的汗。” 小恭让看着赫云舒,认真道:“母妃,我新学了一句话,叫冬练三九,夏练三伏,我想,就算是在冬天,我也能练出一身汗的。” 赫云舒被这一板一眼的话逗笑了,她含笑道:“恭让,你这么勤奋,妹妹会赶不上的。” “没关系,我学会了本领,可以保护妹妹。” 小灵毓白了他一眼,不甘示弱道:“谁让你保护?我自己就不会学本领吗?” 看着这两个人小鬼大的孩子在那里争论,赫云舒并不阻止,只含笑看着。 这时,燕凌寒大步从外面走了进来。 原本,大概是外面的事情让他烦心,他的脸色是不怎么好的,但是,当他走进屋子,看到赫云舒和两个孩子,脸上的阴霾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脸和煦的笑容。 他走近,从后面抱起两个孩子,又举向半空,惹得两个孩子咯咯地笑个不停。 小恭让不甘示弱,想要凭借自己已经学会的拳法对付燕凌寒,只可惜,他那点子力道在燕凌寒面前不过是小菜一碟,就像是一拳打在石头上,小恭让的手痛的不行,但是燕凌寒这块石头却依旧不疼不痒,岿然不动。 最终,小恭让好生挫败。 燕凌寒把小灵毓放在自己的肩头上,腾出一只手刮了一下小恭让的鼻子,道:“你这小鬼,才这么点儿大就要对付你老子,你还嫩着呢!” 说着,燕凌寒展示了一下自己的拳头。 这下,小恭让更加挫败了。 见小恭让不大高兴,赫云舒上前,从燕凌寒手里接过小恭让,安慰道:“恭让,你现在打不过你父王是因为你还小,没有力气,只要你每天多吃一些饭,再勤加练功,身体就会越来越强壮的。” 如同在黑暗中看到一条光明大道,小恭让瞬间眉开眼笑,示威似的冲着燕凌寒挥了挥拳头,道:“父王,你等着吧,总有一天,我的拳头会比你的还大,比你的还有力气。” 燕凌寒眉峰微挑,道:“你这个混小子,还敢挑衅你父王?” “父王,你说过的,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我以后一定会比你还要厉害的!”小恭让神气十足道。 燕凌寒还要说些什么,赫云舒瞪了他一眼,他就不敢说了。 小灵毓瞧见了,拍着手叫道:“哥哥,要想打败父王,你练什么功夫啊,只要讨好母妃就行了。父王最怕母妃,只要母妃一句话,父王绝对不敢赢你的!”xdw8 小恭让听了,眼前一亮,道:“母妃,是这样吗?” 这个问题,倒是问住了赫云舒。 燕凌寒怕她吗?并不。他只是在意她,哪怕是极其细微的事情都希望顺着她的心意,让她开心无忧。 可这些,如何向孩子解释呢? 赫云舒正在思考着妥善解释的言辞,燕凌寒却是呵呵一笑,道:“对啊,我最怕你母妃。但是,如果你们敢对付我,你母妃一定会站在我这一边的。到那个时候,她会帮我,绝对不会帮你们。” 瞬间,两个孩子都看向了赫云舒,等着赫云舒的解释。 赫云舒进退两难,恰逢此时,下人来禀报说饭菜已备好,请他们移步饭厅。 顷刻间,赫云舒如获大赦,道:“听到没?要开饭了,咱们去吃饭,多吃一些,就能多长大一些。多长大一些有什么好处就不用母妃说了吧。” 说完,她冲着小恭让眨了眨眼睛。 小恭让心神领会,撒腿就往饭厅跑。 小灵毓见了,自然不肯示弱,追着小恭让往前跑。 燕凌寒唇角微扬,走近赫云舒,牵着她的手朝着饭厅走去。 此刻,面前是两个一边追逐一边放声大笑的孩子,赫云舒和燕凌寒都很开心。 这一日的饭桌上,欢声笑语不断。 饭后,赫云舒和燕凌寒回了他们的房间,开始交流彼此所获得的线索。 他们各自的调查在悄然进行着,一些事情,正渐渐变得明朗起来。 这时,门外传来暗卫的禀报声:“主子,有新消息。” 燕凌寒应了一声,让暗卫进来。 暗卫很快进来,禀报道:“主子,那个宿县杀手所隶属的杀手组织,已经查到了。” “名字?规模?” “主子,这个杀手组织的名字叫鬼阁,规模不大,不过里面倒是有几个叫得上名号的一等杀手。咱们抓到的那几个,只能算是二等。” 听罢,燕凌寒冷笑一声,道:“看来,事情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燕凌寒的话,瞬间把暗卫弄糊涂了,有意思,这件事情有意思在哪里呢? 正文 第两千零三十九章 闹翻 暗卫不明白这件事情有意思在哪里,赫云舒却是清楚的。 很长一段时间以来,他们的生活都很平静,不曾遇到什么大事,那么这一次,姑且算是让燕凌寒找回了一些往日的感觉,他所说的有意思,不过是急着想要解决这些人罢了。 这一晚,燕凌寒亲自带人出门,解决了那个杀手组织的所有人,从而也得到了第一手的讯息。 当日,鬼阁中的人收了重金,雇主要求他们在望云楼附近埋伏,伺机放暗箭。人物很简单,价格也不错,于是鬼阁中的人很乐意就答应了这件事。 至于雇主,他们只说是个中等身量的男人,至于更多的消息,他们就不知道了。 燕凌寒是在第二日回到铭王府的,并将自己查到的内容告诉了赫云舒。 听罢,赫云舒神色平静,道:“看来,我们这一次的对手,很有意思,算得上是有几分头脑的。” “没错。做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知道不用自己人,反倒是花钱雇佣杀手,很划算。如此一来,即便是失败了,事情最终也查不到他的头上去。这招金蝉脱壳,的确是有几分头脑。” 赫云舒点点头,认可燕凌寒的话。 转眼间,五天的时间又过去了。 因为九大学士被杀的事情,京城之中人心惶惶,最为惧怕的要数在朝中为官的官员。 连日来,许多朝臣言称身体有恙,不能上朝,纷纷称病在家。 出现这样的状况,燕皇是最为生气的。 当他高坐在金銮殿上,看到的却是稀稀拉拉的几个朝臣,让他觉得颜面尽失。 当日,燕皇就发了火,派人传召燕凌寒入宫。 至于燕凌寒入宫之后的事情,京城之中很快就有了说法。 据说这一日,燕皇在勤政殿之中大发雷霆,接连摔坏了好多东西,更是厉声呵斥燕凌寒无能,简简单单的一个九大学士被杀之案,查了这么多日竟是毫无线索。 燕凌寒是个心高气傲的,哪怕对方是皇帝,他也是个不受屈的,当场便与燕皇争吵了起来。 而且,这一日许多人都瞧见,燕凌寒出宫的时候,面色铁青,连带着从他身边经过的宫人都吓得大气都不敢出,生怕触了他的霉头,引火烧身。 就这样,燕凌寒和燕皇不和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整个京城,人们纷纷谈论此事,却又质疑此事的真假。 但是,过了这一日之后,铭王府便大门紧闭,一个人也没有出来。 联想到宫内发生的事情,人们很自然的就猜测到,铭王燕凌寒心里窝火,所以不再过问九大学士被杀一事。 起初,这也只是怀疑,但是一日,两日甚至是三日之后,铭王府依旧是大门紧闭,人们就不得不相信了。 原本,燕凌寒是带领大理寺、刑部以及京兆尹的一干官员彻查九大学士被杀之事,他这下撂挑子不干了,这帮人就如同无头的苍蝇,半分法子都没有,一个个急得犹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 正当这帮人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时候,燕皇传旨命他们入宫,询问九大学士被杀一案的进展,他们一个个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燕皇怒极,要重重惩罚他们的时候,才有那么一两个胆大的说事情原本都是燕凌寒查的,如今他不出现,他们实在是没办法查下去。 他们不说这话还说,一说这话,燕皇更是气得跳脚,怒斥道:“怎么,若是没有燕凌寒,你们一个个还都不做事了?难道朕这整个天下,全都是靠着他燕凌寒一个人撑着么?” 这样的话,的确是说的很直白了。 听燕皇这样说,他们这帮人一个个只得下跪求饶,说不出别的话。 最后,燕皇下了最后通牒,言称他们五日之内若是不能查清九大学士被杀之事,一个个丢官不说,还要掉脑袋。 听到这话,这帮人就急了,出宫之后,一个个去铭王府外求见。 然而铭王府的大门坚如磐石,任凭他们怎么在门外叫喊,里面都没有半分回应。 暗卫将外面的情况禀报给燕凌寒,却又忧心忡忡道:“主子,这样下去能行吗?” 燕凌寒眉峰微挑,道:“有什么不能行的?随他们闹去,不理就是了。” 暗卫听了这话,不敢再说什么。 于是,大理寺那帮人一个个吃了闭门羹,哪怕是有一两个死心眼儿的,从白天等到了夜晚,铭王府的大门依旧没有打开。 就这样,燕凌寒和燕皇不和的传闻就更加坐实了。 铭王府内,燕凌寒依旧牢固地掌握着各方的消息,稳坐军中帐,什么事都没落下。 但,对方也一直没有露出什么马脚来。 至于赫云舒那边,她的确是查到蒲玉和廖思敏之前有过交集。 原先,廖思敏捐出了那么多的金子,朝野上下无人不知。于是,就有那么一些京城子弟上门求见。xdw8 而这些人大多都是当朝官员之子,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没钱。要么是有世袭的爵位,家大业大,实则家里早已闹了亏空,入不敷出,想借着廖家的财产过上以往荣华富贵的日子。要么是身份原本就不怎么高,家底也不足,想借着廖家的钱更上一层楼。 这些人各自有各自的想法,而廖家只有廖思敏这一个独女,且是当家大小姐,只要娶了廖思敏,廖家的财产就到手了。 于是这些人家里但凡是有儿子的,不管是嫡子还是庶子,纷纷往廖思敏那里凑,争着抢着被她见上那么一面,拼命想留一个好印象,从而赢得美人芳心。 蒲玉,就是这些人之中的一个。 而且,蒲玉还是众多求见者中寥寥无几被廖思敏见过的人。就因为这个,蒲玉还受到了许多人的追捧,争着抢着想要让蒲玉传授一些能够被廖思敏见到的秘诀,让这蒲玉出了好一阵子的风头。 但,赫云舒不是一个急功近利的人,单凭这一点,尚且不能证明什么。 而燕凌寒那里,调查也遇到了瓶颈。 于是,经过商议,赫云舒和燕凌寒决定兵行险招! 正文 第两千零四十章 欠我一个人情 在赫云舒和燕凌寒看来,眼下的局面有几分平静。 虽然在明面上,燕凌寒和燕皇之间生了隔阂,甚至是大理寺、刑部和京兆尹的官员来了,燕凌寒都避而不见,使得九大学士被杀一案至今迷雾重重,查不出任何的蛛丝马迹。 这在朝堂之上,的确是引来了不少的议论。 更何况,燕皇言明,若是五日之内不能查出九大学士被杀一事,就要重重处罚这些人。天子一怒,浮尸千里,这样的雷霆之怒,任是谁都承受不来的。 所以,外面有很多人都在议论此事。 只是,虽然外面纷纷扰扰,各方议论的声音很是热闹,但是在赫云舒和燕凌寒看来,眼下的一切依旧是平静的。 原因很简单,因为对方没有出手。 虽然现如今他们已经掌握了许多的线索,但还都不够明朗,这个时候,唯有逼对方再次出手,再伺机而动,这样的话,才会有一些胜算。 但,如何逼对方出手,是需要策略的。 赫云舒想来想去,决定让燕凌寒在朝堂上重提允诺适龄儿童入学读书,且编纂书籍之事。 听到赫云舒的提议,燕凌寒觉得这个建议是很好的。 只是,同时他心里又犯了难,如今翰林院之中,九大学士全部被杀,找谁来编纂书籍,也是一个难题。 要知道,这一次编纂出来的书籍,是要供天下适龄的学子来共同学习的,绝对不能够出错。 那么,这也就意味着,编纂出这书籍的人必定得是德高望重,且能够被天下学子所信服的读书人,若不然,即便书籍编纂出来,也是废纸一堆。 他是希望这书籍能够落到实处的,自然不允许出现什么差错。 看到燕凌寒的神情,赫云舒就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她微微一笑,道:“编纂书籍一事,我准备请冯老先生来一趟。” “冯老先生?”燕凌寒诧异道。 的确,冯老先生是天下读书人心目中的楷模,无论是在大渝还是在大魏,都有着极高的声望。要不然,冯老先生编纂的书籍也不会在大渝卖出极高的价钱。 请冯老先生前来当然是好,可他毕竟是大魏人,即便这件事他自己甘愿,那凤星辰能愿意吗?毕竟,眼下要做的这件事情,是为了让大渝更加兴旺的,这一点,明眼人都能够看得出来。 赫云舒看着燕凌寒,再次笑了笑,道:“我知道你的顾虑是什么。不急,早在九大学士被杀的第二日,我就给冯老先生去了信,就在刚刚已经收到了他的回信,他说,他愿意来。至于凤星辰那里,他欠我一个人情,这件事他不会阻止的。只要我送信过去,冯老先生随时都能来。” 听罢,燕凌寒微微诧异,他没有想到,原来在不知不觉间,赫云舒已经完成了这件大事。 只是,他心里很清楚,无论是做什么事情,赫云舒都会做到有备无患。此时此刻,他真的很想知道赫云舒的另一个备用的计划是什么。 于是,他问道:“如果冯老先生来不了,这件事你准备如何做?” “那就只能去嵩阳书院讨个人情了。”赫云舒两手一摊,笑着说道。 在大渝,嵩阳书院是学子们向往之地,能够在嵩阳书院执教的人,都是当代大儒,若能请到这些人帮忙编纂书籍,也是极有成效的。xdw8 燕凌寒不得不说,赫云舒的法子,是一等一的好。 不过,他仍是担忧道:“若是能够请冯老先生过来当然是好,但是,如今咱们这里的情形,你可曾对他讲清楚了?” “当然。我把一切都说明白了。” 听罢,燕凌寒感慨道:“这位冯老先生,当真是有文人风骨的人。” 赫云舒点点头,道:“的确,这样的人不多了。只是,请他来,务必要保证他的安全。若是他出了什么事,我会愧疚一生的。” “放心,这一次,绝不会出错的。”燕凌寒保证道。 上一次,他们在明,对方在暗,所以才会发生九大学士被杀之事。 可这一次,他与赫云舒筹谋好了一切,就等着对方出手,露出破绽,是万万不会再出错的。 ,无论任何时候,燕凌寒都不是一个轻敌的人,他对于自己的相信,是因为做好了最充足的准备。 决定了之后,第二日燕凌寒就出现在了早朝之上,重提允许适龄儿童入学读书之事,自然也重提了编纂书籍一事。 听燕凌寒说完,高坐在龙椅上的燕皇瞬间就变了脸色,他重重地拍了一下椅子的扶手,怒道:“铭王,莫非你不知,如今九大学士被杀一事尚且没有眉目,这个时候重提此事,你是要推人入火坑吗?” “我并无此意。”燕凌寒冷声说道。 “并无此意?”燕皇冷笑道,“那好,你告诉朕,如今九大学士全部被杀,你准备推举何人编纂书籍?你可知,被你推举出来编纂书籍的人一个个都面临着被杀的危险,这世间,又有多少人能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皇兄,臣弟一直相信,读书人应该有读书人的风骨。一个真正的读书人,是能够为了心中所秉承的东西奉献一切的。” 燕皇依旧是一声冷笑,继而是无情的嘲讽:“是么?朕倒是不相信,这世间会有这样的读书人。” “那皇兄就料错了,还真有人愿意出面来做这件事。” “那你倒是说说看,是谁?” 燕凌寒薄唇微启,道:“大魏的冯老先生,以及嵩阳书院一干人等……” 之后,燕凌寒又说了几个名字,都是在座的朝臣耳熟能详的。 听罢,在场的朝臣都很震惊。 可燕凌寒是个从来都不会说谎的人,他的话,不会有假。 此刻,燕皇定定地看着燕凌寒,眼睛一眨也不眨。 没有人能看透,此时他的眼神中,究竟藏着怎样复杂的内容。 但,别人不懂的,燕凌寒却全都了解。 他知道,此时此刻,燕皇在想些什么。 正文 第两千零四十一章 我绝无二话 燕凌寒知道,此时此刻,燕皇是在担心。 因为这一次请了冯老先生,所以,但凡是冯老先生出了一星半点儿的问题,那么这件事就会上升到大渝和大魏两个国家层面上来。 若是稍有差池,大渝和大魏如今和谐的局面就会被打破,重新陷入原先那剑拔弩张的状态。 这件事,是燕皇最大的顾忌。 然而,燕凌寒神色坚定,没有半分的犹豫,燕皇见了,就知道他是很有把握的。 如此,燕皇就放心了。 但,放心归放心,在表面上,他是不能流露出这种情绪的。 当着众位朝臣的面,燕皇冷哼一声,道:“铭王,你可知若是这姓冯的出了事,会有什么后果?” “臣弟当然知道,只是如今九大学士全部被杀,编纂书籍这件事由他来做是最合适的。” 燕皇话锋一转,道:“铭王,你就这么想做成这件事?” “是,皇兄。臣弟以为,能够让适龄的儿童入学读书,是一件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的事情,若能做成,功德无量。” 燕皇轻笑一声,道:“朕原本以为你铭王是个最不看重名利的,现如今看来,是朕看错你了。的确,这件事若是做成了,你铭王殿下的名声就会水涨船高,日后,但凡是每个有机会读书的人都会感念你的功劳,如此说来,以后这天下的读书人,岂不是全都为你所用?” 他这话,可谓是说的很明显了。 在众目睽睽之下,燕凌寒的神色一变,道:“皇兄,臣弟绝无此意。臣弟只是觉得,这件事若是能够做成,对大渝有利。至于其他的,臣弟别无私心。” 听罢,燕皇仍旧是一声轻笑:“铭王啊铭王,朕不过随口说了个笑话,你怎么就吓成这个样子了?莫非,被朕说中了不成?” “皇兄,臣弟绝无此想。” 这次,燕皇笑得愈发开心,道:“你这个人啊,素来严肃得过了头,半分玩笑都开不得。好了,但凡是你想做的事情,朕从来都不会拦着。但是,朕要先把丑话说在前头。” 说着,燕皇的脸色变得凝重起来。 所有人屏息凝神,等着燕皇接下来的话。 一片寂静中,燕皇终于开口,道:“这一次,但凡是冯老先生出了任何事,都由你一力承担,与大渝无关。” 燕皇的话,掷地有声,响彻整个金銮殿。 其余的朝臣听到这话,大气都不敢出。 原本,只是有传言说铭王与陛下不和,但是从今天的情况来看,这二人之间的不和是真的。 因此众臣胆战心惊,什么都不敢说。 燕凌寒的神色亦是不由得一变,过了好半天他才开口道:“皇兄这话,可是认真的?” “如此重要的事情,朕还能儿戏不成?”说着,燕皇一脸的肃穆。 起初,燕凌寒只是沉默,过了一会儿才说道:“好,若是冯老先生在大渝出了任何事情,皇兄尽可以推我出去顶罪。这件事,我绝无二话!” “好!” 燕皇一锤定音,决定了这件事。 这一日的早朝过后,群臣议论纷纷。 下朝之后,燕凌寒回了铭王府,至于外面的议论,他掌握了个大概。 见到赫云舒,他感慨道:“皇兄这个人,做别的事情不大靠谱,但是演戏骗人却是拿手的。” 赫云舒笑了笑,不做评论。 经过今日早朝这件事,燕凌寒与燕皇不和的消息会继续发酵。 并且,从二人不和的角度来解读,今日的事情几乎可以算得上是燕凌寒与燕皇的决裂了。 二人之间的相处一直是和谐的,有这么大的分歧还是第一次。况且,还是当着众位朝臣的面,这当然会让人浮想联翩。 接下来,冯老先生会从大魏启程,嵩阳书院的各位大儒也会尽快赶赴京城。 这一场悄无声息的对决,很快就要开始了。 燕凌寒和赫云舒心里都清楚,无论是从大魏启程的冯老先生还是从嵩阳书院启程赶来的各位大儒,这一路上都是凶险重重。 所以,燕凌寒明确告知凤星辰,让他在大魏境内派人保护好冯老先生,至于到了大渝,就由他来负责冯老先生的安全。 至于嵩阳书院各位大儒的安全,燕凌寒则明令沿途各个州县,小心护送。 很快,三天的时间就过去了,冯老先生已经进入了大渝境内。 然而,一进入大渝境内,冯老先生就受到了几波袭击,幸好并无大碍。 而嵩阳书院的各位大儒那边,也受到了几波杀手的刺杀,幸而只有一位大儒受了轻伤,并不要紧。xdw8 只是,这样的消息传到京城,惹得人心惶惶。 人人都惧怕九大学士被杀的惨案会再次上演,到那时,事情无疑比现在更加严重。 燕皇当然也听说了刺杀,为此,他在金銮殿上大发雷霆,痛骂燕凌寒。 在金銮殿上,燕凌寒当场表态,他会亲自去接应冯老先生,一路保证他的安全。 至于嵩阳书院的各位大儒那边,燕凌寒举荐云念远前去护送。 这些,燕皇一一应允。 于是,这一日下了早朝之后,燕凌寒和云念远即刻出发,分别去保护冯老先生和各位大儒的安全。 看到这二位离开京城,众人皆是为他们捏了一把冷汗,纷纷担忧这漫漫长路之中会出现什么凶险。 燕凌寒前脚刚走,燕皇就下了旨,重重惩处了大理寺、刑部以及京兆尹一干人等,用的理由就是他们查案不力,以至于九大学士被杀一案至今仍毫无线索。 甚至有那么几个人,被革去官职,发回原籍,明令永不录用。 这个消息传出来,众人更是胆寒。 京城之中议论纷纷,凭空生出了各种各样的猜测,纷繁复杂。 赫云舒在铭王府之中,倒是宁静安闲,丝毫也没有受到影响。 和往日一样,她还是该做什么就做什么,一副什么都不担心的样子。 燕凌寒不在,她便去了练功场,看几个孩子练功夫。 这时,暗卫匆匆来报:“主子,定国公来了,想要见您。” 是她的舅舅,云锦弦。 听到是他来,赫云舒忙命人去请,只是,她心里终究是有疑虑的,她这位舅舅是很少来王府的,这一次来,莫不是有什么发现? 正文 第两千零四十二章 计中计? 赫云舒心中带着疑虑,起身去迎云锦弦。 今日,云锦弦一身素色衣衫,昂首阔步而来。 赫云舒未语先笑,道:“舅舅,你怎么有空来?” 云锦弦看向赫云舒,神色并不轻松,反而是有几分凝重。 赫云舒觉得奇怪,正想问个究竟,云锦弦就指了指不远处的一个小亭子,道:“云舒,咱们到那里说话。” 赫云舒点点头,和云锦弦一起到了亭子里。 落座之后,婢女上了香茶,又很快退了下去。 “舅舅今日来,似乎有话要说。” 云锦弦看了看周围,确认没什么人会听到他的话,便开口道:“云舒,如今的情形,对你和凌寒有些不利。” 赫云舒蓦然一笑,知道他说的是如今京城之中燕皇与燕凌寒之间的不和。 她笑了笑,道:“舅舅,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我没什么是不能告诉你的。其实,这只是夫君和皇兄之间做的一场戏。所以,你无须忧心。” 然而,听到赫云舒这样说,云锦弦的神色并未轻松几分,反倒是更凝重了。 他点点头,道:“云舒,你有没有想过另一种可能?” “什么?舅舅不妨仔细说说看。” 云锦弦的手握了握桌子上的茶盏,又很快拿开,语气沉重:“如果,这是一场计中计呢。” “舅舅的意思是,皇兄想要借着这一次的事情算计夫君?”赫云舒顺着云锦弦的话往下说道。 云锦弦点点头,道:“如果不是当然最好,可如果是呢?云舒,如今我们这些外臣都看得出,陛下的身体是一日不如一日,眼下虽然太子殿下那里出了些岔子,但毕竟还有另外几位皇子。陛下若是为着自己的孩子考虑,就会在大限之前尽量抹掉来自于凌寒的影响,给未来的皇帝留下一片太平江山。而凌寒桀骜不驯,从未对谁有过谦卑之态,纵观历史,这样的皇族近臣是为君者最忌讳的。你当真确定,陛下不会对凌寒下手吗?” 赫云舒想了想,仍是觉得没有这种可能。 云锦弦有些着急,道:“云舒,害人之心不可有,但防人之心不可无。你想想看,在这整件事情当中,陛下想要做些什么是很容易的。就拿这位冯老先生来说,若是陛下派人刺杀,一旦得手之后后果不堪设想。想必你也知道,在金銮殿上,陛下言明,若是冯老先生和嵩阳书院一干大儒但凡是出现任何事情,都由凌寒来负责。可冯老先生到底是大魏人,他若是出了事情,只怕是边关不宁。” 说着,云锦弦吸了一口气,然后继续道:“若是边关不宁,陛下一定会让凌寒亲赴战场。可这一次上战场,便和往日有了天差地别。以往大渝内忧外患不断,陛下自然不会做什么手脚。可如今大渝收服了大蒙,国力强盛,这般情况下,陛下若是想在军中做什么手脚就十分容易了。到时候凌寒腹背受敌,那就是万分凶险了。” 赫云舒不得不承认,云锦弦的分析很有条理,但是,她仍然不相信燕皇会算计燕凌寒。 在她看来,燕皇和燕凌寒之间的感情是极好的,不会出现这个问题。 云锦弦看出了赫云舒心中所想,他补充道:“云舒,我的话只是给你提个醒。当然,也可能是我多心了。但是,有些事情,不得不防。” 赫云舒点点头,道:“舅舅,你的意思我明白了。你放心,这件事我会仔细考虑的,绝不会让夫君有任何闪失。” 听罢,云锦弦松了一口气,道:“云舒,你放心,若有了任何变故,无论你有任何需要,尽管提出来,我责无旁贷。” 赫云舒笑了笑,道:“舅舅,你真的确定吗?若真的出了事,你若是帮了我,可就是对抗当今圣上了。”xdw8 “死有何惧?云舒,你外公生前最是疼你,我就算是赔上身家性命,也会护你安好的。” 听舅舅提起外公,赫云舒的心里,不由得起了几分波澜。 事实上,当一切明了之后,她与云家是没半分血缘的,可偏偏,他们待她始终如一。 赫云舒心中无限感怀,她重重地点头,道:“舅舅,你今日说的话,我记下了。” “你记得就好。云舒,无论出了任何事情,你都要记着有舅舅和三位哥哥在,千万别什么都自己担着。” “是,舅舅,我记住了。” 之后,云锦弦又去看几个孩子练功夫,看完之后就回去了。 云锦弦走之后,赫云舒仔细想了想他所说的话,仍是觉得不大可能。 只是,她是一个凡事思虑周到的人,在做事之前设想各种意外的发生,从而在事情真正发生的时候有所应对。 外面的传言依旧是愈演愈烈,赫云舒待在铭王府中,并未出门,但各方的消息她依旧收集着。 她了解到,最近一段时日,廖思敏和蒲玉仍有所来往。不过,都是蒲玉主动缠着廖思敏,而廖思敏倒是有几分不想搭理的样子。 赫云舒注意这二人也有一段时间了,想想看,也该是收网的时候了。 于是这一日,得知蒲玉和廖思敏要在醉仙楼见面,赫云舒就出门,去了醉仙楼。 赫云舒过去的时候,廖思敏刚刚落座,连雅间的门都没有关上。 几乎是在同一时刻,廖思敏和蒲玉都看到了赫云舒。 二人很快起身,朝着赫云舒行礼。 赫云舒微微颔首,走了进去,她看向这二人,开门见山道:“本王妃注意你们,已经很久了。” 蒲玉的手一震,打翻了一旁的酒盏。 廖思敏却是一笑,道:“王妃娘娘,我与蒲公子互相欣赏,所以在一起吃了几顿饭而已,就这么简单。” “本王妃尚未说什么,廖姑娘不必忙着解释。” 说完,赫云舒话锋一转,道:“廖姑娘,蒲编修的文集,你看过吗?” 赫云舒的话音落下,廖思敏尚未有什么反应,蒲玉放在桌子下面的腿却是不由得颤抖了起来。 正文 第两千零四十三章 谁给她的自信? 相较于蒲玉的紧张,廖思敏却是神色如常,道:“听说过,但没看过。听闻蒲编修文采出众,他的文章想必是极好的。只是,我是商人出身,不善此道,因而并不怎么看这些书。” 赫云舒微微一笑,道:“原来如此。” 廖思敏也是一笑,道:“王妃娘娘今日说这番话,是希望我看看蒲编修的文集吗?” 赫云舒但笑不语,起身离开。 临走前,她还深深地看了蒲玉一眼。 只不过,蒲玉没敢看赫云舒。 赫云舒很快出了醉仙楼,回了铭王府。 随身跟随的暗卫并不明白赫云舒这样做的原因,满腹疑虑。 赫云舒并不解释什么,只命人守在醉仙楼附近,一旦蒲玉落单,即刻便悄无声息地抓了他。 而此刻,醉仙楼之中,原本兴致很好的廖思敏在赫云舒离开之后,瞬间就变了脸色。 她看了蒲玉一眼,道:“蒲公子,今日若是无事,那我就告辞了。”xdw8 “好,好。”蒲玉嘴唇颤抖,说不出什么完整的话。 没用的男人! 廖思敏白了蒲玉一眼,很快离开了醉仙楼,坐到了自己的马车里。 马车里,她的表妹潘巧巧正等在那里。 见廖思敏回来,潘巧巧兴奋道:“表姐,鱼儿上钩了吗?” 听到这话,廖思敏的脸色瞬间就垮了下去。 就在不久之前,她还踌躇满志的告诉潘巧巧,说鱼儿上钩了。 可眼下,就要咬钩的鱼儿只是在鱼钩附近游了一圈就游走了,这让她如何甘心? 廖思敏的右手紧握成拳,重重地砸向自己的左手,愤愤道:“这些人,果然是不好对付!” 见廖思敏如此,潘巧巧满不在乎道:“表姐,你之前不是说过的吗?但凡是遇到不好对付的人,杀了就是了。” 廖思敏白了潘巧巧一眼,道:“你说什么胡话呢?这里是京城,不是关中那一亩三分地儿,在这里杀一个人,可没那么容易!” 潘巧巧缩了缩脖子,低声道:“那你不还是……” “你说什么?”廖思敏拔高了声调喝道。 “表姐,我……我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说……”说着,潘巧巧连连摆手,竭力想要让廖思敏相信自己。 廖思敏看了她一眼,没再说什么。 此刻,她满腹懊恼,顾不得别的。 另一边,蒲玉离开醉仙楼之后,被赫云舒的暗卫悄无声息地带到了铭王府,关到了一间柴房里。 赫云舒并不急着审他,先关了他一天一夜。 蒲玉先是害怕,最后是惊恐,一个劲儿地在里面呼喊。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赫云舒就命人打开了柴房的门。 此刻,蒲玉早已是精神崩溃,看到赫云舒,他更是吓得跌坐在地,半句话都不敢说。 “说说吧。”赫云舒冷声道。 蒲玉神色惊恐,看向别处,道:“说、说什么?” “说说,你与廖思敏的那些事儿。”赫云舒提醒道。 “我……我……”蒲玉结结巴巴,说不出什么完整的话。 赫云舒冷声道:“蒲玉,趁现在本王妃还有耐心问你话,你最好一五一十全部说出来。否则手起刀落,明年的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蒲玉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神色惊惶:“我、我说!是、是廖姑娘建议我,让我回去告诉我爹,就说要编纂忠君爱国的书籍。” “可蒲编修一开始并不同意,对吗?”赫云舒猜测道。 蒲玉连连点头,道:“没错。父亲不同意,在他看来,编选书籍一事事关重大,虽然需要这一类忠君爱国的书籍,但并不需要很多。他坚持己见,不愿如此。那一日,我怎么求他,他都不愿意。” “于是,你就去求了你的母亲。”赫云舒笃定道。 蒲玉神色惊愕,他看着赫云舒,不明白她为什么会知道这么多。 而赫云舒也并不解释什么。 蒲玉被赫云舒的神情所震慑,接着往下说道:“父亲一生清苦,虽然满腹文采,但家里的日子过得紧巴巴的,连一般的商贾之家都不如。父亲安贫乐道,可我不想再过这样的日子。廖姑娘有很多很多钱,有了她的钱,我就能更上一层楼。所以我去求了我母亲,最终,我父亲耐不住我和母亲软磨硬泡,同意了。” “可最终,你父亲也为此丢掉了自己的性命。” “不,我父亲的死和廖姑娘绝对没关系。我帮了她,她没有理由这样做的。我父亲的死,一定是另外别有用心的人做的。”这话,蒲玉说得万分肯定。 关于此事,赫云舒并未下结论,只是说道:“日后睁大你的眼睛好好看着,真相,会渐渐浮出水面的。” 说完,赫云舒就离开了。 至于蒲玉,自然会放掉。 暗卫担忧道:“主子,放蒲玉出去,万一他出去胡说怎么办?” “没关系,我就是让要让他说出去。” 之后,赫云舒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静静地思考这整件事情。 她心里很清楚,昨日那一场会面,是廖思敏的阴谋。 但凡是她在醉仙楼那间雅间里待的时间再长一些,廖思敏就会哭着跑出醉仙楼,还会让许多人瞧见,进而生出无数的话柄。 比如,说她赫云舒仗势欺人,再比如,说她赫云舒忘恩负义,总之,是没什么好话的。 原先这廖思敏就一个劲儿地想要毁掉她的名声,这一次,只怕也不会例外。 在赫云舒的猜测里,廖思敏之所以想要如此做,是因为她捐出一百万两黄金,进而看上的那个人,是燕凌寒。 不然,廖思敏不会如此针对她。 只是,赫云舒感到困惑,到底是谁给了廖思敏这样大的自信,居然觉得能打倒她? 还是说偏执的人,自有自己的一套看法? 的确,廖思敏捐出了一百万两黄金充作军饷,这件事的确是为她赢得了诸多赞誉,可廖思敏当真能够确认,仅仅凭借这一件事,就足以动摇京城百姓对于她赫云舒的看法吗? 看来,是时候让廖思敏认清现实了。 正文 第两千零四十四章 开始你的表演吧 赫云舒仔细分析了形势,在她看来,廖思敏是要趁着燕凌寒不在京城这段时间败坏她的名声,既然如此,她就给廖思敏上一课。 与此同时,不出她所料,从铭王府出去之后,蒲玉装模作样地躲藏了一番,之后就去见廖思敏了。 这一次,二人是在廖思敏所住的地方见面的,从头到尾,蒲玉一共待了两个时辰。 蒲玉走后,廖思敏喜笑颜开。 她看向站在一旁的潘巧巧,道:“我还以为这铭王妃有多厉害呢,这不,我不过是使了一招请君入瓮,她就中招了。等着看吧,她这只鱼儿,是迟早要咬我的鱼钩的。” 潘巧巧忙附和道:“表姐妙计,素来无人能及。这一次设下连环计,保准能把这位铭王妃耍得团团转,必然能够得偿所愿。” 廖思敏笑笑,不再多言。 她已经设下一切计谋,接下来,只等赫云舒来做那条上钩的鱼了。 廖思敏得意归得意,却不至于得意忘形,仍在推敲各个细节,力争将这件事做得完美无缺。 而赫云舒在铭王府中,所做的事情和往日没有什么不同,照例是照顾孩子们,看他们练武,听他们读书,日子绵长如流水,以往怎么过,现在还是怎么过的。 这一日吃早饭的时候,小灵毓和小恭让兴致勃勃,因为今天,暗卫叔叔要教他们一套剑法。 往日里,他们已经练习了许久的拳法,难免有些枯燥。乍一听暗卫叔叔说今日要教他们练剑,且为他们每个人都准备了一把适合他们身量的小木剑,他们更是兴奋万分,连带着昨晚都没睡好觉,早饭都吃得心不在焉的。 赫云舒看了看他们,道:“就算是再着急,也要吃好早饭。不然待会儿练剑没力气,暗卫叔叔会把小木剑收回去的。” “真的吗?”小灵毓不相信的问道。 赫云舒点点头,道:“当然,你父王临走之前说了,要让各位暗卫叔叔督促你们练功夫。你们若是不认真,或者练功没力气,他回来要责罚的。” 这下,两个孩子便不敢马马虎虎的吃饭了,老老实实的吃下了准备好的牛肉羹和蔬菜饼。 吃完之后,两个小家伙跳下椅子,异口同声道:“母妃,我们去练剑啦!” 赫云舒笑笑,道:“好,去吧。不过有件事母妃要先给你们交代一下。” “什么?”两个孩子急切道。 这会儿,他们实在是太着急着要去练剑了,于是便迫切的希望赫云舒快点儿把话说完。 赫云舒知道这两个小家伙在想什么,便笑着说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就是母妃要出去一趟,中午可能不回来吃饭。但就算是母妃不在,你们也要乖乖吃饭,记住了吗?” “记住了!”两个孩子大声道。 他们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儿呢,原来不过是母妃不能陪着他们吃午饭而已,在他们的小脑袋瓜想来,这实在不是什么大事。他们已经快三岁了,不是一两岁的小孩子,就算是没有母妃陪着吃饭,他们自己也能照顾自己了。 这么一想,两个小家伙很开心地去了练功场。 赫云舒微笑着目送两个孩子远去,孩子们走了,她要做的事情,也该开始了。 于是,赫云舒很快出了铭王府,只不过,和往日不同的是,她并未坐马车,而是骑马,而且,在她的身后,还跟着铭王府的两队侍卫,足有二三十人。 侍卫清一色骑着高头大马,神气十足。 这样浩浩荡荡的队伍走在大街上,是很惹眼的。无论到了哪里,都是众人注目的焦点。 最终,赫云舒在一个名为回客楼的酒楼前停了下来,下马走了进去。 经过事先的探查,此刻廖思敏和蒲玉就在这回客楼之中。 这回客楼是京城之中最大的酒楼,没有之一,每一日的客流量十分可观,就连一楼大堂的位置,都要提前三日预定,否则是绝对没有空位的。 至于二楼以上的雅间,更是需要提前一个月预定。 传闻这回客楼日进斗金,背后的东家更是神秘万分,无人知晓。 之所以说这回客楼的东家神秘,是因为人人都传闻这回客楼的东家手眼通天,事情的起因在于,曾经有同行恶意中伤回客楼的名声,之后这同行就在京城销声匿迹了。 至于敢在这回客楼里闹事的,第二日保准出现在京兆尹的大牢里,从无例外。xdw8 因为有这样的前车之鉴,是没有人敢在回客楼里闹事的。 赫云舒进去的时候,回客楼之中正是热闹的时候。 眼下,正是吃早饭的时候。 一楼的大堂已经坐满了,各种饭菜的香味儿糅合在一起,有着热闹的气氛。 店小二穿梭其间,忙得不亦乐乎。 赫云舒微微一瞧,便看到了廖思敏和蒲玉所坐的位置。 实则,这二人是很好找的。 因为廖思敏一下子就捐出了一百万两黄金,这使得她成为京城之中炙手可热的人物。甚至有书画行请丹青妙手描摹了廖思敏的样子,惹得购者云集,人人争相一睹廖思敏的真容,好在遇到的时候第一眼认出来。 所以此刻,在这回客楼之中,有不少人都认出了廖思敏。 至于跟她坐在一起的蒲玉,是个名不见经传的,但此刻,也附带着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只不过,这一切都在赫云舒到来之后被打乱了。 今日的赫云舒,一身淡色长裙,一头长发高高束起,只用了一根玉簪簪着,一头如瀑的青丝垂落而下,干净而清爽。 身为京城中人,对于赫云舒的容貌,他们自然是不陌生的,第一眼就认了出来。 更何况,赫云舒身后跟着的一大队侍卫,也十分惹眼。 在众人的注视下,赫云舒带着人朝着廖思敏走去。 今日的廖思敏,和往日的装扮有所不同,以往她是偏男子的打扮,清爽干练,但今日,她穿着一身粉色衣裙,头发也是经过了精心的修饰,恰到好处的戴着精美的头饰,使得她整个人显得柔媚了几分。 外表娇俏的女子,最是容易激起男子心中的怜爱的。 赫云舒神色冷漠,很快就到了廖思敏的身边,在这里,她停下了脚步。 不知何时,廖思敏低下了头,在赫云舒停下的瞬间,她的肩膀一耸一耸的,右手拿着帕子捂在脸上。 起初,众人不知为何,有离得近的人去瞧,发现这廖思敏哭了,不禁议论纷纷。 美人垂泪,向来是惹人怜爱的好风景。 赫云舒微微皱眉,却不多言。 不成想,这时候廖思敏站了起来,脸上的帕子也拿掉了,现出了满脸的泪痕。她看着赫云舒,目光柔弱、无助又无辜。 赫云舒神色如常,心中却道:“廖思敏,开始你的表演吧。” 正文 第两千零四十五章 戏精上身 廖思敏满脸泪痕,可怜兮兮地看着赫云舒。 此刻,廖思敏的身子微微颤抖,如同微风中颤抖的柳枝,一摇三摆,颇有弱柳扶风之姿。再加上廖思敏今日所穿的这身衣服,愈发显得她身材纤弱,妥妥的一个弱女子。 赫云舒静静地看着,脸上的冷漠一如往常。 此时,一楼大堂的人都看着赫云舒和廖思敏,纷纷猜测这二人要做什么。 原本,这二人是没什么交集的,一个是虽有钱财但地位低微的商贾之女,一个是位高权重的铭王妃,众人实在是猜不出,在这二人之间,会发生什么。 不过,也有一些人窃窃私语,说的是不久前发生在望云楼的事情。自那件事之后,便有人说廖思敏不仅淡泊金钱,且重情重义,实在是一个世间少有的奇女子。 这样的话,听到有些人的耳朵里,顺着另一只耳朵就出去了。但也有那么一些人,听进去之后就记住了,于是就在这样的场合下提了出来。 而此刻,廖思敏这副柔柔弱弱的样子无疑为她平添了许多的好感。 素来,人们都是同情弱者的。 这一瞬间,人们也顾不上吃饭了,纷纷朝着这边看了过来,而且为了听清楚这边的动静,他们连议论的声音都停止了。 这时候,廖思敏带着哭腔开口:“王妃娘娘,纵然我和蒲公子吃顿饭,您都不允许吗?” “嗯?”说着,赫云舒拉长了音调。 二人的对话,周围的人清清楚楚地听到了,不禁疑惑万分,这廖小姐与蒲公子见面,干铭王妃什么事呢? 廖思敏擦了擦眼泪,继续道:“王妃娘娘,我知道我身份低微,配不上满腹经纶的蒲公子,可我也只是倾慕他的才华,想要和他吃顿饭,说说话而已,除此之外,我们绝无僭越之举。这一点,王妃娘娘尽可以查证。” “哦。”赫云舒轻描淡写道。 廖思敏泪流不止,继续道:“我自然知道,身份是一道鸿沟,横亘在我与蒲公子之间。可我也从未奢望过什么,难不成,连吃顿饭都不成吗?” 赫云舒黛眉微挑,语气疑惑:“廖小姐,你叽里呱啦说了这么多,到底是什么意思?” “王妃娘娘,我知道您位高权重,素来看重地位。可我与蒲公子真的没什么,请王妃娘娘莫要再与我们过不去了。那日在醉仙楼,我与蒲公子不过是恰好遇见罢了,实在是没什么。” 廖思敏这一解释,周围的人就听明白了。 原来,是这位廖小姐倾慕蒲玉的才华,这才私下多次见面,不料被铭王妃知晓,便横加阻拦。至于理由,自然是身份不可僭越一说。可是,说到底,这件事和铭王妃有什么关系呢? 这般想来,便有不少人觉得赫云舒这事儿做的不大地道。 有道是郎情妾意,只要双方有意,各自的父母又不说什么,别人是没有理由管这闲事的。哪怕是尊贵如铭王妃,也没有这个理由。 这样想去,便有不少人站在了廖思敏那一边,觉得赫云舒这样做实在是名不正言不顺。 赫云舒无须细听,只需看一眼周围人的口型,通过这唇语就将众人的窃窃私语猜了个大概。 这时候,赫云舒兀自笑了,这不是嘲笑,而是被逗乐了,她气定神闲道:“廖小姐,本王妃听明白了。你说了这么多,无非是想说本王妃棒打鸳鸯,要拆散你与蒲公子,对吗?” 这下,廖思敏把握时机,什么都不说,只是哭,那梨花带雨的样子,要多委屈有多委屈。 赫云舒轻声笑了,道:“廖小姐,你身为关中廖家的当家大小姐,能够拿出一百万两黄金充作军饷,本王妃很是钦佩。至于你看上了谁,又和谁吃饭,实在是和本王妃没什么干系。你今日说这么多,可实在是冤枉本王妃了。” 廖思敏一看画风要变,忙说道:“王妃娘娘,您若不是存心反对,为何三番五次阻挠我们见面,又为何命您府上的人暗中带走蒲公子,且在铭王府关了他一天一夜!” 这下,廖思敏的话掷地有声,上升了几个音调,意有所指。尤其是“铭王府”这三个字,廖思敏是咬着牙说的,说得极其大声。xdw8 她就是要提醒众人,眼下铭王府中,铭王殿下是不在的。在铭王不在的情况下,身为铭王妃的赫云舒将一个年轻男子偷偷带回府中一日一夜,实在是太令人遐想了。 听到这里,赫云舒是又好气又好笑。 笑过之后,赫云舒看向廖思敏,道:“廖小姐,你当真要知道,本王妃为何要带走蒲玉?” “这、这是王妃娘娘的私事,我可以不打听的。”廖思敏低声说道,又摆出了唯唯诺诺那一套。 “这当然是本王妃的私事。”说着,赫云舒话锋一转,道,“但是,你今日将这话撂了出来,本王妃就不能不说了。本王妃不是命人带走蒲玉,而是命人抓走蒲玉,这带走和抓走,可不是一回事。至于蒲玉在铭王府一天一夜,自然是被关在柴房之中,挨饿受冻。怎么,还需要本王妃把话说得更清楚一点儿吗?” 廖思敏顾左右而言他:“王妃娘娘,您怎么做是您的私事,无须言明。” “不,这当然需要言明。蒲玉的父亲蒲编修与原先嵩阳书院的院长叶清风有过一字之交,本王妃曾在嵩阳书院受教于叶院长,这一次蒲编修无辜惨死,本王妃为着让已故之人安心的缘故,自然不能置之度外,所以便去蒲府查探。这一查,便发现了蒲公子的不对劲儿,这才抓了他,回去一问究竟。怎么,具体的细节,廖小姐要知道么?” “王妃娘娘,蒲编修无辜惨死,自然需要追查,但为何就要抓了他的儿子蒲玉?这件事,我实在是想不通。” “事情很简单。本王妃曾无意中问起,问蒲玉蒲编修可曾出过文集,当时,蒲玉一口咬定说没有。但事实上,蒲编修出了文集,且不止一本。身为儿子的蒲玉如此说谎,必然有其缘由。既然有缘由,本王妃为查出蒲编修惨死的真相,自然是要抓他回来问一问的。” 赫云舒的话有理有据,一字一句都接下了廖思敏言辞里暗藏的陷阱,使得廖思敏无言以对。 万般无奈之下,廖思敏的目光左右躲闪,待这目光触及蒲玉,顿时灵光乍现,生出一条妙计来。 正文 第两千零四十六章 你快说呀 廖思敏的计策不算复杂,可以说得上是很简单,却又毒辣至极。 她在暗示蒲玉,让他把屎盆子扣到赫云舒的头上去。 历来,在男女关系中,男子都是有优势的。若是这男子一口咬定二人之间发生了什么,无论这女子说什么都是无用的。 而今日,若是蒲玉在大庭广众之下点明他与赫云舒有染,那么,赫云舒便是百口莫辩。 这个罪名,她赫云舒不想认也得认! 于是,廖思敏意味深长地看了蒲玉一眼。 这一点,是她和蒲玉之间的暗号。她这么一看,蒲玉保准能明白。 的确,蒲玉一下子就明白了。 这件事,廖思敏事先与他商议过,是万般无奈之下的权宜之策。 廖思敏与蒲玉之间的猫腻,赫云舒看在眼里,也隐约猜到这二人要闹一出幺蛾子。 故此,赫云舒先发制人,道:“廖小姐,如今,你还有什么话要问吗?” “当然有。从开始到现在,都是铭王妃一个人在说,难免是一家之言,有独断之嫌。不如,我们也听听蒲公子的说法吧。” 赫云舒点点头,道:“好,本王妃倒要听听,蒲公子准备说什么。” 说着,赫云舒看向蒲玉,气定神闲。 看到这一幕,廖思敏精神大振,只要蒲玉将他与赫云舒有染的谎话说出来,那么她的事情就成了一大半。 隐隐约约的,廖思敏觉得自己看到了希望的曙光。 然而,长久以来的冷静自持让她竭力镇静下来,平静的应对眼前的一切。 这时,她终于发现,蒲玉并未开口。 廖思敏猛然看过去,如今事情就要成功,她决不允许出现功败垂成的事情! 她看向蒲玉,目光中带了满满的警告。 而这时,蒲玉早已低下了头,谁也不敢看。 廖思敏急切道:“蒲公子,你快说呀!” 这时,蒲玉终于抬起头来,看了廖思敏一眼,却又很快躲闪了眼神,嗫嚅道:“我、我父亲去世,我心里难过,以至于思绪混乱,词不达意,这才惹了王妃娘娘的误会,这实在是我的过错!” 一瞬间,廖思敏几乎要跳脚,谁让他说这个了? 她看向蒲玉,是一种无言的暗示。 可蒲玉,却是不敢再看她了。 廖思敏心里气极了,脸上却装的平静:“哦,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啊。” 说着,廖思敏话锋一转,将话题引向了刚开始的时候:“王妃娘娘,蒲公子不过是一时思绪混乱,以至于说错了话,这也算不上什么大罪吧。怎么王妃娘娘就关了他一夜?” 听罢,赫云舒轻笑出声,道:“廖姑娘,你如此问,是向本王妃要一个说法吗?” “王妃娘娘言重了,只是我与蒲公子到底是有相识之谊,既是如此,自然不能坐视不理。我料想,这天下间的事,少不得要讲一个理字。” 赫云舒看了看周围的人,说了一句畅快的话:“廖姑娘,你初来京城,想必不知,放眼这整个京城,莫说是关押一个人,就算是杀了一个人,也没人敢来我铭王府要说法!” 说罢,赫云舒微微一笑,又道:“不过,今日我倒是可以给你这个说法。为何关蒲玉一天一夜,原因很简单,这是本王妃审案子的手法。你若是不信,尽可以去打听打听,本王妃早年身为大理寺寺卿之时,便用惯了这法子,一时半会儿,改不了。再者说,本王妃念着蒲编修与先师叶清风的交情,并未对蒲玉用什么刑法,这已经是格外开恩了,不知廖姑娘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我、我没什么不满意的……” 这一次,不等廖思敏说完,赫云舒就打断了她的话,道:“哦,廖姑娘,本王妃明白了。原来你是因为心系蒲公子,所以这才因为他的事打抱不平,是吗?” “当然。” “哦,这样啊。”说着,赫云舒看向周围的人,道,“各位,如今看起来,廖姑娘对蒲公子情根深种,若不然,想必是没胆子在这里质问本王妃这么多的。各位觉得,本王妃这话,可对?” “对!”众人异口同声道。 的确,今日这廖思敏的确是有些过分了,依着她的身份,实在是不该质问起赫云舒来的。 廖思敏看到众人的反应,隐隐觉得有些什么事超出了自己的控制,但具体即将要发生什么,她还有些猜不到。 这时,看到众人如此反应,赫云舒朗声道:“今日,一片,这才不曾治她以下犯上之罪。廖姑娘至纯至善,是这世间少有的奇女子,如今她遇到了心仪之人,实属一大幸事。既是如此,便让我等以茶代酒,恭贺他们,也期待着早日能喝到他们的喜酒吧。” 说着,赫云舒第一个举起了手中的杯子。 其余人很快响应,朝着廖思敏和蒲玉举起了杯子。 这下,廖思敏终于明白,赫云舒是要将她和蒲玉死死地捆在一起,可她,怎么甘心呢?她要做的事情,明明还有那么多! 于是,她想要反驳。 可话要出口的瞬间,她才发现赫云舒在言语里挖了许多的陷阱,眼下,她根本反驳不得。 她若是说她不曾对蒲玉情根深种,那么,她今日为了蒲玉质问赫云舒,就会被说成是以下犯上。如此一来,她用心经营的好形象,可就全毁了。 如此,廖思敏只得生生地把要出口的话咽了下去,道:“既是如此,我便承了王妃娘娘和诸位的好意。” 说着,她举起杯子,将里面的茶水一饮而尽。 众人见证这一刻,也很是激动,很快将杯中的茶水喝了个精光。 之后他们放下杯子,所看向的,仍是赫云舒和廖思敏这里。 这时,廖思敏强颜欢笑,道:“王妃娘娘,我心里实在不解,您既然说祝福我与蒲公子,今日为何要带这么多人来呢?” 说着,廖思敏朝着后面看去,视线落在了赫云舒身后的一大队侍卫身上。 她倒要看看,这一次,赫云舒要如何解释!xdw8 正文 第两千零四十七章 需要解释吗? 听廖思敏问她要一个解释,赫云舒微微皱眉,道:“就这个,还需要解释吗?” “王妃娘娘,为了服众,自然是需要的。” 说着,廖思敏的心里有几分得意。 她倒要看看,这一次,赫云舒要如何自圆其说! 赫云舒没有再看廖思敏,而是看向了周围围观的人,道:“你们、也需要本王妃的一个解释么?” 起初,众人只是沉默,之后竟是动作一致的摇头。 “不,不需要!”有人大声说道。 有人先开口,就有其余的人跟着附和。 廖思敏的脸微微涨红,原本她以为她捐出了一百万两黄金,在这京城的百姓之中赢得了足够多的赞誉,却没有想到,这一刻,竟没有一个人向着她说话。 这时,人群中有人站了出来,他冲着赫云舒躬身施礼,动作标准而到位,他声音谦卑,道:“下官礼部侍郎谭勇,见过王妃娘娘。” 赫云舒微微颔首,道:“谭侍郎,请起。” 谭侍郎直起身子,尔后道:“王妃娘娘,有件事下官要做一下说明,不知可否?” “谭侍郎但说无妨。” 谭侍郎点点头,转身看向众人,道:“各位,本官乃礼部侍郎,对于礼法一事最是了解。关于这位廖姑娘质疑王妃娘娘带这么多侍卫出来一事,本官有话要说。且不说王妃娘娘是铭王殿下的正妃,依着铭王殿下的身份,享亲王之尊,是咱们大渝的独一份儿。单凭这一点,王妃娘娘带两队侍卫出来是合乎礼制的。再者说,前些日子九大学士被杀,本就人心惶惶,王妃娘娘出门来这闹市,带多一些人来护卫也是合情合理的。” 说着,谭侍郎冲着赫云舒拱了拱手,然后继续道:“还有一点,各位只怕是忘了,王妃娘娘不仅仅是咱们大渝的铭王妃,她还是咱们大渝第一位女大理寺寺卿,亦是咱们大渝的第一女相,位同宰相之尊。且不说别的事情,单说咱们大渝能和大魏和平相处至今,不至于多生战乱,生灵涂炭,这也是王妃娘娘的功劳。王妃娘娘淡泊名利,从不曾提起这些,但是她可以不提,咱们却不能忘。所以,不管从哪方面来说,铭王妃带这么多人出来都是有理有据的。” 听罢,赫云舒倒是有些意外,这位谭侍郎是凭空冒出来的,她实在是没想到,他倒是挺能说的。 不过,这也符合礼部的人的风格,但凡是礼部的人,最是遵循礼法,这礼之一字,说来原本就话长,难免要长篇大论。xdw8 原本,周围的人只是不敢要一个解释,可现在听谭侍郎这么一提醒,便觉得身为铭王妃的赫云舒带两队侍卫出来,实在是不需要解释什么。 这一幕落在廖思敏眼里,便觉得分外扎眼。 此时此刻,她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不曾想,这时候,那位谭侍郎却是朝着她看了过来,目光炯炯,好似两个照妖镜。 很快,谭侍郎便朝着众人开口道:“各位,本官在这里听了许久,实在是觉得荒唐。这位廖小姐不过是一介商贾之女,虽说捐了这许多的银两出来,但身份还是不变的。可面对王妃娘娘,她一口一个‘我’,实在是不该。按着大渝礼法,她该自称‘民女’。” 说着,谭侍郎转身看向廖思敏,道:“廖姑娘,本官说的话,你可记住了?” “我……民女记住了。”廖思敏低头说道,牙咬在下嘴唇上,咬得死死的。 赫云舒看了她一眼,尔后看向众人,道:“关于本王妃今日为什么要带这么多人出来,说了也无妨。” 话音落下,赫云舒一脚踹在廖思敏眼前的那张桌子上,桌子弹起,赫云舒伸手微微一拨,桌子便翻了个个儿,落在了地上。 这时,众人看到,在这桌子的底部,插着一枚柳叶刀。 看到这柳叶刀,众人皆是后退了一步,面露惊慌。 这些时日,京城里最让人胆寒的便是九大学士被杀一事,关于这件事,百姓们传得沸沸扬扬。谁不知道这九大学士皆是被一把柳叶刀杀死的。 传闻这柳叶刀细如柳叶,状若弯刀,可不就是眼前这一把么? 这时,赫云舒身后的侍卫长一抱拳,道:“各位,王妃娘娘是得到线报,说这里出现了柳叶刀的踪迹,这才带人来查探的。只不过不凑巧,刚好是这位廖姑娘在这里罢了。” 这侍卫长的言外之意,众人听出来了。今日这件事,原本就是赫云舒公事公办,但因为廖思敏恰好坐在这张桌子上,就凭空生了这许多事。 说到底,都是廖思敏在没事找事。说什么铭王妃阻止她和自己的心仪之人在一起?扯呢?人家铭王妃操心的可都是大事,这屁大的事儿人家才不稀罕管! 于是,便有不少人看向了廖思敏,目光中满是鄙夷。 赫云舒是早已看向了廖思敏的,她是故意让柳叶刀出现在这里,就是想看看廖思敏的反应。 她心里总是觉得,九大学士被杀一事只怕是和廖思敏有些关联,所以便想着试探一番。 柳叶刀出现的时候,周围所有人的眼神都是惊惧的,唯有廖思敏的眼神,充满了意外。 廖思敏意外,便是觉得这柳叶刀不该出现在这里。 可是,若是寻常人,纵然知道柳叶刀,又为何会觉得这柳叶刀不该在这里呢? 赫云舒的心里,有很多的猜测。 她在想,先是找人冒充内侍,紧接着一夜之间杀死九大学士,廖思敏这个人,真的有这么大的能量吗?还是说,廖思敏只是一个出现在幕前的小丑,她的背后,另有其人? 赫云舒是故意要用这柳叶刀来试探的,眼下看来,结果还不错。 对此,赫云舒很满意。 于是她上前拔下桌子上的柳叶刀,握在了手里,交给身后的侍卫收好。 之后,赫云舒再未说什么,径直离开了回客楼。 她走之后,原本吃饭的客人继续开始吃饭,一切似乎又恢复了热闹。只不过,有那么一些人,似有似无的总往廖思敏这里瞧,想看看她的反应。 此刻,廖思敏仍是低着头的。 一直胆怯的蒲玉这才敢上前,站在了她身边,轻声道:“廖姑娘。” 廖思敏抬头看了看他,然后大步朝着门外走去,上了她自己的马车,之后又回头挑开车帘冲着蒲玉招手,示意他也上去。 蒲玉受宠若惊,快步上了马车,然而,待马车的车帘落下,他的脸上便挨了结结实实的一个巴掌! 正文 第两千零四十八章 哭给你看 这一巴掌,是廖思敏卯足了力气打下的。 瞬间,蒲玉的心由喜转惊,不可置信地看着廖思敏。 此刻,廖思敏神情狰狞,恶狠狠道:“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廖姑娘,我……” 蒲玉想要解释,被廖思敏生硬地打断:“今日这是多好的机会,天时地利人和,我们全占了!可偏偏有了你这个败笔,刚才,若是你一口咬定赫云舒将你带回铭王府是为了与你私通,今日赫云舒就算是浑身是嘴都说不清楚!可你偏偏,偏偏……” 说到最后,廖思敏气得胸口剧烈起伏,又是一巴掌甩在了蒲玉的脸上。 顷刻间挨了两巴掌,蒲玉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不过,他的脑袋还算是清醒,忙为自己解释道:“廖姑娘,你有所不知,铭王殿下性情暴戾,却又极看重这位铭王妃。我今日若是按着你的吩咐说了那番话,来日铭王殿下回京,我必死无疑!” “必死无疑?”廖思敏重复着这四个字,尔后冷笑一声,道,“蒲玉,你不是说你待我的心思可比天地吗?怎么,这可比天地的心,也怕死?” “廖姑娘,你是不知道铭王殿下的脾气,稍稍惹他不顺心他便要杀人的。” “够了!”廖思敏大喝一声,道,“蒲玉,今日我算是见着了你的本事,滚吧你!” 话音落下,廖思敏就命人挑开车帘,让蒲玉下去。 蒲玉自觉没脸,起身就往外走,只是,他刚要走出这马车,就被廖思敏又拉了回去。 此时,廖思敏的脸色柔和了许多,她脸上带了三分笑,嗔道:“蒲玉,我说让你走,你就真走?” 蒲玉皱了皱眉,有些不懂廖思敏了。 廖思敏的笑意又浓了几分,拉着他在她身边坐下,道:“刚刚我是太生气了。我原以为,你是真心待我,自然什么都不怕,却没想到事实竟然是这个样子。罢了,是我奢求了。” 说完,廖思敏看向别处,面露哀伤。 蒲玉的心一下子就乱了,他慌忙解释:“廖姑娘,我待你的心自然是一片赤诚。也正是以为如此,我才不想说出那番话,不然,日后你我二人在一起,你又该如何自处呢?归根结底,我还是为了着想的啊。” 听到这话,廖思敏更想骂人了,不过这一刻,她拼命遏制着这个心思,不让自己的脸上显露出丝毫的怒意来。 她忍了又忍,才说道:“刚刚是我太激动了,瞧你,脸都肿了。既是如此,去我的住所用冰块敷了脸再走吧。” 顿时,蒲玉心花怒放。 只是,到了廖思敏所住的地方,她命人给蒲玉端冰块之后就不见了。 到了内院,见了潘巧巧,廖思敏脸上的怒意尽显无遗。 潘巧巧疑惑道:“表姐,出去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回来心情就不好了?” “没什么。” “表姐,我听说你把那蒲玉带了回来,这是为何?” “我今日失手打了他,自然要带他回来,等他的脸消肿了再让他走。” 潘巧巧“哦”了一声,算是明白了。 之后这二人窃窃私语,不知又说了些什么。 另一边,赫云舒从回客楼离开之后,就回了铭王府。 算算时间,还不算太晚,可以赶得上和孩子们一起吃午饭。 她正朝着内院走,却听到门口有了动静。 赫云舒回头去看,发现是安淑公主飞奔着跑过来。 见状,赫云舒觉得奇怪,这安淑公主生来便享受公主的尊荣,一举一动也都是宫里的嬷嬷严格教导出来的,随时都能表露出身为皇家公主的身份和威仪,像今日这样在路上跑,倒是极为少见的。 于是,赫云舒就站在原地等着,准备瞧瞧安淑公主今日是怎么了。xdw8 不过,看样子,不是什么坏事。 安淑公主很快就跑了过来,大概是因为跑得太过急促的原因,此刻她的脸红扑扑的,还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但是,她的嘴角却是有笑意的。 赫云舒瞧了她一眼,道:“瞧你这个样子,还像是公主吗?” 安淑公主大笑着抱住了赫云舒,一边摇晃一边兴奋道:“皇婶,我今个儿算是见识到你的能耐了!” 赫云舒被她晃得脑仁儿疼,便推开了她,道:“照这么说,今日你也在回客楼?” 安淑公主连连点头,道:“没错儿,我和夫君一起在二楼的雅间吃饭,刚巧就碰到了今日的事情。皇婶,你不动声色就瓦解了这廖思敏的阴谋,实在是高啊!” 说着,安淑公主冲着赫云舒竖起了大拇指。 赫云舒被逗乐了,道:“所以你急着跑过来,就是想跟我说这个?” “对啊,皇婶,你不觉得你今日这一招特别高明吗?我也觉得这廖思敏对皇叔图谋不轨,可你今日这一招,硬生生把她和蒲玉连在了一起,让她想掰都掰不开。日后她就算是想对皇叔怎么样也不敢了,她起初拿了那么多的金子出来,不就是为了博一个好名声吗?现在好了,她日后但凡是敢对皇叔表现出半分的好感,就会落一个水性杨花的名声。所以说啊,皇婶,你今日这招儿,高极了!” 听罢,赫云舒无力扶额,道:“所以,你就看出了这个?” “对啊,不然呢,还能有什么?” 赫云舒看了她一眼,道:“其实,你皇叔这个人有时候看人还是很准的。” “什么?”安淑公主眨巴眨巴眼镜问道。 “你呀,可真是随你父皇。” 这话,安淑公主自然是记忆犹新,她皇叔这么说她,就是说她傻呗。 可今日,她这皇婶也说,实在是让她气不过。 于是,安淑公主气鼓鼓道:“皇婶,我到底哪里傻了?你今日若是不说清楚,我就、我就……” “你就怎么样?”赫云舒笑道。 “我就哭给你看!” 这下,安淑公主破罐子破摔了。 赫云舒忍俊不禁,道:“瞧你,都是做母亲的人了,还这般孩子气。好了,我跟你说。走,去后院,这里可不是说话的地方。” 说完,她自己先朝着内院走去,安淑公主慌忙跟上,生怕自己落下一两步就被赫云舒甩掉了。 她心里实在是好奇,为何她这皇婶也说她傻? 正文 第两千零四十九章 负重前行的人 到了内院,赫云舒并不急着给安淑公主解释,先问了问两个孩子在什么地方,得知他们还在念书,就放下心来,看向了安淑公主。 安淑公主早已急得不行,此刻忙说道:“皇婶,你也该为我解惑了吧。” 赫云舒笑笑,指了指一旁的椅子,道:“坐下说吧。” 安淑公主急吼吼地坐下,满脸期待的看着赫云舒。 赫云舒朱唇轻启,缓缓道:“其实,今日是廖思敏设局,想要败坏我的名声。” 听罢,安淑公主大睁着眼睛,她实在是没想到这一点。 她愣了愣,才说道:“这廖思敏吃了熊心豹子胆,敢败坏你的名声?” “无论任何时候,都不要小看一个人的玉望。当一个人有了想要做的事情,就会拼命达成。捐出一百万两黄金,赢得京城众人的好感,这只是廖思敏的第一步。的确,单从她的第一步,咱们也只是猜出她要攀高枝,但至于她要攀哪根高枝,咱们谁都不知道。后来,在望云楼那次的事情之中,传出了廖思敏顾及我在起火的楼上久久不肯离去的事情,我便有所察觉,这廖思敏,是冲着我来的,换言之,是冲着你皇叔来的。从那时起,我就留意了。” 说着,赫云舒停下来,喝了一口茶。 安淑公主听得热切,嘴巴半张,眼睛眨也不眨。 “原本,我便查着蒲编修枉死的事情。这廖思敏故意让蒲玉露出破绽,再引我往下查,使得我命人将蒲玉带回府中查问。她一步步推波助澜,便是想着今日在回客楼之中,诬陷我与蒲玉有私情,彻彻底底地败坏我的名声。” 这话,赫云舒说的平静,安淑公主却是听得义愤填膺。 她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道:“这个廖思敏,心肠可真是歹毒。皇婶,你要是不说,我还想不到这一点。但是你这么一说,我全明白了。” 说罢,安淑公主拍了拍自己的心口,道:“好险啊,皇婶,幸亏那个好死不死的蒲玉今日没这么说,他要是这么说了,事情还真是不大好办。” 赫云舒看了安淑公主一眼,道:“真是个天真的孩子!今日但凡是蒲玉有一星半点儿想要说出这话的迹象,我就能即刻要了他的命,且不被任何人发觉。我做事,是不会容许任何不利于我的因素存在的。” 这下,安淑公主才放心了,道:“皇婶,这个廖思敏真是不自量力,竟想着与你作对!我想,经过这一次,她再也不敢了。” 赫云舒又看了安淑公主一眼,眼神中的含义很明显。 安淑公主顿时就有些泄气,道:“皇婶,你是又想说我随我父皇了是不是?” 赫云舒两手一摊,道:“你既然这么说了,倒是省了我的麻烦。” “所以,依着皇婶的意思,哪怕是到了这一步,廖思敏还是不会善罢甘休?” “一个有玉望的女人,可不是那么容易打发的。”赫云舒意味深长道。 听赫云舒这么说,安淑公主安慰起她来:“皇婶,算算日子,我皇叔也快回来了。等他一回来,这些幺蛾子的事情他统统都能解决,你就什么都不用担心了。” 赫云舒勉强一笑,实在不忍心告诉安淑公主事情的真相。 等燕凌寒回来,事情才真的到了剑拔弩张,水深火热的那一步。 不过这些,是没必要让安淑公主知道的。 在这个世界上,总要有人负重前行,而另外的一些人,是可以轻轻松松的生活的。 赫云舒希望,安淑公主会是那个轻轻松松生活的人。 不成想,这时候安淑公主突然问道:“皇婶,那个柳叶刀,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找人放的。” “所以,这回客楼也是我皇叔的?”安淑公主大睁着眼睛问道。 赫云舒含笑点了点头。 瞬间,安淑公主一脸受伤的表情:“皇婶,你和皇叔怎么那么能保密啊!我最喜欢回客楼的点心了,比宫里的御厨做得都好吃,可每次订位子都很不容易,今日能去吃,我也预定了好久呢!” 赫云舒笑了笑,道:“瞧你说的,你是公主,你若是强行去,谁还拦着不成?” “那怎么行?我虽是公主,却也不能仗势欺人,这个简单的道理我还是懂的。” 赫云舒笑笑,不再说什么。 她如何能告诉安淑公主,回客楼的厨子原本就是宫里的御厨。这些个厨子都是燕凌寒早先从宫里绑出来的,就是为了她能吃好点儿。但一来二去,绑出来的厨子越来越多,没地方安置,索性便开了这么一个回客楼,让这些厨子能有个事情做,不至于闲出毛病来。 再者说,一家汇集了众多御厨的酒楼,生意能不好么? 不过这些,就没必要让安淑公主知道了。 这时,赫云舒想着时间差不多了,就准备带安淑公主去饭厅吃饭。 她刚站起身,门外就飞进来两个猴孩子,这两个小家伙一前一后,跑得极快。 “母妃,你回来啦!”小灵毓兴奋道。xdw8 原本,赫云舒说有事情不回来吃午饭的,这下回来了,两个小家伙很开心。 赫云舒笑着迎上去,一下子抱起了他们两个人。 这时,二人瞧见了安淑公主,顿时笑呵呵道:“安淑姐姐,你来啦!” 瞧见这两个小家伙,安淑公主的心情也格外好。 她走过去,从赫云舒的怀里接过了小灵毓,神色夸张道:“哎呦,灵毓,你又胖了。” 小灵毓嘟着嘴说道:“安淑姐姐,你可真不会说话。” 安淑公主被逗得哈哈大笑。 见她笑得这般放肆,小灵毓眼睛一转,手指微微动了下。 之后,几人便朝着饭厅走去。 到了半路上,见安淑公主神色不对,赫云舒便问道:“安淑,你怎么了?” 安淑公主一边伸手往脖子里抓,一边苦着脸说道:“我也不知道怎么了,突然觉得很痒。” 赫云舒过去看了看,然后就瞧向了小灵毓,道:“灵毓,是你做的,对不对?” 小灵毓眨巴眨巴眼睛,在想自己要不要承认。 可安淑公主这会儿倒是糊涂了,她脖子痒,和小灵毓有什么关系? 正文 第两千零五十章 贼心不死 安淑公主满腹疑惑,而赫云舒看着小灵毓,眼睛眨也不眨。 这样的目光,小灵毓向来是招架不住的。 她慌忙伸手,朝着安淑公主的脖子撒了些什么东西。 顷刻间,安淑公主的脖子就不再痒了。 这下,安淑公主就算是再蠢,也知道刚才她的脖子痒是和小灵毓有关系的。 不过,她并不生气,反倒是觉得十分新奇,她抓着小灵毓的手,道:“灵毓,你会下毒?” 小灵毓看了看赫云舒,见她并不阻止,这才点了点头,道:“是。我百里干爹教我的。” 安淑公主愣了一瞬,便意识到小灵毓口中的百里干爹是百里星宇。 她实在是没有想到,赫云舒和她的皇叔会让这么小的灵毓学毒术。 赫云舒看出了她的疑虑,道:“技多不压身,灵毓想学,又有人教,多学些东西总是没错的。” “可是,这么小的孩子接触毒物,不会有问题吗?” 赫云舒笑了笑,道:“不会的。孩子虽然小,但是并不笨,把需要注意的地方告诉他们,他们会很注意的。” 安淑公主长叹一声,道:“唉,跟小灵毓这么一比,我这个公主才算是徒有虚名啊。我两岁多的时候,什么都不会,还天天追着奶娘要糖吃呢。” 说到最后,安淑公主自觉没脸,连带着声音都小了许多。 赫云舒莞尔一笑,道:“就算是现在后悔也晚了。好了,去吃饭吧,再耽搁下去,饭菜都要凉了。” 安淑公主应了一声,随着赫云舒往前走。 这时候,小恭让兴奋道:“母妃,今天暗卫叔叔教了我们剑法!剑法很有趣!” 赫云舒笑着摸了摸他的小脑袋,道:“觉得有趣就好。那吃饭的时候多吃一些,这样挥剑才会有力气。” “嗯嗯!”小恭让重重地点头,愈发卯足了力气往饭厅走。 二人的对话,安淑公主听得目瞪口呆,好半天她才开口道:“皇婶,恭让已经学功夫了?” “对,学很久了。之前学的拳法,现在正在学剑法。”赫云舒漫不经心道。 听罢,安淑公主又忍不住惊呼了一声。 小灵毓笑嘻嘻的看向她,道:“安淑姐姐,看你现在这个样子,我想起一个成语。” “什么?”安淑公主诧异道,她可不以为小灵毓这个年龄会说什么成语。 “少见多怪。” 安淑公主再次震惊了,铭王府请了先生来教导两个孩子她是知道的,可也只是以为赫云舒和燕凌寒忙,找个人帮忙带孩子玩儿罢了,没想到,竟然还学了知识。 她看向赫云舒,道:“皇婶,小灵毓都会说成语了?”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吗?”赫云舒反问道。xdw8 这时,小灵毓插嘴道:“安淑姐姐,我不止学了成语,还学了对对子和古诗呢。” “真的吗?那你背给我听。” 小灵毓不示弱的点点头,开始背自己已经学会的东西。 于是,到饭厅这一路上,小灵毓的嘴巴就没停下来。 安淑公主听了一路,到了饭厅愣是没听完。 可小灵毓不乐意背了,撅着小嘴道:“安淑姐姐,我饿了。” 安淑公主这才后知后觉地放小灵毓去吃饭,之后,她挨着赫云舒坐下,道:“皇婶,我有个大胆的想法。” “什么?”赫云舒随口问道。 她觉得,安淑公主可能是想让云竹也跟着小灵毓和小恭让一起学功夫和知识。 没料想,安淑公主却是说道:“皇婶,我能跟他们一起学吗?” 听到这话,赫云舒入口的菜都忘记了咀嚼,她愣了一瞬,将口中的东西咽下,这才说道:“你又犯什么傻?” “皇婶,我是认真的。你看,我现在除了带着云竹玩,也没什么事做。不如,就让我跟着他们学东西吧。” 此刻,安淑公主一脸认真,满脸都是恳求。 赫云舒想了想,道:“可以倒是可以。只不过如今你父皇和你皇叔的关系不好,所以啊,要少来往,懂吗?等过去这一阵子再说这件事。” 安淑公主看了看左右,悄声道:“皇婶,说我父皇和我皇叔关系不好,我才不信。这肯定是你们的计谋。” 赫云舒瞧了她一眼,道:“既然你知道这是我们的计谋,就更应该配合了。总之,这件事我应下了,不过,要等一段时间才行。眼下是不能坏事的。” 这件事孰轻孰重,安淑公主还是分得清的。于是她点点头,道:“放心吧,皇婶,我心里有数。” 吃过饭没多久,安淑公主就回去了。 两个孩子去睡午觉,赫云舒则回了自己的房间。 这时,暗卫来报:“主子,蒲玉从廖思敏的住所离开了。离开的时候没什么异样。” 赫云舒点点头,让暗卫退了下去。 的确,她是让暗卫一直跟着蒲玉的。蒲玉在廖思敏的住所前下马车的时候,脸上是红肿的,还有指头印儿。可离开的时候却没什么异样,看来,这廖思敏的心思还是很细腻的。 想必,廖思敏心里很清楚,因为在回客楼发生的事情,眼下京城之中所有人都觉得她和蒲玉关系匪浅,在这样的情况下,若是蒲玉脸上带着掌印出现在众人面前,那就很令人遐想了。 看来,即便是到了现在这一步,廖思敏还是没有放弃。她不放弃,就会继续使出阴谋诡计。 算算时间,再有两日燕凌寒就该回来了。 到那时,他们需要防范的事情,会更多。 所以,廖思敏和蒲玉这件事情,必须在这之前坐实。 赫云舒想了想,心里有了计策。 她出门,问向暗卫:“百里大夫今日在吗?” “在的。” 事实上,自从出了望云楼那件事,百里星宇就不怎么出门了。说到底,对于那一日发生的事情,他终究是心怀愧疚,所以这段时日都不怎么出门,打定了主意要在铭王府保护赫云舒和两个孩子的安全。 “既是如此,让百里大夫来见我。就说,我有事情请他帮忙。”赫云舒简单道。 暗卫应声,很快去通知百里星宇。 赫云舒知道,她这么说,百里星宇很快就会来的。 果然不出她所料,不过半刻钟的工夫,外面就传来百里星宇兴奋的声音:“云舒姐姐,我来了!” 正文 第两千零五十一章 熟悉的味道 百里星宇的声音先进来,随后进来的,是他的人。 此刻,他很兴奋。 赫云舒看了看他,道:“我找你来,是来做坏事的。你怎么高兴成这个样子?” 百里星宇笑了笑,道:“云舒姐姐,只要是你来找我,甭管做好事还是坏事,我都高兴。” “那好吧。”说着,赫云舒话锋一转,道,“若是有人脸上挨了巴掌,暂时消掉了,还可以让这巴掌印儿再显现出来吗?” 百里星宇拍了拍自己的胸脯,道:“小事一桩嘛!这个当然可以,我还可以让这巴掌印儿看起来比原先更严重呢。等我一刻钟,保准把东西给你送过来!” “不急。我让暗卫跟着你同去,你做好之后交给他就是。后面的事情,就由他来做。” 百里星宇应了,很快就回自己的房间去准备。 他的身后,自然有赫云舒所派的暗卫跟着。 安排好这件事,赫云舒就静等佳音了。 果然,下午的时候,有消息传来,蒲府之中,蒲母大发雷霆。 这正是她想要的结果。 紧接着,就有媒婆进了蒲府的门。 到了第二日一大早,受蒲府委派的媒婆就引着提亲的队伍,敲敲打打地去了廖思敏所住的地方。 这番热闹的景象,惹来了不少人的驻足。 回客楼发生的事情,京城里的人传得沸沸扬扬。人人都说这关中廖家的当家大小姐和翰林院已故的蒲编修的儿子蒲玉两情相悦,其情可动天地。 有道是三人成虎,就算是一句假话,传的人多了也就成了真的,更何况,这件事原本就有那么一些迹象可循。 眼下蒲府的人来提亲,围观的人都为廖思敏感到高兴,也感叹蒲府做事地道。 毕竟,眼下廖家的长辈不在京城,只有廖思敏一个人在这里。如今又传出了廖思敏和蒲玉两情相悦,这个时候蒲家找人上门提亲,也可以避免廖思敏被流言所扰,全了她的清白名声。 然而,蒲家的媒婆在门外憋足了劲儿喊了很久,后面吹吹打打的乐声也响了很久,可廖思敏的院门,却是迟迟没有打开。 这便让周围的人有些意外了,于是便有了一些议论的声音。 过了一会儿,那扇大门终于缓缓开启,只是,从里面走出来的,并不是廖思敏,而是她的表妹,潘巧巧。 此刻,潘巧巧满脸笑意,看向了蒲家派来的媒婆,道:“不好意思,让您久等了。” 这媒婆姓刘,她也陪上了笑脸,道:“姑娘,不碍事的。你们家小姐呢?” 潘巧巧温言浅笑,道:“表姐已知各位的来意,虽满心欢喜,想要迎各位进门。但是念着家中高堂尚在,再者说,婚姻大事,须得父母做主。如今只我表姐一人在这里,实在是难以决断。不过,我表姐说了,她会即刻送信回关中,让姨丈尽快赶来。如此一来,两家的长辈商议这件事,才算得上是名正言顺。” 潘巧巧一番话说完,刘媒婆满脸堆笑,道:“原来是表小姐,失敬失敬。” 说着,她指了指身后,道:“这些都是蒲家准备的厚礼,东西既然抬到了这里,断然没有抬回去的道理呀。表小姐且先代廖小姐收下,日后待廖小姐的父亲大人到来,蒲府必定要另外再备上一份厚礼来访的。” 潘巧巧含笑应道:“如此也好。” 于是,蒲家准备的提亲礼物就进了廖思敏所住的院子。与此同时,还有唱礼官高声念着蒲府送来的礼物,很是热闹。 之后,潘巧巧给抬东西的人打赏了一些钱财,就把人打发走了。xdw8 待她回到后院,廖思敏的屋子里,已经没有一样好东西了,地上一片狼藉,遍是碎片。 潘巧巧吓了一跳,开始安慰起廖思敏来。 而此刻,铭王府中,得知这个消息,赫云舒只微微点了点头。 这廖思敏,的确是有些头脑的。她心里很清楚,今日她是不能拒绝蒲府的提亲的,不然之前传出的事情有假,才真的有损她的名声。不过,她也不能爽快地答应,不然她就会和蒲玉死死地连在一起,怎么都掰扯不开。 所以,她就想出了这样的说辞,选了一个折中的法子。 只是,来禀报的暗卫不明白,赫云舒为何要这样做。 赫云舒向来不是个藏私的人,再者说,将一些事情适当的告知周围的人,也会让他们明白一些事情,不至于做事的时候糊里糊涂,坏了大事。 于是,赫云舒解释道:“我并非是想让廖思敏和蒲玉脱不了干系,而是要把廖思敏逼上穷途末路。眼下的局面和她心中所想差了十万八千里,她若是想达成心愿,必定会有所动作。而我就等着看,她要如何做。” 这下,暗卫终于明白,原来赫云舒这一招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她真正的意图,是要逼廖思敏出手。 只是,这廖思敏不过是一介商贾之女,真的会有什么后手吗? 暗卫的心里存了疑,而对于尚且不确定的事情,赫云舒也不准备解释什么。 如今她将该做的和能做的都做了,之后等着看就是。 她向来淡然,这一次,亦如是。 做完这些事情,赫云舒就去看孩子们练剑,再就是陪着他们吃晚饭。 饭后,赫云舒一手牵着一个孩子,带着他们在院子里散步。 眼下已经是暮秋了,天清气爽。花园里的菊花开得正好,晚桂的香味儿也恰到好处,不远处还有秋虫的鸣叫声。 孩子们闻着花香,听着虫子清越的叫声,脸上的笑意怎么也藏不住。 看着他们,赫云舒亦是满心欢喜。 一片欢喜中,小灵毓抬起头,问道:“母妃,父王已经走了好几日了,他什么时候回来?” “算算日子,明日你父王就该回来了。” “真好!”小灵毓拍着手叫道。 看着两个小家伙睡着后,赫云舒就回了自己的房间。 这一晚,她睡得很好。 睡梦中,她似乎闻到了燕凌寒的味道,那味道很熟悉,让她在梦中不由得扬起了嘴角,满心欢悦。 第二日醒来,赫云舒神清气爽。 吃过早饭后,孩子们去念书,赫云舒总往门口走,盼着燕凌寒快些回来。 说起来,他们已经分开好几日了。 然而,赫云舒等来等去,却并未盼来昂首阔步向她走来的燕凌寒,而是等来一辆高大肃穆的马车,缓缓驶进了铭王府。 正文 第两千零五十二章 不要看我,看他! 看到这马车直接驶进了铭王府,赫云舒愣了一瞬。 别人的马车,是绝不可能不经通报就从铭王府的正门进来的。 即便里面坐的是燕皇,也不可以。 那么,也就只剩下一种可能,这马车里面坐着的,是燕凌寒本人。 紧接着,赫云舒看向了赶车的人,是如今紧跟在燕凌寒身边的暗卫,寒风。 一瞬间,赫云舒觉得自己的呼吸都凝滞了。xdw8 若燕凌寒安好,他绝对不会坐在马车里进铭王府。 哪怕是他受了伤,为了不让她担心,他也不会在回来的第一时间坐着马车回来。 那么,眼下就只剩下一种解释了。 赫云舒微微闭了闭眼睛,垂在袖子里的手紧紧握着,这一瞬,她身体僵硬,动弹不得。 片刻后,她睁开眼睛,看着那辆马车缓缓行驶到自己的眼前。 寒风很快下了马车,站在一旁,他低着头,什么都没说。 此时此刻,赫云舒只觉得自己心里的最后一份希望被浇灭。 这时候,她闻到了血腥味儿,浓重的、刺鼻的血腥味儿,如此猛烈地刺激着她的鼻腔,让她的心在一瞬间成为一团乱麻。 她艰难地抬动步子,抬脚的这一步犹如千斤重,可下一瞬,她却像是发了狂一般,扑向了马车,右手紧紧地抓住了马车的车帘。 赫云舒的手握得很紧,因为太过用力,她的骨节一片惨白,车帘也承受不住这股子力道,随之破裂。 然后,透过这破裂的车帘,赫云舒看到,她的夫君就那么静静地躺在里面,一动也不动。 他的周身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儿,身下的被褥一片猩红…… 赫云舒不忍再看下去,她跳上马车,伸出了手,却不敢去碰燕凌寒。 此刻,他的脸色那般惨白,在他的胸口处,她甚至看不到半分的起伏。那些生命的迹象,似乎一下子从他的身上消失了,不见了,无迹可寻。 赫云舒半跪在那里,冲着外面的寒风吼道:“还愣着做什么,去后院!找百里星宇!” 寒风哽咽着声音应了一声,快速跳上马车,赶着马车朝着后院而去。 马车走的很慢,几乎没有什么起伏。 赫云舒跪坐在那里,小心地护着燕凌寒,使他的身体不至于碰到马车坚硬的车壁。 从门口到后院,不过是短短的距离,可赫云舒却觉得过了很久很久,很久很久…… “主子,到了!” 外面传来寒风的声音,赫云舒如梦初醒,她小心翼翼地抱起燕凌寒,下了马车,直奔自己的房间,将燕凌寒放在了床上。 这时候,百里星宇已经赶了过来。 看到这样的燕凌寒,百里星宇亦是惊诧万分,他半张着嘴巴,不敢相信眼前这一幕。 赫云舒扭头看向他,吼道:“愣着做什么,来给他诊治!” 百里星宇后知后觉地上前,开始给燕凌寒把脉。 但这时候,他已经摸不到燕凌寒的脉搏了。 他转而去探燕凌寒的鼻息,手不由得跟着一抖,心虚地看了赫云舒一眼。 赫云舒死盯着他,道:“不要看我,看他!” 百里星宇深吸一口气,从自己的手腕里取出一枚黑色的药丸,放进了燕凌寒的嘴里。 但是,他已经不会吞咽了。 赫云舒喝了一口水,上前吻住了燕凌寒的唇,将这水送进了燕凌寒的嘴里,连带着那枚药丸一起,送了下去。 继而,赫云舒转身,看向了身后的暗卫们,冷声吩咐道:“即刻起,守好这里,不允许任何人出入。你们都出去,守在门外,不得有误!” 暗卫很快应声,走出去关上了门,守在了外面。 这一守,便是一日一夜。 一日一夜后的上午,门从里面被打开,先走出来的是形容枯槁的百里星宇,他看起来憔悴极了,也疲惫极了。 寒风最先上前,道:“主子他怎么样?” 百里星宇艰难地抬起眼皮,看了寒风一眼,道:“外伤都好了,但内伤还在,如今也没醒,至于何时醒,就看他的造化了。” 寒风紧紧抓住百里星宇的胳膊,大声道:“你、你胡说什么!主子向来都能够逢凶化吉,以往那么多凶险,他都挺过来了,这次也一定不会有事的!” “的确,以往他也昏迷过,但这一次不同往日,他伤了心脉,失了太多的血,血气大亏,能不能醒过来谁也说不准。” 这一刻,寒风几乎要发狂。 百里星宇原本就已经疲惫至极,此刻被寒风紧抓着两只胳膊,更是觉得钻心一般疼。 旁边的暗卫见状,忙拉开了寒风,送走了百里星宇,因为他们知道,此时此刻,百里星宇是他们身边最得力的大夫,无论如何,他不能有事。 暗卫亲自送百里星宇回了他自己的房间,将他安顿好。 而赫云舒待在屋子里,始终没有出来。 有暗卫大着胆子进去,只看到赫云舒坐在床前,一日一夜水米未进的她面色极其难看,连带着嘴唇都起了皮,整个人看着没有半分的神采。 往日里那个明媚鲜活恣肆飞扬的铭王妃,完全不见了。 暗卫准备了饭菜和茶水看过去,赫云舒看都不看一眼。 暗卫软着声音劝了很久,赫云舒都没有半分反应。 最终,暗卫叹了一口气,准备走出去。 这时候,赫云舒嘴唇翕动,继而有声音传出:“从今日开始,铭王府谢客,任何人都不见。” “是,主子。” “我说的是任何人,哪怕是,当今陛下。” “是,主子。” “另外,告诉两位小主子,我与王爷去做事了,要过一段时间才能回来。” “是,主子。” 吩咐完这些,赫云舒就什么也没有再说。 在燕凌寒的床前,她又枯坐了一日一夜。 第三日的早上,阳光透过窗子照进了屋子里,赫云舒抬头,看了一眼阳光,又看了看躺在床上纹丝不动的燕凌寒。 继而,她起身,走向门口,打开门,看到了外面的寒风。 此刻,赫云舒的声音极其冷漠,问道:“谁干的?” 寒风牙关紧咬,过了半晌才说道:“是随风。” 随风?! 正文 第两千零五十三章 守好王爷 这个时候骤然听到随风的名字,赫云舒愣了一瞬。 片刻后,她不相信的重复道:“你说,随风?” 寒风点点头,道:“是的,随风。” 赫云舒黛眉紧皱,道:“将当时的情况仔细说一遍,不要有任何的遗漏。” “是,主子。”寒风应声,然后接着说道,“这一路上,属下追随王爷护送冯老先生等人入京,遇到了许多次的刺杀。最后的一次,是在距离京城百余里的许城。那日我们刚刚经过一场苦战,正是人困马乏的时候。这时候,又一拨人突然出现,哪怕是这样,我们也丝毫不惧。但是,王爷突然打落了与他打斗那人蒙面的黑巾,看到了那人的脸,就愣住了。当时,不止是王爷,属下和其他的兄弟们也愣住了。那张脸,是随风。就在我们愣神的时候,随风挥剑刺向了王爷的心口……” 后面的话,寒风双眼猩红,不忍再说了。 不知为何,这个时候赫云舒反倒是冷静了,她追问道:“你真的能够确认,那个人就是随风吗?” 问完之后,赫云舒补充道:“寒风,你是知晓易容术的。如果那人是易容成了随风的模样,你能看出破绽吗?” 寒风仔细想了想当时的情景,然后摇了摇头,道:“不能。可是那张脸,分明和随风一般无二。至于其他的细节,我们根本没有时间查探。他刺伤主子之后,属下和兄弟们拼死搏杀,杀死了他们中的大半,但是事后清查尸体,并未见到随风那张脸。想来,是让他逃走了。” “那也就是说,你并不确定,那是不是真正的随风?” “是,属下没办法确定。当时主子血流不止,属下已经顾不得这个。” 赫云舒点点头,没有再问下去。 不用说,这件事情有两种可能,一种可能是刺伤燕凌寒的那个人,就是随风。 至于另一种可能,那人是易容成了随风的模样。 可无论是哪一种可能,赫云舒都嗅到了一股危险的气息。 若是第一种可能,那就意味着这是对方精心设下的一场阴谋。让随风在这个时候出现,为的就是给燕凌寒致命的一击。 至于第二种可能,对方找人易容成随风的模样,便是知晓随风在燕凌寒心目中的分量。 可是,一直以来,在外人面前,随风不过是燕凌寒的下属。后来随风失踪后,燕凌寒虽然派了许多人去找,但知道这件事的人并不多,都是一些身边人。 再者说,若不是身边人,也不会指使旁人易容出一张和随风一模一样的脸。因为燕凌寒是极其熟悉随风的,但凡是这张易容成随风的脸有丝毫的不对,都不会让当时的他如此震惊。 赫云舒思考着这些,眉头紧锁。 这时,寒风小心翼翼道:“主子,属下有句话,不得不讲。” “说吧。” 紧接着,寒风说道:“主子,您觉得,这件事有没有可能是陛下做的?” 赫云舒看了寒风一眼,道:“你何出此言?” “主子,一直以来,王爷派了许多人寻找随风的下落,却都一无所获。普天之下,谁又能如此悄无声息地藏匿一个人的踪迹?想来,也只有陛下了。况且,这次的事情,陛下本就对王爷心存不满。虽说以往王爷和陛下的关系很好,但如今四海太平,陛下不再需要王爷来为他征战杀伐,况且陛下又老迈,若是为了下一任皇帝考虑,他的确有可能做出伤害王爷的事情。而且,他又是极为熟悉王爷的,更是知晓随风在王爷心目中的分量。” 赫云舒一直都知道,跟在燕凌寒身边的这些人,个个都不是庸碌之辈。寒风此番推理,的确是有些道理的。 类似的话,她的舅舅云锦弦也曾经对她说过。 但是,赫云舒心里明白,燕凌寒是从未怀疑过燕皇会对他怎样的。因为燕凌寒不怀疑,所以她也从未怀疑过。xdw8 只是,眼下发生的一切,的确是让她心神大乱。 片刻后,赫云舒深吸了一口气,道:“若真如你所言,这次的事情可谓是凶险至极。我只问你,这样的担忧若成为现实,你会如何做?” 寒风猛然跪下,道:“主子,普天之下,我只认您和王爷二人。不只是我,其余的兄弟们,亦是如此。” 赫云舒点点头,道:“那就好。今日这样的话,心里明白就好,日后不必再说,免得被别有有心的人听到了,横生枝节。” “是,主子。” 在赫云舒的示意下,寒风起身,尔后他问道:“那接下来,主子有何打算?” 赫云舒看向远处,神色凛然:“守好王爷,守好铭王府。只要陛下尚未对铭王府发难,一切就和往常一样,该做什么就做什么。” 寒风顺着赫云舒的话往下说:“主子的意思是,要接着王爷做的事情继续进行下去?” “当然。编纂书籍的事情要继续进行,这件事不容有失。这不仅是我的心愿,也是王爷的心愿。虽然如今王爷生死未卜,但是他想做的事情,我一定助他达成。” “主子放心,属下随时听候差遣。” 赫云舒微微颔首,道:“寒风,即日起,你亲自带人守好这里,没有我的吩咐,不可让任何人来见王爷。” “属下明白。” 随后,赫云舒走向外面,问守在外围的暗卫:“这两日,可有什么人来?” “回主子的话,有的。最先来的是陛下,还有定国公府的人,除此之外,还有王爷在军中的幕僚和各位将军,属下听从主子的吩咐,一概拒了,不曾让他们进来。” “好,那么接下来,若是有人来,即刻通报给我。” “是,主子。” 继而,赫云舒转过身,走进了屋子。 床上,燕凌寒依旧躺在那里,一动不动。若非他的胸口有着微弱的起伏,当真要让人怀疑,此刻的燕凌寒已经魂归天外。 赫云舒坐在那里,心中百感交集,说不出的复杂。 这时,守在外围的暗卫走了进来,禀报道:“主子,陛下来了,在府外!” 正文 第两千零五十四章 云舒,好久不见 听暗卫禀报说燕皇来了,赫云舒神色微动,缓缓道:“请他去正厅。” 暗卫应声,很快就按照赫云舒的吩咐去做事。 赫云舒握了握燕凌寒的手,吩咐寒风守好燕凌寒之后,便起身走了出去。 她一路走到了正厅。 此刻,正厅之中,燕皇正是心急火燎的时候,他冲着那暗卫大喊道:“为何朕就不能去后院见见凌寒!” 暗卫只低着头,什么都不说。 赫云舒走近,示意暗卫退下。 见赫云舒过来,燕皇将矛头转向了赫云舒,他质问道:“弟妹,如今凌寒重伤,难道朕这个做皇兄的还不能见见他吗?” “皇兄,夫君伤重,需要静养。” “当、当真如此严重吗?”燕皇不安道。 “自重伤之后,他现在还没醒过来。”赫云舒神色平静道,她看着燕皇,一双眼睛眨也不眨。 燕皇愣了一瞬,口中喃喃道:“竟是如此严重!朕带了太医过来,让太医看看吧。” 赫云舒一口回绝,道:“不必了,皇兄。如今百里世家的少家主百里星宇就在府上,之前也给夫君诊过几次脉,对于他的医术,我还是放心的。” “那药材呢,缺不缺?” “皇兄,有百里世家的人在,是不缺好药材的。” 燕皇点点头,一阵沉默。良久之后他再次开口,问道:“真的不能让朕看看凌寒吗?” 赫云舒看向燕皇,一双浓黑的眸子如往常一般沉静,她缓缓开口,道:“皇兄,就让夫君安静着吧。” 说着,赫云舒的声音便有了几分哽咽。 燕皇顿了顿,道:“那好吧,朕不见凌寒了。你放心,凌寒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不会有事的。至于冯老先生那边的事情,朕会亲自过问,你就不用担心了。” “不!”赫云舒一口回绝,然后解释道,“皇兄,这件事是夫君亲自在做的。如今他重伤未愈,那么这件事就该由我来完成。皇兄放心,下午我就去驿馆见冯老先生等人,不会耽搁编纂书籍的事情的。” 燕皇错愕不已,道:“弟妹,如今凌寒这个样子,你还有心思做这件事?” “皇兄,这不是有心思没心思的事。夫君做事,向来不喜欢假手于人。我只是帮他完成心愿罢了。再者说,眼下这件事和九大学士被杀一事颇有关联,这件事是我和夫君一起在查的,没有人比我更清楚其中的环节。况且,这件事交给别人去做,我不放心,所以我要亲自过问,就当、就当是给夫君醒来之后的礼物。”xdw8 说到后面,赫云舒的声音越来越低。 听赫云舒说完这样做的初衷,燕皇不再坚持,他叹了一口气,道:“好吧。不过,你若是需要人手,尽可以跟我开口。” 赫云舒点点头,道:“知道了。” 燕皇又说了一些安慰赫云舒的话,之后便满腹心事的离开了。 赫云舒看着燕皇的背影,思忖着燕皇算计燕凌寒的可能性。 的确,若是从不同的角度来看,今日燕皇来这里,就有了不同的意图。 若他不曾算计燕凌寒,那么他今日来,就是以一个兄长的身份关心自己的弟弟。 可如果这一次燕凌寒受了重伤是因为燕皇的算计,那么他今日过来,就是看燕凌寒的情况到底如何,甚至是为了想要确认,燕凌寒是不是还活着。 想到这些,赫云舒的心里就有几分不平静了。 之后,她回了屋子,继续照看燕凌寒。 他躺在床上,还是一副睡着的模样,一动不动。 赫云舒坐在一旁,紧握着他的手。 中午的时候,她稍稍吃了一些东西,之后便出门去驿馆,见冯老先生。 毕竟,这次编纂书籍的事情,是要靠冯老先生来完成的。 再者说,冯老先生此次从大魏一路到大渝来,受到了不少的刺杀,于公于私,她都应该去见见他。 赫云舒命人备了一些礼物,坐着马车去了驿馆。 这驿馆,原本是接待别国使团用的。 因为这一次编纂书籍的事情,冯老先生就住在这里。而且,从嵩阳书院赶来的各个大儒也是住在这里,这样一来,凡事不出驿馆,也就做到了最大的安全。 而驿馆内外,把守严密,守着这里的,是从宫里抽调过来的禁军。 赫云舒一路进了驿馆,见到了冯老先生。 若日未见,冯老先生依旧是神采奕奕,精神矍铄。 见到他,赫云舒尚未开口,冯老先生便已经迎了上来,道:“丫头,凌寒他还好吗?” “还昏迷着,没有醒过来。” 冯老先生上前,一只手放在了赫云舒的肩膀上,轻拍了一下,道:“丫头,凌寒是个有福的,一定不会有事的。” 赫云舒点点头,转移了话题,道:“这一次您能过来,我很感激。让您置身于这样的危险之中,我很抱歉。” 冯老先生呵呵一笑,道:“丫头,你说什么傻话呢?且不说你和凌寒要做的这件事,是功在当代,立在千秋的。单单是为了这个,我也得过来。再者说,你以前救过我的命,我能为你做些什么,也算是投桃报李啊。” “您放心,我一定会保证您的安全。” 冯老先生又是一笑,道:“死,是这个世界上最不可怕的东西。我从来不怕这个,如今,就更不怕了。你无须太过在意这个,总之你放心,我此次来,是一定会将书籍编纂好的。” “多谢。”除了这两个字,赫云舒也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这时,一个清亮的声音自门外传来:“云舒,好久不见。” 赫云舒微微错愕,继而回头,看到了冯亦鸣的脸。 她有些意外,没想到冯亦鸣也来了。 此刻他穿着一身淡青色的衣袍,清癯瘦弱的身材之中却显露出一种松竹般的刚毅。 冯老先生解释道:“亦鸣不放心我,就跟我来了。不过,既然他来了,我也不打算让他闲着。经过你的点拨,他对验尸颇有心得,就让他将这些心得写出来,编纂成书,也是一件功德无量的事情。” “辛苦了。” “云舒,你这话就客气了,说不上什么辛苦不辛苦的。我能有这些心得,原本也是靠你啊。” 和冯家这祖孙二人在一起,赫云舒的心情放松了许多。 只是,一走出驿馆,她的神色就变得凝重了许多。 正文 第两千零五十五章 有人忍不住了 赫云舒走出驿馆,将周围的一切尽收眼底。 尔后,她问向暗卫:“我记得,王爷早已安排好了这驿馆周围的铺子,没错吧?” 暗卫点点头,道:“没错的。如今这驿馆周围的铺子都是王爷名下的,无论做什么都很方便。” 赫云舒点点头,道:“好。” 有了这个保障,接下来该如何做,她心里就很清楚了。 离开驿馆之后,赫云舒回了铭王府。 在王府门口,她遇到了云锦弦和云念远二人。 此刻,二人的神情是担忧的,见赫云舒回来,二人都迎了上来,一脸的关切。 赫云舒知道他们想问什么,便先开了口:“夫君还昏迷着,没有醒过来。” 云念远心急道:“那位百里大夫怎么说?” “表哥,纵然是再高明的医者,也有力所不能及的时候。这一次夫君伤在心脉,又流血过多,才会一直昏迷不醒。眼下只能静养加之药汁的功效,剩下的,也只有听天由命了。” 赫云舒的声音,尽可能的平静。 这时,云锦弦叹了一口气,道:“进去说,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赫云舒点点头,和二人一起走进了铭王府,进了正厅。 在正厅门口,云锦弦的脚步顿了一下,侧身看向了紧跟在他身后的云念远,道:“念远,你在这里等我。” 云念远愣了一下,知晓这是父亲不想让他知道什么。 他心里虽然疑惑,但父亲的话,他终究是没有抗拒,乖乖地站在了正厅的门口。 赫云舒没说什么,跟着云锦弦一起走进了正厅,坐了下来。 云锦弦也坐下,他面色凝重,道:“云舒,我之前与你说的话,你可还记得?” “舅舅所说的,是陛下与夫君之间的关系?” “没错。” “舅舅放心,夫君和陛下之间,没有嫌隙。这一点,我是肯定的。”这一次,赫云舒言辞笃定。 “真的吗?”云锦弦问道。 “舅舅,我不会骗你的。” 云锦弦点点头,道:“好,这件事你心里有数就好。但是,防人之心不可无,你就算是此刻相信,也不可放松警惕。总之你记得,但凡你有任何事情,都不可瞒着我。” 说着,云锦弦停顿了一下,片刻后又补充道:“云舒,不止是我,你外公在天有灵,也一定希望你安好。你知道,他是一个为了你什么都不怕的人。我,亦是如此。” 这一刻,听舅舅提起外公,赫云舒心中也是百感交集,她勉强忍住内心的酸涩,道:“舅舅,这话我记下了。只是眼下实在是没什么需要帮忙的。” “总之,我的话,你记着就好。” 留下这句话,云锦弦就走了,将云念远也带走了。 赫云舒心里很清楚,舅舅云锦弦刚才这番话,就等于做出决定,愿意为了她赌上云家的所有。可她,又如何忍心让舅舅赌上云家的所有呢? 所以,即便是她心里有所怀疑,也依然不会告诉云锦弦。就让他,以为一切安好吧。 离开正厅之后,赫云舒回了自己的院子。 她过去的时候,守在院门口的暗卫悄声禀报道:“主子,一刻钟前有人想要靠近这里,被属下察觉后就很快离开了。属下无能,追过去并未发现那人的踪迹。” “那人是从什么方向过来的?”赫云舒问道。 暗卫指了指南面。 赫云舒点点头,道:“看来,是有人忍不住了。不急,只要守好这里,就不用怕什么。另外,告诉其他人,无论任何时候,这里都不容有失,切莫中了别人的调虎离山之计。” “主子的教诲,属下记下了。” 随后,赫云舒走向燕凌寒所在的屋子,推开了门。 屋内,燕凌寒依旧躺在床上,纹丝不动。 屋子里有百里星宇在一旁照看,门外有寒风守着,足以保证万无一失。 这一次,赫云舒仍是忍不住问道:“星宇,他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这个问题,百里星宇已经回答过很多次了。 这一次,也依旧是同样的答案:“不好说。” 赫云舒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她回来了,百里星宇就很识趣地出去了。 随之,赫云舒命人拿来了笔墨纸砚,就坐在一旁的桌案旁,不疾不徐地在上面写了些什么。 之后,她将自己写好的内容交给守在外面的寒风,道:“将这张纸交给守在外面的人,告诉他们,凡是我所列在上面的事情,都要一一照办,不可有丝毫的差错。” “是,主子。”寒风应声,自去做这件事。 赫云舒回到屋内,静静地看着躺在床上的燕凌寒。 一直以来,她都不让自己胡思乱想的。 可是,当没有事情可以做的事情,她站在这里,静静地看着他,总会想到那种可怕的可能。xdw8 那样的可能,让她心悸不已。 渐渐地,时间一天一天过去,转眼间,就已经是五日后。 燕凌寒依旧没有醒过来。 赫云舒的心在焦灼中反复煎熬,她悲伤的情绪,周围的人都看在眼里。 百里星宇看着依旧维持着镇定神情的赫云舒,道:“云舒姐姐,你若是想哭,就哭一场,不要这样克制自己。任何人都可以有软弱的时候,你不要拘着自己。再者说,这悲伤的情绪郁结于心,对身体不好。” “我没事。”赫云舒简单道。 眼下,在驿馆之中,以冯老先生为主,嵩阳书院的各个大儒为辅,编纂书籍的事情正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已经有了最初的雏形。 想来,再过半个月,就可以看到最终的成效了。 只是,越往后,事情也就更加凶险。 赫云舒心里清楚这个,所以不敢让自己放松分毫。 这时,百里星宇提议道:“云舒姐姐,要不你去见见两个孩子吧?他们见到我,总问我你什么时候回来。我想,你看到孩子们,心情也会好一点的。” 赫云舒扫了百里星宇一眼,什么都没说。 百里星宇自知理亏,不由得缩了缩脖子。 他心里清楚,赫云舒之所以对孩子们避而不见,是不想让他们发现燕凌寒受了重伤。 现在他提起这个,实在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了。 赫云舒并未说什么,这时候她想起有件事要做,就出去了。 只是,刚走出院门,不远处就传来一个嘹亮的声音:“母妃!” 正文 第两千零五十六章 换个说法 赫云舒循着这声音看过去,发现了藏在一处花丛后面的小灵毓。 按理说,这个时候,小灵毓应该在学堂念书的。正是因为这个,她出来的时候才没有隐藏自己的踪迹。 想到这个,赫云舒微微板了脸,道:“灵毓,你逃学?” 小灵毓不好意思地从花丛后走了出来,道:“母妃,我实在是太想你了,就想着出来瞧瞧你回来了没有。” 看着小灵毓那委屈巴巴的样子,赫云舒的心一下子就软了下来。 她蹲下身子,与小灵毓平视,柔声道:“灵毓,母妃也是刚刚回来,正准备待会儿去看你们呢。” “真的吗?”小灵毓歪着脑袋问道。 “当然。”赫云舒急着去做事,于是就想快些结束这个话题,把小灵毓打发回去。 不成想,小灵毓却抓住了她的小拇指,道:“母妃,我们拉钩,你要为你说的话负责。” 赫云舒看着人小鬼大的小灵毓,抽回了自己的手,道:“灵毓,你是越来越调皮了。我还没有追究你逃学的事情,你反倒倒打一耙了。” 小灵毓自知理亏,一把抱住了赫云舒,带着哭腔说道:“母妃,我是太想你了嘛。” 说着,她还在赫云舒的肩膀上蹭着眼泪。 怀里抱着这柔柔软软的人儿,赫云舒的一颗心彻底软了下来,她轻轻地抱着小灵毓,柔声安慰了几句。 很快,小灵毓的情绪好了一些。 随后,赫云舒松开了她,道:“灵毓,母妃有件事情要去做,你先回学堂,待会儿母妃陪你吃饭,好不好?” “好。”小灵毓乖巧地点了点头。 这件小事解决,赫云舒就站起身,目送小灵毓往学堂走。 只是,不知为何,小灵毓走的很慢,几乎是挪着走的。 赫云舒正想叫住她问问,这时身后就传来一声疾呼:“父王!” 这声音饱含悲伤,来自院内。 是小恭让的声音! 赫云舒的心猛然揪紧,她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 这时候,小灵毓也急忙转过身来,卯足了力气朝着院子里跑去。 赫云舒后知后觉地发现,两个孩子合力摆了她一道,在她眼皮子底下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先是由小灵毓在这里拖住她,吸引她的注意力,而小恭让则不知不觉地混了进去。 她一心想着提防别人,却没想着要防备自己的两个孩子,这才让他们钻了空子。 看来,燕凌寒重伤的事情是瞒不住了。 赫云舒大步进了院子,屋子里,已经传来小恭让的哭声,继而是小灵毓的哭声,其中还夹杂着寒风劝慰的声音。xdw8 她进去的时候,寒风正苦口婆心的劝着他们。但两个孩子仍是哭着,扑在床上摇晃着燕凌寒,似乎在他们看来,这样燕凌寒就能醒过来。 赫云舒大步走过去,拉开了他们,让他们远离这张床。 她正准备说些什么,守在外面的暗卫禀报道:“主子,谢先生求见。” 随之,赫云舒忍住了要说的话,让寒风暂时照料两个孩子,她则走了出去,去见谢先生。 原本,燕凌寒受伤昏迷的事情,赫云舒早早地就命人告诉了谢先生,同时告诫谢先生,一定要在学堂里看好两个孩子,不可让他们在该读书的时间段里乱跑。这样做,也是为了避免在府中和两个孩子碰面。 眼下,两个孩子一起跑了出来,赫云舒需要从谢先生这里得到一个解释。 赫云舒很快出门,见了谢先生。 此刻,谢先生一脸歉意,道:“王妃娘娘,对不住,这实在是我的疏忽。” “疏忽?”赫云舒重复着这两个字,故作疑惑。 谢先生捂着自己的肚子,道:“不知为何,刚才腹痛不止,我便去了一趟茅房,这才让两位小主子钻了空子……” “这样吧,我请百里大夫过来,给你瞧瞧。” 很快,百里星宇就赶了过来,为谢先生诊脉。 谢先生知晓百里星宇是名医,顿感受宠若惊,满脸的诚惶诚恐。 把完脉后,百里星宇写了个药方给谢先生,道:“先生,照着这个方子抓药,三碗水熬成一碗,服下之后不出一个时辰便无大碍了。” 谢先生忙冲着百里星宇施礼,道:“多谢百里大夫!” “不必,快去抓药吧!” 对于百里星宇,谢先生自然是千恩万谢。只是,再面对赫云舒,他满脸的愧疚。不管怎么说,这件事终究是他的疏忽。 赫云舒看了看他,道:“既然事情已经这样了,谢先生也就不必自责。去抓药吧,身体要紧。至于灵毓和恭让,我会安慰他们的。” 这下,谢先生才敢离开。 尔后,看着谢先生的背影,百里星宇说道:“云舒姐姐,派人跟着他。若有人注意他抓药的药方,是一定要将人抓回来,或者紧跟着,顺藤摸瓜的。” 赫云舒点点头,心中如明镜一般。 百里星宇在府里有一个小药房,里面常备的药物都是有的。可眼下,他却写了药方,让这谢先生出去抓药,这本身就很奇怪。 看来,这谢先生突如其来的腹痛,是有猫腻的。 “他是中了一种轻微的毒,这种毒原本来自于未曾煮熟的四季豆,却也可以将这毒提炼出来,加到其他的食物当中。一旦发作,那种疼是很难忍受的。”百里星宇解释道。 赫云舒冷哼一声,明白这背后之人如此做的用意。 这背后之人是想借着下毒,暂时支开谢先生,从而让小灵毓和小恭让有机可乘。他们到底是孩子,好一阵子没有见到自己的父母,自然会着急着去找。 这是孩子的天性。 看来,背后之人是想借着两个孩子的反应来判断燕凌寒受伤的轻重。如此用心,不可谓不细致,却也足够狠辣。 一瞬间,赫云舒心中千回百转,原本准备好的话生生压了下去。 有些话,要换个说法了。 赫云舒转身进屋,不过是片刻的功夫,两个孩子的眼睛已经哭红了,而且,还没有停止下来的趋势。 此时此刻,如何安慰他们,还真是一个难题。 正文 第两千零五十七章 你不难过吗? 见赫云舒进来,小恭让暂时停止哭泣,走到赫云舒面前,仰起脸问道:“母妃,父王怎么了?” 赫云舒低着头,一边看着小恭让,一边思考着该如何说。 原本,赫云舒以为,她会在小恭让的眼睛里看到恐惧和不安,然而并没有。 相反,小恭让很平静。恍然间,赫云舒有一种看到燕凌寒的眼睛的感觉,平静如水,并没有丝毫的慌张。 她蹲下身,刚要开口,小恭让便已经开口道:“母妃,不要骗我说父王睡着了。如果他真的是睡着了,我叫他,他一定会醒的。可是,刚刚我叫了他很多次,他都没有醒,这不是睡着的样子。”xdw8 小恭让的话有理有据,理由很充分。 的确,说燕凌寒只是睡着了,是赫云舒原本准备好的说辞。 但是,刚刚她就已经改变了主意。 这时,她摸了摸小恭让的脸,道:“父王受伤了。” “很严重吗?”小恭让回头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燕凌寒,一张小脸皱巴着,满腹担忧道。 “有一点点严重,所以你父王需要一段时间来恢复身体。” 小恭让点点头,道:“母妃,那我能做些什么?” “恭让,我们都不是大夫,不会治病救人,所以我们能做的很有限。如果你真的想为你父王做些什么,就好好练功,认真读书,我想,等他醒过来的时候看到你已经有了很大的进步,一定会很开心的。” “母妃,我能做的,只有这些吗?”说着,小恭让一脸的悲伤。 “是。不过,你也可以来看他,陪他说话。虽然他不会回答你,但是我想,他一定能听到你的声音的。” “好,母妃,我知道了。” 说完,小恭让走到燕凌寒的床边,拉住了他的手,轻声道:“父王,我一定会好好练功,好好读书,再和母妃和妹妹一起等你醒过来。你一定要快些醒过来啊。” 小恭让凑过去,用自己的小脸贴着燕凌寒的手,有小小的泪珠从眼角溢出,流在他的脸上,继而落在了燕凌寒的手指上。 片刻后,小恭让擦掉了那泪珠,连带着将脸上的泪痕也擦掉了,他直起身子,道:“父王,现在大哥哥不在,我是家里唯一的男子汉了。你放心,我会照顾好妹妹,也会照顾好母妃的。你要好好养身体,快些醒过来。” 这话,颇有一个小男子汉的气概。 赫云舒什么也没有说,只因为她觉得现在说什么都是多余。 原本她担心孩子们知道后会伤心难过,无法自拔,所以才一直千方百计地隐瞒着不肯让他们知道。可这一刻,赫云舒却觉得,自己早先的隐瞒并没有什么必要。孩子接受事物的能力,比她想象得好得多。 的确,在很多时候,逃避不是办法,勇敢面对才是。 此时此刻,赫云舒心中百感交集的时候,小恭让已经擦干了眼泪,去劝仍在哭着的小灵毓了。 小孩子劝小孩子,总是格外奏效的。 很快小灵毓就不哭了,由着小恭让带着她,去后院练功夫去了。 看着他们,赫云舒的心里感到很欣慰。 之后,她在燕凌寒的床前坐了很久,再出门的时候终究是顾念着两个孩子,转道去了练功场,想看看他们现在的状况。 此刻,两个孩子在练习新学会的剑法,一招一式都很有章法。不足的地方,也有暗卫在一旁指导和示范。 只是,他们都是哭着的,虽不是嚎啕大哭,但眼睛里的泪一直没停过。 然而,虽然哭着,但手上的动作却练习得很认真,什么都没落下。 赫云舒悄悄地冲着守在一旁的暗卫招手,示意其中一人过来。 这暗卫到了跟前,赫云舒便问道:“他们俩怎么回事?” “主子,他们过来的时候就这样了。一直在哭,但是不出声,也照常练习剑法,什么都没落下。” 赫云舒点点头,没再说什么,很快就转身走了,去办自己要办的事情。 再回来的时候,暮色四沉,孩子们都已经睡了。 赫云舒不放心,就去了他们的院子。 此刻,屋子里正传来两个小家伙说话的细微的声音。 “哥哥,父王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不知道。”是小恭让闷声闷气的声音。 “哥哥,你为什么一点儿都不着急?” 小恭让叹了一口气,道:“灵毓,担心是最没有用的。咱们不是大夫,不能给父王治伤。而且你没发觉吗,虽然父王重伤,但母妃还是很忙,那就说明现在母妃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你看,咱们一不能给父王治伤,二不能替母妃分忧,咱们能做的,只有好好练功,好好读书,做到了这两点,就是帮着父王和母妃了,你懂吗?” “懂了。”小灵毓带着哭腔说道,转瞬,她又问道,“哥哥,看到父王那个样子,你不难过吗?” “我当然难过。”这下,小恭让的声音也变成哭腔了。 之后,屋子里就传来一阵啜泣的声音。 赫云舒不忍再听,转身离开。 孩子虽然睿智,但终究还是孩子。 赫云舒回到自己的房间,将各方的消息汇总之后,决定下一步该如何做。 至于谢先生那边,派去监视他抓药的人也有了消息回来。在谢先生去抓药之后,紧接着就有人状似无意地打听谢先生抓药的药方。 暗卫紧跟过去,发现打听药方的人去见了一个年轻的男子。 紧接着,暗卫又跟随着年轻的男子,想看看他到底是何方神圣。却没料到,竟被这男子给溜了。 得到这个消息,赫云舒是有些意外的。 铭王府里的暗卫,跟踪人是有一手的。而且这些人的轻功都是随风亲自调教过的,以往很少被人发觉。 看来这一次,这个年轻的男子,是个对手。 不过,做这些打探消息的小事,这男子绝对不是幕后主使,顶多只是一个帮手。 可这恰恰是可怕的,有如此高手相助的幕后黑手,无疑更加让人忌惮。 赫云舒思考着这些,决定尽快促成一件事。 正文 第两千零五十八章 弟妹,留步 赫云舒是个速战速决的人,心里有了决定,就会尽快去做。 她叫过暗卫,吩咐道:“明日一早去回客楼订一桌酒菜,要丰盛一些,明日中午我要宴请冯老先生等人。待饭菜备好之后,再请百里星宇去一趟。” 暗卫应声,很快就会照办。 一夜无事,第二日一大早,赫云舒就去了驿馆。 驿馆之中,冯老先生等人正是忙碌的时候。如今,所要编纂的书籍已经有了雏形,接下来就是确认各个细节,还有就是校正的工作。毕竟,将来这书是要给很多适龄的孩子看的,不可以出现半分差错。 赫云舒过去的时候,冯老先生正给嵩阳书院的那些大儒分配具体的内容。 见赫云舒过来,冯老先生笑呵呵的迎了过来,亲切道:“云舒,你来了。” 赫云舒点点头,道:“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 “怎么会呢?放心,事情我很快就安排好了。”说着,冯老先生又对各位大儒吩咐了些什么,之后就和赫云舒一起出来了。 到了外面,赫云舒看了看守在不远处的禁军,道:“前辈,这些日子,还顺心吗?” 冯老先生状似无意地看了看那些禁军,道:“还好。” “那就好。各位一直以来忙着编纂书籍的事情,实在是辛苦了。今日中午我做东,请各位去回客楼吃饭,如何?” 赫云舒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可以让守在不远处的禁军听到。 冯老先生朗声大笑,道:“早就听闻这大渝的回客楼汇集了全大渝的美味佳肴,今日能够得以品尝一番,也算是一件乐事。” “既然如此,这件事就这么决定了。前辈去忙吧,我随便转转。” 冯老先生应了一声,很快又进了屋子。 赫云舒随意地在驿馆内走动,像是在散心。 历来,驿馆都是为了招待各国的使臣所建,会极力显示出雍容华贵的气势,如此一来,也好不被别国的使臣轻视。 故而这驿馆之中,奇花异草比比皆是,随便在哪里一站,眼前都是一副绝妙的风景画,且足以保证,每向前走一步,眼前的风景都是不同的,达到了移步换景的绝佳效果。 赫云舒随意走着,透过一扇开着的窗户看到了冯亦鸣伏案疾书的身影。 几乎是在赫云舒看到冯亦鸣的同时,冯亦鸣也看到了赫云舒,他起身,冲着赫云舒微微一笑,然后走出了房间。 “云舒,你怎么会来?” 赫云舒笑了笑,道:“我是想着前辈和各位大儒连日来多番辛苦,就想着中午设宴请他们吃饭。这会儿他们正忙着,又不是饭点儿,我就在这里随便走走。这不,就走到这里来了。” 说着,赫云舒话锋一转,道:“你在写什么?” “云舒,你等一下。”说着,冯亦鸣跑回房间,将自己刚写好的东西拿过来给赫云舒看。 赫云舒一瞧,发现冯亦鸣所写的,是关于勘验尸体方面的经验和心得。 之前,冯亦鸣就提过,他要将自己的心得和经验写出来,也好帮助大渝的仵作。 原本,赫云舒以为他只是随口说说,却不料,他是真的准备这样做。 如今的冯亦鸣,已然是大渝最出色的仵作。他能够做这件事,难能可贵。 虽说最初是她给了冯亦鸣一本勘验尸体的书籍,但理论只有联系实际,才能发挥出最大的作用。 毕竟,理论是死的,但是在多次的实践之中,冯亦鸣得出了一套行之有效的法子,通过勘验尸体的高超技巧,他一连破获了大魏的诸多迷案和悬案。 想到这里,赫云舒问道:“你真的愿意将这本书写出来吗?” “当然。为什么不呢?”冯亦鸣云淡风轻地说道。 历来,但凡是有才能的人,都颇有些商人囤货居奇的调调儿,只愿自己守着那经验,不愿与别人分享,似乎唯有如此,才能维持自己举世无双的身份似的。 可冯亦鸣不同。 这时,冯亦鸣又说道:“我想,这本书若是广而传之,必定是极好的。不过,待成书之后,还请你召集大理寺的仵作前来,再好好校正一番,难免出错。毕竟,这些只是我的经验,难免是一家之言,理应集合众人的智慧,也好免得出错。” “好,待你成书,我一定会召集仵作们前来的。好,你先忙着,等到了饭点儿,我来叫你。” 冯亦鸣笑着点点头,捧着自己尚未写好的书进了房间。 赫云舒继续往前走,一边走一边心里捉摸着,她的那位皇兄,只怕就快要来了。 希望,他不要让她失望。 因为燕凌寒对于燕皇的信任,所以赫云舒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自己要对燕皇起疑心。可这疑心一旦起了,势必是要验证一番的。不然到时候腹背受敌,情况才是真的糟糕。xdw8 赫云舒的步子依旧散漫无章,随意地往前走。 不得不说,禁军将这里守得很好,几乎是五步一岗,就连树上、屋顶都有人守着,足以保证在这驿馆之内,不会有任何的视线盲区。 可是有时候,能守住一样东西,也能轻而易举地将其毁掉。 赫云舒依旧往前走,沿途的禁军不停地朝着她行礼,她微微颔首,很快走过。 当她刚刚跨过一扇月亮门,后面就传来了燕皇的声音:“弟妹,留步。” 赫云舒转身看过去,毫无意外的,燕皇来了。 他大步走近,问道:“弟妹,你今日怎么过来了?” “怎么,这驿馆我不能来吗?”赫云舒反问道。 燕皇皱了皱眉,道:“朕并无此意。朕只是觉得如今凌寒重伤未醒,你该陪着他的。” “我当然会陪着他,但我更想助他达成所愿。在他昏迷之前,最想做的就是编选书籍一事,如今事情正稳步进行着,我便想着请冯老先生等人去回客楼,也算是聊表心意。” “可是,此去回客楼,中间有一段不小的路途,再加上回客楼人多眼杂,安全实在是难以保证。连日来,为了安全,冯老先生等人从未出过驿馆一步,依朕看,眼下还是不出会客楼的好。” 赫云舒想了想,道:“既然是皇兄的意思,我当然要遵从。只是,我已经命人去回客楼备下了饭菜,如今冯老先生和各位大儒不能过去,不如让人将饭菜送来,如何?” “这样也好。”沉思一番后,燕皇如此说道。 赫云舒点点头,这件事就这么定了。 然而,此时此刻,她心里一直有个声音在念叨皇兄,你千万不要让我失望。 正文 第两千零五十九章 危机四伏 原本,在赫云舒的计划里,就没打算让冯老先生等人走出驿馆,去回客楼吃饭。至于理由,自然和燕皇的担心一般无二。 且不说驿馆距离回客楼之间有一段距离,再者说,回客楼之中,前去吃饭的人鱼龙混杂,是很容易做手脚,且难以查出是谁搞的鬼。 也正是因为如此,在最初的时候,赫云舒只是吩咐暗卫,让回客楼准备好一桌酒菜,却并未说要去回客楼吃。 如今这一点由燕皇提出来,赫云舒的心里,稍稍放心了一些。 至少,不让冯老先生等人走出驿馆,也是为了他们的安全考虑。 但是,从另一方面来说,如果燕皇真的心存歹意,为了掩人耳目,也一定不会自己出手,而是想着嫁祸在别的人头上。比如,嫁祸给她。 再比如,这一次的宴请,如果宴请的地点是在回客楼,他想做一些手脚是很难的。但是,如果宴请的地点换成了驿馆,而驿馆之中处处是禁军,他想在饭菜中做些什么手脚,是很容易的。 而且,饭菜是由她命人准备的,燕皇自然可以将自己择得干干净净。 想到这里,赫云舒不禁揉了揉眉心,原本看着是很简单的一件事情,但是如果从不同的角度去看,就有了不同的解释,就连陷在其中的人,也有了两种截然不同的面目。 无论如何,她都不愿意相信,燕皇和燕凌寒之间真的有了嫌隙。 因为她知道,那一定不是燕凌寒愿意面对的场景。 多年来,他一心为了大渝,征战四方,杀伐无数,如果到头来只是换来了他这位皇兄的猜疑,那么燕凌寒的心里,该会有多悲凉。 这一刻,赫云舒下定了决心,如果燕皇真的敢做什么手脚,那么,她一定会让燕皇付出应有的代价。 哪怕,他是这大渝至高无上的存在,可她赫云舒,不惧! 说完该说的话,燕皇很快就离开了。 中午的宴请,自然由赫云舒来主持。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到了中午。 赫云舒命人将驿馆的大堂收拾出来,摆出一张大长桌,铺上了精美的桌布。xdw8 回客楼的饭菜已经准备好,赫云舒是让暗卫扮成了王府侍卫的样子,亲自去拿的。 而这些饭菜,都是经过了百里星宇的检查,确认是无毒的。 只是,饭菜入了驿馆,就改由禁军来接手。 一个个禁军接过暗卫手中的食盒,经过一段长长的道路,将饭菜送到驿馆的大堂,再一一摆好。 此时,冯老先生等人尚未到来,赫云舒坐在这大堂的主位上,将各个禁军的动作看了个清清楚楚。 她既然有心提防,自然不会毫无准备。 在食盒的搭扣上,她命暗卫做了准备。若是这搭扣被人中途打开过,会显露出不同的痕迹,但是眼下,食盒的搭扣上,并无特殊的痕迹。 这也就说明,除了现在这一次,中间无人打开过这食盒。 见状,赫云舒稍稍安心。 只是,她是个谨慎的人,不会就此放心。 她让百里星宇扮成了她的侍女,跟在了她的身边。 扮作侍女,百里星宇是不愿意的。 但是,事出有因,眼下他也是不能计较什么的。 经过他再次确认,眼前这一桌饭菜是没有问题的。 之后,赫云舒便命人去请冯老先生等人过来,她则站在大堂门口迎接。 看到冯老先生过来,赫云舒迎上去,歉疚道:“前辈,对不住,为了安全考虑,不能亲去回客楼。” 冯老先生呵呵一笑,道:“王妃娘娘,你这话就客气了。只要是能吃到回客楼的饭菜,去哪里吃又有什么关系呢?” “前辈不介意,最好不过。” 说着,赫云舒请冯老先生等人一一落座。 文人不善饮酒,故而赫云舒只命人准备了一些清甜的果酒。 众人觥筹交错,倒也热闹。 至于禁军那里,赫云舒另外命人给他们加了菜,这菜,也是出自于回客楼。 故而这一日的驿馆之中,饭菜飘香,欢声笑语不断。 但无人知道,此时此刻,赫云舒正命人悄无声息地做着一件事。 而她此刻命人所做的这件事,将在以后起到决定性的作用。 不过这件事,赫云舒没打算告诉别人。 很快,冯老先生等人吃过饭,赫云舒就命人奉茶。 茶叶早已准备好,是上好的金顶红茶。驿馆之中,也是有厨房的。 赫云舒一早将这茶叶交给厨房的人,命他们将茶泡好之后端上来。 此刻,茶香袅袅,香烟阵阵,飘荡在这驿馆的大堂之中,颇有几分意趣。 只是,闻到这茶的味道,百里星宇瞬间就变了脸色,轻轻地碰了一下赫云舒的胳膊。 赫云舒心神领会,知道这茶是有问题的。 至少,是不能让冯老先生等人此刻就饮下的。 于是,赫云舒起身,冲着众人盈盈一笑,道:“各位,我的侍女颇善茶道,眼下见了这些茶,难免技痒。不妨让他来表演一番,如何?” 赫云舒的提议,众人自然不会拒绝。 再者说,文人雅士,历来是喜欢附庸风雅的。这茶道,原本就是一件极为风雅的事情。 如此,百里星宇就名正言顺地站了出来,为众人“表演”茶道。 实则,百里星宇是不会什么茶道的,只是他擅长毒术,手上的功夫不差,手指纷飞间,无人能看清楚他在做什么。 只有赫云舒心里清楚,经过百里星宇这一番“表演”之后,这茶也就不会有什么问题了。 而这时候,赫云舒和冯老先生等人交谈,也多多少少转移了他们的注意力。 很快,百里星宇的茶道“表演”完毕,茶水送到众人面前,被他们一饮而尽。 这一顿饭,前前后后足足吃了一个时辰。 很快,众人离席,各自去忙碌。 赫云舒终于松了一口气,却并未在这个时候问百里星宇些什么。 眼下隔墙有耳,不是说话的时候。 于是,赫云舒很快回到了铭王府,进了府门之后,她才转过身来,看向百里星宇,道:“说说看,那茶是怎么回事?” 正文 第两千零六十章 防人之心不可无 听赫云舒如此问,百里星宇回答道:“这茶本身没有毒,但是这茶里的一种东西与刚才他们吃下的饭菜中的茴香相冲,轻则腹泻不止,重则要人性命。且,一旦服下,回天无力,根本无破解之法。” 听罢,赫云舒看向身后的暗卫,吩咐道:“去回客楼问问,那道菜里的茴香是原本就有,还是被人后来加进去的?” 暗卫应声,很快去照办。 这时,赫云舒揉了揉发胀的眉心,最近的事情,真是越来越麻烦了。 一旁,百里星宇劝道:“云舒姐姐,你且宽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赫云舒收回自己的手,看向了百里星宇,不禁微微一笑,道:“的确,看到你,便觉得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这话,百里星宇听得一头雾水。 赫云舒却并不解释什么,很快就离开了。 百里星宇站在原地,百思不得其解。 这时,有暗卫从他身边经过,调侃道:“百里大夫,你今日这身衣服,着实不错。” 百里星宇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此刻自己的身上穿着的,是女装! 顿时,犹如一道晴天霹雳劈下,把百里星宇打击得外焦里嫩。 他只顾着思考驿馆里的事情,却忽略了自己还是一身女装!而且还是粉嫩的粉色,要多娇嫩有多娇嫩! 百里星宇惨叫一声,撒腿就朝着自己的房间跑去。 待回到自己的房间,且换上了自己原本的衣服之后,百里星宇蓦然笑了。 他这位云舒姐姐还知道调侃他,看来心情还不是太糟糕。这样,他也就放心了。 此刻,赫云舒在自己的房间里坐着,心情不好不坏。 燕凌寒仍旧躺在床上,纹丝不动。 赫云舒思考着今日的事情,一遍遍地梳理着。 很快,暗卫回来禀报,回客楼今日准备的那道菜,原本就是加了茴香的。 可准备好的那道茶,是她亲自定下的,且不曾听从任何人的意见。 那么,这件事是巧合吗? 现在看起来,的确是巧合的。 但是眼下事情繁杂,一件巧合的事情,也可以说出别的解释来。 回客楼备下的饭菜,虽说原本就加了茴香,但是选不选择这道菜,却是回客楼里的厨师决定的。 难道说,这道菜的选择,竟是有什么猫腻的吗?xdw8 选择什么茶,赫云舒是去了驿馆之后就命人带过去了的。的确是比菜送过去的时间要早,事情,会出在这短暂的时间里吗? 于是,赫云舒命人再去查探。 消息很快传回,决定这道菜的是一个姓崔的厨师,也是燕凌寒原本从宫里的御膳房带出来的。原本被选进宫里的人,都是家世清白的,很难被其他人诱惑,除了…… 燕皇! 难道说,这件事之中,真的有燕皇参与的痕迹吗? 那是赫云舒最不愿意看到的局面。 她坐在燕凌寒的床前,抚摸着他的手,轻声道:“夫君,若你醒着,你会怀疑皇兄吗?” 回答她的,只有一片寂静。 然而,赫云舒心里清楚,无论如何,燕凌寒都是不愿意怀疑燕皇的。 那么,她也希望,燕皇真的不曾做过什么。 或许,这是她最后的相信。 但正如她的舅舅云锦弦所言,防人之心不可无,眼下,她除了要防着那个幕后黑手,还是要防着燕皇的。不然稍有不慎,整个铭王府都会随之覆灭。 赫云舒懂这个道理,所以即便心里不愿意怀疑,却还是不得不防备。 那也就是说,眼下她要防着的,是两方人马。 一个是杀死九大学士的幕后黑手,另一个是燕皇。 她要同时防备这两方的势力,而且还要帮着燕凌寒达成所愿。 赫云舒心里清楚,这并不容易做到。 但燕凌寒,给了她无穷的力量,只要他还在,哪怕他只是躺在床上,不会跟她说话,不会跟她笑,她依然觉得自己是有力量的来自于燕凌寒的、她的夫君的力量。 此时此刻,赫云舒握着燕凌寒的手,将自己的脸贴了上去。 因为常年练武的缘故,燕凌寒的手上有着薄薄的茧子,挨上去的感觉很分明。 至少,他的手是温热的,只要他还在,她就有了做好一切的动力。 赫云舒的脸贴着燕凌寒的手掌,不知过了多久。 但是,赫云舒的心里却是格外安宁。 无论外面有多少麻烦的事情,只要回来看着燕凌寒,感觉到他的体温,她就觉得一切都是安宁的,连带着她的思绪,都会一点一点,平静如水。 眼下,驿馆之中,一切事情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编纂的工作已经进行到了最后的阶段,在冯老先生的主持下,事情进展得很顺利。 赫云舒要做的事情,也一点一点做成了。 每一天的她,依旧很忙碌。 好在,小恭让和小灵毓并未给她添太多的麻烦。虽然,他们自己很伤心。 有那么几次,她去后院看他们练功,看他们读书,发现他们的脸上都是带着泪的。虽然带着泪,但该练的招式,该读的书,什么都没落下。 她也知道,自己出门的时候,两个孩子会偷偷过来看燕凌寒。 这些,暗卫都告诉过她。 孩子对于父亲的眷恋和担心,是与生俱来的。 可为了不让她担心,两个孩子倒是很少在她面前表露出伤心的情绪。 这样懂事的他们,让赫云舒深感欣慰。 眼下,无论是外面的事情,还是家中的事情,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这一日,赫云舒陪着两个孩子吃晚饭。饭后,她亲自陪着两个孩子睡觉,将他们一一哄睡。 他们睡下之后,赫云舒回了自己的房间,挨着燕凌寒和衣而卧。 外面,夜色昏沉,像是被人泼了浓墨。 赫云舒握着燕凌寒的手,紧挨着他的肩膀渐渐睡熟。 夜半时分,外面的嘈杂声惊醒了她。 赫云舒起身,打开了门,看向门外一脸惊色的暗卫,问道:“发生了何事?” 暗卫深吸一口气,禀报道:“主子,驿馆之中、起火了……” 正文 第两千零六十一章 如此惨然 听到暗卫说驿馆起火,赫云舒条件反射般地看向驿馆的方向。 此刻,那边的天空已经被火光照亮。 赫云舒拔腿就走,骑着马出门,朝着驿馆奔去。 路上,她一边夹紧马腹让马儿快跑,一边急声问道:“冯老先生等人怎么样?” “主子,尚且不知。这起火的消息,属下也是刚刚得到。” 赫云舒不再问什么,提着一口气,一直到了驿馆外面。 此时,驿馆内外,来来往往的都是救火的禁军。 原先的部署,全都乱套了。 赫云舒大喝一声,道:“该守门的守门,其余人去救火!” 这时候,若是让不该进去的人进去了,难免会浑水摸鱼,到那时,才是大麻烦。 赫云舒大喝一声之后,禁军很快按部就班地站好。 这时,有一个禁军的小头目慌张道:“王妃娘娘,起火的地方,正是冯老先生等人编纂书籍的地方!” 赫云舒眉心一紧,朝着起火的地方跑去。 的确如那个禁军小头目所言,此刻着火的,正是编纂书籍的地方。 她尚未靠近,便已经被那灼热的火浪灼痛了面颊。xdw8 此刻,这火烧得正旺,根本近身不得,就连救火的禁军也只是隔着老远的距离往里面泼水而已。 然而,这么点儿的水对于这滔天火焰而言,只是杯水车薪。 火越烧越大,且有向周围蔓延的趋势。 赫云舒看向救火的暗卫,道:“冯老先生等人呢?” 有道是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只要冯老先生等人还在,哪怕编纂好的书籍被烧了,那也没什么要紧的。编纂书籍的思路在脑海里,文章也是有迹可循的,眼下记录的东西被烧了,再写出来也就是了。 只是,让赫云舒感到意外的是,这禁军一脸的惊慌,道:“王妃娘娘,冯老先生等人就在这屋子里啊!” “什么!”赫云舒惊声道。 “王妃娘娘,冯老先生说怕有人来打这书籍的主意,一直带着冯公子住在这里,几个晚上都是如此。而且,今晚还有嵩阳书院的三位大儒留下来陪着冯老先生,说是要围炉夜话。眼下,眼下他们是一个也没有出来啊……” 说到最后,这禁军的声音也跟着发颤了。 赫云舒的手指不由自主地收紧,若是冯老先生出事了,那就是大渝和大魏之间的事情了,轻则分庭抗礼,重则就要兵戎相见了。 这时,有嵩阳书院的大儒慌慌张张地跑了,道:“王妃娘娘,里面的人还没有跑出来吗?” 赫云舒面色紧绷,无声地摇头。 片刻后,她大喝一声,道:“所有人,散开!” 赫云舒的声音极大,也极具威慑力,几乎是在听到这话的同时,众人就本能地朝着四周散开。 然而,他们惊讶地看到,赫云舒轻点脚尖,腾空而起,竟是到了那火光的正上方。映着这漫天的火光,众人将赫云舒的动作看得清清楚楚。 原本,她的双臂交叠于胸前,片刻后却是猛然挥开。随之,有东西从她的手中散落,犹如天女散花一般,她手里的东西落在这熊熊燃烧的大火上。 然后,让众人更加惊诧万分的一幕出现了,原先还处于上升势头的火焰,竟是慢慢小了下去。 随着赫云舒的动作继续进行,那火焰越来越小。 围观的人忍不住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似乎是想要确认自己看到的场景是不是真的。 然而,火的确是小了,这是毋庸置疑的。 众人面面相觑,尔后像是受到鼓舞一般,四散开去,继续取水来灭火。 终于,火越来越小,最终只剩下一些小火苗。 众位禁军齐心协力,很快用水将这小火苗扑灭。 随之出现在眼前的,是一片焦黑。被烧的焦黑的木头,此刻仍冒着热气。 为了防止火焰复燃,禁军们仍在不停地取水救火。 赫云舒这才停止动作,落在地上。 脚踩在地上的瞬间,她的身子晃了一下,身旁的暗卫眼疾手快,扶住了她,道:“主子,你去那边休息一下。” 赫云舒没有言语,径直推开暗卫的搀扶,走进了这一片焦黑。 此刻,脚下的地面一片灼热。 赫云舒顾不得这个,在灰烬之中寻找着,寻找着…… 她心里很清楚,此刻这屋子里,是再不会有什么活人了。 那么大的火,足以将这其中的一切烧毁。至于身在其中的人,哪怕不是被火烧死,也会被大火中的浓烟呛死的。 赫云舒艰难地辨认着这屋子里的一切,然后找到了一处可能是冯老先生等人睡觉的地方。 然后,她看到了什么呢?是几具抱在一起的,已经被烧成一团黑炭的东西! 一、二、三、四、五! 数目是对的,如禁军所言,今日住在这屋子里的,除了冯老先生和冯亦鸣,还有嵩阳书院的三位大儒,加起来,一共是五个人。 眼下,是一个也不少了。 他们五个,竟是一个也没有逃出去! 一瞬间,赫云舒目眦欲裂。 她看着这抱在一起的五个人,难以想象在他们生命中的最后时刻,心境是何等的悲凉和绝望。 赫云舒闭上眼睛,不忍去想,甚至,不忍去看。 可是,脚底灼热的痛警醒了她,她不得不睁开了眼睛,看向身侧的暗卫,冷声吩咐道:“将冯老先生等人、抬出去!” 暗卫应声,很快照办,将五人已经被烧焦的尸体艰难地分开、抬出,安置在不远处的一间空屋子里。 赫云舒站在这间屋子里,看着被白布覆盖的五具尸体,尔后将其一一掀开。 原本,她还在期待着最后的奇迹,想着纵然是有人故意纵火,也会留下这几人的性命,找别人的尸体来替代他们。 可事实,偏偏是如此惨然! 这五人的尸体,喉咙里和鼻子里都有黑烟,符合在火灾中丧生之人的特征。而且,结合牙齿的情况来看,也符合他们各自的年龄。 如此看来,不会有假了。 冯老先生、冯亦鸣和嵩阳书院的三位大儒,当真是丧生在了这场火灾之中! 这时,外面有禁军大声道:“见过陛下!” 是燕皇来了。 正文 第两千零六十二章 一个都不能少! 赫云舒像是没有听到似的,并未看向门口的方向,也并未去迎接燕皇。 她仍是看着眼前的这五具尸体,不知在想些什么。xdw8 燕皇的声音很快在她的身后响起:“云舒,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赫云舒转过身,看向燕皇,道:“皇兄,这话该是来问我么?” “怎么?”燕皇迟疑道。 “守着这里的,是禁军。”赫云舒缓缓道,面无表情。 这一刻,她格外注意燕皇的神色。 她不禁在想,燕皇这个时候过来,是真的因为着急,还是来看看自己亲手造就的伟大成果? 燕皇微愣,继而斩钉截铁道:“的确,这次的事情,是禁军的疏忽。这一次,朕是一定要彻查的!” 对于燕皇所说的彻查,赫云舒并不感兴趣。 白日里,她是来过这驿馆的,足以确认这驿馆之中有许多禁军守着,地面上、树上、屋顶上,有了这些人,足以能够保证,不会留下任何的视线死角。 那么,今晚这冲天的大火是如何烧起来的,就很耐人寻味了。 这时候,燕皇说道:“云舒,你查案是个好手,这次的事情,就交给你来查。但凡是守在这驿馆里的禁军,你随时可以审问。” 赫云舒点点头,并没有别的话。 燕皇接着说道:“眼下冯老先生出了事,大魏那边势必是会过问的。朕这就派使臣去大魏,表示歉意。” “这些事情,皇兄做就好。至于我,会专心查案的。” 燕皇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很快就出去了。 赫云舒查看过这五具尸体之后,也走了出去。 她再出来的时候,站在她面前的是守在驿馆的禁军统领,江城。 此刻,江城躬身施礼,道:“王妃娘娘,陛下交代,今日之事,随您彻查,我等一定会全力配合!” 赫云舒微微颔首,看向了那原先起火的地方,道:“那好,将守在这周围的禁军统统叫来,本王妃要问话。” 江城闻言,很快照办,立刻就将人带了过来,足有二三十人。 如今,编选书籍的地方是这驿馆之中的重中之重,有这么多人保护,是正常的。 “将起火的原因一一说来。”赫云舒冷声吩咐道。 有一人站出来,道:“回王妃娘娘的话,是有人放了天灯。原本是不该这个时候放天灯的,却也不是很稀奇。属下只以为这天灯是从别处飘过来的,看它慢慢靠近这里,也起了防备的心思,想着将其射下。不料到这里的时候,天灯突然炸开,热油带着火点儿滚滚而下,很快就起了火……” 后面的话,不必说赫云舒心里也清楚。 天灯炸开,热油带着火点儿滚滚而下,四散而开,虽然房屋的顶部有瓦片,但是热油却是极容易渗到瓦缝中去的,继而向下蔓延,到了屋子里。 而这屋子是用来编选书籍的,里面摆满了书,最是容易燃烧。 那么多的油点儿,禁军们灭了这个,就疏忽了那个,仓促之间是很难全都灭掉的。 至于后来发生的事情,也就不难想象了。 只是,是何等的热油,竟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从屋顶渗到屋内,且让守在近处的暗卫都束手无策,根本就没有时间救火呢? 眼下一切燃尽,这热油是什么,也很难查探了。 看来,这背后纵火之人,是个高手。知道这驿馆之中禁军层层把守,要进来是不容易的,那么也就只能从上面入手了。 但是,是否也存在另外一种情况呢? 这禁军,根本就是在说谎,这场大火,根本就是他们在燕皇的授意下完成的。 片刻后,赫云舒又否定了自己的这个猜测,因为这样一来,事情是说不通的。 如果燕皇真的做了这些,那么燕凌寒的重伤也和他脱不了干系。可是这样的话,他就不应该将冯老先生也烧死在这里。 毕竟,冯老先生是大魏的大儒,先帝帝师,是一位举足轻重的人物。若是他死了,大魏不会善罢甘休,还有可能会兵戎相见。 然而,一旦兵戎相见,燕皇是离不开燕凌寒的。 换了旁人,难以抵挡大魏的铁骑。 燕皇不是个蠢的,如果他真的定下了算计燕凌寒的计策,那么在他接下来的计策里,就不会再用得上燕凌寒。 可冯老先生的死,打破了这种平衡。 所以,这次的纵火,不是燕皇做的。 不是他做的,就只能是那个幕后黑手了。 这个人当真是毒辣,先是杀死了编选书籍的九大学士,如今又在驿馆之中纵火,烧死了冯老先生等人,他的居心,不可谓不恶毒。 可是,如今该从何查起呢? 火是在夜半时分起来的,起火的原因是那展天灯,虽说夜色之中,天灯是极为显眼的,但偏偏是在夜半时分,大家都沉浸在睡梦之中,很少有人会不睡觉,专门去注意天上的天灯的。 不,有那么一类人,他们会注意! 想到这里,赫云舒看向身后的暗卫,道:“去找今晚打更的更夫,一个都不能少!” 暗卫应声,很快去照办。 至于眼前的禁军,赫云舒问他们是否有别的情况要说明,若是没有,就可以离开了。 禁军们一个接一个地摇头,很快就都走了,唯独那江城,还站在原地。 赫云舒看了看他,道:“江统领,虽然出了这样大的事情,但是驿馆不能乱。告诉你的人,以往是怎么守驿馆的,现在还怎么守,若是再出错,本王妃一个都不会放过!” “是,王妃娘娘!”江城应声,很快去照办。 赫云舒站在那里,一边抬头看着茫茫夜空,一边等着暗卫将今晚打更的更夫带回来。 大渝的更夫,哪怕是在晚上,每个时辰都是要报时的,同时,还要提醒百姓们防火防盗。 既是如此,这天灯从何处来,别人不清楚,报时的更夫却是清楚的。 两刻钟过后,暗卫将更夫们带了过来。 尔后,暗卫上前,悄声禀报道:“主子,属下去京兆尹核对过更夫的名册,今晚来的这些更夫,少了一个。” 听罢,赫云舒反倒是觉得原本混沌的局面豁然开朗了。 正文 第两千零六十三章 柳叶刀再现 若是今晚所有的更夫都被找到,赫云舒尚且需要一一询问,才能知道这天灯从何处而来。 可眼下少了一个更夫,且是无缘无故消失,这猫腻不就明摆着了吗? 想到这里,赫云舒问向暗卫:“少了的这个更夫,负责在哪个地方打更?” “主子,是在永华巷一带。属下去他家里问过,今晚他的确是出门去打更了。而且,在子时的时候,周遭的人还听到过他报更的声音。但是属下在永华巷找了一圈,并未见到此人。” 京城之中的永华巷,相对来说还算是比较富庶的一个地方。 或许,顺着这个思路去查,能够查到一些线索。 然而,转瞬,赫云舒又改变了主意。 既然对方能够想到在事发之后处理掉更夫,那么,处理掉的这个更夫真的看到了什么吗? 或者说,根本就是对方欲盖弥彰,想要迷惑她。 有没有一种可能,天灯根本不是从永华巷这个方向过来的,对方处理了永华巷这个方向的更夫,只是为了麻痹她,干扰她查探的方向? 想到这些,赫云舒吩咐暗卫,道:“分别询问这些更夫,问他们今晚可曾看到过天灯,以及从何处看到的。事无巨细,要一一问清楚。” 暗卫应声,很快照办。 这时候,天边已经现出了鱼肚白,看来,天就快要亮了。 只是,今晚这一场大火,对于很多人而言,这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了。 暗卫分别去询问不同的更夫,结果很快就问出来了。 其中有三个更夫在今晚看到了天灯,追本溯源,这天灯并不是从永华巷而来,而是从永宁巷那边飘过来的。 永华巷和永宁巷仅有一字之差,但是却在京城之中两个不同的方向。永华巷在南,而永宁巷在北。 甚至,有那么一个更夫,看到了天灯最初的来处,是从一扇窗口飘出来的。 因为是深夜,更夫对于这一点记忆犹新。 得到这个消息,赫云舒立刻带人去了这个地方,找到了那个房间。 只是,眼下这个房间空无一人。 暗卫很快找到了房主,房主言明,在三天之前,这房子租给了一个年轻人。年轻人出手阔绰,给出了一年的租金,故而房主并未多问什么。 可眼下,这个年轻人已经不见了。 赫云舒询问这年轻人的长相,房主竟是说不出来,只说是平常相貌的一个人,说不出有什么特点,扔进人堆里就找不到了,难以给人留下什么深刻的印象。 事情发展到这里,线索似乎断掉了。 这个幕后黑手,果然是一个心思细腻的人。 这时候,赫云舒不禁猜测,或许,这个幕后黑手是个女人。 只有女人才会有这么细腻的心思,而男人设下一个计策,多半会注重全局,而在细节上会稍显逊色。 这一点,在燕凌寒的身上,赫云舒就充分见识到了。 意识到幕后黑手是个女人,赫云舒的脑海中就浮现出了廖思敏的样子。 这是个绝顶聪明的女人,若不然,廖家偌大的家业,不会落在一个女子手里。 廖思敏在生意场上的手段,赫云舒也略有耳闻。从她采用的那些手段来看,的确是个狠角色。 可她出现在人前的时候,偏偏还是人畜无害的样子。 只是,这个幕后黑手身边的年轻人,赫云舒已经注意过两次。一次是谢先生生病,此人去关注谢先生抓药的药方。再者就是这一次。 同为年轻人,同样是说不出什么相貌上的特点,可有时候,没有特点就是最大的特点,这个身手高强且没什么特点的年轻人,是对方得力的助手。 只是,廖思敏的身边,似乎并没有什么年轻人。平日里跟在她身边的,也不过是她的表妹潘巧巧而已。至于别的随从,虽也有年轻的,但因为不起眼,赫云舒并未注意过。 看来,以后是要好好注意一番了。 只是,从现在来看,说到底,怀疑廖思敏是那个幕后黑手,也只是猜测罢了。 而猜测若想被证实,需要强而有力的证据。 如果那个人真的是廖思敏,她有理由反对这一次的事吗? 很显然,这个幕后黑手先是杀死了九大学士,进而放火烧死了冯老先生等人,为的就是破坏书籍的编纂,进而让天下适龄儿童都读书这件事中途夭折。 如果这个幕后黑手是廖思敏,她有什么理由要反对呢?她原本就出身低微,是个没什么地位的商人。可让天下适龄儿童都读书,是为了抬高普通人跻身仕途,改变命运的机会,按理说,廖思敏没有理由反对这件事。 可是,偏偏他们提出这件事是在廖思敏捐出一百万两黄金之后,商人最是重利,廖思敏如此做,是想要借机跻身京城士族之中,从而抬高自己的地位,且她看上的人,必定是位高权重之人。 原本,这是她抬高身份地位的捷径。 可如果这个时候有了另一条路,不需要拿出这么多的金钱就可以办到,廖思敏会不会觉得自己受到了愚弄呢? 这一瞬间,赫云舒想了许多。 在没有确凿的证据之前,任何的猜测都只是猜测。赫云舒深知这一点,就没有继续想下去。 她很快离开这里,回到了驿馆。 这时,派去永华巷的人也回来了。 派人去永华巷,是赫云舒以防万一的举措。如果,这个永华巷的更夫真的看到了什么呢?xdw8 这一点,是不能忽略的。 暗卫回来,即刻便禀报道:“主子,永华巷更夫的尸体被找到了,和九大学士被杀一样,是被人用柳叶刀杀死的。一刀割喉,即刻毙命。” 赫云舒微微皱眉,事情变得有些复杂了。 既然天灯是从永宁巷飘出来的,那么这个永华巷的更夫又为什么被杀死了呢?仅仅是为了迷惑她吗? 赫云舒寻了一张地图,先是找出了永宁巷的位置,继而找出了永华巷的位置,尔后,她的手在两者之中的某个地方点了点。 而在这个地方的周围,赫云舒有了发现。 正文 第两千零六十四章 皇兄以为呢? 赫云舒发现,廖思敏如今所住的地方,就在这个位置附近。 见赫云舒看着这个地方发呆,一旁的暗卫问道:“主子,这个地方有什么不对吗?若是不对的话,属下即刻去查探。” 赫云舒摇摇头,道:“没什么不对,只是让人有些怀疑罢了。” 暗卫看了看地图上的那个位置,实在是没看出什么值得怀疑的地方。想到赫云舒以往总是有意提点他们,他们若是有了疑问,她也会解答。 于是,这暗卫就问道:“主子,属下不明白,到底是什么地方值得怀疑?” 赫云舒用手点了点永华巷的位置,又点了点永宁巷的位置,然后问道:“有什么发现吗?” 暗卫仔细观察,然后不确定地说道:“您刚刚选定的地方,似乎离这两个地方都有些远。” 赫云舒点点头,道:“那就是了。一个人要做坏事的时候,是不会在自己家附近做的。” 闻言,暗卫就明白了。 天灯从永宁巷飘出,最终这天灯在驿馆之中引发了大火。 而杀人是在永华巷,这两件事,没有一件好事,可一个人若是做坏事,自然不会在离自己近的地方做这件事。 究其原因,这件事还有着心理上的原因。 一个人做了坏事,本能的就不希望别人会查到自己的头上。既然如此,事发之地距离自己越远越好,似乎这样,就可以解除旁人对于自己的怀疑似的。 想到这里,暗卫恍然大悟,然后道:“主子,需要属下去廖思敏所住的地方查探一番吗?” “不必。眼下是不可打草惊蛇的。在外边注意就好,无须惊动她。” “是,主子。” 随后,赫云舒看向暗卫,道:“你回王府一趟,请百里星宇过来。” 百里星宇对于气味最为敏感,他过来之后,兴许会有什么别的发现。 然而,两刻钟后,暗卫去而复返,可百里星宇并未跟着过来。 不等赫云舒开口问,暗卫就禀报道:“主子,百里大夫眼下来不了。” “来不了?什么意思?” “主子,昨晚我等离开后,府上有些不大太平,寒风受了重伤,百里大夫正在给他治伤……” 暗卫的话尚未说完,赫云舒就已经大步离开。 寒风是时刻守着燕凌寒的,寒风受了重伤,也就意味着昨晚燕凌寒遇到了危险。 赫云舒快马加鞭,回了铭王府。 此刻的铭王府后院,还有着残存的血腥味儿。 赫云舒面色冷肃,一直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 此刻,守在房间外面的暗卫,换成了别的人。 赫云舒快步走进,看到了躺在床上的燕凌寒。 他仍是睡着,和她离开的时候没有什么两样。 只是屋子里的桌椅有了些微的改变,想必,就在不久之前,这里刚刚经过一场打斗。 有暗卫无声地跟了进来。 赫云舒在一旁坐下,然后问道:“说说看,发生了什么?” “主子离开后不久,外面就有些骚动。府里的侍卫就朝着小主子们住的院子而去,很是有些着急的样子。因为主子交代过,无论府中发生任何事,我等的任务就是守着王爷,所以虽然当时的情况看起来很凶险,我等并未离开。果然,没过多久,就有人闯进这里来。“ “是什么人?”赫云舒问道。 “是十余个黑衣人,身手都很好。我等全力迎战,有人趁乱想要靠近王爷,寒统领一力阻挡,这才受了重伤。” “眼下,寒统领伤势如何?”赫云舒关切道。 “尚且昏迷着,百里大夫正在给他救治,想来、想来是无碍的。”暗卫颤声道。 赫云舒心神领会,看来,寒风受的伤,不轻。 只是,眼下百里星宇在救治他,她能做的有限。 之后,赫云舒只是沉默。 这时,暗卫忍不住问道:“主子,您不问问两位小主子的情况吗?” 赫云舒看了看他,道:“若他们有事,你会第一个禀报的。但是,你没有。”xdw8 暗卫惊诧于赫云舒对于细节的观察,即刻道:“主子猜的没有错,两位小主子无事。当时侍卫之所以朝着小主子们所住的院子而去,是因为那里有一些往日里没有的叫声,侍卫心系小主子的安危,所以急着去看。事实上,两位小主子都无恙,眼下正在学堂里跟着谢先生念书。” 赫云舒点点头,没有再问什么。 事情发展到现在,已经很清楚了。 昨晚那一拨人过来,并非是要伤害燕凌寒,而是来一探虚实,看看燕凌寒是否真的昏迷不醒。 换言之,他们若是为了杀人,尽可以像在驿馆一样放火,而不是用最笨的法子拼杀进来。 “后来呢,可有这拨人的踪迹?”赫云舒接着问道。 暗卫暗暗点头,尔后靠近赫云舒,悄悄说了一个地点。 赫云舒微微颔首,并未表露出任何别的情绪,也并未吩咐暗卫去做什么。 没过多久,燕皇竟是来了,他慌慌张张地,一路就冲到了后院来。 暗卫来向赫云舒讨主意,赫云舒便让他们放燕皇进来。 燕皇一进来,就有些发狂,他先是看到了躺在床上的燕凌寒,急声道:“凌寒这是怎么回事?是上次的时候就受了伤,还是昨晚发生了什么变故?” 赫云舒并不急着回答燕皇的问题,而是问道:“皇兄,你这般慌慌张张地过来,又是为何?” “朕听禁军说你匆匆忙忙回了王府,便觉得事情不对,即刻便来了。快,你还没有回答朕的问题!”燕皇急吼吼地催促道。 “夫君还是上次受的伤。至于昨晚,的确是有人想要来算计他,不过府上的暗卫得力,挡住了。”赫云舒轻描淡写道。 看赫云舒这般云淡风轻的态度,燕皇竟是恼了,他跑到床前看了看燕凌寒,尔后看向赫云舒,道:“弟妹,这一连串的事情,到底是为什么呀?” 赫云舒不答反问:“皇兄以为呢?” 听赫云舒如此问,燕皇的神色顿时变得严肃起来。 正文 第两千零六十五章 你觉得好就好 燕皇神色凝重,道:“弟妹,是不是有人看凌寒位高权重,心里膈应,所以想着要害他,连他想做的事情都不让他做?” “有可能。”赫云舒模棱两可道。 听赫云舒这样说,燕皇愈发急切,道:“弟妹,若是这样说的话,咱们一定要想法子,绝对不能让他们再害凌寒了。我觉得,眼下先保住凌寒的性命最为要紧,至于编纂书籍这件事,不如暂且搁置吧。有道是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左右现在冯老先生也遭了不测,编纂书籍的事情也进行不下去了。不如等凌寒醒来之后再做计较,你说呢?” 赫云舒点点头,道:“皇兄,你觉得好就好。” 燕皇急了,道:“弟妹,不是我说好就好。你也得拿个主意啊,我怎么觉着,你现在半分主意也没了呢。我记得,你以前挺行的啊,难道说现在凌寒昏迷不醒,你也没辙了吗?” 赫云舒抬眼看向燕皇,不悦道:“皇兄,最近发生的事情你都看在眼里,这一桩桩一件件,都凶险至极。更何况,连京兆尹、大理寺和刑部的人都束手无策,皇兄还准备让我有什么法子应对不成?” 燕皇嘴巴微张,很是错愕,这不像是赫云舒能说出来的话,以往的她,是绝对不会说泄气话的。她总是那么自信,再难的事情她都能够完成,什么都不怕。 想到这些,燕皇看了看躺在床上的燕凌寒,语气也软了下去:“弟妹,我知道,凌寒重伤对你的打击很大,但是你一定要振作起来。毕竟,孩子们还小,你若是也倒下了,他们可就真的没指望了。” 赫云舒微微点头,并没有别的话。 燕皇又坐了一会儿,视线片刻也没有离开躺在床上的燕凌寒。 最终,他叹了一口气,站了起来,道:“弟妹,你要振作,真希望还能看到以前意气风发的你。” 赫云舒看了看他,道:“皇兄,可曾派人给大魏送信?” 听赫云舒提起这个,燕皇顿时来了兴致,道:“送了,送了。就是不知道,大魏会有何反应。” “且先等着看看吧。”赫云舒说道,语气淡淡的。 燕皇微微颔首,没再说什么,很快就走了出去。 守在外面的大太监刘福全见燕皇面色不好,慌忙跟上。 一直到出了铭王府,坐上了宫车之后,刘福全才敢问道:“陛下,铭王殿下如何?” 燕皇沉着脸,闷声道:“不怎么好,就那么昏迷着。” “那陛下接下来的部署,岂不是全被打乱了?” 听罢,燕皇白了刘福全一眼,道:“不该你问的,就不要问。朕心里烦躁,你不要多说话。” 刘福全连忙闭嘴,什么都不敢再说了。 不知过了多久,燕皇才自言自语道:“朕原是想摆他一道的,没想到,没想到……” 刘福全支起耳朵去听,可后面的话,燕皇竟是什么都不说了。 就这样,他们彼此沉默,一路回到了皇宫。 而此时铭王府之中,寒风也醒了过来。 他是被人一剑穿腹,伤了内脏,所以才有几分凶险。好在百里星宇处理及时,医术又摆在那里,又有绝好的药材加持,所以眼下寒风并无大碍。 得知寒风醒来,赫云舒过去看望,寒风支撑着身子要起来,被赫云舒按住了。 她示意寒风躺好,然后道:“安心养伤,其余的,什么都不必管。” “那王爷那边……”寒风踟蹰道。 “放心,我会派别人守着的。” “那好吧。主子放心,我这伤不大要紧,过不了两日就会好的。” “伤在身上,不可大意。且先养伤就是,其余的,我会派别人来做。”赫云舒这话,稍稍严厉了一些,故而寒风不敢再说什么。 又嘱咐了几句之后,赫云舒就离开了。 好在,眼下寒风的伤势稳定了下来,百里星宇暂时没那么忙了。 于是,赫云舒就叫上他,一起去了驿馆。 眼下,禁军已经在做驿馆的善后事宜,只是,由于赫云舒的特别交代,被烧毁的房屋现在尚未被处理。 赫云舒径直将百里星宇带到了那里,让他看看有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当然,她特别提到了那种渗透力极强的油。 但凡是油,都具有挥发的性质,即便是燃烧过之后,也会留有一些气味儿。只是,赫云舒并未闻到什么味道,所以才想着让百里星宇过来,再试一试。 果然,当百里星宇刚刚站在这里,神色就变得凝重起来。 然后,像是受到了某种指引似的,百里星宇一路朝着里面走去,在大概是房屋中间的位置,百里星宇停了下来。 之后,他蹲下身子,在焦黑的木头上面摸索着,尔后将那黑灰放在自己的鼻尖闻了闻,之后又很快拿远,像是很嫌弃和忌讳似的。 “怎么了?”赫云舒问道。 百里星宇用帕子擦掉手上的黑灰,愤愤道:“丧尽天良!这根本就是丧尽天良!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恶毒的人!” 说着,百里星宇的身体忍不住颤抖起来。 赫云舒看着那黑灰,有些不明白百里星宇为何如此生气。在百里世家,也会拿一些犯了错的人去试药,也会试毒,按理说,经过了这些事情,百里星宇的心理会变得很强大,等闲的事情,不至于让他如此失态和愤怒。 然而,现在的百里星宇,看起来愤怒极了。至少,她从未见他如此失态过。 于是赫云舒不再催促,只站在那里,静静地等着。 过了一会儿,百里星宇终于竭力让自己冷静了下来。 随后,他看向赫云舒,这时候,他的眼睛已经因为愤怒而发红,看起来有几分吓人。 此时此刻,百里星宇的情绪仍然是不平静的,他咬紧了牙关,道:“云舒姐姐,你一定要抓到这个幕后黑手!留这样一个人在,当真是后患无穷!这个人的心思,绝对是天下至毒!无人能出其右!” 赫云舒点点头,道:“放心,这个人一定会被抓到的。现在你该告诉我,你发现了什么。” 随后,百里星宇缓缓开口,说出了一句让赫云舒听了都骇然的话。xdw8 正文 第两千零六十六章 不轻松,也不愉快 “云舒姐姐,这油是用人来炼的。” 听到这话,赫云舒微微皱眉,道:“什么意思?” 百里星宇擦了一下红通通的眼睛,道:“更具体一点来说,这油甚至不是用人的尸体炼就的,而是用活人。” “活人?!”这一次,惊诧的是赫云舒。 “对,就是活人。只有用活人炼油,才会有如此强劲的穿透力。”说着,百里星宇忍不住攥紧了双拳。 至此,赫云舒终于明白,百里星宇为何会如此生气。 拿活人来做这么残忍的事情,当真是闻所未闻,可如此闻所未闻的事情,居然真真切切地发生了。 而且,看百里星宇如此生气的样子,拿来炼油的活人,只怕是不止一个。 紧接着,百里星宇补充道:“云舒姐姐,单单是为了这油,只怕要有上百人丢掉性命!” 赫云舒神色骇然,她虽然也猜到受害的人不止一个,却也没有想到居然会有这么多人为此丢掉性命。 片刻后,赫云舒走出这一片废墟,朝着候在外面的禁军吩咐道:“这里,可以清理了。” 之后,赫云舒回到了铭王府。 这时候,孩子们已经从学堂出来了,看到赫云舒回来,他们都很开心。 小灵毓第一个跑到了赫云舒的面前,兴奋地抱住了她,道:“母妃,我起来的时候来找你,没见到你,还以为你又出远门了呢。” 赫云舒微微一笑,道:“放心吧,母妃若是再出门,一定会告诉你的。如果母妃没有告诉你,那就是没有出门。” “嗯嗯。”小灵毓重重地点头,开心地应着。 见赫云舒笑,小恭让也冲着她笑。 尔后,两个孩子进去看燕凌寒,拉着他的手,跟他说话。 赫云舒看着他们,蓦然生出了岁月静好的感觉。 而此刻,百里星宇站在一旁,看着微微笑着的赫云舒,却是忍不住皱了皱眉,沉默的退了出去。 见他出去,赫云舒也跟着走了出去,在他身后问道:“怎么,要走?” 百里星宇猛然转身,看向了赫云舒,道:“云舒姐姐,这一次,你真的有把握抓到对手吗?” “你觉得呢?”赫云舒反问道。 百里星宇没有说话,但是此时此刻他脸上的表情分明代表了什么。 “你不相信我。”赫云舒笃定道。 百里星宇连忙辩解,道:“云舒姐姐,不是我不相信你。刚刚我瞧着你还能笑得出来,就觉得你好像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似的。” “怎么,在你看来,如果遇到了十分紧要的事情,就该愁眉苦脸地想对策么?我轻松愉快地想,不行吗?” “可是,云舒姐姐,这一次的事情,并不轻松,也不愉快。” “的确,这次的事情很大,幕后黑手也足够阴险毒辣,但是,如果我慌张,如果我愁眉苦脸,就能对这件事有所帮助吗?” 这话,倒是问住了百里星宇。 紧接着,赫云舒补充道:“其实,无论是任何时候,不管外面的境况如何,都该让自己保持冷静。因为一个人一旦开始变得不冷静,就会失去以往的判断力。换言之,我如此安之若素,你是不是也可以理解为,对于这件事,我原本就是胸有成竹呢?” “云舒姐姐?”百里星宇有几分疑惑了。 “好了,此事无需多说。而我,也无需让自己显得剑拔弩张,等着看吧,局势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此刻,赫云舒的神情是如此笃定。 于是,百里星宇信了她的话。xdw8 但是,之后发生的事情,并未如赫云舒所说的那般好起来,反而是,更加糟糕。 燕皇派人去大魏送信,结果到了那里之后,送信的人被当场斩杀,尸体就挂在城楼上。 而且,听闻冯老先生和冯亦鸣惨死在大渝,大魏的百姓空前愤怒,甚至有那么一些人去宫门口请愿,恳请朝廷出兵,为冯家祖孙二人讨个公道。 原本,冯老先生便是大魏读书人心中的楷模,如今他遭此厄运,没人能受得了。甚至,有很多读书人联名上书,要求朝廷出兵大渝,以报此仇。 有道是民意不可违,这样的消息传回大渝,没有人会不慌乱。 这个时候,许多人都忍不住回想起大渝和大魏混战的那些年。那时候,若不是铭王殿下率领十万亲兵拼死抗敌,如今的大渝,只怕已经成为大魏的领地。 大魏,着实是不能小觑的。 这时候,许多人都担心,大魏会发兵边境,进而进犯大渝。 可是有时候,越担心的事情,反而越会发生。 在送信之人被斩杀的消息传回大渝七日后,有边关急报送抵大渝京城,言称大魏十万大军已然兵临城下,随时可能发动进攻。 而统帅这十万大军的,正是如今的大魏皇后的亲哥哥,有着侯爵尊崇的奉铁塔。 消息传到燕皇耳中,他惊慌失措,即刻便发布诏书,命百官齐聚金銮殿,紧急议事。 甚至,燕皇另外派人来请赫云舒,请她也去金銮殿。 赫云舒应约而去,她过去的时候,朝堂上的人分成两拨,正吵得不可开交。 这两拨人立场鲜明,一方主战,一方主和。 只是,赫云舒过去的时候,这两拨人都忍不住停下了要说的话,不再争论什么。 而这时候,燕皇正被这两拨人吵得焦头烂额,眼下见赫云舒过来,犹如濒死的人看到了清泉一般,他的眼睛里升腾起无限的希望。 “云舒,你来了。”燕皇在龙椅上坐直身子,如此说道。 “是,皇兄,我来了。” “凌寒他、醒了吗?” 赫云舒摇了摇头。 瞬间,燕皇的身子就垮了下去。 朝臣面面相觑,一时间也没了主意。 这时,有一位左丞相道:“陛下,眼下铭王殿下重伤未愈,无人能领兵出战,如此说来,只能求和了。” “我看未必。纵然铭王殿下如今贵体有恙,可我大渝尚有其他将士。且不说别的,这一次,我愿率领云家军抗敌。”说话的,是云锦弦。 很快,主战的和主和的朝臣再次争吵起来。 一片混乱中,燕皇看向了赫云舒,只见她站在那里,只是听着众位朝臣的议论,并不说什么,似乎也不打算说什么,颇有隔岸观火的架势。 见状,燕皇不禁心如死灰。 可就在这时,有内侍匆匆而进,禀报道:“陛下,陛下,有好消息!” 正文 第两千零六十七章 为诛心而来 此刻,燕皇正是心情灰败的时候,乍一听到内侍说有好消息,他不由自主地抬起头来,带着几分不确定说道:“说下去!” 内侍忙应道:“启禀陛下,关中廖家的当家大小姐此刻正在宫门口等候,言称有让大魏退兵之策!” 听到这个,燕皇不禁两眼放光,此时此刻,再没有这个更让他开心的事情了。 只是,他心里到底是存了疑,这位关中廖家的当家大小姐不过是一个商贾之女,能有什么奇谋妙计? 想到这里,燕皇忍不住看了看正争论不休的朝臣和站在一旁缄默不语的赫云舒,尔后,他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左右现在也是苦无计策,不如,先听听这位廖小姐如何说。 于是,燕皇挥挥手,道:“传朕的旨意,即刻宣廖思敏进殿!” 内侍得了旨意,很快便出去了。 金銮殿内,争论不休的朝臣也暂时停止了争吵,他们也想看看,这位关中廖家的当家大小姐,能有什么高见? 很快,廖思敏在内侍的引领下走进了金銮殿。 今日的她,一身青色的衣裙,一头青丝只用一根簪子簪着,并无多余的发饰,看起来简单利落,俨然是她关中廖家当家大小姐的风范。 一走进金銮殿,她便屈膝跪地,恭恭敬敬地朝着燕皇行礼,尔后道:“民女廖思敏,见过陛下。” 燕皇抬抬手,道:“免礼。内侍说你有让大魏退兵之策,这件事可是真的?” “回陛下的话,内侍所言,句句属实。民女确实有一条妙计。” “好,即刻说来!”燕皇急促道。 没料想,廖思敏却是看了看左右的朝臣,道:“陛下,民女所说的计策,实在是不能被太多的人知道。不然,怕是会走漏了消息。” 燕皇神色微顿,道:“众位爱卿且先退下,金銮殿外等候。” 燕皇的命令,自然没有人敢质疑半分。 很快,朝臣一一退了出去。 赫云舒什么都没说,跟在朝臣的后面,也准备出去。 这时候,燕皇开口唤道:“铭王妃,留步。” 这便是让她留下的意思了。 赫云舒转过身,没有出去。 只不过,听到燕皇说这话的瞬间,廖思敏的神色微不可察地变化了一下,却又很快恢复了正常。 之后,内侍守在金銮殿门口,足以保证没有任何人可以进来。 此刻,偌大的金銮殿内,只余下燕皇、大太监刘福全、赫云舒和廖思敏四人而已。 这次,廖思敏终于开口,道:“陛下,您也知道,民女是商人出身。自幼便走南闯北,去过许多地方,就连大魏也有所涉足。也正是因为来往大魏多次,所以民女机缘巧合之下,得知了一个大秘密。” 燕皇沉吟一声,道:“看你现在这个意思,你所知道的这个秘密,和这一次的退敌之策有关?” “回陛下的话,没错。” “仔细说来。” 这时,廖思敏却是抿了抿嘴唇,道:“陛下,此事事关重大。有一些细节,民女希望能够向王妃娘娘求证。” 燕皇看了廖思敏一眼,之后又看了看赫云舒,道:“怎么,你所知道的秘密,和铭王妃有关?” “是。”廖思敏肯定道。 之后,燕皇看向了赫云舒。 赫云舒看了看他,道:“皇兄,尽管让廖小姐问吧,我也想知道,她所知道的秘密,到底是什么。” 燕皇点点头,示意廖思敏说下去。 随后,廖思敏看向了赫云舒,道:“王妃娘娘,听闻您前段时间在大魏游历的时候,在大魏京都遭遇了一场刺杀,有这回事吗?” “有。” “听闻那场刺杀被奉铁塔奉侯爷及时制止,甚至,连大魏皇DìDū亲临您所住的客栈,向您道歉,可有这回事?” “有。”xdw8 二人一问一答,言辞平和。 坐在龙椅上的燕皇却是听得一头雾水,他从来都不知,在大魏的时候赫云舒还经历了这么一档子事儿。 于是,他愈发支起耳朵,仔细听着二人的对话。 紧接着,廖思敏说道:“其实,王妃娘娘心里很清楚,派人刺杀您的,是大魏的皇后,对吗?” 听罢,赫云舒微微一笑,道:“本王妃倒是没有想到,你一个小小的商贾之女,居然能打探到这么多的消息。说起来,我倒是小看你了。” 廖思敏亦是一笑,道:“王妃娘娘说笑了,民女不过是恰好知道,说白了,不过是机缘巧合而已。” 随后,廖思敏看向了燕皇,正色道:“陛下,大魏皇后之所以如此忌惮王妃娘娘,是因为她觉得在大魏陛下心中,王妃娘娘的位置太过重要。” 廖思敏言尽于此,但话里的意思却是很明白了。她无非是想说明,大魏皇帝凤星辰情系赫云舒,这才使得大魏皇后心生嫉妒,甚至要下狠手刺杀赫云舒。 “所以呢?”燕皇阴沉着脸色问道。 “陛下,民女愚见,既然王妃娘娘与大魏皇帝颇有渊源,那么她前去大魏说和,想来是能够说得通的。再者说,如今铭王殿下伤重,不能为陛下分忧。那么铭王妃身为铭王殿下的正妃,是有理由做这件事的。听闻铭王殿下爱兵如子,一定不愿意看到数万将士惨死沙场。而王妃娘娘若是能够前往说和,不战而屈人之兵,那么待铭王殿下醒来,一定会感到慰藉的。” 燕皇面色微肃,道:“如今大魏陈兵边境,十万大军不是摆设,你要铭王妃如何能去得了大魏?” “陛下,民女听闻,此次率领这十万大军的是奉铁塔奉侯爷。只要是他,王妃娘娘是一定能够去的。”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陛下,民女是商人,商人地位低微,反而有很多机会可以知道许多秘密。早在大魏还是凤云歌当政的时候,奉铁塔奉侯爷曾开口,要求娶当时还是云舒公主的王妃娘娘。有这层关系在,奉侯爷是不会为难王妃娘娘的。” 听到这里,赫云舒忍不住笑了,看来,廖思敏这一次,是为诛心而来。 正文 第两千零六十八章 半真半假 随后,赫云舒看向了燕皇,他果然变了脸色。 赫云舒心里清楚,廖思敏这个人,心思实在是够细腻。 在廖思敏的心里,也一定清楚,如今燕凌寒伤重未醒,燕皇是不好让赫云舒也出去的,以免落下苛待铭王一家的名声。 身为君王,做事最是谨慎。背地里怎么都好,但是摆到明面上的事情,一定要有足够的说服力,只有这样才不会被天下人质疑。 但是,廖思敏接连说出两人对赫云舒情根深种,这话就很耐人寻味了。 一个男子,被许多女子惦记会被传为一段佳话,世人会说这男子才高天下。 可是一个女子,若是被许多男子视为心上人,旁人只会觉得这女子放荡不羁,不是个正派的人。 廖思敏接连抛出这两个重磅炸弹,就是要破解燕皇心中的忌惮。 试问,若赫云舒是一个水性杨花,处处留情的女人,他为何不能让她去做危险的事情? 很快,燕皇冷声道:“铭王妃,这位廖小姐所言,可是真的?” “半真半假。” “这话怎么说?”燕皇皱着眉问道。 “皇兄,在凤云歌当政的时候,奉铁塔的确是曾经开口求娶,却也只是为了护我周全。至于凤星辰的事情,则更是无稽之谈。” 只是,此刻这样的话,到底是失去了一些可信的程度。 赫云舒说完,燕皇的神色并未有丝毫的改变。 这时,廖思敏说道:“陛下,如今大魏在边境陈兵十万,实在是不可小觑。稍有不慎他们便会攻城,到那时,势必会生灵涂炭,血流成河,还请陛下早做决断。” 燕皇的手紧握着龙椅的扶手,久久不言。 廖思敏不再说什么,因为她心里清楚,如今燕皇心中的那根弦,已经开始动摇了。此刻,她要留一些时间给燕皇,让他自己想清楚。只要他自己想清楚了,就什么都好办了。 不知过了多久,燕皇看向了赫云舒,道:“弟妹,去大魏,你愿意吗?” “愿意。” 赫云舒的回答如此爽快,倒是让燕皇有些意外了。 紧接着,赫云舒补充道:“不过,在临走之前,我有一些请求,还希望皇兄一定要应允。” “好,你但说无妨。” “皇兄,我走之后,请你把凌寒接到宫里,派太医好生照顾。至于两个孩子,也一并接进来。此后,还希望皇兄和皇嫂多多费心,一定要将两个孩子抚养长大。我不求他们大富大贵,只求他们一世安稳,幸福无忧。” 听到赫云舒这样说,燕皇皱了皱眉,道:“弟妹,你不过是去一趟大魏而已,怎么像是在交代后事似的?眼下说这样的话,实在是不大吉利。” 赫云舒笑了笑,直白道:“皇兄,我就是在交代后事啊。不然你以为,我这个时候去大魏,还能活着回来不成?” “这话怎么说?”燕皇不解道。 他以为,凭赫云舒的本事,绝对是可以全身而退的。再加上赫云舒原本在大魏的经营,全身而退是不成问题的。 这时,赫云舒冷声一笑,道:“皇兄,你是君王,想必你更加明白,民意不可违这句话的意思吧?” 听罢,燕皇明白了。 如今冯老先生惨死在大渝,大魏群情激奋,在这样的情况下,大魏皇帝但凡是有丝毫徇私的行为,都会被大魏百姓所反对。 说起来,凤星辰做皇帝不过是两年多的时间,地位尚且不稳固,在这样的情况下,也就更加不敢违背民意。 再者说,冯老先生是大魏读书人心目中的楷模,而大魏朝堂之上,有一半多的人都倾慕冯老先生,如今他惨死,多少人都想着为他报仇,在这样的情况下,身为大魏皇帝的凤星辰非但不敢徇私,反而可能为了稳固自己的帝位,杀了前去说和的赫云舒,以儆效尤,给天下人一个交代。 想到这里,燕皇忍不住打了一个寒战,就差那么一点儿,他就要将赫云舒推入火坑了。 燕皇不禁一阵后怕,收起了自己的手,这时候他才发现,自己的掌心已经被冷汗浸湿了。 他看向廖思敏,冷声道:“铭王妃与你何愁何怨,你竟要送她去死?” 廖思敏惊了一下,慌忙跪倒在地,道:“陛下,民女绝无此意。民女只是觉得,王妃娘娘可解此次的危局,至于其他的,民女愚钝,实在是想不到。” 燕皇怒气稍解,也是,廖思敏不过是一介商贾之女,能有什么真知灼见?能说出先前那番话,已经是她所能够达到的顶峰了。 这时,赫云舒却是看向了廖思敏,道:“廖小姐,其实我们不妨敞开天窗说亮话,我若死了,你便能达成所愿,不是吗?” “王妃娘娘这话是什么意思,民女听不懂。” 赫云舒缓步走到跪着的廖思敏跟前,俯身伸手挑起了她的下巴,道:“廖小姐,事情发生到今天这个地步,不正是如你所愿吗?哦,或者我应该说,这不正是你一心图谋的吗?你筹谋了这么久,才有了眼下的局面,想来也是不容易啊。” “王妃娘娘,您就算是不想去大魏,也犯不着把屎盆子往民女头上扣啊!”廖思敏委屈道。 “怎么,还需要本王妃把话说得更明白一些吗?好啊,我可以说。你确定,真的要听吗?” 廖思敏冲着燕皇磕了几个响头,悲声道:“陛下,民女只是机缘巧合之下知道了一些事情,便愚钝的以为可以当做退敌之策,不成想因此开罪了王妃娘娘,还请陛下明鉴!” “弟妹……”燕皇皱了皱眉,想要说些什么。xdw8 赫云舒看向了燕皇,道:“皇兄,且先等我把话说完。等我说完了,你就什么都明白了。” 燕皇素来是相信赫云舒的,虽然这一次的事情赫云舒束手无策,反倒是廖思敏提出了退敌之策,但是他对于赫云舒的信任,也不是瞬间就会消失的。 眼下,他的确是想听听,赫云舒会说出什么来。 正文 第两千零六十九章 这、这怎么可能! 紧接着,赫云舒看向了廖思敏,道:“其实,一开始,我对你只是猜测,但是一步步走下来,你的行为验证了我的猜测。你捐出一百万两黄金,所图谋的不单单是一个好名声,你想要的,是无尽的权势和地位。那么,放眼整个天下,能够满足你这个条件的人,只有燕凌寒。我说的,对吗?” 廖思敏一脸无辜,道:“王妃娘娘,你在说什么,民女怎么就听不懂呢?” “现在听不懂没关系,慢慢你就懂了。为了达到你的目的,最开始的时候,你想要借着捐出银两的好名声,进而来败坏我的名声。可真的这么做了之后你才发现,这样根本行不通。所以,你就苦思冥想,想要改变策略。但是你没有想到,这时候铭王提议让天下适龄儿童都读书,这样一来,原本出身最为低微的人也有机会跻身仕途,所以,你就慌了,不是吗?” “王妃娘娘,您不想去大魏说和没关系,也没必要把屎盆子往民女头上扣吧?民女原本就出身于商贾之家,是没什么地位的人。铭王殿下提出的这个建议,对我只有好处,没有坏处,我为何要慌呢?” 赫云舒看了看廖思敏,道:“的确,这件事说起来不合常理。但是恕我直言,出身商贾之人,看重的最是钱财和利益。你舍弃了一百万两黄金才有了这么一个好名声,才有了更上一步的可能,可偏偏,铭王提出的这个建议可以让更多身份低微的人有机会可以抬高自己的身份,所以你便恼了,以为自己受到了欺骗,不是吗?” “王妃娘娘在说什么,民女实在是不懂。素来听闻王妃娘娘舌灿莲花,口才功夫甚是了得,民女今日可算是见识了。只是,民女没有做过的事情就是没有做过……” 赫云舒打断廖思敏的话,道:“我说你做什么了吗?我只是说你恼了,并未说你做了什么。你这么急着澄清,又算什么?” 廖思敏转而看向了燕皇,道:“陛下,王妃娘娘口若悬河,民女实在是说不过。况且,民女今日前来,不过是机缘巧合之下听到了那么一些消息,又想着如今大魏陈兵边境,恐对我大渝不利,所以想着来给陛下一个建议而已,却没有料到,惹来王妃娘娘诸多猜疑。王妃娘娘所言,实在是民女所不能承受的,还请陛下明鉴。”xdw8 刚刚,赫云舒和廖思敏之间的对话,燕皇虽然一字一句听得清清楚楚,但是心里却依旧是糊涂的。不过,他还不至于因为廖思敏的这些话就对赫云舒起疑心。 很快,他变了脸色,正色道:“廖思敏,铭王妃绝非贪生怕死之辈!上一次铭王被困于战场之上,当时尚未归顺的大蒙想要与大魏联合,进攻我大渝。那时候,铭王妃二话不说,抛下刚出生不久的孩子远赴大魏,一举筹谋之下换掉了曾经的大魏皇帝凤云歌,扶持如今的大魏皇帝凤星辰上位,从而粉碎了大蒙的阴谋,解了大渝之危。当时那般步步凶险的困局铭王妃尚且不惧,更不必说今日这番光景了。” 听罢,廖思敏身子一震,她倒是不知,这中间还有这么一档子事儿。于是,她连连磕头,道:“陛下,民女一时失言,还请陛下恕罪。” “罢了,你先不要说话,听铭王妃说。”燕皇一锤定音,绝了廖思敏想要开口的心思。 廖思敏不敢言语,乖乖站在一旁。 继而,燕皇看向了赫云舒,道:“弟妹,你有什么要说的,接着说。” 赫云舒也看了看燕皇,她倒是没有想到,今日燕皇的脑子这么够用,原本她还以为,要多花费一些口舌才能让他对廖思敏起疑心呢,现在这样,倒是少了她的不少麻烦。 如此,赫云舒倒不遮掩了。 她开门见山,道:“皇兄,九大学士被杀和驿馆之中的大火,皆是廖思敏所为。” 一石激起千层浪! 燕皇惊得从龙椅上站了起来,惊声道:“这、这怎么可能!” “民女冤枉,民女冤枉啊,陛下!”廖思敏连呼冤枉,神情凄楚。 可赫云舒,并未接着说什么。 最初的震惊过后,燕皇渐渐缓过神来,重新坐在了龙椅之上。他自问对赫云舒是比较了解的,她从来都不是一个信口雌黄的人,如今她既然说了这样的话,就一定有所依据。 而他,等着看她手里的证据。 于是,燕皇沉声道:“弟妹,你有证据吗?” “当然有。九大学士被杀之后,夫君一路查探,从而有所收获。实则,九大学士被杀之前,曾有人假传圣旨。九大学士皆是满腹经纶之人,又时常出入宫中,对于内侍的穿着最是清楚不过。原本夫君怀疑是有人串通宫内之人为之,后来经过查探发现并非如此。最后查出的事实证明,问题出在供应内侍衣物的皇商身上。” “皇商?”燕皇诧异道。 “皇兄日理万机,想必不知。宫内位高权重之人的衣物,皆是从外面购进布料,经绣房的宫女加工。可内侍的衣服,却是皇商所造,做好之后送入宫中。只不过,内侍到底是宫内人,皇商所造的衣服要经过严格的记录,为的就是不让这内侍的衣服流落在外,被别有用心之人利用。夫君顺着这条线索去查,进而发现,供应衣服的皇商和廖家有些关系,换言之,是廖家的傀儡。” 说着,赫云舒从袖子里取出一张供词,道:“皇兄,这便是那傀儡的供词,请皇兄过目。” 刘福全很快走下,从赫云舒手中接过供词,呈给燕皇。 燕皇看罢,忍不住怒火中烧,扬手指向廖思敏,道:“廖思敏,如今你还有何话要说?” 廖思敏连连摇头,道:“陛下,此事和民女无关,民女是冤枉的!” 赫云舒看向了廖思敏,道:“别急,我的话还没说完呢。” 紧接着,赫云舒就抛出了更有说服力的事实。 正文 第两千零七十章 你还真是天真啊 “皇兄,当时虽然夫君查到了皇商的事情,但是,单凭这一点,并不能证明杀死九大学士的人就是廖思敏。于是夫君和我商议,兵行险招,送信去大魏,请冯老先生前来。那时候,我们想的是,既然对方要破坏编选书籍一事,就一定不会收手。” 听到这话,廖思敏瞬间睁大了眼睛。 赫云舒看了她一眼,尔后说道:“换言之,这是我与夫君设下的一出引蛇出洞。果然如我所料,这个杀死九大学士的幕后黑手再次出手,放火烧了驿馆。当晚,我铭王府的暗卫亲眼看到,那最终引发驿馆大火的天灯出自永宁巷的一间房屋。之后,有人从那房间出来,廖小姐,你是否想知道,此人最终的目的地,是哪里?” 听罢,廖思敏的身子突然颤抖起来。 “说下去!”燕皇催促道。 “皇兄,那人最终去的,是廖思敏所住的地方。” 廖思敏满脸惊恐,道:“陛下,民女冤枉,民女出身商贾,历来奉公守法,从未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情,更别说这些假扮内侍、刺杀九大学士的大事了。这次的事情,一定是有人嫁祸栽赃的!” 燕皇冷冷地看着廖思敏,道:“你有没有做,不是凭你这张嘴来说,而是要用证据来说话。朕相信,若你没有做过,铭王妃绝对不会将这件事算在你的头上。” 赫云舒瞥了廖思敏一眼,道:“没想到,事到如今你还觉得自己是冤枉的。你意图烧死冯老先生等人,为的就是引发大渝和大魏之间的纷争。你当然清楚,如今铭王伤重未醒,你若是提议由我出面去大魏,陛下十有仈Jiǔ会同意。但是同时你心里也很清楚,我此去大魏,必定是有去无回。如此一来,你想要除掉我的心思也就达成了。而你,也可以凭借着这次的妙计更上一层楼,或许,陛下感念之下,还会赐给你一个什么县主抑或是郡主之类的名号,如此,日后你也就有了接触铭王的可能,不是吗?” 廖思敏面色惨白,悲声道:“陛下,民女是冤枉的!” “皇兄,请即刻宣曦泽进殿。” “曦泽?”燕皇诧异道。 前阵子,燕曦泽闹着去赵家,想要带赵云卿离开,没奈何赵云卿的父亲不同意,这件事就那么一直僵持着。燕皇还以为,燕曦泽还一直待在赵家没出来呢,可是,眼下赫云舒提及燕曦泽,想必是和这件事有些关联的。 于是,燕皇迫不及待道:“传太子。” 很快,燕曦泽大步走了进来。 他手里捧着一卷卷宗,双手呈上,道:“父王,儿臣受皇叔开导,前去关中查探。从而查到廖家的一艘船倾覆于闽江之中,全船一百五十余人悉数毙命。事后廖家积极赔偿,免了死者家属的侵扰。但实际上,这一百五十余人不是被淹死,而是被活活炼油烧死的。而这由一百五十余人炼成的油,最终被用在了引发驿馆的大火上。这卷宗上面,清楚地记录了这一切发生的过程。” 这份卷宗,燕皇是圆睁着双眼看完的。 看罢之后,他重重地拍了一下龙椅的扶手,愤愤道:“廖思敏,如今你还有何话要说?” “陛下,此事民女全然不知,定然是有人暗中陷害。” 燕曦泽看向廖思敏,道:“经手这件事的人,姓白,我说的没错吧?事后你要杀此人灭口,没料想被他逃了,此人现在已经被我看押。怎么,廖小姐想见见吗?” 廖思敏仍是摇头,坚称自己和此事无关。 赫云舒蓦地笑了,扬手甩出一沓信封,冷声道:“廖思敏,你以为你不承认就行了?怎么,这信封上的字迹,你不觉得熟悉吗?” 廖思敏只看了一眼,便呆若木鸡。 她伸手去抢这些信封,忙不迭地就想往嘴里塞。 燕皇大怒:“按住她!” 这话,是冲着燕曦泽说的。 赫云舒却是伸手拦住了燕曦泽,尔后看向了燕皇,道:“皇兄,不必拦她,这些信封她吃不完的。再者说,她纵然是能将其全部吞下,将她肚子抛开再拿出来也就是了,左右百里世家的少主在我铭王府上,做这件事,不难。” 听罢,廖思敏果然停止了手上的动作。 燕曦泽这才捡起地上的信封,呈送给燕皇。 燕皇看罢,气得几乎要跳脚。 这信是分别给大魏的左丞相、御史中丞的,内容无非是让他们在朝堂之上进言,借着冯老先生被杀一事大做文章,最大限度地挑起大魏百姓的怒火。 而这二人之所以如此听话,是因为收受了廖思敏的巨额贿赂。 燕皇扬手指向廖思敏,怒声道:“你这毒妇,竟想断送整个大渝!” 事到如今,廖思敏退无可退,她狂笑一声,道:“陛下,这偌大一个大渝,能够断送在我这一介草民手上,也算是一件奇事,不是吗?” “来人,拿下她!” 很快,禁军冲进金銮殿,按住了廖思敏。 廖思敏却很是得意,道:“陛下、铭王妃、太子殿下,就算是你们如今抓到了我,可大魏十万大军兵临城下,你们也活不了几天了!” 听到这话,燕皇更是面色惨白。 的确,事情发展到现在,就算是抓住了廖思敏这个毒妇,也终究于事无补了。 赫云舒却是一笑,道:“廖思敏,事到如今你还这样想,看来,你还真是天真啊。” “你说什么?”廖思敏惊恐道。 “冯老先生等人根本就没有死,大魏之困,也全然不存在。从头到尾,这只是引你露出马脚的一个计策而已。” “什么!”廖思敏双眼大睁,不敢相信这件事,片刻后,她猛然摇头,道,“不可能!这不可能!那一晚,冯老先生等人分明住在着火的那间屋子里,这一点,我的人亲眼所见,不会有假!而且,从头至尾,根本没有人从那间屋子里逃出来!”xdw8 “对啊,的确没有人从那间屋子里逃出来,因为他们根本就没有必要逃!” 赫云舒的话,彻底让廖思敏糊涂了。 正文 第两千零七十一章 你一定是在骗我! 糊涂的不仅仅是廖思敏,还有燕皇。 他看着赫云舒,眼神中满是不解。 那么多的事情明明都发生了,为什么赫云舒却说没有发生过?还是说,这其中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 于是,他愈发殷切的看向赫云舒,等待着她的回答。 这时,赫云舒说道:“早在冯老先生等人入住驿馆之前,驿馆周围的所有商铺就已经在我铭王府的名下。掌握了这些,我就可以让人挖一条通往驿馆的地道。起火的当晚,冯老先生等人便已经借着这地道安全离开,眼下,他们在另一个安静的地方编纂书籍,并未受到任何打扰。想来,不过一两日,书籍就编纂好了。” “这不可能!”廖思敏瞪大了眼睛吼道。 “事在人为,没有什么不可能。我说过,请冯老先生到大渝来,就是一出引蛇出洞。” 廖思敏猛然摇头,道:“不,你不可能这样算无遗策,你一定是在骗我!一定是在骗我!” 赫云舒冷笑一声,道:“骗你?我还真没有那个闲心!” “不,这不可能!就算是你能从驿馆之中挖通地道,救走冯老先生等人,可是,大渝派去的使者被杀是真的,大魏百姓的请愿是真的,大魏在边境陈兵十万也是真的,这些,都是骗不了人的!”xdw8 “廖思敏,你以为你听到的就都是真实的吗?我既然打定了主意要做戏,自然要做全套。换言之,你真的亲眼目睹大渝的使者被杀了吗?你真的亲眼看到大魏百姓请愿了吗?你又真的看到大魏在边境陈兵十万了吗?统统都没有,因为你身在大渝京城,无法看到,只能通过别人转述给你的消息。而我,早已掌握你在外面的所有眼睛和耳朵,之所以还能等到今日,不过是想看你自己露馅罢了。” 廖思敏双眼圆睁,纵然她再不肯相信,这也已经成为现实。 可她,仍然是不愿意相信。 明明,她就要成功了啊!明明她马上就能设计除掉赫云舒,接近燕凌寒,登上人生的高峰,可这一切,怎么突然就都变了呢? 这时候,燕皇也听明白了。 知道如今的困局是假的,燕皇终于放心了。 他怒不可遏,扬手指向廖思敏,道:“你这毒妇,若非铭王和铭王妃计谋无双,如今大渝真的要葬送在你这小人的手上!来人,即刻将其关入天牢,等候发落!” 即刻,禁军就要将廖思敏拖走。 这时,廖思敏却是使劲挣扎,大喊道:“陛下,事到如今,你还要维持这副伪善的面孔吗?” 廖思敏的话,引来赫云舒的侧目。 像是受到了鼓舞一般,廖思敏冲着燕皇大喊道:“陛下,你做了那么多对不起铭王的事情,如今还想着遮掩过去吗?” 燕皇愈发愤怒,呵斥道:“休要听这毒妇胡言乱语,来人,将她拖出去!” “皇兄!”赫云舒开口,阻拦了燕皇,道,“皇兄,不如听听看,她究竟想要说什么。” 燕皇瞥了那廖思敏一眼,道:“一个心肠如此毒辣的妇人,能够说出什么鬼话来,多半不过是蛊惑人心罢了!” 这时,廖思敏瞅准机会,大声道:“铭王妃,你听好了,铭王重伤,此事正是他这好皇兄所为!” “你说什么!”这一次,齐齐开口的,是赫云舒和燕皇二人。 同样惊诧的,还有站在一旁的燕曦泽。 赫云舒三步并作两步到了廖思敏跟前,捏紧了她的下巴,道:“你知道些什么,通通说出来,否则,我现在就要了你的命!” 说罢,赫云舒松开了她,给她机会,让她开口。 廖思敏缓了一口气,道:“从冯老先生到大渝来的路上,我便安排了许多杀手去刺杀。如你所知,因为我意在燕凌寒,所以我绝不会让人对他不利。而且,最终重伤他的人,根本不是我派去的。可普天之下,能对他动杀心的人,除了这位高高在上的大渝陛下,还能有谁呢?” “重伤燕凌寒的人,当真不是你派的?” 廖思敏冷笑一声,道:“我聪慧无双的王妃娘娘,你不妨想想看,事情到了现在这个地步,我还有必要说谎吗?再者说,我根本没有理由伤害他。事实上,你早就对这位大渝陛下起疑心了,不是吗?” 燕皇看向赫云舒,似乎要从她那里求证什么。 而廖思敏抓住机会开口,道:“陛下,从你的角度来说,你对铭王动了杀心是对的。多年来,他立下了赫赫战功,却又不仅仅是个头脑简单的武夫,文韬武略,他无一不通。别的不说,就说这次的事情,他定下的计策,连你都蒙在鼓里,不正是说明了他的高明,也说明了他对你心存忌惮吗?” “不,凌寒做事,从来不需要向朕言明。而朕,也从未做过对不起他的事情。”燕皇的话,说得情真意切。 廖思敏却是反驳道:“那陛下不妨说说看,除了你,还有谁有理由对铭王动杀机呢?只有你。铭王位高权重,极负才能,在百姓之中很有声望。可如今你已经年迈,帝位必然要交给你的儿子来继承。可是,一个毫无根基的新帝,原本就难以立威,若他身边再有一位声威赫赫的皇叔,他这个皇帝也做不好。所以,为了你的儿子考虑,你一定会对铭王下手的。除此之外,你没有别的选择!” 说完自己的判断,廖思敏洋洋自得。 燕皇冷笑一声,道:“朕没有做过的事情,用不着解释什么。” 转瞬,燕皇像是想到了什么,猛然转头看向了赫云舒,激动道:“弟妹,是不是……” 后面的话,他没有说出来。 赫云舒并不说什么,只看向了廖思敏,道:“我不得不承认,你心思细腻,远胜于一般的女子。哪怕是到了这般地步,知道自己必死无疑,还想着挑拨铭王和陛下的关系,单单是这份胆识,不知该让多少男子望尘莫及了。” 廖思敏笑了笑,道:“王妃娘娘,一个人不可能永远占上风,也不可能永远算无遗策。比如现在,王妃娘娘是否知道,你的铭王府中,正发生什么吗?” 听罢,燕皇眉心一跳,不好,这个毒妇有后招儿! 正文 第两千零七十二章 该着急的人,是你 意识到这一点,燕皇大声道:“弟妹,快回铭王府!” 片刻后,燕皇又补充道:“曦泽,你带着禁军,与你皇婶一道去!” 燕曦泽即刻转身,大步就要往外走,只是,赫云舒仍是站在那里,纹丝未动。 她看向廖思敏,轻蔑道:“你以为,我做了这么多,现在还会对你毫无防备吗?” 廖思敏不相信的摇头,道:“不,不可能!你不可能事事都算得到!” “的确,我不可能事事都算得到。但是,做任何事情之前,我都会保证我家人的安全。否则,其余的一切,都没有任何意义。今日我既然到这里来,就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你想要留后手,拿我的孩子当人质,抑或是拿我的夫君做人质,这根本就不可能!” 廖思敏惊愕的看着赫云舒,不敢相信无声无息间,赫云舒已经做了那么多的准备。 她简直无法想象,这个世界上居然有这么可怕的女人,偏偏这么可怕的女人还是她的对手! 一时间,廖思敏难以接受这个事实。 不过,在震惊之余,廖思敏仍存留着最后的希望。她看向赫云舒,道:“王妃娘娘,纵然你自以为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但是,你也须得明白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这句话。这一点,尤其是在功夫上,体现得更加淋漓尽致。恕我直言,你府上的暗卫挡不住我的人。他是这世间少有的高手,无人能胜得了他。你的人的确曾经发现过他的踪迹,但是都被他甩掉了,不是吗?” “所以说,眼下你派去铭王府的人,就有这个人?” “没错儿!”廖思敏得意道。 的确,在以往的查探中,赫云舒的确是注意到了这么一个年轻人,武功高强,相貌平平。看来,今天就是这个人现身的时候。 原本,廖思敏想要在赫云舒的脸上看到颓败的神色,然而,此刻的赫云舒,面容平静如水,就好像刚才所听到的一切,不过是很平常的话罢了。 “怎么,你一点儿也不着急吗?”廖思敏诧异道。 赫云舒微微一笑,反问道:“我有什么好着急的?该着急的人,是你。” “这话怎么说?” “我当然相信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这句话,但是在这个世界上,无人能是我夫君的对手。”赫云舒言辞笃定,说了这句话。 廖思敏冷笑一声,道:“铭王妃,你可真是狂妄,你只怕是忘了,如今铭王他……” 话说到这里,廖思敏突然停了一下,尔后她双眼圆睁,不可置信地看向赫云舒,大声道:“难不成,铭王他根本就没有受伤?” “你以为,本王是那么容易受伤的吗?” 这中气十足的声音,来自金銮殿之外。 众人朝着大殿门口看去,看到了一身黑色王服的燕凌寒,正阔步走进金銮殿。xdw8 他神采奕奕,满面容光,绝不是受伤之人的气色。 燕凌寒大步走进来,只是其他的人,他一概不看,那专注的眼神只投注在赫云舒的身上,仿佛这整个世界间,他在意的人,只有一个她而已。 他径直朝着赫云舒走过去,唇角轻扬,带起一抹笑意。尔后他开口,带着柔软的气息:“娘子,为夫幸不辱命。” 赫云舒回之一笑,道:“当然,在这个世界上,无人能是我夫君的对手。” 燕凌寒的笑声愈发清越,很是自豪道:“我家娘子果然会说话。走吧,事情解决了,我们回家,算算时间,该让人准备午饭了。” 他的话说得极为随意,好似这根本不是庄严巍峨的金銮殿,而是他铭王府的后院。 至于惊愕不已的燕皇等人,他好像全都看不到似的。 燕皇轻咳一声,妄图找回一些存在感:“咳咳,凌寒,你没事?” “当然。”燕凌寒应着,眼神却一刻也没有离开过赫云舒。 燕皇还想说些什么,最终也只是嘴巴张了张,放弃了。要想让燕凌寒的注意力从赫云舒的身上转移到他的身上来,呵呵,他还是不要找虐了吧。 至此,廖思敏总算是明白,她败了,而且是一败涂地。她自以为天衣无缝的计谋,在这对夫妻面前,不过是雕虫小技。 她的身子终于软下去,任凭禁军将她拖出去。 只是,临到要出金銮殿的时候,她突然疯了一样抓住了大殿的门,冲着大殿内吼道:“陛下,铭王这般行事,可是欺君之罪!再者,边关告急这样的军情大事他都敢作假,你以为他还把你这个皇帝放在眼里吗?如今你不除掉他,来日,就是他来除掉你……啊,放开我,放开我……” 很快,廖思敏的声音越来越小,直到消失不见。 燕凌寒旁若无人地牵起赫云舒的手,朝着殿外走去。 他一边走一边朝着后面扬了扬手,道:“皇兄,一应人犯如今关在我王府的大牢之中,你得空儿找人去带回来!我累了,要歇几日。” 话说完了,燕凌寒人也走掉了。 燕皇以手扶额,很是无语。 “父皇,廖思敏所言,纯粹是诛心之举,您绝对不要上当啊。”燕曦泽恳切道。 燕皇看了看自己的儿子,突然不想说话了。 可这么沉默着也不合适,最终,他摆摆手,道:“曦泽啊,这次的事情,怎么你也瞒着朕?” “父皇,是这样的。皇叔说要找个不怎么起眼的人来做这件事,刚巧眼下我是最没有存在感的人,所以就找了我。皇叔让我保密,所以我就……” “罢了!”燕皇打断了燕曦泽的话,尔后道,“敢说朕的儿子不起眼,也就只有你这个皇叔了。好了,这阵子你辛苦了,回去歇着吧。” 燕曦泽应声,很快离开。 他走之后,燕皇坐在龙椅之上,久久不言。 最终,刘福全忐忑地上前,道:“陛下,是否摆驾寝宫?” 燕皇这才抬起头来,看向刘福全,道:“福全,你说朕的这个皇弟,是不是真的很好,文韬武略,一应俱全?” 这话,倒是把一向圆滑的刘福全问住了。一时间,他竟不知该如何开口了。 正文 第两千零七十三章 一坑一个准儿 刘福全噤若寒蝉,不敢回答燕皇的问题。 燕皇却死盯着他,等着他回答。 瞬间,刘福全的脑门儿上就冒汗了。 燕皇的脸上突然带了笑,道:“怎么,不敢说?” 刘福全来不及擦脑门儿上的冷汗,直接就跪了下去,道:“陛下,此等妄议皇亲之事,奴才实在是不敢啊。” 燕皇收住了脸上的笑,指了指刘福全,道:“你这个人啊,一辈子说话都谨慎。怎么,如今连句实话都不敢说了么?” “陛下,老奴愚钝无知,许多事情都看不开,看不开啊。” 燕皇笑了笑,不再说什么。 而另一边,回铭王府的马车上,燕凌寒无限感慨道:“装睡装了这么久,可把我闷坏了。” 赫云舒撇撇嘴,道:“你少得了便宜还卖乖,这阵子出人出力的是我,你就干躺在床上,还委屈你了?” “没委屈我,委屈了我娘子啊。”说着,燕凌寒亲昵地揽住了赫云舒的肩膀。 赫云舒打掉他的手,道:“你有这份闲心,不如好好想一想,回去怎么给两个小家伙解释?” “这有什么好解释的?他们的父王昏迷了许久,如今终于醒来,他们高兴还来不及呢,要什么解释?” “铭王殿下,容我提醒你,做人要诚信。尤其是做人家父亲的人,更要如此。” 燕凌寒眉眼微转,道:“娘子,我记得,这件事也不是我一个人做的啊。” 赫云舒两手一摊,一脸无辜道:“装睡的人是你,又不是我。我尽可以说我也被你蒙骗了。” “可是,娘子你刚刚才说过,做人要诚信,既然要做父亲的人要如此,那这做母亲的人,是不是也要做一下表率?有道是有难同当,我的好娘子,你就陪我一起承受孩子们的质疑吧。” 赫云舒乐呵呵的一笑,道:“不了,这么好的事情,还是你一个人受着吧。哦,对了,书上只说养不教,父之过,可没提母之过的事,既然如此,我小小的说一下谎,应该也是不成问题的。” 这下,燕凌寒彻底哑口无言了。 原本他觉得自己这口才还是可以的,奈何遇到了他家娘子,就完全是小巫见大巫了。 不过,既然说不过,那就……亲吧。xdw8 于是,燕凌寒当机立断,亲了上去,占够了便宜。 这一亲,便一直快到铭王府才停了下来。 尔后,燕凌寒笑呵呵的看着赫云舒,道:“有了娘子给的甜蜜,有什么刀山火海我也不怕了。” 赫云舒瞪了他一眼,道:“瞧你这出息,不过是见自己的孩子,怎么就是刀山火海了?” “唉,正是孩子才不好对付啊,因为你根本不知道,孩子会出什么招儿。”燕凌寒无限感慨道。 赫云舒掩嘴偷笑,眼下倒是有些同情燕凌寒了。 待下了马车之后,燕凌寒心无旁骛,扶着赫云舒下来。 尔后一转身,他就愣住了。 此刻,他的一儿一女端端正正地站在王府的门口两侧,两人手中各拿着一把小短剑,脸上的表情要多严肃有多严肃。 见状,燕凌寒突然有些腿软,他暗暗问道:“娘子,我可以装晕吗?” 赫云舒故作严肃,道:“只怕是不能。瞧着这两个孩子的样子,怕是什么都知道了。我劝你啊,还是坦白从宽,不然,啧啧……” 如此,燕凌寒只得硬着头皮上前,脸上洋溢着身为慈父的笑容:“恭让,灵毓,你们是在这里等我吗?” “是。”两个孩子异口同声道,脸上严肃的表情却是半分没变。 “那你们累不累呀,走,咱们进府去。父王让人买了葡萄,可好吃了。”说着,燕凌寒就准备上前抱两个孩子进去。 没料想,还没等他靠近,两个孩子就挥出了手中的短剑,拦住了王府的大门,愤愤道:“父王,你把我们骗得好苦!” 说完,小灵毓竟是委屈哭了:“你这算是什么父王?因为担心你,我哭了好多次,可哥哥说,不能只顾着哭,要懂事,要不让母妃担心,所以就算我哭着我也练剑。你看看,我这手上都磨了好几个泡。可结果呢,竟是父王骗了我们,拿我们当猴儿耍!” 这时,为了避免两个孩子转移视线,赫云舒也火上浇油,道:“没错,这次你们的父王实在是太过分了,连母妃都敢骗。这阵子,母妃多辛苦呀,也背着你们哭了好多次呢。” 说着,赫云舒还带上了哭腔。 两个孩子找到了同盟,情绪瞬间被感染,一左一右地扑进了赫云舒的怀里。 一个说:“母妃,这一次一定要罚父王!” 另一个也跟着附和:“对,母妃,父王这样骗人,实在是不对。你绝对不可以原谅他!” 赫云舒也跟着义愤填膺道:“好,就按你们说的办!你们说,该怎么惩罚他?” 小灵毓摸了摸嘴,道:“不让父王吃饭!” 小恭让则更狠:“不让父王进你的房间!” “好!”赫云舒爽快地答应了孩子们的请求。 燕凌寒站在一旁,听的是目瞪口呆。这俩孩子,坑爹一坑一个准儿!哦对,还有一个坑夫的! 然而,他也只能受着,于是他愈发放软了语气说道:“好好好,父王认罚,那咱们现在可以进去了吗?” 他早就瞧见了,那边禁军统领江城已经带着人过来了,不过是碍着不好撞破这里的事情,才在那边的街角藏着。 可那街角距离这里并不远,他和孩子们的对话,江城和他身后的那帮禁军一定都听到了,甚至,还偷笑了。 于是此时此刻,燕凌寒只想着在自己形象尽失之前多多少少挽回一点,他是冷面无情杀人如麻的铭王好么? 然而,两个孩子却不买账:“父王,惩罚归惩罚,这次的事情,你要说个清楚。你若是不说清楚,以后我们就不跟你讲话了。” “好好好,父王一定跟你们说清楚。不过眼下呢,咱们地牢里关着一些坏人,你皇伯伯已经派人来提了。你们瞧,他们人就在那里呢。”说着,燕凌寒朝着街角指了指。 正文 第两千零七十四章 只要你守口如瓶 两个孩子顺着燕凌寒手指的方向看了看,也就瞧见了藏在那里的禁军。 眼下,两个孩子还挺上道儿,当即就朝着燕凌寒行了礼,乖巧的站在了他的身后,简直让他受宠若惊。 于是,燕凌寒暂时摆出了身为铭王的派头儿,进了府。xdw8 没料想,此时身后传来两个孩子警告的声音:“父王,待送走了皇伯伯派来的禁军,来找我们解释清楚这次的事情。” 果然,躲是躲不过的。 燕凌寒暗暗点头,道:“一定,一定。” 得到燕凌寒的答复,两个孩子才提着短剑满意地朝着后院走去。 燕凌寒则站定,等着江城带着一干禁军过来。 赫云舒站在一旁,道:“刚刚的表现,还不错。” 燕凌寒一脸无奈。 很快,江城就带着禁军过来了。 虽然刚刚他们听了许久的墙根儿,一个个都是满脸震惊,又有些想笑,但是此刻走到燕凌寒的面前,这些个禁军一个比一个严肃。 他们心里很清楚,哪怕是燕凌寒面对孩子们的时候再软萌,那也只是在孩子们面前。这位铭王殿下的冷厉之名,那可不是白来的。谁要是敢在他面前造次,保准要吃一番苦头。 所以,此刻他们谁也不敢表露出半分的情绪,一个个恨不得将刚才听到的话全忘了。 燕凌寒瞥了他们一眼,并没有多余的话,径直带着他们去了铭王府的地牢。 地牢里关着今日袭扰铭王府的人,其中有那么一个年轻人,身手很是了得,于是关在了地牢深处,身上锁着层层的锁链。 禁军拿了人,即刻便要离开。 燕凌寒招手叫过江城,一脸严肃道:“本王有件要紧的事情,务必要叮嘱你。” 一听这话,江城顿时神经紧绷,道:“铭王殿下,请讲。” 燕凌寒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他身后的那些禁军,警告道:“本王接下来要交代的事情,是非常重要的。你们若是办不好,你们一个个的,呵呵……” 燕凌寒这一声“呵呵”,可算是吓坏了江城,他慌忙表态:“铭王殿下,只要是您交代的事情,属下一定竭尽全力,哪怕是肝脑涂地也一定会办好的!” 江城这一番话,可算是表足了自己的诚心。 燕凌寒却是微微板了板脸,道:“本王不要你肝脑涂地,只要你守口如瓶,本王的话,你可明白?” 一时间,江城愣了愣,没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 燕凌寒瞪了瞪眼睛,暗含威胁。 江城恍然大悟,慌忙点头,道:“殿下放心,属下一定守口如瓶。” 说完,他又连忙补充道:“属下手下的这一帮弟兄,亦是如此。” “那便好了,日后本王若是听到一星半点儿的风声,便是从你这里传出去的。你就是罪魁祸首,懂吗?” “懂,懂,属下懂了。” 燕凌寒这才拉了拉江城的领子,让他靠近了一些,说道:“还有,留心那个浑身绑铁链的,功夫不弱,别让他跑了。” 江城自是连连点头。 该说的话说完了,燕凌寒也就走了,独留江城在原地。 此刻,江城看着燕凌寒的背影,不由自主地嘀咕道:“明明这最后一句话才是最重要的,铭王殿下怎么本末倒置啊?” 不成想,他话音刚落,一道黑影就出现在他的身旁,提醒道:“我家王爷交代的事情,千万别忘了。” 江城吓得退开了几步远,这才瞧见那黑影一身的黑衣,怀里抱着一把剑,想来是铭王府的暗卫。 好嘛,他在人家的地盘上说人家的坏话,还被听了个正着。 江城嘴唇紧抿,快走几步靠近了那暗卫,道:“大哥,刚才的话,全都给忘了吧。” 暗卫瞥了他一眼,连句话都懒得说,嗖地一下又没影儿了。 这下,江城再不敢说什么,押着人以最快的速度逃也似的离开了铭王府。 至于燕凌寒,则去找自家孩子认错。 半道上,赫云舒冷不丁问道:“今日抓到的,就只有这些人么?” “是。有什么不对么?”燕凌寒疑惑道。 赫云舒没有回答,而是接着问道:“廖思敏的住处,查了么?” “查了,少了一个潘巧巧。不过已经派人去找了,想来很快就会有消息了。” 赫云舒点点头,没再问什么。 燕凌寒很快就到了两个孩子的院子,此刻,两个孩子待在小书房里。 两人很默契地坐在桌子后面,抱着双臂,似乎是等着燕凌寒自投罗网似的。 见二人过来,小灵毓很爽快地给赫云舒搬了一把椅子,至于燕凌寒,啧啧,只能站着了。 燕凌寒瞧了瞧这架势,觉得挺像是三堂会审。 这时,小灵毓敲了敲桌子,道:“父王,你可以说了。” 燕凌寒一脸诚恳,道:“孩子们,九大学士被杀,朝野中人心惶惶,为父身为亲王,自当为你们的皇伯伯分忧,所以,势必是要抓住这个幕后黑手的。可是这人藏在幕后,不好找,于是父王只能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你瞧,你父王我……” “父王!”小灵毓打断燕凌寒的话,道,“最终的结果我们已经知道了,也知道你设计找出了这幕后黑手。但是,你设计就设计,为何一定要瞒着我们?” 燕凌寒想了想,措辞严谨:“这个嘛,实在是考虑到实际情况。你看,你们还小,不懂得做戏。若是知道父王是装着受伤,到了外面必定会喜笑颜开,没有半分的悲伤,若是这样的话,岂不是露馅了?” 听罢,小恭让和小灵毓互相看了看。 小灵毓问道:“哥哥,父王这意思,是说我们傻吗?” 小恭让点点头,肯定道:“妹妹,父王就是这个意思。” 小灵毓气鼓鼓道:“父王,明明是你做错了事情,倒还嫌弃我和哥哥傻?你没有试过,怎么就知道我和哥哥一定会露馅呢?你没有证实过就胡乱说话,实非君子所为!” 被小灵毓这般教训,燕凌寒偏偏半分脾气都没有。 不过,看着小灵毓那因气鼓鼓而饱胀的小脸,燕凌寒突然有了主意。 正文 第两千零七十五章 还有后招儿? 有了主意之后,燕凌寒堆起了满脸的笑,看向了小灵毓,语气要多温柔有多温柔,要多和善有多和善:“灵毓,父王带你去东郊的山上玩好不好?我早就让人看好了,那山上的柿子熟了,还有核桃和野山枣,当然,父王派去的人只发现了这么多的好东西,你若是去了,保不准能发现更多。” 瞬间,小灵毓两眼放光:“真的?” 燕凌寒连连点头,确认这件事是真的。 小灵毓正要说些什么,就被小恭让碰了碰胳膊,瞬间,她心神领会,板起脸看着燕凌寒,道:“父王,这就是你认错的态度?” “灵毓,父王这认错的诚心还不够吗?现在这个时候,山上的野兔和野鸡正是肥美的时候,不管是拿来做汤还是烤肉吃,都特别美味。说起来父王也好久没有做吃的给你了,恰好明日无事,可以带你去。” 燕凌寒的话循循善诱,一步步把小灵毓往坑里带。 小灵毓抿抿嘴唇,看向了小恭让。 见状,小恭让算是明白了,自己这个妹妹,实在是指望不上。看来,还是要他自己亲自出马。 于是,小恭让小脸紧绷,看着燕凌寒说道:“父王,你不够诚实。” 面对儿子的质问,燕凌寒乖乖认错,道:“是,这一次是父王想当然了,以为你们不会做戏,若有下次,父王一定会与你们仔细商议的。我保证。” 燕凌寒的这个回答,姑且让小恭让满意。 他点点头,道:“父王,做大人的,尤其是做父亲的人,一定要说话算数的。” 燕凌寒也点点头,道:“当然。父王说话算数。如果以后还有类似的情况,一定会告诉你们的。” 这样,小恭让才算是满意。 他也补充道:“父王,就算是要做戏给别人看,我也是可以的。但是你不可以骗我,你这次受伤,真的让我很难过。” 说着,小恭让也带上了哭腔,原本,他是一直隐忍着自己的情绪的。 燕凌寒上前,抱住了他,道:“放心,以后不会了。” “嗯。”小恭让闷声应道。 就这样,燕凌寒解开了两个孩子的心结,同时向他们承诺,明日带着他们去山上玩儿。 很快,两个孩子就欢天喜地地去学堂念书了。 燕凌寒冲着赫云舒笑了笑,道:“看来,孩子大了,不好糊弄了啊。” 赫云舒笑笑,姑且算是赞同燕凌寒的话。 之后,二人就朝着自己的院子走去。 这一日白天,并未发生什么事情。 到了傍晚时分,赫云舒问向暗卫:“那个潘巧巧,还是没有消息吗?” 暗卫应道:“还没有。”xdw8 赫云舒微微皱眉,隐约嗅到一种不同寻常的气息。 这个潘巧巧她见过,原本跟在廖思敏身边,看起来是很没存在感的一个人,可是现在,王府的暗卫和禁军都在找她,可大半日的时间过去了,竟然没有半分消息,这着实奇怪。 “这个潘巧巧,不会是还有另外一副面孔吧?”赫云舒嘴里嘀咕道。 燕凌寒听了这话,道:“我命人查过,这潘巧巧就是廖思敏的表妹,不过以往没什么存在感,在廖家的生意中,也没见这潘巧巧有过什么动静,顶多,时不时去廖家打些秋风罢了。” 赫云舒皱了皱眉,道:“这就不对了。廖思敏这个人心思清楚,她到京城来,很清楚自己要做什么。如此说来,她带来的每个人,都是很有用处的。那么,这个潘巧巧也不例外。看来,这个潘巧巧,不简单。” 燕凌寒点点头,认可赫云舒的话,他的手落在了她的双肩,道:“我会派人仔细查探的,争取早日找到她。你呀,就不要担心了。” “不如,去问问廖思敏?”赫云舒提议道。 “好,我命人去问。你啊,就好好歇一歇。这段时间,可真是把你累坏了。” 赫云舒笑笑,道:“一点点累而已,还不到累坏的程度。去吧,有一些问题,我想问问廖思敏。” 她的请求,燕凌寒从来不会拒绝,眼下见赫云舒的脸上并未有什么疲惫的神态,燕凌寒就同意了。 他轻车简从,带着赫云舒上了马车,直奔天牢。 天牢在城北,外面有重重士兵把守,很是森严,在这里面关押的,都是朝中重犯。 狱卒一路指引,将赫云舒和燕凌寒二人带到了廖思敏的牢房外面。 此刻,廖思敏蜷缩在这牢房的一个角落里,脸埋在膝盖里,不知在想些什么。 狱卒毫不客气地扔了石头进去,愤愤道:“起来,铭王殿下和铭王妃要问话!” 廖思敏这才缓缓抬起头来,看向赫云舒二人。她的嘴角向一边扯开,冷笑道:“怎么,二位来,是要看看我如今有多惨吗?” 赫云舒看了看她,道:“你本是关中廖家的当家大小姐,尽可以有好日子过,为何要到京城来,做了这许多的错事?” “错事?我做的事情,有哪一件是错的?你们有身份有地位,自然不知道没身份没地位的苦,我不过是追求我想要的东西罢了,这有什么错?” “一个人当然可以追求自己想要的东西,但前提是,不能损害其他人的利益,也不可以伤害无辜,你手上沾染了那么多人的性命,拿着这么多人的性命去追求所谓的你想要的东西,你真的安心吗?”赫云舒质问道。 廖思敏又是一阵笑,道:“弱肉强食,这个世界就是这样的,我有什么不能安心的?” “那么廖家呢?如今你身犯重罪,定然是要株连九族的,对于你的家人,你就没有半分愧疚吗?” 廖思敏的表情一下子僵住,却并不说什么,只冷眼看着赫云舒,看了很久。 赫云舒也看着她,眼神玩味而深沉。 最终,廖思敏重新低下头去,再不看赫云舒。 狱卒恼了,又要扔石头过去。 赫云舒阻止了他,然后和燕凌寒一起离开了天牢。 到了外面,赫云舒笃定道:“廖思敏还有后招儿,她的后招儿,想必是和潘巧巧有关。” 正文 第两千零七十六章 他很不简单 见赫云舒如此笃定,燕凌寒一时间没有想清楚这其中的关联,便问道:“何以见得?” “从廖思敏刚才的神态来看,她仍未觉得自己走到了最后一步。特别是我说要株连廖家九族的时候,除了短暂的僵住,她的神色并没有显著的变化,这不正常。唯一的可能就是,她以为自己走不到那一步,换言之,她仍然是有退路的。” 燕凌寒仔细一想,觉得赫云舒的话是对的。 一个人在有退路的时候,的确不会陷入崩溃的状态。 随后,赫云舒看向守在天牢门口的士兵,问道:“禁军可曾带人过来?” 那士兵摇了摇头。 赫云舒点点头,没再问什么。 很快,二人坐上马车,回铭王府。 赫云舒分析道:“眼下廖思敏的那些人并未被带到天牢来,那么她并不知道她的人谁被抓了,谁没有被抓,但是她依然觉得自己有后路,也就只有一种原因,她早就安排好了退路。去金銮殿建议皇兄让我去大魏说和是她的第一条路,派人去铭王府抓人是她的第二条路,但是,她还有第三条路,这条路,是足以让她安然无虞的。唯有如此,她才会如此镇定。” “会是什么呢?”燕凌寒嘀咕道。 赫云舒亦是不知,她只问道:“依着皇兄的性子,此刻必然已经下令去关中廖家拿人了吧?”xdw8 “是,他已经派人去了。” “那就好。我们静观其变就是。”说着,赫云舒附在燕凌寒的耳边,悄声说了些什么。 燕凌寒一愣,继而点了点头,道:“好,我会让人注意的。” 尔后,赫云舒并未说什么,只靠在燕凌寒的肩膀上,闭上了眼睛。 燕凌寒揽着她的肩膀,好让她睡得更舒服一些。 一路上,马车晃晃悠悠,在这微微的晃动中,赫云舒渐渐睡着了。 到府中的时候,燕凌寒命人拿来毯子盖在赫云舒的身上,然后抱着她下了马车。 眼下已经是暮秋了,天气中有着浓重的凉意,他抱紧了她,不让这凉意侵扰她半分。 在他们的院子门口,燕凌寒碰到了探头探脑的两个小家伙。 燕凌寒冲他们努努嘴,示意他们赫云舒睡着了,让他们不要出声。 两个小家伙很乖巧地没有出声,蹑手蹑脚地跟进了院子。 到了屋内,燕凌寒很小心地将赫云舒放下,然后轻手轻脚的出门,蹲下身子一左一右抱住了两个孩子,道:“你们两个不睡觉,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夜色中,在檐角灯笼的照耀下,小灵毓的眼睛一闪一闪的,像是有星星落进了她的眼睛里。她放低了声音开口,声音一如既往的悦耳:“父王,明天我们还去山上吗?” 燕凌寒反问道:“去啊,为何不去?” 小灵毓这才如释重负地笑了,道:“那就好。看你和母妃出门了,我和哥哥还以为你们有事情要做,明日不能不出门了呢。这下好了,我们都放心了。” 燕凌寒伸手点了点小灵毓的鼻尖,道:“你这小鬼头,父王既然说了,就一定会带你们去的。好了,放心去睡觉吧。明日咱们吃过了早饭就出发。这件事,绝不会错的。” 两个孩子欢快的应了,又慌忙捂住了自己的嘴巴,怕自己的声音太大,吵醒了赫云舒。尔后,又带着满脸的笑跑开了。 目送他们离开,燕凌寒转身进屋,关上了门。 屋内,琉璃灯映出了这一屋子的暖意融融,燕凌寒看着已经睡熟的赫云舒,忍不住笑了。 他情不自禁地走过去,仔细地看着她的睡颜。 这时,赫云舒翻了个身躺好,道:“要睡觉就来睡觉,偷看我做什么?” 燕凌寒哑然失笑,道:“你呀,还是这么警惕。” 赫云舒笑笑,拉着燕凌寒躺好,道:“赶紧睡吧。明日还有的累呢。” 燕凌寒朗声大笑,然后抱住了赫云舒,一夜安眠。 第二日一大早,二人带着孩子们吃过饭,便坐着马车出门了。 一路上,他们都可以听到外面人们的议论声。 原本,百姓们真的以为大魏陈兵边境,一个个都是提心吊胆,生怕战火重燃,好不容易过上的好日子又没了,眼下知道一切都是假的,都在铭王和铭王妃的妙计之中,他们也就放心了。 于是一路上,他们听到的都是百姓们对于他们的赞叹声。 这样的事情,赫云舒和燕凌寒早就习以为常了,随便听听也就过去了。 两个孩子却是支起了耳朵,贴着马车壁仔细听着,生怕错过只言片语,就差没让车夫停下来听个够儿了。 出城之后,这样的声音就没了。 两个孩子这才安静地坐下,看向赫云舒二人的眼神要多崇拜有多崇拜。 赫云舒觉得好笑,道:“你们两个干嘛这么看着我和你父王,难道是第一天认识我们?” 小灵毓连连点头,道:“母妃,我实在是想不到,你能做成那么大的事情!” “对啊,还有父王。原本我以为父王也就做做饭,训训人呢。”小恭让也跟着附和道。 燕凌寒觉得好笑,道:“身为你们的父王,我可不就是做做饭,训训人嘛。至于别的事情,不过是顺带着就做了。” 纵然他这么说,两个孩子对于他的崇拜却没那么容易就消失。 经过这一次的事情,他们终于知道,他们的父王,并不是那么简单的人。相反,他很不简单。 这么想着,小恭让和小灵毓互相看了一眼,在这一刻,无声之间,似乎一个无形的盟约已经达成了。 瞧着这二人之间微妙的互动,赫云舒笑道:“你们俩这眼神,很有内涵啊。” 小灵毓笑着歪进赫云舒的怀里,道:“母妃,这是我们的秘密。你就算是看出来了也不可以说出来。” 赫云舒故作不知,道:“我可什么都没看出来啊。” “没看出来就最好。”小灵毓笑嘻嘻道。 小恭让看着自己的妹妹,隐约觉得她也太好糊弄了。 一家人欢声笑语,很快就到了山脚下。 正文 第两千零七十七章 为你,做什么都可以 到了山脚下,燕凌寒将两个孩子抱下马车。 两个孩子举目仰望,忍不住惊叫出声。 被这惊叫声吸引,赫云舒也朝着山上看去。 只见层峦叠嶂间,点缀着黄色的、红色的、绿色的浓艳的色彩,像是给整座山染上了不同的颜色,展露出和以往的季节与众不同的特点。 秋天这个大自然的画师,轻描淡写间,便描绘出这山的婀娜多姿,变幻无穷。 最妙的是半山腰还笼罩着一层似有似无的薄雾,如同给这山曼妙的腰间披上了薄纱,显出几分灵动来。 赫云舒欣赏美景的瞬间,两个孩子已经一前一后地朝着山上跑去。 在这狭窄的山路上,他们跑着,跳着,欢乐的笑声回荡在山林间。 燕凌寒上前,轻轻地拉住赫云舒的手,也朝着山上走去。 一路上,鸟鸣不断。 走得累了,赫云舒便在一棵火红的枫树下停下来,坐在一块青色的石头上。 燕凌寒看着此刻的赫云舒,只觉得满心欢喜。 这一刻,他庆幸自己让暗卫准备了宣纸和颜料。 于是,他席地而坐,将宣纸铺就于眼前,当即挥毫,来描摹他心目中最美的女子。 颜色浅淡,是她今日所穿的衣服,她素来喜欢这类颜色,倒是极少穿浓重的颜色,但是这淡色的衣服,很配她。 只几笔的勾勒,燕凌寒便已经画出了赫云舒的神韵,这是他最熟悉的容颜,只怕是闭着眼睛都能画出来。 之后,他去画那满树的红叶,神情专注。 赫云舒原本在看风景,许久未听到燕凌寒说话便觉得奇怪,就回头去看,这才发现燕凌寒正在画她。 他画得很认真,甚至都没有发现她已经察觉了。 赫云舒嘴角含笑,起身走了过去。 继而,她发现燕凌寒画的是她。 不得不说,燕凌寒的画技,的确不错。 赫云舒正欣赏着,不料已经被燕凌寒发现,他画作已成,索性就扔了画笔,一伸手就将赫云舒抱在了怀里,挑起了她的下巴,道:“怎么,偷窥为夫?” 赫云舒也捏住了燕凌寒的下巴,道:“既然是我的夫君,何来偷窥之说?” 燕凌寒哑口无言,于是准备奉行自己一向的行为准则既然说不过,那就亲上去。 没料想,这时,不远处的大树后面传来咯咯的笑声。 赫云舒轻捶了燕凌寒一下,从他怀中脱身而出。 燕凌寒好生懊恼,看向那大树。 小灵毓笑嘻嘻地从大树后面跳出来,却又撅着小嘴说道:“父王,你偏心!” 燕凌寒瞥了她一眼,道:“我怎么就偏心了?” “父王,我一路跑上山也很累的,可你怎么只抱着母妃,不抱我呢?”说着,小灵毓擦了擦自己脸上的汗。 燕凌寒起身,理直气壮道:“你长大了,自然不需要父王抱着。” “那、那母妃也长大了啊!”小灵毓理直气壮道。 燕凌寒笑笑,侧身看向赫云舒,眼神宠溺而温柔:“不,在我眼里,你母妃永远长不大。” 这下,小灵毓哑口无言,气鼓鼓地跑远了。 赫云舒打了燕凌寒一下,嗔道:“你呀,老与孩子争论这些问题做什么,白白惹她生气。” “可,我说的是实话呀。我既娶了你,便是准备此生都把你当做孩子来宠的。” 在燕凌寒看来,他是随口说了一句大实话,却让赫云舒听得满心都是甜蜜。 迎着微润的山风,赫云舒的脸上浮现出笑意。 她索性将自己的整个身子歪进了燕凌寒的怀里,道:“既是如此,我便当个孩子了。哎呀,我真是累了,一步都走不动了呢。” 说着,她伸出手,俏皮地勾住了燕凌寒的脖子。 燕凌寒唇角轻扬,将赫云舒以公主抱的姿势抱在怀里,朝着山上走去。 在这微微的晃动间,赫云舒贴紧了燕凌寒的胸膛,听到了他清晰的心跳声,只觉得满心都是安宁。 时光若一直如此,该有多好。 赫云舒笑着,眉眼间尽是温柔。 “娘子,快看!” 听燕凌寒这样提醒,赫云舒朝着他示意的方向看过去。 这一看,她便不由得惊叹出声。 眼前,那林间的草地上,在一片碧绿的底色之中,盛开了一片金黄,是野菊花。 此刻,野菊花正迎着山风微微摆动,有暗香浮动,萦绕在鼻尖,是难以言说的惬意。 燕凌寒贴近了赫云舒的耳朵,悄声道:“又想作画了怎么办?” 赫云舒故作严肃,道:“我亲爱的铭王殿下,你是要做改行做画家吗?” “为你,做什么都可以。” 说着,燕凌寒腾身而起,抱着赫云舒一跃而起,到了那一大片金黄色花海的正中央。 尔后,二人比肩而立,成为这一片金黄中最耀眼的存在。 燕凌寒拉着赫云舒坐下,之后又觉得不够惬意,就顺势躺了下去。 如此,身侧是散发着幽香的花儿,而抬头,看到的是大片大片高远而湛蓝的天空。 此刻的天空如此澄澈,让人无端便生出浩渺之感。 天空之中,不时有鸟儿飞过,留下几声鸣叫之后就消失无踪。 而秋季的阳光早已褪去了夏季的燥热,只将温柔的暖投射在人们身上,除了这暖,半分的燥热都没有,很舒服。 燕凌寒侧身,看向此刻正专注的看着天空的赫云舒,道:“美吗?” “美。”赫云舒由衷道。 燕凌寒笑笑,不再说什么,只将自己的脑袋靠过去,紧挨住了赫云舒。 而他的手,也一直紧握着她的,十指相扣,像是一刻都舍不得松开似的。 爱人温和浅淡的呼吸,是这世间最好的催眠药。xdw8 不知不觉间,沐浴着这温暖的阳光,二人都睡着了。 山风温和,并未打扰他们。 不知过了多久,燕凌寒觉得有些热,他睁开眼睛,发现太阳几乎已经到了头顶。 呵,怪不得,不知不觉间,居然已经睡到了这般时候。 燕凌寒正想起身去看赫云舒,却听到了由远而近的的脚步声和几人的说话声。 正文 第两千零七十八章 防备是必须的 “暗卫叔叔,你有孩子吗?”是小灵毓的声音。 “还没呢,小公主。” “那暗卫叔叔,我给你当女儿好不好?” 顿时,暗卫哑口无言。 小灵毓却是自顾自地说道:“暗卫叔叔,你看,我父王说是带我和哥哥出来玩,一路上却只顾着母妃。瞧我和哥哥多可怜,都是你照顾着我们,要不然,我和哥哥只怕是早就迷路了。还有现在,我早就饿了,我父王倒好,自己睡着了。他这个父王,当得可真是不怎么样。暗卫叔叔,我觉得你不错。不如我们商量一下,你给我和哥哥当爹算了。” 她这长长的一段话说完,暗卫更加不敢应声了。 听罢,燕凌寒忍不住一笑。 一旁,赫云舒也醒了,听到了小灵毓说的话。 她勾了勾燕凌寒的手指,轻声道:“听到没,灵毓有意见了。” “这什么猴孩子,她还敢有意见了?”燕凌寒无辜道。 赫云舒懒得再理他,索性坐起了身子,又把他也拉了起来。 看到二人起身,小灵毓傲娇地背过身去,似乎不愿意看到他们似的。 燕凌寒不管这些,只抱着赫云舒出了这花海,到了小灵毓的跟前。 小灵毓又将身子扭开,摆明了不愿意看到燕凌寒。 燕凌寒轻笑一声,看向了赫云舒,道:“娘子,中午想吃什么?” “吃烤兔吧,灵毓喜欢。” 燕凌寒摇摇头,道:“不了,灵毓都不理我,咱们做了烤兔自己吃就行了。” 说着,燕凌寒拉着赫云舒的手就准备走。 这下,小灵毓急了,迈开小短腿儿跑到燕凌寒的面前,张开双臂拦住了他的去路,气鼓鼓道:“父王,你欺人太甚!” “哟,我怎么欺负你了?”燕凌寒一脸委屈道。 “父王,我是你的孩子,你怎么能不让我吃饭呢?” “刚刚我都听到了,你不是要给暗卫叔叔当孩子吗?” 小灵毓吐了吐舌头,道:“我……我收回还不成吗?父王,我想吃烤野兔,好不好嘛?” 说着,小灵毓抓住了燕凌寒的胳膊,一个劲儿地晃着。 燕凌寒忍不住笑了,弯腰抱起小灵毓,嗔道:“你这个小鬼头!” 好在,燕凌寒虽然在照顾孩子方面不靠谱,但是暗卫还是靠谱的。他们已经猎来了野兔和山鸡,还采来了一些野菜和山菌,且都已经清洗完毕,等着燕凌寒来做。 更妙的是,暗卫还找到了一处山泉,把锅架在了旁边。 泉水清冽甘甜,用来做饭最是美味。 有了这些,燕凌寒做起来也就更加得心应手。 他先做了面片汤,可以让两个孩子暂时填饱肚子,之后便摆开架势开始做烤兔和烤山鸡。 这野兔和山鸡都十分肥美,经过炙烤之后油脂散发出来,有着诱人的味道。 小灵毓和小恭让守在一旁,半分都不肯离开,生怕自己一离开,这美味就被燕凌寒吞了似的。 在两个孩子密切的监督下,这野味儿终于做好了,两个孩子吃得不亦乐乎。 只是,吃完之后,一个个都喊着吃得太多,以至于肚子有些胀。 看着这幼稚的猴孩子,燕凌寒觉得是又气又笑,最终,他大手一挥,道:“罢了,带你们去遛遛,消消食!” 说是去消食,实则是带着赫云舒和两个孩子在山里找果子。 这个季节,正是山里的果实成熟的好时候。xdw8 再往里面走一些之后,他们迎面就看到了一棵山楂树。 红艳艳的山楂点缀在枝头,迎风微动,看起来像是一颗颗红宝石,漂亮极了。 小灵毓迫不及待地去摘了一颗,门牙。 她咧着嘴说道:“母妃,这果子怎么这么酸啊?” “这叫山楂,当然酸了。不过,我们可以采一些回去做糖葫芦,也可以做山楂糕。” 听赫云舒这么说,小灵毓顿时来了兴致,和小恭让一起爬到树上去,摘了许多的山楂下来。 之后,他们继续往里面走,相继又发现了核桃树、野柿子树和野枣树。 山里的果子,享受到了足够多的阳光雨露,故而果实也格外美味。 特别是那野枣,有酸的,也有甜的,而那甜枣又极甜,吃上一口就有一种吃了一口糖的感觉。 这样的果实,两个小家伙都很喜欢,全然忘了刚才的教训,又吃了个够。 如此一来,下山的时候,他们可谓是收获满满。 以至于回去的路上,两个小家伙的笑声就没断过。 回府之后,小灵毓就央求赫云舒快做冰糖葫芦和山楂糕。 她说完之后,赫云舒尚未表态,燕凌寒却是一瞪眼睛,说道:“灵毓,你母妃累了,明日再给你做。” 瞬间,犹如一桶凉水兜头浇下,小灵毓就不开心了。 赫云舒抱过她,道:“母妃并没有很累,现在我们就去厨房做,好不好?” “好!”小灵毓欢快的应着,同时给了燕凌寒一个示威般的眼神。 既然赫云舒发话了,燕凌寒就不好再说什么。不过,他还是一路跟到了厨房去,让赫云舒发号施令,他来做,半分都没让赫云舒累着。 做好的糖葫芦红红的,看起来很诱人。小灵毓尝了一口,就被这酸酸甜甜的味道吸引了,吃得不亦乐乎。 至于那山楂糕,做好之后是诱人的枣红色,也很美味。 因为做得多,赫云舒就命人把这些东西放到冰室去,这样一来,若是孩子们哪一日吃得多了,可以用来消食。 虽然在山上玩了一整日,但赫云舒并不觉得累,顺带着还问了暗卫关于潘巧巧的事。 如同她预想的那般,潘巧巧还是没有消息。 这个人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没有了半分讯息。 可赫云舒心里清楚,这个人并不是消失了,而是暂时蛰伏了起来,等她再现身的时候,必然会引起滔天巨浪。 所以,防备是必须的。 而就在这一日夜里,赫云舒和燕凌寒刚刚入睡,外面就传来暗卫的脚步声,以及他急促的禀报声:“主子,有人夜袭天牢!” 正文 第两千零七十九章 借机生事? 听暗卫说有人夜袭天牢,燕凌寒和赫云舒几乎同时醒来。 只是,醒来的瞬间,二人并不慌乱,反倒是互相看了一眼。 至于这眼神中的深意,只有他们自己才能够明白。 尔后,燕凌寒说道:“你先睡,我去看看。” 赫云舒点点头,并未说什么,继续就睡了。 燕凌寒起身披衣,带着几个暗卫赶去天牢。 他过去的时候,天牢外面正是混乱的时候,把守天牢的兵士正举着火把来来往往地跑着,完全乱了章法。 燕凌寒跨坐在马上,大喝道:“所有人,停下!” 这声音洪亮,几乎响彻云霄。 顿时,兵士们停了下来,看向燕凌寒。 “让你们这里官职最大的人来同本王说话!”燕凌寒命令道。 很快,便有一个身材高大的汉子朝着燕凌寒跑了过来,紧张道:“见过铭王殿下,小的是今夜的值守,还请铭王殿下示下。” 燕凌寒看向天牢的入口,道:“现在是什么情况?” “方才的确是有人进去了,但是小的带人一力阻挡,已经将人赶走了。” “赶走了?”燕凌寒重复着这三个字,目光似有似无的落在此人身上,道,“你可知,在本王面前说谎的下场?” 若真的只是将人赶走了这么简单,刚才外面的这些士兵就不会如此的慌乱。看来,这个所谓的值守,只是想着把他忽悠走,进而逃避责任而已。 这一点,燕凌寒了然于心,故而有此一问。 那值守顿时就吓坏了,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道:“回、回铭王殿下的话,那贼人并非是小的赶走的,是这天牢重地有层层机关,情急之下小人开启了机关,这贼人无处可去,也无计可施,便逃了。只不过这贼人十分凶险,连带着伤了我们好几个兄弟,有一处牢房的大门,还被他劈开了……” 燕凌寒看了这值守一眼,尔后迈步走进了天牢,查看那几名兵士的伤势。 那值守战战兢兢,跟在燕凌寒的后面。 查看过这几名兵士的伤势,燕凌寒问向那值守,道:“这贼人只有一个?” “回铭王殿下的话,是的。” “他用的是什么兵器?” “兵器?”听到这连个字,这值守额头上的冷汗就下来了。 然而,燕凌寒目光如炬,此刻正看着他,这目光似乎是无数根钢针,让他无处躲藏。 故而,这值守噤若寒蝉,忙说了实话:“铭、铭王殿下,夜色昏沉,小的、小的没有看清。” 燕凌寒不再看他,而是看向了那几个受伤的兵士,问道:“那你们呢,也没有看清?” 有一个兵士应道:“回铭王殿下的话,看清了。是一把很小的刀子,有点弯,看起来很不显眼,但是很锋利。” 燕凌寒眉峰微挑,缓缓道:“状若弯刀,细如柳叶?” 闻言,那兵士眼前一亮,道:“对,状若弯刀,细如柳叶,正是,正是!” 其余几个受伤的兵士也附和着,确认了那贼人所持的兵器。 燕凌寒点点头,命人快些给这几个兵士医治,之后就去看了那个被劈开的牢房。 天牢的牢房,用的是最为坚固的楠木,可此刻数根楠木被齐齐斩断,断口锋利,可见这武器的锋利以及这贼人的内力之深。 燕凌寒将自己的剑抽出来,砍向另外的尚未被砍断的牢木,数根牢木应声而断。 他的这番举动让紧跟在后面的天牢值守更加紧张,却是不敢说什么。 燕凌寒收了剑,也不说什么。 很显然,此时这牢房里的犯人已经被转移了出去。 燕凌寒问了关于这犯人的情况,值守连忙禀报,说这牢里原本关着的是一个江洋大盗,因为杀的人太多,罪孽深重,所以被关在这里,再有几日就会被当街问斩。 听罢,燕凌寒只微微点头,并未说什么。 尔后,燕凌寒迈步走出天牢,到门口的时候,有一人正跪在那里。 是掌管这天牢的天牢卫,秦威。 此刻,他紧张道:“铭王殿下,属下来迟,请责罚。” 燕凌寒看了他一眼,道:“今日之事,事发突然,本王也是刚刚得到消息,你这个时候来,也不算太迟。只是,你须得明白,这天牢之中,关押的都是重犯,但凡是跑了那么一个两个,你项上人头不保。所以,日后须得更加勤勉才是。” “是是是,铭王殿下的话,属下记着了。” “记着就好。”说完,燕凌寒就大步离开了。 他直接回了铭王府,继续睡觉,似乎并未因此事而受到什么干扰。 可这件事,在第二天的朝堂之上,却是闹成了一锅粥。 有人夜闯天牢的事情,像是长了翅膀一般,让这些个朝臣一夜之间个个都知道了。 燕皇自然也是知道了的,昨晚他便得到了消息,只是他派人去查看的时候,燕凌寒已经派人去过,天牢里的秩序又恢复了正常,并未受到什么大的影响。 而这一日的朝堂之上,众位朝臣却是就此事展开了讨论。 最先开口的是御史台的一个御史,他先是陈述了事情的经过,尔后忧心忡忡道:“陛下,听闻廖思敏一案中,尚有她的表妹潘巧巧尚未到案。如今又发生了贼人夜袭天牢的事情,是不是廖思敏一党,仍有人逃窜在外,借机生事?” 紧接着,便有人附和他的话:“陛下,此事不可小觑。听闻昨晚那贼人所用的兵器是柳叶刀,和杀死九大学士所用的兵器是一模一样的,会不会,这根本就是同一个人?放任如此凶险的贼人流落在外,实在是太危险了。” “是啊,陛下。这贼人胆大包天,先是杀死了九大学士,如今又敢孤身一人夜袭天牢,可见此人无法无天,若是不尽快抓到此人,还不知他日后会生出什么事端来!” …… 众位朝臣你一言我一语,说个没完。 燕皇并不阻止他们,只微微颔首,示意他们继续说,而他自己,不发一言。 这一日,云家父子也在朝堂之上,最先察觉到不对的,是云念远。 他隐隐觉得,这件事若是再继续讨论下去,会朝着不可预测的方向发展。 果然,他的猜想很快就应验了。xdw8 正文 第两千零八十章 谁更聪明 一波议论之后,紧接着就有人说道:“陛下,听闻昨日的事情发生之后,铭王殿下第一个就赶了过去,如此说来,他是不是有了什么线索?” 听此人如此说,云念远朝着他看了过去,发现是吏部的一个侍郎。 燕皇则轻咳一声,道:“铭王殿下身体力行,为朕分忧,他若是有了什么线索,自然是会禀报给朕的。如今既然没有禀报,就是没什么线索。” “陛下,前阵子的事情也是铭王殿下一力主导,又瞒着咱们,让陛下和臣等都受了好一番的惊吓。后来发现是有惊无险,自然是好事。那么这一次的事情,会不会也是如此呢?陛下,微臣愚见,不如宣铭王殿下前来一问究竟,若是他有什么线索的话也可以说出来,让陛下放心,也让臣等安心。” 燕皇瞥了他一眼,道:“你觉得,你与铭王相比,谁更聪明?” 那侍郎顿时吓得一个哆嗦,道:“铭王殿下神勇无敌,智谋无双,微臣自然是不能比的。” “既是如此,他的考量岂是你能够揣摩的?你提到上次的事情?怎么,上次的事情他解决得不好吗?铭王一心为国,你们这些安享太平的人,就不要随便置喙了。”燕皇这话,带了微微的恼意。 正常情况下,见燕皇如此说,便无人敢说什么。xdw8 但是这吏部的侍郎却觉出了不同的意味来,他想到前段时间,燕皇与燕凌寒不和的事情来。 顺着这个思路想下去,他很快就说道:“陛下所言甚是。只是铭王殿下到底是陛下的臣子,有什么事情还是应当向陛下禀报的。关于上次的事情,微臣尚有一处不解,既然铭王殿下和铭王妃都宣称冯老先生等人无事,可为何不曾让他们现身,也不曾将他们编纂的书籍公之于众呢?” 这次,燕皇被气笑了,笑过之后,他说道:“要不朕怎么说你这脑子不行呢?这一次有人夜袭天牢的事情,还不能说明铭王不让冯老先生等人现身的决定是正确的吗?” “陛下圣明,是微臣武断了。”那侍郎忙说道。 燕皇瞥了他一眼,道:“高侍郎,皇陵附近尚有一处土坡,没栽种什么东西。朕看你在政绩上也没什么建树,既然如此,今日下了朝之后,就收拾收拾去种核桃吧,顺便,补补你这脑子!” 那侍郎吓软了腿,意识到燕皇这是要罢免他的官职,顿时吓得瘫软在地,什么都不敢说了。 很快,他就被禁军拖了下去。 尔后,燕皇环视众人,道:“日后,不要让朕听到任何说铭王不对的话。朕这个皇弟,朕对他极为信任。而他多年来为大渝所做的一切大家也都看在眼里,既然如此,谁若是再敢无事生非,编排于他,朕决不轻饶!” 燕皇的话掷地有声,响彻整个金銮殿。 众人听到,慌忙表态。 只是,下朝之后,云念远和云锦弦走在一处,不安道:“父亲,今日的事情,你怎么看?” 云锦弦看了一眼此刻尚显晦暗的天空,道:“说不好。不过,我倒是许久没看到灵毓了,不如,今日这早饭,就去铭王府解决吧。” 云念远点点头,知道父亲是有话要说,便跟着他一道去了铭王府。 二人过去的时候,铭王府尚未开饭。 赫云舒和燕凌寒刚刚醒来,正朝着饭厅走去,迎面就遇到了云锦弦和云念远二人。 云念远微微一笑,道:“小妹,我与父亲来蹭饭,可欢迎?” 赫云舒莞尔一笑,道:“自然是欢迎的。” 众人寒暄几句,就进了饭厅。 而小灵毓一直由云念远抱着,她赖着他,怎么也不肯下来。 赫云舒见了,道:“灵毓,你大舅舅刚下朝回来,累着呢,快别让他抱了。” 听到这话,小灵毓就要下去。 云念远却不撒手,道:“小妹,说起来我也有好几日没见灵毓了,再抱一会儿也没什么的。再说了,小灵毓这点儿身量,还不到累到我的程度呢。” 见他如此说,赫云舒就不再说什么了。只是,见他看到小灵毓的时候眉眼含笑,就知道他也是喜欢孩子的。 于是,赫云舒随口道:“大表哥,既然你这么喜欢孩子,怎么不尽快和婷婷成婚,生一个自己的孩子?你看二表哥和三表哥,孩子都会满地跑了,反倒是你这个做大哥的,一直没什么消息呢。” 云念远的脸色,有片刻的僵硬,片刻之后,他笑道:“小妹,这件事,急不得的。” 燕凌寒握了握赫云舒的手,赫云舒就转移了话题,不再提这件事。 几人在饭桌上说说笑笑,早饭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吃过早饭,小灵毓和小恭让去学堂念书了。 赫云舒知晓她这个舅舅不会无缘无故下了早朝到这里来,就带着他们去了后花园,算是散步,也算是消食,却也是营造一个谈话的好时机。 最终,在花园的凉亭里,他们停了下来,四人分别落座。 这时,一改方才的轻松,云锦弦神色凝重,看向了赫云舒和燕凌寒,道:“凌寒,云舒,有件事,我这个做舅舅的不得不提醒你们。” 对于云锦弦,燕凌寒向来是尊敬的,他笑笑,道:“舅舅,有什么话,你尽管说就是。” 之后,云锦弦将今日朝堂之上发生的事情告诉了二人。 说的时候,他一直注意着赫云舒和燕凌寒的神色,却发现二人的神色并没有什么变化。 于是,说完之后,他补充道:“你们没觉得,这次的事情有什么不对吗?” “没有。”燕凌寒直言道。 云锦弦神色沉重,道:“凌寒,我知道你是一个内心赤诚的人,待谁都如此。但是你也得知道,伴君如伴虎,更该知道功高震主这句话。有些事,不得不防啊。” “舅舅所言极是。” 这话虽是认可的话,但是在云锦弦听来,还是不十分放心,他想了想,觉得有些话,还是说明白了好。 正文 第两千零八十一章 用眼睛看 云锦弦是个痛快人,尤其是在赫云舒和燕凌寒二人面前,更是如此。 既然想着把话说明白,他当即说道:“云舒,凌寒,既是如此,有些话,我就明说了。” “好,舅舅,你尽管说。”赫云舒如此说道。 “今日早朝之上,陛下虽然话说得极为严重,也处置了那个出言不逊的侍郎,但处罚得并不重。有点雷声大,雨点小的意思,或许,陛下心中并不生气,那侍郎所说的话,他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中,所以才有了这样不轻不重的惩罚。” 一旁,云念远也补充道:“小妹,这次的事情,只怕是真的有些凶险。你看,大魏那么大的事情,你们都瞒着陛下,陛下心中难免有疙瘩。历来功高之人,鲜有能全身而退者。你们二位都是聪明人,这件事,须得放在心上。” 云锦弦接着补充道:“还有,昨晚又贼人夜袭天牢,最先得到消息的是凌寒,且事后也不曾向陛下禀报什么。只怕陛下会觉得,你没有将他放在眼里。” 赫云舒看了燕凌寒一眼,见他神色并未有什么动容之处,就知道他没有把这话放在心上。 于是,她笑着看向云锦弦和云念远,道:“舅舅,大表哥,这件事我们会放在心上的,也会仔细思考这件事的。” 云锦弦点点头,道:“还是那句话,害人之心不可有,但防人之心不可无。无论任何时候,都该保存实力,让自己有全身而退的能力。而且,云舒,你记着,不管发生任何事情,都可以来找舅舅。” “是,舅舅。” 如此,云锦弦又说了一些别的,之后就和云念远一起离开了铭王府。 待二人走后,赫云舒看向燕凌寒,道:“夫君,舅舅说的话,你怎么看?” 燕凌寒唇角轻扬,道:“我这皇兄虽然有点蠢,但是性子还是好的。此生,他绝对不会算计我。我们之间的兄弟之情,不会有假。关于这一点,我还是肯定的。”xdw8 “既然如此,我也就放心了。”赫云舒开心道。 这时,燕凌寒揽住了赫云舒的肩膀,道:“实际上,最近一段时日,我也的确是觉得皇兄和以往不大一样,但是,即便是他再不一样,我也不相信他会做出伤害我的事情。不过,你放心,无论任何时候,我都会保护好你和孩子,不让你们受到伤害。哪怕,真的如舅舅所预想的那样,是皇兄这个一国之君要算计我,我也有足够的能力去对抗。所以,无论如何,你放心就是。” 他是看出赫云舒不大安心,才说了这么一段长长的话。 听他这样说,赫云舒就知道他心里是有谱的,也就彻底安心了。 她笑着握住燕凌寒的手,道:“无论会发生什么,我们生死与共。” 燕凌寒抬起手,轻吻了赫云舒的手,又用牙齿碰了一下,算是稍作惩罚,尔后他道:“说什么生死?我们都得好好活着,与你在一起的时光,我还没过够呢。” 赫云舒白了燕凌寒一眼,道:“我不过是觉得这四个字很好,哪里就真的想到生死这等事了?” “没想最好。”说着,燕凌寒凑过去,在赫云舒的脸上留下了一个吻。 二人正准备回后院,便看到守门的人一路小跑着奔了过来,很快就到了跟前,禀报道:“主子,刘总管求见。” 赫云舒与燕凌寒对视一眼,道:“让他进来。” 守门人应声,很快就将刘福全也带了过来。 刘福全仍旧是满脸笑容,殷勤道:“铭王殿下,王妃娘娘,陛下今日无事,想请你们过去吃饭,不知可否?” 燕凌寒正想一口回绝,赫云舒握了握他的手,燕凌寒心神领会,改了主意,道:“好。” 尔后,刘福全看了看周围,道:“两位小主子呢,陛下有些时日没见到他们了,心里实在是想念,特地交代一定要带着。” 这下,燕凌寒的面色就有些不好:“孩子们在读书,想必皇兄也知道,孩子的学业最是重要,耽误不得。” 如此,刘福全就不好再说什么。 和守在府里的暗卫叮嘱了之后,燕凌寒就和赫云舒一起进宫了。 燕皇在御花园中的菊园里等着,见二人过来,他笑吟吟地招呼:“快来,新摘的菊花泡的茶,味道很好。” 二人很快坐下,尝了一口菊花茶,的确是不错。 见二人的身后并未跟着那两个小尾巴,燕凌寒一脸遗憾,道:“怎么没把小灵毓和小恭让带来?” 燕凌寒见茶杯放下,道:“孩子们要读书的。” 燕皇瞪了瞪眼睛,道:“才多大的孩子,你就拘着他读书?” 燕凌寒回瞪过去,毫不客气道:“皇兄只怕是忘了,你我这么小的时候,不也已经开始读书了吗?” “话虽如此说,可只是来吃顿饭而已,耽误不了多少时间的。” “可小孩子读书最怕半途而废,若随随便便因为什么原因便把他们从学堂带走,只怕会让他们觉得读书是一件很随便的事情,久而久之,他们就不认真对待了。” 燕皇说不过燕凌寒,转而看向赫云舒,道:“弟妹,你瞧瞧,我才说了一句,凌寒就有上百句话等着我呢。” 赫云舒尚未说什么,燕凌寒就不乐意了,道:“我们两个说话,你同我娘子说什么?” 燕皇与燕凌寒之间的对话,鲜少有心平气和的。赫云舒见的多了,也早就习惯了,没怎么放在心上。 闲话过后,燕皇问道:“凌寒,昨晚天牢里的事情,你怎么看?” “和皇兄一样,用眼睛看。” 燕皇的脸上略有怒气,道:“凌寒,我知道你脑子灵活,或许看出了什么。既然看出来了,不妨说出来,我也好让人有个防备。” “皇兄,在这件事上,我只怕看到的内容和你一样多。至于想法,也只是觉得这个廖思敏心思诡谲,不好对付。如今她已经身在天牢,却早早部署好现在的一切,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燕皇话锋一转,道:“可,即便是再不简单的人物,不还是着了你的道儿吗?” “可我,终究是没有想到,她还留了后手。” “不妨事。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我相信,最后胜利的那个人,一定是你。” “哦,皇兄也希望最后胜利的那个人是我么?”说着,燕凌寒唇角微挑。 燕皇微愣,继而道:“你这话,似乎别有深意。” 燕凌寒并不说什么,只是看着燕皇。 燕皇也闭口不言,看着燕凌寒。 一时间,二人皆是沉默。 可此刻的沉默,却是比刚才的唇枪舌战还令人心悸。 正文 第两千零八十二章 马车被拦 赫云舒看着相视不言的两个人,亦是缄默不言。 许久的沉默之后,燕皇开口,道:“凌寒,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那么皇兄以为,我误会了什么?” 顷刻间,燕皇觉得脑仁儿疼,他摸了摸脑袋,无奈道:“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怎么知道你误会了什么?” “皇兄,你不要一有想不通的事情就捂脑袋,显得很不聪明的样子。”燕凌寒揶揄道。 这话,一下子把燕皇给逗乐了。 他哈哈大笑,指着燕凌寒说道:“看来,最了解我的人还是你。既然你足够了解我,有些事情,我也就不必说了。好了,饭菜准备的差不多了,咱们去吃饭。” 燕凌寒没再说什么,随着燕皇一起去吃饭。 这顿平淡无奇的饭,很快就过去了。 吃过饭,燕皇要午睡,赫云舒和燕凌寒就离开了。 只是,回铭王府的路上,马车突然停了下来。 即刻,车夫禀报道:“主子,前面有一辆马车,拦住了咱们。” 燕凌寒正欲挑开车帘去看,外面已经传来了声音:“皇叔,是我。” 是燕永奇。 这下,燕凌寒连挑开车帘的动作也省了,直接道:“何事?” 这时候,燕永奇已经靠近了马车,悄声道:“皇叔,侄儿有一事相告。皇叔不如移步这边的茶楼,听侄儿详细说来。” 燕凌寒并未直接答应,而是凑近了赫云舒,悄声道:“我每次见了他,总想揍他一顿。” “为何?”赫云舒诧异道。 燕凌寒附在她的耳边,说道:“一想到你最先看上的人是这小子,我就来气。” 赫云舒暗觉无语,掐了一下他腰间的软肉,道:“你明知道先前那个不是真正的我,还揪着这一点不放,实非君子所为。” 燕凌寒吃痛,连忙告饶,赫云舒便松开了他。 尔后,燕凌寒笑笑,道:“幸亏看上他的不是你,不然,我早把他揍八百遍了。” “好了,呢。” 燕凌寒这才坐正了身子,清了清嗓子,道:“你皇婶也在,不方便。” 外面的燕永奇却不死心,道:“皇叔,有些话皇婶听了也是不要紧的,还请您务必前往茶楼叙话。” 燕凌寒正欲回绝,赫云舒便按住了他的手,悄声道:“我瞧着他这段时日性子变了许多,不是原先那个样子了。兴许,他还真有什么事情要告诉你,既然如此,不妨下去一听。” 听到这话,燕凌寒一脸的不乐意,酸酸道:“娘子这算是在为他说话吗?” 看到燕凌寒的表情,赫云舒很想揍他一顿,没好气道:“这没来由的飞醋,您老人家也要吃?” 燕凌寒这才笑了,一边牵着她的手往外走一边说道:“且先听听他说什么,若是说得不对,再揍他也不迟。” 赫云舒笑笑,没有搭理他。xdw8 就这样,燕凌寒牵着赫云舒的手走下了马车。 纵是知道燕凌寒宠爱赫云舒,但是看到二人在大庭广众之下仍然牵着手,他还是愣了一下,没有反应过来。 燕凌寒看了他一眼,燕永奇没来由打了个哆嗦,很快就反应过来,连忙扬手向前,引着二人往一旁的茶楼里去。 待进了茶楼的雅间,落座之后,燕永奇满腹心事道:“皇叔,我无意中得知了一件事,觉得非告诉您不可。还请您听了之后,务必要谨慎行事。” “说。” 然而,燕永奇仍是不大放心的样子,踟蹰道:“皇叔,告诉您这件事,我也犹豫了很久。但是想来想去,还是觉得应该告诉您。但是,您听了之后,一定不要冲动。这个时候,冲动是最要不得的。” 看燕永奇这般谨慎,燕凌寒反倒是觉得有些好笑,他忍不住唇角轻扬,道:“说说看,你到底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居然把你吓成了这个样子?” 燕永奇看了看左右,谨慎道:“皇叔放心,我今日包了这二楼的雅间,没有人会上来,也不用担心隔墙有耳。” 在燕凌寒看来,燕永奇现在的态度,实在是太磨蹭了。 他看了燕永奇一眼,道:“要说就尽快说,不要磨磨蹭蹭的,没有半分身为大渝皇子的风范。” 燕永奇这才深吸一口气,用最低的声音说道:“皇叔,那一日我无意中听到父皇和刘福全的谈话。父王说了一句话,让我很是胆寒。那原话是‘以往凌寒算计了朕许多次,这次,朕也算计算计他。’而刘福全则紧接着问是否真的要这样做,父皇的回答是,我意已决。” 说完整件事情,燕永奇的额头上,渗出了一层薄汗。 很明显,他很紧张。 只是,听完整件事情,燕凌寒的神色并未有丝毫的动容,还是方才那般,云淡风轻,似乎并未受到什么影响。 他修长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在桌子上,道:“你可知,你眼下跑来告诉我这番话,便等同于背叛了你的父皇?如果他真的要对我怎么样,你这样就算是泄密。那可是你的父皇,而我与你之间,不过是叔侄,且关系也不怎么亲近。更何况,你父皇若真的想要算计我,无非是为他选定的下一任皇帝考虑。如今曦泽无心政务,最有可能做大渝下一任皇帝的人,是你燕永奇。你如今告诉我这些,我若是做了什么,你岂不是自毁前程?” “皇叔,我从未想过这些事情。再者说,我是一个曾经做了错事的人,可我不能一错再错。这件事我既然知道了,就应该告诉你。数年来,你为大渝征战南北,鞠躬尽瘁,这样的你,若是还要被人算计,那么这天下间,就再也没有公义二字了。” 说完这些,燕永奇的眉宇间,添了几许愁绪。 看到这样的燕永奇,燕凌寒是有几分意外的,他自问是一个在识人方面做的还不错的人,自问没有看错燕永奇。 于是这一刻,他要说出一件早就看出来但一直藏在心里没有说出来的事。 正文 第两千零八十三章 声东击西 如此想着,燕凌寒说道:“永奇,既然你今日如此坦诚,那我也问你一件事,如何?” “皇叔尽管问就是。”燕永奇谦卑道。 燕凌寒目光如炬,看向燕永奇,笃定道:“曦泽离开后,你父皇让你代为处理政务。很多事情你明明可以做好,为何要藏拙?” 听到燕凌寒的话,燕永奇的身子止不住地一颤。xdw8 他实在是没有想到,他以为将这件事掩藏的很好,连自己的父皇都没有发现,却被自己的皇叔发现了。 “皇叔是如何发现的?”燕永奇忍不住问道。 燕凌寒唇角微扬,道:“你代为处理的那些政务,虽然最后总要留些尾巴给你父皇处理,但都不是什么大问题。再者说,你原本就不是一个糊涂的人,那些复杂的问题你尚且能够处理,至于那些简单的,也就更不在话下了。” 燕永奇恍然大悟,尔后苦笑了一下,道:“皇叔,我是曾经算计过父皇的人,虽然当时好些事情我并不知情,但毕竟错在我母妃。当时若非皇叔和皇婶及时赶回,我当真无法预料父皇会如何,所以,我绝不会再肖想那个位子,也不会让任何人觉得我有能力坐上那个位置。” “你这样看问题就有失偏颇了。谁都会犯错,只要事后能够改正就是好的。你又何必纠结于以往的过错呢?再者说,你父皇既然让你代为处理政务,那就说明他已经将这件事放下了,他都放下了,你还死记着这件事情做什么呢?” “皇叔,过错在心,别人如何看待我的过错是他们的事情,在我心里,这道坎我过不了。”燕永奇诚恳道。 燕凌寒点点头,道:“你已经长大了,做事自然会有自己的判断。随你吧。” 燕永奇重重地点头,道:“皇叔,这次你准备如何做?” “什么准备如何做?”燕凌寒反问道。 燕永奇微愣,继而解释道:“就是侄儿最初告诉您的事情,父皇他……” 燕凌寒灿然一笑,道:“虽说眼见为实,耳听为真,但有些听到的话如果不连续起来听,想必会生出歧义。无论如何,我并不相信你父皇会算计我。” “可是……” 燕凌寒打断燕永奇的话,道:“没什么可是的。我不相信就是不相信,你无须多言。” 说完,燕凌寒牵起赫云舒的手,大步离开。 燕凌寒是真的不在意,这一点,赫云舒看出来了。 因为二人以往讨论过这个问题,所以也就没有继续讨论。 不管怎么说,赫云舒觉得,她应该相信燕凌寒的判断。 再者说,燕凌寒从来都不是一个任人鱼肉的人,既然如此,她也就没什么好担心的。即便,这一次他们可能面对的,是这权倾天下的大渝国君。 二人很快回到了铭王府,此时两个孩子已经午睡,二人也就没有过去打扰,回了他们自己的房间。 “关于这次天牢的事情,你怎么看?”赫云舒问道。 “我觉得,这是一出声东击西。” 所谓声东击西,也就是对方故意奇袭天牢,且亮出柳叶刀的踪迹,是有意把他们的视线引向天牢。可一旦他们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天牢,相比之下,必然会在别的地方有所松懈,如此一来,对方也就有机可乘。 赫云舒凝神细思,忍不住嘀咕道:“这个廖思敏安排这么一招后路,必然是有备而来。既然这是她最后的退路,事先她一定会苦思冥想,想出一个万全之策。既是如此,破解她这一招也就不大容易了。” 说完,赫云舒接着问道:“皇兄派去捉拿廖家的人,可有消息了?” “人已经捉到了,现在正在回京的路上。” “他们回京的路线,你知道吗?” “知道。”说着,燕凌寒取出地图,将捉拿廖家人回京的路线告诉了赫云舒。 赫云舒仔细看了看这路线,道:“沿途的州官县官,须得彻查。根据我的查证,廖思敏和廖家众人的关系很好。她既然给自己安排了后路,那么也一定会为廖家人安排后路。可是,一旦廖家人被押解入京,要想解救这些人无异于难于登天。那么,她安排在外面的人若是想做什么,一定是在路途之中。” 点点头,道:“好,我会派人去查的。” 事情决定之后,燕凌寒当即吩咐人去做。 而京城之中,平静的表象之下,波涛暗涌。 贼人奇袭天牢,柳叶刀再现,使得京城之中人心惶惶,人人都在惧怕,九大学士一夜之间被杀的惨案会在京城再次上演。 也因为这件事,把守天牢的士兵比以往多了两倍。 原本,天牢之中机关重重,由能工巧匠一力促成。这一次又再次加固,以防万一。 而燕凌寒所查探到的事情,也在悄然进行着。 在押解廖家人入京的路上,要经过一个叫做良城的地方,而良城的县官,出自关中,且和廖家有些关系。 因为有了这个疑点,燕凌寒格外派人关注这里。 一切事情在悄然进行着,可是这时候,却发生了一个不大不小的意外。 原本到了秋季,就不会有太多的降雨。 但是不知为何,这一日上午的天气还是好好的,下午却突然乌云密布,紧接着就下起了瓢泼大雨,大雨一直下到夜里也没停。 一夜未停之后,这倾盆大雨又持续了一天一夜。 终于,雨停了。 可雨停之后,街上就多了许多难民。 这些难民都来自京城之中一些贫寒的人家,因为接连的大雨,再加上房屋年久失修,就垮塌了。 失去了房子,他们只能在街上流浪、乞讨。 好在这一次燕皇并不糊涂,当即让吏部和户部出手,又从九门提督那里调派了许多的人手来安置灾民。 京城的难民暂时被安置,但是,短短的一两日过后,又有外面的难民大量涌入。 这样多的难民涌入京城,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安全隐患,尤其是在如今风声鹤唳的情况下。 可是,这个问题尚未解决,就有一个更加糟糕的消息传来。 正文 第两千零八十四章 一不做,二不休 这个更加糟糕的消息,和押解廖家人入京有关。 原本,押解廖家人的队伍按着原先的路线在走,但是因为连日大雨,山体滑坡,大量的泥土和石头盖住了原先的道路,他们一直在原地休整,同时送信入京,讨个对策。 得到这个消息之后,燕皇第一时间把燕凌寒请进宫,将这件事告诉了他。 燕凌寒命人拿过地图,仔细看了看,这一看,就忍不住皱了皱眉。 原本,押解廖家人的队伍即将到达良城,而在良城之中,燕凌寒也已经做了最好的部署,有信心可以防备任何意外。 但是,因为山体滑坡,道路被阻,队伍无法到达良城。 现在,也只有两个选择。 一是在原地休整,等着路通之后到达良城再做计较。 可是,他们现在住的地方是一个小镇,因为连日大雨,这里也受了灾,灾民无数。若是有人借灾民的身份作掩护从而有所举动,那么押解廖家人入京的队伍在这里并不安全。 那么摆在他们的第二条路,就是绕路走。 然而,这条路依然存在着危险。若要绕路,只能从西边绕。可西边多山,虽说是石头山,也并未发生山体滑坡,但是这一带流匪众多,若是有人买通流匪,趁机生事,也是一个不小的隐患。 眼下看来,似乎两条路都行不通。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燕皇才把燕凌寒找过来,讨个主意。 燕凌寒想了想,道:“既然如此,不如一不做,二不休。” 说着,他扬起右手,做了一个向下的动作。 “你的意思是,就地将这些人处决?” “是。” “可历来犯了重罪的人,都要押解入京接受审问,如此一来,也是为了杀鸡给猴看,让其他有心作恶的人心存忌惮,不敢胡来。” 燕凌寒摇摇头,道:“皇兄,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眼下这些情况,就地处决这些犯人,是最好的选择。”xdw8 燕皇仔细想了想,觉得燕凌寒的话很有道理。 毕竟,和将这些人押解入京相比,能够保证不出意外更加重要。 于是,燕皇当即下了两道密旨。 一道给这次押解廖家人入京的官员,另一道给当地的官员。 此刻,队伍休整的地方在平城,这另一道密旨便是下给此地的地方官,让他安排处决事宜。 这件事解决之后,燕皇仍是愁眉不展,道:“凌寒,眼下这么多的难民,你有没有什么好主意?” “安置难民的事情,皇兄不是已经在做了吗?” “做是做了,只是不大理想。只是施粥和搭帐篷,见效不大。” 燕凌寒仔细想了想,道:“归根结底,还是要从根本上解决问题。如今秋收之后,各地的税收尚未上交,皇兄不妨下旨,命他们利用这些银两和粮食安置灾民。灾民在家乡若能得到安置,又何必路途遥远地赶到京城里来讨生活呢?” 短暂的震惊之后,燕皇感慨道:“这是一个法子。但是,如此一来,今年的国库只怕是要空虚了。国库若是空虚,这来年的军饷要从哪里出呢?” 燕凌寒看了看燕皇那紧皱的额头,道:“皇兄,你现在的样子,看起来有些好笑,就好像……” 说到这里,燕凌寒停顿了一下,道:“就好像是为生计担忧的一家之主。” 燕皇没好气地瞪了燕凌寒一眼,道:“朕是天下之主,要为天下百姓考虑,如此说来,和一家之主也没什么区别。朕无论做任何事,总是要为天下人考虑的。” 这最后一句话,燕皇说得格外慢,说话的时候一直紧盯着燕凌寒,似乎别有深意似的。 燕凌寒回看过去,没看出什么端倪,也就不再多想。 对于燕皇的担忧,他直接道:“皇兄,国库不会空虚的。” “为何?”燕皇诧异道。 明明要用那么多的税收去安置灾民,没有了收入的来源,又如何能说国库不会空虚呢? 燕凌寒问道:“那么往日这些税收加在一处,有多少?” 燕皇伸出手指,比了一个数字。 燕凌寒拍了拍燕皇的肩膀,道:“既然如此,皇兄就不必担忧了。今年的国库,非但不会空虚,还会比往年更加丰盈呢。” 瞬间,燕皇就急了,一把抓住了燕凌寒的手,道:“你这人怎么就是不把话说完呢?你说不说,你若是不说,今日我就不撒手了!” 说着,燕皇死命地抓住了燕凌寒的手。 燕凌寒瞥了一眼,道:“你觉得,你这老胳膊老腿儿的,能拉住我吗?我这根手指若是轻轻一点,你这胳膊就废了。” 面对燕凌寒的威胁,燕皇却是毫不退缩,愈发加大了力道:“我不管,今天你就是要把话说明白,不能让我糊里糊涂的。不然,就算是拼着废了这条胳膊,我也得问出个究竟。” 如此耍赖的燕皇,燕凌寒倒是很少见过。 以往,耍赖的那个人都是他,没想到这次竟是调换了角色。 想到这里,燕凌寒忍不住轻笑出声,道:“皇兄,看来我让你多吃些核桃你是没吃啊。你怕是忘了,廖家倒台,廖家的财产就要充公。” 燕皇瞪了瞪眼睛,道:“这廖家的财产,还能赶得上这一季的税收?” “皇兄,廖家是关中首富,你以为,这首富是白来的?” 听到这话,燕皇瞬间就松开了燕凌寒的手,乐滋滋的。 不过,乐了那么一会儿之后,燕皇又愁眉苦脸道:“可是,这一次给了地方官这么大的权力,保不准这其中有人会浑水摸鱼,私吞钱财,这样的话,钱打了水漂不说,灾民也没有得到安置,如此一来,那可就糟糕了。” “这个也简单,结合当地的物价,算出重新造房子的价钱,需,得出一个具体的数额。皇兄再发布诏书,将这个数额公布出去,灾民知道了具体的数额,官员若是不给,他们自然不依。到那时,不需咱们派人去查,做了错事的人自然会浮出水面。当然,虽然这么做了,但还是难保有人浑水摸鱼,那么,也要派出暗差下去查探,若有人从中作梗,重罚不饶。如此一来,这件事想必就能做好了。” 给出对策之后,燕凌寒觉得,他这皇兄的眼神就变了。 他正想说什么,就有一件出乎他意料和认知的事情发生了。 正文 第两千零八十五章 我怕传染 这件事发生得太过突然,以至于燕凌寒完全没有防备。 燕皇突然伸手,竟是将他拦腰抱起。 燕凌寒彻底惊呆,低头错愕地看着燕皇,竟是忘了要推开他。 而燕皇笑吟吟的,两只眼睛都笑成了月牙儿的形状,眼睛里星光闪烁,要多开心有多开心。 惊呆的不仅仅是燕凌寒,还有守在一旁的大太监刘福全,他嘴巴大张,形成一个大大的o型。 “做什么?”燕凌寒憋了半天,才憋出这么一句话。xdw8 燕皇的眼睛笑得更弯了,乐不可支道:“凌寒啊凌寒,你这脑袋可真是好使啊。朕要是有了你这脑袋,就什么都不愁了,哈哈哈……” 燕凌寒暗觉无语,掰开了燕皇的手指,脱离了他,且后退几步,保持安全距离,一脸的戒备。 燕皇并不气馁,乐呵呵地坐下开始写诏书,嘴里还不忘嘀咕道:“你这计策当真是好,有了这计策,一切就稳妥了。” 此刻,燕凌寒看向燕皇的眼神,宛如是在看一个傻子。 于是,燕凌寒冲着刘福全招招手,示意他过去,尔后悄声问道:“他最近,一直这个样子吗?” 刘福全尴尬的一笑,压低了声音说道:“回铭王殿下的话,陛下倒不常如此。今日大概是太兴奋了才会这样。” 燕凌寒瞥了燕皇一眼,道:“确定这不是失心疯么?” “这……绝对不是。” 刘福全是跟在燕皇身边多年的人,既然他觉得无事,燕凌寒也就不再追问了。 这时,燕皇已经将诏书写成,交给刘福全去传达给下面的人。 燕凌寒觉得没有再停留下去的必要,转身就准备走。 燕皇却是笑吟吟的叫住了他,亲热道:“凌寒,你别急着走啊。留下来,咱们俩喝两杯。” 燕凌寒头也没回,道:“不了,我怕传染。” “传染什么?”燕皇狐疑道。 燕凌寒却不解释什么,径直就走了。 处决廖家人的诏书即刻下达,且明令廖家的罪过,使得天下人知晓。唯有如此,才能起到杀鸡儆猴的作用。虽说天降大雨,不能让廖家人在京城被处斩,但他们的罪过却是不能不昭示出来。 但同时,这也是燕凌寒的一招敲山震虎。 因为廖思敏的事先安排,一定有人会在途中救下廖家人。但是天降大雨,纯属意外,廖思敏的事先安排被破坏,但是,他们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既然如此,不如将这波人逼出来,早点让他们现出原形,也好过以后会面对更加糟糕的情形。 再者说,只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既然知道了这波人的存在,他们早现行早好,也好过日日提防,浪费精力。 所以,随着诏书的下达,燕凌寒也派了一拨人赶赴要处死廖家人的平城,让他们见机行事,协助平城的县令做好这件事。 事情在悄无声息中安排完毕,燕凌寒一身轻松,回了铭王府。 他回府的时候,赫云舒正督促着百里星宇写药方。 如今大雨过后,不少难民都生了病,这一次百里世家的药行极为配合,主动给这些人看诊,抓药,且不收诊金和药费。 只是,在赫云舒看来,治疗已经生病的人固然重要,可是,如果能够让那些尚未生病的人能够强身健体,免于生病,自然会减少百姓灾后的恐慌,可以免除许多麻烦。 所以,赫云舒才会督促百里星宇尽快想出一个强身健体的方子,制成药水给尚未染病的人喝,这样一来,会很有好处。 故而此刻百里星宇愁眉苦脸,拿着笔在做“苦力”。 见状,燕凌寒笑着走过去,看向赫云舒,道:“他这般懒散的人,倒是少见他这样勤奋。” “勤奋都是被逼出来的。他不勤奋也不要紧,我看着就是了。”赫云舒轻描淡写道。 燕凌寒却是一笑,道:“时间珍贵,何须浪费在这上面?你只管把任务交给他,他若是办不好,告诉他父亲就是。如今雨灾过后,人心惶惶,他若是在这个时候偷懒,想必百里前辈的心情一定很奇妙。” 瞬间,百里星宇吓得缩了缩脖子,他这辈子谁都不怕,唯独怕他的父亲,这一次,燕凌寒可算是说对了对方。 尔后,燕凌寒功成身退,带着赫云舒回了他们自己的房间。 不多时,暗卫来禀报,且手里拿着一张纸。 “是什么?”燕凌寒问道。 “是陛下命人张贴到各个州府的诏书。如今这诏书已经贴满整个京城,属下誊抄了一份,请主子过目。” 燕凌寒微微皱眉,他的暗卫尚未闲到去誊抄诏书的地步,想必,是这诏书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如此想着,燕凌寒接过暗卫递过来的诏书,这一看,让他也有些意外。 赫云舒也看了看,发现这诏书的内容没有问题,但是和以往所不同的是,在这诏书的最前面,加了九个字经铭王殿下一力主张。 燕凌寒皱了皱眉,道:“以往倒是没有这样的先例,这一次,他为何要加上这么一句话,就好像是要为我邀功似的。” “你刚从宫里回来,就没发觉有什么不对吗?” 燕凌寒摇了摇头,道:“我这皇兄大概是老了,言行举止都有些乖张。我不过是给了他一个提议,他倒好,拼着力气把我抱了起来。我燕凌寒活了那么大,倒是没被一个大男人这么抱起来过。” 赫云舒想象着那副画面,忍不住笑出了声。 燕凌寒作势要挠她痒痒,赫云舒才微微板了脸,道:“不对。你说没被大男人这么包起来过,难不成被女人这么抱起来过?” 一下子,问题就变得严重起来。 燕凌寒连忙挥挥手,示意暗卫下去,尔后他忙说道:“没有啊。” “可你刚才说的明明是没被男人这么抱起来过?严格来说,你应该说没被谁这么抱起来过才对。可你说没被男人这么抱起来过,那言外之意岂不就是被女人这么抱起来过吗?” 赫云舒咬文嚼字,说得有理有据。 燕凌寒暗暗咬牙,他不过是随口一说,如今哪里说得出那么多弯弯绕? 突然,他灵机一动,有了主意。 正文 第两千零八十六章 不见了 燕凌寒眉峰微挑,老老实实道:“说实话,我的确是被女人这么抱起来过。” “是谁?”瞬间,赫云舒的声音提高了八度,有些吃味。 “娘子,你真想知道,确定知道了不会大发雷霆吗?”燕凌寒诚惶诚恐道。 赫云舒微眯着眼睛,看向燕凌寒,道:“你该不会是想说,你被你母妃这么抱起来过吧?” 燕凌寒凑过来,高兴地在赫云舒的脸上亲了一口,道:“瞧瞧,不愧是我娘子,就是聪明。” 赫云舒笑笑,不再提这个茬儿。 午饭后,二人出门,要去瞧瞧如今京城内外的赈灾事宜。 虽说此事有专门的人负责,但是二人是个闲不下来的性子,并不十分放心,左右在府里也无事,就想着出去瞧瞧。 如今的街道,经过打扫之后已经恢复了原先干净整洁的样子,不再是满地泥污。可沿街破败的房屋还是提醒着人们那场暴雨的惨烈。 眼下,朝廷已经派人修建被毁的房屋,同时雇佣灾民盖房,也算是给他们增加一份收入。 原先在京城的百姓就在原地盖房,又能领到赈灾的银两,日子还算是过得去。 可是,从外地逃过来的灾民都聚集在城外,眼下也只是搭了帐篷,于是,二人就准备去城外瞧瞧。 到了城外,他们也更加深切地感受到这场暴雨带来的危害。 大片大片的帐篷驻扎在城外,一眼望不到边,随处可见的是受伤的人们和病倒的人,随处可以听到的是呻吟声和叹气的声音。 见状,燕凌寒皱了皱眉。 在城中的时候尚且感受不到什么,可到了这里,看到这样的场景,实在是让他难以忍受。 然而,他看了一圈,并未看到什么赈灾的官员。 他看向身后的暗卫,吩咐道:“负责城外赈灾的人,是谁?” “主子,是京兆尹下属的京兆少尹金福成。” “他人呢,找来见我。” “是。”暗卫应声,很快去找寻金福成的踪迹。 燕凌寒和赫云舒则继续往前走,要仔细看看这里。 看样子,这些灾民刚刚吃过午饭,但是,他们的脸上除了悲伤,并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 大约过了一刻钟的时间,暗卫才引着一个人走了过来。 此人见了燕凌寒,慌忙跪地行礼,道:“下官京兆少尹金福成,见过铭王殿下。” 燕凌寒看了看这金福成,见他穿的鞋子很新,且上面干净如初,就连那衣服上面,也是半分泥点儿都没有,心里便有几分了然,冷声道:“金福成,这京城外的赈灾事宜,是由你负责的?” “回铭王殿下的话,是、是的。”说着,金福成额头上的冷汗就下来了。 这金福成心里很清楚,他面对的就是一尊杀神。想必这整个天下的官员见了这铭王殿下,没有不紧张的。 要知道,这位是动不动就要人命的主儿。 “那你倒是说说看,你是如何准备赈灾事宜的?” “回、回铭王殿下的话,下官命人给他们做饭,用的都是好米,馒头也都是好的,菜也是一样。到了饭点儿就叫他们吃饭,维持秩序,不让他们争抢,都是能管饱儿的。” “然后呢?”燕凌寒问道。 “没、没了。” “没了?金福成,那本王倒是要问你一句,你是来赈灾的,还是来当伙夫的?” 燕凌寒的话,不怒自威,吓得金福成一时间乱了方寸。 他支吾了半天,才说道:“铭、铭王殿下,这些人都是从外地过来的,原先并非京城人士。陛下所下的诏书也说了,这些人只能在原籍领赈灾的银两,这里并非他们的原籍,下官除了管好他们的一日三餐,实在是不知还能做些什么。” 燕凌寒冷笑一声,道:“好一个不知还能做什么?那本王问你,这些城外的灾民一共有多少人?分别来自何处?身上又可有病痛?” 这些问题,金福成一个也答不上来。 燕凌寒看着他那副窝窝囊囊的样子,冷声呵斥道:“有道是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你空拿着俸禄,做的这都是什么事!本王命你半日之内查清楚城外受灾的人数,原籍何处。若是今日太阳落山之前你还拿不出让本王满意的答案,你这个京兆少尹,也就不必做了。” “是,是。”金福成诚惶诚恐道。 “另外,即刻搭建一个医棚,并务必使受灾的每一个百姓清楚,但凡是有头疼脑热的,都可以到这里来,且不收诊金和药费。” “是。”金福成应道,慌忙去照做。 至于看诊的大夫,燕凌寒命人去了他的亲兵军营,将医官全部调集过来,并带上必备的药材。 医棚很快搭好,医者也很快就位,有生病的灾民过来,很快就得到了安置。 燕凌寒一边查看着灾民的情况,一边等着金福成将详细的信息禀报过来。 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候,金福成举着一沓子厚厚的纸跑了过来,边跑边说道:“殿、殿下,下官做到了!做到了!” 燕凌寒看了看他收集上来的东西,觉得这金福成还算是用心,气也就消了一些。 尔后,他说道:“务必使这些灾民清楚,他们可以在这里领到赈灾的银两,当然也可以回原籍领到赈灾的银两,至于从何处领,由他们自己决定。并且,要给他们发放回京的路费,路费要足额,只能多不能少。至于在这里领了赈灾银两的灾民,命人统计之后给他们原籍的县官发公布文书就是,并不麻烦。” 金福成一脸苦瓜相,道:“铭王殿下,不麻烦是不麻烦,但是陛下的诏书里不是这么说的啊。” “诏书是死的,人是活的,难道这话还需要本王教你吗?或者说,你需要本王将陛下请过来,亲自说给你听?” “不,不需要。”金福成慌忙说道。 燕凌寒看了他一眼,道:“为官者,要懂得变通,若是只认死理,只怕是什么都做不成。尽管按本王所说的去做,出了任何事,本王担着,不会有你的过错。”xdw8 “是。”金福成应声,按着燕凌寒所说的去做。 做完这些,燕凌寒习惯性地去寻找赫云舒的身影,很快,他就看到了她。此刻她正蹲在地上,和一个小女孩说话。 小女孩圆圆的脸,和小灵毓有几分神似,此刻正笑着和赫云舒说话,看起来格外可爱。 看到孩子,燕凌寒的神色也柔和了几分。 他转而看向别处,准备瞧瞧灾民所住的帐篷是否结实。 可是就在这一刻,他突然觉得很不安。 条件反射般地,他朝着赫云舒刚才在的地方看过去。 这一看,他的脸色就变了。 赫云舒,不见了。 正文 第两千零八十七章 你不是孩子 电光石火间,燕凌寒想起了一件事,以前在大魏的时候,也有那么一个孩子接近赫云舒,但是那个孩子是被人指使的,假意接近,实则是要刺杀她。 转瞬间,燕凌寒的心在冰天雪地走了一遭。 片刻后,他大步向前,寻找赫云舒的踪影。 刚才赫云舒和那个小女孩说话的地方是在一个帐篷前面,这么短的时间内就不见了她的踪影,周遭并没有可以藏身的地方,除了这个帐篷。 这帐篷半掩着,里面散发出一股难闻的味道。 燕凌寒皱着眉走进去,发现帐篷里躺着一个年过半百的老者,除此之外,并没有其他人。xdw8 看了一圈,确认这里不可能藏人之后,燕凌寒走了出去,绕到了帐篷的后面。 很快,他看到了赫云舒的身影。 在帐篷后面不远处,赫云舒与那个小女孩站在一起,此刻正背对着他,不知在说些什么。 看到赫云舒的身影,燕凌寒的一颗心终于放下。 原来,只是他太过担心。 然而很快,他就发现,自己的担心并非多余。 那个小女孩放在身侧的手突然多了一把匕首,紧接着她的手臂上提,看样子,是要用匕首刺向赫云舒的腹部。 见状,燕凌寒飞身而起,运足全力朝着那小女孩踹去。 他的力道和速度都远胜于常人,那小女孩的身子顿时就飞了出去,根本没机会伤到赫云舒。 赫云舒猛然侧身,看向了燕凌寒。 看到掉在那女孩不远处的匕首,赫云舒就什么都明白了。 她并非毫无防备,但是这一次,她不如燕凌寒机敏。 这里多的是受灾的人们,看到这样的人间惨相,她的一颗心不由自主地变得柔软。尤其是在有了孩子之后,看到这么一个和小灵毓一般年纪的女孩之后,她的确是疏于防范了。 燕凌寒站在赫云舒旁边,脸色铁青。 暗卫随后赶到,控制了那个女孩。 此刻,这女孩的嘴角已经流出了鲜血,看起来奄奄一息。 然而,赫云舒看了一眼之后就笃定道:“她在装晕。” 她的话音刚落,这小女孩就睁开了眼睛,意图反抗。 奈何暗卫身手高绝,根本不会给她逃脱的机会。 更何况,燕凌寒刚才那一脚,虽然没能要了此人的性命,却也让她元气大伤。如此一来,她就更加不是暗卫的对手。 “你不是孩子。”赫云舒肯定道。 若真的是个孩子,受了燕凌寒那一脚,早就一命归西了。 眼前的,是个长不大的侏儒。 “你如此做,受何人指使?”燕凌寒冷声道。 这侏儒却不说话,又知道反抗不了,就闭上了眼睛。 赫云舒看了她一眼,吩咐道:“堵住她的嘴,免得她咬舌自尽。另外,将她关进天牢,严加审问,务必要审问出她的幕后主使。” 说着,赫云舒停顿了一下,尔后补充道:“当着廖思敏的面审问。” 说话的时候,赫云舒一直注意着这侏儒的表情,她刚才的话,并未让这侏儒的表情有丝毫的变化,唯独在提到廖思敏三个字的时候,这侏儒的睫毛微不可察地颤动了几下。 看来,廖思敏和这个侏儒之间,很有关联。 审问的事情,自有暗卫去做。 出了这档子事,燕凌寒无心久留,当即带着赫云舒回了铭王府。 回去的路上,他的脸色不怎么好。 赫云舒笑着凑过去,道:“夫君,你这脸色是要给谁看啊?” 燕凌寒不说话,只伸手揽住了赫云舒的肩膀。 赫云舒捏了捏他的脸,道:“你这脸绷着不好看,要多笑一笑。” 燕凌寒自然没有笑,只是无比惆怅的说了一句:“在我身边,你似乎总少不了麻烦。” “不然怎样,你要与我和离,从而划清界限么?”赫云舒戏谑道。 “你想都不要想。” 说完之后,燕凌寒抱紧了赫云舒,不再说什么。 只是,他心里在想,或许,该是离开的时候了。 京城的事情固然重要,但是远没有她的安宁来得重要。眼下看来,带她离开这些是是非非,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不知不觉间,因为今日这一桩意外,燕凌寒的心中,主意已定。 回到铭王府,见到两个孩子,燕凌寒的脸色有了些许的缓和。 一家人在一起,总有无限的乐趣。 燕凌寒带着妻儿去了后院看花,两个孩子跑跑跳跳,燕凌寒牵着赫云舒的手走在后面,一颗心除了满足还是满足。 只不过,看着这样的场景,他心里的那个愿望也就越来越强烈。 这时,赫云舒看向燕凌寒,问道:“夫君,你在想什么?” 燕凌寒回之一笑:“没想什么,只是觉得此时此刻,很好。” “当然,只要我们一家人在一起,无论在哪里,都会很好的。” “嗯。”燕凌寒淡淡的应了一声,把赫云舒的手握得更紧。 眼下虽是暮秋,但花园里的景象依旧动人心魄。红的枫树,黄的菊花,绿的青松,搭配在一起,有一种说不出的好看。 燕凌寒牵着赫云舒的手在一丛绿菊前停下,与她一同欣赏着这美景。 美好的景物,向来能够让人心情愉悦。 带着孩子们在花园里逛了一圈之后再回去,燕凌寒的心情好了许多。 而赫云舒的心情原本就没受到什么影响,此刻见燕凌寒不再板着脸,自然是好上加好。 另一边,暗卫的审问也有了最初的结果。 铭王府的人审案子,自然有一套章法,因为太狠,太难以忍受,所以很少有人能够承受得住。 这一次,那个侏儒没能承受住这痛苦,承认了她是廖思敏的人。 只不过,对于这件事,廖思敏什么都没说。 一直以来,赫云舒并未命人审问廖思敏,她如此做,并非是对暗卫们审问的功夫不放心,而是对于廖思敏这样的人,她知道自己还有后路,身后又是偌大的家族,牵扯着巨大的利益,绝不会轻易就范的。 除非在她底牌尽失的时候审问她,否则,全无效果。 不过,赫云舒觉得,眼下倒是一个机会。 正文 第两千零八十八章 你不可能想得到! 机会虽然来临,但是还不够成熟。 于是赫云舒按兵不动,继续等待着。 三日后,有消息从平城传来,廖家全族被处斩,但是处斩的当天,有一股神秘势力想要当街劫囚,但因为燕凌寒派去的人从中对抗,并未让这波人得逞。 最终,该被处斩的人,一个不少。 但是,那股神秘势力并未全部落网,这其中,有一人逃了,且是一个身手不错的人。 只不过,暗卫也言明,逃走的是个男人。 看来,那并不是潘巧巧。 想来这个潘巧巧也是颇有本事的,他们的人找了这么久,竟是没有找到她的下落。 之后,燕凌寒和赫云舒下令,仔细查了落网的那拨神秘势力,发现那是一个杀手组织的人马。 而那个杀手组织的幕后支持者,正是廖家。 追本溯源,眼下落网的这些人,几乎已经是这个杀手组织的全部人马。 有了这个筹码之后,赫云舒觉得,机会已经成熟。于是这一日,她去了天牢,见廖思敏。 虽然已经在天牢待了数日,但是廖思敏的脸上并未有丝毫的颓败之色。相反,她依旧神采奕奕,就像是回光返照的人,依然提着一口气,没让自己倒下去。 此刻廖思敏坐在牢房的一角,看向缓缓走来的赫云舒。 “你没后路了。”赫云舒直接说道。 “是么?”廖思敏反问道,嘴角噙着一丝笑意。 赫云舒朝着左右看了看,道:“这天牢戒备森严,想必这段时日,你一直如同瞎子聋子一般,什么都不知道吧。“ 廖思敏站起身,狞笑道:“赫云舒,你休要得意!你此刻来找我,必定是因为那个烂摊子你处理不了了,不是吗?”xdw8 “哦,你倒是说说看,我有什么处理不了的烂摊子?” 廖思敏得意道:“此刻我也不怕告诉你,因为算算时间,一切进行得刚刚好。早在决定去金銮殿提议之前,我就已经准备好了第三条路。倘若事发,我廖家人必定会被押解入京,而我安排的人会趁机占领一个县城,到那时,以一个县城的数万百姓要挟陛下放过我,去和廖家人团聚,陛下不会不同意的。身为陛下,若是落一个枉顾百姓性命的名声,他这个皇位也坐不安稳。而我一旦被放出去,就如潜龙入海,你们就再也奈何不了我了。” 赫云舒点点头,道:“不错,你这个法子,的确很好。” “所以,现在你该放我出去了。”廖思敏笃定道。 赫云舒笑了笑,道:“你的法子的确很好。但是你却忘了,天有不测风云。六天前,天降大雨,使得押解廖家人入京的队伍受阻。结合种种考虑,陛下就下旨命平成县令做监斩官,杀了廖家人。就在昨日,他们已经去黄泉之地为你探路了。不过,在廖家人被处斩之前,有那么一拨人现身救他们。只可惜,不过是以卵击石罢了。你暗中支持的杀手组织,没了。” 听赫云舒提起杀手组织这档子事儿,廖思敏的脸猛然转白,她双眼圆睁,猛烈摇头,大声道:“不,这不可能!这绝不可能!” 赫云舒不说话,只看着此刻的廖思敏。 廖思敏像是发了狂,她的手紧紧地抓着牢木,死死道:“你绝不可能识破我的计策!这是我的第三条路,你不可能想得到!” “我想不想得到,不是你需要考虑的事情。我来就是告诉你,三日后,就是你的死期。” 廖思敏抓着牢木的手猛然缩回,她后退了几步,口中喃喃道:“不对,这件事不对!” 片刻后,她眸光一闪,道:“你并未全部抓到我的人,你让我三日后被处斩,是要把我当成诱饵,引他上钩!” “看来,你还不算太蠢笨。的确,有那么一个人逃了,身手也不错。能够被你当做最后的退路,此人必定是你极为信任,又对你极为忠心之人,既是如此,你若是被处斩,他一定不会坐视不理的。而我,做事不喜欢留隐患,所以,这个人,必须要抓到。” 廖思敏恶狠狠地看着赫云舒,怒声道:“赫云舒,我不过是肖想了一下燕凌寒而已,也值得你对我如此赶尽杀绝?这天下间的女子,哪个不想嫁他,你这么杀,这么算计,杀得完算计得完么?” “廖思敏,你少在这里偷换概念。你以一百万两黄金为筹码进入京城,只是想着抬高自己的身价罢了。你选中燕凌寒,不过是因为他的权势和地位,而你,为了自己的一己私欲,不惜假传圣旨,杀死当朝九大学士,又妄图杀死冯老先生等人,挑起大渝和大魏的纷争,如此一桩桩一件件,杀你十次都不为过。怎么到了你这里,反倒成了我因妒心杀你了?” “我没错!既然我付出了代价,自然要有收获。燕凌寒本该是我的收获,而你,本该在大魏被处死。只可惜我棋差一招,被你算计,我恨!我恨!” 这一刻,赫云舒再次体会到,对于丧心病狂的人,是没有道理可讲的。 于是,她也不屑于再讲道理,只冷声向廖思敏宣布:“就因为你的一己私欲,你赔上了廖家所有人的性命。而你廖家的全部财产,已经没入国库。廖思敏,如今,你一无所有了。” 说完,赫云舒转身离开。 而牢房之中的廖思敏,仍在一个劲儿地摇头,口中喃喃道:“我怎么会输呢?我怎么会输呢?不,她在骗我,我没有输,我廖思敏没有输!对,我没输……” 转眼已是三日后,京城菜市口,是犯人历来被处刑之地。 两日前,官府的文书已经贴遍了京城的各个角落,上面言明了廖思敏所犯的罪责,一桩桩一件件,写的清楚分明。 人们见了,一个个皆是义愤填膺。 原本,他们还以为这廖思敏是个慷慨为民的奇女子,结果到头来,不过是一个丧心病狂的疯子罢了。 于是,听闻廖思敏今日被处斩,许多百姓都赶来看,要看看她为非作歹的下场。 只是,对于赫云舒而言,这只是一出引蛇出洞的戏码。 那条蛇,很快就要现身了。 正文 第两千零八十九章 可惜了 午时已到,行刑台前被百姓们围得水泄不通。 只不过,临近行刑台的地方有士兵层层把守,并未出什么乱子。 赫云舒和燕凌寒坐在不远处的茶楼上,看着这里的情形。 廖思敏穿着一身白色的囚服,上面脏污不堪,跪在行刑台上,全无往日廖家当家大小姐的风范。 此刻,她满目绝望。 她一路筹谋,走到此处已然是绝路,没有半分翻身的机会。满腹心愿落空,全家被杀,所有的财产被充公,她如何能不绝望? 时辰已到,监斩官扔出行刑令,朗声说出一个“斩”字。 五大三粗的刽子手提起大刀,灌了一口酒在嘴里,朝着手中的大刀喷去,尔后,他高高举起了手中的大刀,朝着行刑台上的廖思敏而去。 突然,一把匕首凌空而来,看似短小的匕首竟是瞬间打落了刽子手中的大刀。 哐当一声,那大刀落在地上,让围观的百姓深感意外。xdw8 以往,从未有人敢干扰行刑,这可是必死的大罪。 人们纷纷侧目,要寻找这匕首的来处。 然而,谁也说不出这匕首是从何处而来的。 现场,突然变得无比寂静。 监斩官惊坐而起,大声道:“提防刺客!” 士兵们纷纷加强了警戒,小心防备着可能来自各个方向的刺客。 然而,除了那个凌空而来的匕首,再没有别的动静了。 此时此刻,周围一片寂静。 茶楼之上,燕凌寒亦是忍不住皱了皱眉。 他坐在高处,自然看得清楚,那匕首来自人群中央。只是今日到场围观的人太多,一时间无法分辨这匕首是谁扔出来的。 赫云舒面色微冷,道:“想必,就是那个人了。” “谁?”燕凌寒问道。 “廖思敏身边有一个绝顶高手,此人面色寻常,扔进人堆里就找不到。现在想来,你之前抓到的那个高手,是个障眼法。真正厉害的,是此刻未现身的这个人。” “如此说来,事情倒是有趣了。” 既是行刑,断然没有半途而废的道理,监斩官很快坐定,再次下令道:“犯人廖思敏,斩!” 刚才的那个刽子手被那匕首震得虎口发麻,右手已经不能动弹,又换了一个上来。 依旧是先前行刑的过程,同样的是,再次有匕首出现,打落了行刑的大刀。 第二次了。 这一次,燕凌寒锁定了目标。 那是人群当中一个中等个子的男人,穿着寻常百姓的粗布衣服,其貌不扬。 就是他了。 行刑的过程接连两次被打断,这监斩官心里也有些发毛了。 只不过,行刑事大,不可耽搁,就算是他心里再害怕,也只能耐着性子进行第三次行刑。 刽子手再次举起刀,看向廖思敏。 很快,一把匕首再次凌空而至。 只不过,这一次,另有一把匕首破空而来,不偏不倚地打在先前的这把匕首上,使得它偏离了方向。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刽子手一阵手抖,失了准头儿,那大刀也就没有砍在廖思敏的脖子上,而是深深地刺入了行刑台一旁的圆柱子里。 与此同时,那个中等个子的男人突然一跃而起,冲向行刑台。 这一次发生得太快,以至于守在附近的士兵根本来不及反应。 转瞬间,那男人已经背起了廖思敏,转身就要逃。 而此时,燕凌寒薄唇轻启,吩咐道:“布阵!” 瞬间,有十余个暗卫从人群中跃起,以一个圆形包围了那人和廖思敏。 此刻,这中等个子的男人目光凶狠,闪着嗜血的光芒。 但燕凌寒的暗卫亦不是寻常之辈,断没有被此人吓到的道理。 暗卫手执长剑,且以千幻阵围住了二人。 所谓千幻阵,就是可以生发出无数的变化。这十余个暗卫左右奔突,随意变换阵型,却又步步杀招,直奔此人。 此人背着廖思敏,又一心护卫她的安全,所以终归是有些顾虑。 但,纵然如此,他的动作依旧敏捷如鹰,这十余个暗卫缠斗了他一刻钟的时间,才堪堪伤了一下他的胳膊。 可此人依旧气息平稳,没有受到丝毫的影响。 “是个高手。不过,可惜了。”燕凌寒笃定道。 赫云舒微微皱眉,道:“可惜?” “是啊,此等高手,若是用在正途,一定能够发挥出更大的用处。可是偏偏和廖思敏厮混在一处,也就只能徒叹奈何了。” 原来,他是惜才了。 “话虽如此说,可一个人总得心思正了才好,不然武功越高反而祸害越大。” “是这个道理。娘子且小坐片刻,为夫去去就来。” 说完,燕凌寒凌空一跃,朝着下面的行刑台而去。 他现身,暗卫自动退后。 那中等个子的男人冷眼看向燕凌寒,闷声道:“想不到,连铭王殿下也现身了。” “以柳叶刀杀了九大学士的人,是你。” “没错,是我。” “刀法不错。”燕凌寒如此说道。 那人有些意外,看向燕凌寒的眼神带上了几分惊愕。 原本他以为,燕凌寒会怒斥他,没料想,竟然没有,反倒是评价了他的刀法。 “动手吧。”他说道。 燕凌寒看了看他,道:“你逃不掉的。” “不搏一搏,又如何知道呢?” “好,那就领教了。”说罢,燕凌寒长剑在手,迎战此人。 一时间,行刑台上,刀光剑影。 正午阳光明媚,照在那刀身剑身上,反射出明亮的光线。 围观的众人只看到亮光闪烁,至于挥动这刀剑的人,反倒是看不清了。 瞬间,周围围观的百姓都看呆了,世人皆听闻燕凌寒武艺高超,却很少有人亲眼见过。 如今真真切切地见了,才知道铭王殿下的身手少有人及。 可是,这个中等个子其貌不扬的男人,似乎也不差。 二人这一缠斗,一刻钟的时间又过去了。 围观的百姓看得心惊胆战,生怕铭王殿下会受伤。 就在这时,利刃刺破血肉的声音传来,紧接着,那刀光剑影中多了血色,滴在了行刑台上,一片殷红。 有人受伤了! 正文 第两千零九十章 我真幸运 发现有人受伤,围观百姓的心一下子就提到了嗓子眼儿。 受伤的,该不会是铭王殿下吧? 众人心悸之余,愈发睁大了眼睛朝着台上看去。 紧接着,又是一声利刃刺入血肉的声音。 行刑台上的鲜血,更多了,汇成了一条小小的溪流,在行刑台上蜿蜒流淌。 很快,台子上两个人的身法也越来越慢,已经可以被看清了。 这时,人们终于发现,受伤的并不是燕凌寒,而是与他对阵的那个人。 片刻后,燕凌寒退出几步开外。 而那人却是体力难支,他背上的廖思敏也滑落在地,发出一声闷响。 奇怪的是,廖思敏的身上,也有血迹。 众人定睛一瞧,发现那中等个子的男人伤在心口,且是一道贯穿伤,想必,是铭王殿下的剑刺破了他的胸膛,连带着也刺伤了廖思敏。 只是,廖思敏倒在地上之后,发出一声惨叫,眼睛睁了几睁没睁开,很快又闭上了。 那男人不敢相信,颤抖着手伸向了廖思敏的鼻间,却又猛然抽回了自己的手。 没气了。 “啊”一声痛呼,几乎响彻天地,听得人心里发毛。 片刻后,他捡起了自己的匕首,目光决绝而凛冽。 “铭王殿下,小心!”有人忍不住惊呼道。 处在气头上的人,往往能爆发出强劲的能量,是不能小觑的。 此人刚才的那声痛呼,可见是被伤到了极处。 然而,此人拿起匕首之后,对准的并非是燕凌寒,而是他自己的心口。 那一道贯穿伤没能要了他的命,可他,自己又补了一刀。 顿时,血流如注。 他扔掉了手里的匕首,撑着身子朝着廖思敏爬过去。 每爬一下都格外艰难,但是他强撑着,并不放弃,一下又一下。xdw8 有暗卫上前,要给他一个痛快,也为了以防万一,被燕凌寒阻止了。 他看着在地上爬着的这个人,微微皱眉。 地上,很快延伸出一道长长的血迹,而那个中等个子的男人,终于用自己的血手碰到了廖思敏的发丝。 就在这一刻,他笑了。 这笑容让人意外,可看到这笑容,却没有人感到害怕。 因为这笑容竟然是如此的天真无邪,就像是一个孩童终于得到了心心念念的糖果,笑得如此纯净,不掺染任何的杂质。 最终,这笑容凝固,他死了,以微微触碰着廖思敏发丝的姿势。 燕凌寒看了一眼,只留下一句:“将这二人合葬。” 之后,他便去找赫云舒,与她一同回铭王府。 回府的马车上,燕凌寒格外沉默。 “在想什么?” “我在想,我真幸运。” “什么?”纵然是聪慧如赫云舒,也被燕凌寒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给闹糊涂了。 燕凌寒侧身看向赫云舒,黝黑的眸子潋滟如秋水:“我真幸运。我爱的人,幸好也爱我。” 赫云舒握住燕凌寒的手,道:“好端端的,怎么想起说这个?” “那个男人,想必是爱极了廖思敏的。可廖思敏,也必定是看不上他的。” 听燕凌寒说出来,赫云舒就明白了。 那个男人在看到廖思敏死了之后,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为廖思敏报仇,而是刺死自己,了结自己的性命。 这是只有在极度悲伤的情况下才会做出来的事情。因为那个人太重要,所以她死之后,报仇与否并不重要。她死了,他便不独活,黄泉地下,陪她就是。 可即便是临死之际,他也并未去触碰她的身体,只是摸了摸她的发丝。想必,他的感情,从未得到过她的回应吧。 这样的感情,令人唏嘘。 大概是受到了触动,燕凌寒才会命人将二人合葬。 赫云舒握紧了燕凌寒的手,道:“这世间多的是求而不得的感情,你就不必为这个多想了。” “没有多想,只是推己及人,觉得自己竟是如此的幸运。”说完,燕凌寒亲吻了赫云舒的额头。 二人很快回府,不久之后,安葬二人的暗卫也回来了,带回了一件让燕凌寒意外的东西。 是一副人皮面具,在那个男人的怀中发现的。 而这个人皮面具铺展开来,在赫云舒的脑海中浮现出来的,竟然是潘巧巧的脸。 这一刻,赫云舒恍然大悟:“怪不得我们一直找不到潘巧巧,原来以往跟在廖思敏身边的,根本不是真正的潘巧巧。而是这个男人假扮的。” 一个男人,要多在意一个女人,才甘愿为了掩人耳目,扮成一个女子留在她身边啊。 原本,他们只是想引蛇出洞,没想到竟然无意间洞悉了这么一段让人唏嘘的感情。 “廖思敏竟是如此身在福中不知福。”赫云舒评价道。 “人已死,随他们去吧。” 赫云舒点点头,她只是随口评价一下,也并不想多说什么。 只是,被这一次的事情所触动,赫云舒不由自主地想到了表哥云念远和凤婷婷。 原本这二人是很好的,可是前几次询问,似乎二人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她每次提到凤婷婷的时候表哥的神情总有些不大对。 想必,是这二人之间的关系出了什么问题。 前阵子忙着廖思敏的事情,她无暇旁顾,眼下事情告一段落,但是可以去问问凤婷婷,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若是有误会,还是解开的好。不然两个人若是因此分道扬镳,岂不是一桩憾事? 有了如此打算,第二日吃过早饭,赫云舒就去了凤婷婷所开的铺子。 凤婷婷是个闲不住的人,哪怕生意很好,却还是照常去自己的铺子。这一点,赫云舒是早就领教过的。 只是,这一次,赫云舒坐着马车来到凤婷婷的成衣铺子外面,却发现这铺子竟是大门紧闭。 赫云舒微微皱眉,这并不符合凤婷婷的行事风格,以往的时候,即便是刮风下雨,她这铺子都会照常开门,从无间断。 今日这是怎么了? 赫云舒招手让随从去向周边铺子的掌柜打听一下,问问这铺子为何今日没开,这一问,就得到了一个令她十分意外的答案。 正文 第两千零九十一章 给点儿甜头 这铺子,关张了。 听到随从带回来的这个消息,赫云舒微微诧异。 凤婷婷的成衣铺子,生意一向很好,怎么会关张呢?是生意出现了什么差错吗? 如此想着,赫云舒让随从再去打听一下。 随从很快回来,禀报说隔壁铺子的掌柜说了,这成衣铺子的生意一直很好,就是突然关张了,他们也觉得奇怪。 赫云舒皱了皱眉,命随从驾着马车去了凤婷婷所住的院子。 这院子在南街,环境清幽,可此刻却是大门紧闭。 赫云舒命人进去瞧了瞧,发现这里面已经空无一人,看样子,已经有一段时间没人住了。 只是,这房子是凤婷婷买来的,如今不住在这里,是买了新的宅子吗? 赫云舒着人去问,隔壁的邻居说这宅子里的人已有半个月没人住了。至于这宅子里的人何时离开的,他们倒是没有见到。 这个答案,让赫云舒有几分意外。 于是,她走出马车,一跃而起,进了这院子。 院子里一切如旧,除了积了一些树叶之外,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改变。 她走进屋子,发现屋子里的摆设也是一如往日,没什么改变。 这不像是搬家的样子,若是搬家,要紧的东西应该带走才是。可眼下这屋子里的陈设什么都没少,可见并非是因为搬家而离开。 赫云舒觉得奇怪,就命人仔细去查一下。 这一查,结果更是让她意外。 凤婷婷回大魏了。 只是,当初凤婷婷离开大魏的时候,就已经是万念俱灰,若非如此,她也不会远离故土,跟着来到大渝。 可是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居然回了大魏? 看来,要想解答这个问题,只有去找她的表哥云念远一问究竟了。 赫云舒正准备离开,却发现另外有人进了凤婷婷的宅子。她戒备心大起,就藏在暗处,准备瞧瞧来的人是谁。 这一瞧,她发现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她的表哥,云念远。 只是这个时候的他,没有往日云淡风轻温和从容的模样,反倒是面带阴云,一副凄哀至极的模样。 赫云舒站在暗处,看着云念远,只见他在院子里随处走着,走到有些地方的时候会停下来,不知想了些什么,之后继续往前走,如此走走停停,竟是在这小小的院子里走了数十个来回。 只是,纵然是走了数十个来回,看云念远的样子,还是不准备停下来。 他没走累,赫云舒倒是看得累了。 她从暗处走出,朗声道:“表哥。” 云念远一抬头,看到了赫云舒,顿时满脸错愕。 “小妹,你怎么在这里?” 赫云舒看了他一眼,道:“表哥,婷婷为什么回大魏了?” “不知。” “她离开大魏的时候就已经没打算再回去,再说,她在大魏也没什么牵挂,根本没有理由要回去。除非,是你们之间的感情出了问题,她不愿意触景伤情,所以才会离开大渝。如今看来,这是唯一可能的解释。”赫云舒笃定道。 云念远叹了一口气,看了一眼远处的天空,道:“大概,是我与她缘分不到吧。” “那你总得告诉我,你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 “小妹,感情的事情,说不清楚的。” 赫云舒急了,道:“怎么就说不清楚了?表哥,有时候有些人一旦错过了就是永远。不趁着可能的时候好好把握,到了以后可就只有后悔的份儿了!” 然而,无论赫云舒怎么说,云念远还是什么都不透漏。 最终,赫云舒也有些生闷气,索性走掉了。 她心里想不通这件事,因而回到铭王府的时候脸色就有些不好。 这副模样被燕凌寒瞧见,自然是心疼万分,他当即把赫云舒抱进怀里,道:“谁欺负你了?” 赫云舒看向燕凌寒,赌气道:“无论是谁欺负我,你都会去替我教训他吗?” “当然。”燕凌寒斩钉截铁道。 “那好,你去把我大表哥云念远揍一顿,揍到我舅舅都认不出来的那种!”赫云舒愤愤道。 “好!” 燕凌寒一口答应,拔腿就走。 见他来真的,赫云舒一把拉住了他,道:“你还真去啊?” “我娘子气成这个样子,我当然要找他出气!” “算了。”赫云舒嘀咕道,然后拉住了燕凌寒的手。 看到赫云舒这副小女儿情态的样子,燕凌寒觉得好笑,将她抱到腿上,搂紧了她的腰,道:“快说说,到底是怎么了?” 赫云舒就竹筒倒豆子,把自己今日去找凤婷婷的事情一股脑儿告诉了燕凌寒。 尔后,她又担忧道:“你说,这二人现在一个在大渝,一个在大魏,老死不相往来,该不会真的就这么分道扬镳了吧?” 听罢,燕凌寒伸出手,轻轻地刮了一下赫云舒的鼻子,道:“娘子,你可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啊。” “怎么意思?”赫云舒狐疑道。 “凤婷婷回了大魏,让念远表兄去找她不就是了。” “你是不知道我表哥那个样子,只说自己和婷婷无缘,看样子是万念俱灰了,你让他去大魏找婷婷,只怕他不肯。” 燕凌寒灿然一笑,道:“他不肯,逼他一把也就是了。” 听到这话,赫云舒就知道燕凌寒有主意了,顿时眼前一亮,道:“夫君,你有什么法子,快说!” 燕凌寒得意地一笑,道:“娘子,你既然要求着我,不给夫君一点儿甜头吗?” 赫云舒捧起燕凌寒的脸,分别在额头和左右两边的脸颊各亲了一下,尔后道:“好了,甜头给你了,快说!” 燕凌寒却是一笑,迫使她靠近自己,道:“娘子,我如今的胃口已经被养刁了,寻常的甜头,怕是已经不能让我满意了。” 说完,他不由分说地就吻住了赫云舒的唇。 这一吻,便难舍难分。 赫云舒心里急着要知道答案,就想推开他,没料想燕凌寒竟是用了力气,她根本挣脱不开。xdw8 唉,既然挣脱不开,那就…… 一吻之后,赫云舒几乎累得脱力,她软在燕凌寒的怀里,问他到底有什么法子能让云念远去大魏。 燕凌寒一开口,赫云舒便有一种拨开云雾见月明的感觉。 正文 第两千零九十二章 不情之请 说起来,燕凌寒的提议并不复杂。 如今冯老先生编纂书籍的工作已经完成,想必过不了几日,他就要返回大魏。而冯老先生这一次来,可谓是纯粹为了大渝,如此说来,无论是出于礼数还是道义,大渝自然要派人护送冯老先生回去。 至于这护送的人选嘛,为何不能是云念远呢? 听燕凌寒说完,赫云舒忍不住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哎呀,她可真是被气糊涂了,居然没想起这个茬儿。 如今,廖思敏一党的人已经被清除,廖家的财产也都已经充公,这件事便算是了结了。而冯老先生等人编纂的书籍也已经完成,且已经经过最后的校正,那么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就是把样书进行刊印,之后再行分发。 最重要的工作已经完成,至于剩下的事情,也就按部就班了。 隔日,赫云舒在回客楼宴请冯老先生等人。 宴会结束后,赫云舒邀请冯老先生和冯亦鸣去铭王府小住几日。 二人欣然答应,前往铭王府。 赫云舒带着他们在后院散步,微笑道:“前辈,您这次可算是帮了我的大忙。不仅帮着我编纂书籍不说,还被我当做诱饵,坑了廖思敏一把。” 冯老先生笑呵呵道:“云舒啊,我早就与你说过,这感谢的话,你就不要说了,说来说去的,倒是见外。” “好,那我就不说了。” 不知不觉间,他们走到了学堂附近,听到了孩子们清脆的读书声。 听到这样的声音,冯老先生一副很陶醉的样子,他仔细听着,直到那声音渐消才问道:“云舒,读书的是你的孩子吧?不知师从何人?” “是一位谢先生,说起来,他对您仰慕已久。” 冯老先生淡淡一笑,朝着那学堂走去。 里面,谢先生正在讲书,声音浑厚,很有感染力。 冯老先生并未进去打扰,就在外面仔细听着。直到谢先生讲完,他才信步走进去,道:“这位先生,你将这《孝经》讲解得很好。” 谢先生一愣,看到后面跟着的赫云舒,嘴唇就有些哆嗦了:“您、您莫不是从大魏来的冯老先生?” 冯老先生微微一笑,道:“正是老夫。” “哎呀呀,您、您就是冯老先生……” 谢先生激动万分,连手往哪里搁都给忘了,紧走几步到了冯老先生身边,却又返回来,两只手胡乱地抖着,片刻后又觉得失礼,返身回去,直直地站定,尔后冲着冯老先生深施一礼,道:“晚生谢文,见过冯老先生。” 冯老先生伸手去扶谢先生,道:“谢先生客气了,快快请起。” 谢先生这才诚惶诚恐的起身,道:“在您面前,晚生实在是不敢称一声先生。” “有何不能?先生讲的很好。” 听冯老先生如此说,谢先生的表情犹如一个得到了夸奖的孩子,满脸的喜色,片刻后,他说道:“冯老先生,晚生斗胆,有个不情之请。” “但说无妨。” “晚生一直仰慕冯老先生的才学,只可惜原先大渝和大魏互不相通,无缘一见。今日既有缘相见,不知能否让晚生当一次您的学生,坐下来听您讲一课。” 闻言,冯老先生呵呵一笑,道:“既是先生,自然是要讲课的。说起来,我倒是有许久没有讲过课了,今日,倒是谢先生给了我一个机会。也好,未来几日我要在王府叨扰几日,如此讲学也算是投桃报李,抵了我在这里的饭钱。” 赫云舒巧笑嫣然,道:“那好啊,刚好托您的福,我也当一次学生。” 说着,赫云舒倒是不客气,紧挨着小灵毓坐下,拿出了当学生的架势。 谢先生和冯亦鸣也依次坐下,听冯老先生讲学。 一拿起那三尺戒尺,冯老先生的气度便和以往有了很大的不同。他站在那里,严肃却又不失温和,一开口便谈论古今,虽然有些深奥的内容,却讲得深入浅出,连三个孩子也听得津津有味。 一课讲完,一个时辰的时间也就过去了。冯老先生的话音落下好久,座下的几人才反应过来,始觉冯老先生的讲授,竟然也让人有了余音绕梁之感。xdw8 “妙!妙啊!”谢先生站起来,激动道。 “谢先生,你客气了。”冯老先生温言道。 听冯老先生如此说,谢先生却是更加激动:“您的课讲得真是太生动了,我到今日才算是真真切切地明白,为何有高山仰止这句话。您就是那高山啊,虽说我们讲的内容大同小异,但是您讲课的时候博采众长,却又讲得如此透彻,当真是让人折服啊!还有啊……” 谢先生一开口,这夸奖的话就一个劲儿地往外涌,怎么也止不住。 若不是赫云舒从中斡旋,说冯老先生累了,要去歇一歇,只怕谢先生能一直夸到明天早上。 如此,冯家祖孙二人就在铭王府住了下来。 原本冯老先生编纂书籍的事情已经完成,无须再逗留下去,只不过,冯亦鸣有心写一本关于验尸的书籍,以供天下的仵作参考,所以便再留上几日。 眼下,这本书已经由冯亦鸣完成,只不过他这个人做事仔细,怕自己所写的内容只是一家之言,难免偏颇,便想着由赫云舒将大理寺有名的仵作集结起来,就这本书的内容再做一番商讨,也免得出错。 这一日下午,冯老先生在王府里歇息,赫云舒则带着冯亦鸣去了大理寺。 因为事先安排过,所以大理寺的仵作都在那里等着。 赫云舒做过介绍之后,具体的工作就由他们来完成。她便功成身退,回了铭王府。 只是,回去之后,她并未看到燕凌寒的身影,这一问才知道,早在她宴请冯老先生等人的时候,燕凌寒被内侍叫去了宫里,如今未归。 赫云舒微微皱眉,道:“内侍来请王爷,可有说是什么事情?” “这个倒是没说,只说是让王爷去一趟。” “哦。”赫云舒随口应道,转身又去做别的事情。 只是这一日,她一直等到日落黄昏,仍然没有看到燕凌寒回来。 这下,赫云舒的心里就有几分不平静了。 正文 第两千零九十三章 我知道你没醉 在赫云舒的记忆里,燕凌寒很少有长时间不回府的情况。即便是有,也会派人回来说明情况,不会这般无声无息地不回来。 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赫云舒放心不下,就坐着马车去了宫里,问清楚燕凌寒所在的地方之后,她直接找了过去。 是燕皇的寝殿。 赫云舒看向守在门口的内侍,问道:“铭王在里面吗?” “回王妃娘娘的话,在的。” 赫云舒点点头,迈步就要往里进。 这时,内侍拦了她一下,神色为难:“王妃娘娘,您进去,怕是不方便。” “不方便?”赫云舒重复着这三个字,满腹疑虑。 内侍神色着急,但什么也说不上来,但拦着赫云舒的那只手,却是一直没有缩回去。 “谁在殿内?”赫云舒问道。 “回王妃娘娘的话,只有陛下、铭王殿下和大总管在里面。” “既然是只有他们三个人在里面,本王妃进去,有什么不方便的?” 内侍被问住了,回答不上来。 赫云舒觉得好笑,继续道:“不让本王妃进去,是你的意思,还是陛下的意思?” “倒、倒也不是陛下的意思……”内侍支支吾吾道。 赫云舒乐了,道:“既然不是陛下的意思,本王妃为何不能进?” 说完,赫云舒打掉内侍的手,径直走进了寝殿。 一进大殿,赫云舒就闻到一股浓重的酒味儿,看样子,这酒很烈。 紧接着,她听到了燕凌寒带着醉意的声音:“快走!快走!你这马,当得很不好啊!驾、驾……” 赫云舒紧走几步,看到了一幕让她既意外又想笑的场景。 此刻,燕皇趴在地上爬,而他背上坐着的,赫然就是满脸红晕的燕凌寒。 看样子,他是喝醉了,而且,是在把燕皇当马骑。 这一幕,看得赫云舒目瞪口呆。 好在,还有一个刘福全是清醒的,他小跑着到了赫云舒的跟前,脸上是一如既往左右逢源的笑容:“王妃娘娘,您来了。” 赫云舒嘴巴微张,道:“这俩人是怎么回事?” 眼下,这二人看起来都不怎么正常。 “回王妃娘娘的话,陛下和铭王殿下都醉了。” “醉了?”赫云舒诧异道,紧接着又问道,“本王妃还未见王爷醉过,不是说他千杯不醉的吗?” 刘福全讪笑道:“那奴才就不知道了。今日陛下请铭王殿下来喝酒,俩人喝了十几坛子,喝着喝着就成这个样子了。” 赫云舒看了看一旁,果然有十几个酒坛子。 “这俩人无缘无故,喝那么多酒干嘛?” “那奴才就不知道了。陛下和铭王殿下喝酒的时候,将奴才赶出去了。奴才是在他们二人喝醉之后觉得不妥才进来伺候的,至于他们喝醉之前说了什么,奴才就不知道了。” “哦,这样啊。”说着,赫云舒指了指那二人,道,“俩人这个状态,多久了?” “有一刻钟的时间了。原先,他们比赛谁爬的比较快。”说着,刘福全强忍笑意。 闻言,赫云舒无力扶额,暗觉这俩人是越活越回去了。 就在这时,燕凌寒发现了赫云舒。 他从燕皇背上滑下,然后踉踉跄跄地起身,一步一摇地朝着赫云舒走过来,笑道:“哎呀,娘子,你来了。” 赫云舒看了他一眼,神色幻灭,她早已见识过各种各样的燕凌寒,却没见过他喝醉之后疯疯癫癫的样子。 不过,这个样子看起来有些好笑,又有些……可爱。 赫云舒笑着扶住走过来的燕凌寒,道:“夫君,咱们回家吧。” “好。”说着,燕凌寒回身,看了一眼已经坐在地上的燕皇,道,“我走了,小马,明日再来骑你。” “好的呀,再见。”燕皇笑着应道,甚至还朝着燕凌寒挥了挥手。 燕凌寒也对着他挥了挥手,任由赫云舒把他扶了出去。 只是,燕凌寒出去之后,燕皇那满脸的醉态顿时消失不见,他起身,在椅子上坐下,脸色很不好看。 刘福全吓了一跳,赶紧走过去,殷勤道:“陛下,要不要给您准备一碗醒酒汤?” 燕皇嘴角上扬,竟是笑了:“朕没喝醉,要醒酒汤干嘛?” “没喝醉?”刘福全惊愕道。 燕皇却不再解释什么,口中喃喃道:“朕用了药,好不容易把他灌醉了,却什么都没问出来,实在是意外。” 这话,刘福全没敢接。 就在这时,赫云舒去而复返,看向燕皇,道:“皇兄,你到底在做什么?” 燕皇想要装醉,被赫云舒无情揭穿:“皇兄,别装了,我知道你没醉。” 燕皇干笑几声,道:“弟妹啊,朕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没见凌寒喝醉过,想让他醉一次而已。” 赫云舒当然知道,事情的真相不会这么简单,但是既然燕皇不说,她自然问不出什么来,又不能把他揍一顿,刑讯逼供。 “皇兄,夫君他从未怀疑过你。” “怀疑朕?怀疑朕什么?”燕皇问道。 “没什么,是皇兄自己不觉得么?你最近,很奇怪。” “没有啊。”燕皇一脸无辜道。 赫云舒回之一笑,没再说什么,很快就离开了。 回王府之后,赫云舒很快将百里星宇找来。xdw8 百里星宇粗粗一看,便有了结论:“王爷姐夫他中了迷酒散,服用了迷酒散的人,即便是酒量再好,也会很快喝醉。” “这迷酒散,对身体有害吗?” “没有。” “那好吧,你写个方子,让厨房煮碗醒酒汤过来。” “好。”百里星宇应声,很快就出去了。 眼下,燕凌寒醉的厉害,已经睡着了。 赫云舒轻轻地抚着他的眉,道:“夫君,但愿你的一腔赤诚,没有放错地方。” 醒酒汤很快做好,赫云舒给燕凌寒服下,过了约莫半刻钟的时间他就醒了。 醒来之后,燕凌寒觉得脑袋有些疼,可看到赫云舒笑得那么意味深长,他觉得脑袋更疼了。 “在笑什么?”燕凌寒问道。 “今天都发生了什么,你还记得吗?” 赫云舒这么一提醒,燕凌寒就开始回想,这一回想,他整个人都不好了。 正文 第两千零九十四章 这个锅,我不背 这一刻,燕凌寒捂着脸,好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也好不被赫云舒瞧见,徒惹这一场窘迫。 赫云舒却捉住了他的手,笑道:“夫君,你这样,算是害羞了吗?” 害羞? 燕凌寒是绝对不愿意自己和这个词语联系在一起的,于是,他放下自己的手,道:“我有什么好害羞的呢?连我都是娘子的,这醉酒之后的另一面,被娘子瞧见了又有什么要紧?” “对呀,没什么要紧。” “那不就得了。” 赫云舒神色微敛,道:“但是,有一件事,你得知道。” “什么?” “皇兄在你喝的酒里下了迷酒散,而且,他自己没醉。”赫云舒言简意赅,陈述了这个事实。 燕凌寒微愣,继而笑道:“他又捉弄我。” 他说话的时候,赫云舒仔细看着,确认燕凌寒是真的这么想的,他并不以为,燕皇算计了他什么。 赫云舒感慨于这样纯粹的兄弟情谊,可心里难免有另一种担忧,怕燕皇真的在算计燕凌寒。不过,她心里也清楚,无论到了任何时候,燕凌寒都有自保的能力,所以,这隐隐的担忧,也渐渐消失了。 紧接着,她问道:“昨日你喝醉之后,皇兄都问了你什么,你还记得吗?” 燕凌寒仔细想了想,大体的事情他记得,但是当时都说了什么,却是全然没印象了。 赫云舒点点头,没再问什么。有道是酒后吐真言,燕凌寒不记得自己当时说了什么,那么知道的,也就只剩下燕皇一人了。 那么昨日,燕皇一心要灌醉燕凌寒,到底是想从他口中知道什么? 眼下,这个答案,不得而知。 一夜无事,第二日,燕凌寒去了宫里。 赫云舒知道,燕凌寒是不喜欢被人捉弄的,燕皇昨日捉弄了他,他势必是要讨个说法的。 只是,奇怪的是,燕凌寒走后不久,刘福全也到了府上,说是请赫云舒也入宫。 赫云舒看了刘福全一眼,道:“大总管,皇兄在搞什么鬼?” 刘福全的脸上,依旧是那般左右逢源的笑容:“王妃娘娘,这个奴才就不知道了。” 果然,从刘福全这里,是问不出什么来的。 于是,赫云舒也紧跟着入宫。 她去的时候,直接被带去了勤政殿。 眼下,燕凌寒和燕皇都在这里,看样子,燕凌寒也是刚到不久,兴许是刚刚质问过燕皇昨日的事情,因而两人的脸色都有些不大好。 不过,看到赫云舒走进来,燕皇面上一喜,离开了座位,迎了上来:“弟妹,你来了,快坐。” 赫云舒应了一声,尔后坐下。 赫云舒来了,燕皇也坐定,至于燕凌寒坐不坐,他就不管了。 之后,他摆摆手,让刘福全也出去了。 这下,这勤政殿之中,也只剩下他们三人而已。 燕皇的脸色也在这个时候变得凝重:“凌寒,有一件事,朕要同你商量。” 燕凌寒并不看他,闷声道:“有什么好商量的?皇兄若是想,再给我一剂迷酒散不就行了。” 燕皇却不再辩驳这个,紧接着声音也沉重了几分:“凌寒,你知道的。朕老了,精力大不如前,可这偌大的大渝交在谁的手中,是一个大问题。朕要同你商量的,就是这个。” 他这话,是走了心的。 提到正事儿,燕凌寒不再纠结于昨日的事情,他坐了下来,想了想,道:“如今成年的皇子,不过是老大青枫、老二风离、老三永奇、老六曦泽,这四人之中,青枫一早就放弃了皇子之位,浪迹江湖,可暂且不提。曦泽为了赵家姑娘,放弃太子之位,也可以不再提。这就还剩下风离和永奇,皇兄从这二人之中选一个也就是了。” 紧接着,燕凌寒又补充道:“当然,没成年的皇子也有几个,皇兄若是喜欢他们之中的某一个,也可以立为皇储。我想,有了这么些年的底蕴,不论是谁做了这大渝未来的皇帝,只要不是个糊涂透顶的,都不至于断送了大渝。” 听罢,燕皇一脸难色,道:“青枫和曦泽自然可以不提,但是永奇这人原先心术不正,朕担心他有了权势之后会故伎重演。风离这个人太过散漫,原先朕让他回来协助处理政务,他偏偏推脱说海族事务繁多,不愿意回来。这样的人,难堪大用。” “那不是还有几个小的吗?”燕凌寒再次提醒道。 “他们还都太过年幼,什么事都不懂,且心性未定,若是贸然把他们推上至尊之位,难免会出错,实在是不妥。” 说来说去,燕皇心中,就是没有满意的人选。 燕凌寒盯着燕皇瞧了一会儿,不客气道:“皇兄,你说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该不会是想告诉我,你还有一个流落民间的私生子,想要让他继承皇位吧?”xdw8 燕皇两眼一瞪,道:“凌寒,你这是胡说什么呢?我怎么可能有私生子!” “那你到底要怎样?统共你就这么几个儿子,就算是瘸子里面挑将军,你也总得挑一个吧。” 燕皇冥思苦想了一阵儿,然后道:“凌寒,不如你帮我选?” 燕凌寒没好气的白了燕皇一眼,道:“皇兄,这又不是我的事情,干嘛让我选?再说了,我若真的选了,被选上的人自然是高兴的,可没被选上的人,你岂不是让我徒惹记恨吗?更何况,人是会变的,若我的判断出错,选定的大渝皇帝不堪大用,到头来我岂不是罪孽深重?所以,这个锅,我不背。” 听罢,燕皇两手一摊,道:“所以说嘛,你觉得难办,朕也觉得难办啊。不过,这是一件大事,凌寒啊,你脑子好使,你帮着朕想想办法嘛。” “要不,抓阄,抓到谁是谁。” “不行,那也太不负责任了。” “那我就没办法了。”燕凌寒无奈道。 这时候,燕皇却是眼前一亮,道:“凌寒啊,说起来,朕倒是有一个办法。” “你说。” 燕凌寒倒是想看看,燕皇能想出什么好办法。 不成想,这个时候燕皇倒是卖起了关子,不肯说了。 正文 第两千零九十五章 你少占我便宜 看到燕皇这般吞吞吐吐的样子,燕凌寒忍不住笑了笑,道:“我自然知道你没什么好法子,没事儿,你说吧,我不会笑话你的。” 他这样一说,燕皇的神色反倒是变得凝重起来了。 燕凌寒和赫云舒相视一眼,都没看出燕皇这是准备说什么。 过了一会儿,燕皇才盯着燕凌寒开口:“凌寒,朕倒是觉得,这皇位传给你,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燕皇的话音落下,燕凌寒就忍不住瞪了他一眼,道:“你少占我便宜!” “什么?”燕皇狐疑道。 “皇位是要传给子嗣的,你要将这皇位传给我,岂不是占我便宜?”燕凌寒理直气壮道。 燕皇慌忙解释,道:“朕绝对没有这个意思,就是想着让贤嘛。” “你少来,我没兴趣。” “凌寒,朕是真心的,你好好考虑考虑,不用急着回答。” “不用考虑,不行。” “凌寒……” ……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说得甚是热闹。 赫云舒坐在一旁,倒是什么都没说。 只是,此情此景,让她忍不住在想,燕皇这样说,到底是出自于真心,还是只是想试探燕凌寒是否有为帝之心? 人心难测,有些时候,在事情的真相没有确定之前,的确是会有不同的解释。 只是,真正的解释,到底是哪一个? 赫云舒正思考着这个问题,燕凌寒却是站了起来,冲着燕皇说道:“不必说了,你这皇位,我没兴趣。” 燕皇还想说些什么,燕凌寒却已经看向了赫云舒,道:“娘子,我们回府,不听他在这里闲扯。” 一听这话,燕皇急吼吼地冲上前,拦住了燕凌寒和赫云舒,急切道:“哎呀,凌寒,你看看你这臭脾气,我就是和你开个玩笑。我今天找你来,可是有正事儿的。” “有事儿说事儿,扯那么多没用的干嘛。赶紧说你的正事儿,若是再不好好说,我可就真走了。”燕凌寒威胁道。 “好好好。”嘴上说着话,燕皇忙拉着燕凌寒坐下,他转手想去拉赫云舒也坐下,可一看到燕凌寒那警告的眼神,又慌忙把手缩了回去。也是,他怎么就忘了,他这位皇弟,是个大醋坛子,不好惹。 之后,燕皇自己也坐了下来,道:“凌寒,诚如你所说,朕也就只有这几个皇子了,选择不多。但是,皇储毕竟是大事,必得选出一个德才兼备之人。只是,如何选,朕想听听你的意见。” 燕凌寒的脸色这才缓和了一些,道:“既然是选皇储,索性就来个公正严明的。不论出身,不论年龄,也不论以往做过什么,就把他们一起,考核一番,犹如科考一般,公平竞争。” “犹如科考一般,公平竞争?”燕皇重复着这句话,陷入了沉思。 毕竟,立下皇储是大事,燕凌寒也并未打扰他,只让燕皇自己思考。 燕皇仔细想了一会儿,道:“凌寒,朕觉得,你这个法子,可行。” “那好,为了避免节外生枝,在考核他们的时候不能让他们知道考核的目的是什么,不然若是有人借机残害手足就不好了。至于如何对他们说这件事,也得好好想一想。” 一听这个,燕皇眼前一亮,道:“不如,就说朕闲来无事,想让他们比试比试,不为别的,就为图个乐子?虽说听着有些不靠谱儿,但是现在朕老了呀,有句话说得好,老小孩,老小孩,人老了心性就变得和小孩子一样了。要是这么一说,似乎也没什么奇怪的。而且,现在年关将至,朕让他们回来过年,终归是没错的。” 燕皇自圆其说,摆出了一大堆的理由。 燕凌寒想了想,似乎也没什么更有说服力的说法了,姑且,就用他的这个法子吧。 于是,紧接着,燕皇给各位不在京城的皇子去了信儿,说自己很想念他们,再加上年关将至,让他们务必尽快赶回,一起准备准备,过个好年。 至于回来之后的事情,自然是等他们回来之后再说。 这件事做完之后,燕皇又亲自跑到了铭王府,问燕凌寒准备用什么法子考核他的这些儿子们。xdw8 燕凌寒直言道:“还没想好。不过,青枫和风离都还没回来,还有一段时间可以利用,不急。” “也是,他们接到信儿,再到回来,没有十来天怕是不成的。” 这时,燕凌寒问道:“对了,你这皇子一共是几个来着?知道了具体的数目,我也好想法子。” “八、八个?”燕皇模棱两可道。 听到这个回答,燕凌寒忍不住瞪了燕皇一眼,连自己几个孩子都不知道,这爹是怎么当的? “我老了,脑子不大好使。”燕皇忙为自己辨白。 而这时,守在一旁的刘福全慌忙提醒道:“陛下,九个,是九个。还有一个是巧贵人之子,她虽然犯了错,但是皇子养在了皇子所。” “哦,对,是九个,九个。”燕皇慌忙补充道。 燕凌寒一阵无语,道:“好,既然如此,我心里就有数了。皇兄就先回去吧,待我想出法子,自然会告诉你的。” 被燕凌寒下了逐客令,燕皇自然不好再久留,很快就带着刘福全走了。 接下来的时间,燕凌寒就仔细想着考核皇子的法子。 有时候,赫云舒也会给他一些建议。 不过,眼下冯老先生住在铭王府,赫云舒要时常过去查看,免得他远离故土,有什么不适的地方。 而这些时日,冯亦鸣一直待在大理寺,和大理寺的仵作们一起商讨验尸的时候遇到的问题,以期使自己书中记载的内容更加完善和正确。 一连五日过去,冯亦鸣所写的书经过删改之后,终于成书。 他将样书给赫云舒留了一份儿,希望能够留给大渝的仵作们,让他们能够从中受益。 这样的好事,赫云舒当然乐意。 只是,这本书完成之后,也就意味着冯老先生和冯亦鸣要离开了。 临别之际,燕皇设宴,再次款待了他们,同时派出以云念远为首的一路兵将,随行护送。 赫云舒一直送到城外十里,依依惜别之后方才返回。 正文 第两千零九十六章 朕想找个乐子 之后的几日,赫云舒和燕凌寒一起,商讨着考核的细则。 最终,经过重重讨论,二人将考核的方向分为六项:武艺、仁心、学识、计谋、处理大事的能力,以及处变不惊的镇定。 想来,能够兼具这六项之人,当为一代明君。 确定之后,燕凌寒将具体的细则写在了纸上,给燕皇送了去。 燕皇看过之后,深以为然。 算算时间,不在京城的燕青枫和燕风离也快回来了。 不过,燕皇还是准备先见见燕曦泽。 这是他最心疼的一个皇子,原本,因为燕曦泽的生母身份低微,他又忙于朝政,苦心应对大渝的内忧外患,对这个孩子没什么印象,但是燕曦泽却是那么一个正直还有能力的人,数次的经历,让他无比深刻的明白这一点。燕皇无法想象,在不被他看到的那些日子里,燕曦泽究竟做出过怎样的努力。 从一个寂寂无名的六皇子,成长为太子,这其中的路,并不好走。更为难得的是,他没有走偏,也并未因此成为一个心狠手辣的阴暗小人。 可这样的燕曦泽,偏偏情路坎坷,如今又困在赵家姑娘这里,无法自拔。 原本,燕曦泽放弃太子之位,身为一个帝王,燕皇不可能任由燕曦泽胡来,可心里又觉得不忍,终究还是让他胡闹了。 如今,燕曦泽还在京城,尚未离开。 听到燕皇的诏令,燕曦泽很快就来了。 燕皇看了看他,道:“那赵家姑娘,还是不肯跟你走?” 燕曦泽沉默着点头,道:“是。” “那你是如何打算的?”燕皇问道。 “父皇,她是为了儿臣才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儿臣不可能放弃。她一日不同意,儿臣就一日不离开赵府。如此,也算是陪伴她。” “所以,这太子之位,你是当真不打算考虑了吗?” 燕曦泽心里一惊,道:“父皇,您不都已经答应儿臣了吗?” “是,朕答应你了。现在不过是再确认一下而已。既然你已经有了决断,这件事朕不会再提。不过,眼下有件事,你还是得做。” “什么?” 燕皇指了指自己头上的白发,道:“你瞧,朕头上这白发,是越来越多了。朕年纪大了,这宫里也没什么乐子。所以朕就想着,找个乐子。” 闻言,燕曦泽不可置信地看着燕皇,道:“父皇,如今您年事已高,若是还要选秀,怕是会惹人非议吧?” 燕皇原本已经酝酿好了情绪,,瞬间破功,他抄起一旁的茶盏就朝着燕曦泽扔了过去,愤愤道:“胡闹,朕几时说要选秀了!”xdw8 当然,他的茶盏扔的很偏,离燕曦泽还有几丈远呢。 燕曦泽慌忙应道:“父皇,是儿臣会错意了。儿臣原本以为,你说找乐子,是想纳妃来着。” 他越解释,燕皇越生气。 索性,燕皇直接说道:“纳妃有什么乐子可言?朕要找的乐子,在你们几个皇子身上!” 这话,把燕曦泽给听糊涂了。 燕皇接着说道:“朕回想往日,突然发现竟没有让你们兄弟几个比试过。所以,朕就给青枫和风离都送了信儿,让他们都回来,你们在一起比试比试,就算是给朕找乐子了。” “原来是这样啊。对不住,父皇,原先是儿臣误会您了。”燕曦泽恍然大悟道。 “罢了。”说着,燕皇摸了一把脸,打起了感情牌,“人老了,乐子就少了,反正你们几个是朕的儿子,朕在你们几个身上找找乐子,也不算是过分,对吧?” “父皇所言甚是。儿臣是您的孩子,您让儿臣做什么都可以。” “那行吧,这件事就这么定了。这几日你先好好陪着赵家那姑娘,待你大皇兄和二皇兄回来,你就到宫里来,朕好让你们比试比试。另外呢,年关将至,你们也算是好好陪陪朕。” “是,父皇。” 之后,燕皇又和燕曦泽说了许多话,这才放他离开。 三日后,燕青枫到京。只不过,这次并未带着他的夫人,据说是正在孕期,经不住车马劳顿。 对于这个,燕皇并不在意,只是听说即将有个孙儿,他很开心,当即告诫燕青枫,待孩子生下之后一定要带来给他瞧一瞧。 这一点,燕青枫当然是应允的。 第二日,燕风离也从海族赶回,到了宫里。 至此,燕皇的这些个皇子们,算是到齐了。 燕凌寒主持比试,第一场比武艺,便把这些个皇子们都召集到宫内的演武场。 赫云舒随行,顺便带着小恭让和小灵毓凑热闹。 燕皇的皇子,一共有九个,以年龄排序,高高低低站了一排,最大的燕青枫三十有余,最小的不过八岁而已。 不过,看着自己的这一排儿子,燕皇自己都觉得闹心,这大大小小的,可怎么比? 于是,他看向燕凌寒,等着燕凌寒拿个主意。 这么简单的事情,燕凌寒自然不会被困扰。他当即起身,直接宣布道:“你们九个先来抓阄,两两比试,胜出者再与他人比试,最终胜出的人为胜者。” 然而,抓阄的结果一出来,燕凌寒就有些想笑。 这也太巧了。 根据抓阄的结果,燕青枫居然是和自己最小的那个八岁的皇弟比试。 这个结果,燕青枫自己也是哭笑不得。 燕皇也看到了这个结果,忍俊不禁:“哎呀,青枫,你就试着比试比试嘛。反正,就是图个乐子,注意别伤着你这个小皇弟就成了。” “那好吧。”燕青枫硬着头皮道。 如此比试,最终的结果,自然不言而喻。 胜出者继续比试,越来越精彩,比到最后,燕青枫是最后的胜者。 这个结果,燕凌寒并不意外,燕青枫自从放弃皇子之位,就一直浪迹江湖,既是浪迹江湖,若是没有好身手自然是不行的。 在这一点上,纵然是上过战场的燕曦泽,也是略略有些逊色。 不过,看到这个结果,燕皇却是眉眼一转,有了新的主意。 正文 第两千零九十七章 我也年轻 有了主意之后,燕皇看向了燕凌寒,提议道:“凌寒,不如,你和青枫比试一下?” 燕凌寒瞥了燕皇一眼,道:“皇兄,你喝多了吧?” “我没喝酒啊。”燕皇一脸无辜道。 燕凌寒正要说些什么,燕曦泽已经到了他的身边,悄声道:“皇叔,您也知道,我父皇年纪大了,让我们比试比试纯属是为了找乐子。既然是找乐子,皇叔就配合一下嘛。” 听罢,燕凌寒看了燕曦泽一眼,心道,你可真好骗。 也罢,不过是比试一下,没什么大不了的。 于是,燕凌寒起身,看向了燕青枫,道:“既然如此,青枫,我们比试一场。” 燕青枫脸上带笑,道:“早就听闻皇叔数年来武艺精进不少,今日能够领教,是侄儿的福气。” “客气的话就不必说了,既然是比试,断然没有弄虚作假的道理。不过,我们比什么?” “就比剑法吧。”燕青枫说道。 实则,燕青枫剑法见长,若是比别的,他还真的没有把握能赢自己的皇叔。但若是比剑法,兴许还有胜的可能。 确定比剑之后,二人都亮出了自己的武器。 燕凌寒一身黑色王服,燕青枫一袭青衫,二人皆是身形伟岸,彼此对战在那里,清风吹起衣衫,为他们平添了几分俊逸。 经过长时间的比试,原本众人都有些疲乏,但是眼下看燕青枫和燕凌寒比试,又都打起了精神,特别是小灵毓和小恭让,眼睛瞪得特别大,看得也特别认真。 二人很快出手,燕青枫游历江湖多年,所用的剑法没什么花招儿,每一招每一式都很实用。 然而燕凌寒战场杀伐多年,招式自然也没什么虚头儿,二人一上来就是步步杀招,打得分外精彩。 只是,时间一长,燕青枫就有些力不从心了。甚至,他开始看不清燕凌寒的招式。 他的剑法出神入化,那柄剑似乎与他合二为一,人随剑动,剑随人起,招式变化无穷,令人防不胜防。 紧接着,哐当一声,燕青枫暗觉虎口发麻,手中的剑被燕凌寒砍落在地,而燕凌寒手中的剑锋,已经直指他的脖颈。 燕青枫,败了。 此时此刻,他惊愕地看着燕凌寒,似乎不敢相信。 一旁观战的燕皇却是乐了,提醒道:“青枫,你败了。” 燕青枫如梦初醒,冲着燕凌寒微施一礼,道:“皇叔,您的剑法果真是妙极,侄儿甘拜下风。恕侄儿直言,皇叔这般出神入化的剑法,若是放在江湖之中,必定是一等一的高手。” 片刻后,燕青枫又否定了自己的话:“不,不是一等一的高手,而是称绝武林,无人能出其右。” 燕凌寒笑了笑,收回了自己的剑,并未多说什么,又回到位子上坐好。 燕皇却是站起身,且清了清嗓子,道:“你们几个啊,功夫都比不过你们皇叔。究其根本,是你们没有下苦功,不过,你们都还年轻,现在努力还不晚。” “我也年轻。”燕凌寒补充道。 听罢,燕皇暗笑,尔后慌忙改口,道:“对对对,你也年轻,不过是辈分大罢了。都是做皇叔祖的人了,这年轻不年轻的问题,有啥好纠结的。” 燕凌寒瞧了燕皇一眼,没搭理他。 第二天,依着燕皇和燕凌寒的意思,考核几个皇子的学识。 不过,依着最终的结果,是燕曦泽险胜。而那几个尚未成年的皇子,则是惨败。 而这后四项考核,仁心、计谋、处理大事的能力,以及处变不惊的镇定,燕凌寒准备让他们做一些事,通过这些事来考察他们。 眼下,的确是有一件重要的事情亟待解决。 如今,冯老先生等人已经将书籍编纂好,这些书籍按年龄划分,适合不同年龄阶段的孩子学习,且层层递进。 只是,书籍刊印之后,就要着手在各地兴建学堂,还要选拔做先生的人,同时要监督户部拨款,让适龄的孩子都能够入学。 这是一项庞大而繁杂的工作。 燕凌寒准备把这些事情交给这几个皇子去做,而且在他们做事的过程中,观察他们的一言一行,从而判断他们的仁心、计谋、处理大事的能力以及处变不惊的镇定。 有了决定之后,燕凌寒与燕皇商量了一下,燕皇欣然同意。 能够用具体的事情考核他们,着实不错。 于是,燕皇再次召集九位皇子,宣布要让他们各自负责不同的事情,而这些不同的事情,都是为了让适龄儿童入学而努力。 得到这个消息,几个年纪大的皇子都很高兴。他们都知道,这件事是燕凌寒提议的,且是一件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的大好事,能够参与这些事情,并为他们的父皇分忧,他们很高兴。 故此,燕皇派出了差事,燕青枫带着两个年龄稍小的皇子,负责去各地选地方建学堂,同时拿出具体的预算。 另外,燕风离和燕永奇各自负责带一个皇子,做的是和燕青枫同样的差事。 如今大渝幅员辽阔,即便是他们三拨人同时做这件事,没有两三个月也是做不下来的。 至于燕曦泽,则负责拿出一个具体的策略来选拔先生。 待书籍刊印完毕,学堂建好,这教书先生就要到位了。而且,教书先生的好坏,直接决定了他们能教出什么样的孩子,故而选拔这教书先生,也不是一件易事。 自然,燕曦泽也负责带一个皇子。 如此,他们九人也都有事情可以做了。xdw8 至于燕凌寒,则是统筹大局,同时观察这九人的所作所为,从而有所判断。 当然,这九人可以从六部之中选择合适的人手,来帮助他们完成这次的事情。 毕竟,能够做事的人,向来都不是单打独斗的。 事情分派完之后,他们即刻去六部选人,定于明日出发。 这一晚,燕皇大摆宴席,与他们一起吃饭。 只是,酒足饭饱之后,燕皇由刘福全搀扶着往自己的寝殿走,在寝殿门口,他看到了一个人。 正文 第两千零九十八章 有一件事,朕该做了 确切地说,燕皇看到的,是一个女人。xdw8 这女子弱质芊芊,站在寝殿门口,初冬的寒风吹动她的衣衫,更显单薄。 “是谁?”燕皇醉眼迷蒙,问道。 刘福全仔细看了看,道:“陛下,瞧着她穿的衣服,不像是宫女。” 燕皇看了一眼刘福全,带着酒气问道:“你净说胡话,在朕的寝殿门口,不是宫女,还能是谁?走,过去看看。” 说着,燕皇踉跄着身子走过去,刘福全慌忙跟上,生怕燕皇摔倒了。 燕皇到了那女子跟前,发现她身上所穿的,的确不是宫女的衣服。 于是,他指着她,问道:“你是谁?” 这女子见了燕皇,忙躬身行礼,道:“陛下,嫔妾是元嫔,文渊的生母。” 她这么一说,燕皇倒想起来了,这元嫔,是八皇子燕文渊的生母。 只不过,自从他吃了女人的亏,就很少见后宫的女人了。特别是在选了皇后统管后宫之后,他更是连过问都不过问了,时长日久,居然没认出眼前的女子就是元嫔。 明白过来之后,燕皇瞧了元嫔一眼,道:“这个时候不睡觉,来朕的寝宫做什么?” “回陛下的话,嫔妾是专门在这里等您的。” “有事说事,没事就回去吧。”燕皇二话不说,就要下逐客令。 元嫔顿时急了,道:“陛下,嫔妾此来,有一事相求。” “说。” “陛下,文渊他年纪还小,怕是经不住舟车劳顿。您看……” “文渊如今已经十二岁了,不算小。再者说,凌寒十二岁的时候,早已上阵杀敌立下战功了,你倒还嫌你这十二岁的儿子经不住舟车劳顿,真是笑话!” “陛下息怒。文渊他资质浅薄,如何能与铭王殿下相提并论呢?” 一听元嫔这样说,燕皇顿时恼了,道:“文渊是朕的孩子,怎么就不能与他燕凌寒相提并论?” 这话,是带了怒意的。 顿时,元嫔吓得跪在了地上,连头也不敢抬。 燕皇瞥了元嫔一眼,道:“文渊纵然年幼,却也不是养在温室里的花朵。但是你,乱担心!” 说完,燕皇拂袖而去,进了寝殿。 刘福全也忙告诫元嫔,道:“元嫔娘娘,以后切记不能说这样的话了。快回去吧。” “是,是。多谢大总管提醒。”元嫔诚惶诚恐道。 很快,刘福全也跟着燕皇进了寝殿。 而那元嫔缓缓直起身子,刚才的惊慌失措全部消失不见,此时此刻,她那脸上,分明是有笑意的。 她起身,准备回自己的宫院。 半道儿上,元嫔突然听到了很多脚步声,她想躲起来,却已经来不及了。 从一旁的宫道上来了一拨人,前面的奴婢提着灯笼照路,后面走着的,是端庄华贵的皇后。 元嫔低着头,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皇后却早已发现了她,皱着眉说道:“元嫔,本宫三令五申,明令后宫众人,若无奉诏,不得靠近陛下的寝殿。这话,难道你忘了吗?” “回皇后娘娘的话,嫔妾没有忘。只是这一次,陛下要派文渊出门做事,文渊他年纪还小,嫔妾心里实在是放心不下,就……” 皇后径直打断了她的话,道:“罢了,元嫔,不要以为本宫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些什么。不管你在打什么主意,尽快打消的好。有本宫在,不可能让你得逞。再者,陛下决定的事情,便是朝中大事,后宫不得干政,这个规矩,你最好记着!” “是,皇后娘娘。”元嫔低眉顺眼道。 “你今日违反规矩,但本宫念在你是初犯,尚不降罪于你。只要你三日之内,将后宫规矩抄写一遍,本宫就不再追究此事。” “是,皇后娘娘,嫔妾必定按时抄完。” 尔后,皇后看了一眼元嫔,冷笑了一声就离开了。 元嫔站在原地,手里的帕子早已被揉皱。一时的得意算什么,能够笑到最后的人,才是真正的赢家。 她再不济,也有儿子,她的儿子是皇子,既然是皇子,日后就有问鼎皇位的可能。 皇后算什么,纵然有无上尊崇的地位,可偏偏膝下无子,眼下陛下年迈,指不定哪天就归西了,这皇后,又能做几年呢? 如此想着,元嫔的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 第二日,几位离京的皇子依次启程,前往不同的地方。 留在京城做事的燕曦泽也带着自己的那位皇弟,去了翰林院,着手选拔教书先生之事。 几人各司其职,倒也忙碌。 只是,这一日早朝之后,有几位大臣留了下来,言称有要事禀奏。 最终,燕皇在勤政殿见了他们。 这时,礼部尚书率先开口,道:“陛下,有一件事,微臣不得不禀报陛下。” 听罢,燕皇看了这礼部尚书一眼,道:“既是有事,你禀报就是。先抛出来这么一句话是何意。” “陛下,这件事事关铭王殿下,微臣不知当讲不当讲。” “讲。” “陛下,是这样的。眼下各地的赈灾事宜已经接近尾声,百姓们都领到了救济的银两,日子也重新步入正轨。但是他们千不该万不该,做了一件错事。” “什么错事?” “他们为铭王殿下建了生祠。” 听罢,燕皇亦是一惊。 所谓生祠,就是为还活着的人建立寺庙并且供奉,用以表示敬佩和爱戴之意。 这样的人,无疑是为百姓所推崇的。 燕皇愣了一会儿,问道:“这生祠,建得多吗?” “回陛下的话,不在少数。根据微臣得到的消息,已有数百个州县的百姓为铭王殿下建立了生祠。只是,微臣觉得,下令赈灾的是陛下,铭王殿下只不过是提了建议而已,而陛下又恰好在诏书之中提及,所以眼下百姓们只记着铭王殿下的功劳,反倒忘了,陛下才是最终的决策者。” “好,这件事,朕知道了。” 这一刻,燕皇的神色晦暗莫名。 礼部的几个人暗中交换了一下眼神,知道他们所禀报的事情,燕皇在意了。 如此,他们也就放心了。 礼部这几个人走后,燕皇看向守在一旁的刘福全,道:“看来,有一件事,朕该做了。” 正文 第两千零九十九章 我是专程来等你的 燕皇说话,刘福全没敢应声。 片刻后没有得到回应,燕皇看向了刘福全,道:“怎么不说话?” 刘福全谨慎道:“陛下说话,哪里有奴才插嘴的机会?” 燕皇看了他一眼,道:“你这个人,嘴巴倒是挺机灵的。” 刘福全满脸陪笑,至于旁的话,却是不敢说。 燕皇坐在那里愣了一会儿,然后命刘福全准备笔墨纸砚。 备齐之后,燕皇再次写下了一份昭告天下的诏书。 诏书上言明,出于铭王燕凌寒的提议,朝廷决定在各地开设学堂,让适龄儿童入学读书,所需的一切花费由朝廷承担。 诏书很快下达各个州县,被百姓们所熟知。 这一次,燕凌寒再次成为天下百姓人人称颂的对象。 原先,在赈灾一事中,百姓们对于燕凌寒就已经感激万分。 而眼下让适龄儿童入学读书这件事,则是给了无数寒门子弟往上进阶的机会。 如此一来,各地的百姓更加拥戴燕凌寒,再加上原本燕凌寒征战多年,早就有了战神之名,顾念往昔,再看今朝,百姓们对于燕凌寒更是钦佩至极。 一时间,几乎在各个州县,百姓们都为燕凌寒建起了生祠,用以表达对他的感激。 时间一晃,半个月的时间就过去了。 这半个月以来,百姓们议论最多的就是燕凌寒。 而处于议论中心的燕凌寒,对此则感到很烦躁。 原本,他是很喜欢带着妻儿出门去玩的,但是现在他一出门,听到的都是议论他的声音,更有甚者,会有人在他的马车经过的地方跪地磕头,让他很不适应。 一来二去,燕凌寒就很少出门了。 只是,窝在府里,他心里不大爽快。xdw8 刚好这一日,燕皇命刘福全到铭王府来,请他去宫里叙话。 原本,燕凌寒是没想去的,但是联想到这些日子以来的烦心事,他想着自己该去找他这皇兄算账。 没来由地,让他成为众人议论的中心做什么?这一点,让他很苦恼。 见燕凌寒脸色不佳,赫云舒也与他一同进宫。 果然,见了燕皇,燕凌寒没半分好脸色,他毫不客气道:“好端端的,你下诏书就下诏书,没来由地要提及是我建议的做什么?” 燕皇一脸无辜,道:“本来就是你建议的,朕没说错啊。” “就算是我建议的,最终决策的人还不是你?平白无故的,给我扣了这么一顶高帽子,很烦你知不知道?再者说,历朝历代的皇帝,下诏书的时候哪里会提及臣子的姓名?你这样,实在是不合规矩。” 听到这话,燕皇反倒是乐了:“哟,凌寒,你还跟朕提规矩二字?你这个人,什么时候守过规矩?以往总是你不守规矩,如今朕不守规矩又怎么了?还有啊,下诏书的时候的确不提及臣子的姓名,但是你不是臣子啊,你是朕的皇弟。” 看到这样的燕皇,燕凌寒突然失去了辩驳的念头,恍然间有一种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的感觉。 他捉住赫云舒的手,冲着燕皇说道:“你随意,我走了。” 燕皇一路小跑,过来拦住了他,道:“凌寒,朕知道你这段时间都没心思出门,这不,御花园的绿梅开了,朕便想着让你来瞧瞧。就算是你没心思瞧,让弟妹去瞧瞧也好啊。” 提及赫云舒,燕凌寒的神色倒是舒缓了一些。 的确,这段时间他没怎么出门,赫云舒陪着他,也没怎么出门。 说起来,倒也是挺无趣的。 也罢,去瞧瞧这绿梅就是。 之后,燕凌寒愣是没看燕皇,自顾自地牵着赫云舒的手往御花园里走。 燕皇笑笑,并不多说什么。 他的腿脚,自然是赶不上燕凌寒的。 索性,他也不追了,就站在原地,看着燕凌寒和赫云舒的背影,脸上是带着笑意的:“凌寒和弟妹的关系真好,好得让人羡慕。只是不知道,这感情是不是能经得起任何考验呢?福全,你觉得呢?” 一旁,刘福全一脸苦瓜相,心里也苦,最近这段时间,他家这位陛下总是问一些没头没脑的问题,而且,这些没头没脑的问题若是回答不好,可是要掉脑袋的。 所以这段时间,刘福全深切地体会到了伴君如伴虎这句话的内涵。 眼下听到燕皇冷不丁问了这么一句,刘福全慌忙赔笑脸,然后模棱两可道:“想来,是可以的吧。” “可以吗?”燕皇拔高了声调,问道。 “应该吧。” 这下,刘福全的声音降低了许多,几乎要听不到。 燕皇看着刘福全,乐呵呵道:“福全,你知道什么叫爱情吗?” 刘福全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尴尬道:“陛下,这么个东西,奴才哪里会知道呢?” 燕皇哈哈大笑:“对啊,这个东西你不知道,朕也不知道。可偏偏是这个东西,能让凌寒当初抛下一切远走大魏,也能让青枫放弃皇子的身份,只为和一个女子一生厮守,更能让曦泽不惜放弃太子之位,也要守着那赵家姑娘。说起来,这个东西,到底是好还是坏呢,真是说不清楚。” “是啊,陛下,还真是说不清楚。”刘福全附和道。 “可是,他们活得都很开心。你没发觉么,凌寒看云舒的眼神,和他看别人的眼神都不一样?” “兴许是吧。” “所以啊,这个叫情的东西,还真是让人费解。”燕皇意味深长道。 为了宽慰燕皇,刘福全说道:“陛下,兴许也没什么好费解的。您瞧,后宫那么多娘娘,哪个心里都是有您的。这不就是您说的爱情吗?” “狗屁,她们只是想讨好朕罢了,那不是爱情。” …… 二人谈论爱情的时候,燕凌寒和赫云舒已经到了梅园。 梅园里,绿梅竞相开放,散发出丝丝幽香,沁人心脾。 在这淡淡的幽香中,一旁的竹林后,走出一个人来。 是皇后。 赫云舒看向她,微微一笑,道:“皇嫂,你也来赏梅么?” 怎料想,皇后一脸凝重,直言道:“不,弟妹,我是专程来等你的。” “等我?”赫云舒疑惑道。 皇后来等她,作何? 正文 第两千一百章 听墙根儿 皇后看着赫云舒,道:“弟妹,我有几句话,要跟你说。” 赫云舒心神领会,道:“好啊,皇嫂,不如,我们一起去赏梅,边走边聊?” “好。” 燕凌寒也是个聪明的,并未跟着过去。 赫云舒和皇后走在梅园里,不禁在想皇后要跟她说什么。以往,她与皇后,并没有什么过多的交集。顶多,也只是碰面说句话罢了。 这时,皇后看左右无人,这才压低了声音说道:“弟妹,有句话,我一定要嘱咐你。” “好啊,皇嫂,你说。” 赫云舒一脸轻松,反观皇后,却是一脸的凝重,她缓缓开口,道:“弟妹,我说这些,兴许你会觉得交浅言深。但是,这件事,我却是不得不说。” 说着,皇后再次看了看左右,确认无人之后才开口,道:“告诉凌寒,尽快离开京城这个是非之地。” “为何?” “弟妹,别问那么多,尽快离开才是好的。” 赫云舒莞尔一笑,道:“皇嫂,如今年关将至,过年就图个团圆。我与夫君的亲朋好友都在京城,这个时候为何一定要离开呢?再者说,我与夫君多年来都生活在京城,如今贸然离开,又能去哪里呢?” 见赫云舒并不上心,皇后越发压低了声音劝道:“弟妹,我只有一句话,事关性命,你与凌寒务必要离开。我说这番话,不是危言耸听,而是真心实意为你们好。历年来,你与凌寒为大渝所做的一切,我都看在眼里。正因为看在眼里,所以才不想让你们有什么闪失。” “我与夫君,会有什么闪失吗?” 皇后深吸一口气,道:“弟妹,你是个聪明人。我这话里的意思,想必你都明白了。” “皇嫂的意思是,皇兄要对夫君不利么?” 皇后看着赫云舒,没有否认。 紧接着,她说道:“依着我的身份,本不该与你说这些。但是,让我眼睁睁看着一切发生,我实在是做不到。故而我纠结许久,还是决定告诉你。” “这件事,怕是有什么误会吧?”赫云舒说道。 皇后看着赫云舒,知道她素来是个谨慎的,若是没有充足的理由,怕是不能说服赫云舒。 于是,她说道:“那一晚,我瞧见八皇子燕文渊的生母元嫔从陛下的寝殿过来,脸上满是笑意。当时我就觉得奇怪,后来打探,发现这元嫔在人前时常哭泣,说自己的儿子如此小的年纪远赴外地,实在是放心不下。可是私底下,她却是开心得很,描眉画眼用了许多脂粉。试想,她若真的担心忧虑,又怎会有心情梳妆呢?” 听到这里,赫云舒不明所以,原本是要说燕皇的,怎么就提到了元嫔呢? 而皇后的话,并未说完:“的确,元嫔无足轻重。后来我又派人打探,发现元嫔原本是担忧她那儿子的,但是去寝殿见了陛下一次之后,回来就眉开眼笑的。我觉得事情蹊跷,就多方打探,查到她那一晚的确是见到了陛下,而陛下在言谈之中,还表现出了对凌寒的不满。陛下在后妃面前,是无须遮掩自己的情绪的,想来他对凌寒的不满是真的。但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他却发出了那样的诏书,弟妹不觉得奇怪吗?” 听罢,赫云舒明白了皇后的意思。 若讨厌一个人,自然希望众人都将他踩在地底下,而不是将其捧上高位,受着众人的敬仰。 可燕皇若真的对燕凌寒不满,却又将其捧上至高无上的地位,那么为的,就是有朝一日,再让他狠狠地摔下来吗? 想必,这就是皇后的担忧。 事情说清楚之后,赫云舒直言道:“皇嫂,以你的立场,能跟我说这些,实在是难能可贵。你放心,今日之事,不会有任何人知道。” “弟妹,你一定得小心才是啊。”皇后忧心忡忡道。 赫云舒点点头,道:“皇嫂放心,我明白的。” 皇后知道赫云舒是个聪明人,如今她将一切言明,赫云舒自然会选择最妥善的法子解决问题,如此,她也就不再担心。 该说的话已经说完,二人一前一后,走出了梅园。 皇后先行离开,赫云舒则走向了正等着她的燕凌寒。xdw8 “皇嫂与你,说了些什么?”燕凌寒问道。 赫云舒并未回答,反倒是笑了笑,道:“夫君,不如我们去听个墙根儿?” “听墙根儿?”燕凌寒疑惑道。 “对啊,就是听墙根儿。”说着,赫云舒就拉着燕凌寒往外走。 二人离开后约莫半刻钟的时间,有一个穿着粉色宫装的女子从梅园中蹑手蹑脚地走出,见左右无人,才端正了姿态,快步前行。 这女子,赫然便是元嫔。 她一路奔走,一路打听燕皇所在何处,听闻燕皇眼下在勤政殿,她当即赶了过去。 元嫔过去的时候,燕皇正在勤政殿内批阅奏折。 后妃若无奉诏,是不能面圣的。 而眼下燕皇在里面批阅奏折,内侍们都不敢进去通报。 元嫔急了,对那内侍说道:“混账东西!本宫有要紧事要告诉陛下,你若是不去通传,以后必出大乱子。到时候,小心你项上人头不保!” 见元嫔说的这样严重,内侍心里发慌,就走进勤政殿,他倒是没敢打扰燕皇,只悄声将元嫔求见的事情告诉了刘福全。 刘福全一听,觉得事情不小,就从勤政殿内走了出来。 他先是冲着元嫔行礼,然后问道:“元嫔娘娘,不知您有什么事情要禀报陛下。眼下陛下正忙着批阅奏折,不喜人打扰,您先跟奴才说也是一样的。” 元嫔冷哼一声,道:“刘大总管,非是本宫拿乔,不愿意与你说。实在是这件事太大,但凡是走漏了一星半点儿的消息,那就不是你我能担待得起的。所以,这话本宫要见了陛下才能说。” 刘福全满脸陪笑,道:“元嫔娘娘,您这样就为难奴才了。陛下言明不得打扰,您若是要见陛下,还请将所奏之事明言一二,如此,奴才也好通传。” 元嫔看了看左右,不愿再耗下去,以免节外生枝。于是,她凑近了刘福全,道:“是和铭王殿下有关的事情,且,不是小事。” 一听这个,刘福全心里亦是一惊,匆忙进去禀报。 很快,刘福全再次出来,请元嫔进去。 正文 第两千一百零一章 我说过,我心里有数 元嫔走进勤政殿,冲着燕皇躬身行礼,谦卑道:“嫔妾元嫔,见过陛下。” 燕皇抬头看了看她,道:“你有何事要禀报?” “陛下,嫔妾刚才在绿梅园中赏梅,无意中听到了一件极为秘密的事情。“xdw8 “哦,是吗?什么极为秘密的事情?” “回陛下的话,是这样的。皇后娘娘私底下见了铭王妃,二人密谈甚久。臣妾唯恐靠得太近被她们发现,并不敢靠得太近,听得也就不十分真切。但隐隐约约听出,皇后娘娘告诫铭王妃快些和铭王离开京城,说是陛下要对铭王不利。” 说到这里,元嫔停顿了一下,仔细观察着燕皇的神色。 见他神色不佳,元嫔这才垂下眼眸,继续道:“嫔妾私以为,皇后娘娘是陛下的妻子,无论这件事是真是假,皇后娘娘都理应同陛下站在一处,而不是私底下和铭王妃互通有无。” 说完之后,元嫔低着头,却支起了耳朵听着周围的动静。 果然,很快就有重物落在桌子上的声音传来。 听到这个声音,元嫔的身子忍不住颤了一下,心里却是喜悦的。 转瞬,燕皇却是轻描淡写道:“好,这件事,朕知道了。你下去吧。” 元嫔愣了一下,确认自己没有听错。 可是,如此大的事情,陛下怎么会不生气呢? 这个问题,元嫔想不通,一时愣在了那里。 这时,燕皇看向了她,道:“怎么还不走?” “陛下,这件事……”元嫔踟蹰道。 “这件事怎么了?”燕皇问道,一脸的无所谓,并没有元嫔期待中的愤怒。 元嫔不敢言语,很快就退了出去,心里却百思不得其解。 元嫔走后,燕皇继续批阅奏折,神色并未有什么大的变化。 另一边,听墙根儿的两个人也悄无声息地离开,到宫门口坐上马车,往铭王府而去。 原来,在梅园之中,赫云舒早已留意到周围的动静,她故意不戳破,等着元嫔去向燕皇告密。 最近一段时间以来,的确是有许多人来提醒她,说燕皇要对燕凌寒不利,先是她的舅舅云锦弦,后来是三皇子燕永奇,再到现在,是燕皇的枕边人皇后。 有道是三人成虎,即便是一件虚假的事情,如果很多人说来说去,也会变成真的。那么燕皇要对燕凌寒不利这件事,是真的吗? 事情真真假假,难以分辨,所以即便是发现了元嫔在偷听之后,赫云舒依然没有任何表现,为的,就是要让元嫔去告密,如此一来,她也好看看,燕皇究竟是个什么态度。 可是,燕皇那不温不火的态度,倒是让她疑惑了。 赫云舒看向燕凌寒,道:“这件事,你怎么看?” 燕凌寒微微皱眉,道:“看来,我这皇兄是要闹个什么幺蛾子。不过,他是没打算将我怎么样的。” “你真的这样以为?” 燕凌寒伸手,摸了摸赫云舒的脸,道:“不然呢?” 赫云舒握住燕凌寒的手,尽量用了最温和的语言说道:“夫君,我知道你待人赤诚,可这个世界上,最难辨的,向来就是人心。” 燕凌寒点点头,道:“我知道,你放心,无论任何时候,我都有足够的能力自保。” 这件事是他们商议过多次的,对此,赫云舒并不怀疑什么。只是,燕皇真的不准备对燕凌寒做些什么吗?如果他真的什么都不准备做,为何要闹出这么多幺蛾子来呢? 事情,似乎变得越来越难以捉摸了。 然而,一个时辰后,有消息传来,说是皇后被罚,禁足在寝殿之中,不得外出。至于后宫事宜,则由四妃共同处理。 至于皇后被罚的原因,说起来倒是凶险。燕皇经过一处宫墙,谁料那宫墙居然突然坍塌,若不是燕皇躲得及时,只要受伤。 如此一来,燕皇追究皇后管理后宫的责任,这便将皇后禁足在寝殿之中。 这件事,看起来似乎是合情合理的。 如果不是在宫里经历了那么一遭,兴许赫云舒也会这样以为。 听完暗卫的禀报,赫云舒看向了正坐在一旁看书的燕凌寒,心里颇不平静。 察觉到赫云舒的视线,燕凌寒朝着她看了过来,他微微一笑,道:“你又在担心什么?” “你明明知道我在担心什么。” “放心,这担心是多余的。”燕凌寒的语气,是很笃定的。 为了他这笃定,赫云舒也是想要相信燕皇的。 只是,若他们都选择了相信,而燕皇又真的准备对他们不利,那么即将付出的代价无疑是惨重的。 赫云舒觉得,兴许是燕凌寒为大渝付出了太多,所以才不愿意相信燕皇会因为所谓的功高震主而对他如何,这大概,也算是一种心理上的逃避。 他可以逃避,但是,她不可以。 于是,赫云舒坐在那里,仔细思考着这件事情。 的确,眼下大渝不再有外患,大蒙被归入大渝的版图,海族也已经归顺,大魏也与大渝通商,一切都是最好的状态。 那么接下来要做的,无非是整顿大渝,清明吏治,让大渝的百姓过上好日子。 而眼下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促成适龄儿童入学。 这件事看似简单,但里面的弯弯绕太多,以燕皇如今的心力,怕是完不成。 所以,他是准备让燕凌寒做完这件事再动手吗? 顺着这个思路想,的确是很有可能。 赫云舒正想着这个,燕凌寒坐了过来,一只手轻轻地放在了她的肩膀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 他声音轻缓:“娘子,你无须为这件事担心。我说过,我心里有数就是心里有数。你再这样愁眉苦脸的没个笑脸,我就要亲你了。” 说着,燕凌寒就已经有所行动,亲吻了她的脸颊。 赫云舒推了他一下,道:“你少来,我正想事情呢。” 燕凌寒轻咬着赫云舒的耳朵,道:“有句张狂些的话,我要说给你听。” “什、什么话?”那温热的气息传来,几乎让赫云舒乱了分寸。 燕凌寒却是邪魅一笑,不肯说了。 正文 第两千一百零二章 你想问什么 看着燕凌寒那笑得意味深长的样子,赫云舒就晓得他在想些什么。 她凑过去,亲吻了他的嘴唇,道:“这样总可以了吧。” “当然可以,但是,还不够。” 说着,燕凌寒按住想要离开的赫云舒,将这个吻逐渐加深。 一吻之后,燕凌寒将赫云舒抱在怀里,轻声道:“就算是他要将我怎样,我内有暗卫数百,外有亲兵十万,他能奈我何?” 恍若疾风吹开迷雾,赫云舒的眼前,瞬间豁然开朗。 是啊,府中的暗卫只听从燕凌寒的调派,而他的亲兵,就驻扎在京郊,有了这二者,何事不成? 她原先想了那么多,还真是关心则乱,大概,也有些杞人忧天了。 见赫云舒笑了,燕凌寒摩挲着她的脸颊,道:“明明多简单的一件事情,非要我说明白。你啊,这个小脑袋是不是退化了?” 赫云舒面色一凛,道:“瞧你这话的意思,是嫌弃我笨了?” “岂敢,岂敢啊。”说着,燕凌寒轻笑出声。 二人的日子,依旧是蜜里调油一般的甜蜜。 时间一天一天过去,转眼就一月有余。 这一天,初雪降临在大地之上,白蒙蒙的一片。 为了这初雪,燕凌寒特意给两个孩子放了假,带着他们在后花园里玩儿。 虽然说了要玩儿,小恭让却是个勤奋的,自告奋勇说要练剑给赫云舒和燕凌寒看。 二人欣然应允,于是,小恭让就摆开了架势。 他手里握着一柄与他身量大小相符的剑,随手挽了个剑花,紧接着神色紧绷,将手里那柄剑舞的风生水起。 飘飘洒洒的雪花之下,一身红衣的小小少年,手握三尺剑峰,举手投足间,宛然有了侠客的凛冽气质。 见状,燕凌寒玩心大起,弯腰捏了个雪球朝着小恭让扔了过去。 小恭让舞动手中的剑,打碎了那雪球,且并未让那雪粘在他身上半分。 小灵毓在一旁看着,羡慕得直拍手。 待小恭让练完剑,小灵毓乐呵呵的跑过去,抱住了他,却又羡慕道:“哥哥,我们每日都是一同练剑的,可为什么你练得这样好?” 小恭让摸了摸她的头发,道:“大概,这就是各有所长的意思吧。你看,我的毒术与你一同学的,但是也没有你学得好啊。” 这下,小灵毓总算是找到了一些自信。 一旁,听着这些的百里星宇也附和道:“的确,小灵毓的毒术进步飞快,实在是有天赋。” 赫云舒扭脸看向百里星宇,调侃道:“你特意这么说,是想着让我感谢你吗?” “云舒姐姐,人人都说你冰雪聪明,这话,果真不假。所以,你要怎么感谢我?” 赫云舒又瞥了他一眼,道:“你什么都不缺,要什么感谢?” 说罢,赫云舒想起了什么,道:“对了,你还缺个媳妇儿啊。不如,我半个宴会,你暗中偷窥,看看能瞧上哪家的姑娘。” 听到这个,百里星宇避之唯恐不及,向后退了数步,且连连摆手,道:“不不不,云舒姐姐,你还是饶过我吧。” 赫云舒轻声笑了,然后看向了燕凌寒,道:“夫君,你先带着孩子们玩儿,我倒是想起一个姑娘不错,与他好好说说。”xdw8 “好。” 燕凌寒欣然应允,赫云舒便一把捉住了百里星宇,道:“到这边来,不准拒绝,否则,我现在就卸了你的胳膊!” 百里星宇扁扁嘴,唉,人在屋檐下,怎能不低头? 于是,他乖乖跟着赫云舒到了一旁去。 原本,他以为赫云舒真要给他介绍什么姑娘,谁知道,赫云舒一开口,说的居然是:“最近你日日为我把脉,没发现什么问题吧?” “没啊。”百里星宇正色道,转瞬,他慌忙问道,“云舒姐姐,你这么问,是觉得身体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如果有什么不对,一定要告诉我。” 赫云舒摇了摇头,最近一段时间以来,她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对。 只是,先前那几次突然晕倒,以及心口剧烈的疼痛,让现在的她依然记忆犹新。那是一种濒死的感觉,人到了那一刻,似乎所有的指望都没了。 她害怕那种感觉,因而每日都要百里星宇为她诊脉。 这时,百里星宇道:“云舒姐姐,我这段时间一直没闲着,翻遍了医书,从未见过相似的症状。兴许,那几次只是偶然,你瞧,现在的你,不是好好的吗?” 这样的话,并不能安慰赫云舒。她深知,即便是先进发达的现代医学,也不能说参透了医学的精髓,能够知晓一切病症。更何况只是把脉呢? 她的心里,始终不安。 现在拥有的一切如此美好,美好到让她一想到自己会离开就难受得无以复加。 她是真的不想离开,但是,一个人的意愿,真的能够与所谓的命运抗衡吗? 她的心里,没有答案。 看出赫云舒的担忧,百里星宇劝慰道:“云舒姐姐,你素来是个能够看得开的人。你要相信,一切都会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赫云舒点点头,转移了话题:“对啊,一切都会朝着好的方向发展。如今年关将至,我也没什么事,不如,你回家过年吧?因着我的缘故,你已经许久没有离开京城,也许久没有见过自己的家人了,也是该回去的时候了。” 百里星宇苦笑道:“云舒姐姐,你这是要把我往火坑里推啊。” “胡说,我明明是好心。”赫云舒辩驳道。 “云舒姐姐,你明明知道我一回家就被我父亲催着相亲,就这样,还能说是好心?” “这是你的家事,和我有什么干系?”说着,赫云舒一脸的无辜。 百里星宇张了张嘴嘴巴,愣是什么也没说出来,片刻后,他却是鼓足了勇气问道:“云舒姐姐,听闻年关将至,各地的王爷都会来京城朝奉,这件事,可是真的?” “对啊。”对于百里星宇突然转移了话题,赫云舒还是十分意外的,“所以,你想问什么?” 赫云舒的眼神,洞若观火。 这下,百里星宇倒是不好意思说了。 见一向爽快的百里星宇这般扭扭捏捏的,赫云舒就知道,这小子,有鬼! 正文 第两千一百零三章 娘子满意就好 知道百里星宇心里有鬼,赫云舒愈发盯着他看,眼睛眨也不眨。 “哎呀,云舒姐姐,你不要这么看着我呀。”说着,百里星宇忍不住捂住了自己的脸,犹如一个娇羞的小姑娘。 赫云舒轻笑一声,道:“你这样,分明是有鬼。快说,你到底想问什么?” “好吧。”百里星宇拿掉了自己捂着脸的手,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问道,“如今海族也算是封地,和王爷差不多,那海族会来人吗?” 赫云舒会心一笑,原来,根儿在这里。 她莞尔一笑,道:“你倒不如直接问我芷兮来不来。” 这下,百里星宇的头更低了,忙为自己辩解道:“我是要跟她算账。当初她为了表现自己的催眠术很好,催眠了我,让我做出女子一般柔媚的行为,实在是让我气愤。只不过当初看她怪可怜的,我也就没有跟她计较。可此番她若是到京城来,这件事我是一定要跟她说道说道的。” 说着,百里星宇微微抬起头,一脸的义正言辞。 “是么?”赫云舒戏谑道。 百里星宇急了,很是认真地看着赫云舒,道:“那是当然。不然我找她还能有什么事?” “你这话听起来倒是挺有道理的。” “本来就是这个道理。” “好,我找人去打探一下,如果有了确切的消息一定告诉你,会让你尽快找芷兮算账的。” “这样最好不过。”百里星宇梗着脖子说道。 赫云舒笑笑,不再说什么,转而去找燕凌寒和孩子们。 这一场初雪,飘飘扬扬下了一整日。天地间的一切都覆盖上了一层洁白,银装素裹。 两个孩子玩心大起,在院子里堆起了雪人儿。 赫云舒端着一杯热茶,站在窗前看着他们,眼眸里满是笑意。 想来,孩子们的开心,总是来得特别容易。 而能够看着孩子们如此开心的她,自然也是开心的。 这时,燕凌寒走近,轻轻地揽住了赫云舒的肩膀,道:“在想什么?” 赫云舒歪着头看向燕凌寒,道:“我在想,你若是去堆雪人儿,一定比他们堆得好看。” “怎么,娘子想看为夫堆雪人?” “对啊。我找个有难度的,去堆一下我,如何?” 对于赫云舒给出的难题,燕凌寒认真想了想,又认真的点了点头,道:“好。” 很快,他走出房间,在正对着窗口的位置开始堆雪人儿。 他不用看赫云舒,就那么一点一点地堆积着白雪,他的速度很快,快到两个孩子都忍不住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围过来看着燕凌寒堆雪人儿。 赫云舒站在窗前,看着这样的燕凌寒,不由得笑了。 她的夫君如此好,她的孩子也如此好,若真的要离开,让她如何舍得呢? 可这人世间的事,有多少是可以让自己支配的呢? 她来到这个世界已经几年之久,也在这几年之中收获了无与伦比的快乐,的确,她不是这个世界的人,那么是不是就意味着,她在这里所获得的一切快乐都是短暂的,就像是这一场雪,如此美丽,如此洁白,如此动人,可一旦阳光落下,这一切都会化为虚无,不复存在。 是这样的吗? 赫云舒不敢去想。 她放下杯盏,此刻,她的手是温热的。 可是就在刚刚,她行走在这冬天的初雪之中,手却是凉的。 从前,她不是个畏凉的人,哪怕是寒冬腊月,她的手都是温热的,似乎从来都感觉不到寒冷。 可现在,她感觉到了。 这是不是一种暗示呢? 赫云舒的思绪,漫无目的地飘荡着。 这时,一阵欢呼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母妃,你快看,这个雪人儿好像你啊!” “灵毓,什么叫像啊?父王原本就是照着母妃的模样堆雪人的。”小恭让更正道。 赫云舒随之看过去,雪花依然在纷纷扬扬的落下,在这一片白茫茫中,在她的视线下,矗立着一个和她一样高的雪人儿。 那雪人儿有着清晰的轮廓,眉目如画,是在笑着的,俨然就是另一个她。 赫云舒的嘴角,扬起甜蜜的微笑。 燕凌寒走过来,隔着窗子看向了她,道:“为夫堆的雪人,娘子可还满意?” “当然满意。” “既然满意,那我是要奖赏的。”说着,燕凌寒伸出手指,点了点自己的脸颊。 若在以往,赫云舒是不肯的。毕竟,两个孩子在那里看着。 可是此时此刻,她不知哪里来的一股勇气,竟是走过去,隔着窗子亲吻了燕凌寒的脸颊。 因为在这雪中待久了的缘故,他的脸颊很凉,但眼睛里却有着火一样的热情。 “好看吗?”燕凌寒轻声问道。 “好看。” “娘子满意就好。”说着,燕凌寒一跃而进,到房间里来,从后面抱着她。 他的下巴搁在她的肩膀上,看着满院子纷纷扬扬的雪,缓缓道:“那一年,你我也是走在这漫天的大雪中,你说最喜欢这样的天气,因为一直走下去,会走到白头。你我如今已经缔结白头之约,你是怎么也逃不掉的。” “我为何要逃呢?”赫云舒反问道。 “你倒是敢。我可告诉你,不管你逃到天涯海角,我都能把你抓回来。到那时,让你知道我的厉害。”燕凌寒恶狠狠地威胁道。 赫云舒笑笑,摸上了燕凌寒的脸颊,道:“铭王殿下,我干嘛要逃?你八抬大轿把我娶进门,如今孩子我都给你生了,这辈子,我是一定要赖着你的。倒是你,可不要嫌弃我了才好。” 燕凌寒拥紧了赫云舒,道:“你趁早死了这颗心,我才不会嫌弃你!” 赫云舒轻笑着,握住了燕凌寒的手。 这一刻,两个人紧紧拥抱,两颗心也紧紧贴在一起,是一如既往的甜蜜。 只是,赫云舒并未看到,此刻从后面抱着她的燕凌寒,脸色一点一点变暗。 到最后,他的眼眶竟是红了,紧接着有泪落下,顺着他俊逸的脸庞,一点一点地落进了她的衣服里。xdw8 正文 第两千一百零四章 小伙子,你心地不纯啊 燕凌寒在无声地流泪,他的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失落。 她所经历的一切煎熬,他又怎么会不知道呢? 正是因为知道,才不愿意说破啊。 刚才走在外面的时候,他牵了她的手,那手那么凉,一下子就凉到了他的心里去。 她只说是手放在外面太久了,所以才会凉。 可他早已熟悉了她的一切,又如何不知道以往的她,从来都是不惧寒冷的。她的手,从未那样凉过。 她的担忧,他从来都知道。 正是因为知道,才如此珍惜此刻所拥有的一切。 见燕凌寒沉默,赫云舒紧了紧他的手,问道:“在想什么?怎么不说话?” 燕凌寒眨了眨眼睛,道:“我在想,现在正是红狐出没的季节,不如我去猎了红狐来,给你做围脖儿。” 赫云舒轻笑道:“好端端的,要围脖儿做什么?我又不怕冷。” “你虽不怕冷,可我,怕你会冷。” 赫云舒笑笑,道:“那好吧。不过听闻那红狐最是狡猾,也最是机警,你可不要空手而归才好。” 燕凌寒将赫云舒整个人抱起来,语气略带惩戒:“娘子,谁给你的胆子质疑为夫?” “我给我自己的胆子,不成吗?” “成。待我猎回红狐,定要你为刚才所说的话付出代价。” “那也得等你猎回红狐再说。” “好,一言为定。”xdw8 “一言为定。” 第二日,燕凌寒果真进山去猎红狐了。 他离开后,赫云舒去找百里星宇,直接便问道:“我问你的事情,你没告诉我夫君吧?” 百里星宇心里不由得咯噔一声响,道:“没啊。云舒姐姐,我可什么都没说。怎么,是王爷姐夫发现什么了吗?不应该啊,你之前几次晕倒的时候,他都不在场。按理说,他是没理由知道的。是你自己心里藏着事儿,多想了吧。” 这话,百里星宇说得很认真,几乎连他自己都相信了。 赫云舒皱了皱眉,道:“我也觉得他是没理由知道的。只是,他冷不丁地,突然提起要去猎一只红狐来,要给我做围脖儿。可我从前从不畏寒,实在是不需要围脖儿这种东西。以往也从未用过。” 百里星宇故作轻松的笑了笑,道:“哎呀我的好姐姐,你这是故意来炫耀的吗?” “炫耀什么?”赫云舒狐疑道。 百里星宇一脸悲伤:“故意在我这个单身汉面前炫耀有个爱人有多好呗。” “胡说,我才没有!我是正正经经与你说话呢,你说,他是不是真的发现了什么?该不会是你泄露了什么吧?”说着,赫云舒看向百里星宇的目光充满了审视,似乎要从他的神情上看出什么破绽来。 “云舒姐姐,你可不要乱怀疑人,这怎么可能呢?我绝对没有告诉他!” 见百里星宇说的一脸认真,赫云舒点点头,转而问道:“那你说说看,他为何突然想起来要给我做围脖儿?” “这还不简单,他想给你献殷勤呗。虽说你们老夫老妻的,成亲好几年了,孩子都这么大了,但是我王爷姐夫待你的心思,日月可鉴,这么一个好男人,时时刻刻想着你,自然怕你会冻着,提前准备着呗。” “你这么一说,似乎也有些道理。”赫云舒嘀咕道。 “所以说嘛,你没事儿不要想那么多。” “哦。”赫云舒胡乱应了一声,不知在想些什么。 见状,百里星宇忙打岔道:“对了!云舒姐姐,你打听到没有,芷兮她来不来京城?” 赫云舒白了百里星宇一眼,道:“瞧你那猴急的样子,放心吧,我都打听好了,芷兮会来。大概再有半个月左右,她就该到了。” “哦,这样啊,那就太好了!”百里星宇兴奋道。 赫云舒拉长了音调,戏谑道:“太好了?” 百里星宇忙收敛了自己的喜悦,一本正经的解释道:“对啊,当然太好了。她若是来了,我就大仇得报了。云舒姐姐,你是不知道,我这么刚正的男人,居然被人下了催眠术,做出女子一般的行为,这对于我而言,实在是奇耻大辱!我身为百里世家未来的继承人,如何能被人这么捉弄呢,所以,我是一定要给自己讨回公道的!” 说着,百里星宇愈发的义愤填膺。 赫云舒瞧了他一眼,道:“你解释这么多,是怕你自己不信还是怕我不信?还有啊,你没觉得自己是在欲盖弥彰吗?有句话说得好,解释就是掩饰,掩饰就是欺骗的开始。很明显,你就是用语言在掩饰自己的真实意图。小伙子,你心地不纯啊。” “胡说,我哪有心地不纯?好了,云舒姐姐,我不与你说了,我该回去捣药了。”说着,百里星宇飞一般地逃进了屋子,关上了门。 看着他那仓皇逃窜的样子,赫云舒忍不住笑了笑,尔后她转身,回了自己的院子。 外面虽是冰天雪地,屋子里烧了地龙,却是暖意融融。 在这一片暖意中,渐渐地困意袭来,赫云舒就睡着了。 再醒来的时候,她隐约觉得有人在摸她的脸。 条件反射般地,赫云舒抓住了那只手,尔后睁开了眼睛。 呈现在她眼前的,是一个好看到极致的男人。 那浓重的眉,英挺的鼻,那灿若星辰一般的眼眸,那微微抿起的嘴唇,没有一处是她不爱的。 她看着他,笑了。 燕凌寒也跟着笑了,道:“一看到我就笑,娘子是在犯花痴么?” 赫云舒顺手捏住了燕凌寒的耳朵,道:“我看我自己的夫君,还不能笑了?夫君是我自己的,我想怎样用就怎样用。” “是么?”燕凌寒薄唇轻扬,笑得分外恣意。 他俯下身去,亲吻了她,尔后贴着她的耳朵轻声说道:“娘子,红狐我猎回来了,而你,也该受到惩罚了。” “惩罚?什么惩罚?”刚刚醒来的赫云舒,脑子不大灵光,故而如此问道。 然而,燕凌寒没有回答,只是用实际行动践行了这惩罚。 正文 地两千一百零五章 你皇叔说的有道理 就这样,时间一天天过去,转眼就到了腊月。 派去各地的皇子陆陆续续地回来,将所了解到的内容一一禀报给燕皇和燕凌寒。 得到这些信息,燕凌寒也有了最初的判断。 既然要让适龄儿童入学读书,学堂是必不可少的。只是眼下准备来年初春便开始让这些孩子入学,学堂来不及建,只能先租赁房子。 而年后在各地广建学堂,也可以让一部分刚刚经历过洪灾的百姓们在农闲时有事可干,又能拿到数额可观的工钱,可谓是一举两得。 而燕曦泽所主持的选拔教书先生的事情也已经告一段落,年后即可赶赴各地,担负起各自的职责。 所有的事情完成之后,最终都汇总到了燕凌寒这里。 瞧见这些,燕凌寒不禁一阵头大。 赫云舒见了,不禁笑了,道:“怎么,瞧见这些,竟是比上战场还让人发愁么?” “还真是。”燕凌寒直言道。 赫云舒走过去,轻轻地给燕凌寒按摩着肩膀,柔声道:“这件事事关重大,最后又是你把关,你须得认真才是。” 于是,燕凌寒耐着性子,将各个皇子汇总上来的折子看完了。 看完之后,他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怒道:“这都是什么玩意儿!” 赫云舒过去瞧了瞧,发现这些个皇子汇总上来的信息上,不是少了某个州县,就是没有给出所租赁房屋的具体地点,总而言之,就是各有漏洞。 于是,燕凌寒带着这些去了宫里,将各个皇子都召集了起来,当着燕皇的面把他们训斥得狗血淋头。 “你们一个个的,出身皇家贵胄,却是如此的不知民间疾苦。青枫,你好歹行走江湖多年,怎么会连租赁一处房屋的价格都弄不清楚。你去租赁房屋,别人自然坐地起价,难道你就不会还价么?还有风离,你……” 这一次的燕凌寒,极其激动,也极其愤懑,拍着桌子将这些个皇子一个个骂了个遍。 皇子们一个个低着头,半句话都不敢多说。 燕皇坐在一旁,脸上倒是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只是微眯着眼睛看着。 待燕凌寒训斥完一个人,他都不忘加上一句:“仔细听着,你皇叔说得有道理。” 尔后,他还不忘劝慰燕凌寒:“哎呀,凌寒,这些都是朽木,须得你仔细雕一雕,你莫要动怒,气坏了身子可就不好了。来喝茶,这可是上好的云雾茶。” 待将这些个皇子所出现的毛病一一说完,燕凌寒发了最后的指令:“现在立刻去改正,若是改正不了,也就不必回来过年了。” 燕凌寒的话,这些个皇子向来是不敢不听的,一个个都低着头,表示立刻会照办。 倒是燕皇满脸惆怅道:“凌寒,过年就图个团圆,他们若是不在,怕是不好吧。” “是家国大事重要,还是过年团圆重要?”燕凌寒并不直接反驳,只抛出了这么一个疑问。 瞬间,燕皇哑口无言。 于是,这些个刚刚赶回京城的皇子又被燕凌寒遣了出去,各负其责。 做完这些,燕凌寒看了看坐在一旁略显落寞的燕皇,走过去挨着他坐下,道:“皇兄,我知道你年纪大了,想让孩子们都在身边陪着。可他们都是你的儿子,未来他们之中的某一个要继承皇位,其余的则要从旁辅佐,若他们一个个这样不成器,以后才是真的麻烦。倒不如现在好好磨砺一番,如此一来,他们日后才能堪当大任。” 以往,燕凌寒是不会对燕皇解释这么多的。 只是这一次,看着他孤孤单单的坐在那里,颇有一种孤寡老人的感觉,让燕凌寒忍不住动了恻隐之心,这才解释了这许多。 听燕凌寒说完,燕皇笑了笑,道:“凌寒,你说的,朕心里都明白。” “你明白就好。”说着,燕凌寒站了起来,“好了,我回去了。训斥人太浪费心情,我要回去看看我娘子,缓解一下。” 听到这话,燕皇的嘴角抽了一下,嘟哝道:“说得好像单单就你有媳妇似的,我也有啊。” 燕凌寒正往前走,听到这话,他回身看了燕皇一眼,揶揄道:“你媳妇儿不是被你关起来了吗?” 燕皇的嘴巴张了张,无从反驳,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儿。 燕凌寒出了勤政殿,径直朝着宫门口走去。 即将拐过一处墙角的时候,他听到了一阵女子的哭声。 这宫里向来不缺少失意之人,正是因为知道这个,燕凌寒才不在意,准备换个方向走。 不曾想,在这一片哭声之中,他听到了他的名字。 “都怪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铭王,若不是他,你这次就能留下了。” “母妃,你就不要多说了,若是被人听到,麻烦可就大了。” 后面这个声音,燕凌寒倒是听出来了,是八皇子燕文渊。 如此说来,与他说话的女人,便是那元嫔了。 于是,燕凌寒改了主意,径直走过去,冷声道:“本王向来是不知天高地厚的,不过,你若有意见,尽管当面来跟本王说。如此偷偷摸摸的背后议论,算什么?” 元嫔母子二人原本藏身在一棵大树后面,此刻听到燕凌寒开口,一个个都不敢说话。 可燕凌寒并不打算就这样离开。 这时,燕文渊从大树后走出,噤若寒蝉道:“皇、皇叔,母妃她只是听闻侄儿又要远离京城,心生不忍,这才妄言了几句,还请皇叔莫怪。” “是么,既然如此,你便不必远离京城了,在你母妃身边待着就是。”说完这句话,燕凌寒就准备走。 不成想,这时候元嫔却是从树后走了出来,急切道:“铭王,你怎么能不让文渊去呢?” 燕凌寒瞥了她一眼,冷笑道:“本王让他远离京城去做事,刚刚你不还很有意见吗?怎么,这会儿又改主意了?”xdw8 “王爷误会了,我说那些并非是有意见,只是舍不得文渊出去吃苦罢了。” “既然如此,本王不让他出去,不正随了你的意?” “不!不行!”说着,元嫔分外激动。 燕凌寒看着她,总觉得这个元嫔似乎知道了一些什么。 是什么呢? 看来,要逼她一把,她才肯说了。 正文 第两千一百零六章 算你狠! 于是,燕凌寒冷声宣布自己的决断:“文渊,不必去了。本王会告诉你皇兄,不必等你。” 这是他的决断,无可更改。 元嫔却是发了疯一般冲到了燕凌寒面前,道:“你有什么资格不让文渊去,你明明知道……” 说到这里,元嫔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禁忌,不再往下说了。 “你觉得,本王知道什么?” 元嫔闭口不言。 燕凌寒冷笑一声,不再理会她,径直走过去。 尔后他站定,朝着身后的侍从招招手,尔后吩咐道:“去告诉大皇子,不必再等八皇子了。” 侍从听令,拔腿就走。 元嫔这下才慌了,大声道:“铭王,你怎可如此武断!” “本王做事,何时轮到你插嘴?” 元嫔三步并做两步到了燕凌寒的跟前,扑通一声跪了下来,道:“铭王殿下,都是我出言不逊,惹恼了您。请您看在文渊也是陛下亲子,也是您亲侄儿的份上,就让他去吧。” “不过是出一趟门办差事罢了,还是在寒冬腊月,更有可能无法赶回来过年,元嫔你又为何上赶着要送自己的儿子出去呢?” 元嫔咬了咬嘴唇,道:“铭王殿下,您也是有孩子的人,自然知道父母之爱子,必为之计深远。虽然我心里妇人之仁,不愿意让文渊离我太远,但他跟着大皇子出去,也能学一些本事,这终归是没什么坏处的。先前,是我妄言了。” 此刻,她言辞恳切,将自己的姿态放到了极低极低的地步。 燕凌寒看了,只觉得这女人不是一般的可怕。先前她的态度那般倨傲,无非是想压他一头,眼下见他不吃这一套,反倒是做小伏低了。能够在短短时间内将这两种截然相反的态度切换自如,这个女人,绝对不是一个简单的角色。 他如何看不出,她此刻的卑躬屈膝不过是心中另有图谋,一个人能为了心中所图做到这个地步,背地里该恨成什么样子啊。 燕凌寒见识过许多心狠手辣的女人,此刻再多见一个,并不觉得奇怪。 他后退一步,声音愈发冷厉:“本王所下的决断,从来不会更改。元嫔,你并非第一日知道本王,也该知道本王的性子,无论你如何,本王都不会改变主意。” 燕凌寒一锤定音,做了最后的决断。 元嫔缓缓抬起头来,仰脸看向燕凌寒,道:“当真?” 燕凌寒冷笑一声,不作回答。 “铭王,说到底你心里还是没有分清楚君臣二字。你是功勋卓著,但是你别忘了,你再怎么功高盖世,也只是个臣子,陛下才是君,陛下的儿子是你未来的君,对于君,你只有臣服,而不是这般行事倨傲。否则,来日你如何死的都不知道。” “本王行事,向来如此。休要跟本王提什么君臣二字,这件事到了皇兄那里,也是一样的结果。” “铭王殿下,你确定么?”突然间,元嫔竟是笑了,嘴角高高扬起,得意极了。 话音落下,元嫔解掉披风,手放在了自己的衣扣上,哗啦一扯,一大片扣子就掉了。元嫔跪着走向燕凌寒,脸上的笑容无比得意。 片刻后,她脸上的笑容全部消失,却是大喊道:“来人啊,快看啊,铭王殿下非礼宫妃,要宫闱了……” 燕凌寒一边后退一边拍着手,建议道:“其实,你还可以喊得再大声一些。往那边瞧,你儿子看着呢。” 元嫔不由自主地朝着自己的儿子看去,在那双稚嫩的眼睛里,她看到了惊愕和惶恐,她的手一下子僵住,要说的话也噎在了喉咙里,说不出来。 尔后,她恶狠狠地看向燕凌寒,咬牙切齿道:“算你狠!” 燕凌寒冷笑一声,径直走开。 元嫔一口银牙几乎咬碎,她裹紧衣领,又捡起披风穿好,这才走向自己的儿子,道:“快!快去找你大皇兄!” 燕文渊踟蹰道:“母妃,皇叔已经说过,我不必去了。” “鬼话!他说不必去便不必去了,他又不是你父皇!你快去,兴许还来得及!快去!” 禁不住元嫔声声催促,燕文渊大步朝着宫门口跑去。 元嫔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衣服,匆匆回了自己的宫院,重新换了一套衣服。 只是,她刚换好衣服,就看到燕文渊走了回来。xdw8 “母妃,大皇兄说,我不必去了。” 元嫔咬咬牙,握手成拳,重重地捶在桌子上,怒道:“燕凌寒,你欺人太甚!” 燕文渊走过去,晃了晃元嫔的胳膊,道:“母妃,你不要生气。原本你不就不想让孩儿出门嘛,眼下刚好皇叔下令,允我可以不必出门,不是正好吗?” 元嫔甩掉燕文渊的手,怒声斥责道:“你这孩子,怎么什么都不明白?你父皇怎么会无缘无故想着要皇子们互相比试,说什么没事儿找个乐子。胡说,这根本就不是在找乐子,而是借机看看你们几个皇子的能力,以便决定下一任的大渝之主。你可知,你这所谓的皇叔此番不让你出去,就是要生生断了你的至尊之路!” 听到这一切,燕文渊惊愕地张大了嘴巴,他从未想过,这简简单单的一件事,这其中竟然牵扯了这么多的弯弯绕。 片刻后,他再次握住了元嫔的手,道:“母妃,纵然父皇真的有此打算,可孩儿资质平庸,难当大任。与其日后犯错,但不如眼下就不走出这一步。” 啪! 元嫔挥起手掌,狠狠地打了燕文渊,又忍不住怒斥道:“身为我的孩子,你怎么能说出这么丧气的话!混账东西,你是皇子,自然该拿到你该拿到的东西!以后再敢说这样的话,我饶不了你!” 燕文渊从未见元嫔如此生气过,当下便不敢再说话了,只捂着自己的脸,委委屈屈的站在那里。 元嫔不再管他,只坐在那里,想着对应之策,想来想去,她觉得,自己也只有一条路可以走了。 既然如此,她就走上这条路,让燕凌寒再也无路可走! 正文 第两千一百零七章 不可再对旁人说 打定主意之后,元嫔将燕文渊打发走,命人去打探燕皇此刻所在的地方。 而她自己,则施施然坐到了梳妆台前,让侍女重新为自己上妆。 她虽然早已不再年轻,但是这张脸经过精心修饰之后,还是有几分明媚的颜色。 为了配合这妆容,她重新挑了一件绯霞色的纱裙宫装,也不管此时是寒冬腊月,就这么穿上了这初夏时节的衣服,只为了显示出袅袅婷婷的身姿和若隐若现的朦胧感。 打扮好之后,元嫔在铜镜前仔细打量着自己,直到确认万无一失,这才迈开细碎的步子,仪态万方地朝着燕皇此刻在的寝殿而去。 这一次,她顺利的见到了燕皇。 只不过,此刻燕皇正在看什么东西,哪怕是元嫔来了,也并未挪开自己的视线,只闷声问道:“什么事?” 元嫔靠近了些许,轻声软语道:“陛下,嫔妾有一事,想要禀报陛下。” “说。” “陛下,嫔妾今日来说这些,并非是心疼文渊,实在是心中有隐忧,若是不告诉陛下,心里实在不安。” 燕皇这才抬起头,道:“你到底要说什么?” 元嫔近前一步,道:“陛下,文渊原本是要跟随大皇子去办差事,却被铭王殿下留下了,此事,您可知道?” “哦,这件事朕倒是不知。不过,凌寒既然这样做了,想必是事出有因,没什么的。”燕皇轻描淡写道。 说完,他重新低下头,继续看着手里的什么东西。 元嫔拼命想往燕皇看的东西上瞄,可燕皇拿得隐秘,上面的字她一个也没看到。 只是,她刚刚问的话,也是一种试探。她料定了燕皇这一次让几个皇子之间互相比试,是为了选定下一任的太子。太子之位,能者居之,这就是比试的意义所在。 既然是选定皇子这么大的事情,就不能儿戏。可这么大的事情,燕皇竟是不知,那燕凌寒此举,岂不是欺君罔上? 于是,元嫔愈发沉下心来,道:“陛下,嫔妾以为,文渊和各位皇子出去办差,可以增长不少见识。但是眼下铭王殿下断了他这条路,实在是不该。文渊还小,须得学习不少本领,可铭王殿下这样做,臣妾不得不往坏处想了。” 说完,元嫔故意停顿了一下,等着燕皇发问。 只有他问了,就说明他心中也有疑虑,这样她才好进行下一步。如果他不问,就说明他对燕凌寒非常信任,那么接下来的话,她若是说了,无疑是找死。 事情的真相没有出现之前,她不会贸然行动,须得走一步,看一步。 然而下一刻,燕皇抬起头,道:“说说看,你是怎么想的?” 元嫔喜出望外,当即将自己打算好的内容说了出来:“陛下,嫔妾并不否认,铭王殿下是一个很有本事的人。但大渝内外,事务繁多,凡事自然不能靠铭王殿下一人,须得他这几个侄子帮衬着。可铭王殿下此次不让文渊前去办差,似乎不大妥当。嫔妾是女子,有个妇人之见,会不会是铭王殿下为了独揽大权,故意不让文渊和这些皇子们学本事。这样一来,大渝自然离不开他。” 听到元嫔的话,燕皇有几分怔愣,好半天没缓过神来。 见状,元嫔心中大喜,觉得自己的话起到了作用。于是,她趁热打铁,道:“陛下,若是这些个皇子们个个资质平庸,那未来的大渝,铭王殿下岂不是要只手遮天了。嫔妾私以为,这江山是陛下的江山,铭王殿下此举,是万万要不得的。” “你今日这话,有些道理。日后,朕会注意的。但是这样的话,不可再对旁人说。” “是,陛下。”元嫔应声,一颗心几乎要跳出来。 她,成功了!xdw8 一个人与另一个人之间的关系,从来都不是亲密无间的。只要用心经营,总能发现其中的嫌隙,再加以利用,这嫌隙就会愈发增大。到了关键时刻,这越来越大的嫌隙就会派上用场。 那日她在梅园中偷听到的内容,看来是真的,若非如此,后来陛下也不会随便找个理由将皇后禁足了。 看来,这一步,她赌对了。 想来,人的一生中,总有一些至关重要的时刻,只要把握住了这个时刻,以后的一切自然也就水到渠成了。 这一刻,元嫔心中狂喜万分。在帝王更迭之时,是最紧要的时候,她若是走对了,她的儿子就是未来的大渝之主,而到了那时,她自然是呼风唤雨,要什么有什么,再也不用仰人鼻息,再也不用屈居人下,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何等的畅快自如! 一时间,元嫔心中的如意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 这时,燕皇看了看她,道:“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没、没了。”元嫔忙反应过来,说道。 “既然如此,就先回去吧。刚好文渊不用去办差,你就好好陪陪他。反正也快过年了,去不去的,也没什么。” 元嫔忙应声,之后便告退出去。 只是,走出去的时候,她只觉得脚步虚浮,似是踩在软软的棉花上,那一颗心激动得几乎要跳出来。 哼,如今这铭王再嚣张又能如何,属于他的时代,很快就过去了。而属于她的儿子燕文渊的时代,才刚刚开始。 那么接下来,她要将她的儿子一步步扶上储君之位! 等着看吧,只要她耐心筹谋,这件事定能达成! 想着这些,元嫔心中异常激动,急匆匆回了自己的宫院。 而这一日,燕皇下令,解除了皇后的禁足,给出的理由是如今分封在各地的王爷都已经进京朝见,未来一段时间宫里会有大大小小的宴会。 如此一来,宫中的各项事宜自然需要皇后才操持,再者说,如今年关将至,总把皇后这么禁足着也不好。 总之,对于解除皇后的禁足,燕皇给出了充分的理由。 只不过,在解除皇后禁足的诏令上,燕皇另外加了一句话,倒是令人有些意外。 正文 第两千一百零八章 我都听娘子的 燕皇加上的这句话,事关元嫔。 上面写明,让燕文渊的生母元嫔和皇后一道,协理宫中事宜。 这道旨意,是有些奇怪的。 按理说,皇后主管后宫,自有四妃从旁协助。元嫔只是一个小小的嫔位,连个妃子都算不上,自然没有资格协理后宫诸事。 可偏偏,燕皇将这一点在诏令上言明了。 燕皇是后宫的天,他有了决断,旁人自然不敢说什么。 而消息传到元嫔的耳中,她兴奋坏了。 她的贴身婢女晴云忙欢天喜地道:“恭喜主子!贺喜主子!”xdw8 元嫔眉眼含笑,看向了晴云,道:“晴云,你可知道本宫为何如此欢喜?” “主子,陛下让您和皇后一道协理后宫诸项事宜,势必要办不少的差事,如此说来,就有不少的油水可捞了。” 听罢,元嫔嫌弃地看了晴云一眼,道:“晴云,你这眼界,实在是太低了。” 她当然不会告诉晴云,燕皇让她和皇后一道协理后宫诸事,这里面的好处大过天。 如今年关将至,各个封地的王爷纷纷进京朝见,之后的这段日子,宫里少不了大大小小的宴会。这可是一个能够见到各位皇室宗亲的好机会,她大可以带上文渊,混个脸熟。 历来皇储继位,自然少不得皇室宗亲的支持,若不然便是孤掌难鸣,还有可能招致反对。 那么眼下,就是陛下给她的一个机会。她可以趁此机会拉拢各位宗亲,让文渊给他们留下一个好印象。这样一来,剩下的事情也就容易多了。 想到这一点,元嫔的心中止不住一跳,陛下此举,是否已经意味着属意文渊为皇储了呢? 意识到这一点,元嫔紧握住了手里的帕子。 她思来想去,也只有这一种可能了。如今各个皇子都出去办差,只有她的儿子燕文渊一人留在京中,从而有机会见到各位皇室宗亲,虽说文渊是燕凌寒做主留下的,但是陛下知道以后也没说什么。 若陛下不想让文渊留在京中,大可以下旨让文渊去,可他没有这样做,而是将文渊留了下来。这就说明,他对文渊寄予厚望。 想到这一点,元嫔心中万分狂喜。 她心道,好啊,你个燕凌寒,原本是想着为难我儿子,却没想到把一个天大的机会送到了我儿子面前。若你事后得知,怕是肠子都要悔青了吧。 说起来,她倒是有些期待看到燕凌寒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落魄样子了。 这般想着,元嫔忍不住笑出了声。 站在一旁的晴云见了,诧异道:“主子,您在笑什么?” 元嫔拿帕子掩了嘴,道:“没笑什么。” 说罢,她站起身,正色道:“告诉下面的人,日后本宫要与皇后一道协理后宫诸事,让她们一个个都机灵点儿,谁要是误了本宫的大事,本宫可是要重罚的!” “是,主子。”晴云谦卑地应道。 皇后被解除禁足的消息同样传到了铭王府,燕凌寒听了,不以为意。 赫云舒心细,倒是留意到燕皇让元嫔协理后宫,虽然觉得不大寻常,但是后宫的事情,她才没那个闲心过问。 眼下年关将至,府里要准备年货,要给下人采买新衣,要找裁缝来给孩子们做衣服,这事情一件接着一件,把赫云舒累的够呛。 燕凌寒见了,十分心疼,便一把抱起她坐在了他的腿上,道:“这些琐碎的事情,交给管家做就好了,你何须亲自操劳?” 赫云舒推了燕凌寒一下,道:“我才是这个家里的女主人,平日里偷懒也就罢了,这过年是大事,自然要事事过问,让一家人都过个好年。” 说着,赫云舒轻轻地捏住了燕凌寒的耳朵,戏谑道:“怎么,铭王殿下,你是要剥夺我身为铭王府女主人的资格么?” 燕凌寒忙捂住了耳朵,连声道:“不敢,不敢。” 赫云舒揉捏着他的耳垂,道:“今年你我过年的新衣,我想做成红色的,你可愿意?” 燕凌寒是穿惯了黑色的,上次他穿红色,还是在大婚那一日。 他穿红色,也是好看极了的。 原本,赫云舒以为,她这般无理的要求,燕凌寒会拒绝。毕竟,有谁家的男主人大过年穿得花红柳绿的? 没成想,燕凌寒不假思索便同意了:“好。” “真的好?” “当然。”说着,燕凌寒搂住了赫云舒的腰,唇角轻扬,“娘子想要穿红衣,是不是在提醒为夫,要重新迎娶你一次?” “我才没那个意思,我只是觉得,你穿红色,当真是好看极了。听闻你很小的时候就喜欢穿黑色的衣服,那时候是因为年纪小,想要让人觉得你很有威严,以免被人轻视。后来习惯了就一直穿黑色的衣服,可我总觉得,那些都是穿给别人看的。唯有成婚那一日,你穿着的那一身红色是为了我,也单单是为了我穿的。所以今年过年,我们就穿红色了,好不好?” “我说过了,好。”说着,燕凌寒吻住了赫云舒的嘴唇。 尔后,他坏笑道:“只可惜,不能用你的唇色来给我做衣服。” 赫云舒作势打了他一下,嗔道:“你这个人,可真是半分没正经。不过说起来,这红衣上面,你想绣什么?” 燕凌寒贴紧了赫云舒,道:“娘子是这王府的女主人,这些事情,我都听娘子的。” 赫云舒眉眼含笑:“我的夫君如今竟然这样乖了。” 之后的几日,宫里时常有内侍前来传达燕皇的口谕,说是让燕凌寒入宫,皆被燕凌寒回绝。 赫云舒问及缘由,燕凌寒不以为意,道:“我这皇兄现在让我入宫,无非是让我陪那些个王爷吃饭,最是没趣。有那个心思,我倒不如在家里陪着娘子。” 听罢,赫云舒笑笑,不再说什么。 她与燕凌寒之间,向来是蜜里调油的,如今更甚从前。 她喜欢这样的时刻,喜欢他笑,喜欢他赖在她身边,喜欢他的每一刻。 这样的时光,格外安宁。 只是,距此不远的宫中,就很不和谐了。 正文 第两千一百零九章 大有文章可做 宫中的不和谐,发生在皇后和元嫔之间。 眼下年关将至,各个封地的王爷齐聚于此,也就有了大大小小的宴会。 这些宴会,都需要皇后来操持,眼下又多了元嫔。 元嫔自恃有燕皇的旨意,很乐于发表自己的意见。在很多事情上,她表现得都很强势。 只是,她给出的意见,过于讨好各个封地的王爷,而忽略了宫中的规矩。这一点,为皇后所不喜。 故而二人之间,时常有些小摩擦。 而这一日,宫中要举办一个大的宴会,参加这宴会的名单由燕皇亲自拟定。xdw8 名单送来之后,皇后仅仅看了一眼,脸上就流露出惊愕的神色。 以往宴请的名单上,燕凌寒的名字总是居于首位,很是显眼。但是今日给出的名单上,最上面并没有燕凌寒的名字。 皇后又仔仔细细的将上面的名字核对了一遍,确认从头至尾的确是没有燕凌寒的名字。 见皇后如此惊愕,一旁的元嫔凑过来看了一眼,之后不禁笑弯了唇角。 皇后猛然将名单合上,径直朝着燕皇此刻所在的勤政殿而去。 “慢着!”元嫔大声叫道,很快就赶了上来,张开双臂拦住了皇后。 皇后冷冷地看了她一眼,道:“做什么?” 元嫔微微一笑,道:“皇后娘娘,您要到哪里去?” 皇后捏紧了手中的名单,看向了别处,道:“元嫔,本宫到哪里去,还需要事先知会你不成?” “以往自是没有这个必要。但是眼下陛下命嫔妾和皇后娘娘一同协理后宫诸事,如此一来,嫔妾就不得不过问了。皇后娘娘此番前去,是要问陛下这上面为何没有铭王的名字,对吗?” “你既然看到了,本宫便不瞒你。这宴会既然要宴请各个王爷,自然没有漏掉铭王的道理。陛下许是疏忽了,身为皇后,本宫自然该去提醒他。” 元嫔娇俏地一笑,道:“皇后娘娘,嫔妾劝你还是不要去趟这趟浑水,不然,怕是会触怒圣颜呢。” 皇后冷笑一声,径直向前走去。 这一次,元嫔并未追上去。 待皇后走出了一段距离,元嫔的贴身婢女晴云疑惑道:“主子,不拦着皇后娘娘么?” 元嫔得意地笑了笑,道:“我拦她,只是假意罢了。我若不拦她,待她走出一段距离,冷静下来之后兴许就不会去找陛下。可如今我拦她,只是一出激将法,反倒会让她坚定心思,一定要去找陛下了。去,找个人远远地跟着,看看本宫所言是否属实。” 晴云慌忙应声,着人去跟着。 很快,派去跟踪的人传了消息回来,皇后果然去了勤政殿。 得到这个消息,元嫔喜悦之色溢于言表,自言自语道:“皇后娘娘,我等着你铩羽而归。” 这一次,她没有料错,皇后果然很快就回来了,而且脸色极为难看。 回来的时候,她的手里还死死地捏着那份名单,看来,燕皇并未如她所愿,在那上面加上燕凌寒的名字。 元嫔心中得意,面上却平静如常,走向了皇后,假意关切道:“皇后娘娘,您回来了。陛下有没有在上面加上铭王的名字呢?” 皇后冷眼看过去,声音愈发冷漠:“陛下有没有在上面加上铭王的名字,岂是你一个小小的嫔妃所能过问的?” 元嫔的面色伪装得极好,声音也愈发温和:“皇后娘娘所言极是,是嫔妾多嘴了。” 皇后不再理元嫔,自去做该做之事。 在这个腊月十三,燕皇宴请了来京的所有王爷,且这些王爷都是皇室极为重要的宗亲。 但是,这一次的宴会极其奇怪,这宴会虽然是由皇后和元嫔等人事先做了准备,但是临到宴会的时候,燕皇派禁军接管了所有事宜,就连端菜的人,都换成了禁军。 而且,宴会的场地内外,都由燕皇最亲近的禁军把守,一个闲杂人等都进不去。 宴会进行的时候,皇后到了附近,却被守在外面的禁军拦住了。 禁军义正言辞,言称陛下吩咐,任何人不得入内。 皇后微微冷了脸色:“就连本宫也不能进去么?” “皇后娘娘,我等听从的,是陛下的吩咐。” 皇后叹了一口气,转身离开。 这时,元嫔出现在她的视野里。 对于元嫔,皇后视若未见。 元嫔却是惊愕道:“皇后娘娘,此番竟是连您也不能进去么?” 皇后本就面色不佳,此刻更是没有半分的好脸色:“元嫔,身为宫妃,最首要的就是要恪守本分。所谓恪守本分,就是不该你过问的事情,千万不要过问。否则,你怕是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元嫔低头应道:“皇后娘娘教训的是。嫔妾记住了。” 之后,皇后大步离开。 元嫔留在原地,唇角的笑意一点一点荡漾开来。 一旁,她的贴身婢女晴云不解道:“主子,您明明知道皇后娘娘此刻心中不喜,为何还要来与她说话?奴婢看您受委屈,心里实在是难受。” 元嫔却是一笑,道:“你懂什么?走。” 说罢,元嫔朝着前面走去。 到了僻静无人处,她才看向身后的晴云,道:“知道我为什么明知道皇后娘娘会生气还是要来与她说话吗?” “奴婢愚钝,实在是不知。奴婢愚见,若是知道一个人正在气头上,理应避其锋芒,以免被其所伤。” “晴云,这倒是你不伶俐的地方了。以往,皇后素来是个冷静自持的,是个从来不会犯错的人。可是如今,为了铭王的事情,她几次三番触怒陛下,可见铭王之事,是她心中的软肋。只要找准了一个人的软肋,就可以让此人继续犯错。而我现在所做的,就是故意撞破她最难堪的时候,让她更加生气,一个人生气的时候,是无法保持冷静的。一旦没了这冷静,还怕她不会继续犯错么?” 听罢,晴云恍然大悟。 她细究元嫔刚才所言,突然惊喜道:“主子,这里面,大有文章可做!” 正文 第两千一百一十章 规劝 听到晴云如此说,元嫔笑弯了眼睛,道:“你以为,你想到的,本宫会想不到么?” 晴云眼前一亮:“主子的意思是……” 元嫔点点头,虽未说破,但心中所想,无疑和晴云是一样的。 最终,主仆二人会心一笑,一前一后朝着前面走去。 宫里的这次宴会,也传到了燕凌寒的耳中。 只是,这些日子他一心陪伴赫云舒,至于这些无关紧要的消息,他过耳不过心,听到了也没当一回事儿。 不过,赫云舒知道了这件事,倒是微微错愕。 燕皇其人,很少做什么隐秘的事情,这一次,倒是举办了一个这么神秘的宴会,且里里外外都只用他信得过的禁军,这着实奇怪。 赫云舒私下里命人去打探消息,竟是半分消息都没打探到。 而且,从那些参加宴会的人嘴里,也是什么话都问不出来。 这让赫云舒有几分着急,这着急倒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燕凌寒。 她生怕自己哪一日会真的晕过去,再也醒不过来。如果真的会发生那样可怕的事情,她至少要确认燕凌寒的生活是无忧的。 所以,她不能容忍任何不好的事情发生。 于是,赫云舒准备进宫一趟。 得知赫云舒想要进宫,燕凌寒不解道:“好端端的,进宫做什么?” “好些日子没带着两个孩子去宫里玩了,想去玩一玩而已。两个孩子平日里不是读书就是练剑,眼下年关将至,趁着这个时候去宫里玩玩也好。” 听罢,燕凌寒觉得赫云舒的建议奇佳,便欣然应允。 第二日,他们便进宫去了。 不过,此番进宫,并未去见燕皇,而是直接去了御花园。 御花园之中,搜罗了各地的奇花异草,且根据不同的季节变换着不同的景致。 眼下虽是冬天,但御花园之中,仍有各色的花儿在争奇斗艳。 红的梅花,黄的水仙,还有那各色的茶花,各有各的美。 特别是在这御花园之中,有一个极大的茶花园。里面所种的茶花都是几十年的树龄,因着御用花匠多年来的悉心照料,一个个长得分外高大,高高的枝头开满了花儿。 茶花花色繁多,一树一树的花儿交映在一起,有一种说不出的美。 小灵毓喜爱这样鲜艳的颜色,徜徉在这一片花海之中,不禁笑弯了眼睛。 她素来是个敏捷的,甚至攀上了一棵茶花树,欣赏着那一朵又一朵美丽的花儿。 待看够了,小灵毓坐在高高的枝头上,兴奋地朝着赫云舒挥手,道:“母妃,你说我若是摘一朵花戴在头上,会不会很好看?” 赫云舒尚未回答,便有一个声音从不远处传来:“灵毓这么美,若是戴了这花儿,定然会更美的。” “皇伯母!”小灵毓欢快的叫道。 大概是小灵毓太兴奋了,一个不注意就想要跳起来,却忘了自己此刻是在树上坐着的,几乎要摔倒。幸亏她自己反应快,两只手同时攀住了树干,才稳住了自己的身子。 小灵毓有惊无险,坐在树上仍是开心地笑,倒是吓得皇后心惊胆战。 她快走几步到了小灵毓所坐的树下,张开了双臂,道:“灵毓乖,树上不安全,快下来!” 小灵毓笑嘻嘻道:“皇伯母,我才不怕。您说,您看上了哪朵花,我摘下来送给您!” “好灵毓,我哪朵花都不要,只想着你快些下来。” 小灵毓却是贪着树上的好玩儿,不肯下来。 赫云舒走近,笑道:“皇嫂,不要紧的。府里的树比这高的她都爬过。”xdw8 皇后这才稍稍安心,按了按自己的心口,道:“如此说来,倒是我过虑了。没事就好。” “皇嫂,我们坐下说话吧。”说着,赫云舒指了指一旁的石凳。 皇后欣然坐下,满面含笑。 坐下之后,赫云舒开门见山,道:“皇嫂,我有个请求,还请你一定要答应。” “弟妹尽管说就是。但凡是我能办到的,绝对不会推辞。” 赫云舒点点头,看向皇后,道:“皇嫂,我知晓你最近为了凌寒的事情,受了不少的委屈。感激的话我就不说了,只是,凌寒的事情我们自有打算,所以,你实在不必为了此事再劳费心神。否则,只怕会被有心之人利用,生出不必要的麻烦。” 皇后微微错愕,她实在是没想到,赫云舒竟是希望她不要再过问此事。 她看了看左右,担忧道:“弟妹,你明明知道此事有多凶险,却还不劝凌寒尽快离开京城,难道真的要让事情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吗?” “皇嫂,事情的真相到底如何,现在我们谁都不知道,也仅仅是猜想而已,可猜想从来都是不靠谱的。而我和凌寒,自然也不能凭着猜想做事。再者说,即便是发生最凶险的事情,我与凌寒也有法子应对,实在是不必再搭上皇嫂。况且,若真的会发生你所担心的事情,你此时又处处维护凌寒,怕是会为陛下所舍弃。如此一来,那就不好了。” 皇后苦笑了一下,道:“你所说的,我何尝不知?可我身为皇后,本就有规劝陛下之责。若让我眼睁睁地看着他犯错,动摇大渝国本,我实在是做不到。” “我当然知道皇嫂心思纯正,不愿意让那样的事情发生。可是这个世界上,不如人意的事情太多,皇嫂与其拿鸡蛋去碰石头,倒不如明哲保身,保存自己的实力,免得被奸人所害。听闻那八皇子的生母近来时常触怒于你,皇嫂还须小心才是。” “你说元嫔啊,随便她怎么闹腾,我不放在心上就是。” “皇嫂,今日我是特意进宫来与你说这些的,还请你一定要放在心上。我不妨说句丑话,若陛下真的准备那样做,你是阻挡不了的。既然阻挡不了,也就不必做螳臂当车之事了。” 皇后却是目光坚定道:“弟妹,纵是螳臂当车,我也不能眼睁睁看着最担心的一切发生。那样的话,我良心何安?” 听到这里,赫云舒受到了不小的触动。 她与皇后相交不深,以往也从未对皇后有过什么了解,可今日这一番谈话,倒是让她刮目相看。 她正准备说些什么,却听到茶花园外,传来一阵嘈杂且急切的脚步声。 正文 第两千一百一十一章 我们英雄所见略同 听到外面传来的脚步声,赫云舒神色依旧,仿佛没有听到一般。 皇后却很意外,她站起身,诧异道:“好端端的,谁人敢在宫中如此喧哗?” 她的话音刚刚落下,甚至没有来得及让身边的人去查看一下,外面就传来一声暴喝:“来人,守好这里,任何人不得进出!” 听到这个声音,皇后愣了一下。 这个声音,她是绝对不会认错的。 这是燕皇的声音。 她实在是想不出,有什么事情能够让燕皇如此愤怒。 皇后还在错愕的时候,燕皇已经大步走了进来,他的脸色很难看。 在他的身后,跟着刘福全和一队严阵以待,甚至连手都握在刀鞘上的禁军。 赫云舒看了一眼,缓缓站起身来,看向燕皇。 小灵毓坐在树上,视野开阔,老早就看到了燕皇,眼下真真切切地见到了他,顿时欢欣雀跃:“皇伯伯,你是来找我玩的吗?” 说着,小灵毓起身站在了树枝上,言笑晏晏地看着燕皇。 看到小灵毓,燕皇紧绷的脸色缓和了些许,只是,他并未即刻去回应小灵毓的话,而是看向了身后的禁军,吩咐道:“去搜。” 禁军听令,很快就四散开来,去往这茶花园中的各个角落。 皇后万分不解,她走到燕皇跟前,问道:“陛下,发生了什么事情,竟还让禁军前来搜查?” 燕皇并未看向皇后,反倒是看向了赫云舒,缓缓道:“朕得到密报,说是有歹人混进了宫里。朕知道凌寒一家今日进宫,怕这歹人是冲着他们来的,故而让人来查看一番,也好放心。” 说完之后,他走到小灵毓所在的树下,朝着她张开了双臂,温和道:“来,小灵毓,让皇伯伯抱抱。” 小灵毓笑嘻嘻道:“皇伯伯,你能接住我吗?” “当然能。”燕皇笑道。 “好!”说着,小灵毓从树上一跃而下,跳进了燕皇的怀里。 燕皇稳稳地接住了她,笑出了声。 小灵毓的笑声愈发欢悦,带着无以言说的喜悦。 只是,皇后的脸色,并未因小灵毓的笑声而有所缓解。相反,她朝着四周张望,不知道禁军来此,究竟想要搜出什么。 在她看来,燕皇刚刚的说辞根本站不住脚。若真有歹人想要暗算燕凌寒一家,大可以在宫外,何必大费周章地到宫里来为非作歹? 看来,事情的真相,并非如此。或者说,远非如此。 只是,究竟是何原因,皇后想不通。 很快,禁军就把茶花园搜了个遍,但并未搜到什么人。 得到这个结果,燕皇似乎是如释重负,片刻后,他吩咐道:“再去别处搜!这伙歹人竟敢对凌寒不利,朕是绝对不能够容忍的!” “是!” 禁军很快退了出去。 燕皇平复了一下心情,尔后逗弄着小灵毓,道:“你想皇伯伯了没有?” “想了。”小灵毓甜甜道。 “你父王和恭让呢,皇伯伯怎么没有看到?” 小灵毓撇撇嘴,道:“我父王和哥哥都没什么欣赏能力,这么好看的花他们居然都不看,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对啊,你父王那个人,向来是没什么欣赏能力的。至于你哥哥嘛,完全是受了你父王的影响。” 小灵毓嘻嘻一笑,道:“皇伯伯,我们英雄所见略同!” 这话逗得燕皇哈哈大笑。 笑过之后,他放下小灵毓,看向了赫云舒和皇后,道:“朕还有些事情要处理。你们先在这里玩儿,待会儿让你皇嫂张罗张罗,午饭就在宫里用吧。” “好。”赫云舒应道。 之后,燕皇与小灵毓道别,离开了茶花园。 直至燕皇走后,皇后仍是愁眉紧皱,看来,她仍然没想通燕皇刚刚来这一遭到底是为什么。 赫云舒心思了然,道:“皇嫂,我们坐下说吧。” 皇后如梦初醒,惊愕地看着赫云舒,道:“今日之事的缘由,你全知道?”xdw8 “也不算是全知道,只是推测了一个大概而已。” 赫云舒的聪慧,皇后素来是知道的。赫云舒自己说是大概,在她看来,就是真相了。 她坐下来,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看着赫云舒,等着她开口。 赫云舒将小灵毓打发走之后,才开口道:“皇嫂可知,皇兄刚刚来的时候为何那般愤怒?” “不知。”皇后摇摇头,如实道。 “今日的皇兄,是够反常的。他性情平和,以往绝不会显露出这样的暴怒。那么皇嫂不妨想一想,究竟会是什么原因,会让他如此愤怒?不过,皇嫂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不要把皇兄看做一个君王,只把他看成一个男人就好。” 皇后顺着赫云舒给出的思路想下去,不禁眼前一亮:“他的本意,竟是来捉奸不成?” 赫云舒点点头,认可皇后的话。 也只有这个可能,会让素来温和的燕皇愤怒至此了。 皇后仍是不解:“他要来捉谁的奸?” 说完,不等赫云舒回答,她的心里就已经有了答案。 能让燕皇如此生气,自然是要来捉她的奸。 想到这一点,皇后的前胸剧烈起伏,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她的双手紧握成拳,攥得死死的,撑了老半天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他怎能如此想?他以为我是跟谁、跟谁……” 因为气愤,她的声调越来越高,但后面的话,她却是说不下去了。 赫云舒握住了皇后的手,这才发现她的手心里黏湿一片,冰凉得可怕。 起初,赫云舒的确以为皇后会生气,会愤怒,但是没有想到她会愤怒至此。 赫云舒轻拍着皇后的背,使她慢慢冷静了下来。 终于平静下来之后,皇后一字一顿道:“他是以为我与凌寒……” 赫云舒点了点头。 得到赫云舒的肯定,皇后竟是笑了,她笑得分外恣意,但是在赫云舒看来,这其中却有着无限的心酸。 笑到最后,皇后的眼角湿了,片刻后,大颗大颗的泪珠从她的眼眶里涌出来,重重地砸在她的手背上,有着温热却又最冰凉的温度! 正文 第两千一百一十二章 你好大的胆子 皇后的反应如此之大,着实让赫云舒感到意外。 此时此刻,赫云舒看着这样的皇后,一时间竟找不到合适的话语来劝慰她。 她看得出,皇后的确是伤心极了,而一个人伤心至极的时候,是无法被劝慰的。 于是,赫云舒并未劝说什么,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轻拍着皇后的背。 又过了好大一会儿,皇后终于冷静了下来。 她拿起帕子擦干了眼泪,冲着赫云舒勉强一笑,道:“弟妹,让你见笑了。” “皇嫂是情之所至,理之自然,实在是说不上什么见笑。看得出,皇嫂对皇兄用情至深,若不然,也不会如此生气。” 皇后苦笑了一下,道:“好了,不说这个了。我只是不明白,好端端的,他怎会如此怀疑我?” “宫中历来是如履薄冰之地,以往事态平稳,宫中的人无欲无求,倒也安顺。可如今皇兄年纪大了,有一些人的心思,只怕就变得活泛了许多。这心思一活泛,自然生出许多事端。” 经过赫云舒的点拨,皇后稍稍一想,就说出了一个人:“是元嫔。” “没错,是她。日后,皇嫂还需小心她才是。这个元嫔,不是一个省油的灯。” 皇后点点头,道:“以后,我会留意她的。只是,弟妹,你在宫外,为何会对宫中的事情如此了解?” 赫云舒笑了笑,道:“皇嫂,你觉得事情复杂,是因为你的生活一直很平顺。而我,一路走来,见识了太多的阴谋诡计,而宫中之人的妇人手段,无外乎也就那几种。稍稍一看,也就了然了。” 她的话说得轻松,却是惹得皇后心中一阵酸楚。 她紧握住赫云舒的手,道:“弟妹,我一直都知道,不仅仅是凌寒,就连你,也为大渝付出了许多。当年,你只身远去大魏,面临无数的艰难险阻,单单是这一件事,若没有足够的心智,只怕早就垮了。可你非但没有垮,还让大魏换了皇帝,且有了如今大魏和大渝相安无事互通友好的局面,这着实不易。” “易或者不易,也都已经过去了。皇嫂,人活着,要向前看。今日之事,我有所察觉,故而让夫君悄无声息地出去,才让这一出阴谋真真切切地在你眼前上演。你可知,我如此做,是为了什么?” 皇后摇了摇头。 赫云舒继续道:“如今的形势不同往日,人人都盛传陛下和夫君不和,而你如今公然为夫君说话,必然会招致许多祸端。我只是想劝你,日后莫要如此了。原本这些话我已经说过,可你不信。可刚才这一幕你都看到了,也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宫里的争斗,向来是要人命的。” “我知道。”皇后苦笑了一下,说道。 “皇嫂,恕我直言,你膝下无子,这就使得有些人没有把你放在眼里,想要扳倒你,从而更进一步,抬高自己的地位。可是,若你没有软肋,任是谁也无法动摇你的地位。日后无论是哪个皇子继位,你都是尊崇的皇太后,这一点,是万万无法更改的。” “所以,你还是要劝我,不要趟这趟浑水?” 赫云舒点点头,的确,如今燕皇是何心思,谁都不知道。而皇后,实在是不必如此维护燕凌寒。不然,若燕皇真的准备对燕凌寒不利,首当其冲被处理的,就是皇后。 这是她不愿意看到的结果。 这时,皇后看向赫云舒,用拳头捶着自己的心口,激动道:“弟妹,明哲保身固然容易,但是,若真的发生了那样的事情,我良心何安啊?凌寒为大渝在战场上浴血搏杀多年,如今天下太平,他却要被算计,我绝不容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哪怕最终我为了此事失掉了性命,至少,我的良心是安宁的。哪怕是我死了,也能闭上眼睛。” 此时此刻,这样的皇后让赫云舒感到陌生。她原本以为,她是可以说服皇后的,却没有想到,皇后的心思,竟是如此的坚定,如此的澄明。 今日发生的一切,的确是让她对皇后刮目相看了。 赫云舒仔细想了想,以她和燕凌寒如今的实力,在保护的人员之中加上一个皇后,也不是什么难事。如今既然劝不了,就由她去吧。 况且,一个人笃定了要做一件事,是很难被劝回来的。 于是,赫云舒不再白费力气,而是起身笑道:“走吧,皇嫂,该你这个宫里的女主人准备午饭了。” 皇后微微一笑,站起身来。xdw8 二人招呼小灵毓过来,走出了茶花园。 只是,二人刚刚走出茶花园,就看到元嫔从一棵花树后面走了过来。 经历过刚才的事情,皇后此番看到元嫔,恨意顿生,立刻就要往前去。 赫云舒拉了一下她的手,示意她稍安勿躁。 皇后心神领会,克制着自己。 两拨人很快走了个面对面,元嫔笑着给二人行礼,尔后佯装诧异道:“呀,皇后娘娘,看您的脸色有些不好,这是怎么了?” 皇后看向元嫔,冷冷道:“本宫方才出门,看到了一些不入眼的东西,故而心情不悦。” “哎呀,后娘娘,这宫里到底有什么不入眼的东西,被您看到了啊?”说着,元嫔拿帕子掩了嘴,偷偷笑了。 原本,赫云舒站在一旁,并未说话,此番见元嫔如此,便大步上前,扬起右手就给了元嫔一个响亮的耳光! 赫云舒是有功夫在身的人,这一巴掌力道十足,甩得元嫔的身子狠狠地朝着一边歪去,脸颊上顿时就有了五道红印儿。 不得不说,元嫔的婢女倒是眼疾手快,很快就扶住了她,没让她一头栽进花丛里去。 尔后那婢女竟是义愤填膺地指向赫云舒,道:“铭王妃,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殴打元嫔娘娘!” 皇后微微侧身,看向了自己的婢女游红。 游红会意,上前就给了那婢女一巴掌:“皇后娘娘和王妃娘娘面前,怎容你如此喧哗!” 那婢女吃痛,捂着脸正要辩解,却被刚刚缓过神来的元嫔拉住了。 正文 第两千一百一十三章 不要只长皱纹,不长脑子 元嫔拉住的婢女,正是她的贴身婢女晴云。 此刻,元嫔朝着皇后和赫云舒躬身施礼,谦卑道:“皇后娘娘,王妃娘娘,是嫔妾御下不严,才使得这贱婢口出狂言,实在是没规矩的很。还请皇后娘娘和王妃娘娘莫要见怪。” 之后,元嫔猛然看向身后,朝着晴云大喝道:“自己掌嘴!” 晴云低着头,站到一旁去,狠狠地朝着自己的脸打去。 皇后冷哼一声,道:“元嫔,有道是上行下效,有了你这样的主子,你教出这样不守规矩的奴婢,本宫并不奇怪。” 皇后此言,可谓是狠狠地打了元嫔的脸。 元嫔深吸一口气,仍是勉强维持这镇定,道:“皇后娘娘,若说到规矩二字,嫔妾就不得不多说几句了。” “好,你说。本宫听着。” “皇后娘娘明鉴,嫔妾就算是在宫里品级不高,可也是陛下的女人,怎容铭王妃打骂?再者说,嫔妾的奴婢也是瞧见嫔妾受了委屈,这才仗义执言,冲撞了皇后娘娘,就算是有错,也算不得什么大错吧。” 元嫔话里的意思,赫云舒和皇后都听明白了。 这意思无非就是,是身为铭王妃的赫云舒不守规矩在前,婢女晴云不守规矩在后。若要归其罪责,还是要算在赫云舒的头上。 听罢,皇后倒是有些意外,一时间想不出该如何回答。 赫云舒却是笑了,静静地看着元嫔,道:“元嫔是吧?今日本王妃闲来无事,索性就给你长些见识。我家夫君铭王殿下是正一品亲王,而本王妃与他同级,为正一品亲王妃。而你只是一个小小的嫔,本王妃一个正一品亲王妃,打你一个从三品的嫔,绰绰有余!” 听罢,元嫔睁大了眼睛,道:“你这是什么歪理?” 赫云舒瞥了她一眼,道:“你错了,这并非本宫的歪理,只是写进大渝礼典的条例。元嫔,本王妃给你一句忠告,这闲来无事啊,不如多读读书,不要只长皱纹,不长脑子。今日你是遇到了我,若是遇到了礼部那帮人,可不只是一个耳光这么简单的事情了。” “纵然这是写进大渝礼典的条例,但是我犯了什么错,竟惹得你大打出手?”元嫔不服气地说道。 此刻,她的脸火辣辣的疼,疼得她几乎要发狂。 “犯了什么错?”赫云舒重复着元嫔的话,尔后道,“你在皇后面前说话,言辞轻佻,且做出掩嘴偷笑这种举动,还敢问自己犯了什么错?” 元嫔暗暗咬了咬牙,道:“王妃娘娘,纵是如你所言,可我毕竟是陛下的女人,你这样公然打我,可有将陛下放在眼里?” “皇兄历来主张以礼治天下,本王妃今日之举,他必然不会反对的。” 元嫔原本是想让赫云舒落一个对燕皇不敬的罪名,不成想她根本不上钩,无奈之下,她只能退而求其次,道:“纵然是我犯了错,自有礼部之人纠错。而王妃娘娘你也是局中人,自己跳出来维护所谓的规矩,就合规矩了吗?” 听罢,皇后只是一笑。 而赫云舒看向元嫔的眼神,犹如是在看一个傻子。 她蓦地笑了,道:“元嫔啊元嫔,你还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那好,本王妃就让你彻底死心。早在本王妃去大魏之前,就已经是陛下亲封的大渝第一女相。既为女相,自有监管朝中六部之责。巧了,这六部之中的礼部,正是在本王妃的监管之内。既是如此,本王妃代礼部惩罚于你,合情合理。” 听到这个,元嫔几乎要吐血。 的确,赫云舒是有大渝第一女相之称,可她从不上朝,也不管事,完全就是个虚职嘛。 可眼下,元嫔不敢如此说,就算是虚职,也是陛下亲自加封的,有圣旨金印为证,做不得假。她若是敢不承认赫云舒的女相身份,完全就是对陛下不敬。这是大罪,她绝不能认。 如此思来想去,元嫔觉得,自己今日也只能忍气吞声了。 正当她低眉顺眼,准备认错的时候,却听到赫云舒说道:“哎呀,元嫔,这件事,你倒是提醒我了。” “什、什么?”元嫔颤声道。 不知怎的,听到赫云舒这样说,她的预感很不好。xdw8 而赫云舒却是笑着的:“要不本王妃怎么听说元嫔通情达理呢?这不,你今日的表现,正是最好的印证啊。你也知道,自己今日的言行实在是不合规矩,于是自己主动提到了礼部,这一点,实在是难能可贵啊。” “所、所以呢?”元嫔说着,牙齿都开始打颤了。 赫云舒笑靥如花:“所以,本王妃那一巴掌只是个开端,这之后,还得让礼部的人细细追究你今日之责。幸亏你提醒了本王妃,若不然,我还想不到呢。你别急,本王妃这就让礼部的人过来,细细地论究一番,也好仔细地瞧瞧今日你的举动到底有哪些不合规矩的地方,也免得你日后再犯错。” 听罢,元嫔嘴巴大张,她完全想不到,这事情怎么就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了? 事情发生在后宫,日后就算是皇后身边的人嘴巴不严,也仅仅限于宫内的人知道而已,还不算太丢脸。但是如果让礼部的人参与进来,这事情就会传遍朝野内外,这才是真正的丢脸。 再者说,她还指望她的儿子问鼎皇位呢,若是让朝野内外都知道她的儿子有一个不合规矩的母亲,这皇位就没了。 所以,元嫔的气势一下子就软了下来,她低下头,强忍心中的恨意,道:“王妃娘娘,此事发生在后宫,在后宫之内解决了就好,何必闹到礼部去呢?” 赫云舒眨眨眼睛,一脸的无辜:“元嫔,本王妃原本也没想着让礼部的人来,这不是你提醒的嘛。如今你既然提醒了,我若是不让礼部的人过来,就像是我瞧不起你似的。你是皇兄的女人,我怎能瞧不起你呢。” 此时此刻,元嫔想说,王妃娘娘,您尽管瞧不起我吧。 可这话,她有些说不出口。 就在她愣神的时候,赫云舒已经有了决断。 正文 第两千一百一十四章 给个说法 “去把礼部的人找来,就说本王妃让他们进宫一趟。”赫云舒冷静吩咐道。 听到这话,元嫔瞬间就急了,她扑上去,抓住了赫云舒的手,面露恳求:“王妃娘娘,别,别啊。” 没想到,她这一扑,赫云舒的身子如同风中落叶一般,朝着一旁歪了过去。 元嫔忙收回自己的手,有些愣神。xdw8 她看着自己的手,觉得十分奇怪,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宫妃,如何就将身手高强的铭王妃给推倒了? 赫云舒的身子渐渐朝着一旁歪去,可就在快倒地的时候,一个黑色的身影迅疾而来,稳稳地拖住了她。 他一来,赫云舒顺势就搂住了他的脖子。 来的人,是一脸冷肃的燕凌寒。 他将赫云舒紧紧抱在怀里,然后看向了元嫔。 元嫔看着燕凌寒那冷到极致的眼神,心中惧意顿生,不由得连连摆手加摇头,口中喃喃道:“不是我!不是我!” 小灵毓在一旁目睹了一切,此刻指着元嫔大声道:“父王,就是她!就是她推倒了母妃!” 燕凌寒冷哼一声,看向了一旁的竹林,道:“皇兄,今日之事,还请皇兄给个说法。” 这时,燕皇牵着小恭让的手,从竹林后缓缓走出。 小灵毓小跑着奔向燕皇,眼泪汪汪道:“皇伯伯,那个元嫔娘娘做了不合规矩的事情,我母妃及时教导了她。她不但不领情,还推倒了我母妃,呜呜呜……” 说着,小灵毓抱着燕皇的腿,哭了起来。 原本,燕皇就只有安淑公主一个女儿,从小就心疼得不要不要的。眼下安淑公主大了,他转而心疼起小灵毓来,此刻见小灵毓哭成这个样子,一颗心早就乱了。 他看向元嫔,沉声道:“元嫔,今日之事,你如何解释?” 元嫔看了看轻靠在燕凌寒身上的赫云舒,又看向了燕皇,将自己被打的脸显露出来,道:“陛下,您看看臣妾的脸,看看臣妾的脸啊。” 燕皇看了看,道:“你是想说,你脸上的巴掌,是铭王妃打的?” 元嫔连连点头,口中连连道:“是,是。” 燕皇冷笑一声,道:“那你还真该好好谢谢铭王妃。” “谢谢她?”这下,元嫔彻底糊涂了。 “不然呢?铭王妃是有功夫的人,这功夫,怕是与凌寒不相上下,她若真的存心要打你,你这张脸早就成猪头了,哪里像是现在这样,只有五个浅淡的红印子?” 五!个!浅!淡!的!红!印!子! 怎么可能! 元嫔顺着自己的脸摸上去,自己也震惊了,原本她的脸都肿起来了,可此刻又恢复了以往的样子,可这张脸,是真疼啊。 然而,这一幕落在燕皇眼中,看到的只是元嫔脸上浅淡的红印子,偏偏她还龇牙咧嘴,一脸的痛苦,燕皇见了,瞬间就认定元嫔是在虚张声势。 瞧着这宫里女人装腔作势的做派算计到了他的头上,燕皇当即没什么好脸色,冷声吩咐道:“来人,将元嫔拉下去,禁足一月!” “皇兄,依着元嫔娘娘的意思,还得让礼部的人来一趟,好好教教她规矩,也免得日后犯错。如此说来,元嫔娘娘也颇有好学之心呢。” “陛下,我不……” “就按铭王妃说的办。” 燕皇一锤定音,将这件事确定了下来。 只要礼部的人一插手,就算是没错儿也能找出错儿来。要知道,礼法繁杂,而礼部的人又将这所有的礼法牢记于心,又认死理儿,如此说来,找一个人的错处,还是很容易的。 此事燕皇一插手,元嫔和她的婢女很快就被带了下去。 这时,燕皇看向了赫云舒和燕凌寒,道:“切莫让这女人坏了咱们的心情,走吧,午膳准备好了,咱们去吃饭。” 皇后也附和道:“是啊,弟妹,我已经让人准备好了,咱们现在过去就行。” “好。”赫云舒含笑应道。 听到赫云舒答应,燕皇就放心了。 如此,燕皇牵着小灵毓的手和燕凌寒走在前面,赫云舒故意落在后面,和皇后走在了一处。 “弟妹,谢谢你。”皇后悄声道。 她知道,若站在赫云舒的立场,没有必要和元嫔这样较真儿,今日这一切,赫云舒都是为了她才做的。 这一点,皇后心知肚明。 听罢,赫云舒微微一笑,道:“皇嫂,说什么谢不谢的,怪生分的。” 皇后亦是一笑,没再说什么。 不过,最近这段时间,元嫔在她面前上蹿下跳,着实讨厌,如今赫云舒这法子倒是好使,一下子就让元嫔被禁足一个月。这下一想到有一个月的时间不用再看到元嫔那张讨厌的脸,皇后顿时觉得神清气爽。 而且,回想起整件事情,皇后对于赫云舒佩服得五体投地。这件事换了旁人,必然做不到如此。可赫云舒却不同,她时软时硬,把元嫔拿捏得死死的。 想到这些,皇后看向赫云舒的眼神满是钦佩。 他们很快就到了饭厅,饭厅的大圆桌上,已经摆满了色香味俱全的饭菜。 这一顿饭,众人吃得很愉快。 吃过饭后,燕凌寒和赫云舒带着孩子们回府。 回去的马车上,赫云舒刮了一下小灵毓的鼻子,道:“你呀,还真是个小机灵。” 小灵毓笑嘻嘻道:“母妃,你这话的意思,是说我及时装哭,向皇伯伯求助了吗?” 赫云舒摇摇头,道:“不,我说的是你对元嫔下药。” 听罢,小灵毓吐了吐舌头:“哎呀母妃,我动作那么快,竟然还被你看到了。” “你这小鬼头,还想瞒过母妃不成。”赫云舒笑道。 若非小灵毓出手,元嫔那张脸不会那么快消肿,可眼下虽然消了肿,只有浅淡的红印子,但实际上却疼的很,如此,也难怪燕皇会误以为元嫔是在假装了。 “今日之事,你是在为皇后出头?”燕凌寒问道。 赫云舒却是笑着摇了摇头,那神秘莫测的笑容,看得燕凌寒迷惑不解。 难不成,这其中还有什么别的原因吗? 正文 第两千一百一十五章 我、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做 燕凌寒急切地想到从赫云舒这里知道答案,于是愈发迫切地看着她。 赫云舒却是笑着,什么都不说。 燕凌寒先是看了看两个孩子,然后以唇语对赫云舒说道:“你若再不说,我就亲你。” 赫云舒知道,以燕凌寒的性子,的确是有可能做出这种事。 于是她偃旗息鼓,道:“你听了我的答案,想必会很高兴。” “到底是什么答案?” 赫云舒笑了笑,笑过之后脸上竟显露出几分凶狠的神色:“我今日也不全是为了皇后,元嫔这个女人,为了对付皇后居然想诬陷你与皇后有私情。这一点,我忍不了。” 听到这话,燕凌寒朗声大笑:“所以说,如今你爱我已经爱到了这个地步了吗?连旁人的造谣都忍不了?” “当然忍不了。”赫云舒恨恨道。 “你呀。”说着,燕凌寒情不自禁地凑上去,吻住了赫云舒的嘴唇。 而两个孩子很默契的捂住了眼睛,却又俏皮地透过指缝往外看。 赫云舒用力推开了燕凌寒,气鼓鼓道:“你刚才说过,如果我说了,你就不亲我的。” 燕凌寒唇角轻扬,勾起一抹邪魅的笑意:“不,娘子怕是误会了。我只说你若是不说,我会亲你。可我也没说你说了就不亲你啊。” 赫云舒仔细想了想,好像还真是这个道理。 不过,就算是不是这个道理,燕凌寒也能强词夺理成这个道理。 她愤愤地捶了燕凌寒一下,道:“孩子在呢,你要注意影响。”xdw8 “没事,他们早就习惯了。有句话说得好,习惯了就好了。” 燕凌寒的歪理,一套接着一套,赫云舒也是福气了。 就这样,他们一路说说笑笑,往铭王府而去。 而此时此刻,元嫔的宫院中,却是一片愁云惨淡。 这宫院内外,已经被禁军层层把守住,根本就出不去。 元嫔坐在屋子里,双肩垮了下去,愤愤道:“事情怎么会发展成现在这个样子!” 原本,她今日打算得很好,趁着燕凌寒进宫,只要他和皇后一见面,她就去向燕皇告密,说皇后倾慕燕凌寒,与他有私情。 因着皇后之前数次为燕凌寒出头,若是这样说了,即便这话里有七分假,燕皇还是会相信的。 毕竟,没有哪个男人会希望自己的头顶绿光盈盈,这可是涉及到男人尊严的大事。她料定,燕皇若是知道了这件事,一定会去看个究竟的。 可是奇怪的是,她的人明明瞧见燕凌寒也进了茶花园,可为何燕皇带人进去搜查的时候,竟是完全没有看到燕凌寒的影子? 这一点,元嫔想不通。 至于后来她出现在赫云舒和皇后面前,只不过是想借着之前的事情恶心她们一下而已,可为何到了最后,挨了耳光又被禁足的人成了自己呢? 原本,她能够和皇后一同出面款待来自各个封地的王爷,也好为她的儿子铺路。可现在她被禁足一个月,等到她被解除禁足,甭说春节了,连元宵节都过去了,到那时,来自各个封地的王爷都离京了,她还能去争取谁的支持啊? 想到这些,元嫔的心里愈发焦躁,再加上脸上那疼得入骨的痛意,几乎让她整个人都要发狂。 就在这个时候,有一阵脚步声传来。 元嫔怒声道:“去看看,是谁敢不经通报进本宫的院子!” 晴云捂着脸,正要出去,外面的人已经走了进来。 看那官服的式样,是礼部的人。 礼部的人一来,瞧也不瞧元嫔,直接用犀利的目光打量着这屋子里的一切,很快,他们就找到了不少的僭越之处。 元嫔身居嫔位,所用的一切物品都是有规定的,不可僭越。但是她这里的许多东西都不是她这个位份的人该有的,礼部的人细细一查,就查出了许多不合规的地方。 于是,礼部的人将这一切如实上报,燕皇大笔一挥,把元嫔禁足的时间又延长了两个月。 听到这个消息,元嫔当即就晕了过去。 宫里发生的事情,赫云舒很快就知道了,不过对于元嫔,她没有丝毫的同情。 眼下快要过春节了,她有很多事情要忙,没时间把心思浪费在这种人身上。 时间一入腊月,就像是被人施了魔法似的,一天比一天快。 转眼间,距离春节不过是几天的时间。 这一日,裁缝铺子将赶制的新衣送到了铭王府。 这一年,他们一家人的衣服都是红色的,只是在图案上有所区分而已。 小灵毓的是红色的冬裙,上面绣着烂漫的桃花,裙摆很大,穿上这衣服之后,她迫不及待地开始转圈,那衣服上的桃花就跟着转动起来,别提多漂亮了。 小恭让的新衣是一身长衫,上面用暗绣的手法绣了许多的福字,很是喜庆,腰部用莹白的玉带束着,显出小小的腰身,再加上他那紧绷的小脸,尽显威仪。 两个孩子试穿新衣,都很开心。 只是,燕凌寒看着他们,巴不得把他们一手一个扔到门外去。 眼下见他们已经试过衣服,他就迫不及待地催促道:“好了,衣服也试过了,你们都出去练剑吧。” 小灵毓双手提着裙摆,不悦道:“父王,这衣服这样好看,我还没有穿够呢。母妃说了,这衣服到了新年的时候才能穿,你就让我多试一会儿嘛。” 以往,对于小灵毓的要求,燕凌寒多半是有求必应的。 只是这一次,他很没有耐心地说道:“既然是试衣服,试试看合不合身就行了。哪有试衣服还要试很久的?快脱下来,不然我把这衣服送给别人,不给你穿!” 最后,燕凌寒索性威胁起小灵毓来。 小灵毓顿时眼泪汪汪的看向了赫云舒,道:“母妃,你看父王这个样子,好吓人。” 哼,不要以为她不知道,父王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她母妃! 对于燕凌寒没来由的坏脾气,赫云舒也觉得奇怪:“灵毓喜欢,多穿一会儿又怎么了?” “我、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做。” “那你就去做啊。” 燕凌寒憋红了脸,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要在这里做。” “好好好,你在这里做,我们出去给你腾地方,行了吧?”说着,赫云舒牵起两个孩子的手,就准备往外走。 不成想,这个时候,燕凌寒伸出手,揽住了她的肩膀。 正文 第两千一百一十六章 做什么 “干嘛?”赫云舒看着燕凌寒,没好气道。 “这重要的事情,要和你一起做。” 赫云舒暗暗咬了咬牙,道:“燕凌寒,你到底要干嘛?” 燕凌寒却不再解释,径直蹲下身,一左一右抱起了两个孩子,大步朝着外面走了出去,之后竟是直接将他们放到院门外,然后牢牢地关上了院门,头也不回地进了屋子。 赫云舒瞧着燕凌寒如此,实在是想不出他到底要干嘛。xdw8 燕凌寒很快进了屋子,关紧门窗。 “做什么?”赫云舒迷惑不解道。 她实在是没有想出来,燕凌寒要和她一起做的所谓重要的事情是什么。 然而,就在她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燕凌寒已经到了她跟前,修长有力的手落在了她的腰带上。 赫云舒身子一震,打掉了他的手,道:“你做什么,现在是白天!” “白天又怎样?”说着,燕凌寒手上的动作不改。 赫云舒面红耳赤:“燕凌寒,你、你……” 只可惜,她的话还没说完,嘴唇已经被燕凌寒封住了。 他霸道地吻着她,不给她丝毫的空隙。 而他手上的动作也并未停下,利索地脱去了她的外衣。 这时,他停了下来,看着面颊绯红的赫云舒,只觉得那是让他食髓知味的所在,不死不休。 他又动情地吻上去,直至赫云舒整个人软倒在他的怀里。 燕凌寒用力抱紧了她,也深吻着她。 屋子里的温度渐渐上升,燕凌寒情难自禁,抱着赫云舒去了里屋,床幔落下,掩去无限旖旎。 在累到极致时,二人缓缓睡去。 再醒来的时候,外面的天色已经有些暗淡了。 最先醒来的,是赫云舒。 她看着躺在他身侧的燕凌寒,不禁笑了。 二人的头发铺陈在枕席间,纠纠缠缠,不分彼此。 她笑着凑上去,吻住了燕凌寒的薄唇。 正要分开的时候,却被燕凌寒按住了后脑勺,加深了这个吻。 良久,他才分开她,笑道:“娘子,你又偷亲我。” “我哪有偷亲你,分明是你先点的火。” 听赫云舒如此说,燕凌寒一拍脑门儿,懊悔道:“哎呀。” “怎么了?”赫云舒疑惑道。 “这重要的事情,还没做呢?” 听到这话,赫云舒拉着被子盖住了自己,道:“燕凌寒,你少来,我受不住了。” 见状,燕凌寒一脸促狭的微笑,道:“娘子以为,我说的重要的事情,是这个、这个和这个么?” 说着,燕凌寒的手指落在赫云舒的脸上、嘴唇上、肩膀上…… “不然呢?”赫云舒打掉燕凌寒的手,愤愤道。 燕凌寒笑着起身,穿上了雪白的里衣。 之后他拿了赫云舒的里衣,要给她穿上。 赫云舒却是紧抓着被子不肯起身:“你往那边一点儿,衣服我自己穿。” “放心,这一次,我绝不胡来。”说着,燕凌寒拉掉那被子,把赫云舒抱到腿上,不由分说地为她穿上了里衣。 见燕凌寒这次倒是规规矩矩,赫云舒放心不少。 之后,燕凌寒把赫云舒放到床上,神秘的一笑:“等我。” “又做什么?” 这一次,燕凌寒却是不回答,径直走到了外间去,回来的时候,手里提着两个箱子。 赫云舒认出,这两个箱子里面,放着的她和燕凌寒过年的新衣。 燕凌寒先打开了其中的一个箱子,从里面捧出赫云舒的新衣,走到床边,一件一件地为她穿上新衣。 这新衣是红色的,从里到外足足有八层,燕凌寒不厌其烦,一一为赫云舒穿好。 最后,他为她系上腰带,显露出纤细的腰身。 “真好看。”燕凌寒情不自禁地说道。 赫云舒拨了拨散乱的头发,道:“我披头散发的,也好看么?” “当然。”说着,燕凌寒抱起赫云舒,放在自己的腿上,然后像伺候小孩子一样为她穿上他专门为她所做的红玉鞋。 尔后,他抱着她,坐在了梳妆台前,拿起檀木梳子,一点一点地理顺她的头发,再为她编出精美的发髻,插上独一无二的发饰。 历来,铭王府名下的首饰铺子但凡是有了什么新奇的宝贝,都先送过来让燕凌寒过目。 燕凌寒会选出适合赫云舒的,余下的才会拿去售卖。 这一次,燕凌寒为赫云舒选的是一整套的明金头饰。这明金来之不易,产量是普通金子的万分之一,如今做成头饰,上面又镶嵌了明亮的钻石,和明金原本的色彩相得益彰,衬得赫云舒整个人愈发的光彩夺目。 原本,金子所做的头饰,若是一个搭配不好,就会让人觉得庸俗不堪,像个地主婆。但是这头饰戴在赫云舒的头上,丝毫不用担心有这个缺点,反倒是映衬出她独一无二的清冷气质,即便是笑着,也让人感到分外疏离,似乎有一种看不见的威严之气,将彼此生生隔开。 但这一切落在燕凌寒的眼中,便又是另外一道风景。 “这重要的事情,总算是完成了。”看着此刻的赫云舒,燕凌寒喃喃道。 这时,赫云舒才恍然大悟:“你心心念念的重要的事情,是这个?” “对啊。” “那你刚才还……”说着,赫云舒的脸忍不住又红了,简直比她身上的红衣还要红。 燕凌寒从后面抱住了她,贴着她的耳朵说道:“我的娘子这样美,我情难自禁。” 赫云舒摸了摸燕凌寒的脸,没准备再追究什么,她起身,拿起了燕凌寒的衣服,欢悦道:“那么现在,该轮到我做这件重要的事情了。” 燕凌寒笑着张开双臂,道:“娘子对我做什么都可以。” 赫云舒笑着走上前去,如同他小心翼翼地为她穿上新衣一般,她也为他穿上。 他的新衣,和她的是一样的颜色,甚至,是从同一匹布上面裁剪下来的。衣服的料子是极好的,无须多余的装饰,也只在袖口、领口和衣底绣了祥云图案而已。 可仅仅如此,还是好看的不像话。 为燕凌寒穿好衣服之后,赫云舒退后几步,欣赏着自己的男人。 这男人长身玉立,英俊的面颊如同雕塑家手下最完美的作品,此刻,他同她笑着,她便觉得这世界上的所有光亮都集中在他的眼睛里,就连她,也在他的眼睛里,一直沉沦着,沉沦着…… 正文 第两千一百一十七章 入迷了 赫云舒就这样专注地看着燕凌寒,久久未动。 燕凌寒含笑不语,缓缓走近了她,脸上的笑意愈发明媚,他站定,尔后轻声唤道:“娘子。” “夫君。”赫云舒应道。 燕凌寒轻轻地挑起了赫云舒的下巴,道:“娘子这般看着我,是入迷了吗?” “是,入迷了。”赫云舒坦言道。 他拥她入怀,如同拥抱着整个世界。 赫云舒也伸出手,抱住了燕凌寒的腰。 一旁,烛光摇曳,这烛光下的人儿甜蜜相拥,是这世间无与伦比的美好。 转眼间,便是除夕这一日。 好在,赶在这一日之前,派往各地做事的皇子都赶了回来,交出的成果姑且让燕凌寒能够满意。 这一日,按照惯例,除了皇室宗亲之外,朝中二品以上的官员都要携带家眷进宫参加宫宴。 燕凌寒本不愿凑这个热闹,但是赫云舒坚持着要带两个孩子去,毕竟,孩子要从小见识一下大场面,日后自己处事时才会不怯场。 既然赫云舒坚持,燕凌寒自然不会反对。 二人要去参加宫宴的消息传出,百里星宇就闻讯赶来了。 他看着赫云舒,一脸的讨好:“云舒姐姐,听说你今晚要去参加宫宴?” “对啊,怎么了?” “能带上我吗?” 赫云舒面带询问,道:“好端端的,你去宫宴做什么?” 听闻此言,百里星宇一脸正色道:“云舒姐姐,这你还不知道吗?我当然是要找个机会,让那芷兮好好吃吃苦头。” 听罢,赫云舒忍不住揶揄道:“得了吧你,自从芷兮到京城来,已经快一个月了。你这一个月上蹿下跳的,难道就一直没有找到机会?” “云舒姐姐,这你就不知道了。有道是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我接近她,才好了解她。只有了解了她,才能更好地找机会对付她嘛。” “听你这么一说,似乎还很有道理。” “那是自然。”xdw8 “那行吧,带上你。” 这一日傍晚时分,宫门大开,禁军守在两侧,检查进宫的相关人等。故而宫门口排起了长长的队伍,一辆马车挨着另一辆,一眼望不到边。 依着燕凌寒的身份,自然不需要排队等待检查,直接便进去了。 而他一出现,就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 依着规矩,每日的大年初一才穿新衣,故而他今日穿着的,仍是那往常所穿的黑色王服。 燕凌寒在穿衣上向来没什么讲究,这黑色王服既是官服,也是他日常穿的最多的衣服。但凡是人们见到他,他的身上总是这身衣服。 只是,虽然他每次出现在众人面前都是穿着这样的一身黑色王服,但每一次都足以让人震撼。 这黑色烫金的亲王服,上面用金线绣着张牙舞爪的巨蟒,蟒身旋绕而上,那威武骇人的蟒首正绣在胸口前,双眼圆睁,任是谁都不敢小觑。 男人见了燕凌寒,留意的是他身上那股冷厉的气势,任是谁,也不敢在他面前昂首走过。 而女人看到燕凌寒,注意最多的却是他的脸。只要看了第一眼,便再难挪开自己的视线。 燕凌寒对这一切的注视早已习以为常,故而他神色微凛,淡然走过。 此时,他的手里牵着小灵毓的手,而赫云舒牵着小恭让的手,二人并排走着,是所有人瞩目的中心。 至于百里星宇,一进宫就不知道溜到哪里去了。 眼下时间还早,燕凌寒便和他们一起去了御花园欣赏风景。 他记得,上次小灵毓在茶花园中玩得意犹未尽,于是就再一次带她去了。 因为举行宫宴的地方在御花园附近,故而御花园中也有人来来往往,很是忙碌。 不远处的一棵桂花树下,一个女子看到燕凌寒等人,眼神中流露出凶狠的光芒。 这女人不是别人,正是刚刚趁乱偷跑出来的元嫔。 元嫔虽被禁足,但今日是除夕,看守的禁军便有所松懈。于是元嫔穿上了婢女晴云的衣服,从里面混了出来。 此刻,在她的身边跟着一个小太监。 待燕凌寒等人走进茶花园,元嫔将手里的东西递给那太监,道:“趁乱将这小东西放进茶花园,本宫便会对你所做之事守口如瓶,否则,你就等着死吧。” 这小太监曾经偷盗宫里的东西出去卖,不巧被元嫔发现。元嫔便以此为把柄,从而威胁他。 按着宫里的规矩,但凡是偷盗宫中财物者,杀无赦。因此这小太监除了听从元嫔的差遣,别无他法。 于是,这小太监慢慢地靠近茶花园,悄无声息地将那小东西放进了里面。 小太监很快回来复命,元嫔唇角上扬,道:“好。” 之后,元嫔注视着茶花园,期待着从里面传出的惨叫声。 她让小太监放进去的,是一条毒蛇。眼下是冬季,是蛇的休眠期,一般情况下,它会很安静。只是,元嫔知道,这毒蛇有个特性,就是对茶花的味道最为敏感,现在虽是它的休眠期,但只要一闻到茶花的香味儿就会苏醒,且会发狂。 想到这些,元嫔的心中,愈发快意。 这茶花园是她失败的开始,如今,她正好可以从这里扳回一局。 但凡是被这样的毒蛇咬伤,必死无疑。 这一次,毒蛇无论伤到谁,她都赚了。 当然,若是能够碰巧伤到燕凌寒,那就更好了。 退而求其次,若是能伤到赫云舒,也算是报了上次的仇。 可若是能伤到那两个小的,让燕凌寒和赫云舒好好体会一下丧子之痛,那就更好不过了。 想到此处,元嫔的嘴角高高扬起,笑意愈发明显。 为了不落人口舌,她很快就离开了。 她知道,但凡是赫云舒一家人之中的任何一个人被毒蛇咬死,都不是一件小事,势必会被众人议论。到那时,即便她被禁足,也一定会得到消息的。 而此时,茶花园中,两个孩子在茶花园中跑来跑去,赫云舒和燕凌寒牵着手,走在后面。 两个孩子生性活泼,一刻都闲不下来,这不,不一会儿的功夫,都爬到树上去了。 赫云舒看着坐在茶花树上的小灵毓,不禁笑道:“瞧瞧咱们的灵毓,可真是没有半分身为公主的端雅。” “母妃,你在说我坏话!”小灵毓气鼓鼓地说道。 赫云舒笑着看向她,道:“不,母妃才没有说你坏话,母妃只是实话实说。只不过,天下的公主若都是端庄典雅的,未免无趣。至于我家灵毓嘛,一定是最特别的公主!” 小灵毓这才咯咯地笑了,笑得身子都开始颤动起来,两条小腿晃来荡去,连带着半棵树都跟着动了起来,那一朵又一朵的茶花似乎也受到了感染,在枝头晃晃悠悠。 只是,这动静也不可避免地惊动了某个小东西。 正文 第两千一百一十八章 毒蛇现身! 这个被惊动的小东西,就是元嫔让那小太监放进茶花园的毒蛇。 如同元嫔所预料的那般,它一进入茶花园,闻到这浓郁的茶花味儿,就苏醒了。 好巧不巧,它正好爬到了小灵毓所在的这棵茶花树上。 恰逢小灵毓咯咯直笑,它就被这动静吸引了。 故而小灵毓止住了笑声之后,偶一抬头,便对上了这么一双幽暗冰冷的眼睛。 只是,小灵毓像是不知道怕似的,歪着脑袋看了看这条蛇。 这条蛇也歪着三角脑袋看着小灵毓。 小灵毓不禁乐了,伸手就捉住了它的脖子,把它拿在了手里。 “哥哥,快看这是什么?”小灵毓举着手里的小蛇,给同样坐在树上的小恭让看。xdw8 一看到这条蛇,小恭让的脸色便有了微微的改变。 为了不惊动这条蛇,他轻轻地爬下了树,走到赫云舒和燕凌寒跟前。 此刻,燕凌寒正陪着赫云舒赏花,眼下见小恭让过来,就想把他踹走。 不成想,小恭让神色严肃,如临大敌:“父王,母妃,妹妹手里拿着一条毒蛇。你们教过我的,头是三角的蛇,有剧毒,要离得远远的。” 这时,没有得到小恭让回应的小灵毓已经大喊道:“哥哥,我叫你来看我的蛇,你去找父王和母妃做什么?” 顷刻间,赫云舒和燕凌寒也朝着小灵毓看过去。 此刻,天色还不算黯淡,二人清清楚楚地看到,小灵毓手里握着的那条蛇,长着三角形的脑袋。 毫无疑问,这是一条毒蛇! 稍有不慎,这毒蛇就会咬伤小灵毓。 只是,饶是燕凌寒见多识广,仍然没有看出这条蛇是哪一类毒蛇。 这条蛇的颜色很奇怪,竟然是粉红色的,几乎和这棵茶花的颜色一模一样。 陌生,也就意味着未知。换言之,他们谁也不知道,这条毒蛇究竟有多毒。 只不过,赫云舒和燕凌寒倒还不至于因为这条蛇而被吓破了胆。 事实上,二人心里都明白,初生牛犊不畏虎,小孩子对于危险的东西,是没什么认知的。他们长大后对一些东西感到害怕,多半是来自于大人的经验。 所以,二人都不准备让小灵毓小小年龄就生出恐惧的心思。 于是,赫云舒按了按燕凌寒的手,向前一步,道:“灵毓,这条蛇很好看,拿给母妃看看,好吗?” “母妃,它有毒。”小灵毓一脸严肃道。 这下,诧异的是赫云舒。 原本,她以为小灵毓对这条蛇毫无惧意,是因为小灵毓根本不知道这是一条毒蛇,却没想到,她居然知道。 赫云舒神色未变,道:“母妃当然知道它有毒,可正是因为有毒,你拿着才会有些危险。所以,把这蛇交给母妃,好吗?” 小灵毓看了看手里的小蛇,又看了看赫云舒,摇了摇头,说道:“母妃,我不能把它给你,它会咬伤你的。” “母妃不会被它咬伤的,但是母妃担心你会被它咬伤。” 小灵毓却是笃定的摇摇头,道:“不,母妃,它不会伤害我的。它来,是要跟我做朋友的。” 听到这里,赫云舒不安地看了燕凌寒一眼。 一直以来,她都不会刻意让两个孩子害怕什么。但是,看到小灵毓现在这个样子,她突然在想,自己是不是做得太过了,以至于小灵毓对这样的毒蛇都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反倒是想要和它做朋友。 可是,现在不是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 此刻,二人距离小灵毓很近,他们都有足够的把握能够在毒蛇有所行动之前,即刻用手里的飞针结束它的性命。 只是,一直提防着,未免不好。 于是,燕凌寒看向小灵毓,严肃道:“灵毓,这是一条毒蛇,它会伤害你的。乖,把它给父王。” 小灵毓不再解释,只是看向了手里的小蛇,轻声说道:“你走吧。你在这里,我父王和母妃总觉得你会咬伤我。” 说着,她真的松开手,把小蛇放到了树干上。 之后,她猛然看向准备扔出飞针的燕凌寒,道:“父王,你不能伤害它!” 燕凌寒的动作陡然停住,但是目光却依然紧紧锁定那条小蛇。 奇怪的是,它并未攻击小灵毓,而是乖巧地爬走,很快就不见了踪影。 燕凌寒很快上前,将小灵毓抱下了那棵茶花树。 赫云舒微微皱眉,道:“眼下是冬季,按理说蛇类都在休眠,为何这条蛇会在这个时候出现?” 二人相视一眼,心里很快有了答案。 所有反常的事情,背后必然有一个再正常不过的解释。 而今日的事情,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这一切都是有人暗中为之。有人要用这毒蛇来害人。 至于要害谁,答案已经很明显了。 燕凌寒脸色铁青,看来,有人居然敢对他和他的家人下手了。 他看向身后的暗卫,吩咐道:“查!” 暗卫应声,正准备离开的时候被小灵毓叫住了:“暗卫叔叔,等一等。” 暗卫很快停下,诧异的看着小灵毓。 小灵毓看向了它,道:“暗卫叔叔,我刚才在小可爱,哦不,小蛇的身上下了药,它很快就会去找它刚刚接触过的人,你只要跟着它,就一定能找到想要害人的人。” 暗卫听了这话,半信半疑。 可就算是小灵毓说的是真的,眼下这蛇已经不见了踪影,去哪里找呢? 此时此刻,小灵毓那双通透的大眼睛似乎看穿了一切,她指向距此不远的一刻茶花树,道:“暗卫叔叔,你瞧,它在那里!” 暗卫看过去,发现小灵毓说的是真的。 那条小蛇,果然在那里。 他正要跟过去,小灵毓又嘱咐道:“暗卫叔叔,你一定不要伤害它,好吗?” 暗卫打不定主意,看向了燕凌寒。 燕凌寒看了看赫云舒,尔后冲他暗暗点头。 这下,小灵毓才如释重负,看着暗卫紧跟着那条蛇而去。 这场小小的风波结束,宫宴也快要开始了。 于是,燕凌寒一家四口,朝着举行宴会的暖阁而去。 正文 第两千一百一十九章 娘子,你好甜 在去往暖阁的路上,赫云舒很随意的问道:“灵毓,你为什么不怕那条蛇?” 小灵毓停下脚步,仰脸看向赫云舒,那一双晶亮的眼睛在沿途琉璃灯笼的照射下熠熠生光:“母妃,不怕就是不怕,这个还需要理由吗?” 赫云舒不禁哑然,是啊,不怕一样东西,似乎是不需要理由的。 只是,她看得出,那毕竟是一条毒蛇,对于毒蛇也不感到害怕的灵毓,是神经大条呢,还是虎呢? 这个问题,赫云舒暂时想不出究竟。 很快,他们就到了暖阁。 这时候,几乎所有的朝臣都已经到齐了。 燕凌寒一家四口,在众人的注视下缓缓走向他们的位置。 在宫宴之上,尤其能体现尊卑。这一点,从位置的安排上就可以看出端倪了。 燕凌寒的位置,紧挨着燕皇。余下的是各个封地的王爷,其次才是朝臣,长长的桌子一一摆开,绵延出很长的距离。 而那坐在末位的,也只能隐约看到燕皇的轮廓。 很快,在太监的通报声中,燕皇姗姗来迟。 他一来,群臣一一起身,躬身行礼。 此刻,燕皇红光满面,抬手示意众人坐下:“今日是除夕佳节,众位爱卿不必多礼。” 于是,众人一一落座。 既是除夕宫宴,自然是热热闹闹的。 饭菜很快端上,舞姬也很快到场,一片丝竹声中,众人觥筹交错,好不热闹。xdw8 宴会开始没多久,有暗卫悄无声息地到了燕凌寒身边,低声禀报了什么。 听罢,燕凌寒微微抬手,道:“既然如此,便传出消息,说我们并未被小蛇所伤。” 暗卫应声,很快离去。 赫云舒坐得离燕凌寒很近,听到了他所说的话。 她微微一笑,道:“看来,你是要引蛇出洞。” 燕凌寒端起酒杯,轻碰了一下赫云舒的,笑道:“知我者,娘子也。” 赫云舒笑笑,不再说什么。 二人相视谈笑的场景,落在众人眼中,画面绝美。 这时,燕皇离座,端着一杯酒到了燕凌寒所坐的桌前,朗声笑道:“凌寒,又一年了。” 燕凌寒起身,与燕皇轻碰了一下酒杯,道:“是啊,又一年了。” 燕皇似是醉了,他看着燕凌寒,久久没有挪开视线,看起来,他有些激动:“凌寒,你永远是朕最好的兄弟。” 这样温情的话,让燕凌寒微微错愕。 他愣了一下,什么也没有说,只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燕皇也再未说什么,仰起脖子喝光了那杯酒。 之后,他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依然是先前那般模样。 燕凌寒看了燕皇一眼,然后对赫云舒说道:“是不是人老了,就变得格外脆弱了?当年,我这位皇兄也是领兵上过战场的。如今,居然说出这样的话了。” “感情到了,说什么都不奇怪的。” 燕凌寒笑笑,不再说话。 他与他的这位皇兄,自然是最好的兄弟。 幼年时,他便知道这大渝内忧外患,所以他苦练武功,熟读兵法,早早就上了战场。历年来,他南征北战,为的就是大渝的强大。他知道,他这位皇兄胸中自有丘壑,只要战事平定,他的皇兄自会励精图治,让这大渝更加强大,让天下间的百姓过上最好的日子。 如今,回想起往昔的一切,燕凌寒笑得云淡风轻,似乎过往经历的所有,都已经无足轻重,重要的,是此刻,是现在。 有些事情,过去了就过去了,没必要怀念,当初再难捱再痛苦,都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人活着,不能一味沉浸在过去之中,要向前看。因为唯有前方,才有更好的风景。 醉意朦胧中,燕凌寒想起一件事来。 那一年,他只有六岁,而他的皇兄,已经将近而立之年,尚且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皇子。 先皇派他去赈灾,没料想,他竟私自开仓放粮,且做主免了当地三年的赋税。因为他的自作主张,先皇命人重打五十大板。 如今,燕凌寒依然记得,当他这位皇兄挨打之后,他去看他。 那时候,他的皇兄趴在床上,身上鲜血淋漓,没有一处好地方,已经是奄奄一息的。 他怕皇兄已经死了,就屏息凝神去看他的脸,却发现在那苍白的面颊上,是有笑意的。 “皇兄,你为什么笑?”当时只有六岁的燕凌寒如此问道。 燕皇脸上的笑容却愈发浓郁,甚至还很费力地抬起手,摸了一下燕凌寒的脸:“因为,我做了正确的事情。” “如果你做了正确的事情,为什么父皇会打你?” 那时候,燕皇笑得更加开心了:“凌寒,我挨打了,受灾的数万百姓就能衣食无忧,这很值得。” 时至今日,燕凌寒依然无法忘记,当时燕皇脸上的笑容有多么灿烂。 如今回想往事,他突然发觉,自己这些年之所以如此拼命地要维护大渝的稳定,不过是想要一个太平天下,让他的皇兄实现大治天下的梦想。 而今,十数年的征战杀伐,他终于完成了多年来的夙愿。 想到此处,燕凌寒再次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尔后,他悄悄捉住赫云舒的手,附在她的耳边问道:“娘子,这天下之大,你最喜欢的风景在何处?” 赫云舒看向燕凌寒,含情脉脉道:“你的眼睛。” “什么?”这话,听得燕凌寒有些迷糊。 “我最喜欢的风景,就在你的眼睛里。”赫云舒重复道。 燕凌寒蓦地笑了,这笑声爽朗,传出去很远。 有人听到这笑声,朝着他看过来。 他毫不在意,只笑着看向赫云舒,道:“娘子,我的眼睛里全是你,你偏说最喜欢的风景在我的眼睛里,这算是自夸么?” “姑且,算是吧。”说着,赫云舒莞尔一笑。 燕凌寒笑着,亲吻了赫云舒的面颊,全然不顾此时此刻许多人都在看着。 “娘子,你好甜。” 此情此景,赫云舒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只是,她并不知道,此刻她所享有的,正是别人所艳羡的。 事实上,若非情之所至,向来最注重面子的男人怎么会在众目睽睽之下做出这样亲昵的举动呢? 而这一幕落在一个人的眼中,倒是让他犯了思量。 正文 第两千一百二十章 今日的你,有些反常 看到这一切的人,是百里星宇。 他瞧见燕凌寒在众人的注视下都敢亲吻赫云舒,不禁嘴巴微张。 尔后,他的视线缓缓移动,落在了一旁的芷兮身上。 明亮的琉璃灯笼之下,这女子的侧颜沉静温婉,却又不失坚定,百里星宇看着看着,忍不住咽了一口唾沫,尔后,他悄悄凑过去,一点一点地靠近了她的脸。 好巧不巧,这时芷兮觉得不对,就猛然转过脸来。 她不转还好,这一转,她的嘴唇不偏不倚地对上了百里星宇的。 这一切,百里星宇亦是始料未及,他双眼圆睁,有些摸不清楚状况。 然而,芷兮的反应很快,她很快躲开,然后扬起右手,狠狠地打在了百里星宇的脸上。 啪! 这声音不算大,再加上眼下多半的人都在注意赫云舒和燕凌寒,所以留意的人很少。 但是,有一人一直关注着芷兮,这里发生的一切,他都清清楚楚地看到了。 眼下,百里星宇尚且如坠云里雾中,便有一人冲上来,奔着他的面门就是一拳。 突如其来的疼痛让百里星宇更加迷糊了。 不过,他还是看得出,打他的人,是二皇子燕风离。 只是,他刚看清,燕风离的另一拳就跟着来了。 百里星宇擅长的是医术和毒术,至于功夫,他是没有的。 所以眼下这个境况,他只有挨打的份儿,不一会儿就挂了彩。 这动静太大,很多人都瞧见了。 “住手!” 说话的,是燕凌寒。 他仍是坐在位子上,薄唇轻启,说出这两个字,不怒自威。 眼看着燕风离的拳头就要打在百里星宇的脸上,但听到燕凌寒如此说,他的拳头在距离百里星宇仅有两指远的地方停住了。 燕风离愤愤地收回了自己的手,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整个人仍是气鼓鼓的。 旁观了这一切的人多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皆是迷迷糊糊的。 而燕皇最善于打圆场,他举起酒杯,众人也跟着举起酒杯,共同宴饮。 至于百里星宇,已经被燕皇派过来的内侍带去处理伤口了。 这一场小小的闹剧虽然在众人心中留下了疑问,但并未影响人们宴饮的心情。 况且这是除夕宫宴,也没人敢胡乱打探什么。 今晚的除夕宫宴分为两部分,前半部分是宴饮享乐,外加欣赏歌舞。而后半部分则是可以到附近的御花园中转转,之后便可自行回家。 只是,这御花园平日里大臣是很少有资格来的,故而今日来参加宴会的人都想去瞧个新鲜。 于是一散场,多半的人都朝着御花园而去。 燕凌寒则起身,走向了燕皇,道:“一会儿皇兄做什么去?” 燕皇抚了抚酸胀的额头,道:“唉,人不服老是不行啊,这才喝了两杯酒,头就有些不适了。我啊,哪里也不去,回去歇着。” 燕凌寒微微一笑,道:“既然如此,我陪皇兄回去。” 对于燕凌寒这突如其来的热情,燕皇止不住一愣,然后欣喜若狂,道:“好。” 如此,小灵毓和小恭让跑在前面,燕皇和燕凌寒走在中间,而皇后和赫云舒则走在后面。 今夜的皇宫,各处都被五颜六色的琉璃灯笼照得如同白昼。 燕皇悠悠地走着,心情闲适,他看向身旁的燕凌寒,道:“凌寒,今日怎么会想着陪朕回去?” 燕凌寒回之一笑,道:“今日突然想起了往事,有所感怀。” “哦,说说看,你是想起了什么事?” 不知为何,今日燕凌寒的心情格外好,他唇角轻扬,道:“我想起那一年,你私自开仓放粮,救济灾民,被父皇重罚的事情。” 听罢,燕皇撇撇嘴,道:“这件事都过去那么久了,你居然还记得。说起来,都是过去的事情了。” 燕凌寒看向燕皇,道:“的确,事情已经过去很久了。只是,我想问一句,皇兄当年的夙愿,是否已经达成?” 燕皇愣了一下,尔后道:“愿望虽然简单,但是要达成还是不易的。实现了一个愿望,还有另一个愿望在前方等着,人活着,总会有新的愿望。” 燕凌寒点点头,道:“皇兄,我希望有朝一日,你能够达成所愿。而我,永远不会成为你的障碍。” 听到燕凌寒的后一句话,燕皇微微诧异,尔后说道:“凌寒,你这是说的什么话,你怎么会是朕的障碍呢?这么多年,你一直在帮着朕啊。” “凡事物极必反,皇兄,这个道理,我懂。” 燕皇不由得停下脚步,道:“凌寒,你是不是听到了什么不好的话?如果你听到了,就该知道,我从未……” “皇兄,我并未听到什么话,今日也只是喝了酒,有感而发而已。”燕凌寒打断燕皇的话,如此说道。 燕皇盯着燕凌寒看了一会儿,道:“凌寒,今日的你,有些反常。” “大概是因为,我也老了吧。你瞧,我的孩子都这么大了。” 说着,燕凌寒指了指跑在前面的小恭让和小灵毓。 燕皇看着跑在前面的两个孩子,亦是感喟道:“是啊,孩子都这么大了。” 说着,燕皇朝着身后看了看,见赫云舒远远地在后面,这才问道:“凌寒,温良他一年多来,都没有消息吗?” 听燕皇提起小温良,燕凌寒神色一僵,黯然道:“没有。” “你真的没想过派人去找一找吗?天下之大,只要他们有落脚之地,总能找到的。当初,弟妹为了这件事都气得给你写休书了,虽然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劝好她的,但是小温良找不到,她心里终归是有疙瘩的。所以,你还是想想办法,尽快找到小温良吧。” “会找到的。”燕凌寒附和道。 “还有啊,我奉劝你一句,今日是除夕,是大团圆的日子。弟妹回去之后,难免要想到小温良,你呀,一定好好哄哄她,不然,你怕是要吃不了兜着走。” 燕凌寒沉默的点头,这个,他又何尝不知呢? 见燕凌寒沉默,燕皇便转移了话题,道:“哦,对了,刚才风离为何要打你府上那个百里大夫啊?这二人,有什么过节吗?” 燕凌寒尚未回答,他们就听到不远处传来不大不小的呵斥声,而且,在那其中,提到了燕凌寒的名字。xdw8 燕皇一愣,支起了耳朵朝着传出声音的地方听去。 正文 第两千一百二十一章 谋害当朝亲王 “我交代你的事情,你竟然办成了这个样子,看来,你是不想活了。”是一个刻意压低但满含愤怒的女子的声音。 “元嫔娘娘,奴才的确是将那条蛇放进了茶花园,至于它为何没能咬伤铭王殿下等人,奴才实在是不知啊。” “胡说!那条蛇对茶花的香味极其敏感,若你真的照做了,此刻早该有人遭殃了……啊,陛下!” 早在燕皇听到元嫔的名字的时候,就已经耐不住性子了。他循着声音找过去,突如其来地出现在元嫔的面前。 元嫔一看到燕皇,顿时就吓瘫在地上。 此刻,燕皇怒目圆睁,大声呵斥道:“元嫔,你居然想谋害当朝亲王?” 元嫔六神无主,却还是拼着最后一丝理智辩解道:“不,陛下,嫔妾绝无此意,嫔妾绝无此意啊……” 燕皇猛然冲过去,冲着元嫔的心口就是一脚,且愤愤道:“你这毒妇,到了现在竟还敢狡辩!” 元嫔吃痛,歪倒在一旁,可此刻她早已顾不得这个,慌忙扑上去抱住了燕皇的脚,凄哀道:“陛下,嫔妾绝无此意,兴许,兴许是您听错了……” 此时的元嫔,早已词不达意。 燕皇冷笑一声,道:“朕虽然年纪大了,却还没有到耳聋的地步,刚才朕听得清清楚楚,你就是说要将毒蛇放进茶花园,从而残害凌寒一家人。事到如今居然还敢狡辩,当真是该死!” 说完,燕皇看向身后的侍从,吩咐道:“来人,元嫔意图谋害当朝亲王,杖毙!” 一句话,断了元嫔所有的生机。 元嫔的身子,顿时就吓软了。 燕凌寒站在一旁,缓缓道:“皇兄,今日是除夕,不宜见血。再者说,她到底是生育有皇子的人,日后文渊还要为人处世,若让人知道他有一个被杖毙的生母,怕是不好。” 他的两点理由,说得十分中肯。 燕皇略微平息了一下怒气,尔后道:“元嫔,今日朕念在凌寒为你求情的份儿上,暂且不在今日处置你。来人,将元嫔拉下去……” 说到这里,燕皇猛然想起了什么,不悦道:“这元嫔原本就是被禁足的,为何却能出来?来人,问清楚今日是谁当值,重打五十大板!” “是,陛下!” 燕皇的亲随应声,很快就控制住了元嫔和她身边的那个小太监。 夜里的风,格外能让人清醒。 燕皇站在那里,看着元嫔被带走,突然,他喊道:“慢着!” 很快,元嫔重新被带到燕皇面前。 燕皇微眯着眼睛,看着元嫔,问道:“你与凌寒到底何时结下了仇怨,竟惹得你对他痛下杀手?” 元嫔哑口无言。 她心里的那些理由,都是上不得台面的。若是说了出来,只会让燕皇更加生气。 但是,燕皇的再次询问让她看到了一线生机,她灵机一动,道:“启禀陛下,嫔妾听闻,铭王殿下自恃功高,有不臣之心。但是嫔妾心里明白,您对铭王殿下极为信任,若是直接告诉您这件事,只怕您不信。所以便准备先害他,然后再徐徐图之。陛下明鉴,嫔妾之所以敢斗胆对付铭王殿下,全是一心为陛下考虑啊!” 这番话,元嫔倒是说得言辞恳切。 听罢,燕皇只是冷笑,就连燕凌寒,也是一笑置之。 看到燕皇这个反应,元嫔自知不妙,忙说道:“陛下明鉴,若非知道了这个天大的秘辛,嫔妾如何敢谋害铭王殿下呢?再者说,嫔妾久居深宫,从未和铭王殿下结怨,除了这个理由,嫔妾没有理由对付他的。陛下,铭王殿下是劳苦功高不假,但是他身为一个亲王,从未对陛下行过叩拜之礼,就连他的王妃赫云舒都不曾如此过,单单是这一点,还不能说明问题吗?” “一派胡言!来人,将元嫔拉下去!” 元嫔自觉这是她唯一的生路,即便被拖着远去,还是大喊道:“陛下,嫔妾确认,铭王有不臣之心,陛下一定要早日防范,免得被他所害,将大渝江山拱手让人……” 元嫔很快被拖走,她的声音,也很快就听不到了。 除夕的夜,到处都有着欢庆的气氛。 燕皇的脸色渐渐缓和下来,看向了燕凌寒,道:“无知妇人的话,你不要放在心上。” “这样的话,听得多了,也就习惯了。”燕凌寒随口道。 “你的确功高,但绝不会震主。” 燕凌寒笑了笑,没再说什么。 之后,二人继续朝着前面走去。 燕皇的寝殿,很快就到了。 燕凌寒没有再逗留,与赫云舒一道带着孩子们往宫门口而去。 路上,赫云舒笑道:“你解决问题的方式,够一劳永逸的。” 燕凌寒笑笑,道:“最初,暗卫查到了那个太监,进而查到了元嫔,我原本是想自己解决这件事。但想来想去,不如让皇兄来解决。” 赫云舒探究的目光停留在燕凌寒的脸上,意味深长道:“这样,并不符合你做事的风格。” 以往的燕凌寒,有仇必报,但绝不会假手于人。 这一次,倒是例外了。虽是在宫中,但依燕凌寒的实力,安排这么一个局,不难。 燕凌寒笑了笑,同样的意味深长。xdw8 赫云舒亦是一笑,没有再多问。 一家人很快回了铭王府,照例,这一晚是要守岁的。 燕凌寒带着孩子们上了阁楼,高高的阁楼上挂满了灯笼,在夜色中尤其耀眼。 他们一起登上顶楼,坐在上面看着远处的万家灯火,脸上都带着满足的笑意。 顶楼的桌子上,摆满了各色水果和茶点。 燕凌寒命人在地上铺了毯子,他们坐在地上,说说笑笑,偶尔吃些东西,气氛十分融洽。 只是,燕凌寒一直是提心吊胆的,他特别担心,赫云舒会提起小温良。 但是,一整个晚上过去,她都没有提起小温良。 渐渐地,他们从夜色漆黑守到东边的天空现出鱼肚白,天就要亮了。 看到天色亮了之后,小灵毓和小恭让熬了整夜的疲惫神色顿时一扫而空,二人相视一笑,似乎达成了某种共识。 正文 第两千一百二十二章 下套儿 看到两个小家伙都笑得这么开心,燕凌寒忍不住问道:“你们在笑什么?” 然而,小灵毓和小恭让并不说话,只起身,互相牵了手,跪在了二人的面前,认真道:“父王,母妃,新年好。” 这下,燕凌寒明白了,原来,这两个小家伙是来讨压岁钱了。 幸亏他和赫云舒早有准备,依次取出了两个小红包,递给了两个孩子。 两个孩子掂了掂手里的分量,脸上的笑容愈发浓郁。 这时,两个孩子眨巴眨巴眼睛,道;“父王,母妃,现在天亮了,我们是不是该去宫里给皇伯伯拜年了?” 燕凌寒点点头,道:“按理来说应该是这样的。不过,你皇伯伯年龄大了,怕是……” 他的话还没说完,小灵毓就先一步抢过了他的话,兴奋道:“所以,父王,我们是不是可以晚点去给皇伯伯拜年?” “倒也可以。” “那就好。”说着,两个孩子又是相视一笑。 看起来,这两个孩子,有他们的小秘密。 不过,暂时看来,他们并不准备将这个秘密说出来。 赫云舒和燕凌寒也来了兴致,想要等着看这两个小鬼头心里究竟藏着什么秘密。 很快,两个孩子就急着下阁楼,穿新衣,然后出门去拜年。 新衣是早已准备好,且试穿过的。 一家人都穿上新衣,都是喜庆的大红色。 临出门的时候,他们刚好遇到了鼻青眼肿也要出门的百里星宇。 赫云舒看着他那狼狈的样子,道:“你做什么去?” 百里星宇支支吾吾道:“我、我出门去看看风景。” “这外面,有什么好风景吗?”赫云舒故意问道。 “倒、倒也不是出门去看风景。这不,我这不是受伤了吗?有道是医者不自医,我出门看个大夫,给我瞧瞧伤。” 听到这个蹩脚的理由,赫云舒蓦地笑了,道:“能编出这么清新脱俗的谎话,你也是够有本事的。” “哎呀云舒姐姐,我说的是实话呀。”百里星宇急赤白脸的辩解道。 赫云舒笑笑,却是不再说什么。 燕凌寒亦是一笑,牵着她的手朝着外面走去。 到了马车上,燕凌寒皱了皱眉,道:“说起来,昨晚的事情的确是有些奇怪,按理说风离的脾气不算坏,与百里星宇也没有什么过节,怎么就突然动手了?” 赫云舒捏了捏燕凌寒的脸,道:“我亲爱的夫君,你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了么?” “什么意思?”燕凌寒一头雾水道。 “那好,我提示你一下,最近这一段时间,百里星宇一直在对芷兮献殷勤。” “你的意思是,风离和百里星宇同时看上了芷兮?” 赫云舒点点头,道:“目前看来是这样。” “这样一来,以后岂不是有好戏看了?” “你这样可就太不厚道了。”赫云舒笑道。 “管他厚不厚道的,反正我成亲了,能看看别人的热闹,也是个消遣啊。” …… 一家人说说笑笑,很快就到了定国公府。 知道赫云舒一家人要来,定国公府早已准备着。 除了云念远远赴大魏尚未回来,其余的人都在。 照例是新年的习俗,晚辈拜年,长辈发红包,众人的脸上,皆是明媚的笑意。 一通热闹之后,云锦弦开心道:“凌寒,我已经吩咐厨房准备了,午饭就在这里吃吧。” 燕凌寒应道:“好。” 他的话音刚落,赫云舒却说道:“舅舅,怕是不行。两个孩子还没到宫里去拜年呢。” 听罢,云锦弦不由得一惊:“你们、你们不是从宫里回来才到这里的吗?” “不是,先来了这里。” 云锦弦脸上的笑意顿时消失不见,他催促道:“快,你们赶快去宫里拜年。” “这件事,不用着急。”燕凌寒如此说道。 顾不得一家人都在,云锦弦忙压低了声音说道:“凌寒,今时不同往日,还是不要乱了规矩的好。且不论陛下是你的兄长还是君王,今日你都该先带着家人去宫里请安的。” 燕凌寒笑了笑,道:“舅舅,不必这么小心的。” 但,云锦弦却是如临大敌的模样。 燕凌寒还想说什么,赫云舒拉了一下他的袖子,道:“听舅舅的,咱们去宫里吧。” 燕凌寒愣了一瞬,然后道:“好。” 如此,一家人离开定国公府,改道儿往皇宫而去。 他们去的时候,燕皇不过是刚刚醒来。 看到燕凌寒一家人穿得红红火火的,燕皇不禁眼前一亮,笑道:“瞧瞧你们这一家人,这样才有过年的气氛嘛。红衣如云,当真是好风景。” 说罢,燕皇嫌弃地看了看自己身上的龙袍,鄙夷道:“瞧瞧我这衣服,光线好了就是明黄色,光线不好的时候看着跟那什么似的。” 听燕皇如此说,小灵毓嘴甜道:“皇伯伯,您是天下之主,想穿什么颜色的衣服,还不是您自己说了算。” 一番话说得眉开眼笑,他俯身抱起小灵毓,轻轻地点了一下她的鼻尖:“哎呀,我的小灵毓,你今天嘴巴是抹了蜜吗?” “算是吧,皇伯伯,过年好。哦,对了,你快放我下来,今天我要给你磕头的。” 说着,小灵毓就挣扎着小小的身子,要下来给燕皇磕头。 燕皇却是笑道:“你这丫头,鬼精鬼精的。这些虚礼啊,就不必在意了。磕头磕多了,膝盖会疼的。” 如同发现了新大陆一般,小灵毓诧异道:“咦,皇伯伯,你也知道给人磕头膝盖会痛?” “那是自然,皇伯伯小的时候,也要给长辈磕头啊。” 小灵毓恍然大悟,点了点头,尔后她捧起燕皇的脸,道:“皇伯伯,既然你也是从小孩子长成大人的,那我们也算是有共同语言了,对不对?” “对。”说着,燕皇看了燕凌寒一眼,道,“瞧瞧灵毓这通透劲儿,你若是有这半分的通透,我以前也不至于生那么多气。” 燕凌寒轻笑一声,并不说什么。 见燕凌寒的态度也这么好,燕皇如临大敌,防备道:“你们这一家子,怕不是在憋着坏给我下套儿吧?” 见燕皇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燕凌寒不禁笑了,呵呵,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未免太迟了些。xdw8 正文 第两千一百二十三章 新年好 见燕凌寒笑得神秘莫测,燕皇更加确信,前面有一场阴谋在等着他。 只是,这阴谋到底是什么,他实在是猜不出。 于是,他看向赫云舒,发现一身红衣的她站在燕凌寒身旁,笑得格外温婉可人。 不对,这很不对! 紧接着,他看向了素来老实的小恭让,却发现他也是笑着的。他笑着的时候,唇角微弯,像极了燕凌寒那副腹黑至极的样子。 这模样儿,活脱脱一个缩小版的燕凌寒。 之前,他怎么就觉得小恭让老实了呢?这简直是天大的错觉! “哎呀,皇伯伯,你放我下来嘛。”这时,小灵毓如此说道,她边说还边推着燕皇,很急着下去的样子。 “灵毓,你乖,告诉皇伯伯,你们要做什么?” 小灵毓笑得格外灿烂:“皇伯伯,今天是大年初一,我除了给你拜年,还能做什么呀?” 说着,她还冲燕皇眨了眨眼睛,那天真无邪的样子,可真是人畜无害。 但,燕皇直觉,这件事,没有那么简单。 这时,趁着燕皇一个不注意,小灵毓掰开了燕皇抱着她的手,顺着他的身体就滑了下去。 之后,她冲着小恭让使了一个眼色。 小恭让心神领会,很快就随着小灵毓的动作一起,朝着燕皇跪了下来。 两个小人儿齐齐跪在燕皇的面前,一起一落,很利索地就磕了三个头,且异口同声道:“皇伯伯,新年好!” 说罢,两个小人儿朝着燕皇伸出了手。 看到这一幕,燕皇恍然大悟,哈哈大笑道:“你们这两个小鬼头,想要压岁钱就早说嘛。皇伯伯早有准备,喏,灵毓,这是你的。恭让,这是你的。” 说着,燕皇将两个红包放进了小恭让和小灵毓的手里。 这红包是用上好的丝绸所做,上面绣着一个金色的福字,很是喜庆。 小灵毓和小恭让掂了掂分量,不由得相视一笑。 之后,二人起身,走到赫云舒的面前,将这两个红包交给她,又从袖袋里取出另外的红包,一并交给了赫云舒,然后一脸期待地看着她。 赫云舒看了看这一堆红包,笑着回应道:“现在够了。” 见状,燕皇大呼不公,道:“弟妹,你们铭王府家大业大,没必要连孩子们的压岁钱也要克扣吧?” 这时,小灵毓折返回来,抓住燕皇的手来回晃着,语气格外乖巧:“皇伯伯,您说,我得个压岁钱容易吗?不信你瞧瞧,今天我磕了好多头,膝盖都红了呢。” “这、的确是不容易。”燕皇附和道。 “所以啊,皇伯伯,你就念在我和哥哥这压岁钱得来不易的份儿上,就少要一些利息吧,好不好?” 此刻,小灵毓一脸期待,燕皇却是一头雾水,道:“利息?什么利息?” 小灵毓看了燕皇一会儿,然后颇为厚道道:“皇伯伯,虽然你忘了,但是我也不能欺负你老来忘事儿,你忘了,我之前问你借过钱的。现在,我的钱攒够了,也该还你了。”xdw8 燕皇这才完全想起来,敢情是他这皇弟之前装穷,说什么家里没有闲钱,可小灵毓又想买几个农庄,就从他这里借了钱。看来,现在是要还钱了。 怪不得这一家人今日都这般和气呢,嗯哼,现在,他可是债主呢。 于是,燕皇拿出了身为债主的派头儿,端端坐好,手指在一旁的桌案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敲打着,尔后沉吟道:“至于利息嘛……” “皇伯伯!” “皇伯伯!” 小灵毓和小恭让一口一个“皇伯伯”,叫得格外甜。 于是,燕皇大手一挥,道:“那就不要了!” 顿时,两个孩子兴奋地上前,抱住了燕皇,乐得他开怀大笑。 很快,小灵毓从赫云舒手里接过了所有的钱,极其郑重地送到了燕皇的手里,且老成道:“皇伯伯,你瞧,这一次,我很讲信用呢。有道是有借有还,再借不难。这话,你可千万要记住了啊。” 燕皇忍俊不禁,点了点小灵毓的额头,道:“你这小丫头,才这么小的年纪,怎么就说出这样老成的话?” “近朱者赤嘛,我时常跟皇伯伯说话,所以才学到现在的本领呀。” 燕皇再一次笑了,笑得格外开心。 这一日的午膳,他们是在宫里吃的。 临走之际,燕皇凑近燕凌寒,揶揄道:“我倒要看看,你这装穷能装到几时?” “只要皇兄配合,想来也不难。” 燕皇却是撇撇嘴,道:“瞧你这两个孩子的聪明劲儿,你瞒不了多久了。” 燕凌寒笑笑,并不说什么。 很快,一家人朝着宫门口走去。 往前走出一段距离之后,燕凌寒突然转过身来,看向燕皇,道:“过几天,我有个东西要给你看。” “什么东西?” 燕凌寒却是一笑,道:“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说完,燕凌寒转身就走,再不停留。 燕皇的心里却是被折腾得七上八下的,他算是看明白了,他这皇弟,当真是不让他消停。 有了这个引子,之后的几日,燕皇一直等着燕凌寒的东西,可等来等去,一直没等到。 这几日,燕凌寒待在府里,的确是忙碌得很。除了陪伴赫云舒和孩子们,他都一个人待在书房里,不准任何人进去,神秘兮兮的。 赫云舒虽然好奇,但也没有刻意去打扰他。 转眼,就到了大年初五这一日。 这一日的晚上,照着大渝的习俗,是要吃饺子的。 燕凌寒来了兴致,要与赫云舒和孩子们一起包饺子。 至于馅料,燕凌寒选了新鲜的河虾,并且搭配了韭菜。 看着那散发着诱人香味儿的馅料,两个孩子跃跃欲试。 只可惜,有兴趣是一回事,能不能做好却是另一回事。两个孩子包出来的饺子歪歪扭扭的,实在是让人不敢苟同。 好在,以往不怎么精于此道的赫云舒,倒是有些上道儿了。 这包饺子的过程虽然“艰辛”,但这最后的成果,还是相当不错的。 最后,一家人围坐在桌前,吃着热气腾腾的饺子,每个人的脸上都有着满足的笑意。 吃过饭后,燕凌寒支走孩子们,牵着赫云舒的手去了后花园。 赫云舒知道,他是有话要说。 这几日以来的疑问,要解开了。 正文 第两千一百二十四章 请娘子多多指教 虽然知道燕凌寒即将要说些什么,但赫云舒并未去问,只是等着他开口。 这个时节,后花园的杜鹃花开得最好,各色的杜鹃花争奇斗艳,装点着这个春寒料峭的季节。 走着走着,燕凌寒状似无意的问道:“想出去走走吗?” “去哪里?”赫云舒随口问道。 “天下之大,哪里皆可去。” 蓦然间,赫云舒明白了燕凌寒话里的意思,她直白道:“你真的准备放弃这里的一切了?” 正是因为懂得,赫云舒才知道燕凌寒一路走来有多么不易,而他自己,又是一个把燕皇和大渝看得很重很重的人,让他离开京城,离开熟悉的一切,不再过问家国大事,是一个很难的决定。xdw8 此刻,燕凌寒看着赫云舒的眼睛,薄薄的嘴唇微微上翘,带出一抹灿烂的笑意:“现在觉得,放弃也不是一件很难的事情。” 说着,许是觉得这个答案并不能说服赫云舒,于是,他继续道:“这段时间,有许多人来跟我说皇兄觉得我功高震主,想要对我不利,先是舅舅,之后是永奇,再然后是皇嫂,对于皇兄而言,他们一个比一个亲近。我当然不相信皇兄会如此,但,既然流言传出,必然有其根由。我并不希望我会给皇兄带来困扰,这也不是我这么多年来征战杀伐的初衷。再者说,我这几个侄子都已经长大,可以独当一面,如此说来,我就算是离开,也没有什么不放心的。” 长长的一段话说完,燕凌寒含笑看着赫云舒。 赫云舒回之一笑,道:“如果你决定了,按着你的决定去做就好。” 燕凌寒笑着握住她的手,道:“以后,请娘子多多指教。” “确定是要我多多指教么,铭王殿下?”赫云舒捏了捏燕凌寒的耳朵,笑道,“若说多多指教,怕是你要多多指教我吧。要知道,离开了这里,我一切都要指望您了啊,夫君大人。” 燕凌寒捉住她的手,含笑道:“放心,我会照顾好娘子的。” “那就好。以后我就要随你走天下,去吃遍天下美味了,这件事想想就让人开心啊。” 看着赫云舒脸上灿烂的笑容,燕凌寒笑得愈发开心。 这就是他爱着的女子啊,他身居高位时,她站在他身边,与他比肩携手,排除万难。 他决心远离一切纷争,纵情四海时,她亦能激流勇退,与他同看这绚烂人间。 这样的爱人,何其难得。 此时,夜色正好,红色的琉璃灯在夜风中微微颤动,那微红的光照在她沉静的面颊上,有着让他沉浸其中的美好。 他情不自禁地凑上去,吻住了此生最爱的女子。 夜风轻柔地拂过,似是怕惊醒了他们。 第二日一早,燕凌寒就去了宫里。 这一次,他随身带着一个朱红色的匣子。从外表看起来,这个匣子平淡无奇,但燕凌寒一直亲自拿着,半刻都没有松手。 见到燕皇,燕凌寒直接走到燕皇的桌案前,将这个匣子递给他。 燕皇的动作慢了一瞬,刘福全忙殷勤地伸出自己的手,要接过这匣子。 历来,按照规矩,呈上来的东西都是先交给刘福全,然后再由刘福全捧给燕皇的。 只是这一次,燕凌寒极其果断地挡掉了刘福全的手。 刘福全愣了一下,然后看向了燕皇。 此时燕皇也已经反应了过来,他笑笑,然后伸手去接燕凌寒手上的匣子。 只是,燕皇的手已经伸了过来,燕凌寒却并未松手,看起来,他似乎有些不在状态。 片刻后,他却又像是如梦初醒一般,猛地收回了自己的手,好似他刚刚拿着的,是一块烫手的烙铁。 见状,燕皇笑道:“你瞧你,今日怎么还扭扭捏捏的?这东西你若是不想给,朕不要就是了。” “不,这东西,你必须要。”燕凌寒坚定道。 “好嘛,我要。”说着,燕皇的手落在了锁扣上,要打开那匣子。 燕凌寒却猛地一下拍在匣子上,阻止了燕皇打开匣子的动作:“慢着!等我走了你再看!” “到底是什么鬼东西,竟惹得你这般反常?”燕皇疑惑道。 “你管呢,总之,我走了你再看。不然,我现在就毁了它!” 说着,燕凌寒当真做出要毁了这匣子的动作。 燕皇忙说道:“好,好,好,我等你走了再看。你说你,给个东西也这么麻烦。哦对了,你初一那天说有东西要给朕,不会就是这个吧?” “就是这个。”燕凌寒看着那匣子,目光眷恋。 “那敢情好,我等这个等了好几天了。既然如此,你快走吧,你走了我好瞧瞧这是什么东西。” “好。”说完,燕凌寒目光深沉地看了一眼那匣子,然后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似的,转身离开。 离开的时候,他走得很快,如同一阵风一般,消失在燕皇的眼前。 看着燕凌寒那因为走得急促而飞扬起来的衣角,燕皇的心里,满腹疑虑。 待燕凌寒的身影消失之后,燕皇迫不及待地打开了这个匣子。 匣子里面静静地躺着一本书,封面上的字体遒劲有力,赫然是燕凌寒的笔迹。只是,看到封面上所写的四个大字,燕皇的身体止不住一震。 “陛下,有什么不对吗?”站在一旁的刘福全忙说道,且要凑过来看看,生怕燕皇看到了什么不对的东西,进而影响了他的情绪和身体。 燕皇伸手阻止了他,之后他微微皱眉,将这本书拿起来仔细看着。 他清清楚楚地看着这上面的每一个字,不曾错漏一个。他时而愁眉紧锁,时而又眼笑眉舒,甚至有些时候,他忍不住笑出了声,且边笑边拍手,看起来不像是个正常人。 燕皇这一看,就一连看了整整一个时辰。 刘福全站在一旁,也担心了整整一个时辰,却又不敢凑过去瞧,只忐忑着一颗心,惴惴不安。 终于,燕皇缓缓合上了这本书。之后,他呆坐在那里,沉默了很久。 刘福全见他如此,怕有什么不妥,也顾不得那么多,径直问道:“陛下,您这是怎么了?” 燕皇拿起那本书,让刘福全看到了封面。 看到这封面,刘福全亦是一愣。 “这、这……” 正文 第两千一百二十五章 你真的舍得吗? 刘福全语无伦次:“陛下,这、这是……” 后面的话,他说不出来。 燕皇微微点头,道:“如你所见,这便是《军防要务》,里面所述,句句都是中肯实用之言。朕只要按着上面所述的内容所做,至少可保大渝军务十年无忧。” “此书,是铭王殿下亲笔所写?”刘福全惊愕道。 燕皇点点头,道:“确是如此。” “那他、他……啊,陛下,您看!”刘福全说着话,突然指着匣子里的东西,惊叫出声。 燕皇看过去,这才发现匣子里面有一枚极为重要的东西虎符。 刚刚他只顾着看这本书,并未留意书下面还有东西,现在看到,不由得惊愕万分。 这枚虎符是完整的,是统率燕凌寒所属的十万亲兵的虎符。历来,无论是任何一个将军,也只能拿一半的虎符,为的,就是以防有人趁机带兵谋反。 但燕凌寒不同,他最初统帅这十万亲兵的时候,燕皇便将这完整的虎符给了他,一来是因为他对燕凌寒的无限信任,二来是战场凶险,他并不希望因为虎符的原因贻误了战机。 可现在,燕凌寒将这虎符还了回来,这也就意味着,他放弃了统率十万亲兵的权力。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燕皇即刻站了起来,匆匆忙忙就往外走。 可临到大殿门口,他又停了下来,口中喃喃道:“不,这个时候,朕不能去找他。” “陛下,铭王殿下如此做,是不是察觉了什么?” “察觉什么?”燕皇看向刘福全,目光如炬。 刘福全慌忙身手去打自己的脸,惶恐道:“陛下,是奴才口不择言,口不择言……” “罢了!”燕皇抬了抬手,之后一步一步慢慢走回了桌案之后,重新坐下。 他坐在那里,思虑良久,尔后吩咐道:“召集除铭王之外的所有武将,朕要议事。” “现在?” “对,就现在。”燕皇重申道。 刘福全不敢怠慢,忙去宣旨。 按理说,一旦过了正月初五,朝臣便要开始上朝。 只不过燕皇体恤朝臣一年来的辛苦,将年后上朝的时间改在了正月十五之后,所以历年来,在正月十五之前,若无紧急事务,燕皇从不会宣召朝臣入宫。 这一次,倒是例外了。 宫外,得到宣召的武将一个个入宫。 这个消息,同样也传到了铭王府中。 赫云舒知晓燕凌寒今日做了什么,而现在燕皇急着宣召武将入宫是为了什么,是显而易见的。 她看向了燕凌寒,发现他的脸上,平静如初。 赫云舒走过去,道:“就这样放弃了,你真的舍得吗?” 燕凌寒笑着看向赫云舒,道:“没有什么舍得不舍得的,既然决定了,就是决定了。我这个人,从来不会后悔自己所做的决定。” “那么,你真的舍得那些兄弟们吗?” 听罢,燕凌寒一阵沉默。 他看向窗外,目光悠远。 这一刻,无数的场景浮现在他的眼前。 他年少从军,一步步建立功勋,在十五岁这一年就开始统率这十万亲兵,和他们一起摸爬滚打,一起征战沙场,一同经历血雨腥风。这十年,他们共同走过,彼此之间早已是兄弟一般的情谊。 如果说做出现在这个决定让他有什么舍不得的话,也就是他们了。 想到这里,燕凌寒百感交集。 “如果你舍不得,那就不用舍。”赫云舒握住燕凌寒的手,如此说道。 燕凌寒看向赫云舒,紧紧地抱住了她。 这一刻,他什么也没有说。 而他没有说的话,她全部都懂。 这时,暗卫在门外禀报道:“主子,定国公府的三表少爷来了。” 赫云舒松开燕凌寒,见他情绪不高,便说道:“我去去就来。” 燕凌寒点点头,没有说话。 赫云舒走出去,在外面见了云轻鸿。 一见面,云轻鸿就忙问道:“铭王呢?”xdw8 “在屋子里,怎么了?” “小妹,就在刚刚,宫里来人宣父亲和两位哥哥进宫,据说,还宣召了其他的武将。来咱们府上宣召的内侍和父亲相熟,无意中透漏这一次宣召武将入宫,怕是和铭王那十万亲兵有所关联。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是舅舅让你来的吧?” “是。可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历年来,这十万军队都是由铭王亲自统领的,怎么说换人就要换人了?” “没什么。他如今只是太累了,想要休息一下。再者说,如今大渝天下太平,也不需要他再上战场了。既是如此,这十万亲兵交给何人统率,并没有什么区别。” “现在的局势,是陛下逼迫的吗?” “不是。”赫云舒肯定道。 “小妹,之前的事情,父亲也与我说了一些。若陛下当真觉得铭王功高震主,必然会有所行动。若铭王此时放弃军权,怕是不妥。” “无妨。这个决定是他自己做出来的。我相信他,也相信他的决定。你回去告诉舅舅,无须再为这件事忧心。” 云轻鸿急了,道:“小妹,父亲曾与我们兄弟三人说过,无论发生任何事情,都要护着你。哪怕,是拼尽云家的一切。眼下,事情尚未成定局,如果父亲出面联络朝臣,共同向陛下施压,事情或许会有转机。” 赫云舒摇了摇头,道:“表哥,且不说事情没有发生到水深火热的地步,就算是真的发生了,我与夫君也自有对策。再者说,你是安淑的夫君,是当朝唯一的驸马,咱们云家若是做了这件事,又将安淑置于何地呢?” 听罢,云轻鸿亦是沉默,片刻后,他说道:“话虽如此说,但是,小妹,如果事情真的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咱们云家,绝对不可能置身事外。” 说完,云轻鸿没再说什么,转身就走了。 看着他的背影,赫云舒的眼眶不由得变热了。 早在最初的时候,她与燕凌寒定下婚约,外公和舅舅以为当时貌毁身残的燕凌寒不是良配,就甘愿冒天下之大不韪,打算让她逃婚。 如今,云家又打算为了她,不惜违抗圣意。 单单是这份情谊,让她如何能报答呢? 当一切真相大白之后,她与云家,当真是没有半分血缘关系的啊。 不知何时,燕凌寒走出来,揽住了赫云舒的肩膀。 赫云舒回过神,冲着燕凌寒微微一笑。 那些被宣召入宫的武将,很久都没有出来。据说是个个都推辞才疏学浅,没有能力统率这十万大军。 单单是这件事,就商议了一整天的时间。 到最后,燕皇怒不可遏,亲自选定了一个人。此人是如今的九门提督,高崇德。 得到这个消息,燕凌寒不禁笑了。 不得不说,他这位皇兄在选人上还是通透的,这高崇德与他关系颇厚,且原本就在这十万亲兵之中,后来战功卓著,才当选了九门提督。 选择他来统率十万亲兵,可以最大限度地减少兵士们的反抗情绪。 而这十万亲兵交给高崇德,燕凌寒也是放心的。 于是,他不再纠结于这件事。 然而,第二日,燕凌寒正优哉游哉地陪着孩子们练剑。这时,有暗卫匆匆而进,禀报道:“主子,高将军麾下的亲随匆匆而来,说是军中将士情绪亢奋,怕是要哗变!请您即刻过去!” 正文 第两千一百二十六章 你以为我不知吗? 听到这个消息,燕凌寒面色紧绷。 历来,军中哗变都不是一件小事,若真的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轻则有人受伤,重则惹怒了朝廷,参与哗变的人就会被定为叛徒,连带着他们的家人都会受到连累,世世代代都要被扣上叛徒的帽子,永生永世不得翻身。 那些兵士,都是与他一起上过战场,浴血奋战过的,燕凌寒不希望他们之中的任何一个人发生意外。 所以,得到这个消息之后,燕凌寒大步出门,飞奔上马,赶去京郊的军营。 燕凌寒一骑绝尘,以最快的速度赶了过去。 距离军营尚且有一段距离,燕凌寒就听到了那震天的声音,那是将士们的喊叫声。 听到这个声音,燕凌寒的心情愈发急促,他再次夹紧马腹,狂奔向前。 就这样,他扬鞭策马,以迅疾的速度冲进了军营之中,出现在众人面前。 原本,军营之中,一片喧哗。 可就在燕凌寒出现的瞬间,全场顷刻间鸦雀无声。 原本喧闹的将士们都看向了他,这个骑在枣红色的骏马之上,一身黑衣的冷峻男子。 他,是他们心中的神! 燕凌寒也停了下来,骑在马上看着他的数万将士。 此刻,所有的兵士都在,黑压压的一片,延伸去很远很远。但是,他熟悉他们之中的每一个人,他们是与他共同奋战过的兄弟。 燕凌寒握着缰绳的手渐渐攥紧,这一刻,他喉咙艰涩,突然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将士们却很快反应过来,一个个跪倒在地,恭敬道:“铭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这声音,是将士们发自肺腑吼出来的,可震苍穹! 燕凌寒翻身下马,一跃而上到了最前面那高高的点将台上,他站在那里,向下看去,身上黑色的烫金王服随着疾风猎猎作响。 他面色冷峻,扬手向前,这是他们都懂的手势,瞬间,众位将士安静下来,平静的看着燕凌寒。 现场,再次变得安静起来。 燕凌寒一边环视全场,一边朗声开口,道:“十年来,我们共同浴血沙场,情谊无限,如今我想要功成身退,怎么,你们不允许?” 有将士激动地上前,大声道:“主子,您是我们的统率,您走了,我们怎么办?” 燕凌寒微微笑了,神色柔和:“你们须得明白,你们是大渝的将士,不是我燕凌寒的将士。供养你们的是大渝的数万百姓,不是我燕凌寒。我走了,高将军来了,他亦是我们共同奋战过的兄弟,是可以信任的。” “可是……” “没有可是。我是为战争而生的人,这十多年来我都在征战杀伐。如今天下平定,不再需要我。趁着这个时候,我去享受一下生活,是最好的结局。” “可,可我们舍不得你!”这句话,喊出了众位将士们的心声。 燕凌寒笑了笑,道:“胡说什么呢?我是走了,又不是死了,日后若想再见面,也是很容易的事情。” 将士们低下头,情绪渐渐变得平稳起来。 燕凌寒自己心里明白,并非是他说出的话有多么高明,而是这些将士们对他情谊深厚,也愿意为他着想,所以,他才能够说服他们。 这时,一直站在一旁的高崇德阔步上前,道:“还是你有办法,你看,你一来,局面就稳定了。” 燕凌寒转脸看向高崇德,目光如炬:“高大胡子,不要在我面前耍花招,难道你以为,我看不出你是故意的?” 高崇德一愣,的确,他就是故意的。对于燕皇让他来做这十万亲兵的统帅,他是不愿意的。在他看来,这十万亲兵,只属于燕凌寒,也是燕凌寒,将这默默无闻的十万亲兵,打造成声威赫赫的大渝第一强兵。 除了燕凌寒,没人有资格统率这十万大军。哪怕是他高崇德,也没这个本事。 但是,圣意不可违。所以,他只能故意纵容将士们发泄自己的情绪,为的就是让燕皇知道,这十万亲兵离不开燕凌寒,也是想让燕皇的心中有所忌惮,不敢将燕凌寒怎样。 被燕凌寒戳穿之后,高崇德面色冷肃,道:“最近一段时间的传言,你当真不知吗?” “我知。” 高崇德急了:“你既然知道,怎么还敢交出虎符?” “你也说了,只是传言而已。既是传言,又怎能相信?而且,我觉得,皇兄不会害我。” 高崇德跺了跺脚,咬牙切齿道:“事到如今,怕也只有你这般天真了。我真是不明白,在行军打仗上,你原本是那么通透的一个人,怎么到了这儿,就糊涂了呢?” “我并非糊涂,而是有所坚信。罢了,此事无需再提。命人准备午饭吧,今日我要在这里,和将士们共饮、共醉。” 见燕凌寒如此坚持,高崇德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他从来都知道,燕凌寒是一个主意坚定的人,但凡是他决定的事情,没有更改的可能。 可是,这眼下的局势…… 想到这里,高崇德靠近燕凌寒,狠心道:“你放心,这十万亲兵在我手里,与在你手里是一样的。但凡是你有什么不测,我必带兵反了。大不了,我带兵拥护你称帝,也好让他瞧瞧,没了你,他什么都不是……哎呀!” 高崇德的话尚未说完,就被燕凌寒攥住了手腕。 燕凌寒的力道极大,疼得高崇德龇牙咧嘴。 燕凌寒警告道:“你若敢做出这种不忠不义之事,我第一个不原谅你!” “可……” “没有什么可不可的,记住我的话,我将这十万亲兵交给你,是让你保家卫国的,不是为了私人恩怨胡乱利用的。” “好好好……”高崇德慌忙告饶,他毫不怀疑,他若是再不示弱,这只手就废了。 燕凌寒这才松开了他的手腕,吩咐道:“快些命人将好酒好菜摆上来,今日,我是要痛饮的!” 这一日中午,燕凌寒在京郊大营,与十万亲兵痛饮美酒,好不快哉! 这里的消息,自然瞒不过宫中的燕皇。xdw8 得到这个消息之后,他竟是笑了,用莫名的口气说道:“看来,朕这个皇弟,本事是真大啊。” 正文 第两千一百二十七章 朕意已决 这一日,燕凌寒与军中将士同饮共醉,直到黄昏时分才回到铭王府。 军中发生的事情,赫云舒已经知道,一早就让厨房的人备了上好的醒酒汤。 燕凌寒回来的时候,面色微红,看到赫云舒,他就奔了过去,抱住了她,语气含糊道:“娘子,我回来了。” “嗯,我们回房间去。” “好。”说着,燕凌寒很自然地牵住了赫云舒的手。 赫云舒也紧握住了他的,和他一起朝着房间走去。 燕凌寒有些微醉,他眯着眼睛看赫云舒,满脸都是笑意。 赫云舒看他,也是笑着的。xdw8 这一夜,燕凌寒睡得格外安稳。 之后的几日,他一直陪着赫云舒和孩子们,时而外出游玩,时而待在府中看孩子们练剑,时而亲自下厨做饭给他们吃…… 时间一天一天过去,转眼就到了正月十三这一天。 这一日,几百口硕大的箱子摆在铭王府的正院里,这箱子里,是燕凌寒昨日命管家从钱庄兑出来的现银。 之后,他发出信号,将铭王府中所有的暗卫召集于此。 对于燕凌寒突然的召集,暗卫们都有些不解。 以往,都是有事情的时候才会将他们全部召唤出来。可眼下的情况,看起来不像是有什么事情。 虽然心中有些疑问,但是暗卫们站在那里,仍是严阵以待。 他们心里也清楚,如今铭王府的处境,是不怎么好的。所以,他们早已摩拳擦掌,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和最万全的准备。 然而这时候,燕凌寒一开口,就让他们万分意外。 “各位兄弟,你们跟着我,已有许多年了。这些年我们在一起经历了许多,这些话我不必多说,大家心里都明白……” 这时,暗卫的心里就有些犯嘀咕了,好端端的,主子怎么会提起这些? 紧接着,燕凌寒话锋一转,道:“如今,我对生活有了另外的打算。过完元宵节,我便准备离开京城了。当然,我不会弃你们于不顾,你们之中,无论是想从军还是想经商,抑或是想步入仕途,我都可以从中帮忙。” 说着,燕凌寒指向一旁的大箱子,道:“这箱子里面是现银,如果你们不需要现银,也可以兑换成银票或者金票。总之,我希望大家离开我之后,都能过上自己想过的日子。” 燕凌寒的话说到这里,暗卫们才完全明白过来。 他们一个个惊愕地看着燕凌寒,似乎不敢相信这话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 很快,就有人疑惑道:“主子,您这是要丢下我们了?” “不是丢下,而是为你们谋取更好的出路。我要离京了,以后也不再需要保护。你们以前的人生,都是为了我,但是以后,我希望你们能为了自己而活。” “主子,我们怎么就没有为自己而活了?您瞧瞧看看,我们这些人,哪个不是心甘情愿的?还请主子莫要再说这样的话了。” 说完,众暗卫齐齐跪倒,黑压压的一片。 他们不再说话,但是不说话本身,何尝不是一种情绪的表达呢?早在他们决定跟着燕凌寒的那一日,就再未想过离开。 他们这一生,早已注定要和燕凌寒绑在一起,不可分离,也不愿分离。 燕凌寒不是没有设想过这样的场景,但是当这一幕真的出现在他眼前的时候,还是让他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他尽量用最轻松的语气说道:“你们这是做什么?我就算是离京了,也不过是暂时分别,你们若是想我了,尽可以来看我。难道,我还会销声匿迹不成?” 这时,寒风开口道:“主子,无论您说什么,我们都绝不会离开。日后,你若是准备归隐,那我们就随您归隐,哪怕是跟在您身边种个树,打个猎呢,总之,我们是绝对不会离开您的!” “对!”这一声,是暗卫们齐齐吼出来的。 看着眼前的场景,燕凌寒心里颇不平静。 这些暗卫跟着他多年,他们了解他,他也了解他们,他心里很清楚,他们做出的决定,是不会轻易改变的。 于是,他想了想,决定不必操之过急。以后若想让他们离开,有的是法子,不急在这一时。 所以,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 第二日,燕凌寒带着赫云舒和孩子们去了宫里。 对于燕凌寒一家人的到来,燕皇有些意外。要知道,燕凌寒上次带着一家人来宫里,还是在除夕那一日。 他笑笑,道:“凌寒,你不是不爱带着孩子们进宫吗?这次怎么就例外了?” 燕凌寒回之一笑,道:“这次也不算是例外。除夕那一日来,是为了团圆。而今日,是为了告别。” “告别?”燕皇重复着这两个字,满脸的不可置信。 燕凌寒坐了下来,语气轻松:“如今事态安宁,考核这几个孩子的事情也已经告一段落,所以,我便准备带着妻儿四处走走,去领略咱们大渝的大好河山。” “怎么突然有了这样的决定?” “突然吗?”燕凌寒笑了笑,看了看坐在身旁的赫云舒,“去年的时候,我们一家人就一起出去走了走,发现这外面的风景比这京城里好多了。既是如此,出去走走,大有裨益。” “可……可……”燕皇“可”了半天,没说出什么来,当他的视线落在两个孩子身上,顿时有了说辞,“可孩子们正在念书,若是中断了,怕是不好吧。小孩子做事,最忌讳半途而废,你在他们这么小的时候就做了一个坏榜样,实在是不好。” “无妨,他们该学的,我都能教。再者说,从年后开始,各地都会兴建学堂,他们若是想学,自然有地方可去。” 这下,燕皇无话可说。 他沉默了许久,才说道:“那你,准备什么时候走?” “过了元宵节。” 这次,燕皇没再说什么。 这一日的午饭,燕凌寒一家人是留在宫里吃的。 吃过饭,燕凌寒一家人离宫回府,燕皇则回了自己的寝殿。 只是,回到寝殿之后,燕皇并未就寝,而是坐在床边,自言自语道:“这么突然,凌寒就要走了呢。” “陛下,您说什么?”站在一旁的刘福全没有听清楚,故而如此问道。 燕皇抬头,看向刘福全,道:“吩咐下去,将事情提前完成。但,不能让凌寒察觉。” 刘福全面露惶恐,不安道:“陛下,您真的决定了?” 燕皇的目光透过开着的窗子延伸去很远很远,但,这目光却是坚定的,不容置疑的。 许久,他像是下定了某种重大的决心似的,一字一顿道:“朕意已决,无可更改!” 正文 第两千一百二十八章 这,不对! 听到燕皇这样说,刘福全扑通一声跪了下去,痛声道:“陛下,请您三思啊!” 燕皇收回自己的目光,看向跪在地上的刘福全,道:“朕早已三思过了,为了大渝的未来,这件事非如此不可。” “可这样一来……” 刘福全还要说些什么,燕皇径直打断了他,道:“这件事,你不必再说。朕已经决定了。” 燕皇语气坚定,不容置疑。 纵然如此,因这件事事关重大,刘福全还是鼓足勇气说道:“陛下,您可知,这件事若是决定了,以后就再也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你不必多言,朕心里清楚。” 看燕皇如此坚决,刘福全知道燕皇已经下定了决定,只长叹一口气,再不敢说什么。 另一边,回府的马车上,燕凌寒看向赫云舒,道:“明日是元宵节,想做什么?” 赫云舒认真想了想,尔后看向了两个孩子:“京城的元宵节素来热闹,不如,带着孩子们出去玩?” “好。”燕凌寒一口应道。 这时,小灵毓不乐意道:“父王,要说玩,你应该先问我和哥哥嘛。怎么先问母妃了?” 对于小灵毓这屡受打击仍不死心的做派,坐在一旁的小恭让报之同情的一瞥。xdw8 果然,很快,小灵毓的打击就来了。 “是因为要带你母妃出去玩,才顺带带着你们俩这拖油瓶。你们,要分清主次。” 瞬间,小灵毓气得噘起了嘴。 赫云舒忙打了燕凌寒一下,劝起小灵毓来:“灵毓乖,不生气,你父王跟你开玩笑呢。” 小灵毓气得背过身,愤愤道:“父王真坏!每次都拿这个欺负我,你倒是说说看,是母妃重要,还是我重要?” 燕凌寒搂着赫云舒的腰,并不理会小灵毓的愤懑:“我是先有了你母妃,之后才有了你,自然是你母妃比较重要。” 赫云舒咬着牙,惩罚性的掰了掰燕凌寒的手指:“拿好话哄哄孩子,很难吗?” 燕凌寒靠近赫云舒,低语道:“我只哄好娘子就可以了。” 赫云舒张了张嘴,这话,她还真不好往下接。 燕凌寒却是继续说道:“以后我别无他事,也无须为军务操心,那么接下来,我最重要的事情就是陪着娘子,哄好娘子。” 这时,小灵毓气鼓鼓地说道:“父王,那我和哥哥呢?” 燕凌寒瞥了她一眼,道:“顺带着养活你们,不会让你们饿着的。” 一时间,小灵毓哑口无言,转过身抱住了自己的哥哥,同病相怜道:“哥哥,你看,父王对咱们的期许只是不让饿着咱们。” 小恭让笑了笑,道:“小妹,你该换个角度看问题。至少,父王的眼里还有咱们,没想着把咱们丢下来。” 小灵毓不可置信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哥哥,满脸的不敢相信。 小恭让靠近了她,叮嘱道:“千万不要想着和母妃比较,在父王面前,母妃才是最重要的。” “哦。”小灵毓委屈巴巴地应道。 第二日,便是元宵节了。 这一晚,京城的街道上,到处张灯结彩。 沿街的商铺外面,挂满了各色的灯笼,每个铺子都挂出了最具特色的灯笼,里面放了灯谜,供客人来猜,自然也选了最好的彩头,以便送给猜出灯谜的人。 这样热闹的场景,小孩子总是喜欢的。 他们看向两边,眼神里满是欣喜的神色。 赫云舒和燕凌寒牵着手,紧紧地跟在后面。 这一晚,灯光太过明媚和耀眼,连带着夜色都退让了。 这个元宵节的夜晚,热热闹闹地结束。 第二日,燕凌寒便准备离开京城了。 马车是早已准备好了的,所有需要的物品也都已经准备妥当。 至于铭王府内,在他们离开之后,除了留下几个人看门之外,其余的人都会被一一遣散。 这一日,天气不错,适合出发。早上起来吃过饭,燕凌寒便准备启程。 然而,赫云舒带着两个孩子刚坐上马车,就听到外面传来刘福全的疾呼声:“铭王殿下!铭王殿下!且慢!” 赫云舒挑开车帘,朝着外面看去。 此刻,刘福全正小跑着奔过来,气喘吁吁,脸上全是汗。 燕凌寒尚未上马车,见状便上前几步,皱眉道:“怎么了?” 刘福全紧紧抓住燕凌寒的胳膊,慌张道:“铭王殿下,陛下病危,请您速速入宫!” “怎么回事?”燕凌寒沉声道。 “今早,陛下吃过饭后,突然就晕倒了。奴才慌忙宣召太医,可太医来之后,竟说……竟说……” 后面的话,刘福全说不囫囵了。 听到这个,燕凌寒拔腿就往外走,走了几步之后,他回头看向了坐在马车之中的赫云舒。 赫云舒忙说道:“你先去,我让百里星宇随后赶过去。” 燕凌寒点点头,然后大步离去。 后,赫云舒找到百里星宇,让他即刻入宫。 但,她自己没有去,而是将王府内所有的暗卫召集起来,悄声吩咐着什么。 她觉得,燕皇这个时候重病,是很令人怀疑的。 她甚至怀疑,燕皇要做什么事,就在今日了。 而她,绝对不会坐以待毙,是必定要做些什么的。 赫云舒的筹划,紧锣密鼓的进行着。 另一边,燕凌寒快马加鞭,将刘福全远远甩在身后。 即便是到了宫门口,他也是大喝一声,疾驰而过,就这样,他一骑绝尘,直接骑着马到了勤政殿外。 原本,燕皇就是在勤政殿处理政务才忽然晕倒的,晕倒之后就安置在勤政殿内的小隔间内。 燕凌寒翻身下马,不禁皱了皱眉。 原本,他以为自己即将看到的,是来来往往神色慌张的宫人,可当他真的到了这里,却发现这里并没有什么人进出。 燕凌寒看向守在勤政殿门口的宫人,问道:“陛下情况如何?” “奴才不知。”那守门的人谦恭道。 燕凌寒看了他们一眼,然后大步走进勤政殿。 可勤政殿内,鸦雀无声,没有预想中神色慌张的太医,没有预想中的药味儿,甚至,他连一个人都没有看到。 就连那个休息的隔间之中,也是一个人影儿都没有。 这一刻,燕凌寒突然冷静下来。 就在冷静下来的这一瞬间,他觉察到,周围有很多人。 虽然他没有看到,但那些纷乱且刻意隐藏的气息,他还是察觉到了。 这,不对! 正文 第两千一百二十九章 别想让我就范! “什么人,出来!”燕凌寒大声喝道。 同时,他隐在袖子里的手渐渐握紧。 可就在这个瞬间,他清楚地感觉到,周围的人虽然多,但并非个个是武功卓绝之辈。而且,这其中的大部分,是没什么功夫底子的。 燕凌寒皱了皱眉,这很奇怪。 如果说有人藏在这里,要么是为了算计他,要么是为了算计他的皇兄,可既然是来算计什么,自然该是有功夫的人来,为何这周围会有这么多没什么功夫的人? 燕凌寒思考着这个问题的时候,周围已经有声音传出,有人从一旁的帐幔后面走了出来。 为首的,是燕曦泽等一众皇子。 燕凌寒微微皱眉,道:“做什么?” 只是,今日这些个皇子神色奇怪,一派肃穆,就连燕凌寒问话,他们都是一声不吭。 很快,有另外一些人走出,是宗室的各个王爷。 他们的神色都很严肃,似乎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燕凌寒沉下脸,看向燕曦泽,道:“曦泽,你父皇呢?” 燕曦泽没有说话,却是跪倒在地,恭敬道:“微臣燕曦泽,见过陛下!” 他跪下之后,其余的皇子也跟着跪下,之后是那些宗室的各个王爷,他们一个个在燕凌寒面前跪了下来,神色虔诚,且同呼:“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纵然燕凌寒聪明绝顶,可眼前的场景还是让他疑惑万分。这些人一个个都不是傻子,为何看着他称“陛下”二字? 还是说,他们中了药,神志不清醒? 可是,看他们的样子,并不像是糊涂了。 燕凌寒觉得奇怪,再次看向了燕曦泽,道:“曦泽,你来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刘福全去府上告诉我,说你父皇病了,他人呢?” 燕曦泽仍是低着头,道:“陛下,桌案上有一封父皇的亲笔信,您看过之后,就什么都明白了。” 燕凌寒半信半疑地走到桌岸边,拿起了上面的那封信。 信封上面贴着红封,上书“吾弟凌寒亲启”六个字。 是燕皇的笔迹。 燕凌寒打开信封,一张信纸从里面飘了出来,他接过,展开来看。 “凌寒吾弟,自今日起,我将大渝的江山托付于你。对于我而言,做出这个决定并不容易。但我清楚地知道,大渝只有交在你的手中,才能真正强大。如你所见,这几个皇子虽各有所长,但终究不是能为君之人。而且,你足够睿智,足够聪慧,足够镇定……” “……凌寒,我知道你一定会推辞,但请你一定不要。我已安排好一切,今日,我禅位的消息会逐渐传遍整个大渝,我也已经和各个皇子和宗室皇亲交代清楚,而你,将是大渝未来的君主……” 看到这里,燕凌寒有一种想要将信撕毁的冲动,而下面的字,更是让他恼火。 “凌寒,以往总是你时不时地‘算计’我,这一次,我也终于算计了你一次。我知道,最近一段时间以来,屡次传出我要对你不利的消息。可你,从未相信过,也从未采取过什么措施,甚至,还准备抛下一切,远离京城。我知道,这是你的成全。可是,凌寒,你应该留下来,你的满腹才华,你的雄伟壮志,都应该由你一一来完成……” “至于我,如你所言,我是个没有尝过感情滋味儿的人,所以凌寒,此后余生,我要去寻找爱情了……” 看到最后,燕凌寒将这页信纸慢慢握紧。 他这一生,从来没遇到过这么鬼扯的事情,这算是什么皇帝,自己拍拍屁股,刷的一下就走人了,还说什么去寻找爱情?你都一大把年纪了,去寻找个鬼的爱情啊? 燕凌寒捏着这张信纸,很快转身,道:“他糊涂,你们也跟着糊涂?” 燕曦泽看向燕凌寒,道:“这是父皇的决定,我们也以为,没有比您更合适的人选。父皇如此做,并非是为了一己私欲,而是为了大渝的江山社稷和黎民百姓,这和您当初征战沙场的初衷是一致的。” 眼下,这些话燕凌寒是听不进去的。 他直接问道:“他人呢?” “已经离开京城了。” “那就派人去找。”说完,燕凌寒大步就往外走。 然而,燕曦泽等人拦住了他,诚恳道:“国不可一日无君,还请您尽快择日登基。” “我从未承认过,登什么基?”说完,燕凌寒一跃而起,越过众人的包围,很快离开,回了铭王府。 铭王府内,赫云舒也一直派人打探着宫里的消息,得到消息的那一刻,她也很意外。 另一边,她着手去查燕皇的踪迹,暂时并未有消息传回来。 于是,赫云舒转手去查刘福全的踪迹。她发现,从铭王府离开后,刘福全先是跟着燕凌寒跑了一阵儿,但是,被远远地落在后面之后,刘福全就进了一条巷子,之后坐进一辆马车,悄悄地出了城。 多年来,燕皇和刘福全相处默契,若是燕皇远走京城,无论去哪里,必定会带着刘福全的。 故此,赫云舒命人继续追查刘福全的下落,以期顺藤摸瓜,能够找到燕皇。 她刚刚做完这些,燕凌寒就回来了。 看到她的神色,他就知道,她什么都知道了。 面对她,他突然气笑了:“我这一生,还从未遇到过如此荒谬的事情。原本准备远走京城的那个人是我,可现在,竟然换成了他。他倒是好本事,在我眼皮子底下无声无息地做成了这件事。而我,竟然毫无察觉,想来也是好笑。” 赫云舒上前,握住了他的手,道:“现在想想看,以往皇兄之所以表现得那么反常,都是因为他在做这件事。” 燕凌寒细细一想,的确如此。那时,燕皇召集了所有的皇室宗亲参加宴会,独独不邀请他,且让禁军重重把守,为的,想必就是眼下这件事情吧。 别想让我就范!燕凌寒恨恨地想。xdw8 然而,接下来事情的发展,很快就超出了燕凌寒的想象。 正文 第两千一百三十章 抓他回来做皇帝 这时候,燕凌寒的想法很简单。只要投入足够的人手,就一定能够找到燕皇。找到了之后,把他抓回来做皇帝就是。 总之,这件事,不复杂。 但是,此时的燕凌寒尚且没有料到,燕皇的安排,远非眼下的这些。 从宫里回来之后,燕凌寒就没再出铭王府。 然而,他不出去,外面的动静却是越来越大。 燕皇事先已经命人在京城中各个地方张贴皇榜,正式宣布将大渝皇帝之位禅让给铭王燕凌寒。 百姓们看到皇榜,起初是惊愕,最后是叹服。 原本,燕凌寒在他们心目中就是一位不折不扣的战神,而且经过近些时日发生的事情,他们又发现燕凌寒不仅仅在打仗上是一个好手,更是一个颇通文才的人,可谓是文武双全。 之前因大雨受灾的时候,燕凌寒又出了不少的计策,更是召集人手编纂书籍,要让天下适龄儿童都能够入学读书。这两件大事,都是惠泽百姓的,燕皇在之前的诏书中也都明确提及,这计策是燕凌寒出的。 那么,有这样一个人继任皇帝之位,无疑是大渝百姓的福祉。 所以,看到皇榜上的内容之后,百姓们皆是欢欣鼓舞,同时,对于燕皇,他们也充满了敬佩。因为历朝历代,从未有过这样的皇帝,不把皇位传给自己的儿子,反倒是要传给自己的弟弟,这种任人唯贤的态度,当真是让人折服。 要知道,燕皇此举,并非是放弃了自己一个人的皇位,更是断绝了历代子孙的为帝之路。这等魄力,非寻常人所有。 对燕凌寒继位的期待,对燕皇的钦佩,这两种复杂的情绪交织在一起,使得百姓们精神雀跃。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他们看到各位皇子、宗室王爷以及文武百官来到了铭王府外。 这一打听,他们才知道铭王殿下根本不愿意为帝,且闭门不出。 于是,以各个皇子、宗室王爷和文武百官为首,百姓们在后,一个个跪在了铭王府外,言称若是燕凌寒不肯继位为帝,他们就一直跪在外面,绝不离开。 得到这个消息,燕凌寒好生气恼,他看向赫云舒,道:“他们这是要逼我?” “现在看来,是这样。”赫云舒应道。 听到赫云舒的语气平淡无奇,燕凌寒就多看了她几眼,尔后疑惑道:“对于这件事情,你表现得太平静了。难不成,你早有察觉?” “这倒没有。” “但是,你也太平静了,就好像事先知道似的。”燕凌寒打量着赫云舒,如此说道。 赫云舒笑了笑,道:“在我原本生活的地方,没有皇帝。至于决定一国大事的人,皆是能者居之。所以,对于现在发生的事情,我倒没有特别的感触。” 听罢,燕凌寒点了点头,尔后眼睛一亮,道:“你说能者居之,难道,你也认为我应该做这个皇帝?”xdw8 “你应不应该做这个皇帝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的夫君,的确是大渝最有能力之人。现在回想起来,皇兄之所以突发奇想要考核皇子,并非如你我所想的那样是为了选定储君,而是为了让你明白,任何一个皇子继位,都不如你继位。因为他们之中的任何一个人,都比不上你。” 燕凌寒恨恨道:“平日里也没见他有多聪明,这一次,倒是被他完完全全蒙在鼓里!” “那是因为我们都没有想到,他居然做了这样的一个决定。那么,对于现在这件事你是如何打算的?” “自然是找到皇兄,抓他回来做皇帝。他休想用皇帝之位困住我。” 赫云舒却是一笑,笃定道:“这一次,任凭你的本事再大,只怕都找不到皇兄。” “为何?”燕凌寒疑惑道。 毕竟,以他的本事,找到一个人,还不是一件轻轻松松的事情? “现在看来,皇兄有这个决定由来已久,也做了最万全的打算。既然如此,他又怎会被你轻易找到呢?再者说,要想找到一个人,必须先找到关于他的蛛丝马迹,可按照现在的情形来看,咱们什么线索都没有。看来,他是藏起来了。” “我就算是掘地三尺,也要把他给挖出来!”燕凌寒信誓旦旦道。 赫云舒端起桌子上的茶喝了一口,尔后打量着燕凌寒,都:“我倒是觉得,你来做这个皇帝,也不错。你现在推辞不受,是因为矫情吗?” “我矫情个屁!”燕凌寒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尔后又慌忙认错,“娘子,我这么说可不是因为你问的话。而是这做皇帝实在是辛苦,我若是被政务缠身,陪你的时间就少了。这可不是我想要的生活。” 赫云舒嫣然一笑,道:“辛苦是辛苦,但是能够为百姓做事,也算是一件功德无量的好事。总之,我把我的意见摆在这里,对于你来做这个皇帝,我不反对。” 燕凌寒惊愕地看着赫云舒,没料到她的态度竟是如此的坦诚。 赫云舒笑笑,什么也没有说。 她的确是希望燕凌寒来做这个皇帝,不为别的,只为了有朝一日,她不得不离开的时候,燕凌寒仍然有事可做,不至于为了她的消失而意志消沉。他是个心中有百姓的人,以往,他可以抛下一国王爷的尊位陪她远走大魏,但是,他若身为大渝之主,是不可能丢下一国百姓不管不顾的。 他做不出这种事。 那么,仅仅是为了这个期许,她也会支持燕凌寒为帝。 但是同时,她心里也清楚,因为燕凌寒从未期待过这个位子,所以眼下让他一瞬间接受,是一件很难的事情。 左右还有时间,不急。 眼下,燕凌寒不肯接受这个位置,而外面的人也毫不退让,牢牢地守在铭王府门口,且越聚越多。 他们甚至宣称,若是燕凌寒不同意登基为帝,就跪死在这里。 一方不愿意为帝,另一方偏偏以死相逼,要让他为帝,面对着这两方僵局,燕凌寒有些暴躁,赫云舒倒是不急。 应对眼下这个局面,她还是有法子的。 正文 第两千一百三十一章 本王心里有数 赫云舒应对这个僵局的法子很简单,那就是两不得罪。 对燕凌寒,她不催促,也不劝说什么,只默默陪伴。 对跪在外面的那些人,赫云舒命人送去饭菜,至少,这可以保证他们不至于因为长时间跪地而晕倒。 这一日,转眼就到了黄昏时分,外面的那些人,还是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而燕凌寒这边,也没有松口。 他派出了全部的暗卫去查燕皇甚至是刘福全的下落,却是毫无音讯。 燕皇这个人,好像是彻底消失了,怎么都找不到他的踪迹。 面对赫云舒的时候,燕凌寒被气乐了:“这次,他是变成老鼠了么?竟是完全找不到踪迹!” 赫云舒走过去,一边为燕凌寒按着肩膀,一边轻声说道:“我看啊,皇兄这次是铁了心了。咱们的暗卫用来寻找旁人倒是得心应手,但是用来找皇兄,怕是就有些力不从心了。最不济,他也是做过皇帝的人,富有天下,他若是找准一个地方藏身,你我是找不到的。” “我就不信,他能一辈子不出来!” “至少,在你同意登基为帝之前,他不会出来。” “那就看谁能坚持到最后了!”燕凌寒坚定道。 赫云舒笑笑,不再说什么。 这一晚,那些人依然跪在铭王府外。 是夜,夜色漆黑,然而他们依旧直直地跪在那里,脸上的神情坚定无比。身子虽然是跪着的,却如同山崖间的青松,迎风挺立,傲然不倒。 铭王府内,燕凌寒辗转反侧,一夜未眠。 夜半时分,他看向同样醒着的赫云舒,道:“你说,外面这些人能坚持多久?” “这个嘛,不好说。” 之后,燕凌寒一阵沉默。 赫云舒看向他,除了紧紧握住他的手,并不多说什么。 有些决定,须得他自己来做。 第二日,外面的人依旧如此。 到了第三日,外面这些人仍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看样子,他们似乎是做好了打持久战的准备,送去的饭菜他们照吃不误,送去的茶水也不拒绝,但他们就是跪在那里,除了去方便的时候,丝毫也不挪窝。 铭王府内,燕凌寒愤愤道:“他们这些人是要做什么?平日里每日忙碌,还有那么多事情完不成。如今倒是清闲了,一个个跪在那里,什么都不做,难道就让这事情一件件积压下来不成?” 听到他这样说,赫云舒就知道,燕凌寒心中的那根弦,已经有些松动了。 她笑笑,道:“他们都不急,你急什么?” 听赫云舒如此说,燕凌寒走过去,捏了一下她的脸颊:“你这小坏蛋!” 赫云舒打掉他的手,莞尔一笑,道:“我怎么觉得,你这是沉不住气了呢?” “我有吗?”燕凌寒反问道。 赫云舒亦是反问道:“你没有吗?” 燕凌寒深深地看了赫云舒一眼,没有说话。 这时候,有暗卫来禀报道:“主子,外面有人喊冤。” 燕凌寒皱了皱眉,道:“喊冤要么去京兆尹,要么去大理寺,来我府上做什么?” “主子,如今京兆尹府尹和大理寺寺卿都跪在外面,不理事,所以喊冤的人就到咱们府上来了。” 对于这件事,燕凌寒尚未发表态度,紧接着又有暗卫来禀报道:“主子,清河县来人,说他们的县官贪污公款,请王爷派人处置。” 燕凌寒瞪了瞪眼睛,道:“这些事不是有专门的人去处理吗?怎么也……” 后面的话,燕凌寒懒得说了。 暗卫如实道:“主子,如今户部、吏部的人都在外面,也不理事。所以……” 燕凌寒怒极,一巴掌拍在一旁的桌案上,道:“出去传话,就说是本王的命令,让跪在外面的这些文武百官一个个去衙门里做事,谁若是敢偷懒懈怠,本王必不轻饶!” “怕是不成。”暗卫为难道。 “如何不成?” “主子,刚刚属下就是这样说的。但是,这些个朝臣说了,国不可一日无君,若无君主坐镇,他们实在是不知道事情该如何办。” 燕凌寒再一次被气乐了:“瞧着这意思,他们是要用这个来逼迫本王就范了?” 暗卫噤声,不敢言语。 赫云舒挥了挥手,示意暗卫出去。 尔后,她看向燕凌寒,道:“想必,这就是皇兄的后手。他算准了你不可能不顾百姓的死活,百官一天不做事,不知有多少事情要积压下来。而这积压下来的事情,事关百姓民生,甚至是他们的生死,不可大意。” “皇兄这一次,下的赌注倒是挺大的。” “所以,夫君,你要仔细考虑一下这个问题了。” 燕凌寒点点头,不再言语。 又过了一个时辰,燕凌寒唤过暗卫,道:“让他们都回去做事,至于他们所求之事,我准了。” 暗卫应声,慌忙去外面宣布。 然而,仅仅是暗卫去宣布,外面的这些人半信半疑,非要让燕凌寒当面说。不然,他们依然不会离去。 如此,燕凌寒只得出去。 当他站在铭王府门口,朝着前面望去,心中受到了不小的震动。 如今跪在铭王府门前的,有各位皇子,有宗室王爷,也有文武百官,但是更多的,是许许多多的寻常百姓。 他们跪在那里,黑压压的一片,看不到尽头。xdw8 见状,燕凌寒不禁有些疑惑,当真有那么多人想要让他为帝么? 疑虑只是一瞬间,他很快就宣布了自己的决定:“各位回去做事,明日金銮殿上,本王自有交代。” “陛下,为君者不可妄言,还请一定遵守承诺。” 燕凌寒看了那说话的朝臣一眼,尔后道:“本王心里有数。” 就这样,得到了燕凌寒的承诺之后,百官一一散去,百姓们也散了。 燕凌寒回府,依旧是该做什么就做什么。 瞧着他的状态,赫云舒倒觉得,他并没有准备好做这个皇帝,怕是有什么后手。 果然,第二日,金銮殿上,燕凌寒一开口,就让守在当场的皇子王爷以及一众朝臣惊讶万分。 正文 第两千一百三十二章 沉不住气的那个人 这一日,在朝臣的瞩目中,燕凌寒箭步走上汉玉石阶,在龙椅前站定,尔后转过身来,看向下面的朝臣,道:“日后,本王会意摄政王的身份暂理朝政,待皇兄归来,自然是一切如初。这皇位,是他的。” 这下,朝臣和一众皇子王爷都瞪大了眼睛,彻底惊呆了。 有朝臣站了出来,道:“铭王殿下,昨天,您明明是答应了啊。今日怎么好反悔呢?” “本王何时答应了?”燕凌寒反问道。 这朝臣张了张嘴,什么话都没说出来。 他仔细回想了一下,昨天燕凌寒只说是自会给出交代,但至于给出怎样一个交代,却没有说清楚。 如今看起来,是他们想当然了。 这时,燕曦泽站了出来,道:“皇叔,此事是父皇亲自定下的。他能做出这个决定,就是无限地信任您,相信您能够做好这件事。所以,皇叔,请您务必择日登基。” 燕凌寒微眯着眼睛,看着燕曦泽,道:“本王做事,向来不喜欢他人说三道四。倒是六皇子你,是因为本王往日待你和颜悦色惯了,你便以为自己可以在本王面前破例吗?” 燕曦泽神色一变,道:“皇叔,侄儿不敢。” “不敢?”燕凌寒重复着这两个字,顷刻间面如寒霜,“都已经做了的事情,还说什么不敢?来人,将燕曦泽押去天牢,择日处置!” 朝臣闻言,皆是震惊之色。 有人刚刚站出来,想要说些什么。 燕凌寒便已经在他开口之前说道:“既然你们希望本王来做事,做这么一个摄政王已然是本王所能够做到的极限。可哪怕是身为摄政王,本王依然有无上的权力。怎么,如今连处置一个皇子的权力都没有了吗?” 他这般一诘问,原本想开口为燕曦泽求情的人就退了回去。他们心里都清楚,在大渝,没有人能抵挡来自于铭王燕凌寒的怒意。 很快,禁军从外面冲进来,将燕曦泽押走了。 瞬间,金銮殿上,鸦雀无声。 燕凌寒冷声宣布道:“本王即日起身负大渝摄政王之职,特命尔等现在各回衙门,各司其职,不得懈怠。否则,本王决不轻饶!” 他的话,声色俱厉。 这一刻,人们再次回忆起了关于燕凌寒的传言。他原本就是战场杀伐之人,杀人不眨眼,谁若是敢触了他的霉头,是要掉脑袋的。 故此,燕凌寒宣布之后,众人慌忙应“是”,然后退了出去,各自去做事。 朝臣离开,燕凌寒便去了勤政殿,处理积压的奏折。 而朝臣各自离开之后,燕曦泽被燕凌寒亲自下令押去天牢的消息也很快传遍了整个京城。 人们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燕凌寒摄政后的第一件事情,居然是处置燕曦泽。 但不管如何想不到,这件事已经成为定局。燕曦泽的确是被禁军亲自押送,去了天牢。 这一幕,许多人都瞧见了,做不得假。 这一日,燕凌寒一整日都待在勤政殿,直到黄昏时分,才将积压的奏折处理完毕。 之后,他走出勤政殿,准备回铭王府。 这时,有个内侍匆匆而来,在他面前跪了下来,谦卑道:“奴才小德子,见过王爷。” “你是?” “奴才是刘大总管的徒弟,他走之前,曾嘱咐他走之后,让奴才暂时代替他的职务。” “哦。”燕凌寒轻描淡写的应道,之后就准备继续往前走。 “王爷!” 这时,小德子再一次叫住了他。 燕凌寒回身,看向小德子,面带询问。 此刻,小德子苦着一张脸,道:“王爷,如今后宫事务无人处理,还请王爷示下,该如何办?” “后宫事务自然由皇后娘娘处理,来问本王作甚?” 小德子忙说道:“王爷许是不知,陛下离开后,皇后娘娘也跟着不见了。奴才遍寻后宫,都没有找到她。想必,是随着陛下一起离开了。只是后宫事务繁多,如今无人处理,实在是难办。” 燕凌寒皱了皱眉,道:“那如今这后宫,还有什么能够管事的人吗?” “以往,倒是元嫔娘娘曾帮着皇后娘娘处理后宫事务,眼下她……” 想到元嫔,燕凌寒心中不禁多了几分恨意,这个狠毒的女人,想要用毒蛇残害小灵毓,这个仇,她不会忘。 “本王记得,皇兄亲自下令,要将她处死。以往不过是念着尚是新年,才没有处置。如今新年已过,该处置了。” “是,王爷的意思,奴才知道了。只是这后宫诸事,该找何人处理,还请王爷拿个主意。” 燕凌寒不禁揉了揉眉心,他真是没想到,他这位皇兄溜之大吉之后,他除了要帮着处理政务,还要帮着他料理家务事,这可真是不容易! 这后宫极大,妃嫔和奴仆也不在少数,他可没心思去处理。 于是,他随口问道:“眼下这后宫之中,可还有身居妃位之人?” “回王爷的话,有的。陛下当初晋封皇后娘娘为后之时,还册封了四位后妃,分别是贤妃……” 小德子的话尚未说完,燕凌寒便已经一锤定音,下了决定:“那便让贤妃暂时替皇后处理后宫事务吧。” 小德子张了张嘴,什么话都没说出来。这就决定了,当真如此随便么? 不过,这话他可不敢当着燕凌寒的面说,慌忙应了。 燕凌寒没有再逗留,直接回了铭王府。 王府内,赫云舒和孩子们正等着他回来吃饭。 见燕凌寒风尘仆仆地回来,两个孩子就先扑了上去。 燕凌寒一左一右抱过他们,乐呵呵的走向赫云舒,道:“娘子可想我了?” “当然。”赫云舒笑着应道。xdw8 燕凌寒凑过去,不管两个孩子还看着,就毫无顾忌地亲吻了赫云舒的脸颊。 赫云舒笑笑,招呼他坐下吃饭。 饭桌上的气氛轻松愉快,将燕凌寒一天来的疲惫和劳累一扫而空。 吃过饭,他牵着赫云舒的手去散步。 一路上,赫云舒只说家事,不提其他。 这下,沉不住气的那个人,倒变成燕凌寒了。 正文 第两千一百三十三章 此一时,彼一时 沉不住气之后,燕凌寒看向赫云舒,问道:“为什么不问我为何将曦泽押入天牢?” “纵然我不问,如今你不也要告诉我了吗?”赫云舒笑着说道。 这下,燕凌寒恍然大悟,道:“原来,你是要先让我沉不住气啊。” “倒也不全是。只是你这样做的原因,我猜了个大概。” “是么?”说着,燕凌寒搂住了赫云舒的腰,把她往自己身边带了带,道,“娘子,那你倒是说说看,你猜出的原因是什么?” “其一,你退而求其次,不做皇帝,要做这摄政王,必然有臣子不愿意。在这样的情况下,你是一定要杀鸡儆猴的。恰好这个时候,曦泽站了出来,很不幸地成为了那只鸡。因为你原先名声不好,又是战场杀伐之人,所以,你处置了曦泽,旁人就不敢再说什么了。” 说到这里,赫云舒不往下说了。 燕凌寒催促道:“还有呢?” “其二嘛,你与曦泽走得近,我估摸着他也能猜出你这样做的原因,不会心存怨怼。而你呢,做起这件事来也就更加没有顾忌了。这其三嘛……” 说着,赫云舒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燕凌寒,脸上满是笑意。 燕凌寒凑上去,亲吻了她粉嫩的脸颊,道:“果然,知我者,娘子也。为了这其三,娘子也要好好配合我才是啊。” “当然。” 第二日一早,燕凌寒去上早朝,之后在宫里用了饭,便去勤政殿处理奏折。 连着看了许久的奏折,燕凌寒当真觉得,这看奏折可真不比上阵打仗轻松。单单是坐在这里,拿着一支朱笔写个不停,就足够难熬了。 于是,批阅了一会儿之后,燕凌寒放下朱笔,揉着眉心。 这时,守在外面的小德子进来禀报道:“王爷,有一位赵家的小姐求见。” 见状,燕凌寒就知道,赵云卿来了。 只不过,表面上他还是装作不知道似的,问道:“哪个赵家的小姐?” “是上将军那个赵家。” “好,让她进来。” 小德子慌忙应声,退了出去,很快将赵云卿带了进来。 时隔多日,再一次见到赵云卿,燕凌寒非常意外。 原本,赵云卿是那样一个恣肆飞扬的女子,可现在的她,穿着一身灰色的衣裙,老气横秋的,根本不像是这个年龄的人。 因为头部受伤,此时她的头上裹着一块灰色的头巾,不仅遮住了她的脑袋,连带着也遮住了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眼睛。 若不是赵云卿自己自报家门,燕凌寒也想不到,这会是赵云卿。 “臣女赵氏云卿,见过王爷。” 燕凌寒抬了抬手,道:“不必多礼。你来,有事?” “是。” 赵云卿说了这一声“是”之后,燕凌寒就等着她的下文,没料想,她倒是不往下说了。 燕凌寒抬眼看了看她,道:“有事便说,无事便回去。本王公务繁忙,有很多事情急需处理。” “王爷,臣女此来,是想问一问,王爷准备如何处置六殿下?” 燕凌寒剑眉微挑,声音也拔高了几分:“你倒是好胆气!昨日在金銮殿上,你父亲身为臣子,尚且不敢拿这句话来问本王。而你,又是以什么身份来问?” 赵云卿的身子一震颤抖,看起来,她很紧张。 看着她的样子,燕凌寒就知道,她必定已经去过铭王府了。 只不过,因为他与赫云舒事先沟通过,这赵云卿一定是没得到什么答案。若不然,她不会找到宫里来。 燕凌寒显露出没什么耐心的样子,冷声道:“若是无话可说,便退下吧。” “王爷!”赵云卿突然开口,声音凄厉。之后,她直直地看向燕凌寒,语气随之弱了几分,“王爷,六殿下素来敬重您,他历来行事,也都是按着您所说的去做。对您,他从无忤逆之举。您能不能,就原谅他这一次的鲁莽呢?” 燕凌寒瞥了她一眼,道:“这样的话,已经有几人来同本王说过了。你再说,也没什么新意。更何况,其身不正,其言不明,你来求本王放了他,师出无名。所以,本王也不可能应允你什么。再者说,也休要再与本王提及昔日的种种,须知,此一时,彼一时也。” 像是无法承受这话似的,赵云卿后退了两步,身体颤抖,克制了许久才堪堪稳住身形。 她站定,道:“这一次,王爷当真是不肯手下留情了么?” “不是本王不肯手下留情,是他这一次公然忤逆本王,是本王所不能容忍的。仅此而已。” “王爷会要他的命吗?”赵云卿声音颤抖,如此问道。 “或许会,或许不会。不过,如今他已身在天牢,天牢之中,环境恶劣,一天死几个人还是很常见的事情。” “王爷!”赵云卿的声调随之拔高,大声道,“他是六皇子,纵然出身不高,可从未做过错事,更从未有过牢狱之灾。难道,王爷就不能念在往日的情分上,放他一条生路吗?那天牢是什么地方,岂是他这样尊贵的人能去的?” “尊贵不尊贵的,如今他也身在天牢了。你也只能、徒叹奈何了。” 说完,燕凌寒不耐烦地摆摆手,示意小德子将赵云卿带下去。 小德子听令,到了赵云卿跟前,扬手向前,道:“请吧,赵小姐。” 赵云卿不死心,还想要说些什么。 小德子忙警告道:“赵小姐,您若是自己不出去,奴才就得找人来‘请’您出去了。” 在“请”字上,小德子加重了语气,尽显威胁之意。 赵云卿面色苍白,只冷冷地盯着燕凌寒。 燕凌寒并不看她,早已开始批阅奏折。故而她看到的,也只是燕凌寒不动声色的脸罢了。 但,赵云卿并没有要出去的意思。 小德子知道燕凌寒的脾气,不敢怠慢,忙招招手,叫了两个禁军进来。 很快,这两个禁军一左一右,抓住赵云卿的胳膊就把她往外拖。 赵云卿是有几分功夫的,盛怒之下,她用尽全身的力气,挣脱了禁军的钳制,尔后拿出一物,高高举起:“王爷可认得这个?” 燕凌寒看过去,这一看,倒是吃惊不小。xdw8 正文 第两千一百三十四章 老狐狸 此刻,赵云卿手里拿着的,是象征皇子身份的金册玉碟。 毫无疑问,这是燕曦泽的。 燕凌寒倒是没有料到,燕曦泽看着不声不响,却已经将这么重要的东西交给了赵云卿。 这东西对于一个皇子来说,可以算得上是身家性命了。 赵云卿看到了燕凌寒眼神中的惊讶,当即便说道:“王爷,这东西,您不会不认得吧?” “自然是认得的。”燕凌寒轻描淡写道。 赵云卿手里紧攥着那金册玉碟,颇有一股视死如归的架势:“王爷,今日您若是不答应放了六殿下,臣女便毁了这金册玉碟,同时昭告世人,是王爷您逼我毁了这东西。是您狼子野心,想要屠杀皇子,以此来巩固自己的地位。” 这话若是换了旁人说,燕凌寒必定会勃然大怒。 只是,说这话的人是赵云卿,燕凌寒知道她是为了燕曦泽才豁出去的,所以心里并不生气。 但是,心里不生气,不代表表面上不显露出来。 表面上,燕凌寒生气极了,他拍案而起,怒声道:“赵云卿,你可知,触怒本王的下场?” “王爷一怒,浮尸千里。这一点,臣女自然是知道的。可王爷莫要忘了,这天下间,还有公理二字。王爷若是忘了这二字,怕是不能服人吧?六殿下不过是说了句在您看来不中听的话,想来还不至于因此丢了性命。您若是一意孤行,就别怪臣女颠倒是非了。” 赵云卿的声音里,透着无尽的颤抖。 她在害怕。 虽然她在极力克制自己这种害怕的情绪,但还是或多或少地显露了出来。 燕凌寒薄唇轻抿,道:“看来,赵家倒是养了一个好女儿。不过,你别忘了,本王从来不是一个被名声所累的人。想必你也听说过,本王有可止小儿夜啼的恶名,既然有此恶名,再加上一个斩杀亲侄子的罪名,也不算什么。再者说,本王既然准备对他下手,自然会做足罪名,让任何人都挑不出错处来。所以,即便今日你毁了曦泽的金册玉碟,也全无用处。” “你……”这一次,赵云卿无话可说。 她原本以为,自己拿出这金册玉碟,可以用名声来让燕凌寒就范,却没有想到,燕凌寒这个人,根本不在乎所谓的名声。 可这,已经是她最后的筹码了。 赵云卿紧咬着下嘴唇,恶狠狠地看着燕凌寒。 燕凌寒淡然自若,并不看她,依旧批阅奏折。 小德子见状,忙让禁军将赵云卿拉了下去。 这一次,禁军做足了准备,哪怕是赵云卿拼命挣扎,也无济于事。 带走赵云卿之后,小德子很快回来复命,禀报道:“王爷,奴才已经命人将赵小姐带出宫门,若无宣召,她不会再进来了。” “很好。”燕凌寒随口应道。 这时,小德子担忧道:“王爷,这位赵小姐毕竟是上将军家的女儿,而这位上将军和定国公府的赵夫人是亲兄妹,今日这般对待她,王妃娘娘那里,是不是不好交代呢?” 燕凌寒冷眼看过去:“照这么说,你是在为本王考虑?” “算是……吧。”接触到燕凌寒那冷厉森然的目光,小德子语无伦次道。 燕凌寒冷笑一声,道:“本王需要你为我考虑?” 小德子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噤若寒蝉道:“王爷饶命,是奴才僭越了。” 燕凌寒没再看他,只冷声道:“出去!本王做事,不喜欢有人在身边。若是无事,你就待在外面,不准打扰。” “是。”说着,小德子颤抖着身子,诚惶诚恐地退了出去。 燕凌寒瞥了他一眼,知道这小子过不了多久肯定还会进来的。 他刚才之所以如此咄咄逼人,不过是想逼迫赵云卿去走另外一条路。顺便,让她认清自己的心。 果然不出他所料,刚刚过去了不到两刻钟的时间,小德子再次走了进来。 这一次,他的脚步放得很轻,额头上还流着冷汗。xdw8 不过,即便是这脚步声很轻,燕凌寒还是听到了。 他抬头,看向小德子。 小德子吓了一跳,忙停下来,像一只受到惊吓的小兔子。 他慌慌张张道:“王爷,奴才有要事禀报。” “讲。” “禀王爷,那位赵小姐出宫之后,并未回赵府。反倒是去了京兆尹衙门,刚刚传来消息,说她……她……” 后面的话,小德子却是说不出来了。 “她怎么了?”燕凌寒随口道,就好像什么都不知道似的。 “她敲响了通天鼓,说要状告王爷有杀戮之心,连自己的亲侄子都不放过。” “哦。” 原本,小德子以为燕凌寒会生气,却没料到他的态度竟是如此的随意,就好像这件事和他全无干系似的。 小德子壮着胆子问道:“王爷,这件事,要如何处置?” “如何处置是京兆尹府尹的事情,就这么一点事情,还需要本王亲自过问?”燕凌寒反问道。 “不……不需要。” 说完,小德子就告退,准备出去。 “慢着!”这时,燕凌寒叫住了他,“这赵云卿状告本王要杀戮自己的亲侄子,是以什么名义状告的?据本王所知,这通天鼓是不能为毫无关联的人所敲的。” 小德子忍不住擦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心道,这个问题重要么? 不过,燕凌寒既然问了,小德子还是如实答道:“据传来的消息,这位赵小姐是以六殿下未婚王妃的身份状告王爷的。为了证明身份,她拿出了一枚六殿下的贴身玉佩和六殿下的金册玉碟,说是六殿下的定情信物。” “哦,既然她用情如此之深,你便去告诉京兆尹府尹一声,让这赵云卿去和燕曦泽作伴吧。” “王爷,六殿下如今人在天牢啊。”小德子惊愕道。 “是又如何?” “王爷,您怕是忘了,在平定海族一事上,这位赵小姐是立下了功劳的,当初陛下在位的时候多有嘉奖,很是看重。” 燕凌寒剑眉微挑,道:“本王刚刚说的话,还需要再重复一遍么?” “不……不需要。”小德子吓得话都说不囫囵了,慌忙退下。 他走之后,燕凌寒倒是笑了,像一只阴谋得逞的老狐狸。 正文 第两千一百三十五章 他那样开心 笑过之后,燕凌寒继续批阅奏折,心情愉悦。 宫外,京兆尹府尹很快就得到了宫里传出的消息,命人将赵云卿押入天牢,一刻都不敢耽搁。 被人押着往天牢而去,赵云卿万念俱灰。 想到自己再也救不了燕曦泽,她的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难受。 就这样,她一路心如死灰,去了天牢。 奇怪的是,到了天牢之后,她的心情反倒是平静了下来。 既来之,则安之,既然救不了他,那么,能陪着他走完人生中最后一程,此生也算是没有遗憾了。 天牢里的狱卒带着赵云卿,一路往里面走。 纵然赵云卿不曾来过天牢,也知道越往里面,关押的犯人所犯的罪责也就越严重,大多都是必死之人。 她的心里,满是惋惜。 她知道,燕曦泽是那样好的一个人,品性高洁,又有大才,他原本应该站在众人顶礼膜拜的位置上,施展他的平生抱负。而不应该待在这阴暗潮湿的天牢里,悄无声息地失去性命。 想着这些,赵云卿一路往里面走,走过一个拐角之后,那狱卒冷声道:“关押六殿下的地方就在前面了,你自己过去吧。” 赵云卿微微有些诧异,原本,她以为到了这里,都是要戴上脚镣的。没想到,这狱卒非但没有让她戴上这些刑具,还让她自己去里面。 不关牢门么?不怕她跑了么?还是说天牢之中守卫森严,进了这里面就插翅难逃? 赵云卿满腹疑虑,往里面走去。 走着走着,牢房里那股子特有的霉味儿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阵清新淡雅的兰花香。 再次经过一个拐角之后,赵云卿眼前一亮,豁然开朗。 她简直不敢相信,此刻她所看到的一切,居然是在牢房之中。 眼前的这个房间,布置得干净整洁,甚至还分了里间和外间。 里间和外间之间用两扇玉面屏风隔开,外面摆着一张桌子,上面放着刚沏好的茶水,还冒着热气。 赵云卿有些错愕,试探性地唤道:“六殿下?” 很快,有人从里面走了出来,正是燕曦泽。 看到赵云卿来,他很意外:“你怎么会来?” 听他这样问,赵云卿的眼泪扑扑簌簌地往下落,说不出话来。 燕曦泽的一颗心全乱了,忙扶着她坐下,轻声安慰着。 好不容易平静心情之后,赵云卿才将自己今日所做的一切和盘托出,这其中,自然少不了对燕凌寒的怨怼之言。xdw8 原本,赵云卿以为,听完她的话,燕曦泽会生气。 没料想,她说完之后,燕曦泽却是激动地抓住了她的手,道:“你说,你是以我未来正妃的身份敲响通天鼓的?” 赵云卿瞪大了眼睛,尔后脸颊泛红,有些不好意思。 按照大渝律例,这通天鼓设在京兆府衙门的大门口,为的就是让那些无处伸冤的人诉明冤情,却也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若非含冤者本人敲这通天鼓,那么代为敲响通天鼓的人,必得是含冤者的亲属,若不然,是不能敲的。 “我、我是没办法才这样的。”赵云卿局促道,恨不得当场找个地缝钻进去。 燕曦泽却是喜不自胜,张开双臂抱住了赵云卿。 赵云卿身子一震,瞬间大脑一片空白。 这怀抱这样稳健有力,是她曾经期待了无数次的。那样深情、那样炽热,那样的、令人心醉。 可自她受伤之后,对于这来自于燕曦泽的怀抱,她连想都不敢想了。 在她看来,燕曦泽那样好的人,该有最好的女子来陪他,而她受了伤,再不复往日的容颜和面貌,是不能和他站在一处的。 这,也是她一直拒绝他的原因。 此刻,如此突兀地被燕曦泽抱在怀里,她的心中,五味杂陈。 起初,她的两条手臂僵硬着,不知该如何反应。然而,一想到燕曦泽命不久矣,她不知从哪里来的勇气,也紧紧地抱住了燕曦泽。 得到回应的燕曦泽心中一阵狂喜,一下子就将她整个人抱了起来,朗声大笑。 他那样开心! 尔后,他低头,在那双明亮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的笑脸,他忍不住更低一些,想要看得更清楚一些。 赵云卿却是忍不住要躲,不知为何,看到赵云卿躲闪的动作,燕曦泽却是迎难而上,隔着面纱吻住了她的嘴唇。 他吻得很生疏,却又那样炽烈,像是往昔那些日子里所有积聚的热情,都在这一刻迸发而出。 电光石火间,赵云卿整个人都傻掉了,不知今夕何夕,不知身处何地。 而皇宫之中,燕凌寒已经处理完所有的奏折。 做完这些,他招手唤出暗卫,问道:“可有皇兄的下落?” “暂时还没有。” “这一次,他倒是好手段,藏得这么深。仔细想一想,有没有什么漏掉的地方。” “是,主子。” 这时,燕凌寒像是想起了什么,问道:“对了,天牢那里,可还好?” 难得见燕凌寒如此八卦,暗卫一愣,继而道:“还好。” 燕凌寒的嘴角,浮现出阴谋得逞的笑意。 自从赵云卿受伤,燕曦泽放弃太子之位,这件事前前后后都小半年的时间了,单单是燕曦泽到赵府去,也有几个月了。可二人之间的关系,却是始终没有进展。 刚好这一次,他趁着杀鸡儆猴的时机让燕曦泽暂时去天牢住几天,顺便给赵云卿下一剂猛药,让她看清楚自己的心。 果然,危难时刻见真情,这不,赵云卿不是乖乖以燕曦泽未来正妃的身份敲响通天鼓了么? 既然承认了,就别想抵赖了。 如此,也算是让燕曦泽住几天天牢的补偿吧。 想着这些,燕凌寒心情愉悦,连带着午饭都多吃了一些。 不知为何,昨日和今日连番批阅奏折,很是疲惫,燕凌寒就进了勤政殿内的隔间,准备休息一会儿。 这一睡,便有些睡意昏沉。 迷迷糊糊中,燕凌寒闻到了一股女子的香味儿,这香味儿如梦似幻,极具诱惑力。 意识到这一点的瞬间,他一下子就清醒了。 这,不对! 正文 第两千一百三十六章 我看谁敢! 燕凌寒之所以瞬间清醒,是因为赫云舒从不喜欢用什么香料,她的身上,只有一股好闻的让他欲罢不能的体香。 故而,这突如其来的香味儿让他警觉。 燕凌寒猛然睁开眼睛,看到的就是一个女子逼近的脸,此刻,她衣不蔽体。可恨的是,此刻这女子的手正落在他的脸上。 这不是梦! 燕凌寒怒极,一出手就断了这女子的手臂。 女子一声痛呼,倒在了地上。xdw8 燕凌寒一跃而起,刚刚站稳身子,却有一种从未有过的眩晕感。 他被人下药了! “来人!”燕凌寒大声道,同时,他的手扶住了一旁的柱子。 继而,他看向倒在地上的那个女子,目光阴冷。 他确认,这张脸,是他从未见过的。 他懒得与她多说,更觉得这间屋子里有些不大对劲,于是拼着最后一丝清醒朝着外面踉踉跄跄地走去。 那女子挣扎着站起身,想要朝燕凌寒扑过去。 只可惜,那断臂之痛让她难以忍受,她很快就倒在了地上。 而燕凌寒已经到了外面,看到了疾奔而来的小德子。 燕凌寒冷厉道:“你是怎么做事的?怎么能让人随随便便进本王的房间?” “王……王爷,那位是您亲自选定主持后宫事务的贤妃娘娘啊。” “狗屁的贤妃!来人!” 很快,暗卫现身,见燕凌寒这个样子,也知道他情况不大对,当即十分警惕。 “让百里星宇速来!” “是,主子!”暗卫应声,很快离去。 这时,燕凌寒只觉得身体里有无数只蚂蚁在爬来爬去,难受极了。 于是,他很快点了自己心脉处的两处穴位,这才堪堪稳住身形,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尔后,他看向小德子,冷声道:“说,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件事从头到尾,一一说来。” “是,王爷。之前您刚刚进去不久,贤妃娘娘就来了。来的时候手里还端着一碗汤,说是见您批阅奏折辛苦,便来送汤给您。奴才本不愿让她进去的,可是她说,她说……” 说到这里,小德子倒是不敢往下说了。 “说!”燕凌寒重重地一拍桌案,冷喝道。 小德子吓得跪了下来,浑身颤抖:“王爷,贤妃娘娘说,她与您关系匪浅,若不然,王爷又怎会将管理后宫事务的重任交到她手上呢?奴才想了想,觉得她说得在理,不敢不放她进去。” 说到后面,小德子的声音弱了很多。 燕凌寒冷哼一声,这贤妃,倒是好计策。 选这所谓的贤妃处理后宫事务,不过是觉得谁都可以。现在看来,他的无心之举,倒让这位贤妃娘娘多想了。 “传本王的命令,将贤妃幽禁在她的宫院之中,待皇兄回来之后,再行处置。” “是,王爷。” 很快,贤妃被禁军拖了出去。 又过了一会儿,百里星宇匆匆而来。 他的手在燕凌寒的手腕上一搭,当即变了脸色。 “怎么了?”燕凌寒从牙缝里挤出这么几个字。 此刻,纵然他刚刚点了心脉处的两个穴位,但身体依旧很难受。甚至,因为这极力的克制,他的手都在微微颤抖。 “有人给你下了药,这药极为霸道,叫媚情。” 单单是听到这个名字,燕凌寒就猜出这药是个什么明堂了。 “既然如此,配药吧。”燕凌寒说道。 “此药,无解。” 燕凌寒看了百里星宇一眼,道:“什么叫无解?你百里世家医毒双绝,若是连简简单单的一个媚药都解不了,这医毒双绝的招牌,只怕也该换换了。” “王爷姐夫,你有所不知。这媚情为天下媚药之王,药效最为霸道,您能忍到这个时候,就已经很不容易了……” 燕凌寒抬手阻止,示意百里星宇不必多言。之后,他起身,摇摇晃晃的朝着外面走去。 百里星宇忙追上去,抓住了燕凌寒的胳膊,道:“姐夫,你是要回府?” 燕凌寒无力的点点头。 “怕是无用。要想解媚情之毒,除非……”说到这里,百里星宇欲言又止。 “除非什么?” “除非,与下药之人合欢。” “滚开!”说着,燕凌寒将百里星宇一脚踹开。 百里星宇纵然倒在一旁,还是朝着燕凌寒的暗卫大喊道:“快!快按住他!将他打晕!此刻他在极力克制,可媚情之毒极为霸道,最终会反噬。若是如此,他性命堪忧!” 暗卫一听这个,自然要首先考虑燕凌寒的安危,顿时围了上来。 “我看谁敢!”燕凌寒冷喝一声,王者之气尽显无遗。 百里星宇急得大喊:“王爷姐夫,这不是开玩笑的时候。这媚药真的很霸道,你不能再忍了。再忍下去,真的会要命的!” “本王,不惧!”说完,燕凌寒紧咬着自己的下嘴唇,很快,就有鲜血流出。 此刻,他气息粗重,脸颊和身上的皮肤都通红通红的,特别是那一双眼睛,几乎要滴血。 百里星宇看出,这是危险的征兆。 他忙上去,转移燕凌寒的注意力,同时示意燕凌寒身后的暗卫,快些将他打晕。 暗卫很快出手,打晕了燕凌寒。 但是,之后该如何做,暗卫们都束手无策。 百里星宇看了看他们,道:“你们之中,谁是老大?” 这时,寒风站了出来。 百里星宇直接道:“刚才的话你也都听到了,我也就不多说了。现在只有一个办法,就是把下药之人带过来,余下的,就不必我细说了吧。” 寒风面露难色,道:“百里大夫,你有所不知,主子对王妃娘娘情深义重,是绝不愿意染指其他的女人的。若不然,主子刚才也不会拼死克制。” 百里星宇也急了:“我当然知道他对云舒姐姐情深义重,可现在事态紧急,充其量,也不过是把那个女人当成解毒工具而已。这件事发生在宫里,只要你们不说,我不说,云舒姐姐就不会知道。可如果什么都不做,你们也就只能等着给你们主子收尸了。” 寒风面色冷肃,他看向其余的暗卫,心里渐渐有了主意。 于是,他出门,准备去将贤妃抓过来。 然而,他刚打开勤政殿的大门,就呆住了:“啊,王妃!” 正文 第两千一百三十七章 你倒是好手段! 门外的人,是赫云舒。 暗卫回王府将百里星宇叫到宫里来,这件事,让赫云舒觉得奇怪。 这些暗卫,原本是在宫中,和燕凌寒在一起的。如果没有特别的事情,不会单独回府。 再者说,若是宫里的什么人出了事,自然可以让宫中的太医来诊治。何须要让百里星宇去? 如此说来,唯一的可能,只能是燕凌寒出了什么事。 一想到是燕凌寒出了什么事,赫云舒自然坐不住,以最快的速度到了宫里来。 她赶到勤政殿的时候,殿门紧闭,可里面说话的声音并不小,她站在外面,什么都听到了。 此刻,寒风惊愕的看着赫云舒,不知该如何解释。 与此同时,百里星宇也瞧见了赫云舒,想要解释什么。 赫云舒没有多言,只冷声道:“去,将贤妃带过来!” 寒风愣了一下,大步离去。 百里星宇有些忐忑,道:“云舒姐姐,这次的事情实在是事出紧急。媚情之毒,既刁钻又霸道,只有这么一种解法。” 赫云舒神色平静,去看了看燕凌寒,见他眼下情况还好,也就稍稍放心了。 之后,她看向百里星宇,道:“你既然知道媚情,那么它的毒理,你可清楚?” “这个自然是知道的。媚情一入体内,便会入血,以最快的速度流遍全身。”说着,百里星宇取出一枚银针,扎在了燕凌寒的手指上。 很快,一枚血珠涌出,表面泛着微微的黑色。xdw8 “云舒姐姐,你看,这便是媚情之毒了。” 赫云舒点点头,尔后取出随身带着的匕首,在燕凌寒的手上割了一道口子,滴了一些血到茶碗里。 很快,寒风亲自将贤妃带了过来。 贤妃被燕凌寒打断了手臂,狼狈不堪。 这时候,赫云舒已经没心思审问她是如何让燕凌寒服下了媚情,只冷着一张脸,拿着匕首上前。 贤妃吓得后退了几步,道:“铭王妃,你疯了!若是杀了我,铭王的毒无人能解,必死无疑。” “你倒是好手段!”赫云舒冷声道。 贤妃得意地笑了笑,道:“铭王妃,你独得铭王殿下的恩宠,自然不知道宫里的女人日子过得有多难。在宫里生存,若是没有本事,早就尸骨无存了。再说了,宫里的女人,谁没有点儿媚药傍身呢,只是,我也没能想到,有朝一日,我会将这药用在铭王殿下身上。没办法,现在陛下走了,我只能找新的靠山,铭王殿下,还不错……啊!” 她得意万分的说着这些话的时候,赫云舒已经用手中的匕首割开了她的手指,鲜血涌出,落在茶碗里。 之后,赫云舒取走茶碗,与另一个茶碗中燕凌寒的血倒在一起。 很快,燕凌寒的血恢复了正常的颜色。 随之,赫云舒看向百里星宇,道:“我想,将这毒妇血中有用的东西取出来,对于你而言,不是一件难事吧?” “当然。”百里星宇信心十足道。 说完,他忍不住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他怎么就没想到有这种法子呢?真是榆木脑袋! “去忙吧。”赫云舒说道。 之后,赫云舒再次提起匕首,到了贤妃跟前。 贤妃面露惊恐,道:“你、你想做什么?” 赫云舒看着贤妃,神色冷漠:“没什么,只是那么一点儿血,只怕是不够。来人,取一个盆子过来。” 一听这个,贤妃的脸就吓白了,她瘫坐在地,连连后退,大声道:“铭王妃,你好大的胆子!我是陛下的妃子,轮不到你来处置我!” 赫云舒冷笑一声,道:“轮得到轮不到,今日你也落在了我手里。胆敢肖想我的男人,你就该知道自己是个什么下场!” 说完,赫云舒一手提起贤妃,将她按在一旁的桌案上,扬起匕首一落而下,齐齐斩断了她的十根手指。 十指连心,贤妃当即一声痛呼,几乎要昏死过去。 赫云舒丢下她,道:“你说得没错,你是皇兄的妃子,我不能处置你。所以,我就先收点儿利息。接下来的日子,你会深刻地明白,什么叫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贤妃身子颤抖,疼的说不出话来。 在赫云舒的授意下,贤妃很快被禁军拖走。 之后,赫云舒招招手,将小德子叫了过来,问道:“从昨日开始,是贤妃处理宫中事务,对吧?” “是,王妃娘娘。”见识了赫云舒的手段之后,小德子心惊胆战,对她是毕恭毕敬。 “将今日中午准备午膳的人,准备茶水的人,以及负责这勤政殿熏香的人统统抓起来,送进慎刑司。命他们好生审问,将今日之事查清。若有必要,亦可审问贤妃,无需顾忌什么。” “是,王妃娘娘,奴才这就去办。” 赫云舒点点头,没有说什么。 贤妃既然负责处理宫中事务,那么,在燕凌寒的饭食、茶水和熏香中动些什么手脚,是很容易的事情。那么,现在的关键是,找出这些人,以绝后患。 而慎刑司的人历来查处宫中事务,在各处安插的也都有眼线,查起这件事情来得心应手,无须她做什么。 事情吩咐下去之后,赫云舒走进去,查看燕凌寒的情形。 这时,百里星宇已经将贤妃的血中有用的东西提取了出来,注入燕凌寒的体内。 很快,燕凌寒通红的全身开始慢慢变得正常,气息也渐渐平稳。 百里星宇的手搭在了燕凌寒的手腕上,如释重负道:“没事了,云舒姐姐。” 赫云舒点点头,道:“这媚情,会对他的身体有什么影响吗?” “会有一些。起初王爷极力克制媚情之毒,用了内力。只怕醒来之后,身体会有些虚弱,需要将养一段时日才能恢复如初。” “没有大碍就好。”赫云舒心有余悸道。 说着,赫云舒紧紧握住了燕凌寒的手。 过了一会儿,燕凌寒慢慢睁开了眼睛。 只是,醒来看到赫云舒的一瞬间,他猛然抽回了自己的手,脸色也变得极为难看。 正文 第两千一百三十八章 你不记得我了? 看到燕凌寒如此反应,赫云舒猛然想到了一种不好的可能,颤声道:“夫君,你不认识我了?” 燕凌寒没有说话,只是看着赫云舒,眼神中有着隐隐的恐惧。 赫云舒看向了百里星宇,想要找一个答案。 刚刚百里星宇明明说过,燕凌寒醒来之后,只是身体会有些虚弱,其余的,并无大碍。那么,现在又是个什么情况? 百里星宇亦是满腹疑虑,将自己的手放在了燕凌寒的手腕上,为他诊脉。 他确认,燕凌寒的脉象除了有些虚浮之外,并无其他的问题。 这一次,连他也迷惑了。 这时,燕凌寒开口道:“百里星宇,你先出去。” 他的声音淡漠至极,不带有丝毫的感情。 百里星宇似乎想到了什么,很快就走了出去。 他走之后,赫云舒疑惑地看着燕凌寒,道:“夫君,你还认得百里星宇,那么,你一定也认得我。既然如此,你并不是失忆了,那你告诉我,你是怎么了?” 燕凌寒咬了咬嘴唇,道:“有件事,我一定要向你坦白。”xdw8 说着,燕凌寒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赫云舒握住了燕凌寒的手,道:“好,你说。” “我被人下了药,是媚药,百里星宇没有解药,他说,唯一的法子就是……” 余下的话,燕凌寒没有再说下去。 赫云舒接过他的话,道:“我知道,唯一的法子就是与下药之人……嗯嗯。” “你知道这个?” “对,我知道这个。怎么了?” 听到赫云舒的话,燕凌寒沉默了很久,之后才以一副视死如归的语气说道:“那你,会因此嫌弃我吗?” 说着,他一直盯着赫云舒,像是在等待一场来自于命运的终极审判。 赫云舒混沌的思绪在这一刻变得清明,原来,他担心的,是这个。 她觉得好笑,却又心疼,于是她上前,紧紧地抱住了燕凌寒,嗔道:“傻瓜。” 燕凌寒不明所以,两只手张开着,却不敢抱上去。 “抱我,傻瓜。”赫云舒命令道。 燕凌寒仍是不敢,像是怕玷污了什么。 赫云舒趴在他的耳边,轻声道:“其实,并未发生什么。我取了那毒妇的血,让百里星宇从里面取出了有用的东西,这便解了你的毒,就这么简单。” “真的?” “当然。不然你以为,我现在会这么轻松的与你说话吗?”赫云舒笑语盈盈道。 燕凌寒暂时松开赫云舒,仔仔细细的打量着她的脸。 的确,她的脸上,只有一览无余的喜悦,除此之外,别无其他。 燕凌寒大喜过望,再次抱紧赫云舒,将她禁锢在床榻间,笑出了声:“看来,是虚惊一场。” 赫云舒捧着燕凌寒的脸,道:“我的傻夫君,就算是你与那贤妃真的发生了什么,我也不会介意。毕竟,她只是一个解毒工具而已。” “可是,我介意。”说着,燕凌寒含住了赫云舒在他脸上游走的手指。 误会解开,燕凌寒的心中,再无任何负担。 平静下来之后,赫云舒问道:“你为何如此在意这个?你们这里的男人,都习惯了三妻四妾,再加上你是为了解毒,原本,你可以理直气壮做这件事的。” 燕凌寒一脸认真,道:“早在我们最初在一起的时候,你就说过,我们要一生一世一双人。这句话,我记得。” 只是,心里的另一层担忧,他没有说出来。他是怕自己做不到一双人,便无法与她一生一世。 但是这话,他不准备说。 听他说完,赫云舒嫣然一笑,道:“嗯,你做的很好。” 然而,一想到自己着了别人的道儿,燕凌寒的心情很不好。 见他如此,赫云舒握住了他的手,道:“以往,你绝不会被人如此算计,那是因为你在咱们府里,都是咱们自己的人。可如今你在宫里,没什么根基,饭食和茶水都是依赖于其他人,如此说来,自然容易出错。不过你放心,接下来你专心政事就好,这些事,交给我。” “这些腌事,我是真不愿意你插手。” “可是,又能怎么办呢?这些事,我已经插手了。哦,忘了告诉你,贤妃的十根手指,被我全部砍掉了。”赫云舒一脸惋惜道。 “杀了也无妨。那么接下来,就辛苦娘子了。” 赫云舒笑笑,将暗卫刚刚端过来的补药递给燕凌寒。 燕凌寒愁眉苦脸地接过,道:“可以不喝吗?” “不可以。这是补身体的。百里星宇说了,你刚刚以内力对抗毒性,身体虚弱,所以要喝些补药补补身体。不然,你若是连路都走不成,还让我背着你不成?” 听赫云舒如此说,燕凌寒乖乖地端起药碗,一饮而尽。 药劲儿上来之后,燕凌寒便有些发困,很快就睡着了。 赫云舒吩咐暗卫守着,然后自己去了慎刑司。 慎刑司是管理宫中人的地方,但凡是犯了错的宫人,都会被关到这里来。只要进了这里,最不济,也会被扒下一层皮来。 赫云舒尚未靠近慎刑司,就听到里面传来声声惨叫。 对此,她并不意外。 她刚刚在慎刑司外站定,很快就有一个中等身材的人走了出来。 出来的是这慎刑司的管事,姓曾,叫曾贵。 此人原本在刑部任职,专门负责审案子,后来被燕皇看中,调到了宫里来,专管慎刑司。 其人铁面无私,宫中各个妃子的账,他谁都不买,只管查清案子的真相,颇为公正,故而在这慎刑司管事的位置上坐了多年,但因为他行事狠辣,又有了一个“曾鬼”的称号。其含义不言自明,无非是说见了这曾贵,便如同见了鬼一般。 此刻,曾贵朝着赫云舒恭恭敬敬地行礼,道:“下官曾贵,见过王妃娘娘。王妃娘娘此来,可是问询刚刚布置下来的案子?” 赫云舒点点头,道:“正是,那此事可有结果了?” “已有了。” 说完,曾贵将审问出的实情一一告诉了赫云舒。 听罢,赫云舒微微皱眉,看来,这件事比她想象得要复杂一点。 正文 第两千一百三十九章 他暴露了 原本,赫云舒以为,这件事是由贤妃一手策划的。 不曾想,曾贵审问发现,还有另外两个妃子参与其中。 究其原因,是因为这些个妃子原本被皇后压着,手里没有什么权力,自然也就没有能力收买什么人手。 所以,这次对燕凌寒下媚情之毒,用到了御膳房的人,负责茶水的人,还有负责点熏香的人,动用这些人,是集合了三位妃子之力。 只不过,主谋是贤妃罢了。 看来,燕皇离开后,他的这些个妃子们,一个个都不安分了。 这时,曾贵微微躬身,道:“该如何处置这几人,还请王妃娘娘示下。” 赫云舒看了看曾贵,知道他话里的意思。 曾贵负责慎刑司,以往燕皇在的时候,他自然可以秉公执法。可是现在燕皇不在,如何处置他留下的妃子,也成了一个难题。 看来,这曾贵之所以能够在慎刑司主事的位置上坐了多年,凭的不仅仅是那份刚正,还有一颗通透练达的心。 赫云舒想了想,道:“将这几人各自幽禁在她们所住的宫院之中,宫内一切宫女奴才,不得进出,让御膳房的人去送饭。另外,这一次所涉及到的奴才,一律杖责五十。不过,这杖责,不能在慎刑司内用刑,要将宫内的宫女奴才召集起来,当众行刑。” 曾贵思忖了一番,道:“若是当众行刑,该用什么罪名?” 虽然他知道之所以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归根结底是因为贤妃想要色诱铭王燕凌寒。但是顾及到燕皇的名声,这件事是不能拿到明面上来说的。 出于这个考虑,他向赫云舒讨主意。 “很简单,你只需言明,这几人是因为以下犯上被处置。其余的,不必多说。” 曾贵点点头,心中暗叹赫云舒的高明。 这样说来,其余的宫人虽然不知这几人犯了何罪,但以后是万万不敢再以下犯上了。这样的话,当众杖责的目的也达到了。 赫云舒吩咐下去之后,曾贵很快照做。 行刑的时候,赫云舒在一旁看着。如此一来,那些围观的宫人自然知道,被杖责的人是得罪了谁。 之后,赫云舒回到了勤政殿,她回去的时候,燕凌寒已经醒了。 “感觉如何?”赫云舒问道。 燕凌寒轻笑一声,道:“力气不济。这会儿你若是同我打,我是打不过你的。” “谁要同你打?”赫云舒嗔道,尔后话锋一转,道,“事情处理完了吗?” “差不多了。” “那我们回家。” “好。”燕凌寒应了一声,很随意地牵起赫云舒的手,朝着外面走去。 回府的时候,两个孩子已经结束了当日的功课,见他们回来,开心地迎了上来。 一家人在一起,总是有说不完的话。 不过这一次,赫云舒找了个理由,支走了两个孩子。 她是怕,燕凌寒会累着。 待到屋子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的时候,赫云舒看向燕凌寒,道:“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做?” “继续找皇兄。他这个烂摊子,休想丢给我。” “可是这一次,他是铁了心要将这皇位让与你。” 燕凌寒邪魅一笑,道:“那我就公告天下,他的女人要给他戴绿帽子,这样一来,我看他现不现身。” “可是,你做不出这种事。”赫云舒笃定道。 听罢,燕凌寒恨恨地叹了口气。 的确,这种事,他做不出。虽说他当着燕皇的面,怎么欺负他都好,可是,他却不能容忍别人欺负燕皇。 因为那是他的皇兄,他的家人。他如何能够看着他被人奚落,被人嘲笑呢?xdw8 再者说,对于一个男人而言,戴绿帽子这种事,是奇耻大辱,对于一国之君而言,更是如此。 他是绝不愿意他的皇兄背负着这种名声的。 想到这些,燕凌寒咬牙切齿道:“难道这一次,我就得被他牵着鼻子走了?不行,我得想个法子,把他逼出来。” 赫云舒看了看他,道:“法子是要想的,不过现在你身体虚弱,还是先休息为好。” 她的话,燕凌寒自然不会拒绝。 只是,他正准备上床休息,这时,外面传来了敲门声。 是暗卫。 “何事?”燕凌寒问道。 外面很快有暗卫应道:“主子,有人从门缝里塞进来一封信,是给您的。” 赫云舒很快走出去,拿过了这封信,递给了燕凌寒。 燕凌寒打开一看,颇为意外,这封信,是燕皇的亲笔信。 在信上,燕皇言明,让燕凌寒将宫中的一切妃嫔迁到京郊的行宫去住。各个皇子各自封府,当然,那些有子嗣的妃子若是愿意,也可以随着自己的孩子一起住。 看过信后,燕凌寒将其扔到了一边,尔后笑道:“他暴露了。” 信上的内容,赫云舒也看到了。 说起来,贤妃意图引诱燕凌寒的事情,不过是发生在午后。可现在不过是过去了短短几个时辰的时间,燕皇就已经得到了消息并且送信过来,那就说明,燕皇在宫中留有眼线,而且,燕皇此刻所在的地方,必然还在京城之中。不然,他不会那么快得到消息,并那么快送信过来。 赫云舒莞尔一笑,道:“这样刚刚好,你不是正好想要找他吗?这样一来,倒是有法子了。” 燕凌寒亦是一笑,道:“这个是自然的。” 第二日,燕凌寒到宫里之后,亲自选定了几个宅院,让那些尚未封府的皇子去住,至于妃嫔,愿意跟着自己的皇子同住的,可以同住。不愿意的,一同迁往京郊的行宫。 至于那几个犯了过错的妃子,一同迁往行宫,但依然要幽禁。 事情吩咐下去之后,各宫的人各自准备。 这一次,燕凌寒倒是颇为宽厚,给了他们三日的准备时间。 三日后,她们会由禁军护送着,迁往京郊的行宫。 事情吩咐完之后,燕凌寒依旧是批阅奏折,处理政事。 只是,在他忙碌着的时候,一个传言甚嚣尘上,在宫内宫外愈演愈烈,颇有燎原之势。 正文 第两千一百四十章 你小子!滚蛋! 这传言,很快就传到了燕凌寒的耳中。 无非是说他居心叵测,暗中控制了燕皇,目的是为了皇位。为了这个目的,他又谋害皇子,陷害宫妃等等。 听到这传言,燕凌寒一笑置之。 小德子见状,不安道:“王爷,此事可要彻查?那慎刑司的曾贵是个审案子的好手,若让他来查,必定很快就会有眉目了。” “不用。”燕凌寒淡然道。 小德子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王爷,这传言说您……” “,这传言,不理就是了。你退下吧。” 燕凌寒言简意赅,下了逐客令。 小德子纵然有话想说,但是看到燕凌寒那凛然的神色,顿时吓得不敢说话,躬身退了出去。 燕凌寒依旧批阅奏折,不管外面的是是非非。 只是,他不介意,有人倒是着急了。 最先来的,是二皇子,燕风离。 见到燕凌寒,他开门见山,道:“皇叔,不能任由这传言肆虐下去。” 燕凌寒的视线从奏折上移开,看向了燕风离,道:“这传言,是真的吗?” “自然不是。当日父皇同我们说这些,理智是很清醒的,没有半分被人控制的迹象。他所说的话,也都是出自于肺腑之言。这些我们都是知道的。” 燕凌寒淡然一笑,道:“既然这传言是假的,我为何要理会?” “但是,若是任由传言肆虐下去,怕是会扰乱人心。” “谣言止于智者。你不觉得,这是一个辨别人心的好机会吗?” 对于燕凌寒的看法,燕风离感到很意外。 “可是,皇叔,人人都爱惜自己的羽毛。如今你更是摄政王,处理大渝大大小小的事务,若是名声有损,怕是不好。” 燕凌寒蓦地笑了,道:“若是旁人来同我说名声二字,或许我还听得进去。但是风离你,还是不要说了吧。” 燕风离亦是一笑:“皇叔,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有心情打趣我?是,原先我的确是有风流之名,我也不在乎名声,可是你不同,你是我皇叔,是战神,是如今的摄政王啊。” “没什么不同的。你忘了,我还有可止小儿夜啼的恶名呢,更有甚者,还说我吃人呢。你说,我的名声都这样了,还有什么好顾忌的?” “可是皇叔,今时不同往日。名声坏的时候添点恶名没什么,可是如今人人都以为你文武双全,且心怀仁心,我从海族回来的路上,发现很多地方的百姓都给你立了生祠,很是敬重您。您想啊,若是一块不成器的玉,有些瑕疵也就罢了。可现在的您,是一块无暇的美玉,若是有了任何瑕疵都是不好的。” “哈哈哈……”xdw8 燕凌寒大笑不止。 他倒是没有想到,有朝一日,会有人把他比作美玉。 他和美玉这种东西,沾边儿吗?他觉得,一定要把自己比作什么的话,那么,他一定是一块硬石头,还是长满了刺儿的那种。 燕风离见他大笑,实在是不知自己的话说错在了哪里。 笑过之后,燕凌寒看着燕风离,道:“好,你的意思我知道了。不过,传言若是假的,便如无根之水,早晚会消逝的。无须理会。” 见燕凌寒如此坚持,燕风离便不好再说什么。只是,他总觉得,这件事没那么简单。他这位皇叔,怕是另有高招。 既然如此,他也就不必多言。 更何况,他这位皇叔的智谋,远胜于他。既然他皇叔不在意,想必真的留有后手。若是如此,他多说无益。 继而,他想到了自己来的另一个目的,便直言道:“既然皇叔觉得不必理会,那便不理会吧。只是侄儿今日来,是向您辞行的。” “还要去海族?”燕凌寒戏谑道。 燕风离面色一讪,道:“是。” “这么久了,还没拿下?” 燕风离猛地一怔,他倒是极少听自己这位皇叔说如此不正经却又如此直白的话。 他暗暗低头,道:“皇叔,我此去,是协助处理海族事务,别……别无他意。” 燕凌寒瞧了他一眼,道:“你这样不行。我不过是打趣了你一句,你就已经不好意思成这个样子?你看上了人家姑娘,就要胆大,脸皮厚,不然,姑娘就跟别人跑了,懂吗?” 见燕凌寒与他说起这些,燕风离的胆子也大了一些,抬起头笑道:“皇叔说的这些,算是经验之谈吗?” 燕凌寒一听,抄起一旁的奏折就朝着燕风离扔了过去:“你小子!滚蛋!” 燕风离笑笑,恭恭敬敬地退了出去。 他出门的时候,碰到了燕永奇等人。 燕风离知道,他们来的目的和他是一样的。 于是,他就把自己的看法告诉了他们,燕永奇等人听了,也就回去了。 燕凌寒不理会这传言,有些人却当他是心虚,故而这传言,越闹越凶,从宫内蔓延到了宫外。 隔日,燕凌寒正在勤政殿处理奏折,小德子匆匆忙忙地跑了进来,禀报道:“王爷,大臣们求见。” “大臣们?都有谁?”燕凌寒随口问道。 小德子面色一僵,道:“来了许多,不过多是文臣,武将倒是没有几个。” “哦,他们要做什么?” “这个奴才就不知道了。不过他们一个个面色不佳,看起来,来者不善。”小德子谨慎地提醒道。 “既是来者不善,赶走就是了。本王处理奏折已经很累了,没空应付他们。”燕凌寒言简意赅,下了逐客令。 小德子为难道:“王爷,奴才原先跟着大总管的时候,时常听他说,文臣是万万不能得罪的。不然他们口诛笔伐,手里的那支笔,是会杀人的。” 听罢,燕凌寒放下朱笔,道:“小德子,你这话是越来越多了。本王做事,一向不喜欢解释那么多。日后本王吩咐你做什么,你做什么就是,无需多言。否则,你以后也就不必开口说话了。” 小德子吓得一个哆嗦,什么话都不敢说了。 于是,勤政殿外围聚的大臣被打发走了。 但是这件事情,却远远没有到结束的时候。 正文 第两千一百四十一章 那我们,拭目以待 这一日燕凌寒回到铭王府,发现云锦弦也在。 见他回来,赫云舒笑了笑,道:“你陪舅舅说会儿话,我去厨房看看。” 燕凌寒笑着应了,目送赫云舒出去。 这时,云锦弦说道:“凌寒,今日朝臣之间的走动,十分频繁,都是为了那个传言。” 燕凌寒笑笑,神态随意:“舅舅,你说这件事奇不奇怪,前几日跪在铭王府门前,求着我做这个皇帝的人是他们。如今互相联络,意图将我推下这个位置的人,也是他们。他们这是做什么,耍我玩儿吗?” “人心易变。再者说,当日大势所趋,只怕有些人在铭王府门前跪请,并非是出自于本心。如今流言传出,他们的心思也就跟着活泛了。说起来,这并不奇怪。” “随他们去吧。” 云锦弦的面色谨慎了一些,道:“凌寒,文人最是擅长口诛笔伐,如今陛下不在,他们又有了充分发挥的空间。若是任由他们这么闹下去,怕是到了最后,不好收场。” “舅舅,我不担心这个。”说着,燕凌寒靠近了一些,悄声对云锦弦说了什么。 听完,云锦弦恍然大悟。 他思虑良久,尔后一拍大腿,钦佩道:“原来你早有筹谋,好,这一次,是我多心了。” 燕凌寒淡然一笑,道:“我这也是被逼的。舅舅知道我如何想的,不跟着着急就好。我也准备看看,这帮子文臣,要闹出什么动静来。” “那我们,拭目以待。”云锦弦笑道。 如今知道燕凌寒自有打算,云锦弦悬着的那颗心,完全放下来了。 不过这一日,到燕凌寒府上来的人,除了云锦弦,还有高崇德等人,来的人之中,武将居多,都是和燕凌寒以往有过交集的。 他们的担忧是相同的,无非是怕那帮文臣联合起来,会让燕凌寒难堪。 对此,燕凌寒的反应也是相同的,也就是告诉他们,他自有妙计,无须担心。不过,至于这妙计是什么,他并未像对云锦弦那样,对他们和盘托出。 不过,因为这些武将都是和燕凌寒相交多年的,知道他的秉性,知道他有把握,也就不再说什么,都放心地回去了。 这一日,铭王府很是热闹,燕凌寒迎来送往,转眼就到了戌时。 赫云舒嗔道:“都这么晚了,快去休息。你这身子,还虚着呢。” 燕凌寒抓住赫云舒的手,把她往自己怀里带,坏笑道:“娘子怎么知道我虚,要试试么?” 赫云舒拍了一下他的手,恨恨道:“你这人,我这原本是担心你的话,怎么到了你那里,就完全变味儿了?” “娘子,我是正正经经说话的啊。”燕凌寒一脸无辜道。 赫云舒好生无语,索性不再与他斗嘴,直接说道:“去睡觉,不然,今晚就去别处睡。” “娘子莫急,为夫这就去睡,这就去睡。” 说着,燕凌寒乖乖去睡觉。 恰逢这时,暗卫来报,说有人来拜访。 赫云舒好整以暇的看着燕凌寒,等着看他是个什么态度。 燕凌寒向前迈了一步,但看到赫云舒警告的神色,暗搓搓地把这一步又退了回去,对着那暗卫吩咐道:“就说本王已经睡了。” 暗卫应声,很快离去。 赫云舒关了房门,依旧催促燕凌寒去睡觉。 燕凌寒这一次倒是很乖,乖乖地躺在床上之后,赫云舒说道:“我知道你见他们的用意,是不想让他们跟着着急,从而不跟着乱起哄。但是,时间都这么晚了,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解决。” 燕凌寒笑笑,道:“好。” 赫云舒回之一笑,摸了摸燕凌寒的脸,道:“但是,他们谁都不知道,这一次,你是成心要把事情弄乱的。” “娘子真聪明,快来让我抱抱。” 赫云舒满脸是笑,将自己整个人送进了燕凌寒的怀里。 燕凌寒抱紧了赫云舒,摸着她柔软的发丝,道:“这一次的事情,是非乱不可的。不然,以后才是后患无穷。这一次,我不仅要对这传言置之不理,还要推波助澜呢。等着吧,明天就有好戏看了。” “你呀,可真是劳心劳力。好了,不说了,我们睡觉。” 燕凌寒含笑应了。 这一晚,二人相拥而眠,气息甜蜜。 隔日,燕凌寒照例是吃了早饭,去宫里处理政务。 临出门的时候,暗卫走近,悄声禀报了什么。 燕凌寒听了,只是一笑,脸上并无意外的神色。 见状,不须燕凌寒言明,赫云舒就知道,燕凌寒所谋之事,成了大半。 接下来,就是演好另一场戏了。 燕凌寒很快出门,坐着马车去宫里。 只是,今日他并未顺利入宫,因为宫门口跪了一地的臣子,多是文臣,但其中也夹杂着几个武将。 他们齐刷刷地跪在宫门口,即便是见燕凌寒的马车前来,也没有半分相让的意思。 马车停下,一身黑色王服的燕凌寒缓步而出,站在高高的马车上俯视众人。 他面色冷峻,声音淡漠:“你们这是要做什么?” 他的语气里,并未夹杂半分的怒意,却吓得不少人的身子忍不住打颤。 却也有胆大的人起身,道:“铭王殿下,我等在此请愿,请铭王殿下恩准,让陛下出来与我等相见。” 这话,可谓是诛心至极,无非是想说此时燕皇已经被燕凌寒控制。 燕凌寒冷肃的眸子在那说话之人的脸上扫过,道:“听你这话的意思,是怀疑本王软禁了皇兄?” “铭王殿下,从古至今,皇帝将皇位禅让给他人,且自己不出面的事情,从未发生过。下官以为,这样的事情,只怕也不会发生在大渝。”xdw8 燕凌寒点点头,道:“所以说,是本王软禁了皇兄,闹出了这么一出,为的,就是这皇位?” 那人低下头,不再言语。 其他跪着的臣子,也不再说话。 很显然,他们就是这么以为的。 这时候,有一些得到消息的武将也赶了过来,质问起那些文臣来。 可武将到底是武将,上阵杀敌还好,若是论嘴皮子功夫,的确是不如这些文臣。 一时间,两方争执不下,吵个不停,使得宫门口乱成一团。 可就在这个时候,燕凌寒的身子直挺挺地倒下……晕了。 正文 第两千一百四十二章 上当了 “铭王殿下晕倒了!” 瞬间,原本喧闹的人群安静了下来。 他们看着倒在地上的燕凌寒,皆是忍不住一愣。 原本,他们以为,燕凌寒会是钢铁一般的人物,是从来不会倒下的。他可能会倒在血雨腥风的战场之上,却绝对不会在这样的时候倒下。 可现在,他就躺在地上,双眼紧闭,一动不动。 暗卫很快将燕凌寒扶了起来,驾着马车匆忙往宫里去,急着找太医。 其中,有几个武将也跟着去了。 而剩下的一些武将,开始指责起那些最初发难的文臣们。 “你们倒是好本事,竟然把铭王殿下气晕了!” 这些武将,历来是以燕凌寒马首是瞻的,眼下见燕凌寒晕倒,更是气得不打一处来。 可,文臣向来是巧舌如簧之辈,这些个武将打仗是个好手,可若是论起嘴皮子功夫,就落了下风。 很快,有些武将就急了,开始动起手来。 把守宫门的禁军人数有限,没能阻止这一切。因而不过短短一刻钟的时间,宫门口就已经乱成了一锅粥,骂声、惨叫声不绝于耳。 这时,有文臣扯着嗓子大吼道:“这是要杀尽我们这些文臣,好让铭王顺利继位啊!” 这话,可谓是诛心至极! 可武将脾气急,听到他这么说,心头的怒火更是一窜三丈高,抡起一个拳头就挥了过去。 这下,更乱了。 几乎所有闹事的文臣都以为刚刚那人说的就是真的,当真的面临生死抉择的时候,没有人会坐以待毙。 所以,哪怕是这些文臣是手无缚鸡之力之辈,可一旦反抗起来,虽不是这些武将的对手,却也有几分难缠。 打着打着,即便是大量禁军前来,也无法阻止这混乱的局面了。 这时,一声暴喝传来:“住手!” “陛……陛下!”有人惊呼道。 来的人,是燕皇。 此刻,他满脸怒容,看着这打斗在一起的文臣和武将,整张脸都气得变了颜色。 瞬间,所有人跪了一地,高呼万岁。 燕皇冷然看向众人,道:“你们一个个的,倒是好本事!” 所有人噤声不言,吓得大气都不敢出。 燕皇冷厉的目光扫视过在场的人,尔后大步入宫,急着要去看燕凌寒的情况如何。 他稍稍一问,便知道燕凌寒此刻在勤政殿,便匆忙赶了过去。 一走进殿门,燕皇便看到一个太医走了出来。 他忙抓住这太医的胳膊,问道:“铭王呢?” 太医乍一看到燕皇,吓了一跳,慌忙就要往下跪。 燕皇急了,甩掉他的胳膊,大声喝问道:“朕问你铭王呢!” “回……回陛下的话,在……在里面。” 燕皇看了这太医一眼,大步往里面走。 在里面的隔间里,燕皇看到了躺在床上的燕凌寒,以及,站在他身边的寒风。 此刻,燕凌寒躺在床上,双眼紧闭。 “怎么回事?”燕皇看向寒风,问道。xdw8 寒风尚未言语,躺在床上的燕凌寒就已经睁开了眼睛,静静地看着燕皇,淡淡一笑,悠悠道:“皇兄,别来无恙啊。” 顷刻间,燕皇的脑袋嗡的一下子,他、上当了! 燕皇本能地转身,想要逃。 只可惜,他快不过燕凌寒。 转眼间,燕凌寒就已经站在了他的面前,挡住了他的去路。 燕皇一阵愕然,干咳了两声,道:“凌……凌寒,你怎么骗人啊?还装晕,哪里像是一个王爷做出来的事情?” 燕凌寒的手松松地搭在燕皇的肩膀上,掸了掸上面并不存在的灰尘,脸上是邪魅的笑意:“皇兄,这骗人,不还是跟着你学的吗?你做个皇DìDū能拍拍屁股就走人,说什么要去寻找爱情,我做个王爷怎么就不能装晕了?” 听到燕凌寒如此奚落,燕皇的面色有几分不自在,连带着语气都有几分不自然了:“我这样做,事出有因。” 燕凌寒两手一摊,道:“我现在这样做,也事出有因。” 燕皇盯着燕凌寒,道:“凌寒,我是真的以为,大渝只有交给你,才会变得更好。我老了,心力有限。” “可你还有那么多儿子,何必要赖上我?”燕凌寒冷静地陈述这个事实。 燕皇叹了一口气,道:“凌寒,当时我们是一起考核我的这些个儿子的,如此你就该知道,他们没有一个人能够比得上你。” “可我,意不在皇位。” “凌寒,历来才能卓著之人,自然要担负起非一般的责任。你是有大才的人,应该在更广阔的天地发挥自己的作为。我相信,你一定能够做得很好。” 燕凌寒看了燕皇一眼,道:“皇兄,合不合适是一回事,我想不想,是另外一回事。如今你既然回来了,就做好你的皇帝,别再想着逃了。如今,这皇位是属于你的责任,不是我的。” 说完,燕凌寒转身离开。 的确,这一次的传言,将他中伤得很彻底。但是,他却丝毫没有理会,反而推波助澜。为的,就是将燕皇逼出来。 燕凌寒清楚地知道,若是朝中发生了大事,燕皇是不可能坐视不理的。而他的晕倒,就是火上浇油。 的确,按照以往的情况,他的确是不可能晕倒的。若是贸然晕倒,反倒是惹人怀疑。 但是,如今他刚刚被那贤妃算计,身体虚弱。这件事那些个朝臣不知道,燕皇却是知道的。如此一来,就算是晕倒,也有了合适的理由。 一切进行得刚刚好,也取得了预期的效果。 如今他的皇兄回来了,一切回归正轨,而属于他燕凌寒的日子,也回到了原先的样子,陪陪妻儿,尽享天伦,何其乐哉! 如此想着,燕凌寒心情大好,步履轻快地走出宫门。 眼下,那些个文臣和武将还都在宫门口跪着,没有燕皇的吩咐,他们不敢擅自离开。 不过,这会儿他们脸上的颜色,倒是十分精彩,几乎每个人都挂了彩,头发也乱糟糟的,简直没有半分身为朝臣的风采。 燕凌寒只瞥了一眼,就离开了。 然而没成想,第二日一大早,燕皇就上门了。 正文 第两千一百四十三章 忍他这一回! 对于燕皇的上门,燕凌寒并不感到意外。 只是,燕皇纵然有千般劝诫的话,他自有一句拒绝等着。 于是,燕凌寒报之一笑,照例迎他进来:“吃饭了么?没吃的话,厨房里还有剩饭。” 燕皇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道:“吃过了。你坐下,我有话要同你说。” “哦。”燕凌寒随意的应了一声,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燕皇也坐下,苦口婆心道:“凌寒,昨日那些闹事的文臣,我已经全部处置了。还有宫里的那些妃嫔,我来之前,已经下令,让她们即刻搬到京郊的行宫去。你放心,自此之后,没有人会再质疑你。” “所以呢?”燕凌寒反问道。 “凌寒,你知道我的意思。”燕皇叹了一口气,说道。 燕凌寒看着燕皇,道:“皇兄,我也与你说一句实话,我是真的无意于此。以往这十几年来,我都是在征战,为了大渝四处奔忙,如今我只想多陪陪妻儿,不想再被俗事缠身。” 燕皇神色一顿,道:“凌寒,我知道你以往过得很辛苦。但是,你现在还年轻,还不到解甲归田的时候,你能不能,能不能再……” 燕凌寒没有打断燕皇的话,只是似笑非笑地打量着燕皇。 可单单是这样的眼神,就已经让燕皇把想要说的话咽了回去。 这一刻,燕皇突然悲哀的发现,他无法劝服燕凌寒。 原本,他这位皇弟,就是那么一个心思坚定的人啊。 但,终究是有些不死心。只因为他心里清楚地知道,大渝只有交到燕凌寒的手中,才会得到最好的发展。 正是因为牵挂着大渝千千万万的百姓,燕皇才如此的不死心。可他的皇弟,从来都是说一不二的,似乎他决定的事情,从来没有改变的可能。 但终究,还是不死心啊。 于是,燕皇长叹一口气,道:“既然如此,我也就不再多说了。” 说完,燕皇站起身,头也不回地往外走。 许是坐久了的缘故,燕皇起身的一瞬间,身体有些踉跄。 几乎是出自于本能,燕凌寒想要伸手去扶他。 只是,不等他去扶,燕皇自己已经稳住了身子。 燕凌寒的动作,燕皇并未看到。xdw8 然而,此时此刻,燕凌寒看着燕皇那略显苍老的背影,心里突然涌起悲悯的情绪。 他的两只手仍然维持着刚才的姿势,并未收回来。 他突然在想,自己如此冷硬地拒绝,是不是……太残忍了? 电光石火间,燕凌寒的心里一个激灵,慌忙打消了这个念头。 现在,可不是心软的时候。 于是,他收回自己的手,依旧在椅子上坐好。 这时,燕皇已经走到了门口。 不知为何,他突然转过身来,看向燕凌寒。 察觉到燕皇的视线,燕凌寒也看了过去。 四目相接的一瞬间,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片刻后,燕皇轻咳一声,打破了这宁静:“凌寒,陪着我去做一件事。如果这件事做完之后,你依旧坚持己见,那么,此事我以后不会再提。” “好。”燕凌寒应道。 “不过,要做一些准备。”燕皇走回来,如此说道。 “要做什么准备?” 燕皇重新坐下,道:“我听闻,你府上这位百里大夫,还会易容之术?” “会的。不单单是他,我娘子也会。” “那就好,去之前,我们要易容一番。” 燕凌寒微微皱眉,道:“皇兄,你这是要搞什么名堂?” 燕皇微微一笑,道:“凌寒,这一次,就完完全全依着我吧。” 此刻,燕皇的眼神分外柔和,看着这样的眼神,燕凌寒竟然说不出一句拒绝的话。 沉默了片刻,他点了点头。 燕皇这才眉开眼笑,道:“好,这件事就这么定了。那位百里大夫在哪里住,你找个人给我带路,我要亲自去找他。” “我带你去。” 燕皇却伸手拦住了他,道:“不,我要自己去。不过,凌寒,这件事你既然答应了,就没有反悔的道理。这句话,你可千万要记着。” “自然。”燕凌寒应道。 不知为何,燕凌寒突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他这位皇兄,怕是又要闹出幺蛾子来了。 燕凌寒很快找了人,让他带着燕皇去找百里星宇。 二人离开后,燕凌寒挥挥手,唤出一名暗卫,道:“跟着,看他们要做什么。” 暗卫应声,很快离去。 燕皇去了百里星宇的房间,嘀嘀咕咕地说了许多话,暗卫在外面,愣是什么也没听到。 末了,也只听到百里星宇惊呼了一声:“我这么做,我王爷姐夫怕是会打死我!” 暗卫将这话如实地禀报给燕凌寒,燕凌寒听了,也是一头雾水。 燕凌寒正纳闷儿的时候,燕皇已经回来了,他满面红光,招呼燕凌寒:“走啊,去那位百里大夫的房间。” 燕凌寒瞧了他一眼,道:“刚刚我说给你带路,你不愿意。如今还不是要去?” “此一时,彼一时嘛。”说着,燕皇上前,亲昵地抓住了燕凌寒的胳膊。 燕凌寒本能地要抽出自己的胳膊,继而收获了燕皇的一个白眼:“怎么,你想逃?” 燕凌寒回赠给他一个白眼,道:“我决定的事情,自然不会反悔。倒是你,一大把年纪了,这么抓着我的胳膊算是怎么回事?” 燕皇听了,反倒是得寸进尺,脑袋歪在了燕凌寒的肩膀上,没好气道:“你都已经长大了,让我靠一下怎么了?我刚才走路累着了。” 燕凌寒好生无语,本想把他推到一边儿去,可视线触及到燕皇那花白的头发,又忍住了。 也罢,忍他这一回! 于是,燕凌寒忍气吞声,任由燕皇抓着他的胳膊,脑袋也“小鸟依人”地歪在他的肩膀上,就这么一路走着,去了百里星宇的房间。 一路上,王府里的丫鬟奴才看着,想笑不敢笑,忍得很是辛苦。 燕凌寒一路在心里写着“忍”字,才没有把燕皇给甩出去。 然而,到了百里星宇的房间,看着眼前这一大堆奇奇怪怪的东西,燕凌寒彻底后悔了。 此时此刻,此情此景,他真的很想问百里星宇一句,有没有后悔药!有没有!!! 正文 第两千一百四十四章 都是你的馊主意 燕凌寒追悔莫及,可这时候,燕皇的手死死地抓着他,半分都不松懈。 当然,燕凌寒若是想挣脱,燕皇自然不是他的对手。 只是,他这一出手,燕皇的胳膊必然是要断了的。这老胳膊老腿儿的,怕是一时半会儿好不了。 于是,燕凌寒权衡了一番,决定仁慈一次。 也罢,就陪着他疯这一回。过后,他也该消停了。 如此想着,燕凌寒坦然坐下,道:“开始吧。” 百里星宇畏手畏脚,道:“王爷姐夫,那我真就开始了啊。” 燕凌寒看了他一眼,微微点了点头。 这一看,却是吓得百里星宇打了一个哆嗦。 他慌忙解释道:“王爷姐夫,你是知道的,君命不可违。我们百里世家虽然……” “好了,少废话。”燕凌寒咬牙切齿道。 百里星宇哆嗦着手从桌子上拿来一套衣服,递给燕凌寒,道:“王爷姐夫,你先把这个换上。” 燕凌寒看了看百里星宇手中那不能称之为衣服的“衣服”,艰难地伸出手,接了过来,去里间换好。 待他换好衣服出来,他发现燕皇也已经换好了衣服。 那衣服,与他身上这件,别无二致。 然而,百里星宇看到此时此刻的燕凌寒,却是忍不住惊呼出声。 到底是铭王殿下,这长身玉立的身量摆在这里,这令人闻风丧胆的气势摆在这里,哪怕是穿着一身破破烂烂的乞丐服,也让人觉得不可小觑。 嗯,没错,此时燕凌寒和燕皇身上穿着的,都是乞丐的衣服。 这衣服是燕皇命人刚才从乞丐的身上换下来的,这里一个洞那里一个洞不说,上面还有一种难闻的味道,让人忍不住想要作呕。 好在,燕皇一心做成此事,死命忍着这股子难闻的味道。 而燕凌寒能够忍受,完全是凭借着自己一如既往的定力。 衣服换好之后,便是形象上的改变。 无论是燕皇还是燕凌寒,这二人都是人中龙凤,虽说穿着乞丐的衣服,但是若真的出现在外面,谁也不会相信他们是乞丐,所以,要在面容上做做手脚。 燕凌寒坐下之后,任由百里星宇摆布,却是忍不住闭上了眼睛。 “做好叫我。” “是,王爷姐夫。” 百里星宇忙活了好一通,总算是在燕凌寒的耐心耗尽之前完成了。 “可以了。” 燕凌寒睁开眼睛,看着镜中的自己,蓬头垢面,一张脸黑如锅底,饱含世间沧桑。xdw8 这模样,生生让他变老了三十岁! 原本,百里星宇对于自己的手艺是很得意的,但是燕凌寒一睁开眼睛,他就知道,单单是外形的改变,根本不够。 因为燕凌寒的眼神,实在是太有震慑力了。 于是,他忙说道:“王爷姐夫,你这眼神啊,不要这么犀利,要柔和一些。你想啊,你是一个尝尽了世间疾苦的乞丐,你的眼神里应该有沧桑感,不能像现在这样。” 燕凌寒微微颔首,表明自己心里有数。 之后,燕凌寒侧身看向燕皇,发现他也已经装扮完毕。 这一看,燕凌寒吃惊不小。 燕皇的模样,看起来更加苍老。 不知为何,看着这样的燕皇,燕凌寒的心里有些伤感。 他一再告诉自己不能有别的想法,故而强压着这股子伤感,道:“所以接下来,你是让我与你一同到街上去,到乞丐扎堆的地方,体验一下乞丐的生活,对吗?” 燕皇咧嘴一笑,道:“和聪明人相处就是简单。凌寒,你简直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啊。” 燕凌寒白了他一眼,道:“既然如此,就快走。” 如果这件事一定要做,那么,他喜欢速战速决。 于是,燕凌寒大步出门,燕皇紧随其后。 而百里星宇在后面急吼吼道:“二位千万记着,出去以后走路要慢悠悠的,不能这么快。” 在府中,燕凌寒依旧走得虎虎生风,全无顾忌。 突然,他停下了脚步,猫着腰就往一旁的花丛里钻。 燕皇正纳闷儿,却听到不远处传来赫云舒的声音:“夫君,你做什么去?” 燕凌寒一心想躲,忙冲着燕皇使眼色,让他帮忙搪塞过去。 谁料想,燕皇却是似笑非笑地站在那里,一副等着看好戏的神态。 转眼间,赫云舒就已经到了跟前。 原本,她只知道燕皇到了府上,并不知道二人在搞些什么名堂。 眼下见二人都是这样的打扮,她顿时就明白了。 赫云舒笑意盈盈,瞧着躲在花丛里的燕凌寒,道:“夫君,我都瞧见了,你还躲什么。” 燕凌寒懊恼地走出来,瞪了燕皇一眼:“都是你的馊主意!” 燕皇乐呵呵一笑,道:“哎呀,弟妹,的确,这件事都是我的错。你可千万别介意,等我们回来,就会换掉这衣服的。” 赫云舒笑道:“没关系。我家夫君即便是穿成这个样子,还是那么玉树临风。” 听罢,燕皇不禁摸了摸自己的牙,幸好,牙还在,没有被这话酸掉。 他诧异道:“弟妹,凌寒都已经成这个鬼样子了,你还认得?” 赫云舒看向燕凌寒,眸光含情:“自然,辨认最熟悉的人,从来不需要凭借外形。” 一句话,让燕凌寒的眸光彻底变得柔和起来。 他笑笑,道:“放心,我去去就回。” 赫云舒含笑应着,丝毫不管站在一旁围观的燕皇心底已经受到了一万点伤害。 待他重新与燕凌寒走在一处时,不禁无限感慨道:“凌寒,你以前还笑话我没个知心人,一辈子不知道感情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所以,我也想找一个哪怕我穿着乞丐的衣服,也能将我一眼认出来的人啊。” 燕凌寒白了燕皇一眼,道:“我劝你还是尽早死了这条心。你都这把年纪了,谁能看上你,就算是能看上你,能图你什么?图你年纪大,图你皱纹多?” 燕皇被打击得体无完肤,半句话都不想和燕凌寒说了。 二人坐着马车出了铭王府,在一个偏僻的巷口下了马车。 此刻,燕凌寒尚未料到,今日在自己的身上,即将会发生什么。 正文 第两千一百四十五章 千万不能还手 既然是准备好了要假扮乞丐,燕凌寒和燕皇自然准备充足。 二人一下马车,步伐就变得慢了许多,脊背也微微佝偻,而且手里都多了一根歪歪扭扭的棍子,另一只手里,则各自拿着一个缺边少口的黑瓷破碗。 燕皇看了燕凌寒一眼,笑道:“凌寒,还别说,你可真是扮什么像什么。” 燕凌寒懒得理他,依旧走路。 一旁,燕皇倒是苦口婆心地嘱咐道:“凌寒啊,你千万记着,旁人若是问起,就说咱们是父子。” 燕凌寒不乐意地冷哼一声,道:“在这上面,你还要占我便宜?” “问题是,咱们俩年岁相差太大,若说是兄弟,怕是无人会相信啊。” 燕凌寒侧过脸,看了燕皇一眼,道:“不过是体验一下乞丐的生活而已,你至于这么认真?” “凌寒,今日这件事,是一定要认真的。” 燕凌寒听了,懒得再说什么。 燕皇很快找了一个背风临街的好地方,将手里的棍子往旁边一搁,顺势就坐了下来,将那只黑瓷破碗摆在了面前。 燕凌寒依样画葫芦,随着燕皇一起坐下。 二人这等扮相,在旁人眼中,不过是这大街上最普通的一对乞丐而已。 燕凌寒坐在这里,才短短一刻钟的时间就已经有些坐不住了。 他坐的位置临街不假,可来来往往的人实在是太多了,马车也不少,过往的马车溅起灰尘,直勾勾地往脸上扑,连躲都没处躲。 “要在这里多久?”燕凌寒不耐烦地问道。 “讨到的钱够一两银子的时候。”燕皇慢条斯理道。 燕凌寒斜斜地瞥了燕皇一眼,道:“你绕了这么大一个弯子,费尽周折,就为了讨到这一两银子?” “凌寒,隔行如隔山。你身为王爷,手里随随便便就有许多银子,但是对于一个乞丐而言,讨到一两银子是很难的事情。” “是么?”燕凌寒不屑道。 燕皇看着远处走来的几个人,对燕凌寒叮嘱道:“凌寒,今日你千万记着,你我都是最普普通通的乞丐,无论是别人打咱们还是骂咱们,都千万不能还手。” “哦。”燕凌寒随口应道。 本能地,他察觉到有人朝着他走过来,于是就朝着来人的方向看了过去。 朝着他们走过来的,是乞丐模样的几个人。 不过,这几人脸上的表情,并不友善。 果然,他们尚未走到跟前,就已经大声呵斥道:“哪里来的老不死的,居然敢来抢爷的地盘!” 燕凌寒微眯着眼睛,看着眼前的人。 这样的眼神,惹怒了他们。 这几个乞丐之中,当即蹦出来一个高大一些的,指着燕凌寒的鼻子说道:“小子,你现在坐的位置是我们的,赶紧让开,滚到别处去!” 燕凌寒看过去,冷声道:“这地方我来的时候,并未看到有其他人。怎么,你说是你的就是你的?” “哟呵,还碰到硬茬子了?小爷我在这四方街待了十几年,还从来没有听到过这么可笑的话!这地方原本就是我的,不信的话,你尽可以去打听打听。敢抢小爷我的地盘,我看你是活的不耐烦了。” 说着,此人毫不留情地上前,要往燕凌寒身上踹。 燕凌寒早有防备,正欲躲开,再给这人致命一击,没料想,这时候,燕皇拉住了他的胳膊,且冲着他微微摇头。 这时,燕凌寒想起了燕皇刚刚说的话:今日无论发生何事,都不能还手。 看着燕皇那恳切的眼神,燕凌寒止住了手里的动作,生生受了那乞丐的一踹。 这乞丐看着高大,实则没什么力气,这一脚对于燕凌寒而言,不过是挠痒痒而已。 可是,燕凌寒云淡风轻的态度惹怒了这乞丐,他抬起脚,毫不留情地踹过来。 这一次,燕皇横过身子,挡在了燕凌寒跟前。 顿时,燕皇一声闷哼,倒在燕凌寒跟前。 燕凌寒连忙扶起他,眼神中杀机毕现。 燕皇仍是冲他摇头。 之后,燕皇回过脸,满脸是笑,对着那乞丐唯唯诺诺道:“这位小哥,我家乡遭了难,这才千里迢迢到了这京城来,想着这里富庶,在这里讨口饭吃。若是占了你们的位置,我们这就走、这就走。” 听罢,那小乞丐得意非常,收回了自己的脚,道:“早这么识相不就好了。罢了罢了,赶紧让位置!”xdw8 说完,他不耐烦地甩手,像是在赶走两只讨人厌的嗡嗡叫的苍蝇似的。 燕皇拿着那只破碗艰难起身,又拉着燕凌寒站起来,往一旁躲去。 这时,另一个乞丐拦住了他们的去路,道:“就这么走了?” 燕凌寒处在发怒的边缘,燕皇先一步开口,依旧是满脸的笑容:“这位小哥,您还有何见教?” 那乞丐乐呵呵的看着燕皇,道:“我瞧你说话还算和气,比你这狗脾气的儿子好多了。也罢,明人面前不说暗话,今日你占了我们的位置,我也不问你多要,你拿出来一两银子给我就好了,姑且算是对我的赔偿。” 燕皇依旧陪着笑脸,将手中的那只空碗拿给那乞丐瞧:“您瞧瞧,我们也是刚刚坐下,半分铜钱都没讨到呢。” 那乞丐双手环胸,不屑道:“你占了我们的位置是事实,至于你有没有在这里讨到钱,是另外一回事。今日这位置你既然占了,就一定要拿银子出来。否则,就只能横着走出这四方街了。”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在这天子脚下,你们竟敢做出这等事。”燕凌寒冷声呵斥道。 “哈哈哈……”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般,这几个乞丐指着燕凌寒,狂笑不止。 这个时候,燕皇拉了燕凌寒一下,示意他别冲动。 他自然知道,以燕凌寒的身手和智谋,让这几个乞丐心服口服不是难事,可是如此一来,他今日的目的就无法达成。 可他今日要做的这件事,是万万不能出错的。 于是,燕皇死命拉着燕凌寒,不让他有机会出手。 这一次,燕皇是铁了心要做这件事的。 是非成败,就在此一举了。 正文 第两千一百四十六章 奉陪到底 那几个乞丐看到燕皇如此阻止燕凌寒,不禁轻蔑地笑道:“怎么,还想和我们哥几个儿过过招?” 另一个乞丐也跟着附和道:“的确,这是光天化日,天子脚下,但是一个乞丐的性命,没有人会在乎。怎么,你还指望着一个乞丐的贱命能让京兆府尹过问么?识相的,就快些交出银子来,否则,哼!” 说着,这人一阵狞笑。 那张狂的笑意之中,威胁之意尽显无遗。 燕皇紧紧地抓着燕凌寒的手,看着那几个乞丐讨好道:“几位小哥,我们从家乡一路逃难一路乞讨过来的,今日初来贵地,半分铜钱都没有讨到,实在是拿不出这一两银子啊。” “是么?”一个乞丐笑着反问道。 之后,他上前,在燕皇的身上摸索着,果然什么都没有发现。 然后,这乞丐的眼神落在了燕凌寒的身上。 很显然,他要如法炮制,搜燕凌寒的身。 燕皇知道,燕凌寒是绝对忍不了乞丐对他搜身的。于是他陪着笑脸,亲自搜了燕凌寒的身,以证明自己所说的话,二人的确是身无分文。 这时,一个年岁大些的乞丐不悦道:“你们现在没有银子,不代表你们今天讨不到银子。我告诉你们,今天一定要讨到一两银子,孝敬给我们。否则,无论你们在京城的哪个角落,也难逃一死!” “是,是。”燕皇连声应着,拖着燕凌寒快步离开。 身后,传来那几个乞丐得意的笑声。 待走得远了一些,燕皇的步子才慢了下来,手也从燕凌寒的胳膊上挪开。 燕凌寒停了下来,道:“所以,这就是皇兄想让我体会的、身为乞丐的生活?” “不全是。但是如今你也看到了,哪怕是身为乞丐,也有做乞丐的潜规则。若非今日的遭遇,你我又如何能够知道,即便是落魄到沦为一个乞丐,日子也是如此的难捱。” “所以呢,你想说什么?” “没什么。凌寒,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今日你我既然下定决心做了这乞丐,就好好做一回,姑且算是、品尝世间疾苦了。” “嗯。”燕凌寒轻声应道。 很快,燕皇又重新选定了一个地方,和燕凌寒一起坐下,依旧将那破边缺角的黑瓷破碗放在跟前。 此时已是初春,天气转暖,这暖洋洋的阳光照在身上,原本是一件很惬意的事情。 但是,坏就坏在,他们穿着的是乞丐的衣服,这衣服上满是饭菜的馊味儿和汗水交织的味道,难闻极了。 而阳光的温度将这股子味道无限放大,难闻至极。 仅仅是这样坐了一刻钟的时间,燕凌寒就觉得像是过了一天那样漫长。 他这一生中,从未有过这般狼狈的生活。 哐当 一枚铜钱落进燕皇面前的黑瓷破碗里,发出清脆的声响。 燕皇忙朝着扔钱的人连声道谢,满脸的赤诚。 但是那人早已走远了,至于燕皇的感谢,不知他听到没有。 燕皇激动地捏起那枚铜钱,道:“凌寒,你瞧,今天总算是开张了。一枚铜钱呢!” 燕凌寒看了看自己那空空如也的破碗,心里一点儿也高兴不起来。 “所以,你是真的准备讨到一两银子,然后交给那几个乞丐?” “凌寒,既然咱们做了这乞丐,自然要真真切切地做。” “不是只有今天么?”燕凌寒疑惑道。 “不是。确切地说,等到我们能够讨到足够的银子才可以回去。”xdw8 燕凌寒想到燕皇之前所说的,讨到一两银子就可以回去。那么如今加上要给那几个乞丐的一两银子,那也就是说,他们一共要讨到二两银子才行。 可是,这时候的二两银子,对于他们而言,简直是天文数字。 要知道,他们出来了这大半天的时间,也只讨来了一枚铜钱而已。可一千枚铜钱,才能换来一两银子。 这距离二两银子的数额,相差巨大。 所以,燕凌寒的心里,并不乐观。 就这样,燕皇和燕凌寒坐在这里,一直过了一个时辰的时间。 可这一个时辰的时间,他们也只是收获了十枚铜钱而已。 这时,午饭的时间到了。 燕凌寒看了燕皇一眼,道:“走吧,去吃饭。” 燕皇也看着燕凌寒,道:“这十枚铜钱,也只够买一个馒头而已。” 燕凌寒吃了一惊,道:“你连饭钱也要算在里面?” “不然呢,我说了,既然做乞丐,就要认认真真的做。不作假的。”说着,燕皇摸出那十枚铜钱,递给燕凌寒,道,“去吧,买一个馒头,你我一人一半。” 燕凌寒看了看那可怜兮兮的十枚铜钱,没有去接。 “人是铁饭是钢,无论如何,饭总是要吃的。” 燕凌寒暗暗捏了捏手指,临走前,他这身上是半分银子都没带。原本,他也只是以为,燕皇不过是走走过场而已。 没料想,他要来真的。 也罢,既然来真的,那他就奉陪到底。他倒要看看,最终撑不下去的那个人,会是谁。 于是,燕凌寒接过燕皇手中的十枚铜钱,去不远处的馒头铺买来一个馒头,递给了燕皇。 这馒头,他是不准备吃的。 燕皇将馒头一分为二,递给燕凌寒。 燕凌寒并未伸手去接,只说道:“你吃吧,我不饿。” 燕皇笑笑,将这半个馒头硬塞给了燕凌寒,道:“人哪有不饿的道理?吃吧,以往总是大鱼大肉,你我也尝尝,这馒头的滋味儿。” 手里的馒头,白白的,软软的。 燕凌寒咬了一口,全无滋味儿。 这时,燕皇说道:“凌寒,你使劲嚼,嚼着嚼着,你就能吃出甜味儿来了。” 燕凌寒依言而行,果然在吃出了甜甜的味道。 在以前,他倒是没有发现,这简简单单的馒头,居然也存在着这样的奥妙。 燕皇吃着馒头,一脸的舒心。 不成想,这时候冷不丁有人一脚踹来,将燕皇整个人踹倒在地,连带着他手里的馒头也跟着遭了秧,落在了脏兮兮的地上。 正文 第两千一百四十七章 扯平了 这变故,突如其来。 这一次,燕凌寒并未事先察觉,一是因为他正专心品尝着馒头的味道,二则是因为他没有想到,有人会对路边蹲着啃馒头的乞丐下这样的毒手。 燕皇倒地的瞬间,燕凌寒鹰隼一样的目光投向了踹倒燕皇的始作俑者一个破衣烂衫的乞丐。 他刚收回自己的脚,一脸桀骜地站在那里,满脸的挑衅和不屑。 燕凌寒警示地瞪着这个乞丐,然后将燕皇扶了起来,他甚至都没有站起来,忽地一掌过去就拍飞了这个乞丐。 “凌寒,咳咳咳……”燕皇刚刚坐稳,就忍不住急声咳嗽起来。 燕凌寒检查了一下,发现燕皇的腿上除了有一小片淤青之外,并无其他的伤痕。 而他刚刚那一掌,足以让这乞丐承受断腿之痛。 如此,也算是扯平了。 燕凌寒心思澄明,将手里的馒头递给了燕皇,道:“吃吧。” 至于燕皇的那半个馒头,因为掉在地上,已经脏了,不能吃了。 燕皇接过了馒头,咳嗽声暂时停了下来,却是急声道:“快走!” “走?去哪里?”燕凌寒问道。 燕皇仍是咳嗽,他的手却指向那个倒在地上的乞丐。 此时,已有另外一个乞丐过来,扶起了这个已经断了腿的乞丐,正警戒地后退,离开他们的视线。 燕凌寒一边为燕皇拍着背,一边说道:“你是担心他们会去找救兵吗?我不怕。” 燕皇的气儿好不容易顺了一些,这才说道:“凌寒,你我今日要做的,是普普通通的乞丐。一个普普通通的乞丐,又怎么会身负奇功呢?” 此刻,燕凌寒看着燕皇,再一次感觉到燕皇对待这件事情的认真。 他是要真真切切地做这个乞丐的。 至少,在这个时候是。 于是,燕凌寒难得地听从了燕皇的话,扶起他,决定离开这个地方。 只是,燕皇仍是咳嗽,连带着走路的速度都慢了许多。 燕凌寒看他咳得辛苦,便说道:“前面有百里世家的药铺,去抓些药吧。” “没事儿……咳咳,就是岔气儿了而已,一会儿就好了。” 见他如此,燕凌寒没有再坚持,只是停下来,背起他,朝着前面走去。 燕凌寒原本以为,燕皇会很重。但真的将他背起来之后,燕凌寒才发现,实际情况与他料想得并不一样,事实上,燕皇很轻。 至少,对于他燕凌寒而言,这重量,的确很轻。 这时,燕凌寒不禁想起,在他年幼时,总是教导他的那个皇兄。那个时候的皇兄,格外高大,他看他,是需要仰视的。 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这位皇兄变得不再高大,而他也完全可以以平视的角度看他了呢? 原来,在无声无息间,岁月已经改变了那么多东西。 他的皇兄,也真的老了。 此时此刻,燕凌寒的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酸涩。 好在,燕皇的咳嗽声渐渐消停了。 又往前走了一段距离之后,燕皇拍了拍燕凌寒的肩膀,道:“把我放下来吧。” 燕凌寒将燕皇放了下来,燕皇打量了一下周围,道:“好了,咱们就在这个地方开张。” “不怕那拨人找过来?”xdw8 燕皇贼兮兮一笑,道:“凌寒,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这每一股乞丐啊,都有自己的势力范围。咱们眼下在的地方,已经不在原先那拨乞丐的势力范围了。” 听话听音,燕凌寒分析道:“所以,你的意思是,这整个京城大大小小的地方都已经被乞丐分成了不同的势力范围,眼下咱们虽然不在刚才那拨乞丐的势力范围,却在另一拨乞丐的势力范围,对吗?” 燕皇点点头,乐呵呵道:“我就说嘛,和聪明人相处,就是简单。” “可是,虽然这些乞丐的势力范围不同,但最终这些乞丐都有一个共同的上线,所以,咱们躲过今日,躲不过明日。而且,在这新的地盘上,会出现新的乞丐,来敲诈咱们?” 燕皇再一次连连点头,道:“你这脑子,果然是好使啊。” “所以,经过这一次的事情,你到底想让我明白什么,不妨直说,何苦折腾这么多?” 燕凌寒目光如炬,直视燕皇,这一次,他想速战速决,要一个答案。 燕皇回应着燕凌寒的目光,却是意味深长道:“凌寒,有句俗话说得好,要想知道梨子的滋味儿,只能自己亲自尝一尝。单单是由我来告诉你梨子的滋味儿,是不真切的。更何况,这乞丐我也没做过,只是在躲你的那些天,旁观了一些事情而已,并没有更深切的体会。” 燕凌寒瞥了他一眼,道:“既然你是想让我来体会,那你就回去吧。你这老胳膊老腿儿的,经不起折腾。” 燕皇笑了笑,道:“你这话,算是关心我吗?” 看着燕皇那一副讨打的样子,燕凌寒什么话都懒得说了。 这时,燕皇却是咋咋呼呼道:“完了完了。” 说着,他还一副万念俱灰的表情。 “怎么了?”燕凌寒忍不住问道。 燕皇两手一摊,道:“你看,刚才走得急,那讨钱的碗,忘拿了。” “你可真是大惊小怪。”燕凌寒无语道。 说着,他从自己的乞丐衣服上撕下两块布来,一块放在燕皇跟前,一块放在自己跟前,权且当做讨钱的碗。 没料想,这讨钱的破布无形中让他们显得更加窘迫,不一会儿的时间,就有人朝着他们扔钱了。 待到夕阳西斜的时候,两人的口袋已经装得满满的。 燕皇背过身,守财奴一般数着那些铜钱。 数到最后,他激动地拍着燕凌寒的肩膀上:“凌寒,足足有九百九十八枚铜钱呢。” “哦。”燕凌寒应得轻描淡写。 燕皇揽着燕凌寒的肩膀,道:“晚上咱们就不用吃馒头了。吃什么呢?我想想看啊,哦对,吃馄饨。嗯,要肉馅的。” 最后,燕皇如此强调道。 这话里的弦外之音,燕凌寒听出来了,不禁长叹一声,什么话都不想说了。 正文 第两千一百四十八章 以命抵钱 “怎么了?”见燕凌寒如此反应,燕皇问道。 燕凌寒拍了拍燕皇的肩膀,道:“我只是没想到,这一次,你居然这么较真。吃饭什么的较真也就算了,我听着你话里的意思,今晚咱们要在外面住了,是不是?” 燕皇乐呵呵道:“凌寒,要不我怎么说呢,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简单。你看,我还没有明说呢,你就什么都明白了。” 燕凌寒看了看天色,道:“你长点儿心吧。现在正是春寒料峭的时候,白天有太阳或许没什么,但是到了晚上,和冬天没什么区别。你这身子骨儿,受不住的。” “没什么受得住受不住的,凌寒,这世间原本就有很多人过着这样食不果腹,衣不蔽体的生活。所以,需要有个聪明的人带领他们,去创造更好的生活。但是凌寒,人贵有自知之明,我很清楚,我没这个能力,包括你的那些侄子们,他们也没有这个能力。但是,你有。” 所有的话说来说去,又绕到这件事上。似乎兜兜转转,回到了原点。又似乎忙忙碌碌,不过是围绕着这个原点在转圈圈。 燕凌寒淡淡一笑,道:“皇兄,你这人还真是有意思。明明是你自己说的,等我陪你做完这件事,你就不再提此事。眼下,怎么又旧事重提了?” 燕皇回之一笑,强词夺理道:“如今这件事还没做完,所以,在做完之前,我还是可以提的。如此,也不算是食言。” 燕凌寒一阵无语,懒得再说。 这时,燕皇从数好的铜钱里取出五十枚,递给燕凌寒,道:“凌寒,去买两碗馄饨来,要肉馅的。吃饱了,咱们好找个地方过夜。” 燕凌寒接过这五十枚铜钱,叮嘱道:“那你待在这里,不要乱跑。我去去就回。” 燕皇乐呵呵地点头。 随之,燕凌寒放心地离开,去不远处的馄饨摊上买来两碗馄饨。 只是,等他回到原地的时候,并未看到燕皇。 燕凌寒手里端着两碗馄饨,左右看了看,并没有看到燕皇的身影。 他看向一旁布摊上的小伙计,道:“原先和我坐在一起的那个人呢?” 顿时,那小伙计一脸讳莫如深的表情,什么都不敢说。 可是,那藏在布摊下的手却悄悄地为燕凌寒指了一个方向。 想到燕皇所说的这京城里的每一个地方都是不同乞丐的势力范围,燕凌寒不禁猜到了什么。 他将两碗馄饨放下,快步朝着小乞丐所指的方向而去。 果然,在路上,他看到了散落的铜钱。 他这皇兄不傻,是在用这种方式给他指明方向。 燕凌寒一路追过去,最终到了一处破庙。 破庙四面漏风,连个窗户都没有。 此时,里面传来一声惨叫,正是燕皇发出的。 燕凌寒怒从心起,几乎是顷刻间就到了那破庙门前,将那破烂不堪的门一脚踹开,大步走了进去。 此时,燕皇趴在地上,他的身边站着一个乞丐,那乞丐正将自己脏兮兮的脚踩在燕皇的背上,用力碾压。 燕凌寒冲到那乞丐跟前,却看到了燕皇警告的眼神。 燕凌寒知道,他是不希望自己动武。 于是,他忍了又忍,才将手上的力道减轻,只拎起那乞丐,扔到一旁。 然而很快,燕凌寒就被包围了。 这破庙,是乞丐们的藏身之所。 此刻他们从角落里站起身来,乌泱泱的围了过来,面色不善。 燕凌寒视若未见,只俯身扶起燕皇,拍掉他身上的尘土。 只是,燕皇的身子尚未站稳,就朝着一旁的乞丐拱手作揖,道:“各位,就饶了小老儿这一次吧。” 这时,乞丐之中一个高大些的人说道:“饶了你?有道是猫有猫道,狗有狗道,你既然要到这京城里来做乞丐,就该事先打听打听。不然,你还以为,自己讨到的钱就全归自己了么?” 燕皇陪着笑脸,道:“我初来乍到,实在是不知道这里的规矩。” 这时候,有一个乞丐从外面跑进来,在这个高个子的乞丐耳边悄声说了些什么。 顿时,这高个子乞丐冷笑一声,道:“还说不知道?你以为我是瞎子聋子不成?你是从四方街过来的,那是我四兄弟的地盘,在那里他已经教训过你了。谁知道,你竟不知悔改,还想着逃跑,哼,你以为自己真能逃得掉?” “你想怎样?”燕凌寒看过去,冷声道。 那高个子乞丐冷笑一声,道:“不怎么样。要么分别拿出一两银子孝敬我和我四兄弟,要么……”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尔后继续道:“留下你们的命。” 燕凌寒尚未说话,燕皇便抢先一步说道:“我们选第一种。只是,今天一天我们也只讨到了几百枚铜钱,实在是凑不够要孝敬给二位的二两银子啊。” “今日不能,那便明日。一月为期,若是一月之内仍然还不上,那就只能以命抵钱了。” “好,好。”燕皇连声应着,拉着燕凌寒就往外走。 “慢着!” 这时,那高个子乞丐高声道。 燕皇回身,依旧满脸是笑:“这位小哥,有事吗?” “我说你们可以走了吗?”xdw8 “不知,您有何见教?” “有何见教?”高个子乞丐重复着燕皇的话,神情倨傲,“没想到你这个老头儿看着挺不起眼的,说起话来倒是文绉绉的。我没什么见教,只不过刚才那些说的是你,至于你这儿子,我另有打算。” “这位小哥,我这儿子脾气硬,平日里连我的话都不听。若是有得罪的地方,还请你千万谅解。” “谅解?他打了人,可不是一句谅解就行的?这医药费、误工费加起来,可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果然,事情扯来扯去,又扯到了钱上来。 “你想怎样?”燕凌寒冷声道。 “我不想怎样,欠债还钱,天下公理。你赔钱就是。除却每日按人头交上来的一两银子之外,你要另外拿出五两银子,来偿还我那位受伤的兄弟的医药费和误工费。如若不然,你知道结果是什么。” 说着,他又是一阵狞笑。 这时,燕凌寒悄声对燕皇说道:“我把这一帮人打趴下,做这一帮子乞丐的头头儿,如何?” “你敢!”燕皇咬牙切齿道。 果然! 燕凌寒也跟着咬了咬牙,看向了那高个子的乞丐,道:“好。” 如此,燕皇和燕凌寒才得以顺利脱身。 只是,接下来,他们又要面临另外一个难题。 正文 第两千一百四十九章 咱们没钱 燕凌寒带着燕皇走出破庙,发现天色已晚。 那么接下来,他们势必是要找个地方安身的。 这是他们即将面对的一个难题。 燕凌寒看向燕皇,道:“走吧,先去吃些东西。” 顿时,燕皇苦了脸:“钱全被他们摸走了。” 燕凌寒想起了那两碗馄饨,只管背着燕皇往前走。 可是,回到原先所在的地方,哪里还有什么馄饨?天色已晚,街上的小贩都已经收摊,路上少有行人。 至于那两碗馄饨,也不知落入了何人的腹中? 燕凌寒久经沙场,挨饿是常有的事情,他并不觉得怎样,只是燕皇看起来,情况并不怎么好。xdw8 这一刻,燕凌寒不禁在想,该怎样给燕皇找一些吃的来。 依着他燕凌寒的身份和本事,他自然有很多法子可以给燕皇找到食物。可依着燕皇的意思,是要他真真切切地做个乞丐的,一个身无分文的乞丐,又能去哪里找吃的呢? 这时,燕凌寒听到吭吭哧哧的声音。 他循声看过去,发现那是一个担着重物的老者。 不知是这老者身体太弱还是因为他身上的东西太重,他已经被压弯了腰,可即便如此,那肩膀上的重量依然将他往下压着,似乎要把他压进泥土里去。 见状,燕凌寒于心不忍,就大步走过去,提起了老者身上的担子,道:“你家住何处,我送你回去。” 老者一脸意外,随即缓缓直起了身子,虽然他很努力了,但是身子依然显得很佝偻。 他的确是年纪大了。 瞧着燕凌寒,他笑了笑,笑得满脸的皱纹更深了:“小伙子,谢谢你啊。” 燕凌寒回之一笑,没说什么,只闷声挑起这担子,随着这老者的指引往前走。 老者的家在一个偏僻的巷子里,如果,那个狭窄逼仄的地方能称之为家的话。 说是家,其实只是一个一人宽的过道一样的地方,最里面放着一张小床,外面也只能够放下他担子上的东西而已。 也是在这个时候,燕凌寒才辨认出,老者身上担着的,是一个做烧饼的炉子和其他的用具。 将老者送到,燕凌寒便告辞离开。 “小伙子,等一下。”说着,老者从担子上拿出了两个烧饼,感激道,“你替我担了这么久的担子,我也没什么可以回报的。倒是今日做的烧饼剩了两个,你拿着吃吧。” 燕凌寒低头看了看那两个烧饼,却没有伸手去接。 对于这老者而言,这两个烧饼的价值只怕不是个小数目,但是,他却如此的慷慨。 燕凌寒从未接受过这样的馈赠,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做。 老者那浑浊的眼睛似乎看穿了燕凌寒的想法,兀自笑了:“就算是你不吃,你老爹总是要吃的。你看,他年纪也大了,不能饿着的。你拿着吧。” 老者说的,是一直跟在后面的燕皇。 燕凌寒回身看了看,尔后接过了老者手中的一个烧饼,道:“一个就够了。” 说完,他没有再顾及老者的挽留,带着燕皇离开。 那个烧饼,燕凌寒留给燕皇吃了。 吃完之后,燕皇舔了舔手中的烧饼渣,道:“凌寒,依着你的性情,以后一定会善待这个老者的,对吧?” 这个问题,燕凌寒没有回答。 但是燕皇的心中,明镜一般。他笑笑,那意味深长的眼神仿佛洞穿了一切:“凌寒,像这老者一样的人世间有千千万,他好运遇上了你,可那些没有遇到你的人呢?” 燕皇只留下问题,没有说出答案。 但答案是什么,他们心里都是明白的。 燕凌寒没有说话,只扯着燕皇在一个背风的墙角坐着,把自己身上那破烂的衣服脱下来,盖在了燕皇的身上,权做取暖之用。 但是,这身上乞丐的衣服原本就是破衣烂衫,能够起到的取暖作用很有限。 “你若是冷,就叫我。” 燕皇嘿嘿一笑,道:“叫你有用?” 燕凌寒瞥了他一眼,道:“最不济,我去树上摘些枯枝,生一堆火出来还是可以的。” “看你,又忘了自己的身份不是?你是乞丐,纵然有会爬树的本事,可是你别忘了,夜里有更夫巡夜,你若是贸然生火,怕是要被关进京兆尹的大牢里去。” 燕凌寒一阵懊恼,的确,他忘了这个。 秋冬季节,最是容易起火,所以在室外,是严禁有明火出现的。若是有人贸然生火,就会被当成纵火犯抓起来。 燕凌寒不再说什么,只闷声道:“少说些话省点儿力气吧,明天早上有没有饭吃还不一定呢。” 燕皇应了一声,很快合上了双眼。 燕凌寒坐在一旁,则是一夜未眠。 只是,纵然他千防万防,燕皇还是着凉了。 这一大早上,燕皇是以一个响亮的喷嚏醒来的,之后,他的鼻涕就不断了。 “去抓药吧。不管怎么说,生病是不能耽搁的。”燕凌寒义正言辞道。 燕皇却抓住了燕凌寒的胳膊,道:“凌寒,我不要紧的……阿嚏!” “走!”燕凌寒拖着燕皇就往药铺进。 燕皇使劲往后挣脱,道:“你可别忘了,咱们没钱。” “有必要这么较真么?” “凌寒,这世上并非每个人生病了都能看医生的。” 燕凌寒蓦地笑了,燕皇的话绕老绕去,都围绕着一个共同的中心。果然,他还是贼心不死。 燕凌寒咬了咬牙,道:“好,身体是你的。你心里有数就行,千万别撑着。” 燕皇应了一声,之后又是一声响亮的喷嚏。 这一日,大约是因为燕皇生病看起来很惨的缘故,讨到的钱比前一日还多。 燕皇依旧守财奴一般数着那些铜钱,满脸的开心。 燕凌寒的心里倒没什么感受,只一心挂念着燕皇的身子。 这一日夜里,他们依旧是在昨晚那个角落里度过的。 只是,夜半时分,燕凌寒小憩醒来,随手在燕皇的额头上一摸,顿时心惊不已。 他,发烧了。 因为赫云舒的缘故,燕凌寒在百里星宇那里学了些医术,知道这发烧对于健康的人来说不算什么,但是对于上了年纪的人而言,却是致命的。 这一次,燕凌寒不会再听燕皇的,径直背起燕皇往前走。 他刚起身,燕皇就醒了。 而燕皇说出的第一句话,就让他彻底心惊了。 正文 第两千一百五十章 用心良苦 “父皇,我有点看不清你。” 听到燕皇说这句话,燕凌寒心里一震,脚步也忍不住停了下来,颤声道:“皇兄,你在说什么?” 燕皇的脑袋伏在燕凌寒的肩膀上,依旧打量着燕凌寒的脸,嘴里含糊道:“父皇,你看起来,年轻了很多。” 燕凌寒腾出一只手,摸了摸燕皇的额头。 果然,更烫了。 燕凌寒知道,发烧之后说胡话,是一种很不好的征兆。 于是,燕凌寒不再问什么,也不再理会燕皇的句句胡话,只背起他,运起轻功,朝着铭王府而去。 到铭王府之后,燕凌寒直接去了百里星宇所在的院子。 此刻,百里星宇正睡着,燕凌寒一把把他拎起来放在地上,将燕皇放在床上。 乍一接触到冰冷的地面,百里星宇一下子就醒了。 看到燕凌寒,再看看躺在床上满口胡话面颊通红的燕皇,他就什么都明白了。 到底是常年行医的医者,百里星宇反应迅速,先是摸了摸燕皇的额头,继而开始给他诊脉。 “他怎么样?”燕凌寒急声道。 百里星宇神色凝重,道:“是高热,而且他脉象虚浮,体力微弱,乍一发病,便有些难缠了。” “少说这些话,尽快医治。” 百里星宇点点头,然后去一旁的药箱里抓药。 只是,燕皇年事已高,身体大不如前,在用药上要多加斟酌,不可过量,否则,不仅起不到医治疾病的效果,反而会雪上加霜。 百里星宇斟酌了又斟酌,尔后拿着药走向了燕凌寒,道:“王爷姐夫,陛下这病,和别的病不同。” “说重点。”燕凌寒不耐烦道。 他见过许多医者,发现这些医者当真是有个共同的毛病,他们在诊病之初总是说这病是如何如何的难治,好像只有这样,等他们真的将这病治愈的时候,才能显出自己的本事似的。 眼下,这百里星宇也不例外。 这时,百里星宇解释道:“王爷姐夫,你有所不知。陛下他身子虚弱,单纯用药怕是起不到作用,不如将这药掺入日常的膳食之中,这样一来,既进补了身体,也医治了病痛,又能够很好地把握好药量,能起到最好的效果。” “你是大夫,如何治病你说了算。只有一条,务必要保证他安全无虞。” 看着燕凌寒那凛然的神色,百里星宇忙补充道:“王爷姐夫,这样治病虽然有我上面所说的诸多好处,但是,也有一个不怎么好的地方。” “什么?”燕凌寒不悦道。 这种说话说一半藏一半的人,着实讨厌。 百里星宇忙补充道:“不好的地方就是,病会好得慢。但最终好转是一定的。” 燕凌寒瞥了百里星宇一眼,什么话都懒得说了。 他怎么就觉得,和百里星宇说了这么多,几乎等同于在说废话呢。 于是,燕凌寒不再说什么,只沉默着坐在燕皇的跟前。 而百里星宇,则忙着去做药膳了。 药膳做好需要一段时间,燕凌寒就亲自拿了毛巾来,浸湿之后贴在燕皇的额头上。 但是,燕皇依然在说胡话。 这让燕凌寒很不放心。 他一直守着,直到百里星宇将药膳端了进来,又亲自喂燕皇喝下。 拂晓时分,燕皇总算是不再说胡话,沉沉睡去。 燕凌寒也终于安心了一些,先去沐浴,换了衣服之后去见赫云舒。 这时,赫云舒还睡着。 他悄无声息地进了房间,在她身边躺下。 他躺下的瞬间,赫云舒就醒了。 因为这气息很熟悉,所以她毫无戒备,并未睁开眼睛就侧过身抱住了他,呢喃道:“你可算是回来了。” 燕凌寒也抱紧了她,贪婪地闻着独属于她的味道,应道:“是,我回来了。” 听到他的话,赫云舒睁开眼睛,道:“你似乎、不大高兴。” “皇兄病了。” “怎么回事?”瞬间,赫云舒完全醒了过来。 燕凌寒将这两日发生的一切告诉了赫云舒。 听罢,赫云舒无限感慨道:“看来,皇兄真的是用心良苦。” “是啊,用心良苦。”燕凌寒重复道。 这一日,燕皇仍是昏迷不醒,但说胡话的次数少了许多。 燕凌寒挂念着他,一直待在他的身边。xdw8 燕皇的胡话断断续续,但所说的话,却都围绕着一个共同的主题劝燕凌寒为帝。 因为他病着,燕凌寒格外有耐心,哪怕是将这话听得左耳进右耳出,也并不打断他。 更何况,他也没办法去打断。 燕皇说的是胡话,一个说胡话的人,又如何能够被打断呢? 这样的胡话,燕凌寒一直听了整整三天。 三日后的清晨,燕皇总算是睁开了眼睛。 这一次,他的眼睛里没有那样混沌的色彩,清明了许多。 “皇兄?”燕凌寒试探地叫道。 燕皇朝着燕凌寒看过来,迷迷糊糊道:“凌寒,我这是怎么了?我们不是在做乞丐吗?” “皇兄,你发烧了,已经昏睡了好几日。” 燕皇应了一声,尔后支着身子想要坐起来。 燕凌寒一把按住了他:“你要干什么?” “凌寒,我说过,咱们要认真做这个乞丐的。既然如此,还是要继续下去。现在我既然醒了,就不能继续躺在床上。” “你不要命了?什么叫好了?不过是刚刚有所好转而已,你都已经睡了很多天了!”燕凌寒厉声斥责道。 他可真是没见过这么死心眼儿的人! “凌寒,你忘了,父皇教导过我们,无论做什么事情,就是要认真啊。” 说着,燕皇将自己身上的被子拽下,执意要起来。 燕凌寒不再拦他,只冷声道:“没有我的允许,你以为,你能出得了这个门?别忘了,这里是铭王府。” 燕皇看向燕凌寒,竟是突兀地笑了,笑容里带着几分悲壮:“凌寒,你能挡得了我一时,挡得了我一世么?” 燕凌寒突然泄气了,他知道,自己这位皇兄虽然算不上是个聪明人,但绝对是个一旦下定主意九头牛都拉不回来的人。 看来,要想解决眼下这个问题,唯有找个一劳永逸的法子了。 也罢! 正文 第两千一百五十一章 心病还需心药医 如此想着,燕凌寒看向了燕皇,道:“别闹了,我答应你。” 听到燕凌寒这样说,燕皇心里欣喜若狂,却依旧克制着那股子难以抑制的激动,颤声道:“凌寒,你刚刚说,答应我什么?” 燕凌寒没有看向燕皇,只透过窗子看向外面极远极远的地方,道:“如你、所愿。” 燕皇激动地起身上前,抓住了燕凌寒的手,道:“凌寒,君子一诺。” “驷马难追。” 燕皇喜不自胜,抱住了燕凌寒,语无伦次:“凌寒,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你是一定会答应我的!” “但是,我有个条件。” “好,你说。” “我只是答应现在做这个皇帝,日后,若是我在几个侄儿身上找到了更合适的人选,皇位还是要传给他们,延续你的血脉的。” 燕皇拍了拍燕凌寒的肩膀,道:“还说这个做什么?你我皆是皇家血脉,日后,无论是你的子嗣还是我的子嗣继承江山,都是一样的。我既然做出了这个决定,就不会考虑这个。” “你若是不答应……”燕凌寒沉吟道,却没有把话说完。 燕皇忙说道:“好,我答应。” 说完,燕皇暗搓搓地想,他的脑子不怎么灵光,连带着他这几个儿子也不怎么聪慧,如此说来,实在是没有比燕凌寒更合适的人选了。 以后,燕凌寒就算是想找,也找不到什么更合适的人选,所以,即便答应了也没什么。于是,他也就爽快地答应了。 二人一言一语间,就这样决定了大渝的未来。 像是被施了魔法似的,燕凌寒答应燕皇所求之后,燕皇的病好得特别快,不出两日的时间,就已经生龙活虎了。 这一次吃过早饭,燕皇乐呵呵地踱着步子到了燕凌寒的跟前,眉开眼笑道:“凌寒,我已经让礼部选了一个良辰吉日,在这个日子登基,最合适不过。恰好呢,这个良辰吉日就在三日后,所以啊,你准备准备,这就走马上任吧。” 燕凌寒没好气地看了燕皇一眼,道:“我怎么就觉得,你是故意的呢?怎么我一答应你,你这病就好得这么利索?” 燕皇满脸堆笑,道:“凌寒,我这叫心病还需心药医,那时候我有心病,就算是再好的药药效都有限。可是你答应了我,我心情好呀,这心情一好,自然什么都好了。” 看着燕皇那般小人得志的样子,燕凌寒实在是懒得理,他暗暗觉得,自己是跳进了燕皇设下的陷阱。 不过,纵然落在陷阱之中,他也不怎么想让这个设下陷阱的人好过。 于是,燕凌寒看向燕皇,道:“你把我安排的明明白白的,那么,你呢?” “我什么?”燕皇一头雾水道。 “若我是皇帝,你是什么?” “太……”只说了一个字,燕皇就觉出了不对,他实在是不能称之为太上皇的,如此一来,岂不是与他的父皇同辈儿了? 燕皇绞尽脑汁想了半天,也没有为自己想出一个合适的名头。 一旁,燕凌寒站在那里,笑得一脸的意味深长。 最终,燕皇破罐子破摔,道:“干脆,我就当个闲散的王爷,乐得自在。” “就算是王爷,也得有个名头啊,你想做什么王?” “不如,就叫我兄王吧。” 听到这个名头,燕凌寒几乎咬到自己的舌头。 这算是什么狗屁名头? 他定了定神,道:“你什么名号也别想有。你若是留在京城,在人前依旧是这大渝的皇帝。你若是不在,怎么都好。” 燕皇笑笑,道:“随便吧,怎么都行。以后啊,我就到处去游山玩水,遍览天下美景。啧啧,这生活,一想起来就觉得万分惬意啊。” 说着,燕皇陷入了无限的憧憬之中。 看着燕皇那般小人得志的样子,燕凌寒真想揍他一顿,那样美好到让人神往的日子,原本该是属于他的。 现在可好,他被牢牢地禁锢在这个皇位上,半分自由都没有了。 不过,看着燕皇这么高兴,燕凌寒有心给他添点儿堵,故意问道:“皇兄,你失踪这些日子,藏身何处?” 听燕凌寒这么问,燕皇的脸色有几分不自然,不过很快,他就很好的掩饰了自己的神色,坦然道:“怎么,你没找到我,很泄气么?” “泄气谈不上。虽然当时找不到你,但是事后想想,我派人找了那么多地方,唯独有一个地方没去。想来,你只可能在那里了。” “哪、哪里?”燕皇颤声道。 他真的担心,燕凌寒知道了他那些日子的藏身之处。那个藏身之处,虽然藏起来很隐秘,但是若是说出来,的确不是一个好地方。 燕凌寒邪魅一笑,道:“皇兄,还真的要我把话说明白么?你倒是能下血本儿,为了躲我居然会去那种地方。”xdw8 此刻,燕皇的眼睛滴溜滴溜直转,他在想,燕凌寒是真的知道了,还是在诈他? 然而,燕凌寒的眸子古井无波,燕皇什么都看不出来。 燕凌寒仍旧笑着,道:“皇兄,你看你一个人住在我这铭王府,形单影只的,这不,我已经派人去接皇嫂了,很快,她就能过来陪你了。” 瞬间,燕皇老脸通红。 藏起来的那些日子,他是和皇后在一起的,如今他这皇弟既然能够找到皇后,就说明他的藏身之处,已经暴露了。 这时,燕凌寒凑到燕皇的耳边,悄声道:“皇兄,身为一国之君,居然藏身花柳之地,这件事若是传出去,实在是不怎么好听啊。” “你、你想干嘛?” “不想干嘛。留着你这个小把柄,你日后若是再敢算计我,我就把这件事昭告天下。” “好吧,算你狠。”燕皇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 燕凌寒笑笑,不再说什么。 登基的良辰吉日已经选定,礼部的人熟悉礼法,做起事来也有板有眼,并未出什么乱子。 一切,在紧锣密鼓的进行着。 三日后,巳时,登基大典正式开始。 正文 第两千一百五十二章 不再考虑一下么? 这一日巳时,天空澄明,阳光普照大地。 文武百官齐聚在金銮殿前,穿着整整齐齐的朝服,神色肃穆。 到了规定的时辰,燕凌寒身着明黄色的龙袍,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 和以往皇帝登基所不同的是,燕凌寒的右手,还紧紧地牵着赫云舒的手。 在任何时候,他都不会把她丢下。 这一日,赫云舒身着凤袍,衣服的颜色是和燕凌寒一样的明黄,头戴凤冠,威仪天成。 二人携手,缓缓步上金銮殿前的九十九级汉玉石阶。 尔后,二人在最高处停下,转过身来,俯视站在下面的群臣。 群臣神色恭谨,不敢抬头瞻仰天颜。 这时,燕皇穿着一身明黄,但并未绣龙袍的衣服走来,手里捧着传国玉玺。 他面向群臣,朗声道:“今日新君既立,日后尔等理应恭谨勤勉,协助新君,创我大渝盛世繁华。” “臣等遵命!”群臣应和道。 之后,燕皇郑重地将手中的传国玉玺递给燕凌寒。 燕凌寒双手接过,以只有二人能够听到的声音说道:“皇兄,不再考虑一下么?”xdw8 此时此刻,他是多么希望燕皇能够反悔啊。 然而,燕皇看着燕凌寒,一脸坦然的笑意,应道:“凌寒,我既然决定了,就是决定了。在做出这个决定之前,或许我曾经有过犹疑,但是如今既然已经决定了,就断然没有反悔的道理。倒是你,千万不要反悔才好。” 燕凌寒摩挲着手中的玉玺,他知道,自己此刻接过的,不仅仅是一个玉玺,更是一个千钧重担。 从此以后,兴盛大渝的责任就落在他的肩膀上,这以后的每一步,他都需要仔细斟酌,不可行差就错。他须得知道,他以后所做的每一个决定,都事关大渝的万千百姓,大意不得,马虎不得。 这时,礼乐齐奏,百官跪伏于地,高呼“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声可震天。 按照新皇登基的礼仪,接下来是要赶去太庙,告诸祖先神灵,另行祭祀之仪,告慰天地。 这些事情做完,太阳已经爬到了头顶,是正午时分了。 到了寝殿,赫云舒一把抓过头上的凤冠,扔在了软榻上,愤愤道:“这做皇后可真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这凤冠,压死我了。” 燕凌寒一把揽过赫云舒的肩膀,道:“真是辛苦我家娘子了。” 赫云舒伸出葱葱玉手,戳了戳燕凌寒头上的帽子,道:“真是不公平,你这帽子倒是样式简单,没那么多复杂的装饰。” “娘子若是觉得累,我便召集礼部的官员,让他们将这凤冠改良一番,如何?想来以后有许多场合需要娘子出席,若每次都戴着这么沉重的凤冠出去,我可真是要心疼坏了。” “还是别了。你刚登基,正事儿不干,反倒是做这件事的话,我怕是会被人当成迷乱君心的女人。” 燕凌寒捉过赫云舒的手,放在自己的心口处,声音嘶哑而缠绵:“可这颗心,早已因你而迷乱了。” 赫云舒笑得一脸雀跃,却不知该如何回应燕凌寒这话,只是开心的笑着。 而赫云舒的笑意,就是对燕凌寒最大的奖赏。 他笑着吻下去,不愿有片刻的分离。 二人歇在了寝殿里,没有顾及其他事。 待二人午睡醒来,外面的人已经乌泱泱站了一大堆。 为首的是小德子,见二人出来,他慌忙上前,禀报道:“陛下,皇后娘娘,如今后宫诸事,还请您二位拿个主意。” 燕凌寒看了看这一大堆人,瞧着就头疼,便有意替赫云舒分担,直言道:“都有什么事情,详细说来。” “陛下,这首要的事情,便是为皇后娘娘选择一处宫院。” 燕凌寒一口回绝,道:“不必了,日后我的寝殿,便是皇后的居所,无需其他的地方。” “陛下,这……” “你想说什么?”燕凌寒不悦道。 “回禀陛下,历朝历代,都没有皇帝和皇后同居一所的先例,怕是……” “以往没有,以后就有了。”燕凌寒声音冷峻,一锤定音。 如此,小德子便不敢再说什么,只禀报起其他林林总总的事情。左不过是原先的妃嫔被悉数迁往京郊行宫,有许多空置下来的院子,再者,有许多闲下来的人手,这些人和宫院该充当何用,都需要赫云舒这个皇后来决定。 见状,赫云舒看向燕凌寒,笑道:“夫君,你去处理政务就好,这些事情我来办。” 燕凌寒目光疼惜,很显然不愿意赫云舒累着。 赫云舒笑颜如许,道:“这么点儿事情,还累不到我。你就放心去吧。” 燕凌寒笑笑,道:“好。” 燕凌寒走了,却将小德子留了下来,他是刘福全的徒弟,熟悉宫中事务,用着还算顺手,权且留下来帮着赫云舒处理这后宫的繁杂事务。 赫云舒仔细斟酌了一番,尔后吩咐道:“原先闲置下来的宫院,命人好生打扫一番,着人看着,且先留着就是。至于闲下来的宫人,能用的上就用,用不上的,依着年龄从大到小的顺序,发放遣银,让他们出宫就是。” 她这般雷厉风行的手段,倒是让小德子吓了一大跳。 片刻后,他慌忙掩饰自己的惊讶,道:“是,奴才这就去办。” 事情吩咐下去之后,自然有下面的人去办,说起来,也不算很复杂。 至少,此刻赫云舒是这么以为的。 吩咐完这些,赫云舒就去看小灵毓和小恭让,对于这两个小家伙而言,不过是换了一个住的地方而已。所不同的是,这个住的地方更大了。 两个人所住的宫院紧邻着燕凌寒的寝殿,赫云舒另外选了一个地方,作为二人上课所用的学堂。 伺候二人的依旧是从前铭王府的旧人,甚至,教书先生依旧是那位谢先生。 赫云舒悄悄地去瞧过之后,发现二人依旧如常,并未有什么不适应的地方,也就放心了。 不过,最不适应的人,怕就是燕凌寒了。 原本,他早上是习惯了抱着赫云舒睡觉的。 可是,如今他既然登基为帝,自然要早早地起来,去上早朝。 对此,燕凌寒意见很大,抱着赫云舒不肯撒手。 看着他这般小孩子气的举动,赫云舒笑道:“我亲爱的皇帝陛下,你可不要耍小性子。今日,是你第一次上朝呢。” “不想去。”燕凌寒微闭着眼睛,一边用下巴蹭着赫云舒的肩膀,一边含糊道。 赫云舒亲手为他戴好腰带,道:“没见过当皇帝还要偷懒的。你先去上早朝,回来再接着睡,如何?” “娘子也陪着么?” “自然。” “那好。”燕凌寒这才欣然应允,穿戴整齐去上早朝了。 然而,一刻钟后,他大怒而归。 正文 第两千一百五十三章 我后悔了 燕凌寒大怒而归,看得赫云舒一头雾水。 在她的印象里,燕凌寒不是一个能被轻易激怒的人。那么,早朝之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居然惹得他如此动怒? 不过,起初她什么都没有问,只张开双臂,迎向他。 燕凌寒愤怒的表情在这一刻有了松动,他大步上前,抱紧了她。 在抱着她的这一刻,闻着她熟悉的气息,他浑身的戾气也消散了很多。 “娘子。”他轻声呢喃道。 “怎么了?”她轻拍着他的背,声音柔和而温润。 “我后悔了。” 没头没脑地,燕凌寒说了这样一句话,没有前因后果,也没有任何铺垫。 但,赫云舒却懂他话里的意思。 他是后悔做这个皇帝了。 以往,他是轻松恣意、凭本事吃饭不靠任何人也不看任何人脸色的铭王殿下,可如今,他做了这大渝的皇帝,万千子民的主子。 虽说统御十万亲兵和统御一国百姓有异曲同工之处,但毕竟还是有着细微的不同。 他从军十数年,所统御的亲兵很多都是亲手带出来的,他们信任他,敬仰他,自然听从他的号令,令出必行。 可统御百姓,情况复杂,单单是这一帮朝臣,每天闹哄哄的,就足够让人应付了。 而身为皇帝,他要很好地平衡各个朝臣,各个府衙之间的关系,如此一来,才能保证一切井然有序的进行,不至于出了乱子。 可这些事说起来简单,但要真的做起来,并不容易。 此刻,想着这些,抱着燕凌寒的赫云舒满腹心疼。 这一刻,她不禁在想,仅仅是出自于一旦她离开后燕凌寒不至于意志消沉就支持他做这个皇帝,是不是太自私了? 可如今木已成舟,没有反悔的可能。 赫云舒的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儿。 她不禁在想,如果有一天真相大白,燕凌寒明白了一切,会不会怨她? 这样想着,她的脸色便有几分不好看了。 察觉到赫云舒的沉默,燕凌寒微微松开了她,去看她的脸。 见她脸色不好,他便温柔地亲吻了她,轻声道:“原本生气的是我,如今怎么连你也脸色不好了?” “你我夫妻同心,你不开心,我自然不高兴。”赫云舒反应迅速,如此说道。 燕凌寒笑笑,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如今我刚刚继位,便有人想着在我身边塞人了。说什么我子嗣单薄,须得广纳后妃,充盈后宫。” 赫云舒不禁哑然失笑,道:“这么一件事情,也值得你如此发怒?” “这是自然的,若换成旁的事情,我才不会生气。” 赫云舒微微抿嘴,道:“那你说说看,你是怎么回绝他们的?” 得赫云舒这般理解,燕凌寒笑得分外开心,道:“娘子如何知道,为夫回绝了他们?” 赫云舒顺势搂住了燕凌寒的脖子,满面含笑:“做你娘子这许多年,我这点儿自信还是有的。” 燕凌寒笑得愈发开心:“我的娘子,果然是这天下间一等一的人物。至于怎么回绝他们,很简单,我就明明白白地告诉他们,我早已服下了七绝草,子嗣无望,让他们也别再痴心妄想了。” 听罢,赫云舒忍不住点了点燕凌寒的额头,道:“这件事,早在闪代玉意图将那腹中的孩子赖在你身上的时候你就已经说过了,如今算是又重复了一遍,怕是再无人质疑了。” 燕凌寒叹了口气,道:“道理虽是如此,可这帮人不到黄河心不死。我虽如此说了,可他们说什么?说百里世家医术绝伦,必然有能解除七绝草的法子。还说什么就算是百里世家的医术不足以做到此事,那就广发诏书,召集天下医者来此,总会有法子的。我又不是没有子嗣,他们瞎操心个什么劲儿啊!”xdw8 说着,燕凌寒很是懊恼。 在他看来,这些个朝臣身为朝中栋梁,该操心的是家国大事,可他们倒好,不忧心国事,倒是操心起这些琐碎且毫无意义的小事,真是不务正业。 看着燕凌寒那懊恼的样子,赫云舒忍俊不禁,道:“就这么一点儿事情,你就气成这个样子?所谓的子嗣绵延只是他们的说辞,他们真正的目的,是想往你身边塞人,进而巩固自己的地位罢了。说到底,这终究是旁门左道,那些真正做实事的臣子,是不会有这个想法的。” 燕凌寒点点头,深以为然。 他回想了一下,的确有一些臣子,并未趟这趟浑水,从头到尾都没有就此事说些什么。 这时,赫云舒眼睛一转,道:“这样吧,你把今日在朝堂上进谏,想要让你纳后妃的臣子名字写下来给我。” “娘子要做什么?” 赫云舒狡黠地一笑,道:“你做你的事情,我做我的事情,互不干扰。” “你该不会……” “该不会怎样?”赫云舒笑得愈发潋滟,尔后话锋一转,似笑非笑地看着燕凌寒,道,“你该不会是想纳个妃子,尝尝不同的味道吧?” 瞬间,燕凌寒在赫云舒腰间的软肉上掐了一下,道:“再敢胡说,要你好看!” 赫云舒乐不可支,慌忙告饶:“好了,我不胡说了。总之呢,我自有妙计,你等着看就好。” “好吧,那我就拭目以待了。”燕凌寒薄唇微弯,如此说道。 赫云舒的本事,他是相信的。而且,这最后的效果,一定会让他满意到惊艳的。 赫云舒这一番开解,让燕凌寒心头的怒云彻底消散,之后就被赫云舒赶去处理政务了。 他走之后,赫云舒就把暗卫唤了出来,将手中燕凌寒写下的那一纸名单交给了暗卫,吩咐他们去查这些官员的子女情况。 暗卫领命,很快照办。 这些个暗卫原本就擅长打探消息,如今让他们打探这些小事,根本就是杀鸡用牛刀,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暗卫就将赫云舒想要的信息查了个清清楚楚。 看着暗卫落实到纸上的奏报,赫云舒唇角微弯。 嗯,心里有谱儿了。 正文 第两千一百五十四章 怪了 三日之后,京城之中但凡是说得上名号的朝臣,他们的家眷都收到了来自宫里的的邀约,邀请他们在次日参加宫宴。 这宫宴是以游览御花园,欣赏晚开的梅花为名头的。xdw8 不管为何,收到邀约的人家都很开心。 这是新皇登基后,皇后第一次广发邀约,他们如何会不重视呢? 一时间,收到邀约的人家都万分雀跃。 安淑公主得到消息,第一个就坐不住了,风风火火地就到了宫里去。 见到赫云舒的一瞬间,安淑公主就急吼吼地问道:“皇婶,你为何没有邀请我?” 赫云舒看了她一眼,笑道:“你都已经成婚了,还要这邀约干什么?” 安淑公主听出了赫云舒话里的意思,眼睛滴溜一转,道:“皇婶,你的意思是,你办这次宴会,是为了那些尚未成婚的人?” “对啊。”赫云舒轻描淡写道。 安淑公主坐在那里,支着下巴想了一会儿,道:“不对,皇婶,这件事很不对啊。” “哪里不对?”赫云舒笑着问道。 安淑公主打量着赫云舒,道:“皇婶,在我印象里,你可不是一个爱管闲事的人。” “闲事呢,我自然是不会管的。可是,如今这闲事和我有关,我就不得不管管了。” 听罢,安淑公主眼前一亮,道:“哦!这个我听说了,有些人想往我皇叔身边塞女人来着。不过,皇婶,这个你不用担心的吧,单单是凭着我皇叔待你的心意,他也绝对不会接受其他的女人的。” 赫云舒温和一笑,道:“他当然不会。可他如今的身份不同往日,他不能娶那些朝臣塞的女人,但是呢,这朝中大大小小的事情,却又需要这些人去做。这里面的关系,不怎么好平衡,所以,我就不得不费点儿心思了。” 安淑公主恍然大悟,片刻后又雀跃道:“皇婶,这件事我来帮你,好不好?” “帮我什么?”赫云舒笑着问道。 安淑公主掰着指头说道:“皇婶,你看啊,这宫里你初来乍到,难免有什么用的不顺手的人,不如我来帮着你,好好震震他们,如此一来,你就不必有任何后顾之忧,可以专心做你想做的事情了。” “听着倒是很有道理。不过,不必了。” 听到赫云舒这样说,安淑公主的心犹如在喜悦里打了个滚儿,又被一脚踹了出来,好生悲伤。 她不死心道:“皇婶,你是不知道,这宫里的人啊,也有些混不吝的。你刚来宫里,想必还没有摸清楚他们的情况,如此一来,怕是会坏了你的事。” 赫云舒笑容满面,道:“你说的隐患我知道,但是,这个不重要。” “不重要么?”安淑公主一头雾水道。 她盯着赫云舒,瞧了好大一会儿。 她素来都知道,自己这位皇婶聪慧绝伦,绝对不会做糊涂事儿。可这一次,又是怎么回事儿呢? 难不成,皇婶这一次被怒气冲昏了头脑? 看着,也不大像啊。 想着想着,安淑公主的心里直犯嘀咕。 赫云舒看着她那一头雾水的样子,道:“总之呢,我是不会吃亏的。你呀,就放心好了。” 安淑公主仔细想了想,也是这个理儿。 她这位皇婶,什么时候吃过亏啊。要吃亏,也是别人吃亏。 这么一想,安淑公主就彻底放心了。 不过,她还是满脸期待道:“皇婶,明日我也来,但是保证不插手任何事,就在一旁看着,好吗?” “当然可以。虽说你父皇走了,但是这里还是你的家,你想什么时候来都可以。” “好!”安淑公主开心道。 她打定了主意,要看赫云舒这一次究竟要做什么。 第二日,便是宴会进行的日子。 宴会的时间定在上午,早早地便有人先到了。 身为皇后,赫云舒自然不必早早出现,那些早来的人,有内侍和宫女招待着,不至于出什么岔子。 宴会的地点在御花园,历来,御花园之中,便集中了天下间的奇花异草,随着时节的不同而变化,别具特色。 众人一来到这御花园,便觉得自己的眼睛不够用,四处走走看看,十分惬意。 到了约定的时辰,赫云舒在一众宫女的簇拥下出现。 众人行礼,尔后一一落座。 赫云舒环视众人,眉眼中是难得一见的温和。 今日来的,是各个官员的家眷,她们各自带来的,是自己的儿女。 这些适龄男女坐在一处,当真是好风景。 这时,赫云舒微微一笑,道:“以往本宫不怎么爱出门,对各位倒也不十分熟悉。今日一见,方知这京城之中,是藏龙卧虎之地。今日既是宴会,怎可无诗助兴?不知哪位愿意应景作诗一首,全了这宴会的雅兴。” 听赫云舒这样说,自然有不少人跃跃欲试。 最先站出来的,是一个女子。她先作诗一首,但很快又有人站出来,抢了她的风头。 如此你来我往,这宴会如同诗赛一般,精彩纷呈。 安淑公主坐在距离赫云舒不远的地方,看着眼前的场景,又看看赫云舒平淡如水的反应,实在是不知道赫云舒这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 因为不明白,所以她就耐着性子看下去。 很快,这些人比来比去,总算是有了一个佼佼者。胜出的是一个翩翩佳公子,穿着一身白衣,,在京城之中素有文名。 既然有胜出者,赫云舒自然少不了要赏赐一番,全了此人的风头。 宴会接着往下进行,或比试歌舞,或比试剑法,或比试画技,林林总总,不一而足。 总之,这一场宴会下来,算是给了每个人露脸的机会。 宴会的最后,自然离不开吃吃喝喝。 宫宴的水准,历来是一流的。 但是今日,安淑公主尝了第一筷子,就不禁皱了皱眉。 她慌忙看向周围,发现和她一样皱眉的人不在少数。 但是,这些人迅速掩饰了自己的不快,装作一脸平和。 安淑公主又看向了赫云舒,发现她神色淡然,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的样子。 怪了! 正文 第两千一百五十五章 我知道,但是,不必管 安淑公主觉得纳闷儿,心里直犯嘀咕。 她刚刚尝了那一口,就觉得这菜的味道不对。 确切地说,不是菜的味道不对,是食材的问题。 历来,在宫宴之上,从来不会出现这样低级的问题。 而且,现在不是炎热的季节,食材没那么容易变质。 难不成,这宫里的奴才偷懒,在做菜之前根本没有好好检查?还是说根本就是故意的? 一时间,安淑公主想出了很多种可能。 她用眼角的余光注意着赫云舒的神色,却发现她这位皇婶的神色自始至终都很平静,着实奇怪。 在她看来,她这位皇婶并不是一个眼睛里能揉沙子的主儿,更何况,还是在今天这样一个略显重要的场合。 毕竟,这是她做皇后以来第一次宴请朝臣的家眷,是很有意义的。如果第一次就出现这样那样的问题,难免会被这些人轻看。 出于这些考虑,安淑公主实在是坐不住了。 她款款起身,以敬酒为名,离开自己的席位,到了赫云舒跟前。 表面上,安淑公主仍是笑着的,却是压低了声音问道:“皇婶,你没觉得这饭菜有什么问题吗?” “我知道,但是,不必管。”赫云舒的话轻描淡写,云淡风轻。 安淑公主还想说些什么,赫云舒却已经示意她看一看周围。 这一看,安淑公主发现,周围许多人都在看她。 安淑公主心神领会,没再说什么,回到了自己的席位。 赫云舒淡然的神色给她吃了一颗定心丸,安淑公主隐隐约约已经明白,所有的问题,她这位皇婶都已经发现了,之所以隐而未发,想必是有她自己的考虑。 只是,这考虑是什么,安淑公主心里实在是好奇。 她一边好奇着,一边猜测着赫云舒什么时候会发作。 然而,赫云舒一直很安静地吃饭,什么都没说。 就在这宴会快要结束的时候,外面突然传来内侍的通报声:“陛下驾到!” 听闻此言,安淑公主心中大喜,以为燕凌寒来为赫云舒撑腰的。 不成想,燕凌寒来了之后,对众人的行礼视若未见,只走到赫云舒跟前,亲手将一个食盒交给了赫云舒,温言细语道:“皇后,今日御膳房做的饭菜不错,我便特意拿来,与你共同享用。” 说完,燕凌寒便在赫云舒身边坐下,旁若无人地给赫云舒夹菜,陪她吃饭。 众人目瞪口呆,却不敢多言,只偷偷瞧上几眼,再去吃自己眼前的东西。 燕凌寒很快吃完了饭,他起身,冲着赫云舒微微一笑,道:“皇后,待我处理完政务,再陪你四处走走。” 赫云舒含笑应了,目送燕凌寒离开。 而当燕凌寒站起身,又恢复了那般冷若冰霜的神色,全无面对赫云舒时的和颜悦色,吓得想和他搭讪的一些人瞬间闭了嘴,一个字都不敢说。 看着燕凌寒离开,安淑公主心里一个劲儿地犯嘀咕,她这皇叔,今天怎么也不按常理出牌啊。 燕凌寒走后,众人心思不一。 很快,这宴会就结束了,众人哪儿来的回哪儿去。 只不过,和来的时候相比,回去的时候他们脸上的表情就生动多了。 也是,参加了这一场宫宴,回去之后能有不少闲聊的话头儿,对于这些久居在深宅大院里的人来说,是多好的一个打发时光的法子啊。 不过,瞧着这些人幸灾乐祸的样子,安淑公主觉得自己的肺都要被气炸了。 待这些人一走,安淑公主就毫无顾忌地到了赫云舒的跟前,道:“皇婶,你为什么什么都不说?” “说什么?”赫云舒问道。 “皇婶,你明明知道,这饭菜是有问题的。就算是没有事先察觉,可这饭菜你也吃了,发现问题之后斥责相关人等,杀鸡儆猴,也是一个不错的策略。可是,从头到尾,你什么都不说。这样一来,岂不是让人觉得你好拿捏?” 安淑公主竹筒倒豆子一般,把自己心里的疑惑和愤懑统统说了出来。 赫云舒浅浅一笑,道:“那你觉得,我是一个好拿捏的人吗?“ “当然不是。”安淑公主的脑袋摇的如同拨浪鼓一般。 谁要是觉得她这位皇婶好拿捏,纯粹是瞎了眼啊! 这样一想,安淑公主突然茅塞顿开,她双眼圆睁,惊愕道:“皇婶,你是故意的!” 赫云舒笑着戳了戳安淑公主的鼻尖,道:“傻丫头,你这会儿才缓过味儿来么?” 安淑公主知道了答案,但是不知道缘由,依旧是满头雾水:“可是,皇婶,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何要让旁人觉得你好拿捏?” “原因很简单。若人人都知道真实的我是什么样子,还有谁敢在我面前耍花招?所以,我故意示弱,那些别有用心的人就会慢慢浮出水面,等他们浮出水面去对付他们,总比去河底找他们要容易多了。” 一瞬间,安淑公主觉得自己的脑袋有些不大够用,她反应了一会儿,然后说道:“皇婶,你宴请这些人,又让他们表演各种各样的才艺,就是为了让他们都有个露脸的机会,吸引旁人的注意。后来,你让皇叔出现,则是让那些胆敢肖想皇叔的女人彻底死心。如此一来,可以绝了不少人的心思。” “对。有些人家的女儿,不过是被家里人逼着做选择罢了。一旦他们发现此路不通,且前方有更好的选择的话,又怎么会在一棵树上吊死呢?嫁一个情投意合的人,总比到宫里来趟浑水要好。” “可是,怕就怕,有些人不这样想。” “当然,总有那么一些痴心妄想的人,觉得自己与他人都不同。所以,饭菜的事情我虽然发现了,但是并没有声张。为的就是让这些别有用心的人觉得我好拿捏,等他们觉得我好拿捏了,我再出手收拾他们,一收拾一个准儿。” 经过赫云舒这么一提醒,安淑公主什么都明白了,她无师自通,道:“不,皇婶,你还有一个目的,就是借此发现宫里那些不老实的人,对不对?” 赫云舒点点头,笑而不语。 她初来乍到,宫里的人未必人人都信服她,所以在宫宴之上,出了这样的岔子。 她自然可以事先预防此事,但如此一来,若是想要惩罚谁,还怎么找由头儿呢? 现在这样,刚刚好。 就在安淑公主对赫云舒佩服得五体投地的时候,外面有宫女走了进来,禀报道:“皇后娘娘,吏部尚书之女秦丹珠求见。”xdw8 赫云舒和安淑公主相视一眼,嗯,这浮出水面的鱼儿,出现了。 正文 第两千一百五十六章 有人按耐不住了 听闻吏部尚书之女秦丹珠求见,安淑公主率先开了口,道:“皇婶,看来,有人按耐不住了。” 赫云舒笑笑,道:“我们等的,不就是这个么?” “皇婶算无遗策,这一次,我算是见识了。” 赫云舒笑笑,尔后微微抬手,道:“去,请那位吏部尚书家的小姐过来。” 宫女应声,很快出去请人。 不大一会儿,这宫女就引着一个身姿曼妙的女子走了进来。 这女子穿着一身粉色绣桃花的曳地长裙,头上的发髻十分精美,走起路来头上的步摇随之摆动,显出几分生动的气息。 再看那眉眼,也是有几分姿色的。只是那一双眼睛太过灵动,一看就是个不安分的。 许是她的身上熏了香,老远就有一股香味儿传来。 见状,安淑公主忍不住皱了皱眉,心道,这位秦小姐也不知用了多少斤的熏香,竟然这样大的味道。 赫云舒倒是神色安然,看着那秦丹珠步步走近。 这时,秦丹珠在距离赫云舒不远的地方停了下来,朝着赫云舒躬了躬身子,低垂着眉眼说道:“臣女吏部尚书之女秦丹珠,见过皇后娘娘,见过公主殿下。” 赫云舒抬了抬手,道:“秦小姐不必多礼。只是不知你今日来见本宫,所为何事?” 秦丹珠微微抬起头,道:“皇后娘娘,事关今日宴会之事,臣女有些话要说。” “既是如此,你但说无妨。”赫云舒笑着应道,一脸的笑容。 安淑公主瞧着赫云舒如此的笑容,心道,这样的笑容,任是谁看了,都会觉得她这皇婶和蔼可亲啊。 啧啧,这笑容,有时候真的会迷惑人。 安淑公主正这般想着,不成想那秦丹珠已经开口,且提及了她。 “皇后娘娘,臣女有些话要单独同您说。您看,是不是先请公主殿下……” 秦丹珠的话没有说完就故意停了下来,但是这话里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纵是往日里安淑公主有再好的涵养,此刻也忍不住沉了沉脸。 想来她自幼便得父兄疼爱,几时受过这等成见? 她原本对这秦丹珠的印象就不怎么好,这下,也就更不好了。 赫云舒倒是一笑,道:“秦小姐,本宫与安淑素来性情相合,你有什么同我说的,安淑公主都是可以听的。” 这下,轮到秦丹珠的脸色不好看了。 只是,她并未就此罢休,而是看向了安淑公主,一脸的义正言辞,且直言道:“公主殿下,臣女有句话不得不说,您若是听了,还是不要见怪的好。” 安淑公主到底是公主,她脸上不悦的神色很快就被自己遮掩了,换上了一派平和:“秦小姐,你有话,说就是了。本公主身为这大渝的公主,没什么听不得的。” 秦丹珠微微垂眸,说出的话却十分不客气:“公主殿下,恕臣女直言,今日这宴会上的饭菜,实在是很有问题。皇后娘娘纵然是初初掌管后宫,不熟悉各项事务,但是公主殿下您自幼在宫里长大,这里面的猫腻理应清楚,也理应帮着皇后娘娘排除这些隐患,可事实上,您什么都没做,使得皇后娘娘初次办宴会就出了这样大的篓子,实在是不该。” 说着,秦丹珠抬头看向安淑公主,尔后继续道:“公主殿下如此所为,倒是让臣女不得不怀疑,您是故意为之,故意想要看皇后娘娘的笑话。再者,刚刚公主殿下说您身为这大渝的公主,没什么听不得的。那么,臣女就再多说一句,如今的大渝,只有灵毓公主一人可以称得上是名正言顺的公主,至于您,实在是说不上是大渝的公主了。” 听秦丹珠说完这长长的一段话,安淑公主的气息顿了几顿,她长这么大,还没遇到谁对她说话这么不客气过呢? 而且,这后一段话,听着实在是让人生气。 只是,不等安淑公主说什么,赫云舒便已经沉了脸,毫不客气道:“秦小姐,你一介官宦之女,僭越身份指责当今公主已经是大不敬。再者,安淑公主如何不是这大渝的公主了?你以为你是谁,已经到了可以妄议一国公主的地步了吗?还是说,这就是你秦家的家教?” 秦丹珠双膝一弯,跪倒在地,道:“皇后娘娘息怒,臣女绝无此意。只是事见不平,不得不说而已。安淑公主若是真心助您,今日就该帮着您处理宴会的事情,而不是听之任之,什么都不做。” 安淑公主想要说什么,赫云舒示意她不要开口。 听秦丹珠这样说,赫云舒再次看向了她,道:“秦小姐既然把话说到了这个份儿上,那本宫也把话说明白。说到底,这都是本宫的家事,轮不到你来说什么。” “皇后娘娘所言差矣。您是大渝的皇后,一言一行都关乎大渝的脸面。今日宴会事小,可来日若是番邦来朝出了岔子,丢的就是大渝的脸面,陛下的脸面。臣女明白,陛下对娘娘一往情深,但是,哪怕是似海的深情,也终有一日会被消磨殆尽。皇后娘娘也不可能永远藏在陛下的羽翼之下过日子,而陛下心系天下,自有许多前朝事务要处理,他将这后宫交给了您,就请您不要辜负陛下的期待。” 这时,安淑公主听不下去了,她一拍桌子,怒斥道:“秦丹珠,你算是什么东西,竟敢如此对皇后娘娘说话!” “公主殿下,臣女只是实话实说。”说起来,这秦丹珠的态度倒是不卑不亢,颇有几分大义凛然的气势。 可是有时候,一个人的目的出了偏差,这所谓的大义凛然也只是助纣为虐的帮凶罢了。 赫云舒则轻笑一声,道:“那么,依秦小姐来看,此事该如何做?” 终于,秦丹珠的眼底浮现出不易觉察的笑意。 赫云舒看了一眼,就知道这秦丹珠要说出自己此行的目的了。xdw8 好啊,她听着,听听看这位吏部尚书家的小姐究竟要说出什么来。 正文 第两千一百五十七章 厚脸皮 纵然赫云舒做好了充足的思想准备,但是,她还是没有料到,这位吏部尚书家的小姐会说出如此直白的话来。 “皇后娘娘,臣女不才,十岁开始便帮着家母管家,在管家之事上不能说是精通,却也是略有心得。皇后娘娘若是不嫌弃,臣女自请入宫,帮着皇后娘娘处理这后宫事务。只是,臣女未嫁之身,臣女的父亲又身居高位,臣女若是贸然入宫,没有个合适的名头的话,怕是说出去不好听。此事,还请皇后娘娘定夺。” 听罢,赫云舒抚了抚额,是她久未与这些年轻女子打交道还是世道变了,如今的女孩子,说话竟已经这般露骨了么? 安淑公主听不下去了,她冷笑一声,道:“秦丹珠,你这父亲秦尚书好歹是朝中重臣,如今你居然说出自请入宫这样的话,当真不怕这样的话若是传了出去,会有损你父亲的官威么?” “公主殿下,朝堂之上,素来奉行能者居之。臣女的父亲在朝堂之上为大渝效力,臣女在后宫为陛下免除后顾之忧,正是相得益彰,各尽其力。” “你……”一瞬间,安淑公主气得说不出话来,她倒是没料到,这秦丹珠居然会说出这么厚脸皮且强词夺理的话来。 赫云舒倒是神色平和,道:“乍一听,秦小姐这话说得倒是挺有道理的。但是,入宫之事,非同小可,若无陛下的首肯,本宫也做不得主。所以,秦小姐,请回吧。” 秦丹珠并不愿意就这样被打发,她看向赫云舒,眼神倔强:“皇后娘娘,您身为皇后,自然有为陛下广纳后妃的职责,您不肯如此做,是因为善妒么?”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皇后娘娘,恕臣女直言,您若是真心为陛下考虑,就应该接受我的建议,莫要让陛下为前朝的事情操碎了心之后还要为后宫的事情烦忧。如此一来,您这个皇后,岂不是太失职了么?” “秦小姐,陛下是本宫的夫君,我有了事情,他是自然要烦忧的。这些,你就不用操心了。”赫云舒巧笑倩兮,将这话说的云淡风轻。 秦丹珠还想说些什么,赫云舒已经露出了不耐烦的神色,一旁的宫女见状,将秦丹珠硬拉着走了。 她走之后,安淑公主气鼓鼓道:“皇婶,你就这样放过她?” “不然呢,把她赐死么?”赫云舒反问道。 “这秦丹珠如此出言不逊,你就算是下旨杀了她,也是她该死!” 赫云舒笑笑,道:“安淑,我现在不动她,自然有不动她的道理。她有嫁给你皇叔的心思,今日我已经明言拒绝,断了她这心思。她若是个聪明的,自然会从此隐匿自己的心思,不会胡作非为。但是,如果她是个一意孤行的,怕是还会做些什么出来。” 安淑公主心中了然,道:“皇婶,你的意思是,今日你是故意放过这秦丹珠,想看她接下来要做什么。” “她这样的性子,是不会善罢甘休。既然如此,我就等着看。” “可是这样一来,对皇婶有什么好处呢?”安淑公主不解道。 “自然是有好处的。眼下你皇叔刚刚继位,朝臣都想着往他身边塞女人。这是你皇叔和我都不愿意看到的事情,既然如此,不妨让外面的人真真切切地知道这一点。虽说你皇叔已经在朝堂之上明言拒绝,但是仍有人不死心。既然如此,有那么一两个跳梁小丑出来,权且给我充当杀鸡儆猴的工具之用,有何不可?” 这下,安淑公主彻底明白了:“皇婶,你今日拒绝秦丹珠,是想让秦丹珠继续犯错。等她犯了更大的错,你借着惩治她的时机,就可以让这些朝臣明白你的心思了,对不对?” “没错。有时候,简简单单的拒绝的话是没什么效用的,唯有清楚明白的事实才会让人真正警醒。” “皇婶,你这一招,真是高明。” “高明说不上。只是,有时候不想被人逼着做不喜欢的事情,自然要费些心思。若是放在以往,直接拒绝了也就是了。可你皇叔如今是这大渝之主,做事需要权衡的太多,连带着我做事也不能像往日那般任性了。这不你瞧,如今我对付这样一个小丫头都要这样设下一番计策了。” 说着,赫云舒自嘲地笑了。 安淑公主上前,揽住了赫云舒的肩膀,道:“哎呀,我的好皇婶,你这样做,明明是高瞻远瞩,怎么会有自己说的那样惨?” 赫云舒伸出手,点了点安淑公主的鼻尖,道:“还说我呢,刚刚你还不是被那秦丹珠气得直咬牙?” 安淑公主扁扁嘴,道:“这秦丹珠说话,实在是太损了些。” “她的父亲如今是吏部尚书,掌管天下官员的任免,可谓是位高权重。,她难免会生出骄矜的心思。不过,单单是一个吏部尚书之女,就敢惹怒我们的安淑公主,也实在是太自不量力了。” 听到这样的话,安淑公主不好意思地笑了:“也是我大意,竟然被她气到了。说出来也真是丢脸。” 赫云舒笑笑,道:“这样也好。看这秦丹珠的性子,想来是被家里娇养着长大的,她又有这样的身份,平日里一定是这京城贵女中首屈一指的人物。一个人长期被人捧着过,心思自然和常人不同。今日她将你惹怒,必定会成为她日后的一个谈资。不过,这也没什么不好的。要想让一个人灭亡,必得先让其疯狂。”xdw8 “哼,我等着看她以后是如何倒霉的。” “罢了,不管她。她只是个小角色,无须为其伤神。” 闻言,安淑公主的心情豁然开朗,她伸了伸双臂,道:“皇婶说得对,我才没必要为这种人生气呢。” 赫云舒笑笑,没有多说什么。 这时,安淑公主却突然看向了赫云舒,道:“皇婶,你是不是有一件事忘做了?” 赫云舒眨了眨眼睛,道:“没忘,我正要去做呢。” 看着赫云舒这般俏皮的神色,安淑公主恍然大悟,她这位皇婶,可从未忘过什么。眼下这事情,一桩桩一件件,都在她的计策里呢。 正文 第两千一百五十八章 闭紧你的嘴 知道赫云舒胸有成竹,安淑公主就不担心了。 不过,她见惯了赫云舒与他人斗智斗勇,还没见过她是如何统御下人的,所以,心里就有了几分好奇。 “皇婶,可以带着我同去吗?” 安淑公主知道,接下来,她这皇婶要惩治准备宫宴的那帮人了。 赫云舒笑笑,道:“安淑,你怎么什么都好奇啊?” 安淑公主亲昵地挽住了赫云舒的胳膊,道:“皇婶,我这是多跟着你学习嘛。” 赫云舒莞尔一笑,不再多说。 她起身,和安淑公主一道朝着外面走去。 今日的宴会,她的确是没有事先派人去御膳房看过。 可按着以往的规矩,即便是她没有派人去看,这宴会之上也不应该出现食材变质的低级问题。 看来,是御膳房的这帮人不老实。也罢,今日,她就拿御膳房这帮人开刀好了。 如此杀鸡儆猴,也好让其他的奴才们好好看看,使得他们日后不敢再造次。否则,这以后的日子,还不知要有多少麻烦事儿。 眼下,要免了以后的麻烦,势必要恩威并施,好好惩治一下御膳房这帮人。 于是,赫云舒面带笑意,缓步去了御膳房。 她过去的时候,御膳房里正热闹着,传出阵阵诱人的香味儿。 在御膳房外面,支起了一张大圆桌子。此时,这圆桌子上面,摆满了各色佳肴,皆是色香味儿俱全。 有一人已经背对着她落座,看样子,是这御膳房的管事。 赫云舒不动声色地停下了脚步,静静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这时,那背对着她坐着的那人一拍桌子,开口道:“都快着点儿!爷都饿了!” 他的话音刚落,有一队人从御膳房中蜂拥而出,又端出来许多的美味佳肴,将这偌大的圆桌子摆的满满当当的,半分空隙都没了。 早在有人出来的瞬间,赫云舒拉了安淑公主一把,藏身在墙角处,仔细地听着那边的动静。 “来,坐下吃饭!”是那管事的声音。 这时,有人怯怯道:“刘管事,咱们这么吃饭,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 “刘管事,今日这宫宴上的饭菜……” 此人的话尚未说完,就被这刘管事硬生生地打断:“混蛋!闭紧你的嘴!” 如此,那人便不敢说话了。 而这刘管事则继续道:“你们这一帮胆小如鼠的东西!宴会上的东西出了问题又怎么了?皇后娘娘刚刚走马上任,管不到这里来。她若是想管,早就派人斥责我们了。可一直没人来,这说明什么?说明她还管不着咱们!” 听闻此言,安淑公主小声道:“皇婶,这刘管事也太猖狂了。” 赫云舒莞尔一笑,道:“他若不是个猖狂的,怕还做不出这种事情。不急,听听看。” 安淑公主点点头,不再言语。 很快,就有人附和这刘管事。 没过多大一会儿,这帮人就开始推杯换盏,大吃大喝起来。 安淑公主愤愤道:“这帮人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我瞧着那桌子上的饭菜,脸海参鲍鱼都有,比宫宴上的还要好呢。” 赫云舒笑了笑,没说什么,只和安淑公主一道,从那墙角后面走了出来,径直走向刘管事等人。 很快,就有人注意到了赫云舒,惊愕地站起了身。 那刘管事察觉不对,也站起身,一转身就瞧见了赫云舒和安淑公主。 他纵然没有见过赫云舒,但是他见过安淑公主,再加上赫云舒身上所穿的皇后服饰,他一瞬间就明白了。 顷刻间,刘管事的脸上堆满了谄媚的笑意,他慌忙跪倒在地,讨好道:“奴才见过皇后娘娘,见过公主殿下。” 赫云舒并未让他起身,只瞥了一眼那大圆桌子,道:“看来,这御膳房的伙食不错。” 刘管事低着头,忙说道:“皇后娘娘,这饭菜都是各个宫里撤下来的。奴才瞧着浪费,就想着和大家伙儿一起分着吃了。” 赫云舒故作疑惑,道:“是么?那你倒是说说看,这些饭菜是从哪个宫里撤下来的?” “这……”一时间,刘管事卡壳了。 原本,这宫里妃嫔众多,随便扯个宫院出来也就是了。但是眼下住着人的宫院也只有赫云舒他们这一家人,随随便便一查就查出来了,实在是瞒不住人。 于是,这刘管事就不知该如何说了。xdw8 不过,他到底是在宫里浸淫多年的人,很快就想出了说辞:“皇后娘娘天威在前,奴才心中不胜惶恐,刚刚说错了话。其实,这饭菜是从宫宴上撤下来的。原本准备了许多,但是后来有人来传话,说不必再上菜。奴才瞧着这菜如此好,倒掉了实在可惜,就招呼大家伙儿吃掉。” 听罢,赫云舒冷笑一声,道:“刘管事,你这嘴倒是够灵活的。先前说是从各个宫里撤下来的,如今又说是从宫宴上撤下来的。那么本宫倒要问你一句,你说有人来通知你不必再上菜,那你倒是说说看,来通知你的人,是谁?” “回皇后娘娘的话,奴才素来在御膳房忙活,不怎么在外面走动。故而这传话来的人,奴才也不认识。只是她这样说了,奴才想当然地以为是皇后娘娘派来的人。怎么,竟然不是吗?” 看来,这刘管事避重就轻的本事倒是一流。 赫云舒没有回答,只看了看那桌子上的饭菜,道:“历来宫宴之上,菜色都是相同的。可你这桌子上的菜,没有一个重复的。这,你又如何解释?” “皇后娘娘有所不知,这饭菜撤下来之后就有些凉了,眼下天气乍暖还寒,吃了凉东西怕是不好。故而奴才就让大家伙儿一起动手,将这饭菜热了一遍。奴才们吃饭不讲究什么,一个大锅烧开,所有的菜一齐下锅热了热,这不,盛出来就显得有些不一样了。” 赫云舒但笑不语,她不得不说,这个所谓的刘管事,嘴巴倒真是厉害,颇能自圆其说的。 只是,她赫云舒是何许人也,怎会这样就被轻易蒙蔽? 于是,她轻飘飘的开口,说了一句让在场的人都惊骇不已的话。 正文 第两千一百五十九章 要尝尝吗? “刘管事,是生得极好。也是赶巧了,我身边有个宫女有口吃之症,既然如此,便以你的舌头烹煮入菜,解了她的口吃之症吧。” 赫云舒话音落下,所有人都目瞪口呆。 就连安淑公主都惊愕地看着赫云舒,晃了几晃神才反应过来。 她这皇婶的意思,是要拔了这刘管事的舌头?! 一时间,安淑公主的心里,既震惊又疑惑。 刘管事吓懵了,连头都不敢抬。 至于其他人,则吓得跪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出。 他们实在是没有料到,看起来温和淡然的皇后娘娘,居然会说出这样血腥的话来! 可赫云舒从来都是个说到做到的人,她很快朝着身后的侍卫示意。 侍卫心神领会,上前提小鸡一般将刘管事整个人提了起来,拔出剑就要割了他的舌头。 赫云舒素手微抬,道:“去里面割,免得见血。” 侍卫应声,提着刘管事就进了距此最近的柴房。 很快,柴房里传出一声惨叫,继而,侍卫就提着一条血淋淋的东西出来了。 不用说,这就是刘管事的舌头。 赫云舒瞥了一眼那东西,又看向了跪在地上的人,道:“你们之中,谁最擅长烹煮?” 眼下,所有人都拼命低着头,没人敢出来说话。 赫云舒轻笑一声,看向了提着那东西的侍卫,道:“本宫瞧着这御膳房里还烧着火,既然如此,你便大材小用,将这东西煮了吧。” 侍卫应声,很快又进了御膳房。xdw8 赫云舒的雷厉风行,使得在场的人噤若寒蝉。 另有侍卫搬来椅子,赫云舒很快坐下,打量着眼前这群人,缓声道:“你们这刘管事的确是会说话,但是,很不巧,本宫不喜欢说谎话的人。” 赫云舒的话,是提醒,也是警告。 很快,就有人跪着出来,道:“皇后娘娘,今日之事,是刘管事一手主使的。他用了坏掉的食材,又吞了采买食材的钱。” 有人第一个开口之后,剩下的人就争先恐后地开口控诉刘管事的所作所为,唯恐落了下风。 不过一刻钟的功夫,这些人就将这刘管事胡作非为的事情说了个清楚明白。 赫云舒听着他们说,垂眸不语,待他们说完之后,赫云舒抬起头,看向他们,道:“你们以为,本宫是这么好糊弄的么?” 众人低下头,不敢言语。 继而,赫云舒冷笑一声,道:“的确,刘管事是这御膳房的管事。御膳房的事情出了岔子,他是最大的罪人。但是,独木不成林,单单只有他一个人,做不成这许多事。如今,你们之中就没有与他狼狈为奸之人么?” 瞬间,周围一片寂静。 片刻的沉默之后,有人站了出来,坦陈自己的罪过。 很快,又有其他人站了出来。 赫云舒瞧了瞧,与她所掌握的情况相差无几。 这时,慎刑司的管事曾贵奉诏而来,将这些犯了事的人一一带走。 赫云舒清除掉这些毒瘤,至于剩下的这些人,她恩威并施,使得他们不敢再造次。 而今日的事情,她是刻意在御膳房外做的。很快,这件事就会传遍整个皇宫,别个地方的人听说了,自然不敢再造次。 亲眼看着赫云舒做完这些事,安淑公主满心佩服。 恰逢这时,侍卫从御膳房中走出,端着一盘已经煮好的东西。 看着那东西,安淑公主扭过脸,忍不住想要作呕。 赫云舒却是神色如常,招呼道:“安淑,要尝尝吗?” 她不说还好,她这么一说,惹得安淑公主的胃里一阵阵犯恶心。 赫云舒但笑不语,带着安淑公主回了她所住的寝殿。 同时,带回来的,还有那盘东西。 她既然说了这东西要给她身边患了口吃之症的宫女吃,自然是要带回来,从而把戏做足的。 安淑公主捂着自己的鼻子,央求道:“皇婶,你能让人把这东西先拿远一些吗?” 赫云舒故作不知,道:“安淑,这东西很好吃的,你确定不尝尝吗?” 听闻此言,安淑公主惊愕地看着赫云舒,像是第一次认识她似的。 看着安淑公主那圆睁的大眼睛,赫云舒忍俊不禁,笑出了声,道:“你该不会真的以为,这就是那刘管事的舌头吧?” “难道不是吗?”安淑公主反问道。 “我呢,虽然有这个胆子割了他的舌头,但是实在是没这个癖好。事实上,侍卫只是在柴房里打伤了刘管事,至于你所看到的东西,不过是一块牛肉罢了。说到底,是个迷惑人的障眼法。” “真的?” “当然是真的。” 安淑公主过去瞧了瞧,发现那盘子里的东西的确是牛肉,一颗心这才算是安稳了。 她如释重负的坐下,道:“皇婶,今日我可算是见识到你的手段了。经此一事,这宫里再没人觉得你软弱可欺,也再没人敢胡作非为了。” 赫云舒笑着摇了摇头,道:“我倒没有这样天真的想法。无论到了什么时候,总是会有铤而走险的人。最不济,这表面的稳定还是要维持的。” 安淑公主仔细想了想,附和道:“也是。如今这宫里人员复杂,原先我父皇的那些宫妃虽然搬出去了,但是她们毕竟在这宫里经营多年,怕是留下了不少心腹。这些人若是想捣乱,只怕是防不胜防。” “所以说,我今日这番举动,也只能是维持表面的安静罢了。对于那些真正想要兴风作浪的人来说,他们是不会就此罢休的。不过,他们出招,我接着就是,保准让他们讨不到半分好处。” “是啊,有皇婶你坐镇,自然是什么都不必担心的。”安淑公主钦佩道。 赫云舒笑笑,神色平和。 又坐了一会儿之后,安淑公主就出宫去了。 忙了这一通,赫云舒也累了,正想进去休息一会儿,这时候,在小灵毓和小恭让身边伺候的嬷嬷匆匆而进,急声禀报道:“皇后娘娘,您快去看看吧。小公主和小殿下中毒了!” 正文 第两千一百六十章 当真是高明 听到这嬷嬷这样说,赫云舒的心里,止不住一惊。 小恭让和小灵毓都跟着百里星宇在学毒术,且二人很有悟性,已经学到了不少的东西,对于寻常的毒物,他们也有自己的判断,绝对不会轻易中毒。 难道说,宫中竟有下毒的高手么? 若是如此,那可就不好了。 赫云舒忐忑着一颗心,以最快的速度到了小恭让和小灵毓所住的宫院。 此时,他们的宫院里乱成一团,宫女和内侍跑来跑去,一个个似无头的苍蝇一般,全无半分主意。 赫云舒直接到了二人所住的房间,此刻,二人躺在床上,都捂着自己的肚子,哎呦哎呦地叫个不停。 “百里星宇呢?”赫云舒问道。 “回皇后娘娘的话,奴才并未见到百里大夫。” “去请太医来。”赫云舒大声道。 内侍应声,很快去请太医。 赫云舒先是走到距她最近的小恭让跟前,紧握住他的手,道:“告诉母妃,你哪里不舒服。” “肚……肚子。”小恭让颤声答道,额头上涌起豆大的汗珠。 赫云舒捉起小恭让的手指,拿过自己的银针在上面刺了一下,发现渗出的血珠是红色的。 这就说明,哪怕真的是中毒,这毒也并未入血,没有到最严重的时候。 “还有别的地方痛吗?”赫云舒问道。 “没有。”小恭让强忍痛意说道。 尔后,赫云舒看向周围,道:“他们中午吃了什么?” 眼下,在小灵毓和小恭让身边贴身伺候的,还是铭王府里带过来的丫鬟。只不过入了宫,就穿了宫女的服饰而已。 至于内侍,自然是原来宫里的人。 可这些内侍,并未近身伺候小恭让和小灵毓。xdw8 很快,宫女就应道:“回皇后娘娘的话,中午吃的东西是御膳房送过来的。奴婢查验过,并无问题。” “可有存样?” “有的。” “拿来。”赫云舒吩咐道。 宫女去拿午膳的存样,赫云舒则将小恭让抱起来,用一根筷子按压他的舌根。 顿时,小恭让一张口,就吐了许多东西出来。 赫云舒如法炮制,让小灵毓也吐出了肚子里的东西。 吐出一些东西之后,二人的脸色看起来好了许多。 这时,太医赶到,为小恭让和小灵毓诊脉。 诊过脉之后,太医面露难色,道:“皇后娘娘,从这脉象上来看,小公主和小殿下只是有些腹泻的症状,并未中毒。” “那就按你所诊治的开药。” 太医应声,自去写方子。 很快,宫女将午膳的单子和存样取了过来,放在赫云舒的面前。 赫云舒扫了一眼,很快就发现了问题。 她指着单子上的一道菜,问道:“这道牛肉烧豆角,为何没有存样?” “原是要存样的。可两位小主子很喜欢这道菜,将原本准备存样的那一部分也吃掉了。” 赫云舒的手指在上面顿了顿,或许,问题就出在这道菜上。 于是,赫云舒命人顺藤摸瓜,去查这道菜都经了谁的手。 太医也开出了催吐的方子,药很快熬好,给小恭让和小灵毓服下。 但,仅仅是这样还不够,眼下午膳已经过去了一段时间,有一些东西已经被消化掉,所以,还需要促进排泄。 如此一折腾,小灵毓和小恭让原本白嫩的小脸就有些发黄了。 看着二人虚脱地躺在床上,赫云舒的一颗心揪得紧紧的。 这时,燕凌寒也得了消息赶来,看到孩子这个样子,又看着赫云舒那般心疼的样子,他怒不可遏。 “是谁做的?”他压低了声音吼道。 “尚未查出。眼下,要紧的是两个孩子。”赫云舒平静道。 燕凌寒心中五味杂陈,他走到赫云舒的身后,道:“是我……” 他的话尚未说出,赫云舒就已经打断了他的话:“这和你无关。哪怕是你不做这个皇帝,该发生的事情还是会发生。专心做你应该做的事情,既然已经选择了,就不应该后悔。” 燕凌寒看向赫云舒,四目相对间,他知道,哪怕有些话是他未曾宣之于口的,她也全部都知道。 这是,他和她之间的默契。 燕凌寒不再说什么,只沉默着坐在赫云舒的身边,轻轻地握着她的手。 眼下,两个孩子已经睡熟了,发出轻微的呼吸声。 这时,百里星宇回来了。 赫云舒和燕凌寒起身,将床前的位置让给他。 不管怎么说,他们最相信的,还是百里星宇的医术。 百里星宇二话不说,就开始为小恭让和小灵毓诊脉,之后,又看了看二人的舌头。 看完之后,他愤愤道:“这背后下手之人,当真是高明!” 只不过,这“高明”二字,被他说得咬牙切齿。 赫云舒和燕凌寒看向他,等着他的下文。 原先,赫云舒也查看了二人吐出来的东西,但并未发现什么。 百里星宇接着说道:“是未煮熟的四季豆。” “四季豆?”赫云舒重复着这三个字,一下子什么都明白了。 宫女言明,那道牛肉烧豆角两个孩子很喜欢吃。在洗切之后,豆角与四季豆有很大的相似之处,很难分辨,吃下去之后,也就更难分辨了。 如此说来,在这道菜上做手脚的人实在是心思细腻,他以菜为毒,让两个孩子中招。哪怕是最后事发,菜也已经被吃下,看不出什么来。 今日,若不是有百里星宇这个经验丰富的大夫,怕是就要被蒙混过关了。 想到这里,赫云舒沉声道:“这未煮熟的四季豆,吃了之后会有性命之忧吗?” “因人而异。现在看来,灵毓和恭让的反应算是比较大的。幸亏及时催吐,不然,怕是不好。” 赫云舒点点头,什么都没说。 看着赫云舒那沉静的样子,百里星宇忙说道:“云舒姐姐,你也别太担心。我瞧着那太医用药极有分寸,眼下小恭让和小灵毓已无大碍。” 赫云舒应了一声,并没有多余的话。 这一个下午和晚上,燕凌寒和赫云舒一直陪在小灵毓和小恭让的身边。 夜半时分,两个小家伙终于醒来,嚷嚷着饿了,在分别喝下一碗小米粥之后,又沉沉睡去。 这一番折腾,对于成年人来说尚且难以承受,何况是两个孩子? 好在,经过两日的调养之后,两个小家伙又恢复了原先那般生龙活虎的样子。 但是,对于赫云舒而言,这件事远远没有到结束的时候。 正文 第两千一百六十一章 有动静了 孩子们的身体尚未恢复的时候,赫云舒无暇旁顾。 现在,孩子们已然好转,那么,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她是必然要查个清清楚楚的。 好在身边的人得用,先前已经按着她的吩咐查了。 根据现在已经掌握的消息,问题还是出在御膳房。 得到这个消息,赫云舒并不意外。 御膳房负责食材的采买和烹制,饭菜出了问题,御膳房是第一个怀疑的对象。 只是,这件事查来查去,最终还是落在了那刘管事的头上。 眼下,刘管事已经在慎刑司关押着。 可慎刑司的管事曾贵审问了他许多次,刘管事都声称四季豆的事情和他无关。 事情发展到现在,似乎进入了僵局。 于是,两个孩子去了学堂之后,赫云舒亲自去了慎刑司。 慎刑司是关押犯了事的宫人的地方,和牢房相差无几。 赫云舒进去的时候,并未事先通知谁。 此刻,慎刑司的深处,传来声声惨叫以及求饶的声音。 赫云舒直接走过去,看到了正在对刘管事用刑的曾贵。 此刻,刘管事的身上已经是鲜血淋漓,而曾贵的手里提着一根指头粗的皮鞭,上面还滴着血水。 看来,这曾贵的确如传言中所说的那般,冷血无情。 这时,刘管事看到了赫云舒,他仓皇大喊:“皇后娘娘!皇后娘娘!救我!” 赫云舒没有说话。 原先背对着赫云舒的曾贵很快转身,跪倒在地,恭敬道:“奴才慎刑司管事曾贵,见过皇后娘娘。” “不必多礼。怎么,他还是不肯招么?” “回皇后娘娘的话,这厮很是嘴硬,奴才正在对他用刑,想必很快就能问出些什么了。” “可重刑之下,多有冤案。”赫云舒微微皱眉,如此提醒道。 “不知皇后娘娘可有更好的法子?”曾贵询问道。 赫云舒没有再看他,而是直接走向了刘管事,道:“四季豆的事情,当真不是你所为?” 此刻,受了刑的刘管事已然是气若游丝,听到赫云舒这样问,他还是拼足了力气说道:“皇后娘娘明察,此事奴才当真是不知情啊。” “可事情,偏偏就出在你所管辖的御膳房。” “皇后娘娘明鉴,御膳房之中,人员众多。很多人都有机会动这个手脚的。” 问到这里,赫云舒就没有再多问,直接转身,离开了慎刑司。 到了门口,赫云舒转过身,看向跟过来的曾贵,道:“不必再对他用刑了,这件事,和他无关。” 曾贵满脸惊愕,道:“皇后娘娘是发现了什么吗?” “算是吧。总之,暂时不要对他用刑。这是本宫的命令,不得违抗。” “是,皇后娘娘。” 赫云舒看了曾贵一眼,然后离开。 就在刚刚,她对这件事有了新的猜测。既然如此,那就走一步险棋,来验证她的猜测。 之后,赫云舒回到了自己的寝殿。 回去之后她刚刚坐下,内侍便前来禀报,道:“皇后娘娘,六殿下求见。” 是燕曦泽。 赫云舒唇角微弯,道:“请他进来。” 很快,燕曦泽随着内侍的指引走了进来。 今日的他,满面春风,当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 “这下,你总算是如愿以偿了。”赫云舒笑道。 燕曦泽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然后恭恭敬敬地冲着赫云舒行礼,道:“侄儿见过皇婶。” “何须讲这些虚礼?倒是你,此番前来,怕是告别的吧。” “是,皇婶,我大概要离开一段时间了。” “也好,多番努力,如今终于抱得美人归,是该好好陪陪她了。” 燕曦泽满脸是笑,道:“说到底,这件事还是要谢谢皇叔。” 赫云舒故作诧异,道:“你皇叔把你关在天牢里那么久,你还要谢谢他?” “若非皇叔这一剂猛药,怕是云卿还是不肯跟我走。眼下一切都好了,还请您替我谢谢皇叔。” “既是如此,为何不亲自去谢他?” “皇婶,若非我放弃太子之位,皇叔还不必如此劳累。如今我得了清闲,若是再同皇叔去说,也太不厚道了。”说着,燕曦泽忍不住低笑出声。 赫云舒也忍不住笑了,道:“算你还有点儿良心。好了,走就走吧。你那父皇悄无声息地走了,可是连句告别的话都没有呢。” “皇婶莫怪。父皇是压抑了大半辈子,终于想要解脱一次了。” “嗯。”赫云舒应了一声,尔后想到了什么,脸色微微严肃了几分,道,“曦泽,我有一个不情之请,还请你一定要答应。” 瞬间,燕曦泽的态度恭谨了许多,他双手交握于胸前,微微躬身,道:“皇婶有何驱遣,侄儿定当照办。” “说不上是驱遣。只是,你纵然游历在外,也要多多留心京城的消息,倘若京城有了任何变故,你一定要尽快赶回来,助你皇叔一臂之力。” 听完,燕曦泽如释重负,道:“皇婶,您这话可就危言耸听了。如今天下平定,四海归心,皇叔又高瞻远瞩,心智和计谋远在侄儿之上,如此说来,侄儿实在是没什么可帮助皇叔的。” 赫云舒微微一笑,道:“我也就是这么一说。日后若京城真的有事,你是一定要回来的。千万别忘记了。” 见赫云舒说得诚恳,燕曦泽忙应道:“皇婶放心,侄儿纵然游历在外,但京城之中,但凡是能用得着侄儿的地方,侄儿必定即刻策马而归,绝无怨言。” “如此甚好。”xdw8 之后,赫云舒选了几样东西,让燕曦泽转交给赵云卿,算是她的临别赠礼。 燕曦泽离开后,赫云舒的神色不再平静。 她之所以那样叮嘱燕曦泽,是想着自己有朝一日若真的离开了,燕凌寒一定会受不住的。如果真的有那个时候,有燕曦泽在身边帮衬着,会好一些吧。 只是,一想到这些,她的心情就很不好。 她如何愿意离开呢?如此想着,她的手放在了自己心口的位置。 这时,有暗卫悄然而进,禀报道:“主子,有动静了。” 正文 第两千一百六十二章 信错了人 听暗卫如此说,赫云舒问道:“人拿下了吗?” “拿下了。正扣押在慎刑司,等候主子发落。” 赫云舒点点头,起身朝着外面走去。 到了慎刑司,赫云舒看到了被扣押的慎刑司主事,曾贵。 此刻,慎刑司的所有人都是一脸疑惑,他们实在是不明白,为何突然间就扣押了曾贵。 在所有人疑惑的目光中,赫云舒直直地看向了曾贵,道:“你可知罪?” 曾贵深吸一口气,道:“奴才知罪。只是,皇后娘娘是如何发现的?” “这件事说起来并不复杂。那御膳房的刘管事那么多事情都认了,唯独不认这一件,本宫便觉得这件事不是他做的。至于后来发生的事情,只是本宫的猜测。没想到,本宫猜对了。” 听罢,曾贵低下了头。 的确,他心里有鬼,所以想着在慎刑司弄死刘管事,如此一来,人死了,无从申辩,自然什么脏水都能往他身上泼。 而且,刘管事原本就受了那么重的伤,即便是死在慎刑司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只是,曾贵没有料到,就在他准备动手弄死刘管事的时候,有一人突然出现,阻止且扣押了他。 现在他知道了,那个凭空出现的,是皇后的人。 “曾贵,是何人指使你对刘管事下手的?”赫云舒面若冰霜,如此问道。 曾贵抬头看向赫云舒,与那通透的眼神对上,他又慌忙躲开这视线,他总觉得,这双眼睛能看透所有。 刚刚,皇后问他为何对刘管事下手,而不是问他为何用四季豆毒害小公主和小殿下。那就说明皇后心里很明白,他做过什么,没做过什么。 确实,他一个慎刑司的主事,要想去御膳房动手脚实在是太难了。 由此看来,这位皇后娘娘,不是一个好糊弄的角色。在她面前说谎,纯粹是找死。 但…… 想到这里,曾贵心一横,道:“皇后娘娘,无人指使奴才。奴才只是觉得,这件事就是刘管事所为,便想着再对他用刑,看能不能逼他说实话。” 听罢,赫云舒轻笑一声,道:“曾贵,本宫原本以为你是个聪明人,但是没想到,你竟然准备将错就错。” 曾贵心里一震,额头上便渗出了冷汗:“皇后娘娘,奴才是办错了事。” 赫云舒看向他,摇了摇头,道:“不,你不是办错了事,而是信错了人。本宫猜测,你背后的这个人,一定是你想要保护的吧。只可惜,你遇上的人是我,你骗不了我,所以,也别想着去庇护谁。” 她的话说得轻飘飘的,但是曾贵却知道,她真的能做到。 罢了! 曾贵心一横,正要有所动作,赫云舒身后的暗卫就已经出手,死死地攥着他的下巴。 刚刚,曾贵是想要咬舌自尽。 但是,他没有这个机会。 “曾贵,据本宫所查,你没什么亲人。如此说来,你此举庇护的是旁人。的确,人活于世,会遭逢许多际遇,会遇到很多人,会被人帮助,会被人施恩,可你有没有想过,倘若那人当初施恩于你的心是真诚的,如今,又如何能够眼睁睁看着你深陷火坑呢?”xdw8 曾贵心神一震,道:“皇后娘娘,您不必说了。此事是我一人为之,没有其他人。” 看来,这曾贵是不会说实话了。 好在,赫云舒并未寄希望于此。 于是,她命人好生关押曾贵,之后便离开了。 接下来,她命人去查曾贵的过往。 一个人的过往,一些痕迹。能够让曾贵不惜性命也要相护的人,不会是寂寂无名之辈,绝对和他有着莫大的关联。只要悉心去查,总会查出一些蛛丝马迹。 很快,果真有一个人浮出了水面。 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吏部尚书之女,秦丹珠。 查到是她,赫云舒亦有几分意外。 原来,曾贵幼时是个乞丐,沦落街头时被人欺辱,幸得被当时年幼的秦丹珠所救,并将其安置在远亲的私塾之中,这才使得原本穷困潦倒的曾贵有了读书的机会,进而通过科举跻身仕途,有了如今的身份地位。 故而,对于曾贵而言,秦丹珠是他以命相酬的贵人。哪怕是死,他都不愿意去背叛她。 查到这一点,赫云舒唏嘘不已。 她倒是没想到,这件事的背后,还会有这样的故事。她也没想到,如今嚣张跋扈的秦丹珠,幼年时居然会做出这等善事。 由此看来,时移世易,一个人真的是会变的。 发完感慨之后,赫云舒又抓住了另一个疑点。 秦丹珠虽然能让曾贵陷害刘管事,但是,曾贵并没有参与到投毒之中。那么也就说明,秦丹珠在御膳房之中,是有内应的。 这个内应是谁,眼下还是一个大大的疑点。 这件事,需要慢慢去查。 赫云舒并不着急,欲速则不达,她明白这个道理。 虽然现在事情的矛头指向了秦丹珠,但证据仍然不是很完整。 就在这时候,赫云舒收到了一封信。 这封信是有人趁着天色未亮之时塞进门缝里的,当时无人察觉,后来被早起的宫人发现,呈送到赫云舒面前。 在这素白的信纸之上,写着两行娟秀的小字:三日前辰时,秦丹珠乔装打扮,赶往京郊行宫,至晚方归。 看着这页纸,赫云舒陷入了沉思。写这封信的人,是真心向她告密,还是在故意扰乱她的视线? 在真相未明之前,一切都是模棱两可的。 于是,赫云舒命人去查,发现秦丹珠三日前的确是去了京郊行宫。而她见的不是旁人,正是原先给燕凌寒下药,想要色诱他的贤妃。 细查下去,贤妃的母家和秦丹珠所属的秦家,居然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没想到,这两个人居然扯到了一处去。 由此看来,贤妃在宫里仍有党羽。 也是,有道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贤妃虽然去了京郊行宫,但她在宫中多年,若说没有留下半点亲信,也是不可能的。 可是,她们为什么要对两个孩子下手呢? 赫云舒顺着这个思路想下去,猛然间,她想到了一种可能,一种让她瞬间发怒到手指直颤的可能! 正文 第两千一百六十三章 突然觉得很冷 赫云舒原先不想将人猜度得这样坏,但想来想去,也只有这一种可能了。 这种让她齿寒、让她愤怒不已的可能,实在是令人发指! 秦丹珠之所以想对两个孩子下手,无非是因为燕凌寒以已有子嗣且服下七绝草为由,不愿意纳妃。那么,在秦丹珠这等人的心里,只要解决掉两个孩子,燕凌寒便再无子嗣。 一旦燕凌寒没有了子嗣,着急的人,就会变成燕凌寒,而不是她们这些想入宫的女人。 秦丹珠的这个法子,不可谓不阴毒。 一想到她要对两个孩子下手,赫云舒的心里,就怒得发狂。 此刻,她的身子颤抖着,几乎无法克制。 这时,赫云舒感觉到有人从后面抱紧了她,这气息很熟悉,是燕凌寒。 赫云舒极力让自己安静下来,她知道,此刻自己若将一切和盘托出,燕凌寒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杀了秦丹珠。 但如今证据毕竟不足,若是贸然杀了秦丹珠,只怕会寒了一帮朝臣的心,得不偿失。 这,并非她想要看到的局面。 燕凌寒抱着赫云舒,察觉到了不对,问道:“你怎么了?” “没事,只是突然觉得有些冷罢了。”赫云舒放慢了语气,轻描淡写道。 “冷么?”燕凌寒很疑惑。 他试探着去摸赫云舒的手,却发现她的手是温热的,并无寒冷的征兆。 这时候,赫云舒却是笑了,反手握住燕凌寒的手,语气轻松:“你这样小心做什么,突然觉得有些冷罢了,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倒是你,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 燕凌寒走到赫云舒面前,一边仔细端详着她一边说道:“我原本是在处理奏折的,但是突然间就很想你,于是,就过来了。” 赫云舒轻笑出声,点了一下燕凌寒的鼻尖,道:“你这番话若是被那帮朝臣听到,怕是要说我红颜祸水了。” “不会的。有我在,谁也别想诋毁你。” 赫云舒笑笑,抱紧了燕凌寒。 燕凌寒也抱紧了她,轻声道:“我知道你最近在查是谁对灵毓和恭让下的毒手,很是辛苦,但是凡事慢慢来,不要着急。” “嗯。”赫云舒轻声应道。 之后,燕凌寒抱着赫云舒坐下,同她说了许久的话,然后才恋恋不舍地回去批阅奏折。 燕凌寒走后,赫云舒继续梳理思绪,想要从中找出什么蛛丝马迹来。 这时候,又有一封神秘的信件送了进来。 这一次,这封信被丢在宫门前的花坛里,洒扫的宫女见到之后,看上面有“皇后娘娘亲启”的字样,就一路送了进来。 依旧是那素白的信纸,依旧是那娟秀的小字,这一次,上面写的是:秦丹珠今晨再次乔装打扮,赶往京郊行宫,至今未归。 看到这个消息,赫云舒即刻唤来暗卫,让他即刻赶往京郊行宫,去查探此事。 很快,那个潜藏在御膳房的内应被找了出来,是一个负责洗菜的宫女,原是贤妃安插的暗桩。 那一日,就是她在四季豆上做了手脚。 赫云舒亲自提审了这个宫女,又得到了一些另外的信息。 两个时辰后,去京郊行宫的暗卫回来了,将自己探查到的内容禀报给了赫云舒。 原来,最初在秦丹珠的设计里,是要准备剧毒之物的。那剧毒之物一旦入口,纵然是大罗神仙也无能为力。 可临到紧要关头,贤妃胆怯了,换掉了那剧毒之物,改用四季豆。 也正是以为如此,秦丹珠今日是去兴师问罪的。 至此,这个证据链算是完整了。 但,暂且留着秦丹珠,尚有大用。 所以,赫云舒并不急着就此收网。 同时,她也很好奇,那个两次写密信给她的人,到底是谁。 从目前的境况来看,此人是友非敌。 既是如此,倒是要好好筹谋一番了。 与此同时,为了肃清宫内的其他势力,赫云舒下了明令,采取了一个一劳永逸的法子,就是将所有的宫女和内侍遣散出宫。 最终,她留下的,也只是在铭王府的时候就跟着的人。 当然,宫中范围极大,铭王府原先的人手有些不大够用,至于缺少的人,赫云舒命内务府甄选新人上来,再好好调教。 赫云舒这一番大动作,在宫内和宫外引起了轩然大波。 在宫内,众人只当赫云舒是雷厉风行。 而在宫外,说辞就更多了。有的说她初为皇后,急着彰显自己的地位。有的说她是急着和原来的皇后划清界限。也有的说她是刚愎自用,走了一条蠢路,总之,说什么的都有。 赫云舒向来不是一个被他人的言辞所左右的人,这些话,她听听就算了,过耳不过心。 好在,这宫里的主子也只有他们这一家人,即便遣散了那么多的宫女和内侍,生活也没有受到什么影响,反而是安静了许多。 只是在宫外,有人从中嗅到了什么,很是嚣张。 比如秦丹珠。 这一日,在京城中的秦家别院,秦丹珠宴请了不少闺中好友。 毫无疑问,这些好友都是她忠实的拥护者,以往,也从她身上获得了不少的好处。 在宴席上,秦丹珠提及宫中之事,无限感慨道:“皇后娘娘也不知怎么想的,竟然遣散了所有的宫女,还让这件事成为京城内外茶余饭后的谈资,实在是不该。” “谁说不是呢?我这两日出门,已经听到许多人议论此事了。” “就是就是。想来,皇后娘娘遣散这些人,怕是觉得自己无法管好他们吧。” “只是,她这般所为,实在是让陛下难堪。以往,宫内的事哪里会流传出来被人议论呢?说到底,这件事丢的是陛下的脸面。” ……xdw8 众人七嘴八舌,说个不停。 这时,有一个身穿浅紫色衣裙的女子将手放在嘴边,“嘘”了一声,然后神秘兮兮道:“你们都只看到了事情的表面,难道,就没有深思过么?” “深思什么?”其余的女子异口同声道。 “好,都别说话,待我慢慢道来。”这女子轻咳一声,如此说道。 一时间,所有的女子,连带着秦丹珠都看向了她,等着她的下文。 正文 第两千一百六十四章 等一个机会 此刻,被所有人注视着的女子复姓司马,单名一个晴字。 她的父亲是吏部的一个侍郎,在秦丹珠的父亲任下做官。 在众人的注目下,司马晴缓缓开口,道:“难道,你们都忘了咱们这位皇后娘娘的出身么?” 听到这个,众人又有了话可说。 “不就是一个兵部尚书家的嫡女么?有什么要紧的。”有人不屑道。 司马晴却是笑了笑,道:“你们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原先的那位兵部尚书,的确是叫赫明城。但,最初的时候,此人并不是真正的赫明城。传闻,是赫家老太太偏私,让赫明城的弟弟做了这兵部尚书,将真正的赫明城囚禁了起来。所以,最初的时候,咱们这位皇后娘娘在赫家受尽了冷落。” “竟有这等事?” 这下,众人诧异不已。 司马晴点点头,道:“当然是如此。当时,因为陛下的授意,这件事并未广为传知,我也是机缘巧合之下,恰巧听说了而已。” 秦丹珠微微皱眉,道:“你今日说出这些,有何用意?” “丹珠姐姐,若论及出身,皇后娘娘实在是比你不得。说起来,她也不过是恰巧得到了铭王殿下的垂青而已。以她当初的身份地位,她能够凭借的,不过是自己的柔弱罢了。要知道,女子的柔弱,尤其是漂亮女子的柔弱,历来是克制男人的决胜法宝。” 秦丹珠点点头,神情倨傲,道:“你说的这些,倒是有些道理。只是,咱们这位皇后娘娘,怕是没有你说得那般柔弱无能。且不说她入嵩阳书院,短短时间内便已经结业,后来更是一举编纂了《大渝辞典》,名声广为流传。之后,她更是在大理寺任职,一路做到大理寺寺卿。再到后来,她入了大魏,硬是拼的大魏改头换面,从大渝的敌国转为盟国,这一桩桩一件件,哪里是一个柔弱无能的女子做的做出来的?” “这话,丹珠姐姐说得不错。”司马晴先是认可了秦丹珠的话,尔后话锋一转,道,“只是,这些事情都发生在咱们如今的陛下垂青她之后。大家不妨想想看,以咱们如今的陛下从前的铭王殿下的能力,想要抬举一个女人,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吗?” 听罢,秦丹珠若有所思,道:“你这话的意思是,这些在外人看来是皇后娘娘的功劳,实则都是铭王殿下在帮衬她?” “依着咱们这位皇后娘娘如今的行事作风,如何没有这种可能呢?她所举办的第一次宫宴,就出现了食材变质这样低级的问题。如今又一刀切,将宫内的所有宫女和内侍遣散出宫,只留下原先在铭王府侍候的人,这不正是因为无法统御这些宫内的人吗?如此无勇无谋,实在是和她原先的名声不大相称。由此看来,她原先的种种功劳,不过是铭王殿下的功劳罢了。” 听到司马晴这样说,众人陷入了沉思,一个个犹如放大镜一般,放大着赫云舒的过往。 如此一来,她们发现了更多赫云舒无能的佐证,不由得精神大振,兴奋不已。 秦丹珠听着众人的议论声,一双手渐渐握紧。 察觉到秦丹珠的小动作,司马晴的嘴角,流露出一丝不易觉察的笑意。 这场闺中密友的聚会,很快就结束了。 但是这宴会上面所说的话,却是渐渐流传了出去,被外人所知。 一时间,在京城之中许多隐秘的场所,都有人开始质疑起赫云舒来,说她过往的种种功绩,不过是燕凌寒的帮衬罢了。 随着这传言兴起的,还有赫云舒毫无能力,难堪大用,难以为一国之母这样的话。 赫云舒早就派人留意着秦丹珠,故而这样的传言,她第一时间就知晓了,但是,她什么都没做。 她在等,等一个机会。 而宫外的秦丹珠,也在等着一个机会,好向世人证明赫云舒的无能。 时间悄无声息地过去,一日又一日。渐渐地,暖意赶走了寒冬,春天到了。 春天来临之后,朝堂之上都在忙着一件大事。 历来,按照祖制,在每一年的开春,礼部都要举行一场春耕大典,以祈祷这一年的风调雨顺。 春耕大典由礼部筹备,由皇帝和皇后来共同完成,是一项隆重而又庄严的庆典。 而且,这春耕大典是在城外举行,会有很多百姓旁观,届时君民共同叩拜天地,场面很是壮观。 正是因为这春耕大典极为重要,所以礼部众人,早在一个月前就已经开始筹备。xdw8 对于此事,燕凌寒在言谈之中也多有提及。 他虽是个不信邪的人,但这春耕大典,毕竟是为了讨一个好彩头,若能办的圆满,百姓人人齐心,倒是会少了许多麻烦。 知晓燕凌寒对于此事的重视,赫云舒特意命人去了一趟礼部,将这春耕大典的礼仪规程摘录了一份,以求做到万无一失。 好巧不巧,在宫外的吏部尚书府,秦丹珠的案头上,也有这么一份摘录好的礼仪规程。 这一日,秦丹珠看着这礼仪规程上的某一项,不禁唇角上扬。 她看向窗外,喃喃自语道:“赫云舒啊赫云舒,众目睽睽之下,由你动锄的禾苗一棵一棵的死去,我想,那样的场景,一定会很好看。而如此不祥的你,又如何能做这一国皇后呢?到时候,就算是陛下不想废了你,也敌不过这滔滔民意。他一个君王,是万万不会为了你一个女子枉顾天下人的!” 这一刻,秦丹珠非常得意,此时此刻,在她的眼前,她似乎已经看到了赫云舒被贬为庶人跪伏于地的场面。 而她,则身着皇后凤冠,一步一步地走过赫云舒的身旁,登上那对于女子而言最至高无上的位置。 “赫云舒,被你害死的禾苗经了我的手,却一点一点地恢复鲜活。这样的场景出现在众人面前,一定会很好看。如此一来,我便可以将你、取而代之。” 想着这些,秦丹珠心生雀跃,脸上的笑容怎么也遮掩不住。 正文 第两千一百六十五章 一个大胆的想法 时间易逝,转眼间,就到了春耕大典这一日。 这一日,赫云舒和燕凌寒早早起床更衣,穿上了特意为这春耕大典准备的礼服。 礼服寓意深刻,里里外外足足有六层,很是繁琐。 在最外面的一层衣服上,绣上了蓝天白云,花鸟鱼虫,以及各式的植物。 “穿这样重的衣服,真是难为你了。”燕凌寒一脸歉疚道。 赫云舒笑了笑,道:“怕什么?我又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子,不至于连这么一件衣服都受不住。” 燕凌寒嘴角轻扬,握住了赫云舒的手,道:“所有的事情,礼部已经安排妥当。你我前去,不过是走个过场而已。所以,不必紧张。” 赫云舒莞尔一笑,道:“既是如此,那便去吧。” 就这样,禁军在前面开道,礼乐声声中,后面的宫车缓缓而行。 宫车的后面,跟着的是文武朝臣。 这浩浩荡荡的队伍出了宫门,沿着京城的主街出了城,依着定好的时辰到了举行春耕大典的地方。 此时,这个地方的外围,已经被里三层外三层的百姓围住了。 他们争先恐后,想要目睹这春耕大典的盛况。 在万众瞩目之中,赫云舒和燕凌寒踩着矮凳,缓缓走下马车。 他们先是上了祭台,净手焚香,以告慰天地。 在距离祭台不远的地方,有一小片田地。 在这小小的田地之中,种植着麦子。 此时,麦子已经从土壤中冒出头来,细长细长的叶子,延伸出一片嫩嫩的青翠,看起来十分可爱。 在拜祭过天地之后,燕凌寒和赫云舒要亲手拿过锄头,将这田地之中少有的几棵杂草除去,顺便再为这禾苗松松土,以示勤耕、重农之意。 锄头是早已准备好的,由礼部的礼官分别送到赫云舒和燕凌寒的手中。 赫云舒接过锄头的瞬间,藏身在人群中的秦丹珠得意地笑了。 按照规程,接下来赫云舒将会为这麦苗松土,而被她松过土的麦苗,会在众目睽睽之下瞬间枯死。 秦丹珠无比期待的想要看到这一幕。 这时候,赫云舒已经接过了礼官递来的锄头。 燕凌寒看了她一眼,示意她与他一同迈步向前,去为这麦苗松土。 赫云舒微微一笑,神色从容。 之后,二人一同上前,为这小小的麦地除草、松土,二人动作流畅,如行云流水一般。 人群中,秦丹珠死死地盯着被赫云舒松过土的麦苗,却发现那麦苗鲜嫩如初,根本没有半分枯死的迹象。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一时间,秦丹珠大睁着双眼,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然而,即便她再不愿意相信,这春耕大典很快就顺利结束了。 围观的人群中,人人都称颂皇后动作娴熟,是真的下了功夫。 最终,在众人的瞩目中,赫云舒和燕凌寒走上宫车,回了皇宫。 而礼部则留了一些人下来,处理善后事宜。 围观的百姓渐渐散去,而秦丹珠却是冷着一张脸,渐渐地靠近了一个人。 此人在礼部任职,被秦丹珠所收买。 此刻,秦丹珠怒不可遏,质问道:“林通,你是怎么向我保证的?” 原来,秦丹珠找到了一种药液,只需将锄头浸泡在这种药液之中三日之久,这锄头便会带上毒性。但凡是用了这把锄头,哪怕锄头并未碰到麦苗,麦苗也会瞬间枯死。 而林通,负责存放春耕大典的锄头。 所以,秦丹珠就收买了他,在锄头上做了这一番手脚。 没成想,到头来,什么也没有发生。 此刻,林通亦是一脸委屈:“秦小姐,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明明是按照您的吩咐做的。” “到现在你还在强词夺理!”说着,秦丹珠愤怒的甩了林通一个耳光。 平白无故挨了这样一个耳光,林通非常生气,怒声道:“秦小姐,你若是不想付剩下的银子,尽可以自己贪了。可也不能这么平白无故冤枉人吧,这一切,我明明都按照你的吩咐做的。或许,是你给的药液有问题。”xdw8 “不可能!我亲自试过,那药液绝对没有问题。”秦丹珠斩钉截铁道。 “秦丹珠,你的药液,当然没有问题。” 冷不丁地,有人说了这样一句话,秦丹珠吓了一跳,慌忙朝着说话的那人看过去。 此刻,那人正背对着她,她只能看出,那是一个女子。 瞬间,秦丹珠警惕之心大起,刚刚把这林通叫过来说话的时候,她明明留意过,周围并没有什么人。 那么,这个女子,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又来了多久? “你是谁?”秦丹珠警惕道。 这时,赫云舒缓缓转过身来,看向秦丹珠,道:“怎么,连你要对付的人都不认识了么?” 一瞬间,秦丹珠的身子僵在原地,她实在是没有料到,此刻出现在她面前的人,居然是赫云舒。 惊骇之下,秦丹珠慌忙跪倒在地,道:“臣女秦丹珠,见过皇后娘娘。” 那林通更是吓坏了,早已瘫软在地,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赫云舒看向秦丹珠,道:“若非今日亲耳听闻,本宫尚且不知,秦小姐还有这样的心思。” “皇、皇后娘娘,这一切都是误会。” “误会?”赫云舒冷冷地重复着这两个字,声音淡漠,“本宫尚未到耳聋眼花的时候,刚刚的一切,本宫都听得清清楚楚。秦丹珠,你意图破坏春耕大典,罪无可恕。” 秦丹珠仔细回想了一下自己刚刚和林通的对话,然后灵机一动,道:“皇后娘娘,臣女所说的那种药液,会让麦苗生长得更加繁盛。这一切,臣女都是为您所做的啊。” “是么?”赫云舒指了指瘫软在地的林通,道,“既然是为我好,此人为何会吓成这个样子?” 秦丹珠看了一眼地上的林通,心里恨得直痒痒,她实在是没有想到,林通一个大男人,居然是如此的不禁吓。 不过,待她细细地看过周围之后,一个大胆的想法在她的心里油然而生。 正文 第两千一百六十六章 好戏才刚刚开始 秦丹珠仔细看过周围之后,发现赫云舒身边并未有随从跟随,那么,这就是她的机会。 刚才,在众目睽睽之下,所有人都看到身为皇后的赫云舒上了宫车,回了皇宫。那么,她此刻出现在这里,说出来也没人会相信。 如此一来,就算是杀了她,又有什么要紧? 秦丹珠发了狠心,瞬间拔下了自己头上的金簪,不由分说地朝着赫云舒刺过去。 只可惜,她的动作再怎么迅速,也敌不过赫云舒。 赫云舒不过轻轻的一个转身,就躲过了秦丹珠的攻击,之后,她一脚踹在了秦丹珠的肩头,秦丹珠就痛呼一声,倒在了地上。 之后,赫云舒冷笑一声,道:“秦丹珠,本宫倒是没有料到,你还有这样的胆识!” 秦丹珠强忍痛意,朝着不远处大喊道:“快来人啊,这里有人假冒皇后娘娘!” 此刻,还有不少礼部的人在不远处忙着春耕大典的善后事宜,秦丹珠这一嗓子,正是朝着他们喊的。 那些人也的确听到了秦丹珠的喊声,纷纷朝着这边跑了过来。 只是,他们并未能靠近这里。 因为从一旁的树林之中,突然出现了一队禁军,阻隔了他们。 禁军的出现,无疑是一种强而有力的证明。 “来人,将秦丹珠拿下!” 赫云舒一声吩咐,秦丹珠就被禁军牢牢控制住。 同时被带走的,还有那礼部的林通。 的确,刚刚她是要回皇宫的,但是半路上,她随口找了个理由,悄无声息地下了宫车,带着一队禁军去而复返,为的,就是抓秦丹珠一个现行。 此刻,功德圆满。 赫云舒很快回到了宫里,自然,秦丹珠和林通也被押了回来。 回来之后,赫云舒即刻开审。 而秦丹珠跪在地上,一脸的委屈:“皇后娘娘,您那般出现,我以为您是假冒的,故而多有不敬,还请皇后娘娘大人有大量,莫要责怪。” “秦丹珠,你的确是够聪明的。但是,你若是只顾着自己聪明,把别人都当成傻瓜,就是你的蠢笨之处了。” 赫云舒看得出,秦丹珠是准备装傻充愣,把这件事糊弄过去。 只可惜,今日这件事,秦丹珠是糊弄不过去了。 这时,赫云舒看向外面,吩咐道:“来人,传吏部尚书秦大人来此。本宫审案,他须得旁听。另则,请刑部尚书及大理寺寺卿来此,一并听审。” 很快,赫云舒所传的人就到了。 只不过,当秦丹珠的父亲秦碧海来的时候,赫云舒微微一愣,不知为何,乍见之下,她觉得这张脸有些熟悉,但若是仔细去想,又想不起来是在哪里见过。 这着实奇怪。 于是,赫云舒就多看了这秦碧海几眼。 此刻,这秦碧海瞧见自己的女儿跪在地上,不由得惊愕万分,他慌忙朝着赫云舒躬身施礼,不安道:“皇后娘娘,小女怎么会在这里?” 赫云舒收回疑虑,道:“秦大人不必着急,且先坐下旁听,很快,你就会明白的。” 秦碧海谢恩,尔后在刑部尚书和大理寺寺卿身边坐了下来。 之后,赫云舒看向了同样跪在地上的林通,道:“你先说。” 林通被这阵仗吓坏了,此刻赫云舒开口询问,他便将秦丹珠是如何找到他,如何给他钱,如何让他在那锄头上做手脚的事情一股脑儿说了出来。 林通说完,秦碧海一脸震惊,他慌忙跪倒在地,道:“皇后娘娘,小女做下这等错事,微臣实在是惭愧……” 这时,秦丹珠打断了他的话:“父亲,这都是小人的诬陷。刚刚的春耕大典您也在,想必您看的清清楚楚,那麦苗并未出任何岔子。” “这……”这下,秦碧海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赫云舒并未去看秦丹珠,而是看向了林通,道:“林通,你仔细想想看,你动手脚的那把锄头上面,可有什么特别的印记?” 林通先是沉默,尔后大声道:“回皇后娘娘的话,有,有的!第三日浸泡药液的时候,我不小心碰倒了那锄头。锄头掉在地上,出现了一个小豁口。不过,那豁口很小,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这时,在赫云舒的示意下,内侍拿了一把锄头过来,让林通辨认。 辨认过之后,林通确认道:“没错,这就是那把浸泡过药液的锄头。” 这下,事情就很清楚了。 春耕大典之后,用过的锄头会被特别保存起来,以供后世瞻仰。可这把锄头现在出现在这里,这就说明,它不是出现在春耕大典上的那把。 是赫云舒事先有所防备,换掉了锄头。 赫云舒看向秦丹珠,道:“如今,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皇后娘娘,这只是林通一面之词。他只是礼部一个小小的掌事,原先他求亲于我,我不同意,他便设计陷害,如此而已。” “你……”此刻,林通气得说不出话来。 他没有想到,秦丹珠竟是如此的强词夺理。 赫云舒倒是不急,道:“那你刚刚想要袭击我,又怎么说?” “皇后娘娘明鉴,刚刚臣女明明看到您回宫了,却又突然见到您。难免觉得您是假冒的,这才有了僭越之举,但臣女的初衷是好的,还请皇后娘娘明鉴。” 听到这里,赫云舒蓦地笑了,道:“看来,秦小姐当真是好口才。日后我大渝若是有出使他国的事务,还真得给你留一个位置。” “皇后娘娘谬赞了。臣女身为世家女子,父亲又在朝中任职,实在是没有必要陷害皇后娘娘。今日所发生的种种,都是小人构陷,还请皇后娘娘明察秋毫,莫要冤枉了臣女。” 赫云舒微微一笑,看向了林通,道:“林通,你还有何话要说?” “回皇后娘娘的话,秦小姐给的药液我留下了一些,此刻就在我的住所内放着。据秦小姐所言,那药液极其珍贵,远非我那微薄的俸禄所能够购买。皇后娘娘派人前去,一看便知。” “好。”很快,赫云舒命人去取那药液。xdw8 秦丹珠却是及时道:“皇后娘娘,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仅凭那药液,如何能说与我有关?” “能与不能,将那药液取来再说也不迟。”赫云舒含笑道。 看今日的情形,赫云舒就知道,这秦丹珠是个巧舌如簧的人,这样的人,不见棺材不落泪,只可惜,她准备了这么久,是断然不会让秦丹珠逃脱的。 等着吧,今日这场好戏,才刚刚开始呢。 正文 第两千一百六十七章 真是疯了 很快,赫云舒派去的人就拿来了林通所说的药液。 这一次,赫云舒另外找来了百里星宇,他确认,这药液之中有两味配药极其珍贵,价值千金,这样的价格,显然不是林通这个小小的礼部掌事所能够消耗得起的。 然而,面对这样的证据,秦丹珠仍是说道:“皇后娘娘,臣女没做过这件事。” “是么?”赫云舒反问道。xdw8 秦丹珠义正言辞道:“皇后娘娘,臣女得罪了这林通,他设计陷害我,自然设想全面。对此,臣女无话可说。” 赫云舒看了看她,道:“秦小姐,或许,本宫应该让你见两个人。兴许,见了他们,你的说法会有一些改变。” 说着,赫云舒冲着外面的内侍使了个眼色。 内侍会意,很快带了两个人进来。 看到这两个人,秦丹珠瞬间面如土色。 “秦小姐,你不会告诉本宫,这两个人你也不认识吧?”赫云舒问道。 此刻,秦丹珠的嘴唇直颤,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说说吧。”这话,赫云舒是冲着刚刚被带进来的两个人说的。 这二人,一个是秦丹珠的贴身婢女,另一个,则是贩卖那珍贵药液的人。 此刻,在众人面前,这二人将秦丹珠如何购买药液的事情说了个清清楚楚。 甚至,还拿出了秦丹珠当时所付的一张两千两的金票。 如此,证据链就完整了。 原本坐在一旁的秦碧海也坐不住了,忙跪倒在地,道:“皇后娘娘,微臣教女无方,以至于让她犯了这样的错,请皇后娘娘责罚。” “秦大人,本宫不是个糊涂人,你女儿犯了错,罪不及你。不过,你如此急着领罚,是因为此事和你有关联吗?” 说着,赫云舒仔细地看着秦碧海的脸,试图从上面看出一些破绽,不过,除了惶恐,秦碧海的脸上,并无特别的神色。 要么,是这件事真的和他无关。要么,他就是一个善于隐藏的高手。 听赫云舒说完,秦碧海忙说道:“皇后娘娘明鉴,微臣并不知道这逆女做了这样的事情,微臣若是知道,怎么也不会纵容她的啊!” 说完,秦碧海起身,冲着秦丹珠的心口就是一脚,尔后恨铁不成钢地说道:“你这逆女,怎会做出妄图破坏春耕大典的事情!你这心里,究竟是如何想的!” 瞬间,秦丹珠被踹倒在地,然而,她咬着嘴唇,一句话都不说。 这时,刑部尚书和大理寺寺卿也站了起来。 刑部尚书率先说道:“皇后娘娘,按照我大渝律法,破坏礼仪规程者,应杖责一百。眼下这秦小姐虽然并未得逞,但是毕竟有这个意图,理应杖责减半,以儆效尤。” 赫云舒点点头,道:“好,这一笔账,你先记着就是。” 之后,赫云舒看向了秦碧海,道:“秦大人,你也先坐下。你这位女儿做的事情,还不止这一件呢。” 很快,赫云舒命人将贤妃带了上来。 看到贤妃的瞬间,倒在地上的秦丹珠瞳孔猛地一缩。 赫云舒看到了秦丹珠的神色,尔后看向了贤妃,道:“贤妃娘娘,将你之前告诉本宫的事情,在这里再说一遍吧。” 此刻,贤妃面露惊恐,将秦丹珠如何找到她,如何与她商议下毒之事和盘托出。 听完,不止是秦碧海,刑部尚书和大理寺寺卿也惊呆了。 二人齐齐站起身,扬手指向秦丹珠,竟是不约而同地愤愤道:“秦小姐,没想到你居然这样丧心病狂,竟敢残害皇子公主!你这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不成!” 这下,证据确凿,秦丹珠无话可说。 尔后,刑部尚书转身对赫云舒行礼,道:“皇后娘娘,按照大渝律法,意图谋害皇子者,杀无赦。” 赫云舒点点头,看向了秦丹珠,道:“事已至此。本宫倒是想听听看,你做下这些事的理由。” 听到赫云舒发问,秦丹珠突然从地上站了起来,她直勾勾地看向赫云舒,道:“皇后娘娘,事到如今,我倒是想问你一句,你爱陛下吗?” “当然。本宫与陛下相识多年,个中情意,无需与他人多言。” “是啊,陛下那么优秀的人,又有谁不会喜欢呢?可是,皇后娘娘,都这么多年了,你怎么能自己一个人霸着陛下呢?我爱慕他许久,那一日,我与你说了那么多,你就是不肯让我入宫陪伴陛下。既然如此,我只好出此下策,若是你们的孩子死了,陛下便没有了任何子嗣,如此一来,我自然有机会入宫……” 这时,刑部尚书听不下去了,他指着秦丹珠,愤怒道:“你真是疯了!疯了!” 看着刑部尚书,秦丹珠竟是吃吃的笑了:“大人,您怕是没有尝过情爱的滋味儿吧?说起来,我不过是一个为爱疯魔的可怜人罢了。有道是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连生死都可以枉顾,还有什么做不出的呢?” 对于一个疯魔了的人而言,自然说什么都是废话。 刑部尚书转而冲着赫云舒躬身施礼,道:“皇后娘娘,此事可否交由刑部审理?” “当然。秦丹珠是世家女子,并非无名无分之人,案子自然要经过刑部。今日,你尽可以将秦丹珠带回刑部大牢。” “是,皇后娘娘。” 这件事虽然交给刑部善后,实则一切已经清楚明白。刑部只需按照规程写下口供,明确案情,定罪量刑也就是了。 因为事情清楚明了,刑部办案的速度很快,定于三日后处斩秦丹珠。 事情明了之后,燕凌寒知道了全部的真相,自是愤怒异常。 好在,有赫云舒在一旁开解,并未让燕凌寒愤怒太久。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件事明明已经结束了,赫云舒却有一种不安的感觉。 似乎,秦丹珠的死,并不是这件事的终结,而是这件事的开始。 赫云舒说不清自己为何有这样的感觉,可偏偏这样的感觉还十分强烈,她将整件事梳理了一遍,还真的发现了一些问题。 正文 第两千一百六十八章 宽慰我? 赫云舒发现的问题并不是什么大问题,但是,却是让她感到费解的。 在发现秦丹珠的秘密的过程中,那两封信起到了关键性的作用。 可现在,秦丹珠的罪行已经败露,那两封信的主人并未浮出水面。 赫云舒一直相信,这个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示好。xdw8 那两封信的主人帮了她,却又不愿意露面,这实在是让人感到奇怪。 赫云舒早已过了天真的年纪,不会相信这个世界上有无缘无故的善意。 所以,她觉得这两封信的主人,是有些问题的。 但是,从目前掌握到的信息来看,关于这两封信的主人是谁,毫无线索。 不过,好在,要找到这两封信的主人,也不急在这一时。 与此同时,燕凌寒在前朝的事务也受到了一定的阻碍。 因为他不愿意纳妃,使得一些人心生不满,在政事上就表现出懈怠的情绪。 原本,燕凌寒擅长治军,用的是雷厉风行,令出必行那一套,但是这一套在官场上,似乎不大顶用。 他又不能用这些微小的理由要了那些人的性命,单单是小惩大诫,又不足以起到震慑的作用。 因为烦心这些事,回来的时候,燕凌寒的情绪多多少少受到了一些影响。 见燕凌寒如此,赫云舒问及缘由。 燕凌寒原本是不想说的,但是赫云舒一直追问,燕凌寒耐不住,就将一切和盘托出。 听罢,赫云舒微微一笑,道:“夫君,你这是被以往的经验蒙住了双眼。其实,要解决这个事情,并不难。” 燕凌寒唇角微扬,笑着将赫云舒揽入怀中,道:“那娘子说说看,为夫应当如何?” “说来也简单,这些人之所以敢懈怠政事,无非是觉得他们的地位稳固罢了。不如,从这一点入手。” 瞬间,燕凌寒茅塞顿开。 的确,当一个人觉得地位稳固的时候,是容易有懈怠的心思的。但是,如果让他觉得自己的地位岌岌可危,随时可能被人替代,也就不敢如此了。 于是,燕凌寒一面命可靠的大臣选荐人才,一面广发诏书,将每三年一次的科举改为每两年一次。 如此一来,今年就有一次科举考试,届时会有大量的人才补充上来。只要有人可用,替用掉那些心存懈怠的人就不成问题。 燕凌寒这两项举措一出,起初还有人存着观望的心思,但是,燕凌寒做事果决,那些继续懈怠政事的人被他慢慢架空任了闲职。有了这么一两个例子,其他人也就不敢胡来。 于是,短短两日过去,朝堂之上,再无人敢懈怠政事。 但是,有那么一些人,从未消停过让燕凌寒纳妃的心思。 这一日,赫云舒正陪着两个孩子练剑,就听到内侍禀报,说定国公府的赵夫人求见。 是舅母来了。 赫云舒心中大喜,亲自出去迎接。 依着礼法,赵夫人还要向赫云舒行礼,被她拦住了。 赫云舒笑语嫣然,道:“舅母,以后都不必对我行礼的。” 赵夫人笑笑,道:“我这也是按着规矩来嘛。既然你不喜欢,以后我随意就是了。” 赫云舒就喜欢赵夫人这爽朗的性子,不由得笑了。 落座之后,赵夫人开门见山,说出了自己此行的来意:“云舒,我今天过来,是你舅舅的意思。” “既然舅舅有话要说,怎么不自己过来?”赫云舒疑惑道。 “云舒,你糊涂了不是?如今你是皇后,你舅舅便是外臣,外臣哪里能随随便便见皇后呢?” “一家人,还需要拘着这些虚礼不成?” “倒不是虚礼不虚礼的问题,毕竟你和陛下的身份和以往不同,做事的方法也会有一些改变。有道是人言可畏,有些事既然可以做到防范于未然,就不要给别人留下话柄。” 见舅舅和舅母如此为她考虑,赫云舒由衷道:“如此一来,倒是辛苦你们二位了。” “傻孩子,一家人说什么辛苦不辛苦的。你舅舅让我今日来,是想要宽慰宽慰你。” “宽慰我?”赫云舒疑惑道。 她好端端的,没有遇到什么烦心的事情,有什么好宽慰的? “听说,那秦家的姑娘,明日就要处斩了?” “是。别的事情我都能忍,唯独忍不了她对两个孩子下手。”说着,赫云舒神色淡漠。 按理说,燕凌寒刚刚继位,为了平和人们对他以往既有的印象,的确是应该施以仁政,向世人显露出宽厚的一面。 但是,似秦丹珠这样的人,能狠心到对两个孩子下手,实在是没有留着的必要。 “你将她交由刑部惩治,而不是自己独自下诏处置,的确是做到了公正严明。但是尽管如此,还是有一些质疑的声音。” “那就让他们质疑好了。” “云舒,现在要紧的不是要不要秦丹珠的性命,而是要顾及全局。若因为这件事就给人留下狠厉的印象,实在是得不偿失。” “不,舅母,这件事我交给刑部和大理寺来办,自然是证据确凿。既然证据确凿,就不怕有谁来说。” 听罢,赵夫人微微一笑,道:“好,既然你已经决定了,我就不再说什么。依着我的意思,这秦丹珠也是必须要偿命的。倒是你舅舅,觉得这件事有欠妥当,所以才让我跑这一趟。我自己倒觉得没什么,不管是做皇帝还是做平民,若是连自己的孩子都不能护着,那还有什么意思?” 赫云舒握住赵夫人的手,道:“舅母心里明白就好。” 赵夫人点点头,道:“傻孩子,都是做母亲的人,我如何能不明白呢?罢了,朝堂上的动向,让你舅舅和轻鸿注意着就是,左不过是有几个小人在兴风作浪,掀不起多大的风浪。” 赫云舒笑笑,不再对此事多说什么。 两个人说完话,赵夫人留下吃了午饭,也见了两个孩子,心情愉悦。 第二日,便是处斩秦丹珠的日子。 吃过早膳,赫云舒叫过一个暗卫,吩咐他去做一件事。 正文 第两千一百六十九章 巧合?阴谋? 吩咐完暗卫之后,赫云舒依旧是该做什么做什么。 如今,宫里原来的宫女和太监已经全部被遣散出宫,眼下又选了一些新的人进来。这些人,还需得好好调教一番。 因为忙着这些事,赫云舒也并未闲着。 这一日正午时分,在宫外的行刑台上,监斩官在当众陈述了秦丹珠的种种罪名之后,下令对其施以斩刑。 因为秦丹珠所犯的罪行,围观的众人对于她的死没有丝毫的怜悯,只有愤慨和鄙夷。 对于众人而言,这件事只是一个小插曲,很快就会被忘记。 但是第二日的朝堂之上,却发生了一件大事。 这件大事原本是钦州的地方官上报上来的,但是因为事情过于重大,短短三日的时间内就已经传到了京城。 事情的起因在于一块石头。据上报上来的信息来看,冬去春来,河水解冻,这块石头就慢慢显露了出来。 河里冒出一块石头,原本是没什么奇怪的。但是怪就怪在,这块石头上面,却是天然出现了五个字:大渝灭于赫。 赫这个姓氏在大渝并不多见,但是一提到这个姓氏,人们自然而然想起来的,就是赫云舒。 而石头上面的五个字,无疑是在说大渝将灭于赫云舒之手。 这样的断言,无疑会让人感到恐慌。 于是这件事重重上报,在这一日得以出现在金銮殿上,出现在燕凌寒和众臣面前。 看到石头上这五个字,燕凌寒只有一声冷笑。 但是,钦天监的人却是齐齐跪倒在地,道:“陛下,这块石头的出现,是上天在示警啊。” “是啊,陛下。既然是上天的示警,我等又岂能逆天而为呢?” “还请陛下早日定夺!” …… 听完这些人叽叽喳喳的言辞,燕凌寒一脸冷色,道:“定夺?要朕定夺什么?” “陛下,既然上天如此示警,就请陛下顺承天意,废掉赫氏皇后,改立她人。否则,大渝危矣。” 钦天监这人的话音刚落,云锦弦就站了出来,道:“林大人此言差矣,仅凭这么一块石头就要废掉皇后,未免也太儿戏了吧。” “国公大人,听闻咱们这位皇后娘娘还要叫你一声舅舅,如此说来,您为了一己之私,就不顾大渝之危,实在是因小失大。” “够了!”燕凌寒大声道,说着,他从龙椅上站了起来,环视众人,斩钉截铁道,“国之兴盛,在于君臣一心,共创盛世,不在于这一块子虚乌有的石头。让朕废后,绝无可能!” 说完,燕凌寒拂袖而去,留下这一帮面面相觑的朝臣。 出了金銮殿,燕凌寒叮嘱身后的随从,道:“今日之事,不可在皇后面前提起。” “是,陛下。” 这一次,燕凌寒并未去勤政殿处理政务,而是去了他和赫云舒共同的寝殿。 他过去的时候,赫云舒闲来无事,正摆弄着花房刚刚送来的一株淡粉色杜鹃花。 燕凌寒悄悄走过去,站在了她的身后。 他看着她的背影,心中不禁在想,当初他感念于皇兄的年迈和辛苦,同意登基为帝,这样的决定,若是深究起来,是不是太自私了? 若他不做这个皇帝,自是逍遥自在,远离这是是非非。而她,也不必受这池鱼之灾。 察觉到身后的动静,赫云舒回过身来,看到了燕凌寒。 她忍不住唇角上扬,道:“按理说,以往这个时候,你不是在处理政务吗?怎么有时间过来?” “政务一直都会有的,没什么要紧事。倒不如来看看娘子,赏心悦目。”xdw8 赫云舒微微意外,道:“嘴巴这么甜,是抹了蜜么?” “甜不甜,娘子来尝一尝不就知道了。”说着,燕凌寒走上前来。 赫云舒笑着后退一步,道:“宫里这么多人呢,不许胡来。” “我才不管。”说着,燕凌寒上前抱住了赫云舒。 这一日,燕凌寒一直陪在赫云舒身边,寸步不离。 哪怕是他在处理政务的时候,都央求赫云舒在一旁陪着,不时抬头看她几眼,像是一个长不大的孩子。 燕凌寒这样反常的举动,赫云舒觉得不大对劲儿,她猜测,或许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是燕凌寒不想让她知道的。 正是因为不想让她知道,所以终日陪在她身边,为的,就是不让旁人有机会对她说些什么。 虽然有了这样的猜测,但是因为念及燕凌寒,她并未刻意去打听。 只是,这一日吃晚饭的时候,两个孩子也有些反常。 赫云舒问及缘由,两个孩子支支吾吾的,也没说出什么来。 只是,吃过饭之后,小灵毓主动走到了赫云舒面前,蹭着坐到了她的腿上,搂住了她的脖子,软软糯糯道:“母妃,那些话都是虚妄之言,你千万不要相信。” “灵毓!”这话,是燕凌寒和小恭让共同喊出来的。 小灵毓这才意识到自己失言,忙捂住了自己的嘴。 赫云舒却是一笑,道:“看来,你们三个有事情瞒着我啊。” “不过是些无关紧要的小事罢了,不值一提。”燕凌寒轻描淡写道。 “若真的无关紧要,你和孩子们也不会这样紧张了。说说吧。” 看着赫云舒平淡温和的笑意,燕凌寒突然觉得,或许,这件事告诉赫云舒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他们在一起经历了那么多,这其中不乏一些紧要的事情,经历了那些都无所谓,而眼前这件事情,与之相比也没什么要紧的。 于是,燕凌寒将今日朝堂之上发生的事情和盘托出。 听罢,赫云舒微微一笑,道:“我还以为是什么,原来就是这个啊。” “你不介意?” “没有这么巧的事情,可它既然发生了,不过是一些小人的阴谋罢了。既然是阴谋,有什么好怕的?” “阴谋?”燕凌寒诧异道。 自从知道这件事,他的第一反应就是愤怒,却并未深思。 只是,如果说这是一场阴谋的话,那么在这其中,有一个在他看来无法解释的地方。 正文 第两千一百七十章 也是犯了难 燕凌寒觉得,如果这是一场阴谋的话,那么出现在石头上的那五个字就有些说不通了。 石头是何其坚硬的东西,若想在上面刻字,并不容易。 再者说,若是石头上刻了字,必定很容易就辨认出来。可那块石头他仔细看过,上面的字浑然天成,根本就不是刻上去的。 难道在这场阴谋之中,真的有那么巧合的事情,真的出现了这么一块石头吗? 这样一块天然的石头,这样精深的计谋,联系在一起,实在是有些说不通。 燕凌寒微微皱眉,想不通这件事。 “在想什么?”赫云舒轻声问道。 燕凌寒抬头,看向赫云舒,道:“如果这是一场阴谋,那石头上的字又该如何解释?那上面的字我看过,不是刻上去的。这一点,我还是可以确认的。” “石头虽然坚硬,但并非不可以再上面写字。简单来说吧,组成石头的东西有两种,一种是碳酸钙,另一种是一个叫做二氧化硅的东西,二者都可以和酸性的物质发生反应,从而显露出不同的字迹,和刻上去的完全不同。” “真有这么神奇?”燕凌寒诧异道。 赫云舒点点头,确认了这一点。 她实在是不忍心告诉燕凌寒,在她原来所在的世界里,这不过是高中生就会掌握的化学知识。 听罢,燕凌寒的手指轻轻地敲在桌子上,沉声道:“究竟是谁,竟敢对你下手?” 赫云舒没有答话,而是朝着两个孩子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出去玩。 两个孩子很乖巧地点点头,立刻就离开了。 他们走后,赫云舒才开口道:“想要对我下手的人,只怕有很多。你拒绝纳妃,多给我招恨啊。” 燕凌寒的脸色止不住一变,握住了赫云舒的手,道:“给你带来这无妄之灾,并非是我的初衷。” 赫云舒也握住他的手,道:“你心里是怎么想的,我如何会不知道?只是人心复杂,以往的朝臣又习惯了送人入宫,以便维持和巩固自己的地位。这样的观念根深蒂固,不会在一朝一夕之间发生改变。既然如此,也无怪他们会如此坚持了。不过,这件事并不难解决,如今你在朝堂之上已经有了一些举措,假以时日就会起到效果。至于我这里,你不必担心。” “让我如何不担心?这块石头一出来,但凡是大渝境内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人们一定会将这事情和你联系起来,将你当做不祥之兆。如此一来,你的身边,才是真正的危机四伏。” 的确,若人们真的将赫云舒当做不祥之兆,那么她身边出现的每一个人,都有可能对她不利。这并非是危言耸听。 赫云舒捉起燕凌寒的手指向自己,道:“你好好看看,我像是好欺负的人吗?” “我自然知道你是不好欺负的,但是这件事,实在是有些难办。” 听着这些话,赫云舒忍不住伸出手,点了点燕凌寒的额头,道:“刚刚我与你说了什么,你都忘了?还是说关心则乱,你脑子糊涂了?” “什么?” “傻瓜,如何在石头上制造出天然一般的字迹,这法子我是知道的。既然知道,我就不会做些什么吗?”xdw8 此时此刻,看着赫云舒脸上狡黠的笑容,燕凌寒全明白了。 他忍不住抱紧了赫云舒,道:“你呀,可真是我的宝藏!” 听到这话,赫云舒忍不住笑出了声。 一夜无事。 第二日,赫云舒派人出去打探消息。 正如她所预料的那般,京城之中,关于她的传言已经是沸沸扬扬。 人们都在说那块石头上的断言,说大渝即将亡于她赫云舒之手。 对此,赫云舒并不奇怪。 这个世界上多的是人云亦云的人,尤其是那些没有读过书也没什么见识的平头百姓,他们是极容易被流言蛊惑的。 更何况,在科学技术不发达的年代,人们又是极容易陷入迷信的漩涡的。一块凭空出现的石头,看似天然的字迹,会很容易让人联想到是上天的示警。 事情一旦和上天的旨意联想到一起,谁又会怀疑什么呢? 在这样的传言之中,甚至有人提起了赫云舒的身份,说她的母亲凤天九原本就是大魏人,那么赫云舒必然是一心向着大魏的,如今留在他们大渝,为的就是蛊惑君王,让大渝一步步陷入危局。 禀报完这样的消息,就连一向寡言少语的暗卫都愤愤不平道:“主子为百姓们做了这么多,到头来,他们竟是如此的拎不清,实在是让人气愤!” 说着,暗卫一脸的义愤填膺,很是为赫云舒鸣不平。 听罢,赫云舒不禁一笑,道:“他们不了解我,所以做出了错误的判断,这没什么大不了的。” 暗卫惊诧于赫云舒的淡然,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走了出去。 这一日的朝堂之上,朝臣们议论最多的,仍然是那块石头,依旧直言让燕凌寒废了赫云舒这个皇后。 燕凌寒的态度依旧强硬,对于他而言,这是一件无需思考的事情。 这一日的早朝,自然是不欢而散。 只是,和前一日所不同的是,这一日下朝之后,有些朝臣并未散去,而是跪在了金銮殿外请命,言称若是燕凌寒不同意废后,他们就要长跪不起。 对于这些人的所为,燕凌寒只有一声冷笑。 金銮殿外发生的事情,赫云舒很快就知道了。 对方为何如此做,她的心里,明镜一般。 对方千方百计设计这么一出,为的无非是想将她拉下皇后之位,甚至,要逼她离开大渝。 可是,她又怎么会是一个坐以待毙的人呢? 于是这一日,在京郊的大河之中,冰雪消融之后,也有石头显露出来,被路过的樵夫发现。 而这石头上面则写着:“大渝兴于赫。”意思和先前的全然相反。 这樵夫发现石头之后,如获至宝,将其带进了城,送去了京兆尹衙门。 而此时,京兆府尹衙门里,已经有了一大堆的石头。 看着这一大堆的石头,京兆府尹也是犯了难。 正文 第两千一百七十一章 孰真孰假 原来,今日一大早,就有各色人等带着石头去了京兆府衙门。 这些石头大小各异,颜色也不尽相同,但是上面的字却是一样的,皆是大渝兴于赫。 京兆府尹看着眼前的这一大堆石头,不知该如何做。 原本,早朝上发生的事情他是知道的,也知道那一帮朝臣现在还跪在金銮殿外请命呢。 要知道,那些人之所以跪在金銮殿外,起因不过是那一块石头罢了。 可现在,他这里有一大堆石头呢,想想也真是犯难。 此刻,京兆府尹正一筹莫展的时候,他手下一个捕头走进来禀报事情,见他如此犯难,便问及缘由。 这时候,京兆府尹还有什么好隐瞒的,自然是将一切和盘托出。 这捕头看了看眼前这一大堆石头,眼前一亮,道:“大人,这正是您的机会啊。” “机会?什么机会?”京兆府尹拔高了声调问道。 “大人,您看啊,依您说的情况来看,陛下并无纳妃之意,完全是那一帮人一厢情愿。既然如此,这些出现的石头岂不是正合了陛下的心意?” 京兆府尹顺着这个思路一想,茅塞顿开,当即道:“快,你去找些人手过来,尽快把这些石头抬到宫里去。” “是,大人。” 很快,一队京兆府尹的捕快就抬着这些石头出了京兆府尹衙门,一路往皇宫而去。 从京兆府尹衙门到宫门口,要经过京城之中最繁华的街道。 这时候,天气渐暖,不少人都出来走动,故而街道之上,人来人往,很是热闹。 而这些京兆府尹的捕快清一色的穿着红黑相间的捕快服,威武不凡,又这般整齐有素的走着,很是惹眼,一路上惹来了不少人驻足观看。 然而,比这些人更惹眼的是他们抬着的东西,那一块块石头上面,清晰地刻着五个大字大渝兴于赫。 很快,就有人询问这些石头的来历,捕快们自然是如实告知。 天降异象,本来就是人们奔走相告的焦点,于是很快就有许多人知道了这些石头的存在。 而京兆府尹带着这些捕快们,很快就到了宫门口,将具体的情况禀报给了守门的禁军。 禁军行事果断,很快就接手了这些石头,将其抬到了金銮殿门口。xdw8 这时候,那帮请求废后的朝臣还结结实实的跪在那里。 禁军将石头放下之后,有一个统领模样的人看向这些朝臣,道:“各位大人因为一块石头就请求陛下废后,可眼下又有了这么些个石头,你们倒是说说看,陛下该相信哪个石头上的内容呢?” 朝臣们面面相觑,说不出话来。 石头送到之后,禁军很快就走了。 那些个跪在地上的朝臣看着眼前这一块块写着“大渝兴于赫”的石头,神色倒是极其好看。 很快,就有一些人暗搓搓地起身,悄无声息地溜走了。 不过半个时辰的时间,金銮殿门口跪着的人就溜了个精光。 距此不远的勤政殿内,燕凌寒很快就得到了这个消息。 听罢,他不禁一笑,心中暗道:不愧是我的娘子,解决事情就是够快。 只是,第二日的早朝之上,又有人提出了异议。 他们提出异议的理由很简单,就是一块石头的出现可能是上天的示警,可许多石头一起出现,就是有人故意为之。 他们还宣称此事是愚弄陛下,祸乱朝纲,要彻查。 因为赫云舒早有交代,故而燕凌寒心中稳如泰山,神色淡然道:“此事的确蹊跷,既然要查,即刻查起就是。” 于是,这所有出现的石头很快被抬到了金銮殿上。 至于验证的方法也很简单,就是所有人依次观察、触摸这些石头,用能够想到的各种法子试验一番,看看哪些石头上的字迹是有人故意为之。 此时此刻,云家父子的心情是有些忐忑的。 自从那块写着“大渝灭于赫”的石头一出现,他们几乎是彻夜难眠,一直在想着应对的法子。谁料想,应对的法子没想出来,更多的石头出现了。 一直以来,他们都知道赫云舒有很多奇谋妙计,这些石头也必然是她做的手脚。正是出于这样的考虑,他们才害怕这些石头上的秘密会被人看出来。 于是,随着朝臣的队伍一起验证这些石头的真伪的时候,他们的一颗心一直悬着。 可渐渐地,他们的一颗心慢慢就放下了。 因为很快他们就发现,这些后来出现的石头根本就没有任何问题。反倒是最先出现的那块有着“大渝灭于赫”的石头,若是加大了力气去按压,手指上会出现黑色的痕迹。 可其余的那些有着“大渝兴于赫”的石头,哪怕是刀剑去砍,上面的字迹也没有丝毫的变化。 两相比较之下,孰真孰假,可见分明。 整整用了一个时辰的时间,朝臣们将这些石头试了个遍,从而确认最初出现的那块石头是假的,至于其他的石头,都是真的。 这时,燕凌寒轻咳一声,道:“由此可见,皇后是朕命中的福星,是护佑大渝的福将。日后谁若是再提起废后之事,休怪朕翻脸无情!” 燕凌寒一锤定音,为这件事下了最终的结论。 眼下事实如此清楚,原先那些提及废后的朝臣自然不敢再多言。 对于许多人而言,事情进行到现在这一步,已经算是结束了。 但是对于赫云舒而言,这件事还远远没有到结束的时候。 此刻,她眼前的桌案上,摆着一份名单。 这份名单是昨日跪在金銮殿前,请求废后的一干人等。 赫云舒仔细看过,确认上面并没有吏部尚书秦碧海的名字。而且,单单是从表象上来看,名单上的这些人也没有什么根深蒂固的联系。 可是,在朝堂之上,朝臣之间有分歧是常有的事情,可若是有了什么团结一致的事情,又不涉及大是大非,那就必然有人暗中勾结。 那么这件事,又是谁在背后兴风作浪呢? 这个潜在的、又一心针对她的敌人,是谁? 正文 第两千一百七十二章 不要告诉她,我来过 此时此刻,赫云舒的心里,盘绕着各种各样的疑问。 但凡是存心害人的人,必然有一个理由。 那么,存心害她的人,又有什么样的理由? 赫云舒梳理着一路走来遇到的那些人、那些事,实在是想不出什么有过节的人了。 若说有,也是和凤天九有关的。难道说,凤天九还有什么贼心不死的手下么?xdw8 可如今她身在大渝,那些人在她身在大魏的时候尚且不能将她如何,如今在大渝,岂不更是黔驴技穷? 所以这个猜测,很快就被她否定了。 于是她想来想去,也没想出有什么人要害她。 而被她关起来的那个人,如今尚未开口说话。 由此看来,对待这件事,还要多一些耐心才是。 另外,赫云舒也想到,她设计的那些石头出现在金銮殿门口的时候,那些跪在地上请求废后的朝臣是一个个都灰溜溜地溜走了。 但是今日的早朝之上,他们却又提出了疑问,而且这疑问一语中的,直击要害。 如果这疑问是出自于他们自己,那么,当时他们就可以提出来,没必要憋着一股劲儿,等到第二日早朝的时候再说出来。 由此可见,早朝之上质疑那些石头的主意,并非是这些人的想法。是他们回去了之后,另有高人指点他们。 如此说来,那个幕后的高人并不在昨日请求废后的朝臣之中。 想到这些,赫云舒的心里有了底。 只是,有些事一旦开始,就很难结束。 这一次,对方设计她不成,一定还会有后手的。那么,她就等着看,这个人,究竟要做什么。 紧接着,赫云舒下令整肃后宫众人,如此一来,虽不能说是万无一失,但至少不至于像原来一样漏洞百出。 这一日,她正命人清点后宫私库里的东西,突然觉得心口处传来一阵不适感。 这种久违的、却又让她惧怕的感觉让她惶恐,紧接着,那种几乎要将她整个人撕扯开来的剧痛再次传来,她的手死死地攥着桌案的边缘,止不住的颤抖,额头上冷汗涟涟。 见状,一旁的宫女吓坏了。 赫云舒看了她一眼,道;“不要声张,去找百里大夫。” 如今,百里星宇也搬到了宫里来居住,而且居住的宫院距离赫云舒所住的地方并不远。 好在,百里星宇很快就来了。 他急忙为赫云舒诊脉,发现脉象和之前的几次是一样的,但,他并不知道该如何克制这种脉象。 最终,他也只能像前几次那样,为赫云舒服下了清净凝神的药丸,看着她沉沉睡去。 而他,始终探着她的脉搏,那脉搏由原先的奔突跳动渐渐变得平稳,赫云舒紧皱的眉也渐渐变得舒缓。 和以往的几次一样,没事了。 但是,百里星宇坐在那里,却是百思不得其解。 他查遍了百里世家的医书,也写信给他的父亲百里奚和询问,却并未得到任何有价值的内容。他实在是不知道,赫云舒的脉象究竟意味着什么。 一般情况下,若是出现了这样的脉象,必然是有极凶险的病症发生,可是偏偏,每一次赫云舒都会自己好起来,好起来之后又和平日里没有什么两样。 就像是,这种病会自愈似的。 但是,既然会自愈,为何又会一而再,再而三地犯病呢? 细究起来,这实在是矛盾。 百里星宇一心想着这些,并未觉察到燕凌寒已经走进了屋子。 他的脚步放得很轻,像是怕惊扰了她。 “如何?”此时此刻,他的声音嘶哑而无力。 这时候,百里星宇才意识到燕凌寒的存在,他慌忙起身,如实道:“和前几次一样,突然犯病,又慢慢好起来,持续的过程不过一刻钟。眼下已经无事了。” “病因是什么,还是没有结论吗?” “没有。”百里星宇颓唐道。 他做了许久的大夫,又行医多年,却从未遇到过如此刁钻的病症,这让他有一种深深的挫败感。 燕凌寒看了百里星宇一眼,道:“我并非不相信你的医术,只是……” 燕凌寒的话,百里星宇很快就明白了,他当即说道:“当然。世间医者千千万,遇到的病人也各不相同,或许,我没有见过的病症其他的医者见过。你当然可以广招天下医者来为云舒姐姐诊病,对此,我绝对不会有任何异议。” 素来,同行相轻。这一点,燕凌寒是知道的,正是以为如此,他才会这样谨慎地开口。 百里星宇豁达的态度让他释然。 他点点头,道:“多谢。” “没事的。只要是能让云舒姐姐好起来,怎样都行。”百里星宇真切道,“只是……” 说着,百里星宇又踟蹰起来,欲言又止。 “只是什么?” 百里星宇看了看躺在床上的赫云舒,道:“只是近来云舒姐姐身边总是不大太平,我担心若是贸然广招医者,会让那些别有用心的人有机可乘。所以,这个广招医者的名头,须得仔细想想才是。” 燕凌寒深以为然,道:“你有什么好法子吗?” 百里星宇想了想,道:“历来,在医者的领域,都是我百里世家一家独大,不如,以我百里世家的名义发出英雄帖,广招天下医者来此比试切磋。再给优胜者许以重奖,如此一来,得胜者既会得到无上的名声,又能够得到丰厚的钱财,如此为名为利,想必有很多人会动心的。” 听罢,燕凌寒点点头,道:“这的确是一个好主意。只是,这件事若是以你百里世家的名义来做,只怕还要让你父亲知晓吧。” “那是自然的。不过,父亲一定会同意的。”百里星宇信心满满道。 “大恩不言谢,那些虚套的话,我也就不说了。” “当然不必说。”说着,百里星宇话锋一转,道,“算算时间,云舒姐姐快要醒了。” 燕凌寒心神领会,道:“好,我走了。不要告诉她,我来过。” “是。” 燕凌寒很快就离开了。 过了不大一会儿,赫云舒悠悠醒来,醒来的瞬间,百里星宇映入她的眼帘。 “没事了。”百里星宇宽慰道。 赫云舒点点头,慢慢坐起身来,确认自己已经恢复如常,神色也变得轻松了许多。 只是,突然间,她的脸色就变了。 正文 第两千一百七十三章 找春天 看到赫云舒的脸色突然发生了变化,百里星宇急切道:“云舒姐姐,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赫云舒摇了摇头,却是问道:“他来过,是不是?” 百里星宇一下子就明白了,他咬了咬嘴唇,道:“是。” “果然啊,事与愿违。”赫云舒苦笑道。 “云舒姐姐,陛下不是个糊涂的人,要想瞒过他,并不容易。而且,依我看来,这件事实在是没什么好隐瞒的。” “你不懂。”赫云舒苦笑着说道。 “云舒姐姐,你放心,陛下已经和我商议过,要广招天下医者来京城,或许,有人遇到过你的病症,可以治好你。” “不必了?” “为什么不必了?”说着,百里星宇几乎急得要跳脚。 看着百里星宇这个样子,赫云舒想起了什么,问道:“这个主意,是你想出来的,还是他想出来的?” “是他。” 不知为何,这时候赫云舒突然笑了一下,道:“既然是他提出来的,那就很有必要了。” 哪怕,只是给他一个心理上的安慰呢? 这下,百里星宇百思不得其解,赫云舒却并不解释什么,很快就支走了他。 百里星宇走了之后,赫云舒起身,慢慢走到了窗户边,外面,迎春花已经开放,长长的枝条在微风中微微颤动。 枝条上那一片明亮的黄色,看起来极为生动。 迎春花的开放,昭示着春天的来临,而春天,向来是一个希望的季节。 但是她呢,她还有希望吗? 她是如此深切地感觉到,每一次心口处那极为剧烈的疼痛,几乎要将她整个人剥离开来,她知道,那是她将要离开这个世界的征兆。 她如何愿意离开呢? 这里,有她最爱的人,有她的孩子,她又如何能够离开呢? 可是,她又如此深切地明白,她能够来到这个世界,原本就违背了天道轮回,那么她现在所承受的一切,是不是为她这几年的欢愉所要付出的代价? 在拥有过之后失去,是最让人痛心的事情。 她如何舍得离开呢? 这一刻,赫云舒看着眼前这生机勃勃的景色,内心却一片惨然。 此刻,她不禁在想,若她离开之后,燕凌寒会如何?孩子们会如何? 她曾经听过一种论调,说是三岁之前的孩子,是没有什么根深蒂固的记忆的。原本,她以为这件事太过残忍。现在却又觉得,或许,这是另一种幸运。 如果她的离开并未给几个孩子留下深刻的记忆,那么此后余生,他们还可以健康快乐的生活,不会想起她,也不会惦记她,只过着属于自己的生活。 这样,很好。 只是,想着这些,赫云舒的心里一片酸涩。如果孩子们不再记得她,完全将她驱逐出他们的生命,细想起来也是有些伤感的,不是吗? 但至少,他们自己能够过得快乐。 若是这样的话,孩子们她自然不必担心,但是,燕凌寒呢? 他是绝对不会忘记她的,她若是离开了,他又如何度过这漫漫余生? 想着这些,赫云舒的心中,刀绞一般。 她的手不自觉地放在她的心口处,口中喃喃道:“再给我一些时间,好不好?” 静寂中,无人回答她的话,也无人能够回答。 她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一声又一声,如此清晰,如此有力。 赫云舒重重地吐了一口气,决定不再杞人忧天。 或许,那一天迟早会来,但毕竟,还未到那般时候。 既然未到,她就拥有此刻,可以做许多事情。 哪怕最后是一个惨淡的结果,至少,她能够拥有这一刻的丰盈和美好。 慢慢地,赫云舒走到梳妆台前,看着镜子中的自己。 看着看着,她看到燕凌寒正缓缓向她走来。 她对着镜子中的燕凌寒微笑,燕凌寒也蓦地笑了。 “娘子这般顾影自怜,是在恼怨为夫今日未曾为你束发么?” 赫云舒微微板了脸,故意道:“是有这个意思。平日里都是你为我束发的,别的人,我用着不顺手。” “既是如此,为夫自当为娘子效劳。” 说话间,燕凌寒已经走到了赫云舒的身后。 他娴熟地去掉赫云舒头上的发饰,解开她的头发,又慢慢地用牛角梳将她的头发一点一点理顺。 之后,燕凌寒的手越过她的肩头,从后面抱住了她,贪婪地吻着她的发香,轻声道:“以往读书看到墨发如瀑四字,只觉得太过虚妄。如今见到娘子的头发,才知道所言非虚。” 赫云舒看着镜中的自己,不禁莞尔。 当年,父亲于除夕之夜被人害死,她一夜白头。后来,是燕凌寒解她烦忧,慰她疾苦,一点一点解除她的心魔,也是他,屡屡为她烹制滋补的药膳,才让她的头发一点一点恢复原本的颜色。 见赫云舒笑了,燕凌寒拨开她的头发,在她粉嫩的脸颊上印上轻轻的一吻。 之后,他直起身,为她束发。 赫云舒看着镜子里燕凌寒娴熟的手法,满心欢悦。 原本,燕凌寒是在战场上厮杀的汉子,他的手,历来是拿惯了刀剑的,很是笨拙。可遇到了她,他偏偏就学了束发。 她知道,他学这个并不容易,当初他拿随风练手,惹得随风叫苦不迭。不知经过了多少次的练习,才有了这般娴熟的手法。 个中辛苦,他从来不曾提过。xdw8 眨眼间,燕凌寒已经为赫云舒梳好了发髻,今日他梳的是灵蛇髻,轻灵跳脱,只再添一个淡黄色的水晶步摇,就已经相得益彰。 发髻已成,燕凌寒放下手中的牛角梳,道:“为夫的手艺,娘子可还满意?” 赫云舒看着镜中的自己,道:“自然是满意的。” 说话间,燕凌寒拉着赫云舒站起身来,往外走去。 “做什么?”赫云舒狐疑道。 燕凌寒转脸看向她,一张脸上满是笑意:“今日,我带你去找一个不同的东西。” “找什么?” “我们、去找春天。”燕凌寒顿了一下,如此说道。 找春天? 一瞬间,赫云舒迷糊了。 正文 第两千一百七十四章 习惯就好 看着赫云舒一脸迷糊的样子,燕凌寒灿然一笑,道:“就是去找春天。” “你该不会是要带我去御花园里赏春吧?”赫云舒半信半疑道。 实则,她知道,燕凌寒最近这段时间非常忙,怕是没有什么时间陪她的。 不料,燕凌寒笑得愈发灿烂,他伸出手指,点了点赫云舒的额头,道:“你这话啊,只说对了一半,我是要带你去赏春,但,不是去御花园。” “那去哪儿?” “去外面。广阔山河,想去哪里都可以。”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的。要紧的政务,我已经处理完了。眼下最重要的事情,就是陪你。” 顿时,赫云舒喜上眉梢,道:“好,我这就去叫孩子们!” 只可惜,她只向前走了一步,就被燕凌寒拉了回来。 “不带他们,就我们俩。” 赫云舒愣了一下,然后说道:“你呀,又是这个样子。当心灵毓知道了,回头又要跟你闹。” “没事,习惯就好了。” 赫云舒点点头,道:“也是,灵毓闹了那么多次,你是该习惯了。” “不,我的意思是,灵毓习惯就好。” 看着燕凌寒那一脸腹黑的样子,赫云舒忍不住笑了。 她伸出手臂,搂住了燕凌寒的脖子,道:“好,那我们就去赏春,就我们俩。” 燕凌寒点点头,抱住了赫云舒。 之后,他牵着赫云舒的手,一路出门,坐上准备好的马车,出了宫门,一路往城外而去。 出了城,赫云舒掀开车帘,朝着外面看去。 在宫里,虽然也可以看到春天的痕迹。但是,只有真真正正地到了野外,才知道这最好的春天,在这里。 远处是碧绿的田野,一眼望不到边,是这天地之间最鲜明的底色。 近处官道两旁的树木,已经冒出了嫩绿的新芽。新芽星星点点地点缀在枝头,恍若小姑娘妆点头发的发饰,精巧又可爱。 再往远处,是掩映在薄雾中的黛青色的山峦,连绵起伏,延伸出一片壮美的风姿。 看着这些,赫云舒的唇边,流露出无限的笑意。 看着这样的赫云舒,燕凌寒的心里很满足。 一直以来,他最喜欢看她笑。当她笑着的时候,他只觉得这世界上的一切都是虚无,唯有她,是真实存在的。 那样明媚、那样开心、那样纯粹的笑容,是他一直都希望在她脸上看到的。 此时此刻,燕凌寒情不自禁地拥住了赫云舒,轻声道:“想去哪里?” 赫云舒认真想了想,道:“听说离这里最近的西山上有一棵千年杜鹃树,花开的时候犹如漫天云霞,美丽至极。只是不知,这时候花开了没有。” “那我们就去看这千年杜鹃树。料想这杜鹃树已经活了千年,怕是有了灵性,它见了你,不开也得开。” 听罢,赫云舒捏了捏燕凌寒的嘴唇,道:“以往,倒是不见你这嘴巴这么甜。” “不甜么?你来尝尝看。” 说着,燕凌寒吻住了赫云舒,不给她反应的机会。 这一吻,深邃而绵长。 马车在山道上缓缓而行,一路朝着西山而去,在山脚下停了下来。xdw8 西山山脚下,一条绵长的小溪缓缓流过,溪水叮咚,似在弹奏一首绝妙的乐曲。 看着这清澈见底的小溪,赫云舒灿然一笑,道:“若是两个孩子在这里,只怕又要慨叹我们有多么贫穷了。毕竟,在宫里的时候,可没有这么长的小溪。” 燕凌寒攥住了赫云舒的手,道:“今日不谈孩子们,只有你我。” 说着,他牵着赫云舒的手,朝着山上走去。 初春的山上,有些地方虽然仍旧覆盖着薄薄的一层雪,但依旧难掩春天生机勃勃的本色。 山道两旁的树木已经开始发芽,树下不知名的小花已经开放,点缀出一片生动。 二人沿着山道缓缓向上走,犹如闲庭信步。 再往前走,无须辨认方向便可以找到那棵杜鹃树,因那一片火红,太过惹眼,即便离得很远很远,他们也瞧见了。 “原来,真的有这千年杜鹃树!”赫云舒不禁感慨道。 见了这千年杜鹃树,才知道宫内御花园中的杜鹃树,实在是太过渺小太过卑微了。 燕凌寒仔细打量着这杜鹃树,若有所思道:“你若是喜欢,不如让人将这杜鹃树移栽到宫里去。” 赫云舒连连摆手,道:“千万不要。这杜鹃树长在这里多年,早已根深蒂固,不可能将它的根系全部挖出。既然如此,何必要动它呢?就让它在这里盛开着吧。” 燕凌寒笑笑,不再说什么,只伸手搂住了她的腰身,带着她一跃而起,朝着那一片火红而去。 这千年杜鹃树,远看只觉得其红得透顶,可只有到了近处,只有真真切切地站在树下,才能够如此真实地感觉到这树的阔大。 一朵朵火红的杜鹃花盛开在枝头,像是一朵朵红艳艳的云霞,美丽极了。 此刻,看着赫云舒眼神里的惊艳,燕凌寒蓦然一笑,尔后带着赫云舒轻身跃起,站在了树上。 从此处极目远眺,西山的景色尽收眼底,但唯有此处的风景是最为明艳的。 只是,于燕凌寒而言,这世间最明艳的色彩,都敌不过他的娘子,他此生的挚爱。 风景虽美,但身边的人,更美。 这一整日的时间,燕凌寒带着赫云舒流连在西山,看遍了美景,也看到了许多结束冬眠,出来活动的小动物。 这山间的一切,是如此的灵动,如此的令人神往。 渐渐地,太阳西斜。 看着仍然兴致勃勃的燕凌寒,赫云舒拉住了他的手,道:“天色不早了,我们该回去了。” “不急。” “不,我累了,想回去。”赫云舒坚持道。 这一次出门,他们不过是随性而起,身边并未带着什么人。为着以防万一的缘故,是不该在天黑之后回去的。 听赫云舒如此说,燕凌寒就不再坚持。 他带着赫云舒一路下了山,坐着马车往城内赶去。 马车在一道道夕阳掩映下的树影中穿梭,轻快而不失稳重。 突然,马儿一声嘶鸣,前蹄高高扬起,伸向天空,身子几乎与地面垂直! 正文 第两千一百七十五章 陷阱 马儿的反常顿时引起了赶车的暗卫的警醒,他牢牢地抓住缰绳,不让马儿失控。 而马车内的燕凌寒早已抱紧了赫云舒,并未让她受伤。 “怎么回事?”燕凌寒冷声道。 赶车的马儿是用惯了的,且是从军马中层层选拔上来的,它们在两军厮杀的阵前尚且能从容应对,眼下若不是发生了什么危急的事情,马儿绝对不会有如此反常的举动。 “主子,这里只怕是有埋伏。”暗卫应道。 虽然他现在还并未看到什么人,但是,在马儿刚刚扬起前蹄的地方,有一道明亮的细线,在夕阳的照耀下散发出诡异的光芒。 细线的两端系在两旁的树上,很显然,是有人故意为之。 暗卫顿时拔剑出鞘,小心警惕着。 然而周围一片寂静,除了树梢上被惊飞的鸟儿扑楞着翅膀飞走,并没有其他的动静。 燕凌寒紧握着赫云舒的手坐在马车里,并未贸然现身。 毕竟,在不确定周围情况的前提下贸然现身,无异于是一个活靶子。 就这样,这寂静持续了一刻钟的时间,暗卫小心道:“主子,要继续赶路吗?” 燕凌寒微微挑起车帘,看了看外面。 外面是一片树林,这样看过去,很正常,并没有什么猫腻。 但是,官道上不会无缘无故出现这样一道绳子,马儿也不会无端受惊。 这里,必然是有什么猫腻的。 只是,是什么呢? 燕凌寒看着渐渐变暗的天色,微微皱眉。 “你怎么看?”他看向赫云舒,如此问道。 赫云舒的视线落在那仍旧烦躁不安的马儿身上,道:“眼下,怕是不宜向前了。” 燕凌寒暗暗点头,尔后看向了暗卫,道:“从此处回京城,可还有其他的路?” 暗卫谨慎道:“主子,路是有的。只是,是一条小路。在那条小路上,要经过一处峡谷。峡谷之上怪石耸立,杂草又十分茂盛,若是有人埋伏在那里,怕是不妙。” 的确,有人在这里搞了这么一出,是不是为了让他们绕道而行?若是这样的话,那条小道之上,才真的是危险重重。 听罢,燕凌寒邪魅地一笑,道:“好久没有遇到这样的事情了,真是新鲜。” 赫云舒瞧了他一眼,道:“新鲜是新鲜,不过,这次的事情,处处透着诡异。” “既然诡异,就把背后做鬼的这个人揪出来。” 说着,燕凌寒挑开车帘,走出马车,用剑尖挑起了那条线。 初初挑起的瞬间,燕凌寒就觉出了不对。 他这把剑削铁如泥,按理说,这样细的一道线,剑尖稍稍一挑,线也就断了。 可偏偏,这线依然稳固如初,在他用了些力气之后才断掉。 看来,这不是一根普通的线。 他绝对有理由相信,刚刚马儿若是碰到了这条线,前面的两条腿一定会瞬间断掉。 燕凌寒依着经验判断,有非常之物出现的地方,必然会发生非常之事。 他朝着前面看去,打量着前面这条路。 路面平整,和来的时候没有什么两样。 可是,他笃定了这条路是有问题的。 那么,问题出在哪里呢? 这时,赫云舒轻声道:“你有没有发现,前面有几棵树没有发芽?” 燕凌寒顺着赫云舒所指的方向看过去,发现那几棵树的确是没有发芽。 可周遭的树木都已经冒出了绿芽,单单这几棵树还和冬天的时候没有什么两样,枝条上光秃秃的,这并不寻常。 电光石火间,燕凌寒想起了一种可能。 他将手中的剑高高扬起,运足力气朝着那几棵树而去。 顷刻间,这几棵树被拦腰斩断,树干轰然落下,依次砸在地面上。 第一棵树砸下来的时候,除了溅起烟尘之外,并没有其他的异象。 但,一棵又一棵的树木砸下,地面渐渐裂开。 当最后一棵树木砸下来的时候,原先平整的地面上出现了一个大坑。 这里,是一个巨大的陷阱。 陷阱之中,刀光闪闪。 暗卫过去查看,发现那是一柄柄利剑,被人牢牢地固定在这个陷阱之中,剑尖朝上。 而且,陷阱之中,有许多用来起支撑作用的木头和木板,但现在,已经全部倒下了。 几乎是在一瞬间,燕凌寒明白了所有。 有人在这里设置了这样一个陷阱,若是不想害人的时候,就用木头和木板支撑。一旦想让这个陷阱发挥作用的时候,就将这些东西挪开。 如此一来,地面承受的重量有限,这个陷阱就会塌陷。那么,里面的利剑就会瞬间将人扎穿。 再联系那道线,若是马儿不曾如此警醒,必定会伤了前蹄。马儿的前蹄受伤之后,会难以自控,可出于惯性的缘故,马车会继续向前,势必会跌入陷阱之中。 而这几棵树之所以没有发芽,也是因为下面几乎被挖空的缘故。 这的确是一个精妙的陷阱,既可以害人,幕后之人又不必亲自现身。 将这一切想通之后,燕凌寒冷冷一笑,道:“看来,此人有害人之心,却又是个畏首畏尾的家伙。” 赫云舒看了看周围,的确是很平静。 她轻声道:“这样大的一个陷阱,要做好并非一日之功。着人去查,想必会有些线索。” “的确,单单是这么多的剑,要做好也不容易。” 在大渝,兵器是有着严格的管控的,除了兵部下属的兵器司,其余的地方,并不允许制造这样多的兵器。 “派人去查,势必要查个水落石出。”燕凌寒吩咐道。 “是!” 眼下官道被毁,马车是过不去了。 于是,燕凌寒骑了马,带着赫云舒一路前行,在黄昏时分赶到了宫中。 回去之后,他即刻增派人手,去调查陷阱之事。 吩咐完之后,燕凌寒歉疚道:“原本是想带着你出去散散心的,没料想,竟然遇到了这样一桩糟心事儿。” 赫云舒莞尔一笑,道:“这不算什么。不过,设下这个陷阱的人,会是谁呢?” 她实在是想不出,眼下这个时候,还会有谁想着要害她和燕凌寒。 事情,似乎越来越复杂了。xdw8 正文 第两千一百七十六章 面对面的刺杀 看着赫云舒微微蹙起的眉,燕凌寒走过去,手放在了她的肩膀上,道:“在想什么?” 赫云舒侧过脸看向燕凌寒,道:“你觉得,今天这个陷阱,是不是冲着我们来的?” “不是。”燕凌寒笃定道。 “为什么?” “不为什么,觉得不是罢了。”说着,燕凌寒坐下来,把赫云舒拥入怀中,道,“咱们出门不过是一时兴起,谁会知道咱们的行踪呢?所以,不要再多想了。” 说着,他在赫云舒额头上亲了一下。 听罢,赫云舒亦是一笑,道:“但愿,这次的事情,只是我多想了。” 燕凌寒笑笑,和赫云舒胡闹着。 很快,赫云舒去看孩子们。 当房间里只剩下燕凌寒一个人的时候,他的笑容顿时敛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冷峻,他唤出暗卫,冷声吩咐道:“去查这件事,但凡是可疑人等,一个都不许放过。” 暗卫连忙应声,离开的时候却又有一些踟蹰。 燕凌寒觉得奇怪,故而冷声问道:“怎么了?” “属下无意中知道了一件事,不知该不该禀报。” “以往,你倒不会如此婆婆妈妈。怎么,这次的事情,是和什么与我亲近的人有关么?” “是,事关皇后娘娘。”xdw8 “说!什么事?”一听到事情和赫云舒有关,燕凌寒顿时就不淡定了。 “主子可知,皇后娘娘在王府的地牢里关了一个人。” 听到这话,燕凌寒瞬间放松了。 他不乐意地抬眼看了看这个暗卫,道:“我是你的主子,皇后亦然。她不会贸然关押谁,这一点,我想你应该清楚。所以这件事,你实在是没有禀报的必要。” “但,那个人是……” 然而,暗卫尚未说出那个名字,就已经被燕凌寒打断:“皇后做事,自然有她的理由。她不希望告诉我的,我也就不需要知道。” “是,主子。” “专心去查陷阱一事,其余的,不必管。” “是。” 暗卫很快离去,燕凌寒独自站在窗前,不知在想些什么。 时间一天天过去,转眼就到了一年之中春意最浓的时候。 按例,在这个时候要举行春猎。 春猎为期两日,要在皇陵附近的灵山狩猎,皇室子弟和百官都可以参加,亦可以随行带着家眷。 每一年的春猎,都会有一些不错的彩头,也是一个露脸的机会,故而众人参与的积极性很高。 春猎定在二月十六,这一日,灵山山脚下,扎满了各种各样的营帐。 燕凌寒身为大渝之主,营帐所在的位置是最好的。 说到出来春猎,最为开心的是两个孩子,他们已经学了箭术,这一次,更是跃跃欲试。 赫云舒命人给他们二人专门做了猎装,两个小人儿穿上之后,很是干净利索。 信号发出之后,春猎正式开始。 燕凌寒如今身为皇帝,不需要下场比试什么,象征性的打到一两个猎物也就可以了。 至于那些彩头,就留给那些朝臣去争夺。他自己则猎了两只兔子就早早回来,吩咐人将这兔子收拾了,给赫云舒做烤兔吃。 吩咐完这些之后,燕凌寒脱掉身上的猎装,抬手掀起帐篷的帘子,走了进去。 此时,赫云舒正是百无聊赖的时候,正歪在床榻上数着帐篷顶上的花纹有多少层。 见赫云舒如此,燕凌寒哑然失笑,道:“怎么就无聊成这个样子了?” 赫云舒抬眼看向燕凌寒,道:“还说呢?要说这春猎,我也想凑个热闹啊。但是世人多喜欢举止端庄的皇后,我若是这么一出去,准保要把这次的彩头夺回来。如此争强好胜,怕是要惹人非议哟。” 说着,赫云舒不乐意地扁了扁嘴。 这话,燕凌寒听得心疼。 他拉起赫云舒就往外走:“怕什么?无论到了任何时候,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谁说这世上只能有举止端庄的皇后,我的皇后,是最与众不同的。你若是一出手,无论是谁,都是要落下风的。” 说着,他便要拉着赫云舒出去打猎。 赫云舒却是挣脱了他的手,道:“罢了,这次的彩头是一面玉石屏风,我不大喜欢。既是如此,就不与那些人争了。只是不知灵毓他们两个眼下战况如何。” 听到这个,燕凌寒蓦然一笑,道:“这个嘛,你就不必担心了。他们两个和念风的箭术都是寒风教的,在宫里也练习过狩猎,想必这一次,会有一些收获。” “收不收获的倒是其次,练练胆子倒是好的。” 说着,赫云舒拉着燕凌寒坐下来,二人边说话边吃着点心,气氛很是融洽。 这时候,外面突然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很快,有声音自外面响起:“陛下,皇后娘娘,大事不好了,小殿下被人暗算了!” “你说什么?”几乎是一瞬间,燕凌寒和赫云舒就到了营帐门口。 此刻在这里站着的,是一个传令的小兵。 “回陛下的话,小主子狩猎之时,遭遇暗箭。幸得小殿下机警,并未中箭。箭射中了马儿,小殿下滚落下马,并无大碍,但寒统领觉得此事蹊跷,命奴才速来禀报。” “小殿下人呢?”燕凌寒冷声道。 “正在回来的路上。” 燕凌寒和赫云舒相视一眼,之后,二人很有默契地翻身上马,朝着狩猎的场地而去。 然而,二人骑马走了很远,却并未看到小恭让的身影。 燕凌寒勒马停住,看向赫云舒,道:“刚才那个小兵,你见过吗?” 赫云舒摇了摇头:“说起来,寒风身边跟着不少人,若是有事回禀,不应该让一个脸生的人过来。” 燕凌寒警惕地看了看周围,道:“所以说,关心则乱,倒让咱们失了警惕。不过,有人要将咱们引出来,意欲何为?” 赫云舒淡然一笑,道:“这么说起来,事情倒是有趣了。” 说起来,她倒是好久没有遇到过面对面的刺杀了。 赫云舒的话音刚落,便有数支利箭破空而来,直奔二人的后背! 正文 第两千一百七十七章 暗箭来袭 数支利箭顷刻而来,裹挟着雷霆万钧之势,分分钟就要人性命。 这些动静自然瞒不过赫云舒和燕凌寒,二人纷纷抽出身上的佩剑,将疾射而来的利箭一一打落。 只是,这利箭像是雨点一般,竟是没有减少的趋势。xdw8 见状,赫云舒冲着燕凌寒看了一眼。 她的意思是,由她来抵挡利箭,而燕凌寒则绕过去,杀掉放箭之人。否则箭支连连落下,难免会有漏网之鱼,稍有不慎就会受伤。 燕凌寒心神领会,依着赫云舒的功夫,足以抵挡这些箭支,所以对于此,燕凌寒并不担心。 于是,他放心的将这里交给赫云舒,自己则一边打落箭支,一边朝着那放箭的地方而去。 然而,就是在这个时候,赫云舒发现了不对。 说起来,她不过是刚刚动手而已,并未感觉得疲累,可竟然有些气息不匀。这在以往,是从来不会发生的事情。 感觉到自己呼吸的急促,赫云舒蓦地一愣,竟是有些不敢相信。 她已有许久不曾与人动手,倒是没有发现自己的功夫和耐力在退步。 这一愣神的功夫,便有一支箭贴着她的发髻而过,打落了她发髻上的翠玉簪。 簪子落在地上的声音虽然轻微,但燕凌寒一心顾念着赫云舒,还是听到了。 他猛然回头,第一眼就看到赫云舒已经散掉了的头发,以及她额头上细细密密的汗珠。 见状,燕凌寒陡然回身,以最快的速度到了赫云舒身边,与她一起对阵。 燕凌寒的到来,让赫云舒放松了些许,她的气息不再急促,却也不复原先的平稳。 只是,这样下去终究不是办法,力气再大功力再好的人,也会有力气耗尽的时候。 眼下这箭支没有停歇的样子,若是持续的时间长了,吃亏的还是他们。 就在赫云舒想着对策的时候,不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因着燕凌寒的抵挡,赫云舒才得以分神朝着那边看过去。 是跟过来的禁军。 此时,禁军疾奔而来,高呼护驾。 禁军一出现,箭支就渐次减少,很快就没了。 为了以防万一,燕凌寒一心护着赫云舒,并未追过去,只吩咐禁军奔往利箭所来之地,查出放箭之人。 禁军得令,迅速赶了过去。 燕凌寒则看向赫云舒,擦掉了她额头上的汗珠,一边将她散落的头发重新束好,一边皱着眉问道:“怎么回事?” 赫云舒回之一笑,道:“没什么,大概是累了吧。” 可是,这个答案并不能说服燕凌寒。 几乎是一瞬间,他联想到了赫云舒心口的剧痛。她如今的境况,是和这个有关吗? 想到这些,燕凌寒握剑的手渐渐收紧。 赫云舒握住了他的手,道:“在想什么?” 燕凌寒反手握住她的手,道:“在想……是什么人想要对我们下手。” 说着,燕凌寒看向禁军离开的方向,借以掩饰自己眼神中的忧伤和担忧。 禁军很快返回,却是一脸的落败:“回禀陛下,我等前去,并未发现放箭之人。” “并未发现?”燕凌寒冷声道。 禁军的能力他是知道的,此番骑着马过去,应当很快就能过去,那放箭之人根本无从逃脱。可现在,偏偏一个人也没有发现,着实奇怪。 紧接着,燕凌寒联想到陷阱一事,当即吩咐道:“放箭之地距离这里,不过是百步之遥。你等速速前去,在这个范围内查找。另外,要注意周围是否有可以藏人的陷阱。” “是!” 禁军行事利落,很快离开。 但,对于找到放箭之人,燕凌寒已经不报希望了。 对方既然心存暗算之意,就不会找身手庸碌之人。刚刚禁军没有找到人,显然是这些人躲了起来,而最可能的就是他们事先在地下设了陷阱,从而藏在了里面。 眼下禁军失了先机,再去查找,希望渺茫。 不过,此刻他最担心的,还不是这个。 这时,赫云舒抓住了燕凌寒的胳膊:“恭让!” 燕凌寒看向她,道:“我让禁军护送你回去,我会去找恭让的。” 赫云舒摇摇头,正要说些什么,却看到前面的山道上,小恭让正骑着马赶过来,脸上是兴奋的笑意。 他并未受伤! 一瞬间,赫云舒的心全放下了。 她的孩子,没事! 在小恭让的后面,紧跟着的是小灵毓,还有寒风等人。 他们无一受伤。 小恭让骑着马,很快到了赫云舒的跟前,他满脸笑意,道:“母后,你是来接我的吗?” “是。”赫云舒笑着应道。 小恭让指向后面,道:“母后,快看我今天的战果!” 赫云舒顺着小恭让所指的方向看过去,发现后面数十个随从抬着一只体型硕大的黑熊。 那黑熊,足有千斤。 紧接着,赫云舒的视线从黑熊转移到小恭让的身上,疑惑道:“你射中的?” “母后,你糊涂了不是?黑熊皮糙肉厚,哪里是利箭能够射得穿的?虽然我很想说是我射中的,但是我还太小了,没这个本事……” 这时,小灵毓抢先说道:“哎呀,哥哥,你说话真是嗦。母后,我告诉你,这黑熊是我们和寒风叔叔一起猎到的。” 赫云舒很好的掩饰了自己的担忧,笑道:“很好。” “母后,我还猎到了一只野鸡,羽毛很好看的。” “母后,我猎到了一只野猪,今晚我们吃野猪肉。” …… 小灵毓和小恭让争先恐后地向赫云舒汇报着自己的战果,越说越兴奋。 很快,他们回到了营帐所在之地。 听两个孩子叽叽喳喳地说完之后,赫云舒命人带他们去沐浴。 支走他们二人之后,赫云舒命人将寒风叫了进来。 原本她也以为所谓的恭让遭遇暗箭只是一句假话,不过是为了将她和燕凌寒引出去罢了。可是,她发现小恭让回来的时候骑的并不是去的时候的那匹马,就觉得不对了。 果然,寒风的话验证了她的猜测。 今日在猎场之上,小恭让的确是遭遇了暗箭! 正文 第两千一百七十八章 到底是谁 原来,小恭让遭遇暗箭的时候,恰逢前面出现了一只黑熊。 当时,包括寒风在内的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这只黑熊所吸引,生怕它会伤到小恭让和小灵毓。 而意外,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发生的。 那只暗箭毫无征兆地朝着小恭让射过去,其他人毫无察觉,是小恭让自己机警,躲过了那支暗箭。 最终,马儿的耳朵受了伤,也受了惊吓,慌张之下把马背上的小恭让甩了下去。 好在,小恭让并未受伤。 听寒风说完这些,赫云舒和燕凌寒对视一眼,寒风的说法,与那个来禀报的人所说的别无二致。 然而,问及寒风,寒风却说并未派人回来禀报。 原本,本着谨慎的态度,寒风是想派人回来的,但被小恭让阻止了。他觉得这么小的事情,实在是不必让他的父皇和母后跟着操心。 “事后,你可曾查探过暗箭的来处?” 寒风应道:“查了,但并未发现什么。” 赫云舒点点头,让寒风出去。 这时,燕凌寒说道:“想想最近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可真是步步杀招。到底是谁,想要致我们于死地?” “这人一出手就想要咱们的命,看来是有深仇大恨。但我实在是想不出,这个人是谁。” “如今他在暗,我们在明,的确是不好防备。不如今日就回宫去吧。”燕凌寒提议道。 他倒不是怕了那人,只是累及家人,他不敢赌。 赫云舒却是摇了摇头,道:“这个人能在春猎上安排刺杀,想必是有几分本事的。总之,躲是躲不过去的,且先看着就是。再者说,春猎的行程是早已定好了的,不宜改变。” “理儿虽是这个理儿,可是不是太危险了?”燕凌寒担忧道。 从前他孤身一人,从不知危险为何物,可现在他有了家人,也有了软肋,不得不防。 说完之后,燕凌寒看着赫云舒淡然的神色,道:“看你的样子,倒像是知道了什么似的。” 这时,燕凌寒想起了暗卫曾经说过的,赫云舒在铭王府的地牢里关了一个人。那个人,和这段日子发生的事情有关吗? 赫云舒回之一笑,道:“我是知道些什么,但并不全面。不过,以身犯险的事情,我是不会做的。总之,你放心就是。” 燕凌寒点点头,不再问什么。 之后,赫云舒走出营帐,来到了隔壁小恭让的营帐。 此时,小恭让正在看书,连赫云舒进来都不曾发觉。 赫云舒走过去,在小恭让身边坐下,轻轻地握住了他的手。 小恭让这才察觉到赫云舒来了,冲着她甜甜一笑,道:“母后。” 赫云舒也看着他,问道:“今日发生的事情,你害怕吗?” “不怕。”小恭让笑着说道。 “为什么?” 这个问题倒是难住了小恭让,他仔细想了想,然后说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可我就是不怕。不过,父皇和您都是那么胆大的人,我又怎么会胆小呢?” 听着小恭让如此一本正经的说这些,赫云舒几乎都忘了,他还是一个不满三岁的孩子。如此老成持重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实在是让她感到意外。 她摸了摸小恭让的脑袋,道:“你长大了,我也就放心了。以后啊,你要学着帮你父皇做事,也要照顾你妹妹,懂吗?” “我会的。” 赫云舒点点头,没再说什么,起身走出了小恭让所在的营帐。 一出营帐,她迎面看到了小灵毓。 她穿着一身火红色的骑装,很是神气。 见赫云舒出来,她疾奔过来抱住了赫云舒,雀跃道:“母后,我想带你去看我的猎物。” 赫云舒笑着捏了捏小灵毓的脸,道:“你呀,可真是沉不住气。” 小灵毓嘟了嘟嘴,道:“母后,你就去看看嘛。” 赫云舒笑着应了,去看小灵毓的猎物。 不得不说,小灵毓的猎物的确不少,两只野兔,三只野鸡,虽然没有小恭让的猎物多,但放在这个年龄来看,可贵了。 因为这两个孩子年龄小,臂力有限,所以二人所用的弓箭都是特制的,擅长猎到一些小猎物。不过,这已经很难得了。 赫云舒夸奖了小灵毓,小灵毓顿时眉开眼笑,乐得蹦了起来。 之后,赫云舒牵着小灵毓的手回到了她和燕凌寒所住的营帐。 此时,营帐之中,燕凌寒正拿着一支箭在看。 见赫云舒进来,他将这支箭递给了赫云舒:“这就是差点儿射伤恭让的那支箭。” 赫云舒接过一看,不禁发出一声冷笑。 春猎之上,每个人的箭支都做了标记,从这支箭上来看,它是属于燕永奇的。 “你怎么看?”燕凌寒问道。 “把他叫过来问一问,什么事都清楚了。不过,我不觉得这件事是他做的。” “好。” 很快,燕永奇走进了这个营帐。 燕凌寒直接问道:“今日,你可曾去过西边的山坳?” “回皇叔的话,不曾。” “那你的箭支,可有遗失?” “皇叔,你怎么知道?”燕永奇诧异道。 今日,他的箭的确是少了一支,他派人去找,却一无所获,就没放在心上。 燕凌寒将那支箭拿给他看,直言道:“今日,有人用这支箭想要射杀恭让。” 燕永奇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惊慌道:“皇叔,不是我!”xdw8 燕凌寒抬眸看了他一眼,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思。 但这一瞥,却是让燕永奇更加紧张,但,他不知该从何解释。 “出去吧。”燕凌寒下了逐客令。 “皇叔,我没做过!”燕永奇慌忙辩解道。 燕凌寒瞪了他一眼,道:“眼下我还有耐心同你说话,便是不曾怀疑你。不然,你以为你此刻还能站在这里么?” 燕永奇松了一口气,却是不安道:“侄儿多谢皇叔信任。只是,此人到底是谁呢?” “眼下还不清楚。” “皇叔放心,此事侄儿会仔细查探的。” 燕凌寒点点头,不再说什么,燕永奇很快走了出去。 渐渐地,暮色四沉,营帐周围燃起了篝火,众人围坐在一起,吃着烤肉,好不开心。 之后,人们回了各自的营帐,开始安寝。 然而,夜半时分,燕凌寒和赫云舒所住的营帐突然燃起了大火,火光冲天,顷刻间就照亮了一大片天空。 正文 第两千一百七十九章 我的傻女人 巡逻的禁军看到营帐着火,顿时就朝着这里冲了过来。 然而,他们尚未靠近,紧挨着的两个营帐也开始起火。 这两个营帐,是小恭让和小灵毓住着。 一连三个营帐着火,禁军们都吓坏了。 他们慌忙拿起取水的工具,去附近的河里取水。 另有一部分人想要强行靠近营帐,冲进去救人。 然而,着火的营帐热浪滔天,气息灼人,他们根本无法靠近。 闻讯而来的禁军统领见状,顿时就吓坏了。 他随手抓住一个禁军便喝问道:“这营帐之中,当真没有人出来吗?” 被他抓住的禁军瑟缩着脑袋,说道:“没有。这火很蹊跷,起的又快,属下看得清清楚楚,根本没人从里面出来。” 瞬间,禁军统领跌坐在地,口中喃喃道:“完了,完了,这下全完了。” 原本,他还想着赫云舒和燕凌寒都是武功高强的人,哪怕是营帐瞬间起火,他们也能全身而退,却没有料到起火之后根本没有人从里面出来,这岂不是意味着他们都已经葬身在这场大火之中? 禁军们呼喝来往,惊醒了其余的人。 这一次参加春猎的,要么是皇亲贵胄,要么是文武大臣,再有的就是各个朝臣家里的嫡子,此刻他们惊慌而出,看着这着火的营帐,皆是目瞪口呆。 原本举行春猎是为了遵循旧例,也是为了讨一个好彩头,眼下出了这样的事情,实在是让人惊恐。 此番春猎,竟是惹得当今陛下、当今皇后还有小公主小殿下葬身火海,这算是什么事儿啊? 一时间,几乎所有人的脸上都挂上了惊恐的神色。 然而,他们并不知道,黑暗之中,有人将他们脸上的表情看了个遍。 紧接着,不知是谁先起了头,紧跟着所有人都跪了下来,呜呼哀嚎。 在这一片吵吵嚷嚷的声音之中,定国公云锦弦从营帐之中走了出来,中气十足道:“你们在乱叫什么?”xdw8 云锦弦是将军出声,多年习武,自是声音洪亮。 他这么一说话,几乎所有人都听到了。 他们看向他,正准备向他诉说这一噩耗,却发现在云锦弦的身旁,依次站着燕凌寒、赫云舒,还有小公主燕灵毓,小殿下燕恭让。 看到这一幕,许多人都像是有些不相信似的,不由得揉了揉眼睛,想要看的更仔细一些。 但,揉过眼睛之后,看到的依然是先前的场景。 燕凌寒等人,的确是好端端地站在那里。 众人大喜,高呼万岁。 燕凌寒看了看着火的营帐,什么都没说,只和赫云舒与两个孩子一起,走进了备用的营帐。 实则,今晚入夜之后,他们就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原本的营帐。 究其原因,还是因为赫云舒的警惕。 在她看来,来报信说小恭让中了暗箭的那个人的确是有古怪。若说他的目的是为了让他们出去,从而便于刺杀,倒也说得过去。 但是,将他们引出去,仅仅只有这一个目的吗?如果不是呢? 对方既然能够在猎场之上安排这样一场精密的刺杀,难道就不会在他们离开之后,在营帐内动些手脚吗? 有些事,不得不防。 赫云舒命暗卫仔细查看,从而在他们所住的营帐附近发现了很多磷粉。 磷粉极其易燃,哪怕是极为细小的火星都可以将其引燃。而搭设营帐所用的材料为了防水,是浸染过桐油的,若是遇上火,瞬间便会燃烧起来。 很显然,这是那人将他们引出营帐的另一个目的。 但是发现之后再去追本溯源地查探,很难查到什么,即便是能够查到,也需要花费一些时间。 于是,赫云舒决定将计就计。 就这样,他们和孩子们所住的营帐起了火。而起火之后,众人的反应可谓是精彩纷呈。 而赫云舒安排好的暗卫,早已将每个人的反应尽收眼底。 听暗卫禀报完,赫云舒点点头,道:“日后,重点注意这几人的动向。” “是,主子。” 最终,营帐起火的事情有惊无险,成了这次春猎之上一个小小的插曲。 第二日,春猎继续进行。 两个孩子依然跃跃欲试,赫云舒并未拘着他们,依旧让他们去了猎场。 她这样做并非是真的不担心,只是想让孩子们知道,危险是随时都会存在的,与其忌惮并害怕危险的存在,倒不如迎难而上,从容生活。因为害怕除了徒增烦忧之外,根本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当然,与此同时,赫云舒也告诫随行的寒风等人,让他们仔细戒备,小心防范。 如此,她才算是放心。 这一日,燕凌寒无心打猎,带着赫云舒去了距离营帐不远的小河边。 如今春色渐浓,河岸两旁青草茵茵,其间盛开着各色的小花,如同一袭美丽的地毯。 燕凌寒牵着赫云舒的手在草地上坐下,又取过准备好的钓具,冲着赫云舒灿然一笑,道:“今日,咱们就垂钓。” 赫云舒看了看燕凌寒的钓具,道:“钓鱼固然是好,可哪有下河捉鱼来得畅快。再者说,就算是钓上一整天,只怕也钓不到几条鱼吧。” 闻言,燕凌寒腾出手挑起了赫云舒的下巴,道:“你以为为夫钓的是鱼么?” “不然呢?”赫云舒故意问道。 “为夫钓的是情调啊,我的傻女人。” 赫云舒撇撇嘴,表示无法苟同他的情调。 燕凌寒笑笑,将鱼饵甩到了河里去。 微风习习,轻柔地拂过他们的面颊,带来野花清甜的香味儿。赫云舒倚在燕凌寒的肩膀上,双目微合,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 燕凌寒不看鱼钩,只侧脸看她,觉得满心都是欢喜。 就这样,二人在河边坐了一个上午,虽然钓鱼的成果收效甚微,但二人的开心却是无人能比。 二人回去的时候,这场春猎也进行到了尾声。 按例,是要奖赏这两日春猎之上猎取猎物最多的人。 在这次春猎之上胜出的人,成果颇丰,猎到了一只几百斤重的野猪不说,其他的小猎物更是不胜枚举,远远超出第二名。 奖赏的仪式是燕凌寒亲自举行的,他坐在高台之上,看着胜出的那个人阔步而来。 此人面白如玉,眉宇之中透出一股英气,自有一股与众不同的卓然气势,却是燕凌寒不曾见过的。 燕凌寒正欲问侍从这是哪家的公子,却看到那人束在头顶的发髻突然散开,三千青丝散开,垂落双肩,竟然是一个女子! 正文 第两千一百八十章 被打破的平静 在众人注视的目光中,这个本应该受赏的“男子”突然变成了女子,惹得众人诧异万分。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这个女子的身上。 不得不说,这个女子的确是容貌清丽,难得的是眉宇之间有一股难以言说的英气,这本来应该在男子身上出现的气质出现在一个女子的身上,让人在意外之余又多了几分惊叹,几分艳羡。 这个女子是谁家的? 一瞬间,众人的心头浮现出一个同样的疑问。 和众人的惊诧不同,燕凌寒则是微微皱眉,看向了赫云舒。 不知为何,这个女子的出现让他觉得很不舒服,他说不清楚这种感觉从何而来,可这种感觉又是如此真实地存在。 只是,在看向赫云舒的瞬间,他就明白了这种不舒服的源头。 这个女子,在模仿赫云舒。 同样清丽的容貌,同样的女子少有的英气,完完全全是东施效颦。 这般想着,燕凌寒的心头涌起怒火。 这时,坐在他身侧的赫云舒将自己的手轻轻地放在了他的手上,这是一种暗示。 暗示他不要动怒。 所谓春猎,是要讨个好彩头的,没必要因为这样一个人而沾染了晦气。 燕凌寒心神领会,勉强将这股子怒气压下,他冷眼看向那个女子,道:“怎么回事?” 这女子并未显露出畏惧的神色,只双膝跪地,道:“回陛下的话,臣女姓秦,名霜月。” 紧接着,吏部尚书秦碧海从朝臣的队伍中仓皇而出,连忙说道:“陛下,这是微臣的女儿。她此番所为,微臣实在是不知啊……” 秦霜月看了一眼自己的父亲,然后直起身子看向了燕凌寒,道:“陛下,臣女自幼习武,听闻皇后娘娘英姿无双,故而想要效仿皇后娘娘,为国效力。今日所为,不过是为了展现自己的才能,还望陛下明鉴。” 燕凌寒冷哼一声,道:“萤火之光,岂可与日月争辉?皇后娘娘自有卓然风姿,却是你此生都望尘莫及的。” “臣女知道。只是,臣女虽是女儿身,却有报国之志,还请陛下不要因为臣女身为女子就心存鄙夷。” 燕凌寒懒得继续这个话题,直接道:“罢了。既然今日春猎是你胜出,朕自当奖赏你。来人,赐!” 春猎的彩头是早已定好了的,内侍很快将东西搬来,依着燕凌寒的旨意赏赐给秦霜月。 然而,对于这丰厚的赏赐,秦霜月自始至终都没有看向一眼,她不死心地看向燕凌寒,道:“陛下,天下女子千千万,自然不乏有才能之人,还请陛下不要因为她们身为女子就心存偏见。” 此刻,燕凌寒已然处在发怒的边缘。 在他心里,谁都不能和赫云舒相提并论,谁也不能和她做比较。秦霜月这番态度,着实惹恼了他。 这时,赫云舒缓缓开口,道:“才能这回事,不是张口说说就有了的。你只管放心,大渝不会埋没有才能的人,无论男女。” 秦霜月的脸上浮现出笑意,她雀跃道:“臣女谢过皇后娘娘。” 赫云舒回之一笑,并不多言。 春猎进行到现在,便接近了尾声。 之后,众人启程,赶回京城。 回宫之后,趁着燕凌寒处理政务的间隙,赫云舒将百里星宇叫了过来,伸出了自己的手。 百里星宇知道事情不对,忙为赫云舒诊脉。 诊完脉之后,他却是皱了皱眉,道:“云舒姐姐,你的脉象平稳,并无大碍。” “并无大碍么?”赫云舒疑惑道。 百里星宇又诊了一次脉,确认道:“没错,云舒姐姐,的确是并无大碍。怎么,心口又痛了么?” 赫云舒摇了摇头,道:“心口倒是没有痛。但是我昨日与人动手,明显觉得自己气力不支,这是从前绝不会出现的状况。所以……” 后面的话,她没有说下去。 百里星宇连忙宽慰道:“云舒姐姐,这段日子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兴许,你只是累了。要不,我给你开一些温补的药物,你吃吃看。” “不必了。”赫云舒谢绝道。 她的身体,她心里有数,那样的气力不支,绝对不是一些温补的药物就能够补回来的。xdw8 既然如此,又何必多此一举呢? 赫云舒很快支走了百里星宇,免得燕凌寒会发现。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百里星宇刚刚走出她的宫门,就被燕凌寒拦住了。 实际上,这一次赫云舒找找百里星宇,他之所以这么快就出现,是燕凌寒的吩咐。 是他嘱咐百里星宇,一回来就在赫云舒的宫院附近待着。 此刻,他看着百里星宇,急切道:“如何?” “从脉象上看,完全看不出什么来。” 听罢,燕凌寒只是沉默。 “我们百里世家已经发出了召集名医的帖子,眼下,已经来了不少人。要不要让他们试试?”百里星宇提议道。 燕凌寒想了想,道:“试是要试的,不过那么多人若是都让云舒去试,太累了。这样吧,你先想法子试试他们,选出其中的优胜者之后再让他们为云舒诊脉。” “好。” 燕凌寒深深地看了百里星宇一眼,道:“同行相轻的事情,不会在你身上出现吧?” 百里星宇一下子就急了,道:“不会!我也希望云舒姐姐的心痛之症能够尽快被医治,绝对不会轻视同行的。你放心,只要是有真才实学的人,我一定会将他选出来的。” 见状,燕凌寒点了点头,自嘲地笑了一下,什么都没说。 的确,他应该相信百里星宇的,但是关心则乱这回事,谁又能躲得过呢? 就这样,时间在悄无声息中流逝,一转眼,半个月的时间过去了。 这段时间,百里星宇一直忙着测试那些远道而来的医者的水准,半刻都没闲着。 赫云舒深居宫中,每日里陪伴燕凌寒和两个孩子,过得很舒心。 前阵子那些危险的事情像是突然间消失了,到处都是一片平静。 然而这一日,平静被彻底打破。 正文 第两千一百八十一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 平静被打破的时候,是这一日的拂晓时分。 此时尚未到燕凌寒上早朝的时辰,他睡得正香,却被外面的敲门声吵醒。 这敲门声分外急促,一声连着一声,没有间歇。 这很不寻常。 同时,赫云舒也被吵醒,暗暗觉得这次的事情有些不对。 而燕凌寒已经起身披衣去开门,很快,外面的声音就传了进来。 “主子,京郊行宫出大事了!” “说仔细。” 眼下,京郊行宫里是燕皇原来的妃子们住着,燕凌寒倒是想不出,她们能出什么事。 “主子,京郊行宫里但凡是有些名号的妃嫔,一夜之间全部被杀。另外……”暗卫训练有素,平静地陈述着这个事实。 只是,他微微停顿的声音里,藏着一丝颤抖和不安。 这让赫云舒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果然,在燕凌寒的催促下,暗卫紧接着说道:“另外,她们每个人临死之前,都要写同一个字。” “什么字?” “赫。” “等,你说她们要写同一个字,那也就是说,这个字并没有写完。既然没有写完,如何能确定是要写这个字?” “主子,是这样的。有人写了完整的‘赫’字,但也有人只是写了一半,要么是刚刚起笔。” “好,我知道了,即刻派人去查。另外,封锁消息。” “是,主子。” 得了燕凌寒的吩咐,暗卫很快就离开了。 燕凌寒则关了门,走到赫云舒身边坐下,握住了赫云舒的手,道:“时间还早,咱们接着睡。” 赫云舒看向燕凌寒,道:“很明显,这次的事情是冲着我来的。” 燕凌寒轻笑一声,道:“不过是些宵小之辈的把戏,无须放在心上。” “山雨欲来风满楼,这件事,还只是一个开端。”赫云舒淡然道。 虽然这次的事情很大,但是她并不忧心什么。在她看来,无论是什么事情,无非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而已,没什么好怕的,更没什么好担忧的。 只是,事情并未按照燕凌寒所吩咐的那样发展下去,虽然他命人封锁消息,但京郊行宫之内,所有后妃一夜之间被杀死的消息还是像长了翅膀一样飞遍了整个京城。 几乎是一个早饭的时间,所有人都知道了这件事。而这件事,也成了街谈巷议的话题。 反应最大的,是这些后妃的家人。xdw8 燕皇的这些个后妃,多半是朝臣的女儿或者妹妹,这是他巩固权力的一种手段。 眼下,这些后妃死了,反应最大的是她们的家人,这些人之中,不乏一些位高权重之人。就算是一些官职低微的,突然遭逢这样的厄运,也是接受不来。 故而这一日,朝臣频频求见,在勤政殿外跪了一堆。 燕凌寒坐在勤政殿内,无心批阅奏折,正听着暗卫汇报所查到的消息。 这次的事情的确蹊跷,虽然京郊行宫不如宫里守卫森严,却也有着三百禁军值守。可是当夜,竟是没有一个禁军发现异常,就连贴身伺候这些后妃的宫女和内侍,事先也没有任何发现。 这当然很奇怪,也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行刺之人,身手极为高强。 而且,这些后妃临死之前,都要写一个“赫”字,明显是要将事情引到赫云舒的头上去。事实上,赫云舒的确是功夫高强。一旦有人将这二者联系在一起,就会相信这次的事情的的确确是赫云舒所为。 这不是一个好兆头。 也正是出于这样的缘故,燕凌寒坐在勤政殿内,心情不佳。 而外面的那些朝臣,又一个劲儿地嚷嚷着要见陛下。 燕凌寒知道,这个时候,他是一定要稳住的。 于是,他见了这些朝臣。 这些个朝臣很激动,言称要燕凌寒彻查此事,无论做下这件事的人是谁,一定要严惩不贷。 燕凌寒一一应了,说会命人查这件事。 如此,这些个朝臣才鼻涕一把泪一把地离开了勤政殿。 但是,这件事远远没有到结束的时候。 第二日的早朝之上,有朝臣再次提及此事。 而且这一次,他们直接发问,要燕凌寒说出此时已经查到的消息。 燕凌寒看着眼前对他发难的这帮朝臣,只觉得厌恶。 从前,他是不用看任何人的脸色的。 但是如今,他坐在这高高的龙椅上,要平衡各方之间的关系,要驾驭朝臣,不可任性而为。这是赫云舒叮嘱了他无数次的话,他不可以忘,也不可以违背。只因为,那是她希望他做到的。 故而燕凌寒竭力表现出心平气和的样子,道:“这次的事情,朕已经派人去查。只是事出紧急,眼下尚且没有什么头绪。” 这时,有朝臣直接便说道:“陛下,大理寺和刑部不乏断案如神的人,这次的事情,就连他们也没有头绪吗?” 燕凌寒看了那朝臣一眼,道:“这次的事情事关后妃,朕并未让刑部和大理寺的人去查。” “陛下此举,莫不是为了包庇什么人吧?”此时,有人毫不客气道。 燕凌寒看了那人一眼,发现是一个都察院的御史。御史有弹劾之责,有不少说话刚直之人。 “朕不会包庇谁。”燕凌寒平静道。 “陛下,不尽然吧。听闻这次被杀的后妃临死之前,都写了或要写‘赫’这个字,这个字,不正是皇后娘娘的姓氏吗?” 燕凌寒冷笑一声,道:“单凭这个,就能将脏水泼到皇后头上吗?且不说姓赫的人不止皇后一个,再者说,这么多人临死前都想到了要写这个字,你们不觉得很奇怪吗?” “陛下想要包庇皇后娘娘,自然有许多说辞。” “哼,包庇?朕整晚都与皇后在一起,足以确保她从未出去过。再者说,皇后身手高强,若她存心要杀死谁,根本不会给对方留下写字的机会!”燕凌寒重申这一点。 听燕凌寒说完,朝臣先是沉默,之后竟是黑压压跪了一大片,言称让燕凌寒处置赫云舒。 燕凌寒看着跪在下面的这帮朝臣,心如明镜,杀死这些后妃的人想要的结果,已经是明摆着的了。 此人的心思,可谓是狠毒至极,缜密至极! 正文 第两千一百八十二章 贼喊捉贼? 此时此刻,燕凌寒的心中,冷漠如冰。 这一刻,他是如此真切地意识到,幕后之人弄了这么一出,为的不仅仅是要将赫云舒拉下皇后之位,更是为了要她的命! 退一步讲,就算是这次他们没有得逞,却也不是毫无收获。毕竟,这一次他们若是没有成功,便是因为他这个皇帝的庇护,如此一来,他在朝臣的心目中就是一个为了家人不顾国法的皇帝,毫无公允可言。 那么多后妃被杀死,背后牵扯到的朝臣不在少数,而这些朝臣又在不同的地方任职,这样的话,日后政令的推行会遇到很大的麻烦,这不是一件小事情。 不得不说,背后设下这个计策的人,当真是步步为营。因为这个计策,进可攻,退可守,无论事态怎样发展,他都不会落空。 只是这一刻,燕凌寒想起了赫云舒的话。 在他临来上朝的时候,赫云舒便与他说过,让他今日在朝堂之上静观其变,对于如何解决这件事,她自有妙计。 然而,此时此刻,此景,燕凌寒实在是想不出,赫云舒会有什么样的破解之策。 眼前的朝臣跪了一大片,个个都说要让他处置了赫云舒。 而她若是这个时候出现,岂不是成了众矢之的? 燕凌寒正准备招手唤过内侍,吩咐他去传话,让赫云舒不要来金銮殿。 可他尚未开口,便看到赫云舒正从外面走进来。 此时,她穿着一身得体的凤袍,头上的发饰端庄而肃立,面颊轻施薄粉,尽显身为一国皇后的威仪。 哪怕如今的情势对她是如此的不利,她的神情依旧是淡淡的,似乎全然不为这件事所扰。 就这样,她一步步从跪着的和站着的朝臣身边走过,来到金銮殿的正中央。 这一刻,没有跪下请命的那些朝臣都惊愕地看着赫云舒,满脸的担忧。 其中,最为担忧的还要数云家人。云轻鸿甚至往前迈了一步,想要将赫云舒劝回去,被云锦弦阻止了。 这时,赫云舒身子微弯,冲着燕凌寒微施一礼,道:“臣妾见过陛下。” 燕凌寒微微颔首,却是一脸的担心。 赫云舒这般自报家门,使得那些跪在地上的朝臣注意到了她。 有后妃的家人梗着脖子红着眼睛问道:“皇后娘娘,对于发生在京郊行宫的惨案,您就没有什么要说的吗?” 赫云舒看向那人,神色自若,道:“京郊行宫之内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本宫十分痛心。” “还有呢?”那人讥讽道。 “本宫已亲自去看过,也已经吩咐下去,要仔细查案,务必找出幕后黑手。” “皇后娘娘不觉得,自己此举是贼喊捉贼吗?” 此人说了这样的话,燕凌寒当即便坐不住了,冷声道:“许大人,注意你的言辞!” 此人仍旧跪着,他冲着坐在龙椅上的燕凌寒深施一礼,道:“陛下,此事事关十几条人命,非同小可,还请陛下公允处置。” “朕自当公允,可此事与皇后无关!” 但这样的话,很显然不能说服这些朝臣。 赫云舒给了燕凌寒一个眼神,示意他放心。 尔后,她看向跪在地上的朝臣,道:“本宫刚才已经说过,已亲自去案发现场看过,发现了不少的疑点,不妨在这里说上一说。其一,单凭一个赫字,众卿便将本宫与这些后妃的死联系在一起,实属荒谬。其二,这么多的后妃临死之前却都要写同一个字,真就这么巧合吗?其三,这些后妃的致命伤都在脖子上,想必各位都知道,若是伤在脖子上,顷刻间就会毙命。如此一来,她们又如何能神思清醒地用手蘸血写字呢?再者说,在这样的情况下,她们即便是有力气写字,也必定是歪歪扭扭。可事实上,她们所写的字笔画平顺,很是工整。其四,事发当晚,当值的禁军和贴身伺候的一干人等毫无发觉,这就说明凶手是一个身手高强之人,既然如此,又怎会容这些后妃在临死之前写字呢?归根结底,这不过是一桩陷害本宫的鬼把戏罢了。” 赫云舒思路清晰,说出了自己的判断。 这下,有些跪在地上的朝臣开始动摇了。 赫云舒原本就在大理寺做过,更是一路做到了大理寺寺卿,她查案的本事,是有目共睹的。当初她办的几桩大案悬案,人们至今记忆犹新。眼下她说的话又是如此的有理有据,使得不少人开始动摇。 事实上,她的理由的确是很充分,也很有说服力。 当然,有人被说服,却也有人不买账,很快就有人说道:“皇后娘娘急着撇清自己,自然会找出许多理由来。眼下幕后凶手尚未浮出水面,事实如何,自然全凭皇后娘娘一张嘴。” 赫云舒冷笑一声,道:“皇权之上,自有律法。本宫虽身为皇后,却也绝不会做独断专行之事。至于你所说的幕后黑手,今日在这金銮殿上,本宫自当将此人找出。” 哗! 一言激起千层浪! 赫云舒的话音落下,朝臣顿时交换了一下眼神,就连燕凌寒的脸上都写满了错愕。 依着赫云舒话里的意思,杀死那么多后妃的凶手,就在这金銮殿上。 可是,这怎么可能? 要知道,金銮殿上除了朝臣便是禁军,凶手怎么会在这些人之中呢? 一时间,众人面面相觑,满腹疑惑地等着赫云舒的下文。 有人不悦道:“皇后娘娘是想找人出来顶罪么?” 赫云舒看了那人一眼,神色淡漠,冷冰冰地说道:“本宫从来不是个脾气好的人,如今之所以还能对你们和颜悦色,不过是看在你们为朝廷尽心尽力的份儿上罢了。事实如何,睁大你们的眼睛看着就是。” 说完,赫云舒看了看外面,吩咐道:“将人带上来。” 很快,外面就有禁军应道:“是!” 紧接着,一个人被带上了金銮殿。 顷刻间,金銮殿内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此人的身上。 被禁军带进来的,是一个女子。 瞬间,不少人的心中浮起一个疑问她是谁? 却也有人认得她,神色惊愕,她、她竟然还活着?xdw8 正文 第两千一百八十三章 不到黄河心不死 被禁军带进来的人,是秦丹珠。 这个本该被处死的女子,此刻竟然出现在金銮殿内。 看到众人的反应,燕凌寒也看了一眼这个女子,只是,他对于除赫云舒之外的女子向来没什么印象,也记不住。 好在,身边的内侍反应足够快,忙说道:“陛下,这女子是吏部尚书秦碧海的女儿,秦丹珠。此前,她意图破坏春耕大典,更是想要毒害小公主和小殿下。” 听内侍如此说,燕凌寒就想起了这件事。 只是,秦丹珠理应被处死,可此刻…… 这个疑问,也盘踞在其他人的心头。 果然,很快就有人问道:“皇后娘娘,秦丹珠不是早已被处死了吗?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赫云舒状似无意地环视众臣,缓缓道:“是本宫要留下她的性命。” “皇后娘娘,国法不可废。这秦丹珠居心叵测,是陛下明令要处死的人,您怎可如此草率行事?” “本宫若不如此做,只怕整个大渝都会遭逢厄运。”xdw8 “皇后娘娘此言,未免也太危言耸听了吧。” “是不是危言耸听,你们仔细听着就是。”说着,赫云舒看向了秦丹珠,道,“秦丹珠,你可以说了。” 秦丹珠应了一声,然后看向了自己的父亲秦碧海,却又很快转移了自己的视线,说道:“不如,我给大家讲一个故事吧。” 说完,不等众人有所反应,她就继续说道:“在我们大渝,有这样一位父亲。他并不生育自己的孩子,却收养了许多的孤女,充当自己的女儿。所以,他就有了许多女儿,他要这么多女儿做什么呢?嗯,说出来不要吓着你们才好。” 秦丹珠苦笑了一阵,然后继续道:“事实上,这位父亲要对付一个人,一个位高权重的人。原本他以为自己可以做到,却不想他要对付的这个人一步步坐上了皇后的位子。他没有办法,只能步步杀招。说起来,我是那个最不成器的女儿,于是,我就成了他投石问路的那颗棋子。他不太清楚皇后的本事,所以就让我先犯错,得罪皇后,从而摸清了皇后的秉性和能力……” “一派胡言!”这时,秦碧海粗暴地打断了秦丹珠的话。 的确,依着秦丹珠话里的意思,秦碧海就是那个父亲。早在秦丹珠开口说“父亲”二字的时候,就有不少人朝着秦碧海看了过去。 此刻,秦碧海终于爆发。 秦丹珠看着秦碧海,道:“父亲,哦不,准确一点来说,我应该称呼你为义父。你与皇后有仇,先是设下奇石之计,想要借着天象将她拉下皇后之位。当然,你没有成功。可你一计不成又生一计,在官道之上设了陷阱,又在春猎上设伏,在陛下和皇后娘娘的营帐上动手脚,只可惜,这些你都没有得逞。可你实在是太癫狂了,若我所料未错,京郊行宫的血案,也是你做出来的吧。你为了栽赃皇后娘娘,当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一派胡言!”秦碧海厉声斥责道,之后,他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忙朝着燕凌寒跪倒在地,道,“陛下,此女一派胡言。微臣与皇后无冤无仇,怎么会想着要害她呢?” 燕凌寒铁青着脸,并不说什么。 他知道,赫云舒能让秦丹珠说出这些话,必定有充分的理由。换言之,秦碧海并不冤枉。而他,就等着赫云舒一步步抛出证据。 此刻,在场的朝臣也是惊呆了。 他们实在是想不出,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的秦碧海,居然会做出这样胆大妄为的事情。 这时候,秦碧海转而跪向了赫云舒,凄哀道:“皇后娘娘,微臣知道这一次京郊行宫的事情让您很为难,您急着想要找一个替罪羊。可即便如此,您也不能将矛头指向微臣啊。微臣勤勤恳恳做事,从未行差就错啊!” 说着,他就咚咚的朝着赫云舒磕头。 赫云舒看着秦碧海,冷声道:“秦碧海,你果然是不到黄河心不死。也罢,本宫就让你死个明白。” 说着,赫云舒吩咐道:“来人,把人带上来!” 很快,禁军就带着几个妇人走进了金銮殿。 几人对燕凌寒行过礼后,便有一人开口道:“陛下容禀,草民是城西铁铺李老七的婆娘。二十日前,有人来找李老七,说有一桩大活儿,让他收拾东西跟着走。草民心里犯嘀咕,等他们走了之后就跟了上去,发现他们一路到了城门口,在那里接应的是一个中等身材的男人。后来,草民才知道,那人是吏部尚书府的管家。可草民的男人,至今未归。” 其他几人依次开口,所说的内容相差无几。可有一点是相同的,她们的男人,至今未归。 另有禁军开口:“各位大人,我等奉命查探,在城西二十里的高家庄发现了这些人打铁的地方,从而确认当日官道上陷阱内的利剑,皆是此处所造。另外,在这附近发现了七名铁匠的尸体。同时,也发现了另一处做箭的地方,此处所做的箭,与当日陛下和皇后娘娘在春猎猎场上遭遇的暗箭完全相同。最后追本溯源,我等发现这些地方都和吏部尚书府的管家秦四有关。” 一时间,众臣的脸上写满了惊愕,皆是不可置信地看着秦碧海。 而秦碧海也抬起头来,看向赫云舒,道:“皇后娘娘明鉴,此事和微臣无关。皇后娘娘不妨想想看,微臣只是一介朝臣,无论是做兵器还是豢养杀手都需要大量的钱财,可微臣俸禄低微,哪里有钱做这些事呢?” 赫云舒看着秦碧海,知晓他是个聪明的,哪怕到了这个时候,他还是想着脱身之计。只可惜,秦碧海碰上的人是她,她做了这么久的准备,是绝不会让他逃脱的。 于是,赫云舒缓缓说出了自己查到的内容:“秦大人,若你只是一个吏部尚书,当然没有这个能力。可你来自朔阳秦家,不是吗?” 听到“朔阳秦家”这四个字,众人再次震惊了! 正文 第两千一百八十四章 最后的生路 所谓朔阳秦家,是朔阳当地最负盛名的世家大族,传闻朔阳秦家财力雄厚,非寻常人可比。 但是,人们从未将秦碧海和朔阳秦家联系在一起。毕竟,秦碧海为官还算是清廉,历年来从无半分不好的传闻,行事作风也不像是富家子弟。 也正是出于这样的缘故,众人乍一听秦碧海来自朔阳秦家,才会如此惊诧。 秦碧海亦是一愣,转瞬却说道:“皇后娘娘,您这话未免太危言耸听了吧?” 赫云舒看向他,道:“危言耸听?你确定么?寻常人听到自己和朔阳秦家扯上关系,应该说些‘胡扯’之类的话,你却说危言耸听?看来,在你心里,若是自己和朔阳秦家联系在一起,的确是有些不好的,是不是?” “皇后娘娘,微臣不知您在说些什么。” 赫云舒冷笑一声,道:“秦碧海,本宫今日既然站在这里,就不是毫无证据。本宫今日也不是与你对质,而是陈述事实。” 说完,赫云舒吩咐道:“来人,取朔阳秦家家谱。” 赫云舒此言一出,众人再次错愕万分。 要知道,家谱这种东西,是不会轻易给外人看的,更不会带出宗祠。 很快,禁军就捧着一本家谱走进了金銮殿。 但是,看到这家谱,秦碧海并不慌张。他仍是跪着,但神色镇定,没有丝毫的慌乱。 禁军呈上家谱,赫云舒翻开,目光停留在其中的一页,然后缓缓念道:“三房长子秦怀瑾,生于明华三年,端月朔日。三房长女秦握瑜,生于明华八年,仲夏十五,于明华十年中秋之夜走失,至今未归。” 念完之后,赫云舒合上了家谱,看向了秦碧海,道:“怀瑾握瑜,当真是一对好名字。只可惜你的妹妹走失了,这一直是你心里盘踞最深的心结,不是吗?” 秦碧海低着头,没有说话。 这时,有朝臣不解道:“皇后娘娘,依着您的意思,秦大人便是这家谱上所载的秦怀瑾么?只是,他既然来自朔阳秦家,家世优渥,既然如此,他又为何要隐瞒呢?” “这就要问秦大人了。怎么,秦大人,你不准备亲自解惑么?”xdw8 不知为何,秦碧海的双肩一下子垮了下去,他抬头看向赫云舒,道:“皇后娘娘果然是好本事。你既然能将秦家的家谱带出来秦家宗祠,想必,这秦家的家主也跟着你来了吧?” “没错。他虽是你的大伯,却也不敢拿秦家所有人的性命开玩笑。单凭你做下的事情,足以让整个秦家跟着陪葬,这样的大是大非,他不会糊涂。” 秦碧海冷笑了一阵,道:“可我,从未露出过破绽。单凭秦丹珠的一面之词,亦或是秦府管家所做的事情,只怕还查不到我的头上。” “当然,你到底是朝中重臣,若不是有充足的证据,本宫不会怀疑你。要怪,只能怪你太心急了。你屡屡派人刺杀,还想着火烧营帐,那一晚,所有人看到营帐被烧,皆是一脸的惊恐。唯有你,神色平和,甚至有那么一些极力掩饰却仍然难以隐藏的激动。单凭这一点,还不够可疑么?” “果然,世人皆说皇后娘娘聪慧绝伦,原本我还不信。可现在,由不得我不信了。”秦碧海的声音里,透着一丝阴狠。 说话间,禁军已经冲进了金銮殿,要拿下秦碧海。 秦碧海看着赫云舒,一阵狂笑:“我一直想杀的人,是你!” 语毕,秦碧海竟是腾身而起,化掌为爪,朝着赫云舒直扑过来。 赫云舒后退一步,神色冷漠。 燕凌寒早已从龙椅之上一跃而起,飞奔过来,冲着秦碧海就是一脚。 这一脚用了全力,但秦碧海只是踉跄了几步,很快又稳住了身子。 由此,燕凌寒便知道,秦碧海是有功夫的,且不弱。 于是,他大喝一声,道:“保护皇后和众臣!” 这话,他是冲着禁军说的。 而秦碧海反应很快,随手抽过一名禁军手中的佩剑,朝着燕凌寒直接刺过来。 一干武将也从被保护着的朝臣之中奔出,护在燕凌寒的身边,在外围与秦碧海打斗。 但是这一交手,胜负分明。 这些武将多的是战场上的招数,但是秦碧海的武功路数十分阴险,步步杀招,这些人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退下!”燕凌寒冷声吩咐道。 这时,他的手中已经拿到了自己的佩剑。 众臣起初并不愿意散开,但在燕凌寒的喝令之下,他们不得不从。 于是,原先的混战就变成了燕凌寒和秦碧海的单打独斗。 秦碧海狂笑一声,道:“想不到有朝一日,我会与你交手。” 燕凌寒一句话都懒得与他说,只摆开阵势,与秦碧海打斗。 此刻,禁军护卫着朝臣,赫云舒亦在此列。 云锦弦挪到了赫云舒身边,担忧道:“皇后娘娘,陛下纵然身负奇功,可这秦碧海如今是丧家之犬,必定会用尽全力,想必不大好对付,您还是早做打算的好。” 赫云舒点点头,道:“舅舅放心,暗卫都在,不会有事的。” 果然,趁着燕凌寒与秦碧海暂时远离的一瞬间,十数个暗卫突然现身,护在燕凌寒的身旁,与秦碧海对阵。 到底是双拳难敌四手,秦碧海很快就现了颓势。 一名暗卫见状,将手中的剑刺进了秦碧海的肩膀。 秦碧海“啊呀”一声,顿时扔掉了手中的剑。 其余的暗卫一拥而上,拿住了秦碧海。 之后,暗卫们看向了燕凌寒。 燕凌寒只说了一个字:“杀!” 暗卫领命,当即便要处决了秦碧海。 不曾想,秦碧海大叫道:“你不能杀我!你若是杀了我,就再也不会知道随风的下落了!” 这句话,秦碧海是吼出来的。他用尽了全力,生怕燕凌寒听不到,一个不小心就要了他的命。 这是他最后的生路。 再一次听到随风的名字,暗卫们便停止了手上的动作。 而燕凌寒的身子震了一下,愣在了那里。 正文 第两千一百八十五章 关于随风 随风,这个烙印在燕凌寒心里的名字,如今,他再一次听到了。 只是,和以往听到这个名字不同,这一次,燕凌寒被激怒了。 几乎是一瞬间,他就到了秦碧海的面前,一只手如铁钳一般,死死地扣住了秦碧海的脖子。 顷刻间,秦碧海的脸色就变得涨红,之后是青紫。 “夫君!”赫云舒大声道。 赫云舒的声音让燕凌寒恢复了一些理智,他知道赫云舒的意思,如今他们找了许久都没有随风的下落,如今有人提起,自然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万一,是真的呢? 总要听他说一说再做定夺。 燕凌寒倏然松开了秦碧海,只冷声道:“说实话,否则,朕诛你九族!” 秦碧海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他青紫着脸色,道:“陛下,微臣真的见过随风。” “随风失踪之时,你尚且是地方官,并未来京中,如何会认得他?” “陛下,他曾随您上战场,那一年,微臣在青州任职,您率军从青州路过,微臣曾见过他。因他紧随当时仍是铭王殿下的您,故而微臣记忆犹新。” “那你又是在何处见过他的?” “在朔阳,秦家祖宅。” “说清楚!”燕凌寒局促道。 “说起来,那是前年腊月的事情了。微臣虽离开朔阳许久,但每年临近春节都要回去拜祭祖先。那一次,微臣在祖宅之中见到了随风。据说,他是被我一个侄女救回来的。” 秦碧海的话,在燕凌寒的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这是在随风失踪之后,他第一次如此确切的知道随风的消息。 前年的腊月,那个时候,随风的确是已经失踪了。在时间上是没有错的,但是…… “相貌相似之人也是有的,你也只是在青州见过随风一面而已,如何能够确认你在秦家祖宅见到的人就是随风?” “微臣觉得是。在祖宅的时候,我那侄女曾找医者为他治伤,我去问过大夫,大夫说他身上有许多伤痕,最为明显的是肩上有一道十字形的刀伤……” 瞬间,燕凌寒如遭雷击。他的身子颤了一下,又堪堪稳住。 身为外人,秦碧海自然不会知道随风身上有着怎样的伤痕,而他今日所言,恰恰能够证明,他真的在随风失踪以后见过他。 随风,他……他…… 燕凌寒突然死死地抓住了秦碧海的肩膀,迫切道:“他在哪里!” 这句话,他几乎是吼出来的。 这时候,秦碧海突然就笑了:“我将他藏起来了,陛下留着我,自然就可以见到随风了。” 然而下一刻,秦碧海却是突然发难,垂在身侧的手突然扬起,直奔燕凌寒的心口而去。 幸得赫云舒早有防备,她手中的银针急速飞出,牢牢地扎进了秦碧海的手腕。 虽是简简单单的一根银针,但一旦中招,半条手臂都是酥麻的,半分力气都用不上。 趁着这个间隙,赫云舒赶到了燕凌寒的身边,挡开了他和秦碧海。 她知道,事关随风,燕凌寒这个时候是不理智的。xdw8 人在不理智的时候,容易被人利用。 刚才,就是极其危险的一幕。 赫云舒一挥手,暗卫再次上前,将秦碧海牢牢控制。 秦碧海狞笑着看向赫云舒,道:“你果然是个聪明的女人。可惜了,我数次筹谋,都没能要了你的命。” “以往你没能要了我的命,以后也就更加不可能了。”赫云舒冷声道。 秦碧海死死地盯着赫云舒,道:“都说你聪慧绝伦,那么,想必你也知道,我那胞妹是谁了,是不是?” 赫云舒看着秦碧海的这张脸,缓缓道:“最初见你的时候,我便觉得你这张脸有些熟悉,只是一时想不起是在哪里见过。可后来我知道了,我觉得你的脸熟悉,并非是因为见过你,而是因为你这张脸,和我认识的一个人很像。” “是你,杀了她!” “说起来都是那么久远的事情了,我都不记得她是如何死的了。”说着,赫云舒一脸遗憾。 “你不记得?”秦碧海歇斯底里道,“你如何敢不记得?如果不是你一点一点毁掉了她的念想,她又如何会死?你可知,那是我的胞妹,是我抛家舍业,远离故土找了十数年的胞妹啊!可我找来找去,最终找到的只是她的坟墓。而这一切,都是拜你所赐!” 说着,秦碧海拼命挣扎,似乎想要上前将赫云舒碎尸万段。只可惜,他身后的暗卫牢牢地按住了他。 行动受限,可秦碧海的嘴半分都没闲着:“赫云舒,你也该叫她一声母亲,为何就屡屡与她作对?从知道她的死讯开始,我就立志要杀了你,为我妹妹报仇!机缘巧合,她虽然失踪数年,却仍是姓秦,只是名字变了,我便改了名字,与她的名字相近。秦碧海,秦碧柔,如今听到她的名字,你可有半分的悔过!” 赫云舒摇了摇头,道:“她从来都不是我的母亲。我也从未与她作对,是她,一直在设计我。最终她落败,也是她技不如人。你既然将往事查的清清楚楚,就该知道我从未下手杀她。” “你是从未下手,可你那般对她,断了她所有的念想,不是逼着她死是什么?” 这样胡搅蛮缠的话,赫云舒是懒得听,也懒得辩解了。 她只冷冷地看着秦碧海,道:“你是见过随风不假,但随风并不在你手里,你也从未藏起过他,是不是?” 这一刻,秦碧海的眼睛里,有着被人言中心事的震惊。 的确,随风并不在他手里。 片刻后,看着赫云舒那牢牢钉在他脸上的眼神,秦碧海忽然就明白了。 刚刚,赫云舒是在故意激怒他。人在被激怒之后,是容易丧失理智的。而在这个时候,赫云舒突然发问,他就暴露了自己最本真的情绪。 赫云舒虽然只是问了一句话,他也并没有回答,但是,他的反应就是最真实的回答。 一瞬间,秦碧海懊恼万分。 这个女人,果真是聪明得令人发指。 他最后的倚仗,没了! 正文 第两千一百八十六章 会找到的 意识到自己失去了最后的倚仗,秦碧海面如死灰。 他知道,自己完了。 下一瞬,他的脖子再次被人紧攥,是燕凌寒。 此刻,燕凌寒目眦欲裂,双目赤红:“说,随风到底在何处?” 因为再无生路,秦碧海不再隐瞒什么,直接道:“他离开了秦家,至于去了何处,我也不知道。” 说完,怕燕凌寒不相信,秦碧海补充道:“我说的是真的。当时,我是想想个法子把随风弄走的。只是,等我真的做好了准备要这样做的时候,才发现随风已经不在秦家祖宅了。我派人去查,发现随风是自己离开的。至于之后他去了何处,我就不知道了。” 燕凌寒没有再对他说什么,只松开了他,吩咐道:“彻查秦家。但凡是牵扯到暗杀一事中的,按律论处。” 他自然可以在这里杀了秦碧海,却不必脏了自己的手。用律法来裁断秦碧海,一来可以彰显公允,二来可以震慑世人,是最好的法子。 之后,燕凌寒派禁军去了秦府,查抄秦府的一切。 做完这些,燕凌寒回到勤政殿,召见秦家家主秦守业。 日前,查到秦碧海屡行不轨之后,赫云舒和燕凌寒便觉得秦碧海的背后,是有秦家支持的。 不然,以秦碧海的俸禄,绝对养不了那么多的杀手。 历来,杀手都是需要精心豢养的,尤其是身手高超的杀手,更是需要不少的钱财来维持。但秦碧海不曾受贿,那么他的钱,只能是来自于秦家。 察觉到这一点,赫云舒便派人去了朔阳,把秦家家主秦守业带到了京城。 赫云舒亲自见了他,起初,秦守业不肯承认,一问三不知。 也是在赫云舒晓以利害之后,秦守业才将一切和盘托出。 说到底,人都是自私的。秦碧海虽然是秦守业的亲侄子,但亲侄子的性命和他亲生儿女的性命比起来,还是轻了一些。 以往,他支持秦碧海做事,是念着血缘的情分,又眼见着自己的弟弟为了侄女的事情黯然神伤,这才出钱帮着秦碧海。 毕竟,对于秦家硕大的家业来说,那笔钱不算什么,给了也就给了。但是,一旦秦碧海所做的事情威胁到他和他至亲的性命,秦守业自然能做出最有利于自己的决定。 也正是因为如此,秦守业将一切和盘托出。 这一刻,燕凌寒在勤政殿召见秦守业,更是让他惊恐万分,生怕自己已经履行了承诺,燕凌寒却过河拆桥。 燕凌寒看着秦守业,心中涌起无限的期待。 他几乎忍不住要快些问,却又怕会听到不好的结果。 于是,他踟蹰良久。 燕凌寒这一犹豫,可吓坏了秦守业。 原本,他就是跪着的,此刻更是上半个身子伏在地上,身子抖得如同筛糠一般,惊惧到了极点。 终于,燕凌寒沉吟一声,道:“秦守业。” “草……草民在。”秦守业颤声道。 “抬起头来。” 秦守业一点一点地直起身子,面如土色,嘴唇也跟着颤抖起来。 燕凌寒无视他的惧怕,目光如炬,道:“接下来朕问你的话,事关重大,你不得有一个字的隐瞒,否则……” 剩下的话,燕凌寒没有说出来。 他是故意的。 秦守业既然能做秦家家主,想必不是个糊涂的,如此一来他就该知道,天子一怒,便会流血千里。这个代价,秦家承受不住。 果然,秦守业这一次连气息都跟着不匀了,他颤声道:“草民必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燕凌寒鼓足了无限的勇气,问道:“前年腊月,你秦家的一个女子救了一个人,是不是?” “回陛下,确有其事。” “那个人呢?” 对于秦守业而言,这不算是一件大事,因而他记得并不十分清楚。他仔细回想了一下,然后谨慎道:“回陛下的话,他自己悄悄离开了。” “怎么回事?说清楚!” “草民的女儿外出收账,回来的时候便带了这么一个人回来。因着她已经长大,草民放手让她经商,她也做得有板有眼,故而她带人回来,草民也就没有多问。再者,小女心高气傲,多年来不曾看上谁,那时她带了这么一个人回来,且十分上心,草民觉得留着此人入赘也不失为一件好事。可是谁成想,那人突然就无声无息地走了,害得草民的女儿懊恼了许久。” 秦守业仔仔细细的将所有的事情说了一遍,言辞小心而谨慎。他暗自料想,怕是女儿救下的那人和这位皇帝陛下颇有关联。xdw8 这时候,燕凌寒起身而来,直接拎起了秦守业,将他带到了桌案旁,冷声道:“即刻给你女儿写信,让她入京,朕有话问她。” 秦守业忙说道:“陛下莫急,小女眼下在陵城收账,很快就能过来的。” 陵城距离京城,骑马不过半日。 说完,秦守业忙奋笔疾书,写信让女儿过来。 待墨迹干透,燕凌寒看过之后,问了秦守业女儿的所在,便命暗卫飞马前去,以最快的速度将这封信送到。 做完这些,燕凌寒缓缓坐下,眉宇中透着无尽的哀伤。 这一次,他是真真切切地找到了和随风有关的讯息,这何其难得。 随风!随风! 燕凌寒在心头狂呼,暗暗闭上了眼睛。 这时,他听到有脚步声响起,再睁开眼睛的时候,便看到了赫云舒。 她手里端着一碗银耳百合羹,放到了他的面前,道:“别急,会找到的。” “嗯,会找到的。” 说着,燕凌寒伸手,抱住了赫云舒。 唯有抱住她,他的心里才能踏实。 赫云舒轻轻地摩挲着燕凌寒的背,心中怅然。 随风失踪了尚且可以苦心找寻,那么有朝一日,她若是失踪了,他纵是有心去找,又能去哪里找呢? 他们心里都明白,她若离开,便是无迹可寻。那时候,他会如何呢? 赫云舒不敢去想,但凡一想,心便痛得无法自抑。 第二日上午巳时,暗卫带着秦守业的女儿秦可心回来了。 燕凌寒的心,再一次狂跳起来。 正文 第两千一百八十七章 竟是如此 秦家家主秦守业的女儿秦可心,是被暗卫带到燕凌寒面前的。 正如秦守业所言,秦可心早早地就开始经商,历练已久,今年虽然只有十七岁,但浑身上下处处透着精明。 燕凌寒看向秦可心,满心的期待:“你就是秦可心?” 秦可心呆愣着,并未回答。 这倒不是因为她胆怯,而是因为眼前的这个人,实在是让人着迷。 那般俊美的容颜,那般挺拔的身姿,那般卓然的气度,偏偏还是这天下间最尊贵的男人,秦可心一看,便有些挪不开眼了。 她经商已久,见过的人不在少数,却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赶得上燕凌寒,无论是容貌还是气度,他都是一等一的好。 偏他看向她的目光还是如此的炙热,让她这个见惯了人的人精都有些措手不及。 秦可心一下子慌了,脸颊也跟着红了起来,一颗心扑通扑通直跳。 暗卫见状,正准备提醒秦可心,被燕凌寒制止了。 这一次,燕凌寒出奇的有耐心,再次问道:“你就是秦可心,对吧?” 秦可心抬头看向燕凌寒,心中暗自惊叹:这样好看的人,如此尊贵,说话的嗓音亦是如此的动人心魄,散发着独有的男性魅力,着实让人心动。 这一次,惊叹归惊叹,秦可心忙回答燕凌寒的话:“回禀陛下,民女便是秦可心。” “前年腊月,你救了一个人。朕问你,你是在哪里救的他?当时,他伤势如何?后来他又是如此离开的?这些事,你一一道来,不得遗漏。” 多年经商,秦可心的反应很快,她看到燕凌寒如此的迫不及待,便知道当初她救下的这个人对于燕凌寒有着别样的意义。 于是,眸子微转间,她的心里有了计较。 “回陛下,民女前年腊月的时候的确是救了一个人。当初,民女在密州谈生意,回城的途中经过清河,见那河上远远地漂过来一个人,便觉得奇怪。民女原本以为他是个死的,便想着埋葬了他,不至于让他魂魄无依。谁料想救上来之后发现他还有气,便将他带到城中,找大夫医治……” 秦可心一边说话,一边仔细地看着燕凌寒的神色。 这时候,燕凌寒轻吟道:“清河。” 他派人找了随风许久,对许多地方已经是烂熟于心。当初随风从山上坠落,下面是有一条河的。这条河不算大,但是和下游的河流汇聚之后,便形成了清河。 这一点,是对得上号的。 看来,那的确是随风。 燕凌寒勉强按捺住心里的激动,又问道:“当时,他伤势如何?” “很不好。他的身上有伤,又在河水里泡了那么久,伤口早已泛白,当时看着十分吓人。民女起初找了几个大夫,他们来看了一眼就走了,说伤势太重,药石无医。后来,民女花重金请了当地的名医,这才堪堪保住了他的性命。只是,虽保住了性命,却未完全好转,于是,民女只得带着他回家,想着即便是遍寻名医,也要治好了他。” 燕凌寒点点头,道:“那后来,他又为何要离开?” “这一点,民女也十分困惑。”秦可心皱着眉,很是费解的样子,“按理说,民女救了他,他总得心存感激才是。可他伤势渐好之后竟然不声不响地走了,民女派人去找,竟是连他的半分踪迹也没寻到。” 听罢,燕凌寒只是沉默。 在他的印象中,随风绝不是一个忘恩负义的人。秦可心救了他,他理应会报恩才对。就算是当时没有想着要报恩,也总会留下书信,不至于什么都不说就离开。 这不是随风做事的风格。 再者说,当时随风既然离开,理应尽快回到京城。当时,他派出的人先是在随风落水的附近寻找,之后便沿着清河沿岸寻找。当时随风若要回来,应该会遇到寻找他的人。为何却是一点儿消息也没有呢? 后来,他又去了哪里?xdw8 这一个又一个的谜团,着实让人费解。 想到这里,燕凌寒看向秦可心,问道:“依你所言,当初你们相处的日子不算短。那么他言语之间可曾透露过什么?” “不曾。他有一处伤在头上,像是磕碰所致。他醒来之后民女便问他是哪里人,他想了很久却没有想出来。后来他也是整天嘀咕,问他自己他是谁。民女找了大夫来看,大夫说许是伤到了脑子,这才将往昔的事情全忘了。” 竟是如此! 燕凌寒的心猛地揪了起来,他的随风,竟是忘记了所有么? 燕凌寒坐在那里,愣了许久。 秦可心壮着胆子上前,小心翼翼道:“陛下,那个人,对您很重要么?” “对,很重要。”燕凌寒喃喃道。 他的目光越过勤政殿的大门,往前看出了很远很远,无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这时,秦可心趁热打铁,道:“陛下放心,民女已经知会过我秦家所有的商号,若是见到了他,必定会及时告诉我的。民女若得到了消息,也必定会告诉陛下。” 燕凌寒只是点头,并没有多余的话。 燕凌寒的这个反应落在秦可心的眼中,倒是让她十分雀跃。 她站在燕凌寒面前,痴痴地打量着他。 而燕凌寒一直看着外面,他看出去很远很远,似乎看到了随风还在他身边的往昔,看着看着,他蓦地笑了,笑得十分开怀。 这一笑,更是让秦可心心跳加速。 刚刚,燕凌寒与她说话的时候,一张脸都是冷的,很是威严。可此刻他这样一笑,便叫人像是一下子从至冷寒冬到了温暖的春天。 这样的笑容,当真是让人心醉。而这笑容,更是因她而来。 一时间,秦可心的心里,涌动着无数的欢欣。 这时候,燕凌寒回过神来,他看向秦可心,道:“告诉朕你与他相处的所有,每一天,每一件事,他说的每一句话,都告诉朕。” 听到这个,秦可心面露难色,道:“陛下,事情已经过去了这么久,民女记得并不十分清楚。不如,容民女好好想想,也好回禀陛下。” “可以。” “既然如此,陛下可否派人将我安置在宫女的住处,如此一来,民女想起了什么,也好尽快来禀报陛下。” “可以。”说着,燕凌寒招手叫过内侍,道,“带她去找皇后,请皇后为她安排住处。” “是。”内侍应声,带着秦可心出去。 秦可心心花怒放,她知道,燕凌寒既然说让皇后安排,必然不是让她住在宫女所住的地方。看来,这一趟皇宫,她来对了。 她一路走着,将眼前的一切看了个仔细,心中不由得惊叹万分。 她朔阳秦家也算是一方富庶,家中的房屋也是富丽堂皇,在当地首屈一指。可真的到了这宫里,秦可心方才知道,自己家里那根本就是小门小户。和这金碧辉煌的皇宫,完全没有可比性。 她这样一想,心思就有些飘了。 可这时,却有人从一旁拉住了她,且很有力道。 正文 第两千一百八十八章 知女莫若父 突然被人拉住,秦可心本能地看过去,这才发现拉住她的是她的父亲秦守业。 只不过,此刻秦守业已经被暗卫按住了。若不是知道秦守业与秦可心的关系,只怕以暗卫的身手,秦守业已经没了。 此刻,虽然被暗卫控制着,但是秦守业顾不上求饶,只看向了自己的女儿,目光十分迫切。 “可心!”他大声喊道,言语里带了几分警告。 秦可心眉目微转,含笑看向了暗卫,道:“这位大哥,我是从陵城直接被带过来的。说起来,我也很久没见到父亲了,让我们说会儿话,可好?” 说完,她又忙补充道:“您放心,我就是与父亲说几句话,很快的,不会让您等太久。” 暗卫少言,点了点头,走到前面等着。 这时,秦守业上前,拉住了秦可心的胳膊,道:“可心,你别胡闹!” 秦可心笑嘻嘻地看着自己的父亲,道:“父亲,你在说什么呢?到这里不是你送信让我来的吗?怎么又说我胡闹了?” 秦守业警惕地看了看周围,然后又靠近了一些,道:“可心,你懂为父的意思。” “父亲,我不懂。” 秦守业暗暗咬了咬牙,道:“可心,知女莫若父,为父奉劝你收起你不该有的心思。难不成,关中廖家的事情,你不曾听说过?” 听到这样的话,秦可心愣了一下,果然,她就算是再怎么掩饰也只能瞒过旁人,瞒不过看着她长大的父亲。 “父亲,你是说廖思敏吗?在生意场上我又不是没有见过她,她是个蠢的,落下那样的下场并不奇怪。再者说,父亲,咱们秦家虽然富庶,但到底是个没地位的,难道你就不想更进一步?” “不想!”秦守业冷硬地说道。 听罢,秦可心面露遗憾,道:“我原以为父亲是想的。既然父亲不想,那我做什么事也就没有意义了。” 说着,秦可心话锋一转,道:“不过,眼下陛下留我在宫里住上一段日子,好说说我当初救下来的那个人。刚好,我也可以仔细瞧瞧这宫里的吃穿用度用的都是什么东西,若有和咱们家的生意挂上钩的,那咱们秦家就有可能成为皇商了。” 秦守业狐疑地看着自己的女儿,道:“你真是这样想的?” “原先不是的,不过父亲既然不愿意我那样做,我就退而求其次好了。” “你能收起不该有的心思,自然是最好不过。至于能不能成为皇商,那也得看运气。” “好了,父亲,这些女儿心里都明白。不过,那位大哥正等着呢,眼下我要去见皇后娘娘,可是不能耽搁的。不然,别说做皇商了,惹怒了这宫里的人,只怕是性命都难保。” “好,那你快去。” 秦可心冲着自己的父亲甜甜一笑,然后朝着暗卫走去。 很快,暗卫就将秦可心带到了寝殿,见到了赫云舒。 在来的路上,秦可心一直在猜测能配得上当今陛下的皇后究竟是什么样子的。而当她真的见到赫云舒,却是好生失望。 原本她以为,皇后应该是威严的,肃穆的,一看就让人望而生畏的。 可偏偏不是。 她眼前的这位皇后,穿着一身很平常的淡青色织锦宫装,神色淡淡的,但那一张脸却是绝美的,且不说是男人,就是她一个女人,看了都觉得挪不开眼。 世间竟有如此美丽的女人! 秦可心心中暗自惊叹,可惊叹过之后,就心存了几分鄙夷。 在她看来,空有容貌的女子,不过是一尊好看的花瓶罢了,除了用来当做摆设之外,全无用处。 这时候,暗卫向赫云舒禀报带秦可心前来的用意,听罢,赫云舒点点头,道:“既然是陛下的吩咐,便将她带去流水苑居住吧。再派两个人过去侍候,别怠慢了。” 秦可心不疾不徐地行礼,道:“多谢皇后娘娘。” “你不必谢我。只要你提供更多和随统领有关的消息,本宫必有重赏。” “是,皇后娘娘。”说着,秦可心的眼底有了几分笑意。 很快,她就被暗卫带着去流水苑。 秦可心走后,小灵毓从内殿里走出来,她扁扁嘴,道:“母后,这个女人一看就不是善茬,父皇糊涂了不成,竟要让她住在宫里?” 赫云舒忍不住大笑,笑过之后她点了点小灵毓的脑门儿,道:“你这孩子,还能看出她不是善茬了?” “那是自然。你看她那一双眼睛,滴溜滴溜直转,指不定打什么歪主意呢。”小灵毓不服气道。 赫云舒摸了摸小灵毓头上的两个小揪揪发髻,道:“你父皇留下她,是因为她曾救过你随风叔叔。而且,如果她能想起更多的细节,对我们早日找到你随风叔叔很有帮助。” 小灵毓仔细想了想,然后疑惑道:“母后,现在想不起来的事情,以后就会想起来么?” “或许会,或许不会。” “那就是了。再说了,就算是她能想起来,可这和在哪里住有什么关系呢?她死乞白赖地非要住在宫里,真是让人没好感。” “你这丫头,小小年纪,操心的事情倒是不少。好了,她安分守己是最好的,她若是敢有什么歪心思,我第一个饶不了她。总之,你放心就是。” 小灵毓拍了拍自己的胸脯,道:“母妃,但凡是需要我帮忙的,你尽管开口。” “哟,这么自信。看来,最近你百里干爹教的不错。” 小灵毓撇撇嘴:“他教的也就那样,主要是我聪明。当然了,这都是你和父皇的功劳嘛。” 听着这样古灵精怪的话,赫云舒忍俊不禁。 小灵毓又陪着赫云舒说了一会儿话,之后就去念书了。xdw8 渐渐地,暮色四沉。 赫云舒看着外面渐渐暗下来的天色,心中十分疑惑。按理说,以往这个时候,哪怕是政务再忙,也到了燕凌寒该回来的时候了。 可今日,他竟是迟迟未归。 赫云舒招手叫过暗卫,询问原因。 这一次,素来回答爽快的暗卫,竟是有些支支吾吾了:“主、主子,您先用膳就好。” “怎么回事?” 暗卫自知瞒不过赫云舒,便如实道:“主子去流水苑了。” 流水苑?秦可心住的地方! 正文 第两千一百八十九章 她想要的未来 暗卫禀报说燕凌寒去了流水苑,神情十分忐忑,说完之后十分不安地看着赫云舒。 赫云舒的反应倒是淡淡的,“哦”了一声之后就没再问什么。 倒是暗卫,半是提醒半是评价地说道:“主子,这个秦可心,不是个善茬。” “何以见得?”赫云舒笑着问道。 “主子,今日是属下带着她来找您的。半路上遇到了她的父亲秦守业,两个人在一起说了一会儿话,虽然说话的内容属下没有听到,但是,起初的时候,秦守业的脸色并不好。属下还隐隐约约听见他说让秦可心不要存着不该有的心思。所以属下料想,她是不是有了不该有的心思?” 暗卫试探着说出自己的所见和判断,然后紧张地看着赫云舒。 听完之后,赫云舒依然没有太大的反应。 不过她心里也清楚,燕凌寒带出来的这些暗卫都和他以前的性子很像,能不说话的时候尽量不说话,一个个都少言寡语的。眼下这暗卫能说这么多,可见是心里真的觉得不安。 而他之所以觉得不安,怕是因为这秦可心给他的感觉真的很不好。 但是,这又如何呢? 刚刚她也只是见了秦可心一面而已,对于秦可心的性情秉性自然不清楚,但是,她相信燕凌寒。 燕凌寒是为了多了解一些和随风有关的消息才留下秦可心的,这一点,她不需要怀疑什么。 再者说,就算是秦可心包藏祸心,想要做些什么,那燕凌寒就会乖乖配合么? 与他相处了这么久,她对他,有这个自信。 不过,有自信是一回事,她也不会干看着。xdw8 于是,她看向暗卫,吩咐道:“你亲自过去,暗中仔细瞧着。若是这秦可心安分守己还好,若是她敢用那些下三滥的手段算计什么,她哪只手用的,剁了就是。” “是,主子。” 暗卫得了赫云舒的命令,很快就赶去了流水苑。 暗卫过去的时候,屋子里的两个人已经呆坐了许久。 燕凌寒刚来的时候,秦可心将当初第一次见到随风时的细节仔仔细细地说了一遍,但说到随风醒来之后,她就开始按着自己的脑袋,说头疼,有些想不起来。 但是,燕凌寒迫切的想要知道当时随风说了些什么,也希望能够从中找出一些线索,进而早日找到随风的下落。 找到随风,原本就是他心中最迫切的事情。 于是,他坐在那里,耐着性子等着。 这时候的秦可心早已换了一套衣服。原本,她是在陵城收账的时候收到秦守业的信,之后就跟着燕凌寒派去的暗卫到京城来,身上穿的依然是收账时候的衣服。因为怕人欺她年龄小,所以她穿的衣服偏暗色。 可这时候的她,穿着一身桃粉色银纹绣百蝶的长裙,尽显她纤细的身材。她的头发倒是很简单,只将上面的头发编了一个发髻,斜插着一根玉兰点翠步摇,其余的头发松散地垂下,映衬着她那一张小脸和眉目间婉转的风情。 此刻她坐得距离燕凌寒很近,两只手交叠着放在膝盖上,却又恰到好处的露出了自己白皙的手腕。 她确认,从燕凌寒的角度,是可以看得到且看得最清楚的。 而她那张脸也是经过了仔细的描摹,眉毛仔细地修过,是长长的柳叶眉,又用上好的青黛仔细描过。面颊轻施薄粉,涂了腮红,她抬眸时眼波流转,俨然是少女含情的模样。 只可惜,面对她,燕凌寒的神色始终是淡淡的,不以为意。 这时候,见秦可心久久不说话,燕凌寒提醒道:“想起来了吗?” 秦可心一脸遗憾,道:“回陛下的话,暂时还没有。” “既然如此,你仔细想,朕先回去。你若是想起了什么,就记下来,朕明日会过问的。” 说着,燕凌寒起身就准备走。 “陛下!”秦可心起身,猛地抓住了燕凌寒的胳膊。 燕凌寒的眼神幽幽地落在秦可心的手上,又看向了她。 秦可心不以为意,刻意软化了语气,娇媚道:“陛下,有您在这里,我会想得快一些的。” 她这话,带着几分撒娇的意味。 这一刻,燕凌寒几乎想作呕。 他强忍着这份难受,冷硬地甩掉秦可心的手:“你若不是救下了他,单凭你此刻所为,早已是死尸一具了。” 秦可心的手不由得一抖,慌忙后退两步,不敢说话。但是她的眼神,却是落在了正点燃着的蜡烛上。 此刻,外面的天色早已变得暗淡,故而屋子里早早点上了蜡烛,照出了这一室的明亮。 想来,快到时候了。 秦可心不是个蠢的,来了这流水苑之后,就向来伺候的人打听了燕凌寒和赫云舒之间的感情,得到的答案让她十分惊愕。 她觉得,自己是应该早些下手的,若不然被赫云舒察觉,她就彻底没机会了。 于是,她偷偷地弄断了蜡烛,在中间的部分放了迷药,一旦蜡烛燃烧到迷药的部分,迷药的味道随之散出,足以迷晕屋子里的人。 而她,事先已经服了解药。再者,燕凌寒来的时候,只有他一个人。 眼下这屋子里只有他们二人,而且,这迷药是她花大价钱买来的,原先只想着备用,没想到此刻竟是用上了。 她若是能够和当今陛下一度,从此以后自然可以飞上枝头做凤凰,再不是一个毫无身份的商人之女了。 单单是这样一想,就让她十分雀跃。 此刻,燕凌寒已经迈步往外走。 秦可心慌忙叫住他,道:“陛下,我想起来了。当时、当时他醒来的第一句话是问我是谁。然后我也问他是谁,他不肯说,后来、后来……” 说着说着,秦可心又卡壳了。 她做出了很努力在想的样子,可就是想不出来,她很着急。 而燕凌寒看着她,等着她的下文。 秦可心仍然在想,但是这时候她心里已经不着急了。因为,蜡烛已经燃到了放有迷药的位置。 这一刻,她仿佛看到,她想要的未来,已经在慢慢地朝着她靠近。 正文 第两千一百九十章 又是个不安分的 到了这个时候,秦可心格外留意燕凌寒的表情。 他仍是看着她,等着她说出和随风有关的事情,神色迫切。 但是突然间,他伸手摸了一下自己的太阳穴,似乎很不舒服的样子。 见状,秦可心便知道,迷药已经起作用了。这种迷药,最初的效用便是让人头疼,而头疼之后,是紧随而来的眩晕感。 于是她上前,关切道:“陛下,您这是怎么了?” 燕凌寒后退一步,并不理会秦可心。 原本,他留着她也只是为了想知道和随风有关的消息,除此之外,他并不愿意和她有过多的交集。 秦可心适时地停下了脚步,她并不着急。因为眼下屋子里只有她和燕凌寒二人,而且这迷药她下足了分量,绝对能够把他留在这里。 对于已经可以预见的局面,她又有什么好着急的呢? 果然,很快,燕凌寒就有些站不稳了。他神色恍惚,一个劲儿地晃着自己的脑袋。 这时候,秦可心意识到,自己的机会来了。 于是她上前,抓住了燕凌寒的手,关切道:“陛下,您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要不,去床上躺一下?” 她说话是询问的语气,但已经开始拉着燕凌寒往内殿走。 燕凌寒的步子踉跄了一下,却是狠狠地甩开了秦可心。 他仍维持着最后的清醒,冷声呵斥道:“说!你做了什么?” 秦可心面露委屈:“陛下,您在说什么,我听不懂您的话。” 燕凌寒瞥了她一眼,不再多言,转过身就大步往外走。 秦可心快步跟上,再一次拉住了燕凌寒。 这一刻,她已经能够清楚地感觉到,燕凌寒的手臂不再像刚才那样有力。 看样子,迷药彻底起作用了。 这种迷药是她苦心得来,对于这效果,更是自信十足。 眼下见燕凌寒这个样子,她就知道自己把事情做成了。 于是她再次拉着燕凌寒往里屋走,只可惜,她只往前走了两步,就被人从后面狠狠拽开,跌向一旁。 秦可心始料未及,看向来者,发现是今日带她去找皇后的那个人。 而此刻,他已经扶着燕凌寒了。 眼看着自己的筹谋就要毁于一旦,秦可心恼羞成怒。她知道,下药这种事情,只能做一次。下一次对方有了防范,就不灵了。再者说,出了这一次事情,身为皇后的赫云舒必定会仔细查问,而她,也就再也没有机会做这样的事情了。所以这一次,她务必要排除万难,将这件事做成。 “你要干什么!”秦可心怒道。 暗卫冷冷地看了秦可心一眼,只问道:“你是哪只手下药的?” “什么?”片刻的慌乱之后,秦可心冷静下来,道,“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我管你听得懂听不懂,我只一句话,你哪只手下的药?” “这位大哥,你不要胡说。”秦可心看了一眼此刻已经陷入昏迷的燕凌寒,缓缓道,“我也不知道陛下为何突然间就这样了,兴许,他是太着急那位随统领,多日劳心劳力,才会这样的。” “少废话!你是哪只手下的药?你若是再不说,我就把你两只手都砍下来!”此刻,暗卫牢牢记着赫云舒的吩咐。 秦可心吓了一跳,把自己的双手藏在身后,大睁着双眼:“你、你说什么?” 片刻后,她的目光触及桌案上的笔墨纸砚,像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大声说道:“你不可以胡来!陛下命我写下关于随风的事情,你若是不分青红皂白就砍掉了我的双手,他不会放过你的!” 暗卫踟蹰了一下,又看了看此刻已经完全陷入昏迷的燕凌寒,他不再犹豫,只朝着外面吼道:“来两个人,看着这个女人!” 吼完之后,暗卫背起燕凌寒,快步朝着外面走去。 与此同时,从外面进来两个暗卫,看住了秦可心。 眼见着燕凌寒被暗卫带走,秦可心的心里虽然着急,但是并未放弃最后的希望。 另一边,暗卫带着燕凌寒离开流水苑,直奔赫云舒所在的寝殿而去。 路上,暗卫找人去请百里星宇。 暗卫很快将燕凌寒带到了寝殿,将一切禀明。 听罢,赫云舒吩咐道:“去请百里星宇过来。” “主子,属下已经命人去请了,想必百里大夫很快就能过来。” 赫云舒点点头,将燕凌寒安置在床上,摸了摸他的脉搏,还好,脉象平稳。 然而下一刻,暗卫冲进来说道:“主子,下面的人来报,百里大夫今日出去采药,怕是要等明日才能回来。不过,百里大夫的小徒弟在,可否让他先看一看。” “好,让他进来。” 很快,百里星宇的小徒弟商陆就走了进来。 他是百里星宇在百里世家收的小徒弟,前几天才刚刚过来,入宫跟在百里星宇身边。 商陆很快为燕凌寒把了脉,又用银针刺破了燕凌寒的手指,看了看渗出的血珠儿。xdw8 之后,商陆起身看向赫云舒,禀报道:“皇后娘娘,陛下中了迷药。” “能解吗?” 商陆的脸上现出几分愧色:“如果师父在,必定是能解的。可我才疏学浅……” 听罢,赫云舒不安地看着躺在床上的燕凌寒,一个人中药然后昏迷,是不能太久的。不然,那才是真的凶险。 这时,商陆想起了什么,大声道:“皇后娘娘,我想起来了,还有一个对策。” “是什么?” “这种迷药虽然霸道,但是下药的人都会备下解药。如果能够找到下药之人,必定有法子。” 赫云舒点点头,看向暗卫,道:“那秦可心,是清醒的吧?” “是。” 果然! 赫云舒命商陆留下来看顾燕凌寒,而她很快出门,去了流水苑。 流水苑中,暗卫留下来的人仔细提防着秦可心。秦可心倒是神色如常,坐在那里慢慢地喝茶。 见了她,赫云舒直接便说道:“把解药拿出来。” 秦可心放下手中的茶杯,然后起身,道:“皇后娘娘,您只怕是没有分清眼下的局势。容我告诉你,中了这种迷药,一个时辰之内若是没有解药的话,人就没救了。所以现在,你该求着我才对。” 果然,又是个不安分的! 正文 第两千一百九十一章 讨价还价 秦可心的话,可谓是嚣张至极。 但,赫云舒并未生气,也并不着急,只看向了跟着她来的暗卫,问道:“她是哪只手下的药?” “主子,属下问了,她不肯说。” 赫云舒点点头,然后看向了秦可心,道:“现在也不肯说吗?” 秦可心皱了皱眉:“现在,你不该问我要解药吗?” “不着急。”赫云舒慢条斯理的坐下,缓缓道,“事情嘛,总要一件一件解决。本宫先问你,你是哪只手下的药?” 秦可心不知道赫云舒所言何意,只重申道:“皇后娘娘,容我提醒你一句,陛下中了迷药,一个时辰之内若是没有解药的话就会有性命之忧。而现在,已经过去了半个时辰。你的时间并不多。” 说完,秦可心又补充道:“而且,你也不要想着搜查这里拿到解药,我既然敢做这件事,就做好了万全的准备。这流水苑虽然没有您的寝宫大,但是如果我想藏一包小小的解药也是不成问题的。你自然可以加派人手搜查,但半个时辰的时间,您一定找不到。” “本宫说了,现在不着急。还是原先的问题,你是哪只手下的药?” 看着气定神闲的赫云舒,秦可心有几分沉不住气了,原本她以为,赫云舒来的时候该是气急败坏的,应对一个气急败坏的人,她并不怕。 可是现在,赫云舒比她还要镇定,这当真让她费解。而且,眼下赫云舒还一个劲儿地问着和此刻的事情比起来无关紧要的问题,更是让她摸不着头脑。 秦可心看向赫云舒,想要从她的表情中看出什么破绽,然而赫云舒并不看她,只看向了暗卫,吩咐道:“数十个数,数完之后如果她还没有回答本宫的问题,那就一个不留。” 暗卫领命,然后开始数数:“十、九、八、七、六……” 这样的状况,秦可心有些摸不着头脑,然而赫云舒和暗卫并不解释什么。 很快,暗卫数完了十个数。 “动手吧。”赫云舒言简意赅地吩咐道。 暗卫想起了秦可心之前所说的话,附在赫云舒的耳边说了些什么。 听完之后,赫云舒神色未变,依旧是刚刚所说的话:“动手。” 暗卫领命,取出随身佩戴的匕首,朝着秦可心走去。 秦可心花容失色,大惊道:“你、你要干什么?” 暗卫得了赫云舒的命令,此刻什么话也不与秦可心说,手起刀落就砍掉了她一只手。 顿时,秦可心惨叫一声,几乎昏死过去。 而这时候,暗卫手中的刀已经对准了她的另一只手。 秦可心慌忙将自己仅存的这一只手藏在身后,拼着最后的一丝理智大喊道:“你怎敢砍掉我的手?陛下还命我写下遇到随风之后的事情呢!” 赫云舒冷眼看向她,道:“本宫先前还有些耐心,问你是哪只手下的药,怎奈你不肯说,既然如此,只好两只手一并砍掉了。” 这时,秦可心才恍然大悟,怪不得,怪不得二人都问了同样的话,原来,他们早就想要她的手了。 秦可心忍着剧痛,再次说道:“你好狠的心!我说过,陛下吩咐过,让我写下遇到随风之后发生的事情,你若是将我的手全砍了,我拿什么写?” 此时此刻,秦可心什么都忘了,只一心想要保住自己完好的这只手。 “你没了手,但是还有舌头,你可以说,本宫让人记下就是。” 秦可心看着神色淡漠的赫云舒,她丝毫不怀疑,赫云舒真的会砍下她的手。 慌乱之下,她跪在地上,抛出了自己最后的筹码:“我告诉你解药在哪里,你留下我这只手。” “说!” “解药、解药埋在假山下从东往西数第八块石头下面。”说话的时候,秦可心的头上已经渗出了豆大的汗珠儿,她实在是疼极了。 如果是在一刻钟之前,秦可心实在无法相信自己会说出这样的话。可此刻,她不得不主动说出解药的下落。 赫云舒点点头,很快吩咐人去取。 秦可心没有说谎,解药的确就在那里。 赫云舒起身,冷声吩咐道:“找太医来给她止血,别让她死了。” 之后,赫云舒回到了寝殿,将解药给商陆看。 商陆虽然无法配制解药,却也认得出,这正是燕凌寒所中迷药的解药。 解药以温水送服,一刻钟后,燕凌寒醒了过来。xdw8 醒来之后,他看到的第一个人是赫云舒。 燕凌寒摸了摸自己仍略显昏沉的脑袋,想起了之前发生的所有。 见燕凌寒有些愤怒,赫云舒握住了他的手,道:“放心,我已经惩罚过她了。” “若非看在她救下随风的份儿上,就该杀了她!” “好了,你刚醒过来,不要想这件事了。再睡一会儿吧。”赫云舒柔声道。 燕凌寒的愤怒,她是可以理解的。他一心想要知道和随风有关的所有,故而疏于防范,被秦可心这个女人钻了空子。这样的事情不管落在谁的头上,只怕也高兴不起来。 好在,她的话,燕凌寒还是肯听的,在喝下一碗粥之后,他睡下了。 这时,在流水苑看着秦可心的暗卫回来禀报,说秦可心的血已经止住了,性命无忧,问是否要继续派人看着她,免得她寻死。 赫云舒摇摇头,道:“不必。像她这样的人,是不会寻死的。她还没折腾够。” 一夜静谧,安稳无事。 第二日,燕凌寒醒来,身体已经完全恢复了。只是想起昨晚的事情,他到底是意难平。 见他如此懊恼,赫云舒劝道:“不过是个无关紧要的人罢了,不值得生气的。” 燕凌寒点点头,道:“这个女人这么狡猾,不如让慎刑司的人好好审审她,把关于随风的消息挖出来也就是了。” “不妥。慎刑司的人下手极重,若是不小心要了她的命,可就得不偿失了。不如,这件事交给我吧。我一定能把随风遇到她之后发生的所有事情问出来的。” 燕凌寒深以为然。以后,他是再也不想看到秦可心那张脸了。 不成想,他吃完早膳出门,却看到秦可心低着头,端端正正地跪在门口。 正文 第两千一百九十二章 秦可心的护身符 看到秦可心跪在那里,燕凌寒原本的好心情全没了。 赫云舒握了握他的手,示意他稍安勿躁。她可不会天真的以为秦可心是来请罪的,这个女人,并不简单。 于是,赫云舒先于燕凌寒开口,问道:“你来做什么?” 这时,秦可心慢慢抬起头来,将自己受伤的那只胳膊举起来,看着燕凌寒说道:“陛下,请为民女做主。” 话一出口,就有两行泪顺着她的脸颊落下来。 这梨花带雨的模样,当真是令人怜惜。 然而,燕凌寒只瞥了一眼就挪开了自己的视线,冷声道:“秦可心,你又在耍什么花招?” “陛下,昨日之事,是民女鬼迷心窍,做了错事,还请陛下谅解。” 燕凌寒并不回答什么。 如今,他希望秦可心能够给出更多和随风有关的信息,所以不会杀她。如此一来,倒是投鼠忌器了。 这一切,赫云舒亦是了然于心。 事实上,秦可心选择在来宫里的第一天就动手,何尝不是经过仔细的考量?她心里很清楚燕凌寒留她在这里的用意,如今,她什么都没说出来,就算是她犯了天大的错误,他们也不会要了她的命。 反之,如果她是后来才做这件事,没了护身符的她,很可能当时就被杀死了。 不得不说,秦可心是一个猜度人心的高手。 紧接着,秦可心说道:“陛下,关于昨日之事,民女有事回禀。” “说!”燕凌寒不耐烦道。 之后,秦可心的身子跪直了一些,然后说道:“陛下,民女觉得,皇后娘娘似乎并不想得到关于随风的讯息,再者,皇后娘娘对于您的性命,只怕也没那么看重。” 一听这话,燕凌寒当场就想踹死这个女人。 赫云舒给了燕凌寒一个眼神,示意他稍安勿躁。 燕凌寒心神领会,用了极大的克制力克制着自己的愤怒,然后问道:“秦可心,你如此诋毁皇后,可知罪?” “陛下,民女所言,并非是空穴来风。昨日,您中了迷药,皇后娘娘前来,却并不立刻问民女要解药,反倒是不慌不忙,命人砍了民女的手。由此可见,皇后娘娘并不急着拿到解药,再者,在皇后娘娘砍下民女的手之前,民女曾事先言明陛下曾吩咐过,要民女写下随风之事,求皇后娘娘留下民女的手,可皇后娘娘不以为意。若非民女苦苦哀求,只怕是连这只手都保不住了。” 说着,秦可心伤心的哭了起来。 燕凌寒没有说话,只一步一步慢慢走过去,缓缓靠近秦可心。 泪眼迷蒙中,秦可心看着燕凌寒一步步朝着她走过来,心跳都加快了几分。xdw8 今日,她是故意来诉苦的。她知道,当今陛下十分看重她曾经救下来的那个随风,既然如此,这就是她最好的护身符。而她,就可以凭借这个护身符,去做到更多的事情。 昨日她下药虽然失败了,但并不意味着这件事情就结束了。所以今日她来了这里,眼下陛下朝着她走过来,很显然是听进去了她的话,如此一来,陛下与皇后离心,却又离不开她,那不正是说明,未来的某一日,她是有可能坐上皇后的位子的。 想到这一点,秦可心的心狂跳着,眼底也带了喜色。 这时候,燕凌寒已经到了她跟前。他居高临下,看着秦可心,道:“秦可心,你可还知道自己是谁?” 秦可心仰脸看去,发现燕凌寒正低头看她,那好看的眉目令人眩晕,她愿沉醉在那样的眉目间,不死不休。 对于燕凌寒的问话,秦可心慌忙应道:“回陛下的话,民女当然清楚自己的身份。只是,皇后娘娘有错,又事关随统领,民女不得不斗胆直言。” “好一个斗胆直言!”燕凌寒冷笑一声,然后一脚将秦可心踹飞。 他把握好了力道,不至于让她死了,却也不会让日后的她有力气在他眼前蹦。 秦可心的身体飞出去很远,又重重落下。 燕凌寒连看一眼都觉得肮脏,只走向了赫云舒,道:“这个女人着实令人恶心,当真不把她送进慎刑司么?” “不必,我来问就好。” “那好吧。”说完,燕凌寒自去勤政殿处理政务。 赫云舒则吩咐人把秦可心送回流水苑。 这一日,赫云舒的心情并未因为秦可心而受到影响,她仍旧是该做什么就做什么。 不过,她也并不急着让秦可心将一切和盘托出。而且,就算是她现在过去问,秦可心也是什么都不会说的。 只因为她把和随风有关的事情当成了护身符,一个人的护身符,是不会轻易拿出来的,尤其是像秦可心这种心思深沉的女人。唯有让她绝望,唯有让她觉得自己再无退路,她才有可能将一切说出来。 所以,眼下这个时候,是务必要让秦可心绝望的。也正是因为如此,不必急着去问她什么。 快到正午的时候,百里星宇采药归来,听他的小徒弟商陆说了宫内发生的事情,他先是赶去给燕凌寒把了脉,确认他无事之后才赶来见赫云舒。 一见面,他一扫之前的焦急,一脸艳羡的调侃道:“云舒姐姐,我这姐夫真是好命,怎么谁都想着要色诱他呢?你看看我,怎么就没有碰到这样的好事?” 赫云舒看了看他那一脸讨打的样子,慢条斯理道:“原来你是这样认为的啊。好,我会把你的话如实告诉他的。只是不知道,他听过之后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顿时,百里星宇一脸苦相,哀求道:“云舒姐姐,你可千万别这样做。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这姐夫既腹黑又诡计多端,他若是知道我说了这样的话,不要了我的命也得扒了我一层皮啊。” “你知道就好。”赫云舒轻笑道。 赫云舒正与百里星宇说着话,却看到暗卫匆匆而来,面露急色。 “怎么了?”赫云舒问道。 暗卫躬身施礼,急切道:“主子,出大事了。” 正文 第两千一百九十三章 最担心的事情 “什么事?说清楚。”看着暗卫那如临大敌的神色,赫云舒问道。 暗卫咬了咬牙,道:“主子,近几日我等一直奉命捉拿秦碧海豢养的那些杀手,昨日发现了他们的踪迹,一直在追查。却不料,今日他们冲进了一所学堂,且劫持了里面的孩子,还扬言说若是不放过他们,便要杀了学堂里所有的孩子泄愤。” “是哪所学堂?” “是城西的那家,学堂里面孩子加上先生有二百余人。” “陛下呢,可得到消息了?” “主子,陛下已经赶过去了,属下不放心,想着来禀报您一声。” 赫云舒点点头,她走进内殿,换了一身简便的男装,出宫直奔城西而去。 早在年初的时候,燕凌寒便下令让各地的学堂运作起来,暂时没有学堂的,可以租用一些房屋暂时充当学堂。这城西的学堂是在两个月之前成立的,很多穷苦人家都将孩子送了去,希望能让自己的孩子学有所成。 赫云舒赶过去的时候,学堂外面已经围了许多人。 不须说,那是得知消息赶过来的父母们。无论家境贫富,孩子都是父母的心头肉,这个时候出了这样的事情,谁也坐不住。 赫云舒远远地看见了燕凌寒,他穿着一身便装,面若寒冰。 她朝着他靠过去,问道:“情况如何?” 燕凌寒指了指那学堂的外围,道:“这帮杀手很有策略,已经控制了进入学堂的各个地方。再者,学堂周围没有很高的地方,弓箭手也无法埋伏。若是强攻,这些人便宣称要杀了里面的孩子泄愤,如此投鼠忌器,倒是难办了。” 说着,燕凌寒看着手里的图纸,不禁皱了眉。 赫云舒看过去,发现是关于这所学堂的图纸,上面清晰地标注了学堂里的各个建筑以及方位。 “对方大概有多少人?”赫云舒问道。 “二十七个左右。” “这学堂范围极大,单凭二十七个人难以成事。不如……”后面的话,赫云舒没有说,只是看向了燕凌寒。 燕凌寒又看了一眼图纸,明白了赫云舒的意思。 声东击西。 燕凌寒提议道:“你在这里吸引他们的注意力,我带人进去。” “好。” 很快,燕凌寒招手叫过一些人,隐没在人群中,很快就不见了踪影。 赫云舒则飞身而起,站在高高的马车上,冲着学堂大门的方向大声道:“你们这样做,无非是想要一条生路。我便给你们一条生路,如何?” 很快,里面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你如何给我们生路?” 赫云舒看了看声音的来处,道:“这样吧,你找你们的头头儿出来说话,不然我说了你又不做主,岂不是白白浪费时间?” 里面起初是沉默,很快便响起另一个男人的声音:“说,你要如何给我们一条生路?” “只要你们保证不伤害里面的孩子,且从此以后远离京城,不再生事,我可以放你们走。” “你是谁?你做得了这个主?” “当然,我是陛下身边的亲卫统领,临走前陛下已经交代过,此事由我全权处理。只要你们不伤害里面的孩子们,一切都好商量。” 赫云舒并未暴露自己的身份,因为她一旦说出来,势必会引起一阵骚乱,这个时候,稳是最重要的,无须增加不必要的麻烦。 “你说你是陛下的亲卫,如何证明?” 赫云舒伸手入袖,摸出了一枚金色腰牌,高高举起,道:“此物便是证明。” 很快,学堂的门开了一条小缝,又很快合上。继而里面有声音传出来:“好,我信你。现在,你让外面的人都退开。” 外面的人,有京兆尹衙门的人,也有闻讯而来的父母们,再者,就是来看热闹的人。 赫云舒看向他们,掷地有声道:“各位,里面的人说的话你们也都听到了,都退下!” 此刻,最为焦灼的还是那些父母们,有人急切道:“我们若是走了,谁来救我们的孩子?” “你们放心,陛下命我前来,就是为了解救这些孩子们。你们只要按照我说的去做,孩子们就不会有事。”xdw8 赫云舒神色坚定,给了众人极大的安全感,很快,他们就顺应赫云舒的意思,开始转身往外走。 很快,这些人就走得干干净净。 此刻,让这些人远离,一来是顺了里面这些人的意思,二来,之后若是打起来,也可以减少不必要的伤亡。 赫云舒心里清楚,外面的人清理干净之后,燕凌寒也该动手了。 她继续说话,吸引里面的人的注意。 不多时,里面的人不再说话。片刻后,学堂的门打开,那个一直与赫云舒说话的杀手头子已经被燕凌寒制服了。 赫云舒大步走进学堂,看到了被捆起来的杀手们。 “孩子们没事吧?” “没事。已经在清点人数了。” “那就好。” 这时,那杀手头子恨恨地看着赫云舒,道:“你竟是个说话不算数的!” 赫云舒冷冷地看着他,道:“我就算是真的说话算数了,你就会放过这些孩子们吗?” 那杀手头子狞笑道:“当然不会。说出来不怕吓着你,我原本是要杀皇后的,如今没能杀了她,若是能灭了这学堂里的所有人,让她好好难过一番也不错。” 赫云舒懒得再与他说什么,和这样丧心病狂的人,说什么都是多余。 制服杀手之后,守在不远处的禁军也冲了进来,将这些人通通押走。 这时,有一个暗卫匆匆走过来,禀报道:“二位主子,这些杀手少了一个人。属下一直追踪这些人,清楚地记得这其中有一个小个子,但是刚才抓到的人之中,并没有这个小个子。” “快找!”赫云舒吩咐道。 在这个时候,漏网之鱼是极为可怕的。这个时候的漏网之鱼,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亡命徒,大意不得。 然而,暗卫刚刚离开,另一个暗卫便前来禀报道:“主子,有一个杀手潜进了一个屋子,里面的孩子一个都没跑出来。” 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正文 第两千一百九十四章 你我单挑 暗卫在前面带路,赫云舒和燕凌寒很快来到了那间进了杀手的屋子外面。 原本,赫云舒以为到了这里之后会听到惨叫声和哭声,但是真的到了这里之后,她诧异地发现,这里很安静,并没有任何明显的声音。 但,如果仔细去听,还是能够听到那极力压抑极力控制着的啜泣声。 此刻,这间屋子门窗紧闭,根本无法看到里面的情形。 可这间屋子里面,有四十三个孩子,若是不及时把他们救出来,他们性命休矣。 赫云舒和燕凌寒相视一眼,觉得这件事不大好办。 先前他们声东击西,解决了大部分的杀手,那么如今在屋子里的这个杀手眼里,他们是没什么信用可言的。如此一来,他们无论说什么,屋子里的这个杀手都不会相信。 于是,赫云舒准备剑走偏锋。 她大声道:“你的那些兄弟们之所以被抓,都是我的主意。你就算是心存怨恨,也该恨我,不该拿这些孩子们出气。再者说,你一个大男人,欺负一帮孩子算什么本事,倒不如出来,你我单挑!” 起初,里面仍是寂静无声。 片刻后,有一个男人的声音响起:“我劝你不要在这里白费力气,我不会上当的。就算是胜之不武又如何,我是杀手,只管杀人就好。” “可是,你的那些兄弟都是因为我被抓的,难道你就不想抓了我报仇吗?” “想!我当然想!”里面那个人恨恨道,之后他又沉默了一阵,这才又开口道,“那就用你的性命来换这些孩子们的性命。你一个人走进来,不准带任何人,也不准带任何武器!否则,我每隔一刻钟就杀一个人,直到把所有人都杀光!” “好!”赫云舒一口应道,然后丢掉了手中的长剑,迈步朝着那间屋子走去。 “不准去!”燕凌寒拉住了赫云舒,语气坚定。 赫云舒的手放在了他的手上,道:“放心,我不会有事的。” “不!”燕凌寒依旧坚持。 这个时候,最要不得的就是犹豫。 赫云舒正想着该如何说服燕凌寒,这时候,屋子里那个男人的声音再次响起:“你若是做不到,就不要在这里惺惺作态,趁早走开!” 听到这样的话,赫云舒用了力气推开燕凌寒,大步向前走去。xdw8 燕凌寒慌忙来追,可就在这个时候,屋子里传来一声惨叫。 莫非,杀手已经开始动手了? “你说话不算数?”赫云舒停下了脚步,问道。 然而里面并没有人应声。 这时,燕凌寒已经到了赫云舒身边,他拉住她,示意她不要轻举妄动。 这一刻,周围一片寂静,就连那原本细微的啜泣声都听不到了。 在这可怕的寂静中,燕凌寒一步一步,慢慢靠近那朱红色的屋门。 就在这个时候,门从里面缓缓打开。 燕凌寒提剑戒备,却发现从里面走出来的是一个身形孱弱的年轻人,他面容白净,眉目清秀,穿着一身儒者的服饰,身子微微颤抖,手上和衣服上都沾满了鲜血。 在他的身后,倒着一个一身灰衣的小个子男人。 在这个男人的身边,还放着一把短剑。那是杀手的武器。 “你杀了他?”燕凌寒问道。 “是。”说着,此人的牙齿也跟着直打颤。 原来,此人是这里的教书先生,他原本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见那杀手实在是猖狂,就趁着这杀手不注意,将一把匕首刺进了杀手的后背。 他杀了杀手,却也吓得浑身颤抖,很快就瘫倒在地。 现场很快被控制,地上的鲜血也被清洗一空。 赫云舒命人给他送来一杯热茶,关切道:“放心吧,都过去了。” 那人喝了一口热茶,情绪也渐渐稳定下来。 “你叫什么名字?”赫云舒问道。 “回、回大人的话,小生叫彭清。” 赫云舒看了看彭清清秀的面颊,道:“这一次,你的确是做得很好。” “大人,刚才情况紧急,小生没想那么多,只希望孩子们不要受到伤害。” “嗯,你做得很好。”赫云舒笑着说道。 彭清点点头,木讷地不再说什么。 杀手被全部清除,这次的事情,总算是有惊无险。 燕凌寒和赫云舒一起回宫,回宫的路上,他紧握着她的手,闷闷道:“我生气了。” “气什么?” “你知道。” “我不知道。”赫云舒故意道。 听罢,燕凌寒不管不顾地将赫云舒按在马车壁上,狠狠地吻了一通,末了,他问道:“现在,你知道了么?” “哦,算是知道了吧。”说着,赫云舒揉了揉嘴唇。 “你呀,让我说你什么好,怎么每次都要以身犯险呢?”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再说了,我又不是那些娇滴滴的小姑娘,原本,我就是身经百战的,你乱担心些什么?” “我希望,我对于你所有的担心都是多余。”说着,燕凌寒牢牢地抱住了赫云舒,他抱得很紧,很紧。 在燕凌寒那微微颤抖的声音里,赫云舒听出了些别样的内容,她也抱住他,却不说什么。 片刻后,燕凌寒说道:“自从生了孩子之后,我总觉得你的身子不大好。刚巧,百里星宇那边有不少擅长调理的大夫,让他们给你看看,如何?” 赫云舒点点头,道:“好。” 之后,二人紧紧拥抱,皆是沉默。 赫云舒轻靠在燕凌寒的肩膀上,能听到他如鼓的心跳声。 这拥抱的姿势,多好啊。我能完完全全地拥有你,而你,却看不到我脸上的表情。同样地,我也看不到你的。 赫云舒的心里,莫名地酸涩。 她知道,他什么都知道了。 最近这段时间,百里星宇如此大张旗鼓地广招医者来京,她何尝不知道是为什么,只是不愿意明说罢了。 他什么都知道了,不也什么都不说吗? 这样都不说,或许是最好的。 他们维持着这样紧紧相拥的姿势,一直到了宫里。 折腾了这么一通,二人都累了,回到寝宫内相拥而眠。 第二日,百里星宇带着十位医者入宫,依次为赫云舒诊脉。 正文 第两千一百九十五章 一个合理的可能 入宫为赫云舒诊脉的医者是百里星宇细心挑选过的,单单是这挑选,就花了足足半个月,挑选的过程之繁琐自不必说。 如今挑出来的这十位,在医术上各有所长。 赫云舒坐在一扇玉屏风后面,只将自己的手从屏风上面的镂空处伸了出去。 十位医者依次为她把脉,但最后的结果,出奇的一致。 他们一致认为,赫云舒身体康健,并无任何病症。 这个结果,在赫云舒的预料之中。 燕凌寒等在不远处的偏殿里,很快就知道了这个结果。 他分外懊恼,握拳狠狠地砸向墙面。 瞬间,殷红的鲜血涌出,染红了他的大半个拳头。 他并不去看自己的拳头,只看着眼前惨败的墙壁,眸子中尽是惨然。 赫云舒这边,倒是神色平静,丝毫没有因为这件事受到什么影响。 原本,这就是她预料之中的事情啊。 既然是整个人要消失,又怎么会在脉象上有所不同呢? 所以这个结果对于她而言,并没有什么好伤感的。 中午的饭桌上,虽然燕凌寒极力想要掩饰,但赫云舒还是一眼就看到了燕凌寒手上的伤,她猛地抓过他的手:“怎么弄的?” “是小德子,他太笨了,做事情笨手笨脚的,不小心弄伤了我。”这是他为了以防万一,早已想好的措辞,故而此刻说出来,神色自若。 好在,伤口已经处理过,看起来并没有那么吓人了。 “原来是这样啊。”赫云舒应和着,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一个人影,她笑笑,看向了燕凌寒,道,“你每日处理那么多奏折,倒也挺辛苦的。不如,我给你找一个侍奉文书的人?” 自己说的谎,总得自己去圆。于是,燕凌寒顺着赫云舒的话说道:“好。” 吃罢饭,二人皆去歇息。 赫云舒再醒来的时候,燕凌寒已经去了勤政殿。 赫云舒唤过暗卫,吩咐道:“昨日学堂里的那个彭清,派人去查一下。” “主子,属下昨日便开始查了,这个彭清,她不是……” 赫云舒打断他的话,道:“这个我已经知道了。去查她的人品、家世,其余的,不必管。” 暗卫应声,很快退下。 之后的几日,百里星宇总会带一些人来给赫云舒诊脉,只是最终的结果,都是一样的。 时间悄无声息,转眼便已经是五日后。 赫云舒晾了秦可心这许多时日,此时也到了该见她的时候。 这一次见到秦可心,她的眼神中已经没有了原先的桀骜不驯,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灰败。 她被砍掉了左手,手腕处已经开始结痂,不再像原先那般疼痛,但是当初的断手之痛,是她此生都难以忘记的。 而这些日子被困在流水苑的暗无天日,更是让她深切地意识到,在这座华丽却也森严的皇宫之中,她那些在外面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手段,在这里根本行不通。 换言之,在绝对的权力面前,任何的手段都只是跳梁小丑。 这个时候的她,知道自己全无机会,是彻底服软了。 故而这一次再见到赫云舒,她整个人瞬间就跪了下去,摆出了虔诚至极的姿态,连大气都不敢出。 赫云舒看了看跪伏于地的秦可心,神色淡漠:“秦可心,你知道本宫要的是什么,直接说便是。” “是,皇后娘娘。” 这一次来,赫云舒带了一位翰林院的编修,其人写字极快,也极为工整。 秦可心说的话,赫云舒听着,这编修记着。 如此,秦可心花了几个时辰的时间,把她遇到随风之后的全部事情完完整整地说了出来,甚至是二人之间的日常对话,只要她能够想的起来的,也全部和盘托出。 秦可心的态度,姑且还算是令人满意。 只是,秦可心说出的这些东西,只是她救下随风之后的生活日常,对于找到随风并没有什么作用。 唯一可以明确的一点是,随风的头上受了伤,失去了往日的记忆。 只是,既然他失去了往日的记忆,又为何要离开秦家呢? 按理说,当时的他记忆是一片空白,不知道自己是谁,不知道自己家在何处,自然也不知自己该到何处去,如此说来,生活条件优渥的秦家是一个不错的选择。更何况,那时候的他伤还没有痊愈,实在是没有理由选择在这个时候离开。 赫云舒抛出这个疑问,秦可心仔细想了想,道:“皇后娘娘,说实话,这个问题民女也感到费解。更奇怪的是,他离开后,民女派人去找,竟是全无下落,之后更是一点儿消息也没有得到。” “你派了多少人去找?”xdw8 “几十个吧。民女把家里能用得上的家丁全都派出去了,也找人画了像,吩咐各个铺子的人仔细盯着,可到最后,竟是什么消息也没有。” 赫云舒点点头,问了一个在秦可心看来毫无关联的问题:“你们秦家在朔阳当地,还是有很多铺子的吧?” “没错。朔阳当地有一半的铺子都是我们的。” 得到这个回答,赫云舒的心里就有了答案。 秦家在朔阳当地有一半的铺子,这就相当于在军中,五步一岗十步一哨的情形,在这样的严密监控之下,就连一只蚊子都别想躲得过,更何况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再者说,随风离开秦家家宅,之后总要吃饭,晚上也要住客栈,他不可能避开秦家的铺子。 更何况,随风当时离开秦家家宅的时候身上还受着伤,这样的一个受了伤的外乡人,实在是太引人注意了。 可偏偏秦可心派了那么多人出去,也吩咐了所有的铺子留心,却没有找到关于随风一星半点的消息,这是不正常的。 可所有不正常的事情背后,都存在着一个合理的可能。 在这件事情之中,这个合理的可能,是什么呢? 赫云舒思忖着这件事,回到了寝殿,坐下之后,她吩咐道:“去帮我找一个人进来。” 之后,她朱唇轻启,说出了一个人的名字。 正文 第两千一百九十六章 你只需说实话 秦守业。 赫云舒缓缓开口,说出了这个名字。 暗卫心神领会,很快按照赫云舒的话去做。 这些日子,秦守业一直没有离开京城,一来是因为秦碧海犯的事,需要他这个秦家家主善后。二来是因为秦可心还在宫里,他心里挂念这个女儿,自然不会在这个时候离开京城。 很快,暗卫把秦守业带到了赫云舒的面前。 秦守业倒是个礼数周全的,一见面就跪了下来,姿态很是虔诚。 赫云舒看了看他,道:“当初随风为何离开秦家家宅?” 秦守业低着头,并未显露出自己的表情,只说道:“回皇后娘娘的话,草民不知。” “你可知,欺瞒皇后,罪同欺君?” 秦守业的身子哆嗦了一下,又很快跪好,沉默不言。 赫云舒看得出,这个诡计多端的秦家家主,是个不见棺材不落泪的性子。 于是,她索性说出自己的判断:“随风离开后,秦可心派人查探他的下落,又叮嘱秦家铺子里的人仔细留意,她做了这么多,却什么消息也没有得到。如此说来,只有一种可能就是你秦家家主秦守业,故意隐瞒消息,不准下人将有关随风的信息告诉秦可心。” 赫云舒言辞笃定,没有半分的犹疑。 秦守业的双肩一下子就垮了下去,他瘫软在地,声音颤抖:“皇……皇后娘娘,草民、草民……” 后面的话,他说不下去了。 他实在是没有料想到,赫云舒一下子就点明了问题的所在。 这实在是让他感到意外,要知道,当初就连他这个聪明的女儿都没看出什么来,反倒是这个只见过几面的皇后,一下子就说到了点子上。 “说实话,否则,谁都救不了你!”赫云舒冷声道。 “是、是,皇后娘娘。您说的对,草民命人隐瞒了关于随风的消息,所以可心虽然派人查探,但是全无结果。” “本宫猜测,当初随风之所以离开秦家家宅,此事也和你有关,对吗?”wavv 秦守业的身子再次哆嗦了一下,他的身子早已瘫软,此刻他的双手支撑在地面上,惶恐道:“是。” “说仔细。” 秦守业忐忑不安地抬头看向赫云舒,见她面若寒冰,忙连连磕头,告饶道:“皇后娘娘明鉴,当初草民并不知道那位是何许人也,故而多有怠慢,还请皇后娘娘念在草民不知情的份儿上,饶过草民吧。” “你只需说实话。” “是。当初,可心将那位随统领带回来,照顾有加,草民觉得她对他也是有情的,所以草民就动了私心,希望那位随统领能够留在秦家,与可心成婚。于是草民找了个机会,将这打算告诉了他,谁知道他听到说要入赘秦家,很是抵触,且言辞之中多有冲撞。草民当时十分生气,就说了些不中听的话,之后,他就走了。” 说到最后,秦守业的声音弱了许多,生怕赫云舒会因此找他的麻烦。 “所以说,在你得知随风无意入赘且他又自行离开的情况下,你也不希望秦可心再找到他,是吗?” “是。” 事情到这里,已经很明了了。 想来,随风当时虽然失去了记忆,但骨子里的血性却是没有变。 虽说随风待在燕凌寒身边,很是乖巧,但是在旁人面前,他也是一个极为骄傲的人。如此骄傲的一个人,又怎么听得进去秦守业的那些话呢? “你既然隐瞒了关于随风的消息,就该知道他后来的去处,把一切如实说来。” “是。”秦守业知道坐在他眼前的这位是个聪明的,便也不敢隐瞒什么,将一切和盘托出,“当日,随统领离开后,在城南找了一个客栈住下。他身上带着伤,并未立刻远行,也找了大夫去客栈医治。他在客栈住了五六日之后,身体日渐康复,就租下一辆马车,往南去了。他离开朔阳之后,草民就没再派人查探了。” 听罢,赫云舒微微皱眉,朔阳往南,依然有很大的范围。而且事情已经过去了两年之久,如今再派人去查探,能够得到的信息十分有限。 但即便如此,依然不可以放弃。 当即,赫云舒修书一封,写给仍在外面寻找随风下落的那一路暗卫,让他们顺着朔阳往南的路线找找看。 但愿,能够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随风的失踪,一直是挂在燕凌寒心头最大的一件事,她希望自己能够为他找到随风。再者,依着现在的情形,只怕她难以逃脱离开的宿命,既然如此,她希望在她离开之前能够找回随风,那样的话,至少燕凌寒的身边,还有随风的陪伴。 如此,也算是,她最后能为他做的事情。 一瞬间,赫云舒想了很多。 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秦守业还在地上跪着。 “下去吧。”赫云舒吩咐道。 秦守业诚惶诚恐地直起身子,行过礼之后就往外走,走了几步之后他转过身来,小心翼翼道:“皇后娘娘,小女可以出宫了吗?” “她如今在流水苑住着,本宫会派人带你去看她。至于她是走是留,全凭她自己。” 说着,赫云舒吩咐内侍带秦守业去见秦可心。 自然,在路上,内侍会将秦可心所犯的过错一一告知。 秦守业前脚离开,后脚便有一个暗卫走了进来,禀报道:“主子,已将那彭清查清楚了。她的父亲是翰林院新晋的大学士,出自于诗书世家。” 之后,暗卫又说了一些和彭清有关的消息。 从搜集到的信息来看,这个彭清倒是个不错的人。 于是,赫云舒吩咐道:“明日上午,带彭清来见我。” “是,主子。” 另一边,秦守业随着内侍的指引去见秦可心,路上,内侍将秦可心给燕凌寒下药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秦守业。 秦守业一听,额头上的冷汗就下来了。 原本他以为秦可心凶多吉少,可最终见到的时候,见秦可心只是少了一只手,心里的大石头总算是落了地。 这一次,他强硬地要秦可心离开,秦可心没有拒绝。 就这样,秦可心随着秦守业往外走。 只是,路过御花园的时候,她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这让她十分意外,不禁停下了脚步。 正文 第两千一百九十七章 这不算什么的 看到秦可心突然停了下来,秦守业皱了皱眉,道:“做什么?” 此刻,他实在是太害怕这个女儿再闹什么幺蛾子了。 秦可心亦是一脸费解,问道:“父亲,你看那个孩子,是不是有点儿面熟?” “胡说,这里是皇宫,怎么会有让你面熟的人?”秦守业一边低声嘀咕着,一边朝着秦可心所指的方向看去。 这一看,他吃惊不小。 的确,这张脸,是有些面熟的。 虽说是面熟,但一时之间,秦守业和秦可心并未想起这个孩子的名字。 二人相视一眼,眉目中皆是困惑。 会是谁呢? 就在这时,那个孩子笑了一下,秦守业恍然大悟,道:“是秦阿大,秦阿大的那个孩子!” “没错!就是秦阿大的孩子!”秦可心激动道。 这秦阿大算得上是他们秦家的旁支,曾经在秦家家宅里做活,后来秦阿大的孩子丢了,一蹶不振就从秦家离开了。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在一众家丁之中,他们对于秦阿大印象深刻。 只是,秦阿大的孩子,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秦可心心里有疑问,便示意自己的父亲不要轻举妄动,之后她快走几步,跟上了在前面引路的内侍,遥遥地指向不远处,问道:“劳驾问一句,那个孩子就是小殿下吗?” 她是故意这样问的。 内侍嗤笑了一下,道:“不是,那个孩子是殿下的伴读,叫秦念风。怎么,你认识?” 不知为何,秦可心猛地摇头,道:“不,不认识。” 内侍不疑有他,不再问什么,继续引着二人往前走。 秦可心故意落后了一些,和秦守业走在一起。wavv 内侍将秦家父女带出宫门之后,回来向赫云舒复命。 赫云舒听了,没说什么。 不多时,小灵毓下了学堂,来这里讨吃的。 赫云舒命人端出早已准备好的点心,小灵毓吃的不亦乐乎。 只是,赫云舒朝着外面看了看,并未看到小恭让的身影,便问道:“灵毓,你哥哥呢?” 小灵毓擦了擦嘴角的点心渣,道:“母后,哥哥和念风哥哥在御花园练剑呢。” “今日不是练过剑了吗?”赫云舒狐疑道。 “就是啊。不过今日练剑的时候,暗卫叔叔说念风哥哥的剑法更胜一筹,哥哥气不过,这才要和念风哥哥一决高下呢。” 听罢,赫云舒不禁一笑。 还这样小的孩子,竟已经有了这样的好胜心。不过,男孩子有好胜心是好事,如此,赫云舒也就没再说什么。 第二日,暗卫将彭清带到了赫云舒的面前。 赫云舒挥挥手,让暗卫退下,只留彭清一人在殿内。 她开门见山,道:“彭先生,听闻你学识不错?” 彭清躬身施礼,道:“回皇后娘娘的话,小生略通而已,实在是说不上不错二字。” “近来陛下处理政务十分辛苦,本宫有意找一人在他面前侍奉文书,你可愿意?” 彭清有些发愣,不知该如何作答。 “怎么,不愿意么?”赫云舒笑着问道。 “不、不是。”这一刻,彭清连连摆手,看起来分外局促,全然没有那一日可以杀手的勇敢,慌张极了。 突然,他又像是鼓足了勇气似的,直直地看着赫云舒,局促道:“皇后娘娘,我、我是……” 后面的话,他却是说不下去了。 最终,他跪在地上,道:“皇后娘娘,我犯了欺君之罪,该死。” 说着,彭清将头上的儒冠拿下,又拔了簪子,一头青丝倾泻而下。 这彭清,原本是个女儿身。 然而赫云舒的脸上,并未有丝毫意外的神色。 彭清先是慌张,继而是惊愕:“皇后娘娘,您、您知道?” 赫云舒微微颔首,道:“是,本宫知道。说起来,本宫往日里也喜欢女扮男装,所以说,但凡是女扮男装之人,无人能瞒得过我。” “皇后娘娘慧眼。只是,臣女所为父亲一概不知,还请皇后娘娘莫要治我父亲的罪。” 赫云舒看了看她,知道她是个聪明的。 这彭清心里明白,她女扮男装的事情已经暴露,那么,她的出身背景自然也是瞒不了人的。既然瞒不了,倒不如坦白从宽。 识时务者为俊杰,说的就是如此了。 “本宫一向认为女子不该囿于闺阁之中,也该出来见见世面,如此说来,本宫又怎么会治你的罪呢?” “是,臣女谢过娘娘。” “你的本名,是叫清韵吧?” “是。” “水过无声留清韵,月夜何处寻弦音。你父亲倒是给你取了一个好名字。” “臣女谢皇后娘娘夸奖。” 赫云舒回之一笑,道:“如今事情都说开了,你可愿到陛下跟前去侍奉文书?” 彭清韵看向赫云舒,一双眼睛晶亮晶亮的:“皇后娘娘,您已经知道了我的真实身份,还要我去陛下跟前侍奉文书么?” “本宫看重的是你的才华,而非其他。” “可是……”彭清韵欲言又止。 “可是什么?” “皇后娘娘,历来后宫女子都不希望君王多接触其他女子的。” 听罢,赫云舒忍不住笑了,笑过之后她说道:“本宫与陛下情比金坚,和其他人都不同。再者,本宫让你到陛下跟前侍奉文书,完完全全是看中你的学识和细心,无关其他。” “既然如此,臣女领命。只是,臣女去侍奉文书的时候,是以本来面目呢,还是继续女扮男装?” “从眼下来看,还是女扮男装为好。只不过陛下心细,你日后在陛下跟前侍奉,物,沐浴之时也不可用太过芬芳之物,你可明白?” 彭清韵连声应是,她知道,这些都是赫云舒女扮男装的心得。 之后,彭清韵恢复了男装。 赫云舒亲自带着她去了勤政殿,此时,燕凌寒仍在伏案批阅奏折。只不过奏折颇多,身边侍奉的小德子又是个粗枝大叶的,惹得燕凌寒连连皱眉。 赫云舒走过去,燕凌寒起身相迎,满面含笑。 瞬间,小德子如释重负,如在寒冬终遇暖阳。 赫云舒说明来意,引荐了彭清韵,燕凌寒瞥了她一眼便又重新看向赫云舒,道:“让娘子为我费心了。” “这不算什么的。”赫云舒含笑道。 她留下陪着燕凌寒说了会儿话,便起身离开。 彭清韵,自然是留下了。 燕凌寒将赫云舒送到勤政殿门口,这才折身回去。 剩下的路,赫云舒一个人去走。 只是不知为何,走着走着,一滴泪倏然从她的眼角落下,毫无征兆,却又分外冰凉。 正文 第两千一百九十八章 骄傲得起来么? 这蓦然流下的泪水,赫云舒并未去擦,任其流着。 不成想,这一幕被路过的百里星宇瞧见了。 最初选出的十位医者没派上什么用场,百里星宇并不气馁,继续挑选。这个时候,他原本是想和赫云舒约定下一次让医者进宫诊脉的时间,在寝殿内没找到人,倒是在这里看到赫云舒落泪了。 百里星宇顿时慢下了脚步,慢慢走近,关切道:“云舒姐姐,你这是怎么了?” 赫云舒恍然抬头,看向百里星宇,道:“没什么。你怎么会这么问?” 百里星宇诧异的指了指赫云舒脸上的泪痕,道:“你哭了?” 赫云舒胡乱伸手擦了一下,道:“没有,许是风大了。” “当真?”百里星宇狐疑道。 他看了看这周围,觉得这暮春的风实在是说不上大,不至于能刮得让人落泪。 然而,赫云舒言之凿凿,又不像是在说谎。再一想,赫云舒这般心性强大的人,怎么会落泪呢? 这样想着,百里星宇顿时放了心,嬉笑道:“我就说嘛,你怎么会哭呢?” 说着,他继续往前走。wavv 赫云舒见他从寝殿的方向来,便问道:“你刚刚是要找我吗?” 百里星宇这才想起自己原先要做的事情,不禁一拍脑门儿,自嘲道:“瞧我这记性!没错,云舒姐姐,我家里这段时间在举行医者大会,汇集了许多医术高明之人。眼下又来了几位,着实不错,我想着让他们进宫来为你请脉,不知你意下如何?” 赫云舒并未直接回答,而是问道:“这是你的意思,还是他的意思?” 百里星宇愣了一下,不知该如何回答。 “怎么,还要在我跟前说谎吗?” 百里星宇摇了摇头,道:“云舒姐姐,以你的聪慧,只怕是早已猜到是怎么回事了。你若是不愿意,要不我去说,停了这件事?” “不用。继续吧。” “云舒姐姐,世间医者千千万,或许,真的有那么一位,曾经见过与你类似的病症。如果能找到这样一个人,就能医治你了。” 赫云舒回之一笑,道:“但愿吧。我明日无事,你让他们来就好。” 说完,赫云舒继续往前走去。 的确,她知道,这是一件没有结果的事情。她的心痛之症,无人能医。那是她的灵魂要离开这副原本就不属于她的躯体,这样的病症,如何能医? 只是,有时候虽然知道毫无用处,却也不能冷硬地拒绝。就当是,给她的夫君以希望吧。 如此想着,赫云舒回到了自己的寝殿,熟练地拿起了手边的绣布。 近段时间,她在学习刺绣,这也是让自己心静的一种法子。 好在这绣花针虽然足够细小,但她以前是用惯了银针做武器的,如此说来,捏起这绣花针,也不是一件难事。 只不过这一次她刚拿起绣花针,便有内侍走进来禀报道:“皇后娘娘,有一个叫秦阿大的求见,说是您原先王府里的人,要见么?” “让他进来。” 如今,秦阿大的儿子秦念风跟着小灵毓和小恭让入了宫,平日里一起读书、练剑。这秦阿大就留在了原先的铭王府,做些侍弄花草的事情。 不多时,秦阿大在内侍的指引下走了进来,他的脚步放得很轻,进殿就要跪下。 赫云舒抬手阻止了他,道:“不必多礼。” 秦阿大这才敢抬起头来,看向赫云舒,道:“皇后娘娘,昨日有同乡来京城,捎来了不少野蘑菇和山货,草民晓得皇后爱吃这些,就斗胆进宫,送一些进来。” 赫云舒笑了笑,道:“阿大,你有心了。” 秦阿大腼腆地笑了笑:“皇后娘娘待我们父子恩重如山,草民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你既然来了,中午就陪着念风一起用饭吧。算算时间,他也该下学堂了,我找人带你过去。” “是,草民谢过皇后娘娘。” 秦阿大离开之后,内侍将秦阿大送来的东西呈了上来,是晒干的野蘑菇、野木耳之类。 赫云舒闻了闻,味道极好。 她选了一些野蘑菇出来,吩咐道:“将这送去御膳房,中午做一道蘑菇炖鸡,陛下喜欢吃。” “是。”内侍接过东西,很快就下去了。 赫云舒闲来无事,继续绣花。 只可惜,这绣花针虽然不难捏,但是这绣出来的东西,实在是连她自己都看不下去。 原本,她是想绣并蒂莲花的,只是绣出来的东西像是几把剑插在一起,简直能戳死人。 赫云舒瞧了一眼,分外嫌弃。 不成想,这时候有人夺了她手里的东西去。 赫云舒一惊,这才发现不知何时燕凌寒到了她的身后去,将她绣好的东西给抢了。 此刻,他正拿着看呢。 赫云舒又羞又恼,伸手就要去夺。 燕凌寒却是身手敏捷,一下子就躲开了。 燕凌寒边躲边嘀咕道:“这绣的,是菊花么?不对,菊花没有这样直。要么就是剑?没错儿,了!” 之后,他冲着赫云舒高声夸赞道:“娘子,你绣的这几把剑真好看!” 赫云舒微微闭了闭眼睛,表示不想和他讲话。 燕凌寒不明所以,继续夸奖道:“哎呀还别说,别人都是绣花绣鸟的,唯有我娘子与众不同,一绣就要绣几把剑,着实不错!” 赫云舒握了握拳头,有一种想把燕凌寒揍哑的冲动。 “还给我!”赫云舒闷声道。 “怎么,这不是绣给我的吗?” 赫云舒咬了咬牙,道:“还没绣好。” 燕凌寒仔细看了看,道:“也是,剑柄还没绣呢。那等你绣好了,一定送给我。” “好。” 得了赫云舒的话,燕凌寒这才将那绣布原璧归赵。 他正想再夸几句,没料想赫云舒抬手阻止了他,道:“好了,你夸奖的已经够多的了,打住吧。” “那行,不夸了,免得夸得太多你骄傲。” 赫云舒眨了眨眼睛,欲哭无泪:她倒是想骄傲,关键是,她骄傲得起来么? 这时候,小灵毓和小恭让也下了学堂,结伴而归。 赫云舒想着送去御膳房的蘑菇,便派人去催。 只是,这人还没派出去,御膳房的人倒先来了。 正文 第两千一百九十九章 线索断了 然而,御膳房的人来是来了,手里并未端着什么,是空手来的。 见状,赫云舒就猜出事情有些不大对,于是她就坐在那里,等着这御膳房的人开口。 这人是御膳房的管事,一进来就跪下了,且有些惊惧的样子。 “皇、皇后娘娘,奴才失职。”说完,此人跪伏于地,不敢起来。 “怎么了?”赫云舒问道。 “回皇后娘娘的话,您命人送去御膳房的蘑菇,奴才命人做了。只是做好之后,一个不慎,被一只不知从哪里来的野猫偷了腥……” 说到这里,这人的声音就有些弱了,似乎后面要说出来的内容,让他更加惧怕。 小灵毓在一旁坐着,见这人吞吞吐吐的,便开口说道:“不过是一道菜被野猫吃了而已,我母后不是那种苛责的人,你何须吓成这个样子?” “回公主殿下的话,那野猫吃了之后,即刻……七窍流血,倒地而亡。” “你说什么!”小灵毓惊叫一声,站了起来。 小恭让倒是冷静一些,仍是坐在那里,只是看向了赫云舒和燕凌寒。 二人的脸上都有些意外的神色,片刻后,燕凌寒吩咐道:“查!即刻去查!” 上一次秦丹珠算计两个孩子,尚且还只敢用食物中毒这一招。可这一次,竟是用了硬生生顷刻便要人性命的毒药! 这着实让人心惊! 何况,燕凌寒派人去了御膳房,即刻查封御膳房的所有人等,在事实的真相没有水落石出之前,不会放走一个人。 赫云舒则看向了那御膳房的管事,道:“那道菜可带来了?” “回皇后娘娘的话,奴才命人一并带了来,就在外面。” “好,端进来。” 很快,御膳房的人将那道有毒的菜端了进来。 是赫云舒吩咐的那道蘑菇炖鸡。 随即,赫云舒看向了小灵毓和小恭让,道:“你们二人也学了许久的毒术,去看看,能不能瞧出是什么毒。” 小灵毓和小恭让应了一声,一前一后走了过去。 二人各拿一只银筷子,翻看着那道菜。 看了约莫一刻钟的时间,二人相视一眼,彼此点了点头,然后来回复赫云舒:“母后,蘑菇有毒。” 听到这个答案,赫云舒微微诧异。 蘑菇是秦阿大送过来的,她看过,并不是毒蘑菇。可这蘑菇偏偏有毒,是有人将毒下在了里面么? “是什么毒?”赫云舒接着问道。 只是,这个问题难住了小灵毓和小恭让,二人面面相觑,给不出答案。 这时候,百里星宇闻讯而来,他简单翻看了一下那道菜,尔后说道:“蘑菇本身没有毒,但有人将毒蘑菇研磨成粉,洒在了上面。虽然做菜之前清洗了蘑菇,但那粉末极为细腻,无法清洗干净。新鲜的毒蘑菇原本就有毒,晒干研成粉末之后毒性就更加霸道,即刻便要人性命。” 竟是如此! 见赫云舒一脸讶然,燕凌寒问道:“这蘑菇是从哪里来的?” “是秦阿大送来的。” “是他!”燕凌寒倍感意外。wavv 印象中,秦阿大老实忠厚,绝不会做这样的事情。更何况,秦阿大这样做了,对他没有半分好处,他没有理由这样做的。 这时,小灵毓说道:“父皇,我刚刚瞧见他了,他来看念风哥哥,说要陪念风哥哥一起吃饭。” “来人,即刻捉拿秦阿大!” 燕凌寒如此吩咐,侍卫即刻便要行动。 “慢着!”是赫云舒开了口,她看向燕凌寒,道,“此事绝非秦阿大所为。再者,这个时候他正陪着念风吃饭,让一个孩子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父亲被当做嫌犯抓走,太过残忍。” 若是放在以前,燕凌寒绝听不进这样的话。只是这一刻,他看向了小恭让和小灵毓,推己及人,他点了点头,改了口:“待秦阿大陪秦念风吃过饭,即刻将他带过来。” “是。”侍卫应声,自去布置。 一个时辰后,吃过饭的秦阿大被侍卫带到了赫云舒和燕凌寒所在的寝殿。 见赫云舒和燕凌寒都是一脸严肃,秦阿大面色恍然,有些不明所以。 倒是站在一旁的百里星宇先开了口:“阿大,你送进宫来的蘑菇是从哪里来的?” 秦阿大不是个蠢的,知道百里星宇不会无缘无故问这样一句话,再看赫云舒和燕凌寒的脸色,他满脸惊慌:“难道、难道蘑菇有毒?” 百里星宇点了点头。 瞬间,秦阿大吓得跌坐在地,双眼圆睁。 过了好大一会儿他才缓过神来,慌张道:“我、我不知道这蘑菇有毒!有、有人中毒吗?” “所幸发现及时,并未有人中毒。” 这下,秦阿大稍稍放心,但脸色仍旧是惨白的:“这蘑菇是我同乡昨日送来的。他、他不可能在里面下毒的啊。” “你那同乡呢,还在京城吗?”赫云舒问道。 秦阿大仔细回想,然后说道:“怕是已经回去了。他说他来京城跟着商队送货,送完就回去了。” 问明这个同乡的相貌和名字之后,燕凌寒即刻派人出宫,去查访此人的下落。 这一查访,就查到了第二日上午。只是,他们带回来的,并不是那个人,而是一个关于他死去的消息。 暗卫顺着官道一路往南查访,一直没有查到什么线索。他们便调整了思路,去小路上查探。 这一查,就发现了那个同乡的尸体。 他果然是跟着一个商队一起来的,只是这商队的人全死了,货物和马匹被洗劫一空,现场只遗留了几只破箱子和一辆残破不堪的马车。 看样子,是遇到了土匪劫财。 同时,暗卫禀报,说他们去了附近的山上查探,并未发现土匪藏身的踪迹。如此说来,这土匪劫财很有可能只是假象。 事情发展到这里,线索全断了。 秦阿大慌张不已,为他同乡的死,也为他无法自证清白。 赫云舒看了看他,道:“阿大,你不必如此慌乱。你和你的同乡,只是被人利用了。” “被、被人利用?”秦阿大不安地重复道。 赫云舒点了点头,接下来所说的话,更是让秦阿大感到心惊胆寒。 正文 第两千二百章 你是个好孩子 “你被人利用,但对方想害的人,是我、陛下和两个孩子。” 听到赫云舒的话,秦阿大吓得后退两步,不敢相信。 他好半天才缓过神来,结结巴巴道:“可、可是,我同乡是将蘑菇送给我的,他如何知道我会将蘑菇送进宫里来?” 话一说完,秦阿大自己心里就有了答案。 当初,赫云舒和燕凌寒帮他救回了孩子,这让他感激不已,故而在家里的时候,就屡次跟人提起这件事,言辞之中更是感激涕零。 后来,燕凌寒派人去带他和孩子来京城,这件事家乡的人更是无人不知。 况且,在家乡之时,言谈之中他曾经无意中透露过,燕凌寒和赫云舒极喜欢吃野味儿。 将这种种事情联系起来看,同乡送来这样的好东西,他自然不会独享,定然会将这好东西送进宫里来,让赫云舒等人尝尝鲜。 这件事的幕后之人,将一切了解得很透彻,也算准了他的心思。 秦阿大将这一切和盘托出,同时悔恨道:“是我的错,我不该说那么多。” “阿大,这与你无关。你无需自责。”赫云舒宽慰道。 “皇后娘娘,如果不是我多嘴,他们又怎么会知道您的喜好?说到底,这件事都是我的错。” 秦阿大坚持认为自己有错,赫云舒见他都有些魔怔了,便让人送他回铭王府,想着换个环境,或许他的心情会好一些,不至于像现在这样偏执。 另外,秦阿大的那个同乡虽然死了,表面上来看线索是断了,但赫云舒并不气馁,派了人去查那同乡在京城的踪迹,想着从这上面查出什么来。 然而第二日一大早,赫云舒却得到了一个让她十分意外的消息秦阿大死了。 这个消息,是留在铭王府的暗卫送来的。 得到这个消息的瞬间,赫云舒几乎以为是有人潜进铭王府,杀死了秦阿大。 然而暗卫禀报道:“主子,秦阿大是自杀的。临死之前,他留了两封信,一封给您,一封给他的儿子。” 竟、竟是自杀!xdw8 赫云舒指尖轻颤,打开了那封信。 秦阿大识字不多,有些地方更是以图案代替,虽是如此,赫云舒还是看出了这封信的大意。 他是说,出了这样的事情,他难辞其咎,心中羞愧难当,唯有一死,才能抵消自己的过错。 虽然所有人都没有责备他,但是秦阿大过不了自己心里的那道坎。 “怎么会有这样傻的人!”赫云舒手里捏着那封信,愤愤道。 见赫云舒如此,暗卫劝道:“主子,秦阿大是个极忠厚的人,无意中犯下了这样的过错,他是太难受了才会这样做的。” 赫云舒面色冷肃,对于那幕后之人的恨意又多了一重。 可现在,她首先要处理的,是秦阿大的丧事。 赫云舒定了定神,道:“这件事,念风还不知道吧?” “主子没有吩咐,属下也没有自作主张。” “念风现在在哪儿?” “算算时间,这会儿应该是在后面练武。” 赫云舒沉思一番,道:“念风还小,这个时候告诉他事情的真相实在是太残忍了。不如统一口径,只说秦阿大是得了急症而死,如何?” “主子如此为念风考虑,再好不过。只是,这封信……” “且先留下,待以后再给他。”赫云舒打定了主意,如此说道。 既然做好了打算要告诉秦念风秦阿大是得了急症而死,那么得了急症的人,连大夫都来不及找,又怎么会有时间写信呢? 既是如此,且先留下这封信,待以后再给秦念风是最好的。 赫云舒亲自去看秦念风,这个时候,他和小灵毓、小恭让一起,正在后面练武。 今日练习射箭。 几个孩子的衣服都很简练。 赫云舒站在远处看着秦念风,现在的他已经不复原先的孱弱,身子壮实了很多,他比小灵毓二人要大一些,已经像个小小的男子汉了。 此刻他搭弓射箭,神情专注。 利箭射出,直中靶心。 秦念风喜上眉梢。 赫云舒站在那里,一直沉默,不知该如何将这个消息告诉年幼的秦念风。 正当她犹豫的时候,小灵毓看到了她,欢喜地叫了一声,之后就跑了过来。 与她一同跑过来的,是小恭让和秦念风。 赫云舒避无可避,走了出来。 她的目光越过小灵毓和小恭让,看向了秦念风,勉强挤出一个笑容,道:“念风,我看到你射箭了,很好!” 小小的孩子,尚且没有尊卑之念,秦念风欢喜得不行,道:“皇后娘娘,谢谢您夸奖我。我爹说了,我得好好练功夫,以后好保护两位殿下。” 赫云舒的心一阵轻颤,若是换了旁人有这番境遇,定会让自己的孩子出人头地,但秦阿大却不同,只说让秦念风学好功夫,保护小灵毓和小恭让。 一时间,赫云舒心中五味杂陈,她走近,摸了摸秦念风的脑袋,道:“你是个好孩子。” 秦念风歪着脑袋看向赫云舒,满脸都是笑意。 之后,赫云舒看向了小灵毓和小恭让,道:“你们俩去练箭吧,母后有话要对念风哥哥说。” 小灵毓疑惑道:“母后,你要同念风哥哥说什么?” 赫云舒不知该如何回答,到底是小恭让更通透一些,他拉了拉小灵毓的袖子,道:“妹妹,你刚刚做了我手下败将,不想扳回一局吗?” “当然想!”小灵毓脱口而出,跟着小恭让回到了射箭场地。 就这样,赫云舒带着秦念风坐上马车,一路出宫,往铭王府而去。 赫云舒踟蹰了一路,终是不忍心开口。 倒是秦念风心里迷糊,一个劲儿地追问。 原先,赫云舒只是沉默,被他问得多了这才开口道:“念风,你想你爹吗?” “不想,他前天才来看过我呢。”秦念风不假思索道。 赫云舒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握住了秦念风的手,道:“念风,你是男孩子,要坚强一些。” “是,皇后娘娘!”秦念风只当这话是赫云舒对他的鼓励,笑嘻嘻地应道。 赫云舒不忍去看,别过了脸。 马车终于停下,赫云舒牵着秦念风的手下了马车,缓缓走进铭王府,来到了秦阿大所住的院子外面。 到了这里,也就到了非说不可的时候了。 正文 第两千二百零一章 救救我爹 秦念风看到秦阿大的院子,撒腿就要跑进去。 赫云舒伸手拉了他一下,秦念风回头,不解地看着赫云舒。 赫云舒看着那双赤诚明亮的眼睛,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以往,她经历过那么多危险的时刻,有那么多次,她几乎要丢掉自己的性命,但即便在那样的时候,她也从来没有迟疑过,她想要说的话,总是能够恰如其分地说出来。 可是这一刻,她忽然发现,说话竟然是那么难的一件事情。 “皇后娘娘。”见赫云舒迟疑着不说话,秦念风小声叫道。 许是觉得赫云舒今日很奇怪,秦念风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她。 赫云舒再次看向他,轻声道:“念风,你爹他……” 后面的话,赫云舒怎么也说不下去了。 秦念风眨了眨眼睛,等着赫云舒的下文。 这时候,有暗卫从秦阿大的屋子里走出来,迎面看到赫云舒和秦念风,他先是冲着赫云舒行礼,之后看向了秦念风,道:“念风,去看看你爹吧。” 暗卫的声音,满含哀伤。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他们和秦阿大都是在铭王府内生活的人,抬头不见低头见,多日相处下来,自有一番情意。眼下秦阿大以这样的方式离开,谁也无法接受。 秦念风不明所以,他看了看赫云舒,又看了看暗卫,之后挣脱了赫云舒的手,撒腿朝着屋子里跑去。 赫云舒慌忙跟上,到了屋子里。 这时候,暗卫们已经给秦阿大换上了寿衣,也为他清洗了面容,此刻,秦阿大是被一面白布盖着的。 秦念风嘴里嘀咕道:“爹,你睡觉不是最怕闷气的吗?那你干嘛还要蒙着脸睡?” 说着,秦念风拿开了那白布。 白布下面,显露出秦阿大的脸,他像是睡着了,面容安详。 “爹,你睡着了?”说着,秦念风去晃秦阿大的身子。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他觉察到了不对,他猛地收回了自己的手,后退了几步,满脸的惊愕。 他看向了暗卫,又看向了赫云舒。 赫云舒尽量用平静的语气说道:“念风,你爹他睡着了,可能要睡很长时间……” 这时候,秦念风打断了赫云舒的话:“不,他不是睡着了。皇后娘娘,我爹、他死了,是不是?” 赫云舒心底一颤,想要说些什么。 秦念风却先一步开口:“我被恶人捉去的时候,和很多小孩子关在一起。有小孩子被饿死,我摸过,就是像我爹现在这个样子,身子很硬,不会动,不会睁开眼睛,也不会说话。所以,我爹他死了,是不是?” 赫云舒无言以对,联想起秦念风曾经的遭遇,赫云舒满心心疼。 上天似乎是把所有的苦难集中在一起,统统让他领受了。他小的时候被人掳走,受尽折磨,几乎丢掉了自己的性命,现在他不满六岁,却已经要承受丧父的命运。 有时候,上天何其残忍,何其无情! 赫云舒蹲下身,给出了肯定的回答:“你爹他得了急症,来不及看大夫就去世了。” 秦念风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赫云舒,他只是看着,什么也不说。 过了好大一会儿,他才慢慢转过身去,看着床上的秦阿大,仍旧什么都不说。 赫云舒满心心疼,道:“念风,你若是难受,就哭出来。” 然而,秦念风站在那里,不言不语,一张脸呆呆的,一滴眼泪都没有,只是死死地看着躺在床上的秦阿大。 他看得那么认真,一双眼睛眨也不眨,似乎是要将秦阿大看到自己的眼睛里去,镌刻在那里,好让他永不消失。 秦念风就这么看着,不说话,也不动。 赫云舒暗知不妙,一个人所能承受的负面情绪是一定的,就像是雪天的一棵树,它所能够承载的重量是一定的,当最后一片雪花落下,树木就会倒下。 情绪也是如此,当压抑着的负面情绪超出一定的范围,人会无法承受。这种无法承受的情感会让一个人崩溃。 所以说,当遇到不好的事情的时候,能够哭出来是好的,这样一来,情感有了宣泄的出口,可若是硬撑着,不哭不闹,没有任何反应,才是最让人担心的。 就像秦念风现在这样。 “念风,你哭出来,好不好?” 秦念风的视线从秦阿大的身上挪开,看了赫云舒一眼,之后再次看向秦阿大,神色呆滞。 在真正的痛苦面前,任何规劝都收效甚微。 赫云舒思考着,也斟酌着,想着该怎样劝他。 这时候,百里星宇从外面走来进来。 平日里,他除了摆弄药材,最大的乐趣就是和这几个孩子一起厮混,今日听说了这件事,就慌里慌张地赶过来了。 秦念风一看到他,像是看到救星一样,他扑过去跪在地上,牢牢地抓住了百里星宇的腿,哀求道:“你救救我爹,救救我爹,好不好?” 百里星宇看了看躺在床上的秦阿大,自知回天无力,他舔了舔嘴唇,道:“念风,你听我说……”xdw8 “不,我不要听你说!你是百里世家的人,都说百里世家的人能够起死回生,哪怕是我爹死了,你也能把他救活的,对不对?” 这一刻,秦念风拼了命的晃着百里星宇,想要从他那里得到一个肯定的答案。 百里星宇蹲下来,把秦念风扶了起来,放软了语气说道:“念风,你爹他去世了,人死是不能复生的。你是男子汉,要接受这件事。” 他在陈述一个事实,尽管这事实如此的冰冷,他希望,这个冰冷的事实能够让秦念风振作起来。但是百里星宇忽略了,秦念风只是一个孩子,一个孩子所能够承受和理解的东西,总是有限的。 秦念风的表情重新变得呆滞,仍旧是呆呆地看着躺在床上的秦阿大,一言不发。 众人看着这样的秦念风,满腹担忧。 这个时候,有脚步声响起,一个人走了进来,看到他,秦念风的眼睛里,重新燃起了光亮。 正文 第两千二百零二章 都会过去的 秦念风看到的人,是燕凌寒。 他一走进来,秦念风就听到了他的脚步声,不由自主地看了过去。 燕凌寒看了看躺在床上的秦阿大,脸色很不好,之后他看向了秦念风,道:“念风,你爹他怎么了?” 小小的秦念风站在那里,似乎不明白燕凌寒为何这样问,但他还是如实答道:“我爹他、死了。” “人死不能复生。这句话你明白吗?”燕凌寒看着秦念风,以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问道。 “我……”秦念风迟疑地看着燕凌寒,似乎不明白他为什么问这样一句话。 但是,燕凌寒并不说什么,只看着秦念风,等着他的答案。 秦念风看着燕凌寒,又看了看他的父亲,眼睛里突然蓄满了泪水,之后他点了点头,说道:“我知道。” 最后,他重复着燕凌寒刚刚说过的那句话人死不能复生。 “对,人死不能复生。你爹已经死了,是不会再回来的。” “爹!”秦念风大叫一声,跪在地上,痛哭不止。 看到他哭了出来,赫云舒和百里星宇终于松了一口气。 不管怎么说,能发泄出来总是好的。 这一刻,赫云舒突然明白,为什么同样的话,她说和百里星宇说都不管用。那是因为燕凌寒之于秦念风,有着特别的意义。 那时候,秦念风被人囚禁,是燕凌寒救了他;救回来之后秦念风仍然心有余悸,噤若寒蝉,是燕凌寒开导了他;最后,也是燕凌寒说,如果秦念风愿意,他会把他接到京城来,让他学功夫。 一个孩子,特别是男孩子,在成长的过程中总是需要一个英雄式的偶像来激励他,而燕凌寒,足够满足这个条件。 秦念风扑在秦阿大的床前,嚎啕大哭。 赫云舒站在一旁,看着如此悲伤的秦念风,心底止不住一颤。 有朝一日,到了她也不得不离开的时候,她的小灵毓和小恭让,是不是也会这样伤心难过。 这个问题的答案,不须想就已经十分清楚。 赫云舒暗暗闭了闭眼睛,内心一片冰凉。 如果她注定要离开,她希望孩子们可以不那么痛苦,可是,这怎么可能呢? 母子连心,他们不可能不难过的。 而她的小温良,还不知身在何方,在她离开之前,还能见到他吗? 一个又一个年念头在赫云舒的脑海里闪现,她想着这些,心情愈发不好,脸上几乎没有一点儿血色。 燕凌寒最先察觉,几乎是在一瞬间,他就猜到了赫云舒在想些什么。xdw8 他隐在袖子里的手忍不住握紧,又松开,慢慢地走到了她的身边,握住了她的手。 他没有说话,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是握着她的手,紧紧的。 赫云舒看向他,也没有说话。 有些时候,无声胜过万千言语。 默默地,她也握紧了他的手,紧紧的。 秦念风仍在哭着,哭得声嘶力竭。 看着赫云舒触景伤情,脸上的神情越来越悲痛,燕凌寒轻声道:“灵毓和恭让也很担心念风,不如,我们先回宫里去吧。” 说完,他又补充道:“我会留人在这里的。百里星宇也待在这里,免得念风哭出毛病来。” 燕凌寒的安排,可谓是十分妥当。 赫云舒点点头,随着燕凌寒一起朝着外面走去,很快就回到了宫里。 她一到宫门口,就远远地看到了小灵毓和小恭让。 他们正朝着这里过来,小脸紧绷。 赫云舒和燕凌寒下了宫车,走向他们。 小灵毓和小恭让很快跑了过来,急切道:“父皇,母妃,念风他怎么样?” “不太好。”燕凌寒如实道。 “我想去看看他。” 燕凌寒点点头,道:“好,我让暗卫叔叔带你们去。” 很快,暗卫就带着两个小家伙去看秦念风。 燕凌寒则带着赫云舒回了寝殿,点了安神香,过了一会儿,赫云舒沉沉睡去。 而燕凌寒坐在床边,静静地看着熟睡中面容安静的赫云舒。 她睡着的样子,是他看过了千万遍的。可即便是看过了千万遍,依然觉得新鲜和美好。 无数次,无数个夜晚,无数个清晨,他醒来,看向身侧,看到这样的她,心里就觉得踏实。 他希望,这种踏实是可以一直持续下去的。 想到这些,燕凌寒暗暗闭上了眼睛,他希望,一切皆能如他所愿,如他所想。 他的爱人,会永远陪伴在他的身边。 赫云舒就这样睡着,一直睡到了傍晚时分,夕阳的光透过窗子洒进来,让屋子里的一切都变得柔和起来。 “醒了。饿吗?我已经让人准备好饭菜了。” 赫云舒看向燕凌寒,点了点头,她起身,看到了小恭让和小灵毓。 两个人的表情,很不好。 这一次的饭桌上,气氛很压抑。 吃过饭后,赫云舒劝了两个孩子几句,之后让他们回去睡觉。 屋子里便只剩下了他们二人。 不等赫云舒问,燕凌寒就已经开口说道:“明日,我会让人护送阿大的灵柩回乡,念风也会跟着,一路扶灵。” 赫云舒点点头,道:“你的安排很妥当。只是念风这一去,只怕日后就不会再回来了。” “是啊,之前还有秦阿大陪着他在京城,以后,就是他自己了。他的家人未必会放心。不过,就算他不来京城,我也会吩咐人照顾好他的。” “嗯。” 窗外,夜色铺满人间,院子里的宫灯依次亮起,点亮这一方小小的空间。 燕凌寒牵着赫云舒的手站在窗前,轻声道:“这世界看起来这样平静,但是身处其中的人,却是各有各的悲苦。但无论怎样悲苦的境遇,最终都会过去的,是不是?” 说完之后,燕凌寒内心一片怅然,他不知这话是说给赫云舒听,还是说给自己听。 静默中,赫云舒给了他肯定的回答:“是。都会过去的。” “嗯,都会过去的。”燕凌寒重复道。 第二日一早,燕凌寒带着小灵毓和小恭让去了铭王府,送别秦念风。 而赫云舒派出去查探消息的暗卫,也在这个时候回来了。 正文 第两千二百零三章 蛛丝马迹 这些暗卫,是派出去查探秦阿大的同乡在京城的踪迹的。 眼下,终于有了消息。 暗卫禀明,秦阿大的同乡叫秦大力,两家住得很近。 秦大力这一次到京城来,是跟随镇子上的商队一起,到京城来送一批紧俏的药材。 到京城之后,他们住进了一家花销并不大的客栈,这也符合他们的经济水平。 而且,这家客栈也是他们以往来京城落脚的地方,之所以选择熟悉的地方,也是为了和客栈的老板混个脸熟,能够谈一个更低的价钱,从而省一些钱。 暗卫查问了客栈的老板和伙计,因为秦大力等人每次来京城都住在这里,客栈的老板和伙计对他们印象深刻。 据他们说,以往秦大力所在的商队来京城,只待一天。 这很正常。毕竟,这些贩运货物的商队,走这一趟赚到的钱并不是很多,加上京城比之别的地方物价稍高,所以能省则省,他们不会在京城停留太长的时间。 第二日,秦大力等人也的确是要走,却是出门向右。 从这个客栈出去,若是出城的话,应该向左走。可秦大力等人却向右走,这有些不同寻常。 因为对他们比较熟悉,所以客栈的老板就觉得奇怪,也留了个心眼,待他们出门之后悄悄跟上去看了,发现秦大力等人往右走了一段距离之后就停了下来,住进了一家更为高档的客栈。 而且,一路上,商队里的人对秦大力颇多恭维。 可客栈的老板明明记得,秦大力并非这商队里的重要人物,以往,商队的头头对他都是呼来喝去,可这一次,却是截然不同。 当时,客栈的老板只以为秦大力等人这一次是发了财,不愿意在他这小店里住了,也没有多想。 但,暗卫等人前去查问的时候,客栈的伙计记起,在秦大力住下的那一晚,曾有一个人来找他,后来,秦大力随着这人去了外面,再回来的时候就眉飞色舞,很是高兴的样子。 得到这些信息,赫云舒意识到,问题就出在这一晚。 但仅仅凭借这些,并不能确认什么。 于是,赫云舒接着问道:“秦大力等人后来住进的那家客栈,去问了吗?” 暗卫恭谨道:“属下去问了。客栈的伙计说秦大力等人进去的时候,一帮人前呼后拥的。伙计原本以为他们出手会很阔绰,可实际上却是阔绰之余又有些寒酸,像是久穷乍富,想要摆阔却又显得滑稽。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客栈里的伙计对他们这一伙人印象深刻。” “在这客栈里,可查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有用的消息不多,不过可以确认的是,秦大力是突然发了财,在客栈住下之后,还带着商队里的一伙人去了隔壁的酒楼吃饭。属下去酒楼查探,确认是秦大力付的钱,足足三两银子,几乎是秦大力以往半年才能赚到的钱。” 赫云舒点点头,道:“接下来,派人去查那一晚是谁约见秦大力。另外,秦大力当日在酒楼吃饭,是在雅间还是大堂?” “雅间。” “那么派人去查,当日隔壁是否有人。如果有,务必要找到,或许,他们会听到些什么。” 暗卫应声,很快离去。 赫云舒走到窗前,看着外面。 事情过去之后再去查探,是有一定的难度的。更何况,秦大力等人如今全都死了,查起来更是难上加难。 可是,但凡是发生过的事情,总会留下蛛丝马迹。 而她现在要做的,就是凭借这些蛛丝马迹,找到隐藏在背后的那个凶手。 一旦她找到了,就绝不会放过。 如果说仅仅为那毒蘑菇,她不至于这么大费周章。可秦阿大因为这件事寻了短见,牵扯了人命,那么她就必须要把这件事查个水落石出。 相处一场,她要给秦阿大一个交代,更要给秦念风一个交代。 这时,赫云舒看到燕凌寒带着小恭让和小灵毓回来了。 三个人脸上的表情都不怎么好,特别是小灵毓,一张脸上布满了泪痕。 可以看得出,和小念风的离别让他们很悲伤。 赫云舒走出门去,迎他们三人进来。 不知怎么的,小灵毓原本没哭,看到赫云舒之后却是忍不住哭了起来,边哭还边抽抽搭搭道:“母后,念风哥哥好可怜。” “嗯,那你以后要对他好一点。” 小灵毓抬头,眼泪汪汪地看着赫云舒,道:“念风哥哥还会回来吗?” 赫云舒摇了摇头,道:“母后也不知道。不过,就算是他不来,你也可以去看他的。” “真的吗?” “当然。两个人分别,分开的只是距离,并不是两个人的心。只要两个人的心彼此惦念着对方,那么无论相隔多么遥远都不要紧。” 小灵毓眨了眨眼睛,似懂非懂。 过了一会儿,她说道:“母后,你为什么懂这么多道理?”xdw8 赫云舒摸了摸她的头发,道:“你要多读书,这样你也会懂很多道理的。” 小灵毓点点头,抱住了赫云舒。 这时候,燕凌寒说道:“两个孩子心情都不好,今天就不去学堂了,让他们陪着你吧。” “好。” 就这样,小恭让和小灵毓留了下来。 不大一会儿,小灵毓饿了,赫云舒命人带她去吃东西。 而小恭让却是走到她的面前,说道:“母后,秦阿大不是得了急症死的,是不是?” “谁告诉你的?” “母后,没有人告诉我,是我自己发现的。” 赫云舒看着小脸紧绷的小恭让,有些诧异:“那你说说看,你是如何发现的?” “秦阿大的脖子里有一些淤痕,虽然用东西遮住了,但念风哭的太伤心,泪水在上面流过之后表面遮盖的东西就掉了,露出了里面的淤痕。而且,我偷偷查看了他的舌头,往外伸得很长。母后,这是上吊而死才会出现的现象。” 最后一句话,小恭让说得格外笃定。 虽然赫云舒早就知道自己这个儿子并不笨,可此刻听到他这番谈论,还是忍不住有些惊讶。 惊讶之余,赫云舒想到了什么,脸上显露出担忧的神情。 正文 第两千二百零四章 这是随了谁?! 看到赫云舒这样的表情,小恭让忙说道:“母后,我没有告诉念风。” 听后,赫云舒如释重负:“你做得对。” 终于放心之后,赫云舒想起先前的疑惑,问道:“那些关于验尸的知识,你是从哪里知道的?” “我在藏书阁看的。就是咱们在铭王府住的时候,到咱们家里来的那位冯叔叔写的那本。” 原来如此。 赫云舒拉着小恭让的手,道:“你看这些,不会害怕吗?” “不会。”小恭让说着,一副少年老成的样子。 看着他那稚嫩的面容,赫云舒不禁想到,年幼时的燕凌寒,是不是也是这个样子的? “母后,你在想什么?” 赫云舒回过神来,道:“没想什么。我只是意外,你竟然懂这么多。” 小恭让冲着赫云舒甜甜一笑,道:“我是母后的儿子,自然不能是个蠢笨的家伙。不过,为何不能告诉念风实情?我们这样说谎,真的好吗?” 赫云舒想了想,道:“那你不妨想想看,如果念风知道了实情,会怎么样?” 说完,赫云舒把秦阿大自杀的原因告诉了小恭让。 小恭让听了,点了点头,道:“母后,你是对的。如果他现在知道了实情,心里只会更加难过。” “对。所以要等他大一些的时候再告诉他。” “是,母后。” 此刻,赫云舒看着小恭让那稚嫩的脸颊,道:“恭让,答应我一件事,好不好?” “母后,别说是一件,多少件我都能答应你。” “好。答应我,以后无论任何时候,都要做一个好哥哥,保护好灵毓。你能做到吗?” “母后,你这个就是瞎担心了。灵毓她功夫虽然学得不怎么样,但是毒术却学得很好,没人能欺负得了她。” “嗯,我说的是如果。如果这回事,大概是说不准的。” “那母后就放心好了,我会做一个好哥哥的。”应许赫云舒之后,小恭让久久的凝视着赫云舒的脸,道,“母后,我瞧着你不大开心的样子,是因为念风他爹的事情吗?” “是,但也不全是。恭让,你知道吗?终有一日,我和你父皇也会离开你们。” “是哪种离开?”小恭让紧张道。 赫云舒看着小恭让突然变得严肃的脸,道:“就像是,念风他爹的那种离开。” 这种离开,便是永远的离开了。 很显然,小恭让懂得了赫云舒话里的意思,没来由地,一股酸涩涌上心头,素来坚强的小恭让掉了眼泪。 男儿有泪不轻弹。他的父皇一直都是这样告诉他的。 但是,他看过书,知道这句话后面还有一句只是未到伤心时。 任何一个人,到了真正伤心的时候,都是会落泪的。 这一刻,小恭让没有强迫自己,他想哭,于是就哭了出来。因为他实在是无法想象,如果有朝一日,他的父皇和母妃离开了会是什么样子? 此时此刻,这个他没有思考过的问题让他悲痛万分。 他根本无法去想。 看到小恭让脸上的泪,赫云舒有些慌了,她擦去他脸上的泪水,为自己辩解道:“恭让,母后只是跟你说着玩儿的。你快别哭了。”xdw8 小恭让连连点头,泪水却是不由自主地流下。 这时候,吃完点心的小灵毓回来了,看到小恭让泪流不止,她像是看见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迈着小短腿儿就一路跑了过来。 等到了跟前,她揉了揉眼睛,确认自己真的看到小恭让在哭。 小灵毓顿时看向了赫云舒,诧异道:“母后,哥哥怎么哭成这个样子?” 赫云舒面露尴尬,道:“母后说错了话,惹你哥哥伤心了。你快帮母后劝劝他。” 听到赫云舒的话,小灵毓却是小嘴一撇,继而笑了:“让他哭吧,我才不劝他呢。母后你是不知道,上次我们练剑,我的手磨破了,疼的不得了我就哭了,那时候哥哥还取笑我呢。现在风水轮流转,轮到我笑话他了。” 说着,小灵毓坐在椅子上,一本正经的盯着小恭让看着。 赫云舒无力扶额,她这女儿,怎么还幸灾乐祸了?这是随了谁!? 好在,小恭让哭了一会儿之后,总算是止住了眼泪。 他认真地看向赫云舒,道:“母后,你的那个问题,我不会再去想了。” “好。”赫云舒应了一声,接下来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最终,是小灵毓打破了这安静,她雀跃道:“母后,我昨天经过御花园后面的那个宫院,发现里面的槐花开了。咱们去摘一些,中午蒸着吃,好不好?” “好。恭让,你去吗?” “去。”小恭让肯定道。 赫云舒点点头:“好,那咱们这就去。” 此刻,她看着两个孩子,满心欣慰。 她知道,眼下出了这事,他们希望她能够开心一点,而她,也希望他们能够开心一些。如此,他们也算是彼此取悦吧。 就这样,他们一路去了御花园后面的宫院,来到了那棵槐花树下。 这时候,有不少槐花已经开放了,一串一串的洁白花簇盛放在绿叶间,别有一番风姿。 一阵风过,吹来槐花清新的香味儿,闻起来特别舒服。 很快,暗卫就准备上去了。 小恭让却上前一步,阻止了他:“暗卫叔叔,我想亲自给母后摘桂花。” 事关皇子安全,暗卫做不了主,看向了赫云舒。 “恭让,槐花树上是有刺的,你知道吗?” “母后,我知道的。你放心,我会小心的。”小恭让保证道,生怕赫云舒不让他上去。 赫云舒点了头,道:“好,那你小心一些,不要被扎到了。” 小恭让连连点头,到了树下就想往上爬。 只是,这棵树有些年头了,树身粗如车轮,小恭让伸开双臂,能够抱到的地方有限,根本无法爬上去。 他倒也不气馁,让暗卫找来了绳子,再请暗卫将绳子固定在树枝上,之后,他抓紧绳子,爬到了槐花树上。 见小恭让上去,小灵毓也不示弱,吭哧吭哧拉着绳子爬了上去。 见状,赫云舒也玩心大起,随着两个孩子一起到了树上。 当燕凌寒闻讯而来,仰脸看到高大的槐花树上,他的妻子和孩子各据一方,在树枝上攀来爬去采摘槐花的时候,整个人都不好了。 正文 第两千二百零五章 夸你吃的胖么? 眼见着妻儿都在树上,燕凌寒最初是担忧,继而看到树下小心警惕着以防万一的暗卫们,顿时忍不住笑了。 他实在是无法想象,若是那些朝臣看到此情此景,该会是何等的惊愕? 历来,朝臣都以为皇后该是端庄威严的,但是谁又能够想到,这堂堂的皇后还会上树呢? 还有这皇子和公主,历来是被严厉管教的。就算是以往骄纵蛮横的安淑公主,也不曾做出翻身上树这等在旁人眼中看来极为出格的事情。 想到这些,燕凌寒不禁笑了。 不愧是他的妻儿,行事就是这般的与众不同。 燕凌寒微微一笑,趁着赫云舒不注意的时候一跃而起,悄无声息地到了她的身后。 这突然的动静让赫云舒脚下不由得一滑,就在她心中暗道不妙的时候,整个人却落进了燕凌寒的怀里。 回身瞧见是他,赫云舒嗔道:“你是故意吓我的,是不是?” “娘子若是这样想,那可就太误会我了。”说着,燕凌寒一脸的委屈。 他的手放在她的腰上,似乎很享受此刻的感觉。 “我还要摘花呢。” 燕凌寒看了看赫云舒手里已经摘到的花簇,道:“你摘的这些,明明还没有开花,还是花骨朵。” 赫云舒伸手向后,点了点燕凌寒的额头,道:“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这槐花要未开时的才好吃。” “这个、能吃?”燕凌寒错愕道。 赫云舒回身瞧了燕凌寒一眼,道:“你不要这样少见多怪好不好?这东西本来就能吃。而且还很美味。” “是么?”对此,燕凌寒将信将疑。 赫云舒打了一下燕凌寒放在她腰间的手,然后看向了小恭让,道:“恭让,给你父皇普及一下常识。” 于是,正在采摘槐花的小恭让暂时停止了手里的动作,看向了燕凌寒,小学究一般侃侃而谈道:“槐花性平,无毒,有清热、凉血、止血之效,久食可强身健体。食之可做茶饮、可做粥饭,亦可蒸而食之。” 听小恭让说完,燕凌寒一脸讶然:“你从哪儿知道这么多有的没的?” “书上啊。” “惊讶吧。”赫云舒凑在燕凌寒的耳边,悄声道,末了,她还不忘补充道,“而且,他还看了关于验尸的书,看出来秦阿大是自杀的。” 燕凌寒着实吃惊不小,他拍了拍小恭让的肩膀,道:“不错,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听到燕凌寒的夸奖,小恭让忍不住笑了。 一旁,小灵毓忍不住撇了撇嘴,道:“父皇,你怎么不夸我?” 燕凌寒打量了一下小灵毓近来愈发圆润的身体,道:“夸你什么?夸你吃的胖么?” 瞬间,小灵毓表示不想和她这父皇说话了,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见状,赫云舒打了燕凌寒一下,道:“你啊,就不能好好说话。” 听罢,燕凌寒分外委屈,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我觉得,我已经好好说话了啊。” 赫云舒索性不再理他,和两个孩子一起继续采摘槐花。 这一日的午饭,当真是一桌实实在在的槐花宴。 正餐有槐花清蒸鱼、槐花煎饼、槐花小笼包、胡爱好炒蛋和槐花麦饭,还有饭后的茶饮槐花蜜饮。 一家人吃完之后,唇齿留香,浑身舒泰。 饭后,两个孩子回了自己的宫院睡午觉,燕凌寒则抱着赫云舒,相拥而眠。 时光静谧,燕凌寒抱着赫云舒,睡得格外安稳。 午后,赫云舒醒来的时候,燕凌寒已经去勤政殿处理政务了,而她派出去查探消息的暗卫,也在这个时候回来了。 暗卫禀报道,那一晚去见秦大力的人,并未查出什么端倪。倒是秦大力后来去的那个酒楼上,他所在的雅间隔壁是有人的。但是,一日之中,酒楼里来来往往的客人很多,眼下又过去了几日,酒楼里的伙计对于隔壁雅间里的客人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印象,找起来并不容易。 不过,暗卫已经吩咐过酒楼里的人,若是那一日的客人再次上门,一定要留心。 同时,暗卫也留了人在那个酒楼,就是为了得到第一手的消息。xdw8 听罢,赫云舒点点头,道:“你做得很好。” 现在看来,也只能静等消息了。 第二日,果真有消息传来,那一日在隔壁的客人再次上门,暗卫得到消息后,很快就将这个人带到了赫云舒的面前。 看到这个人,赫云舒不禁一愣,笑道:“怎么是你?” 出现在她面前的人,是赵云卿的弟弟,赵琰。 此刻,赵琰先是朝着赫云舒规规矩矩地行礼,之后才应道:“没错,皇后娘娘,正是下官。” 赫云舒抬手指了指一旁的椅子,道:“无须多礼,坐下说吧。” 见状,赵琰也就不再拘泥于那些虚礼,坐了下来,不等赫云舒问便说道:“那一日我有个朋友来,就在那酒楼上宴请他。对于那隔壁的客人,我倒是有些印象。” “说说看。” “他们刚开始的时候说话的声音并不大,后来似乎是喝醉了,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大,我在隔壁都听得清清楚楚,因而有些不悦。” “他们都说了什么?”赫云舒接着问道。 见赫云舒一直追问,赵琰暗暗觉得这件事情也是有些重要的,忙说道:“听起来他们只是一些乡野之人,说的也是一些发财了,遇到了贵人之类的话。其余的人则附和其中一人,说他从此以后必定是富贵之身,还说了些跟着他混的话。” 赫云舒微微颔首,看来,那个说着发财了的人就是秦大力了,至于其他的人,则是恭维他。 但是,赫云舒即便问得很仔细,还是没能从赵琰的话里得到更为具体的消息。 这个事情进行到现在,似乎是进入了一个死胡同。对手是谁,还是全然不知。 见赫云舒脸色有些不好,赵琰便劝道:“皇后娘娘,虽然事情现在全无线索,但是您不要太过介意。兴许、兴许这个人坏事做多了,总有一日会露出马脚的。” 赫云舒摇了摇头,道:“这件事现在的确是毫无线索,但,没有线索,却可以制造线索。” 听到这话,赵琰有些懵,这是什么意思? 正文 第两千二百零六章 做戏要做全套 此刻,赵琰看着赫云舒,有些不明所以。 这件事进行到现在,明明是没什么线索的,可没有线索却要制造线索,难道是要污蔑谁? 想到这一点,赵琰不禁对赫云舒有些失望。 原本在他的印象中,赫云舒是一个光明磊落的人,绝不会做出蝇营狗苟之类的事情,至于说要诬陷谁,更是不可能。 但是现在,似乎有些不同了。 看到赵琰脸色突变,赫云舒猜到了他心中所想:“你是觉得,我要用这件事诬陷谁?” 赵琰慌忙起身,低头道:“皇后娘娘,我没这个意思。” 之后,他又接着说道:“皇后娘娘,您是不是已经有了怀疑的对象?” 他觉得,若是已经有了怀疑的对象,凭借着赫云舒的聪慧,那个人既然引起了赫云舒的怀疑,行事就不怎么清白,那么制造线索将整件事引到这个人的身上去,也是可以的。 其实,在他内心深处,还是想要相信赫云舒的人品的,不愿意相信她会去构陷谁。 听到赵琰这样问,赫云舒摇了摇头,道:“我心里的确是有怀疑的对象,但怀疑归怀疑,事实究竟如何,还需要证实。” 这时,赵琰觉得自己的脑袋有些不够用,刚刚明明说了要制造线索的啊,怎么,又改主意了? “现在事情的确是没有线索,但是有这样一句话,叫做做贼心虚。现在我要利用的,正是那幕后黑手的做贼心虚。” “怎么说?”赵琰好奇道。 赫云舒却不再说什么,话锋一转:“眼下事情还没有做成,我若是先夸下了海口,倒显得自大了。这样吧,我会命人去做这件事,若真的做成了,必定会派人告诉你。” 赵琰想了想,也只能这样了。虽然他并不明白这件事背后究竟有怎样的隐情,但既然赫云舒过问了,这件事就是一件大事。既然是一件大事,事先就不可以走漏风声,保密是必要的。 如此说来,他现在也只能保持这一份好奇心了。 赵琰离开之后,赫云舒看向暗卫,道:“秦大力等人的尸体,可运过来了?” “主子,已经运过来了,正停放在大理寺。” “这一路上,可曾走漏过消息?” “不曾。按照您的吩咐,尸体用马车运送,也放了松香,防止味道传出。” 赫云舒点点头,道:“将这几人身上的伤口一一说明。” 暗卫应声,一一说明。 在这几人之中,秦大力身上的伤是最多的,也最为致命。至于其他的几个人,倒是少一些。 如此说来,若是将秦大力说成是那个幸而存活的人,倒是少了一些可信度。 听完之后,赫云舒想了想,问道:“在客栈之中,与秦大力住在一起的,是谁?” “是他的弟弟,秦二力。” “好,放出风声,就说秦二力命不该绝,还留有一口气,正被百里星宇医治。医治的地点,就在大理寺。当然,戏要做全套,你之后带着百里星宇去大理寺,假称给那伤者医治,不要被人看出破绽来。”xdw8 暗卫微微诧异,不明白赫云舒为何要这样做。明明秦大力所在的这个商队之中,所有人都死了,现在为何要如此杜撰? “你先不用问为什么。原本带回这些人的尸体,就是我的第二步计划。现在毫无线索,不得不走第二步。你派人散出消息之后,命人暗中守在大理寺,不得有误。” “是,主子。” 应下之后,暗卫恍然大悟。 原来,赫云舒是故意要放出消息,好让那幕后主使心生慌乱,误以为他原本已经杀死的这些人之中还留有活口。可偏偏这个活口现在仍在被医治,尚未苏醒,一旦他醒过来,势必要将所有的秘密说出来。 可一旦此人将所有的事情和盘托出,这个幕后主使也就没命了。 事关性命,没有人能够淡然处之。 这也正是赫云舒之前所说的,没有线索也要制造线索的深意了。 明白了赫云舒的用意之后,暗卫换上侍卫的衣服,即刻出门,带上百里星宇一起去了大理寺。 在大理寺门外,暗卫特意亮出了侍卫的腰牌给那大理寺的守门人看,同时问道:“我送来的那个人,醒了吗?” 守门人连声应是,然后八卦道:“还没。侍卫大哥,瞧着那人的穿着,不像是个富贵的,怎么还惹得您老人家亲自来看?” 暗卫叹了口气,道:“这人虽然不是个富贵的,但事关重大。皇后娘娘府里的那个秦阿大,你知道吧?” “知道的,知道的。如今这满京城的人,谁不知道这个秦阿大啊?”守门人的嗓门儿,格外的大。 不过,这话他倒是没有说错。那一日燕凌寒带着小恭让和小灵毓回了铭王府,这件事许多人都觉得奇怪,不明白他们几人好端端地住在宫里,又回铭王府做什么? 当然,后来他们知道了,是铭王府的一个叫秦阿大的花匠没了,这花匠的儿子秦念风是在宫里跟着两位小殿下一起读书练武的,在陛下和两位小殿下面前都很有脸面,故而他们才会出宫送行。 这个消息一传出来,可谓是让人惊叹万分。 毕竟,秦阿大和秦念风原本只是乡野之人,不过是有幸结识了当今陛下,就有了如今这般好运。 如今在京城之中,秦阿大简直就是好福气的代言人,人人提到他都是羡慕不已。虽说如今他得了急症死了,但人吃五谷杂粮,哪有不生病的呢? 再者说,秦阿大虽然死了,但是他的儿子秦念风还在,只要跟着两个小殿下,日后自然是平步青云,再不是那个一文不名的乡野小子了。 之后,守门人又说了许多羡慕秦阿大的话,暗卫接着应道:“谁说不是呢?这个秦阿大就是好福气,这不,前几天下面的衙门里报上了一起案子,说是一队商队遇袭。陛下发现那些人是秦阿大的同乡,非常愤怒,这便派了大内高手去。幸而发现了一个活口,岂有不带回来医治的道理?” 说完,暗卫指了指身旁的百里星宇,道:“这不,连百里大夫都请来了。” 守门人瞧了瞧,自是不假,忙迎二人进去。 走进大理寺之后,百里星宇调侃道:“这守门人,也是你安排的吧?” 暗卫应道:“自然。皇后娘娘说了,做戏要做全套,不然会被看出破绽来。” 百里星宇笑了笑,暗自佩服赫云舒的这个计策。 眼下万事俱备,一切就静待今晚了。 正文 第两千二百零七章 且看今晚 暗卫和百里星宇到了大理寺之后就没有再离开,以便做出全力救治秦二力的假象。 渐渐地,夕阳西斜,百里星宇阔步从大理寺内走出。 那“多话”的守门人迎了上去,问道:“百里大夫,那人可救活了?” 百里星宇神情倨傲,道:“你这么问,是信不过我百里世家的医术么?” “岂敢岂敢,只是那人看着就剩一口气了,没想到还是被您救了回来。您这医术,当真是起死回生啊。” “好了,少说这些有的没的。接下来啊,你们大理寺可有的忙了。” 守门人一脸“诧异”,问道:“百里大夫,这话怎么说?” 百里星宇指了指里面,道:“里面这个人,三个时辰内必定醒来。只要他一醒过来,能开口讲话,陛下就会派人来问。但凡是他说出一星半点儿关于那行凶者的消息,你们这大理寺,还不得忙开了锅?” “百里大夫,这人不过是个乡野村夫罢了,也值得陛下亲自过问?” “陛下与秦阿大相识一场,如今做这些也算是爱屋及乌。眼下秦阿大得了急症而死,陛下眼见着他的同乡遭难,岂有不为其主持公道的道理?” 听罢,守门人一脸的“艳羡”,道:“这秦阿大,当真是好命啊。” 百里星宇笑了笑,没再说什么,上了马车就走了。 他很快回了宫,见到了赫云舒。 确认百里星宇已经按照自己所说的做了,赫云舒稍稍松了一口气,道:“就看今晚了。” “放心吧,你这戏做得这么全套,我若是不知道真相,只怕是也信了。” “但愿如此。” 这时,百里星宇凑近了一些,道:“云舒姐姐,忙完秦阿大这件事,你是不是该让我选出来的那些人来为你诊脉了?” “对,是该让他们来诊脉了。” “那好。”说完,百里星宇就离开了。 不多时,燕凌寒回来,知晓了赫云舒的计划,钦佩道:“你这个法子,当真是高明。” 见状,赫云舒不禁一笑,道:“我就算是想出一个烂法子,你也会夸我的。” 燕凌寒会心一笑,得意洋洋道:“知我者,娘子也。” 这一晚,赫云舒亥时入睡,丑时被暗卫唤醒。 如赫云舒所料,果然有人趁着天黑去大理寺杀人。 当然,这些人如今已经被暗卫控制,带到了宫里,关到了慎刑司。 得到暗卫的禀报,赫云舒当即就要去慎刑司查问清楚。 她迫切地想要知道,谁是间接害了秦阿大的那个人。 燕凌寒拦住了她,道:“夜里天气凉,还是我过去吧。” 赫云舒看过去,燕凌寒眼睛里的关切一览无余。 “不如,一起?”赫云舒提议道。 燕凌寒想了想,然后点了点头,道:“好。” 他心里清楚,到了现在这个谜底即将揭晓的时候,赫云舒是无论如何也睡不着的。 于是,燕凌寒命人拿来赫云舒的狐裘披风,亲手为她穿上。 看着燕凌寒那小心翼翼的样子,赫云舒忍不住笑了,道:“现在已经是暮春了,怎么还要我穿这么厚的披风?” “夜里凉。” 赫云舒点点头,不再说什么。 她知道,燕凌寒是担心她的身体。 这时候,燕凌寒牵住了她的手,她也握紧了他的,感受着他手掌的温热。 这一刻,赫云舒告诉自己,如果自己有朝一日注定要离开,那么她希望,在她离开之前,依然能够让身边的人感到开心,无所忧虑。 就这样,二人牵着手,一路到了慎刑司。 此刻,慎刑司内,灯火通明。 被暗卫抓到的人一共有五个,此刻皆是锁链加身,挣脱不得。 这时,参与抓人的暗卫上前,悄声禀报道:“主子,这几人身手都不错,抓的时候也费了一些劲。” “他们的武功招式,熟悉吗?”赫云舒如此问道。 暗卫一愣,赫云舒若是不问起,他并未思考这个。但此刻赫云舒这么一问,暗卫脑子里一亮,道:“主子,他们的武功招式是有些熟悉的。和、和秦碧海的那些手下有相似之处。” “确定吗?” “确定。有七八分的相似,但是今晚抓到的这些人,武功和秦碧海的人相比,更胜一筹。” 赫云舒点点头,打量着被关起来的五个人。 暗卫疑惑道:“主子,这些是秦碧海手下的漏网之鱼?” “不太像。且先问问看。” 之后,燕凌寒上前,冷峻的眸子在几人身上扫过,冷声道:“你们几个,是准备现在说,还是吃一番苦头再说?” 此刻,这几人的眼神都很凶狠,其中一个小头头模样的人说道:“哼,你倒是自视甚高。你怎么就知道,我们一定会招认?” 燕凌寒冷笑一声,道:“但凡是经我手审问的人,没有一个不吐露实情的。所不同的是,有的一开始就招认,免了皮肉之苦。有的非得受一番苦楚才知道厉害,我觉得,还是前者比较聪明。” 燕凌寒的话音落下,这几人的眼神就有些变了。 因为燕凌寒这话,说得足够自信,也足够、冷血。 “你、你是铭王?不,是陛下!”其中有一人惊恐道。 燕凌寒冷冷一笑,并不言语。 另有一人说道:“老四,你胡说些什么?” 被称作老四的人连连摇头:“不,我没有胡说。你看他的眼睛,他的神态,不会错的,他就是当今陛下,原来的铭王殿下。” 以往,铭王燕凌寒冷厉骇人之名,天下间无人不知。只是近些时候,他做了许多利民的好事,许多人便忘了。但只要稍加提醒,他们就会记起原先的燕凌寒是什么样子。xdw8 顷刻间,几人的眸子里,有恐惧的光芒一闪而过。 但,他们并未屈服。 燕凌寒转身,看向赫云舒,道:“咱们先出去透透气。” 赫云舒点点头,她知道,这是暗卫要动手了。 这些暗卫审问的功夫师承燕凌寒,有过之而无不及。 想必,很快就能撬开那些人的嘴了。 果然,赫云舒在外面待了不大一会儿,就听到里面就传来了求饶声。 燕凌寒与赫云舒相视一眼,走了进去。 此时的慎刑司内,弥漫着一股浓烈的血腥气。 赫云舒暗暗握拳,她在等,在等那个幕后主使的名字慢慢浮出水面。 那个人,到底是谁! 正文 第两千二百零八章 我只要真相 赫云舒等待着,却得到了一个让她意外的名字秦碧海。 这几人宣称他们是秦碧海的手下,一直在为他做事,如今事情败露,秦碧海被抓,他们感念于旧主往日的厚待,因而设计要用那毒蘑菇害死她和燕凌寒,以及他们的孩子。 刚刚,暗卫也的确说过,这几人的武功路数和秦碧海那些手下很像。 但这个答案,赫云舒不信。 赫云舒招手唤过暗卫,轻声吩咐道:“将他们分开审问,确认细节。” 暗卫领命,很快照做。 将人分开审问,是为了发现各人供词的不同。纵然是事先串供过也会露出马脚。 果然,审问过之后,暗卫将得到的信息汇总,发现这几人的供词虽然大致相同,但还是有细微的差别。而且这差别还不止一处。 如果他们所说的是真的,不该有这么多的差别。 发现之后,暗卫如实将这个推断告诉了赫云舒。 赫云舒点点头,原本她就不相信这些人是秦碧海的手下,如今这个答案验证了她的猜测。 如果他们真的是秦碧海的手下,凭着他们的功夫,早该想方设法救出他,而不是做这些。 只是,他们虽然不是秦碧海的手下,但是和秦碧海的手下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这一刻,有一个名字在赫云舒的脑海里渐渐浮现出来。 但愿,她派出去的另一队人马能够尽快送消息回来,让这个证据链更加完整。 而此刻她所要做的,是继续撬开这些人的嘴,逼他们说实话。 被抓的五人重新关在一起,赫云舒冷冷地看着他们,道:“你们不要以为秦碧海如今身陷囹圄就可以随意攀咬他。你们的答案,我不信。来人,继续用刑!” “皇后娘娘,我们说的就是实话,你不相信我们有什么法子?难不成,我们给出的答案让你不满意,还是说你想让我们攀咬谁?” “我只要真相!” 暗卫继续用刑,比之刚才更加猛烈。 到底是血肉之躯,很快就有人再次告饶。 然而,趁着暗卫收手的一瞬间,此人却牙关紧咬,意图咬舌自尽。 但是,暗卫不会给他这个机会,他当即上前,狠狠地捏住了此人的面颊,将其口中的牙齿尽数捏碎。 此人痛呼一声,吐出了满口的鲜血和已经碎掉的牙齿。 暗卫的脸上带了血,神情凶悍如地狱修罗:“到了这里,寻死是最轻松的事情。你以为,我会看着你死吗?” 之后,他看向其余四人,冷声道:“这里是求死不能的地方,你们唯一所能够做的,就是说出真相。也不要妄想着承受不了我的用刑会死去,莫要忘了,百里世家的少家主在这里,有他在,你们死不了。你们快死的时候,他会给你们医治,医治好之后继续受刑,如此周而复始,没有尽头,除非你们说出真相。” 暗卫的话,说得足够冷静,但听在这些人的耳朵里,却是噤若寒蝉。 原本他们以为,不过是受刑罢了,可以扛得住。但是谁又想过,这受刑没有休止。 痛苦不可怕,可怕的是没完没了的痛苦接踵而至。 说完之后,暗卫继续用刑。 燕凌寒看着这些,不禁皱了皱眉,这样太慢了,他的娘子一直这样等着,会累的。 于是燕凌寒取下暗卫手中的佩剑,选了五人的其中一个,挥了过去。 他的剑法早已出神入化,只见明亮的剑身在火光下不断地变换着,其中夹杂着那人的声声惨叫。 当燕凌寒的剑停下来的时候,站得近的几个暗卫已经吐了。 这实在是、实在是太过惨烈!惨烈到纵然是他们,也不忍心去看第二眼!自此之后,他们怕是要对豆腐脑这种东西敬而远之了。 燕凌寒很快收了剑,到了赫云舒的面前挡住了她的视线,不让他去瞧那人的惨状。 此刻,那人只知道疼,并不知道自己已经变成了何种模样。然而余下的四人看到了,顿时面露惊惧,连声道:“我说!我说!” 很快,他们就招认了。那个做下这些事的人,是秦可心。 果然! 看来,仅仅是废了她的一只手并未让她长点儿记性。赫云舒恨恨地想。 这样一来,事情就说得通了。这些人之所以和秦碧海的手下武功路数相似,是因为他们原本就是秦家世代豢养的暗卫,师承一脉,自然会有相似之处。只不过听命于秦可心的这些人功夫更胜一筹罢了。 查清了幕后主使,暗卫即刻出动,前去捉拿。 燕凌寒则牵起赫云舒的手,道:“人捉拿回来还需要一段时间,且先回去再睡会儿吧。” 赫云舒点点头,道:“好。” 待赫云舒睡醒的时候,天已大亮,太阳早已爬到了树梢上。 她的身侧,燕凌寒还在。 “什么时辰了?” “巳时了。” “都已经这个时候了,你还没去处理政务吗?”赫云舒诧异道。 燕凌寒笑了笑,道:“我已经让永奇代为处理了。教了他这么些日子,他也该学会了。如果不是特别重要的事情,他不会来烦我。而我刚好有时间,可以多陪陪娘子。” “当真?” “我对你说的话,什么时候假过?” “那倒也是。真好,你终于从这铺天盖地的政务中解脱出来了。不过,将这些事情都交给燕永奇来做,你能放心吗?” 燕凌寒点了点头,道:“放心倒是能放心的。只是他太笨了,不过,笨是笨了点儿,凑合能用。” “瞧你这个叔叔做的,用着人家还这般嫌弃。” 听罢,燕凌寒打量着赫云舒,眼睛眨也不眨,看得赫云舒心里直发毛。xdw8 “你这算是在为他鸣不平吗?”燕凌寒悠悠说道,颇有怨夫的味道。 意识到燕凌寒在想些什么,赫云舒好生无语,没好气道:“这都几千年的事情了,你还在这里吃这些飞醋?” “怪你自己,谁让你一开始看上的人不是我。”燕凌寒傲娇道。 “我都说过多少次了,那时候迷恋燕永奇的,不能算是我。” “幸好是这样,不然你以为他还能在我眼前蹦?” 看着这个千年大醋精,赫云舒什么也不想说了。 不过,她转念一想,有了应对的法子。 正文 第两千二百零九章 斗智 看到赫云舒狡黠一笑,燕凌寒暗觉不妙。 “就你会吃醋?以前的庆明珠、闪代玉,现在的秦可心,哪一个不是冲着你来的?要说吃醋,最该吃醋的那个人是我吧?” 赫云舒如此质问,燕凌寒招架不住:“这些和我没关系。” “对啊,燕永奇也和我没关系,你干嘛老揪着这个问题不放,有意思吗?” “好好好,以后再也不提了。”说着,燕凌寒抱住了赫云舒。 赫云舒笑笑,姑且算是放过了燕凌寒。 暗卫已经将秦可心带到了宫里,吃过饭后,赫云舒决定亲自去审问她。燕凌寒无须处理政务,自然是和赫云舒一起去。 和秦可心一起被抓的,还有她的父亲,秦家家主秦守业。xdw8 赫云舒先审问的,是秦可心。 现在,秦可心的伤已经大好,看到赫云舒的瞬间,她本能地开始害怕。而当她的视线落在赫云舒身后的燕凌寒身上,眼神中却有贪婪的光芒一闪而过。 她到底还是没有对燕凌寒死心。 赫云舒极讨厌别的女子这般看着燕凌寒,因而脸色愈发不好,她径直看向秦可心,道:“我原本以为从此以后你会消停,现在看来,是我的判断出了差错。” “没错!总不能每次都是你对!你不是神仙,做不到料事如神!”秦可心趁机揶揄道。 赫云舒冷冷一笑,道:“你是如何想到要利用秦阿大的?” “利用他一个乡野村夫有什么难的?”秦可心随口道,可话一出口,她就意识到了不对,连连摆手,道,“不,不,我、我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说!” 这是赫云舒的策略,她料定秦可心没那么容易承认这件事。所以,与其开门见山地审问,倒不如剑走偏锋,直接假定秦可心已经承认,按着这个思路去问问题,打她一个措手不及。 果然,秦可心上当了。 此刻,秦可心说出了这句话,就意味着她真的利用了秦阿大,也就等于承认了这一连串的事情。 她,避无可避。 原本,秦可心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准备来应对这件事,也做好了受刑的准备,无论怎样,她都不能承认,否则,那才是真正的大祸临头。 可是,她想了那么多,准备了那么多,到头来,赫云舒仅凭一句话就让她露出了马脚。 想到这些,秦可心方寸大乱。 她慌忙辩解,道:“我、我就是随口一说!那秦阿大在你的铭王府里住着,我又没见过他,怎么能利用他呢?” 赫云舒看了看她:“没想到到了现在这个时候,你还是冥顽不灵。不得不说,你还是有几分聪明的。利用秦阿大往宫里送东西,却先将东西送给了秦大力,让他假称那毒蘑菇是从家乡带来的野味儿,送给了秦阿大。你知道,秦阿大受惠于我们,得了好东西是一定会送到宫里来的,是不是?” 秦可心不再回答,她寻找着赫云舒言辞里的漏洞,然后说道:“皇后娘娘,你这个故事编的很逼真。但是,我如果真的这样做了,前提是我要事先认识秦阿大,并且知道你们之间发生的事情,可是你觉得,我和秦阿大有可能认识吗?” “若我所料未错,你在宫里的时候曾经见过念风,也正是因为见过了他,你才意识到要利用秦阿大的,是不是?” 秦可心并不应声,只看着赫云舒。 “你想要利用秦阿大,但是以你的身份,直接接近秦阿大显得太过刻意。所以你就利用你秦家在京城的生意,找到了秦大力所在的商队,至于之后的事情,也就顺理成章了。秦大力只是一个出苦力的人,在他眼里你是一个能让他发财的大人物,所以,当你说让他转交给秦阿大一些野味儿再稍稍给他一些恩惠的时候,他自然不会拒绝。而你,也绝不会告诉他这些野味儿是有毒的。至于你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我想你想出的措辞是想要借机接近,送出一些小恩小惠,再借着秦阿大的关系看能不能做皇商,我说的对吗?” 听完这些,秦可心的眼神里满是惊愕。若非她清楚地知道当晚没有人偷听,她几乎要以为赫云舒旁听了他们所有的对话。 这一切,都太准了。 但是,她不会承认。 “可悲的是,秦大力到死都不知道自己参与了怎样的一个阴谋。事后你又狠心地杀了他和商队里的其他人,你这心,可真够狠的。难道你就不怕午夜梦回,那些冤魂来找你索命吗?” 听着赫云舒的声声控诉,秦可心依旧是那句话:“不,不是我做的!我不认识秦阿大,也不会利用他。” “怎么,你要亲自见见秦二力么?他哥哥秦大力可把什么都告诉他了。” 秦可心咬了咬自己的嘴唇,道:“几日未见,皇后娘娘编故事的本事倒是大有长进。怎么,皇后娘娘是要凭借自己编的这个故事把我送进牢里,然后再处置我么?如此说来,皇后娘娘当真是好权力,竟然可以这般草菅人命。” “杀你可真是太简单了,可大渝自有大渝的国法,纵然我身为皇后也会遵守。秦可心,你放心就是,我既然有耐心查你,审你,就不会随意杀了你。我会让你死得心服口服。” 这时,有暗卫走了进来,神色疲惫,一副风尘仆仆的模样。 是赫云舒派去秦阿大家乡查证的那个人。 此刻,赫云舒看向他,他暗暗点头,正要禀报的时候听到赫云舒说:“把你查到的内容,说出来。” “是,主子。”之后暗卫看向众人,朗声道,“经查,三年前,秦阿大曾带着妻儿在朔阳秦家祖宅做家丁。而他当时所负责的事情,就是在秦可心的院子外面修剪花木。” 秦可心嘴巴大张,她实在是没有想到,赫云舒会派人查得如此细致,如此迅速。 如此一来,她说不曾认识秦阿大的话站不住脚了。 顷刻间,秦可心方寸大乱。 正文 第两千二百一十章 是恩赦,也是警告 一个人一旦方寸大乱,在神情上就会显露出来。 赫云舒看着神色慌张的秦可心,冷眼旁观。 她只是冷冷地看着秦可心,却给她造成了巨大的心理压力。 事实上,现在事情已经查证清楚,即便是到了刑部,这也是铁案,无从辩驳。 但,赫云舒依然看着秦可心,似乎是在等待着什么。 事实上,如果不是看在秦可心曾经救过随风的份儿上,无论是她还是燕凌寒,都不会有耐心在这里耗着。 终于,在这巨大的威压之下,秦可心惊恐万状地抬头:“是、是我做的。” 赫云舒点点头,道:“原本已经证据确凿,但我没有直接定你的罪,你可知这是为什么?” “是因为我曾经救下随统领。”秦可心颤声道。 “我不会怀疑你当初救下随风的善念,但如今你犯了错,牵连了人命,这件事就不可能轻易揭过去。” 听到赫云舒这样说,秦可心浑身颤抖,似乎想到了什么令她惊惧万分的可能。 她颤抖着身子朝着赫云舒和燕凌寒跪了下来,告饶道:“陛下,皇后娘娘,就请您二人看在我曾救下随统领的份儿上,饶了我,饶了秦家吧!” 说完,秦可心连连磕头,半分都不敢停。 燕凌寒和赫云舒只是看着,并没有说话,倒是站在一旁的暗卫看不下去了,忍不住斥责道:“秦可心,你设下毒计,原本就是想要害死陛下和皇后娘娘,你既然存了这样的心思,现在怎么还能厚着脸皮求陛下和皇后娘娘饶过你的性命?” 暗卫的斥责,秦可心充耳不闻。 她很清楚,决定她命运的是赫云舒和燕凌寒,而不是眼前这个暗卫。 秦可心朝着前面跪走几步,哀声道:“陛下,当日若非民女救下随统领,只怕如今他早已不在人世,您也会永远失去您的兄弟。现在,就请您看在民女曾经有功于您的份儿上,饶过民女这一次吧!” 燕凌寒冷冷地看着她,道:“功过并不相抵。你的命,朕不会留。” 秦可心瞪大了眼睛看着燕凌寒,确认他并不是在说着玩儿,她浑身一软,瘫坐在地。 片刻后,不知从哪里来的一股子勇气,她突然站了起来,直直地看向燕凌寒,大声道:“归根结底,我走到今天这一步,都是因为你!都是你的错!是你派人去找我,要问什么随统领的下落,如果不是这样,我还好好地做着我的秦家大小姐。可你,偏偏让我来到了京城,见到了你,有了不该有的念想。” 说着,秦可心指向了赫云舒,歇斯底里道:“还有你,你够狠毒,轻轻松松就要了我一只手。是你们先对不起我的,如今又怎么能这么道貌岸然地来指责我?明明这都是你们的错!” 赫云舒看向她,声音淡漠,语气更是冷漠至极:“秦可心,每个人面对不同的境遇,心中都会有玉望。是你没有控制好自己的玉望,有了不该有的念想,如今倒来怪我们,真是可笑至极!” “好!你们不肯放过我是不是?那好啊,等有一天你们找到了随统领,当他问起他的救命恩人的时候,你们该怎么回答?你们若是杀了我,难道那个时候要告诉他,你们杀了他的救命恶人?陛下,你口口声声说随统领是你的兄弟,有你这么对待兄弟的么?” 这个时候,燕凌寒的脸色便有些不好看了。 秦可心以为是自己的话说到了燕凌寒的心坎儿上,她继续道:“陛下,皇后娘娘之所以如此苛待我,砍了我的手,归根结底是因为她善妒,她容不得别的女子靠近你,她想要一个人霸占你!这样善妒的人,不堪为大渝皇后!”xdw8 “掌嘴。”燕凌寒冷声吩咐道。 暗卫即刻上前,朝着秦可心左右开弓,三两下的工夫就把她打成了猪头。 待暗卫停手,燕凌寒走向秦可心,冷声道:“随风恩怨分明,有朝一日待他回来,朕必定将实情告诉他。是非对错,他自会判断。” “陛下,你要考虑清楚,我是救了随统领的人,但是死了的秦阿大只是一个不值一提的乡野村夫,难道我救下的随统领的性命还不如这个乡野村夫重要么?” “人命不分贵贱。” 丢下这句话之后,燕凌寒就牵着赫云舒的手走了出去,至于秦可心,自有暗卫将其带离,去承受她该承受的罪责。 到了外面,燕凌寒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道:“什么叫强词夺理,今日我算是见识了。” “不理就是了。” “我也是这个意思。走,咱们回去。” 赫云舒微微一笑,道:“先别急,我想去见见秦守业。” “见他做什么?” “有些问题,还需要一个答案。” 当赫云舒出现在秦守业面前,他跪倒在地,连声求饶,说他教女不严,以至于犯下这等过错。 赫云舒看向他,道:“秦家主,你实在不必在这里猩猩作态。当日随风从秦家离开,你能够命令所有人不得对秦可心透漏消息。事实上,你也的确瞒过了她。那么几天前,她动用杀手出去杀人,当真就能瞒得过你吗?” 秦守业身子一颤,说不出话来。 事实上,秦可心在做什么,他是知道的,只是装作不知道罢了。 因为在他心里,也觉得秦可心这一次的计策天衣无缝,怎么也查不到他们的头上去,所以就放任秦可心去做了。 他心里,也是有怨恨的。毕竟,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内,秦碧海一脉的人都进了监牢,他这女儿又没了一只手,他岂能不怨? 眼下事情败露,他自然急着撇清自己。 只是秦守业没有想到,赫云舒居然一眼就看穿了。 此时此刻,他看着眼前这位地位尊崇的皇后娘娘,身抖如筛糠。 赫云舒没再说什么,径直离开。 秦可心意图害死她和燕凌寒以及他们的孩子,又事关秦阿大一条活生生的人命,所以秦可心的性命,她不会留。 但事情追查到秦可心便可以停止了,她不会再对秦家做什么。如此,也算是对秦可心救下随风的补偿。 同时,这是她的恩赦,却也是警告。但凡是秦家日后再敢胡作非为,她绝不轻饶。 至此,这件事算是有了一个结果。 眼见着这件事情有了结果,燕凌寒看向赫云舒,道:“这件事结束了,那就该进行下一件事情了。” 这下,赫云舒有些糊涂了,她倒是想不起,这要做的下一件事情是什么? 正文 第两千二百一十一章 我有些事情,要同你说 看着赫云舒那一脸疑惑的样子,燕凌寒伸出手指点了点她的额头,道:“我就知道,你没把诊脉的事情放在心上。” “哦原来你说的是诊脉的事情啊,我还以为,又是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难道说诊脉这件事情,就不重要么?” “重要么?”赫云舒反问道。 那个答案,燕凌寒几乎要脱口而出。 然而,当他看过去,发现赫云舒也正看着他,那双明亮乌黑的眸子,似乎已经看穿了一切。 不,他不能说,他不能让她知道他已经知道了所有。 于是他转过脸看向别处,道:“诊脉这件事情嘛,多看看也是好的。要不然历朝历代,宫里养那么多太医干嘛?” “你都知道了,对吗?” 她知道,他已经知道了。她怀疑了那么多次,试探了那么多次,也验证了那么多次,可每一次的答案都是一样的。 他已经全都知道了。 此刻,赫云舒看着燕凌寒,而他背对着她,看向别处。 但是赫云舒心里明白,此时此刻,他们的内心同样煎熬。 她不再说什么,沉默着等他转过身来。 燕凌寒的肩膀微微耸动,简简单单的一个转身,他似乎用了极大的力气。 当他终于转过身来看着赫云舒,眼神里的悲楚一览无余。 “那样的心痛之症,意味着你将要离开了,是吗?”说着,燕凌寒的嘴唇微微颤抖,这是他此生说过的、最艰难的一句话。 顷刻间,赫云舒觉得自己的心像是被人突然攥住,疼得厉害,也憋闷得厉害。 原本,她想要粉饰太平,说些什么来诓骗过去,可燕凌寒的话,断了她的退路。 他猜出来了。 燕凌寒的手轻轻地落在赫云舒粉嫩的面颊上,微微颤抖,渐渐冰凉:“如果是简简单单的心痛之症,你没必要瞒着我的。而现在,也就更加不必瞒着我了。” 赫云舒握住他的手,道:“是,我不会瞒你。原本我从原来的世界离开,来到这个世界就是有悖于常理的。在这个世界上,是有既定的法则的,一旦违背了这个法则,注定不会长久。” 她狠了狠心,说出了这番话。 如果离开注定无法避免,那么就让他们在以后的时光里,慢慢去学习如何告别吧。 “还、还有多久?” “我也不知道。或许明天,或许明年,这都有可能。” 燕凌寒紧紧攥住赫云舒的手:“我不让你走,也不准你走。你听好了,是你的男人,你的夫君,你孩子的父亲不准你走!不准你走!” 到最后,燕凌寒几乎是歇斯底里。 赫云舒也紧紧地握住了他的手,眼含热泪:“我不会走的。” 她当然不会走,除非是某种不可名状的力量把他们彻底分离。 燕凌寒抱紧了她,他很紧张,也很害怕,这种从未有过的情绪瞬间席卷了他,让他难以自控。 这一刻,他几乎要发狂。xdw8 可他,又必须要隐忍。因为,他是她的男人。 混沌的思绪中,突然有一抹光亮闯入燕凌寒的脑海,他忽然松开了赫云舒,激动道:“不,一定是有办法的。当初,清河道长带走温良,他知道你是来自于另一个世界的人,他还说温良七岁的时候就会回来,这是不是就说明,在温良七岁之前,你不会有事。而他回来之后,清河道长也一定有法子让你永远留在这里。“ 这样的推断,让燕凌寒觉得有了希望。 赫云舒不忍打消他心中的希望,便点了点头,道:“如果这位清河道长真的这样说了,兴许事情真的会有转机。” “对,一定会有转机的。”燕凌寒兴奋道,之后他也不忘补充道,“这只是一个猜测,希望是要有的。但是还是得让人给你诊脉,这样双管齐下,才是最保险的。” “嗯,你说得对。”赫云舒附和道。 不管怎么说,这个时候她都不希望燕凌寒的希望会破灭。一个人总要在生活里寻找一些希望,只有这样,才有继续走下去的动力。 二人边说边走,去了后面的御花园。 御花园之中,一步一景,是一个令人心旷神怡的所在。 燕凌寒陪着赫云舒走进了湖边的水榭,水榭周围遍植花木,清香怡人。 坐下来朝着湖面看去,只见微风渐起时,湖面上的波纹一层一层荡漾开来,像是某种绝妙的韵律在渐次展现。 这一日,燕凌寒一直陪着赫云舒,寸步不离。 夕阳西下的时候,燕永奇来了,将他今日所做的事情如实地陈述,同时也将他拿不定主意的几件事说出来,征求燕凌寒的意见。 燕凌寒很快有了决断,之后就把燕永奇打发走了。 之后,他去了御膳房,要亲手为他的妻儿做一顿丰盛的晚餐。 赫云舒无须做什么,只需要等着就好。 这时,内侍来报:“皇后娘娘,三王爷求见。” 三王爷,便是原先的三皇子燕永奇了。 只是,他刚刚离开,这时候又去而复返,难不成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赫云舒心存疑惑,因此忙让人把燕永奇叫了进来。 她正要派人去通知燕凌寒,燕永奇却说道:“皇婶,无须请皇叔回来,我有些事情,要同你说。” 赫云舒的心里不禁犯了嘀咕,她实在是想不出,燕永奇有什么好同她说的? 这时候,燕永奇开口道:“皇婶,在勤政殿侍奉文书的那个彭清,你了解他吗?” “还算是了解。怎么,你觉得他有什么不对吗?” 燕永奇看了看左右,压低了声音说道:“皇婶,她是个女人。” “我知道。是我让她在勤政殿侍奉文书的。除了她是个女人之外,还有别的问题吗?”赫云舒轻描淡写道。 “什么?“燕永奇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的确,无论是京中贵族还是平头百姓,当家主母都可以给自己的夫君塞女人,但是他以为,赫云舒是不同的。 可赫云舒的回答,着实让他感到意外。 “你这么意外,是以为彭清是你皇叔找来的?” 燕永奇点了点头,承认了。 赫云舒不禁一笑,笑过之后又有些疑惑。按理说,燕永奇没有必要来告诉他这个的,可他偏偏来了,这到底是为什么? 正文 第两千二百一十二章 下蛋的母鸡 赫云舒从来不是个喜欢藏着掖着的人,她心里既然有疑问,立刻就问了出来。 听到赫云舒的问题,燕永奇的脸色有几分不自然。之后他自嘲道:“皇婶,我想这样做,就这样做了。如果一定要问原因的话,或许是因为感情这回事,我始终弄不懂吧。” 他不说还好,这样一说,赫云舒就更加疑惑了。 如果说之前燕永奇以为彭清是燕凌寒藏在身边的女人,为何又要来告诉她呢? 毕竟,无论是从亲缘还是从情感上来说,燕永奇都跟燕凌寒更加亲近,而不是她这个皇婶。 她看向燕永奇,并未隐藏自己的疑惑。 “你和皇叔是我见过的感情最好的人。这就像是一块稀世美玉,我不希望这感情会掺染任何的杂质。所以说,我不希望皇叔会做出有损于你们感情的事情,我原本是想,如果彭清真的是皇叔自己安排在身边的,那么告诉了你,他或许可以悬崖勒马。那么这份感情,依然可以保持最初的纯粹。” 这个答案,实在是太过牵强。 不过,关于这个,赫云舒也不准备再深究什么。她笑了笑,道:“现在你知道了,彭清是我安排的。不过彭清是女人这件事,无须告诉你皇叔。” 燕永奇愈发疑惑:“你这究竟是在做什么?” “不做什么。这彭清极有才情,做事又细心,你皇叔政务繁忙,有彭清在勤政殿帮忙,你皇叔会轻松一些。我并不希望仅仅因为彭清是个女人就否定她的价值。”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赫云舒打断了燕永奇的话,道,“你只需要做好你皇叔交代的事情,其他的,无须过问。” 听到赫云舒这样说,燕永奇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道:“是,皇婶。” 燕永奇很快离开,只是,在走出这大殿一段距离之后,他转过身来,凝视着眼前的这座大殿。 夕阳西斜,晚霞的光柔和地映照在大殿的屋顶上,呈现出一片明亮的璀璨。这富丽堂皇的巍峨宫殿,虽然历经多年的风风雨雨,畏。 然而,此刻他看着眼前的所有,内心一片冰凉,为他错过的往昔,为他不曾宣之于口的爱恋。 的确,面对赫云舒的时候,他的解释很牵强,也很说不过去。真实的答案是,他不希望她再受任何委屈。 可这些话,他不会说,也不能说。 如今的她是幸福的,那么他所能做的,唯有旁观这幸福,并且不去打扰什么。 这样就是最好的。 只是,一旦想到曾经但凡是他做出稍稍的回应,这幸福就该是属于他的,他的心里就无法平静。 燕永奇暗暗闭了闭眼睛,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 之后他转过身,准备出宫。 可这一转身,他就吓得忍不住后退了几步。xdw8 此刻,他的皇叔就站在他面前,眼神很不友好。 燕凌寒瞥了燕永奇一眼,不悦道:“做什么亏心事了,吓成这样?” 燕永奇竭力维持自己的镇定,道:“皇叔,您刚刚交代的事情我忘了一件,便想着回来再问问。您不在宫里,我就到外面来等了。” “忘了哪件事?” 燕永奇随口提了一件事,搪塞了过去。 燕凌寒看了他几眼,也就放他走了。 现在,很多事情他都不想过问,也都不想去留意了,他现在最想要关心的,唯有他的娘子。 第二日,按着燕凌寒的吩咐,百里星宇带着近期所选上来的八名医者进了宫,在另一个大殿内为赫云舒诊治。 和上次一样,赫云舒坐在屏风后面,只伸出了自己的手。 所不同的是,这一次,燕凌寒也陪在赫云舒的身边。 对此,赫云舒并不抱什么希望,也知道不会有什么转机,她静静地坐在那里,心如止水。 一个,两个,三个…… 很快,七个医者依次诊完脉,得到的答案和以往都是一样的。他们都说,她的身体没有任何的病症,是完完全全健康的。 这个答案是赫云舒意料之中的,即便是亲耳听到,她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感受。 只是,这些话落在燕凌寒的耳中,却是一阵一阵的刺痛。 难道说,真的没有希望了吗? 就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一句话落入他的耳中,宛如天籁。 “这位病患的身体,似乎有些毛病。” 这是第八个医者为赫云舒诊完脉之后所说的话。 燕凌寒一个箭步冲了出去,先是抓住了那医者的领子,然后又慢慢松开:“你刚刚说的话,现在再说一遍!” “我、我……”燕凌寒的突然出现似乎吓坏了这个医者,他结结巴巴的,看向了站在一旁的百里星宇。 百里星宇安慰道:“无妨,将你刚才说的话再说一遍就好。” 于是,这医者又将刚才说的话说了一遍。 燕凌寒仔细地听着,确认自己刚才并未听错。 他满腔狂喜:“那你倒是说说看,她身体的毛病,在何处?” 这位医者的手再次搭在赫云舒的手腕上,过了约莫半刻钟的时间,他收回了自己的手,说道:“问题出在心肺。” 听到这个答案,燕凌寒先是惊愕,然后看向了百里星宇。 百里星宇暗暗摇头,示意说他并没有对他人泄露赫云舒的病症。 燕凌寒重新看向这位医者,激动道:“你叫什么名字?” “老夫姓汤,名仲景。” “好,汤大夫,你是如何看出她所患的是心肺上的毛病?” 汤仲景看着燕凌寒微微一笑,道:“听着阁下这话,想必您并非是医者吧。” “对,我的确不是。” “那就难怪了。但凡是医者搭腕诊脉,各有各法,不足为外人道也。再者说,医者诊病,瞧出这病患所患何症,如何下药也就是了,其他的并不重要。换言之,您吃了什么好吃的鸡蛋,难道还要将这下蛋的母鸡捉过来瞧一瞧吗?” 听到这话,原本平静地坐在屏风后面的赫云舒凑近了一些,通过屏风上面的小小镂空看了过去。 正文 第两千二百一十三章 燕凌寒的救星 起初,赫云舒对于医者诊脉并不报什么希望,哪怕是他准确地说出了她的病症,她依旧不以为然。xdw8 只是,燕凌寒与她相反,对于这个叫汤仲景的医者很是看重,这样一来,她就想瞧瞧这汤大夫究竟怎样。 透过屏风上面的镂空,赫云舒看到了那个叫汤仲景的医者。 此人看起来四十岁左右的样子,身材瘦削,这样一来,他身上所穿的衣服就显得空荡荡的。但那脑袋却是长得很大,就像是一根棍子上面顶了一个大圆球,显得有些滑稽。 至于这张脸,看起来倒是极为忠厚老实。 此刻,燕凌寒仍然在问汤仲景问题,他倒是侃侃而谈。 紧接着,赫云舒看向了百里星宇,他看着汤仲景,脸色不怎么好看。 赫云舒在椅子上坐好,继续听着燕凌寒和汤仲景的谈话。 “依你的意思,这心肺之症该如何解?” 那汤仲景先是沉吟一声,然后说道:“这心肺之症嘛,自然要对症下药。只不过嘛……” 说着,汤仲景似乎在顾忌着什么,竟是不肯往下说了。 他这样,燕凌寒反倒是愈发急切,问道:“只不过什么?” “只不过这医治心肺之症的药物极为昂贵,若是长久使用,怕是要耗费不少的钱财。” “汤大夫,钱的问题你不用担心。你尽管开药就是。” “既然你这样说,那就好说了。” 之后,燕凌寒再无问题,便请汤仲景开药。 汤仲景开完药之后,就从屋子里走了出去。 燕凌寒走到屏风后面,欢喜道:“这下好了,终于来了一个能给你开药的大夫。这也算是皇天不负苦心人了。” 看着如此欢喜的燕凌寒,赫云舒也笑了笑,道:“这都是你的功劳。” 此刻,燕凌寒只顾着傻笑,什么都顾不上说了。 这时,百里星宇走了过来,他手里捏着那张药方,愁眉紧锁。 “怎么了?”赫云舒问道。 “这上面的药材昂贵是昂贵,但是对心肺之症并没有什么用处。” 这话,燕凌寒就不乐意听了。 他看了百里星宇一眼,略带不悦:“同行相轻的话我早就听过,今日倒是第一次见。” 这下,百里星宇急了:“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我是那样的人吗?难道说,你找到了能够医治云舒姐姐的人,我还会心存嫉妒不成?” “可你现在的反应,不正好说明了这一点吗?” 百里星宇暗暗咬牙,不想说话。顷刻间,他有一种对牛弹琴的感觉。 赫云舒看了看燕凌寒,道:“你这反应也太过激了。星宇不是那样的人,或许,这个汤仲景真的有问题。” “不,我信他。”燕凌寒笃定道。 就像是久旱逢甘霖,汤仲景是他所遇到的第一个说赫云舒的心肺之症可以医治的人。那是他的希望。 当这希望和赫云舒息息相关,此刻在燕凌寒的眼中,这汤仲景简直是救星一般的存在。 赫云舒懂燕凌寒的想法,但是,百里星宇的话,她并不怀疑。 她绝不相信百里星宇会同行相轻,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他就不会为了医治她而辛辛苦苦选拔那么多医者了。 再者说,百里星宇纵然无法医治她的心痛之症,但他行医多年,对于药材的药性,是绝不会看错的。 虽然心中有了这样的判断,但是她看向燕凌寒,却道:“既然现在已经有了药方,不如你亲自去抓药,先吃吃看,瞧瞧效果。” “好。”燕凌寒爽快地应道,大步就往外走。 百里星宇想要阻拦,赫云舒用眼神制止了他。 很快,燕凌寒走了个没影儿。 这时,百里星宇迫切道:“云舒姐姐,这汤仲景开的药方真的有问题。咱们相识也不是一日两日了,我绝不是那种同行相轻的人,他开的药真的有问题。你看这味药,名为绿芷,短时间内服用不会有什么问题。但是一旦超过三日的剂量,就会对人有害。” 百里星宇一着急,说了许多的话。 他还想要说些什么,赫云舒阻止了他:“不用再说什么了,我并未怀疑你所说的话。” 百里星宇惊愕地看向赫云舒,他有些不明白,既然赫云舒相信他所说的话,又为何要让燕凌寒去抓药呢? 赫云舒看了看燕凌寒离开的方向,道:“我的心痛之症是他心头最大的难题,以往他总觉得再无希望,这一次,终于有一个人给了他希望,我想,还是让他心存希望的好。” 百里星宇恍然大悟,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妥:“云舒姐姐,抓药归抓药,可你真的要喝吗?” “我不会喝的。只是让他放心罢了。” 这下,百里星宇全懂了。 冷静下来之后,百里星宇问道:“你说,会不会是这个汤仲景有问题?” 说完,他自己又说道:“按理说,不应该啊。如果他有问题,又怎么能看出你的病症是心肺之症呢?” “其实,要想推断出这一点并不难。” 听赫云舒这样说,百里星宇很是费解:“这怎么可能?每次来为你诊脉的医者都是被蒙着眼睛带进来的,并不知道这里是哪里,也并不知道是给谁诊脉。而且,他们自己都不曾看出你的病是在心肺,既然如此,就算是出宫之后对人说起也无关紧要。” 赫云舒微微一笑,道:“问题并非出在那些已经为我诊过脉的医者身上,而是出在你身上。” “我?”百里星宇指了指自己,然后急忙说道,“除了父亲,我从未对别人提起过你的病症。而父亲,绝不会将此事告诉别人。” “你们当然不会。不过我猜,你选出来的这些医者,都是对心肺之症极为精通的人,是吗?” 百里星宇眼前一亮,点了点头。 他的确是这样做的。 因为赫云舒患有心痛之症,而心肺历来一体,所以他选拔医者的时候,自然而然地倾向于选择在这一方面颇为擅长的人。 这一点,是瞒不了人的。但凡是懂医术的人都能看出来。 “你怀疑这个汤仲景是看出了这一点,所以今日他才有了这一番话?” 赫云舒点点头:“判断出这一点并不难。或许,今日只是他的试探,他是故意这样说的,毕竟,就算是说错了也没什么,可若是说对了,结果就完全不一样了。” “我现在就出去揭穿他!”说着,百里星宇就要走出去。 “慢着!”赫云舒出言阻止了他。 百里星宇回头,面露不解。 “不用阻止。而且,以后也不必说这汤仲景不好之类的话。” 一瞬间,百里星宇的脑海里涌现出无数的问号,他发现,他有些看不懂赫云舒了。 正文 第两千二百一十四章 喝,还是不喝? 百里星宇面露不解,他不明白赫云舒为什么要这样说。 赫云舒看向他,缓缓道:“有时候,有希望总是好的。既然如此,你也不必做那个打破他希望的人。”xdw8 百里星宇点点头,明白赫云舒是想要给燕凌寒留下希望。 时间不会停止,生活依然要继续下去,活在希望里,总比觉得生活无望要好。 这是赫云舒在为燕凌寒着想。 想明白了这些,百里星宇苦笑道:“果然,情之一字,是天下间最玄妙的。” “是啊,情之一字,最让人欢喜,也最让人惆怅。”赫云舒感慨道。 “我记下了。不过你一定要记着,那药千万不能喝。” 听完,赫云舒乐了:“怎么?你觉得我是傻子么?既然知道那药有毒性,我又怎么会喝呢?” 这下,连百里星宇自己都忍不住乐了,是啊,他的云舒姐姐那么聪明,又怎么会喝呢?他刚刚这样说,实在是太糊涂了。 “好了,快出去吧。外面的那些医者还等着你带他们回去呢。” 百里星宇点点头,大步而出。 他原本是想将汤仲景带出去的,但是临到门口,燕凌寒抓药归来,直言让汤仲景留下。 百里星宇面露不安,拉着燕凌寒到了一旁的角落里:“他们这些人都是蒙着眼睛进来的,并不知道这里是何处。你若是留下汤仲景,岂不是露馅了?” “他是能够医治云舒的人,我自然要将他留下,也要给他应有的荣耀。”燕凌寒这话说得并不客气,很显然,他还在为刚才百里星宇所说的话生气。 “可是……” “没有可是。把其他人带回去,汤仲景留下。” 见燕凌寒态度坚决,百里星宇知道事情没有转圜的余地,只轻叹了一声,带着其余的医者出宫去了。 燕凌寒则带着汤仲景去了屋子里,坦陈了自己和赫云舒的身份。 瞬间,汤仲景吓得双腿一软,跌坐在地上。 他惊愕地看着赫云舒和燕凌寒,满脸的不可置信。 燕凌寒并不解释什么,直接便说道:“汤大夫,你医术高明,一下就诊出了皇后的心痛之症。这极好。日后,你便是宫中太医院首席医官,统领整个太医院。” 汤仲景低着头,身子抖得厉害:“陛……陛下,草民医术浅薄,实在是做不了这太医院之首啊。” 说着,他连连叩头,极力想要证明自己刚刚所说的话。 燕凌寒却是一笑,道:“汤大夫,你不必过谦。你的医术,朕已经见识过了。实不相瞒,在你之前也有许多医者来为皇后诊脉,但是没有一个人看出皇后所患的病症。你是第一个,足以说明你高超的医术。” “陛……陛下,草民、草民……”汤仲景结结巴巴,下面的话怎么也说不出来了。 “汤大夫,适当的谦虚是谦虚,可过度的谦虚就是自傲了。” 燕凌寒不轻不重的一句话,吓坏了汤仲景。 他急忙说道:“是,草民领命,日后也必当竭尽全力,医治皇后娘娘的心肺之症。” “这就对了。朕这便命人带你去太医院。”说着,燕凌寒便唤了一个内侍近前,命他带汤仲景去宫内的太医院。 汤仲景颤颤巍巍的起身,正要走的时候又转过身来,禀报道:“陛下,草民有一句话,思来想去,还是觉得不吐不快。” “既是如此,你直说就是。” “陛下,但凡是药材,都会物尽其用,医治病症。但是也有一点不好,就是服下之后会有一些不适。但这不适相对于它所能够医治好的病症而言,又是微不足道的。” 听罢,燕凌寒微微皱眉:“你这话的意思是,你所开的药方,会让皇后娘娘身体不适?” “是。”汤仲景硬着头皮说道。 “有哪些不适?” “回陛下的话,会头痛,呕吐。” “可有缓解之法?” “有的。” “既是如此,最好不过。汤大夫,你如今为太医院之首,要与太医院的其他人一起,悉心为皇后娘娘诊治病症,调理身体。做得好,朕自有重赏。” “是,陛下。” 之后,汤仲景告退,走了出去。 燕凌寒看向赫云舒,欢喜道:“终于有法子了!” “是啊。”赫云舒笑着应道。 燕凌寒上前,抱住了她,道:“真好。” “是啊,真好。”赫云舒附和着,抱紧了燕凌寒。 燕凌寒的开心,她能够感觉得到。 她是希望他能够开心的。 的确,燕凌寒实在是太开心了,他欢喜道:“我问过了,御膳房今日有黑鱼,我亲手给你炖汤喝,好不好?” “这些事情,让御膳房的人做也就是了。你是当今陛下,九五之尊,实在是不必做这些事情。” “不,我乐意做。” 说着,燕凌寒松开赫云舒,牵着她的手往外走,一路回到了寝殿。 到了寝殿之后,燕凌寒抱起赫云舒,将她放在软榻上躺好,轻声道:“你在这里歇着,我去炖汤。” “好。”赫云舒甜甜一笑,应道。 燕凌寒心满意足地起身,欢喜地去了御膳房。 他离开之后不久,百里星宇走了进来。 “汤仲景呢?”他问道。 “如今,这汤仲景已经是太医院之首了。” 百里星宇满脸惊愕:“陛下竟是如此器重他?” “他的确很器重汤仲景。但是有一件事,我需要交给你去做。” “云舒姐姐,你但说无妨。” “找机会给汤仲景把一下脉。”赫云舒言简意赅道。 “为何?”百里星宇有些诧异。 “此人身子瘦弱,脑袋却极大,这似乎有些奇怪。” “你是怀疑他身患病症?” “目前只是怀疑而已。你是医者,更为确切的结论还需要你来做。” 百里星宇点点头,道:“好。这位汤大夫的确是头大,因而有个外号叫汤大头。原本我也没留心他的身材,经你这么一提醒,我也觉得不对。云舒姐姐你放心,我会找机会摸一下他的脉的。” “那就好。” “不过,云舒姐姐,你千万要记着,汤仲景开的药,不能喝。” “好,我记下了。”赫云舒保证道。 如此,百里星宇才放心地离开。 过了约莫半个时辰,燕凌寒回来了,亲手端着一个硕大的汤碗。 在他的身后,跟着一个内侍,手里端着一碗药。 燕凌寒阔步而进,将手中的汤碗放在桌子上:“黑鱼汤熬好了,药也熬好了。我尝了一口,这药有些苦,不过你放心,我已经准备了蜜饯。你喝了药之后再吃些蜜饯,会舒服一些。” 赫云舒看了看那黑漆漆的药汤,道:“先放着吧,我一会儿再喝。” “不,这药呢要趁热喝。前阵子灵毓生病你还跟她说良药苦口利于病,怎么到了自己就忘了?” 这话,还真是让人难以反驳。 赫云舒看着那黑乎乎的药汤,陷入了沉思喝,还是不喝? 正文 第两千二百一十五章 愁成这个样子? 这一刻,赫云舒自然而然的想起了百里星宇的叮嘱,既然这药有一定的毒性,她自然是不能喝的。 但不喝,也得有不喝的策略。 于是,赫云舒看向了燕凌寒,满面含笑:“我不喜欢吃蜜饯,你去取些蜂蜜来。” 见赫云舒肯喝药,燕凌寒自然是欢天喜地,也顾不得吩咐别人去拿,自己就大踏步出去了。 赫云舒则趁着这个时候,将那黑乎乎的药悄无声息地倒掉了。 故而燕凌寒再回来的时候,那药碗已经见了底。 见状,燕凌寒看向赫云舒,半信半疑道:“你该不会是把这药倒掉了吧?” 赫云舒歪了歪脑袋,道:“听你这话的意思,是怀疑我?” 说着,赫云舒活动了一下自己的手腕。这就是要动手的意思了。 燕凌寒忙奉上蜂蜜,道:“不敢,不敢。快,喝口蜂蜜。” 赫云舒笑笑,取过蜂蜜,拿过汤匙舀了一点儿送进嘴里。 这蜂蜜,的确是够甜,也够腻。 总之,这第一关算是躲过去了。 只是,赫云舒喝完药之后,燕凌寒一个劲儿地追问:“感觉好些了吗?” 这同样的一句话,燕凌寒问了许多遍,他刚开始问的时候,赫云舒还能好声好气的回答他,但短短的半个时辰内,燕凌寒一连问了十几次,彻底把赫云舒给问毛了。xdw8 她敲了敲燕凌寒的脑袋,道:“你是糊涂了不成?就算是灵丹妙药,也没这么快见效的?” 燕凌寒想了想,是这个道理,是他太着急了。 于是,他将问这句话的次数从半个时辰十几次过渡到了一个时辰十几次。 赫云舒好生无语,最后只得说觉得好些了。 如此,燕凌寒才算是消停了一点儿。 与此同时,燕凌寒还不忘往太医院跑,将赫云舒喝过药之后的状况告诉汤仲景,让他每过一个时辰去给赫云舒诊脉。 燕凌寒在宫里这么来来回回的跑,自然瞒不了人。 一听到赫云舒喝了药,百里星宇顿时就坐不住了,趁着燕凌寒不在的工夫,他急吼吼地到了赫云舒的面前:“那药,你真的喝了?” “放心吧,我没喝。” “真没喝?” “真没喝。你都已经说那药有毒性了,我干嘛还要喝?” 赫云舒的回答让百里星宇稍稍放心,但是,临走之前,他还是不忘叮嘱道:“记着,那药千万不能喝。” “好,我记下了。”赫云舒再一次说道。 如此,百里星宇才算是放心地离开。 百里星宇前脚刚走,燕凌寒后脚就回来了,他满面红光,道:“你喝过药之后的反应我都已经告诉汤大夫了,他说很好。我想,你的心痛之症一定会渐渐好转的。” 看着燕凌寒那激动的样子,赫云舒试探道:“你有没有觉得,自己跟中邪了似的?” “什么中邪?” “就算是这汤仲景真的能治我的病,你这反应未免也太大了。你这么在太医院之间来来回回,多招人注意啊。” “招人注意就注意了,怕什么?” 赫云舒想了想,道:“的确,这汤仲景有些本事。但是,你也不可太抬举他,免得他有了骄矜之心,日后会犯错。” “娘子,你这话就有点儿危言耸听了。他一个大夫,做的是治病救人的事情,就算是有了骄矜之心又能如何?” 燕凌寒话里话外,都在替汤仲景说话。 由此,赫云舒就知道,无论现在她说什么,燕凌寒都不会相信的。 她也想过要拆穿汤仲景,但是一想到若是拆穿了之后,燕凌寒又要过回原先那种没有希望的日子,她受不了他看向她时那种无望的眼神。 他是那样骄傲的一个人,她实在看不得他失去希望的样子。 如此说来,也只有让燕凌寒继续生活在希望之中,而她,见招拆招就好。 燕凌寒对于汤仲景很是看重,自然少不了一番赏赐。 流水一般的赏赐送到了太医院,到了汤仲景的手中。这素来冷清的太医院,还不曾如此热闹过。 在众人面前,汤仲景表现得很是谦逊,只说自己才疏学浅,实在是受不得如此丰厚的赏赐。 他也很会做人,待赏赐的内侍走后,他会将自己得到的赏赐挑出一些来,送给太医院众人,雨露均沾,毫不偏颇。 原本,燕凌寒多次来太医院找汤仲景就已经让人惊愕,众人都觉得这汤仲景医术颇高,更何况这汤仲景又懂得做人,自己受了赏赐还不忘其他人,这样一来,无疑为他赢得了许多的威信。 因此,不过短短一日的时间,几乎太医院的所有人都对汤仲景尊崇有加。 不仅如此 就这样,汤仲景一跃成为宫中的新贵,也成了宫中众人争相热议的人物。 这一点,赫云舒也感觉到了。 于是赫云舒支开燕凌寒,去了百里星宇如今所住的药宫。 这药宫原本是一个妃子的宫殿,后来百里星宇住了进来,理所当然地将这宫院的名字改成了药宫。哪怕是住在这里,百里星宇仍然是不改本色,将这宫院里的花草树木统统铲除,种了许多的药草,日日施肥,乐此不疲。 故而赫云舒一走进去,就闻到了清新的药草味道。 百里星宇正坐在药田中央,愁眉紧锁。 “愁成这个样子?”赫云舒调侃道。 百里星宇忙站起身,道:“云舒姐姐,你这时候过来,是有事情要交给我做?” 赫云舒莞尔一笑:“你倒是机灵,我的确是有事情要拜托你。” “是不是和汤仲景有关?” 赫云舒点点头,在这一方药田中间坐下,缓缓道:“关于这汤仲景,你都知道些什么,不妨说给我听。” “我对他的来历所知不多,只觉得他医术还算是不错。不过,若是想要打听,也是不难的。” “好,那你就尽管去查。对了,你找到机会给汤仲景把脉了吗?” 听罢,百里星宇一声苦笑:“我那陛下姐夫一趟一趟往太医院跑,我就算是想去,也得找到机会啊。” “也是。不过也不着急,反正他就住在宫里,一时半会儿又跑不了,会找到机会的。” 百里星宇点点头,深以为然。 只是这时候,二人都没有想到,接下来所发生的事情,很快就出乎了他们的意料。 正文 第两千二百一十六章 谁下的毒 赫云舒叮嘱过百里星宇之后,就回了自己的寝殿。 她刚在椅子上坐下,燕凌寒就回来了。 他神情兴奋:“汤大夫说了,这药早晚各喝一次药效最好。眼下他正熬着药,再过半个时辰就好了。” “又要喝药?”瞬间,赫云舒一脸苦相。 燕凌寒笑着上前,道:“娘子,良药苦口利于病嘛,这句话,你可千万不能忘。” 赫云舒苦笑道:“那好吧。” 于是,燕凌寒坐在一旁陪着赫云舒,等着太医院的人将熬好的药送过来。 赫云舒看着这样欢喜的燕凌寒,心情复杂。 原本,燕凌寒是多么睿智的一个人啊,可事情一旦和她扯上关系,他就变得糊涂了。 而这糊涂的根本,也是希望有人能够医治她。 对于医治她,他有着最大的希望,一旦看到一点儿希望的苗头就不忍放弃。 所以,对于燕凌寒而言,汤仲景不仅仅是一个大夫,更是他满腔的希望。 赫云舒不想打碎他的希望,那么,只有陪着他把这场戏演下去。 燕凌寒在这里等着,等得十分不耐烦。 赫云舒看了看他,道:“怎么连这点儿耐心都没了?” “倒不是没耐心了,只是着急。” 赫云舒握住他的手,道:“急什么?药要熬到一定的时辰才会发挥药效,急不得。” 燕凌寒点点头,这才算是稍稍放心。 他们依然在等,只是最终等来的并不是端着药来的人,而是汤仲景自己。 看到汤仲景,燕凌寒瞬间站了起来,欣喜道:“汤大夫,药让药童送来就好,你怎么还过来了?是来诊脉么?” 汤仲景没有言语,却是直直地朝着燕凌寒跪了下去:“陛下,草民一时大意,有负陛下厚望,罪该万死。” 说罢,他连连叩头,没有要停下来的迹象。 燕凌寒觉得奇怪,又看了看汤仲景的身后,发现并未跟着端药的药童,就觉得事情有些不对。 他坐下来,沉声道:“怎么了?” 汤仲景跪在地上,连头也不敢抬:“陛下,都是草民大意,这才让别有用心之人有机可乘,在皇后娘娘的药汤里下了毒。” “你说什么!”燕凌寒瞬间站了起来,满面怒容。 有人在赫云舒的药里下毒,这是他万万不能容忍的。 “回陛下的话,草民发现药被投毒之后就赶紧命人看好药汤,之后就赶着来禀报,尚未有时间查证。况且,草民的专长是治病救人,眼下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草民心神大乱,根本不知道该从何处查起。” 燕凌寒暗暗握拳,面色铁青:“来人,即刻封了太医院,朕要亲自彻查此案。” 说罢,他看向赫云舒,道:“你且先歇着,我去将这件事查个清楚。” 本能地,赫云舒觉得这件事情有些不大对,她也站起身,道:“我在这里坐了许久了,也没什么事情可做,刚好陪着你去,就算是看个热闹。” 说着,赫云舒有意无意地看着汤仲景。 她总觉得,这件事不对劲儿。兴许,是汤仲景自己在搞鬼。 汤仲景偶一抬头,目光与赫云舒相撞,又慌忙低下了头。 赫云舒看到了,脸上并未有特别的神色。 之后,她看向燕凌寒,等着他首肯。 对于赫云舒的心愿,燕凌寒从来不会违背。 于是,他带着赫云舒,连带着一队禁军,浩浩荡荡地去了太医院。 此时,太医院中,已经有一队禁军先一步赶到,将太医院里里外外围得水泄不通。 太医院之中,有着专门熬药的地方,在太医院最中间的位置。是一个四面通透的大房间,里面放着大大小小的药炉,平日里有药童轮番看守。 燕凌寒赶到的时候,禁军已经控制了在这里看守的药童。 如今在宫里,没什么别的贵人,故而这时候需要喝药的,也只有赫云舒一人。 如此,这个药童是专门给赫云舒熬药的。 赫云舒打量着这个药童,他看起来只有十一二岁的样子,面容清秀,瘦瘦的,弱不禁风。 此刻,这药童被身材高大的禁军围着,吓得浑身发抖。 燕凌寒大步而进,看向了这个药童,目光如电:“说!是谁下的毒?” 这时候,燕凌寒正是发怒的时候,这一发怒,说话的声音就不由自主地变大,响彻了整个太医院。 瞬间,这药童吓得瘫软在地。 燕凌寒上前一步,拎着他的衣领将其提起,直视着他:“说!” 药童愈发害怕,嘴唇颤抖,什么都说不出来。 汤仲景跪倒在地,道:“陛下,这药童胆小,您不妨将他放下来,再仔细查问。” 燕凌寒这才松了手,可这药童实在是太害怕了,根本站不住。 于是,燕凌寒抬抬手,让两个禁军架住了药童,再次问了刚才的问题:“是谁下的毒?” “不是我!不是我!”药童连连摇头,神情惊惧。 “你在这里熬药,可曾出去过?” “回陛下的话,小人在这里熬药,中间是绝不敢出去的。” 尔后,燕凌寒看向了汤仲景,道:“你是什么时候发现药有毒的?” “回陛下的话,草民素来有个习惯,在药熬好之后再检查一遍,就是为了以防万一。谁知道这一检查,就发现了不对。这熬好的药汤之中多了一味毒,人一旦服下此毒,轻则肠穿肚烂,重则……” “重则如何?”燕凌寒追问道。 汤仲景顿了一下,道:“重则、顷刻毙命。” 听到这些,燕凌寒的面色愈发不好,他再次看向那个药童,道:“你熬药的时候,可曾有其他人进来过?” “有。” “都有谁,仔细说来,不准遗漏。” “是,陛下。”药童仔细回想,然后说道,“进来的人有汤院首。还有就是熬药的时候炭不够,运炭的人进来过。” “去查。”燕凌寒即刻吩咐道。 有暗卫领命,即刻去查证。 “只有这二人么?”燕凌寒问道。xdw8 药童仔细想着,然后说出了一个在赫云舒意料之中的名字。 正文 第两千二百一十七章 他有这个本事 百里星宇。 在经过深思熟虑之后,药童说出了这个名字。 听到这个名字的瞬间,燕凌寒的神情是错愕的,他看向那个药童,问道:“你确认百里星宇曾经来过这里?” 药童瑟缩着肩膀:“他来过,但并未进来,是从窗户外面经过的。” 燕凌寒看了看那药炉所在的位置,因为要顾及通风的问题,所以药炉就在窗户附近。 “你看到他下毒了吗?”燕凌寒问道。 药童摇了摇头。 “他经过窗外的时候,可曾停留过?” “停留了。他停下来看了一会儿,之后才离开的。” 燕凌寒面色铁青,吩咐身后的禁军:“去,将百里星宇带过来!” 这时,站在燕凌寒身后的汤仲景小心翼翼道:“陛下,药童并未看到百里大夫下毒,这样将他带过来是不是不妥?” 听罢,燕凌寒冷哼一声,道:“以他百里世家医毒双绝的本事,能让别人看到他下毒才怪!” 顿时,汤仲景吓得不敢说话。 赫云舒朝着汤仲景看过去,神色莫名。 很快,百里星宇被禁军带了过来,他满脸的不解,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看到百里星宇过来,燕凌寒劈头盖脸地问道:“你说!为何要在云舒的药里下毒!” 燕凌寒并未向百里星宇求证是不是他下的毒,而是直接问他为何下毒,这无疑说明,燕凌寒已经认定,就是百里星宇下的毒。 瞬间,百里星宇只觉得一头雾水:“你说什么?什么下毒?在哪里下毒?” 燕凌寒指了指那熬好的药,冷声道:“就是这里。” 百里星宇看了看燕凌寒,又看了看赫云舒,诧异道:“云舒姐姐,有人在你的药里下毒?” 赫云舒点了点头。 百里星宇微微皱眉,他走到那药罐旁边,取出一枚银针,探了进去:“是钩吻之毒,俗称断肠草。” 之后,百里星宇看向燕凌寒,不解道:“你说,是我下的毒?” “这药童亲眼所见,你曾在这窗外停留。” “的确,我是在这里停留过。难道就凭这个,足以确认是我下的毒?” “你是百里世家的人,你有这个本事。”燕凌寒笃定道。 “的确,我是有这个本事。但是,如果我真的想对云舒姐姐下毒,还需要等到今日,在这药里下毒吗?”百里星宇如此问道,气得声音发颤。 他实在是没有想到,到了今时今日,燕凌寒居然会怀疑他! 燕凌寒没有说话,只看向了身后刚刚过来的暗卫,问道:“那个送炭的,可查问过了?” “回陛下的话,查问过了,不是他。” 燕凌寒点点头,却又微微皱眉。 片刻后,他再次看向百里星宇,道:“那你倒是说说看,好端端的,你来太医院做什么?” “我……”后面的话,百里星宇说不出来了。 事实上,他来这里是想找机会摸一下汤仲景的脉,他也的确是找到了机会,也确认汤仲景其实是有病的。只可惜,他并未来得及将这个消息告诉赫云舒,就撞见了前去捉拿他的禁军。 但是,这件事是赫云舒交代让他做的,他心里明白,依着赫云舒的意思,这件事是不能让燕凌寒知道的。所以,他不能说实话。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他说了一个字就打住了。 燕凌寒直直地看着百里星宇:“你可以解释的。只要你说出来这里的原因,我不会再追究什么。” 百里星宇看向了赫云舒,她神色平静,这无疑是在暗示他,他来这里的真实原因,是不能说的。 可是,要编一个吗? 事实上,他的药宫里有他所需要的全部药材,品类甚至要比太医院里的药材还要齐全。所以,他不能说自己来这里取药。 至于别的原因,也就更加站不住脚。 所以,百里星宇唯有沉默。 燕凌寒背过身,语气冷峻:“出宫去!日后,再不要出现在我的面前。” 百里星宇迟疑着,看向了赫云舒。 意识到百里星宇的小动作,燕凌寒冷声道:“你应该知道,若换了旁人,我绝不会如此宽容。所以,趁我现在还没有改变主意,快走!” 这最后两个字,燕凌寒几乎是吼出来的。 百里星宇没有言语,只深深地看了汤仲景一眼,然后大步离开。 他的身后,即刻有禁军跟上去,监督他离开。 百里星宇走后,燕凌寒沉默了很久,这才说道:“重新熬药,仔细看着,别再让任何人有机可乘。” 汤仲景连声应是,恭送燕凌寒和赫云舒离开。 到了寝殿之后,燕凌寒握住了赫云舒的手,道:“百里星宇做出了这样的事情,你很生气吧?” “你想错了,我并没有生气。” “是,无需生气。他虽然下了毒,但并不是冲着你来的。顶多,他也只是看不惯汤仲景罢了。我想,他是想借着这有毒的药让汤仲景离开。就算是汤仲景没有发现什么,百里星宇也不会眼睁睁看着你喝下这药的。对他,我这个信任还是有的,若不然,我不会这么轻易放他离开。” 赫云舒看了看燕凌寒,道:“或许,你是对的。” 她的态度淡淡的,反倒让燕凌寒觉得奇怪。xdw8 他看向她,不解道:“虽说百里星宇并不是真心想要对你下毒,但是他这样做也的确是不对。为何你一点儿都不生气?” 赫云舒蓦然一笑,道:“既然你都说了,他并不是冲着我来的,我为何要生气?” 燕凌寒皱皱眉,道:“我怎么觉得,你似乎有事情瞒着我?” “有么?”赫云舒反问道。 “没有么?” “有没有的,我还会害你不成?”赫云舒再一次反问道。 “自然,你是绝不会的。” “那不就行了。”说着,赫云舒话锋一转,道,“好了,被这件事闹了这么久,一个时辰都过去了,我饿了,让人传晚膳吧。” 燕凌寒点头应允,很快去吩咐。 然而这个时候,赫云舒想的却是,该如何设法见百里星宇一面。 如今他出了宫,她若是出宫相见,必然瞒不过燕凌寒。可有些事情,她并不想让他知道,如此说来,事情倒是有些难办了。 正文 第两千二百一十八章 情之一字,最是害人 几乎一整个晚上的时间,赫云舒都在想着该如何见百里星宇一面。 可这法子想来想去,都瞒不过燕凌寒,这不禁让她十分苦恼。 深夜里,她睡意全无,燕凌寒察觉了,朝着她看过来。她又慌忙闭上眼睛,假装已经睡着了。 第二日一大早,燕凌寒照例去上早朝。 赫云舒依旧睡在那里想着法子,想来想去,始终想不出一个稳妥的。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她闻到一股熟悉的幽香。 是百里星宇! 赫云舒披衣下床,以最快的速度打开窗子,果然,百里星宇就站在窗子下面,小心翼翼地警惕着周围的动静。 只不过,此刻的他,穿着的是禁军的衣服。 看来,他是靠着这身衣服混进宫里来的。 看到他,赫云舒不禁一笑:“原本我还想着该如何出宫去见你,这下好了,你自己来了。” 百里星宇一脸苦相,道:“云舒姐姐,我来这里可是豁出了命啊。若是被他见到了,还不得重罚我。昨天他明明说过,日后让我再不要出现在他面前。往严重了说,我这就算是欺君罔上了。” 说着,百里星宇擦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 赫云舒看了看左右,道:“好,什么都别说了。趁着没人注意,快进来。” 百里星宇点点头,从窗户上爬了进来。 “快说说看,你昨天发现了什么?” 听赫云舒直接这样问,百里星宇诧异道:“云舒姐姐,你怎么知道我有所发现?” “你若不是有所发现,汤仲景岂会那么快就要对付你?虽说汤仲景眼下是个炙手可热的人物,可他毕竟初来乍到,立足未稳,若非是发生了什么让他觉得自己即将遭遇灭顶之灾的事,他绝不会兵行险招做出这样的事情。” 听完赫云舒的分析,百里星宇朝着她竖了竖大拇指:“你这脑子,还真不是一般的好使。” “好了,快别贫嘴了。说说看,你发现了什么?” 百里星宇指了指自己的脑袋,道:“发现是有的。那就是,汤仲景的脑袋,的确是有问题。” “什么问题?” “他的头不是特别大嘛,我一诊脉,就察觉出了不对,他的脉象时稳时沉,很显然是脑袋出了问题。原先我曾见过这样的人,是脑子里长了不该有的东西,起初不会有什么反应,但如果时间久了就会危及性命。依着汤仲景的脉象来看,他脑子里的东西已经影响了他的身体,他会时常眩晕,也会头疼。” “你曾见过这样的病人?” 百里星宇点点头,道:“这样的病人很少见,我医治过一例,父亲医治过五例。医好之后,人便与常人无异。只不过,医治此病要用到极为名贵的药材,且数量颇多,故而完全痊愈的话需要数万两黄金,并非寻常人所能够承受的。” “你和你父亲医治这样的人,并未刻意隐瞒吧?” “那是自然。我们百里世家的人无论走到哪里都是令人瞩目的焦点,我们治好了这样的疑难杂症,就算是想要瞒着谁也是瞒不住的。没办法,能力强的人就是这么受人关注。其实,这样让我很烦恼的。” 看着百里星宇那一脸臭屁的样子,赫云舒揶揄道:“没错,你就是受人关注,若不然,也就不会有昨日这样的事情发生了。” 听到这个,百里星宇的脸色顿时就垮了,不悦道:“云舒姐姐,你那么聪明,难道就没听出来我刚刚是苦中作乐吗?我好歹也是百里世家的少家主,眼下倒像是个丧家犬,传出去很丢人的。” 赫云舒拍了拍百里星宇的肩膀,道:“无妨。你没听说过一句俗语嘛,丢人不丢钱,越过越舒坦。” “谁说不会丢钱?眼下我出了这样的事情,保不齐很快就会传出去了,这样一来,我的名声受损就等于我们百里世家的名声受损。这样的话找我们看病的人越来越少,岂不是少赚很多钱?” “放心吧,我不会任由此事传扬的。再者说,就算是传扬出去影响了什么,你们的损失我以一赔十,如何?” “哎呀,云舒姐姐,我就等你这句话呢!”说着,百里星宇几乎要跳起来。 见百里星宇仍是这般的活蹦乱跳,赫云舒放心不少,原本,她害怕他会从此消沉,一蹶不振呢。 现在看来,是她多想了。 这时,百里星宇言归正传,道:“云舒姐姐,我想了一夜,总算是把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想明白了。我说,你仔细听,如何?” “好,你说。”xdw8 “昨日,虽说我趁机给汤仲景把了脉,但是他也有所察觉,知道我察觉了他的病症。他自己心里也清楚,要想治好需要不少的钱财。我记得在给你开药方的时候他说医治你的病需要许多名贵的药材,我猜,他是想从中作梗,中饱私囊,进而趁机敛财。我察觉了他的病症,他怕我再发现他的私心,这样一来他就死定了,所以他才狗急跳墙,做了这么一个针对我的局。” 赫云舒点点头,道:“你说的很对。不过,他并不是到了宫里才有了敛财的心思。依着咱们原先的判断,他是误打误撞猜中了我的病症。只是,原先他并不知道我们的身份,只怕以为是个什么土财主,骗骗也不要紧。但是他知道我们的真实身份之后,就知道骗是骗不过去的。偏偏你还是个懂行的,不支走你,他又如何会放心呢?” 听罢,百里星宇眼前一亮:“所以说,你昨天才没有为我说话,任由事态那般发展?” “对,先如了这汤仲景的意。只有这样,他的骗局才能继续下去。” “云舒姐姐,你是故意要让他的骗局继续下去的,是不是?” “是。” 得到赫云舒肯定的回答,百里星宇长叹一声:“果然,情之一字,最是害人,让你这原本聪慧的人偏偏要装糊涂,也是不易。” “你小小年纪,乱发什么感慨?好了,算算时间也快到了下朝的时辰,你快走吧,免得被人发现。” 百里星宇想了想,是这个理儿。不过,他还是不忘叮嘱道:“放心,日后我会时不时来一两趟的。” “好。” 很快,百里星宇从窗户跳出,走在外面并不明朗的天色里。 一路上,他小心翼翼地避开巡逻的禁军,兜兜转转,到了一个拐角处。 过了这个拐角就是宫门了。 想到这个,百里星宇提着的那颗心总算是稍稍放下了。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他看到拐角处站着一个人。 百里星宇不禁萌生了退意,只是,若是不从这里过去,还要绕不少的路。这样一来,就等于被人发现的危险急剧加倍,不够稳妥。 于是,星宇借着朦胧的天色,小心翼翼地看过去,想着若是无关紧要的人,他倒是可以糊弄过去。 只是百里星宇这探头一看,就吓得心神俱散,竟然是他! 正文 第两千二百一十九章 你强大,你说了算 站在拐角处的人,是燕凌寒。 一瞧见是他,百里星宇的脑袋就本能地缩了回去,一只手连连在心口拍着。 好险! 之后,百里星宇小心翼翼地挪动步子,想要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然而这时候,一个清冽的声音传了过来:“怎么,以为我没发现你?” 是燕凌寒在说话。 百里星宇暗暗闭了闭眼睛,知道自己逃不过了。 索性,他硬着头皮走出来,和燕凌寒站了个面对面,打着哈哈道:“陛下姐夫,好巧啊。” 燕凌寒瞥了他一眼,道:“巧么?这里是皇宫,你在这里才算是奇怪。” 百里星宇看了看左右,然后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对啊,这里是宫里,我怎么会在这里呢?哦,对了,我这个人从小就有梦游症,我一定是梦游了,才误打误撞到了这里。罪过罪过,我这就离开,这就离开。” 说着,百里星宇就准备绕过燕凌寒,往宫门口那边走。 只可惜,燕凌寒并不给他这个逃走的机会。 百里星宇想要继续插科打诨糊弄过去,只是,燕凌寒连这个机会都不给他,直接便说道:“都是大人了,别说那些有的没的,识相的就跟过来,不要等着我动粗!” 听罢,百里星宇就放弃了所有的歪心思,他心里很清楚,要真的和燕凌寒对峙上,他那点儿小心眼儿根本不够玩儿的。 在绝对的强者面前,他还是装怂好了。 毕竟,装怂的话还可以获得些许的同情心,博得一线生机。可若是正面应敌,怕是只有死路一条。 就这样,百里星宇清楚地认识了自己此刻所处的境遇,乖乖跟着燕凌寒来到了勤政殿附近的一处偏殿。 百里星宇看了看这偏殿的位置,小心翼翼道:“你该不会是想在这里杀人灭口吧?” 燕凌寒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我要是想杀人灭口,还用得着选地方?” 百里星宇仔细想了想,还真是。眼下这整个皇宫都是燕凌寒的地盘,如果他真的想要杀人,随处都可以,根本用不着选地方。 意识到这一点,百里星宇无语望天,他怎么就混到了这个份儿上? 然而,这个问题的答案,怕是无人能够回答他。 他小心翼翼地进门,又依着燕凌寒的吩咐把殿门关上。 此时,外面天光微亮。 借着这微亮的天光,百里星宇朝着燕凌寒看过去。 他发现,燕凌寒的脸色不怎么好看。 于是,他先一步解释道:“我在宫外有个病人,急需一味药。可这味药宫外没有,于是我就……” 这时,燕凌寒抬手,阻止了百里星宇接下来要说的话,直接道:“不必编理由了。昨日我的确是说过不许你再出现在我面前,可今日不同。今日……” 说着,燕凌寒沉吟了一下,然后继续道:“今日,是我出现在你面前,不算你犯规。” 百里星宇不禁睁大了眼睛,还能这样玩儿? 好吧,你强大,你说了算。 只是他有些好奇,燕凌寒既然不准备责罚他,又为何要让他到这偏殿里来? 看样子,有文章! 于是,百里星宇很识趣的不再说什么,只等着燕凌寒开口。 沉默了许久之后,燕凌寒终于开口,道:“昨天的事情,你没有什么要解释的么?” “我真的没有下毒。”百里星宇说的一脸真诚,几乎要立刻起誓。 然而,燕凌寒看向了他,目光幽森而冰冷。 百里星宇吓得缩了一下脑袋:“真的不是我。” 这时候,燕凌寒突然叹了一口气,很是沉重的样子。 燕凌寒不叹气还好,他这么一叹气,百里星宇的一颗心再次提到了嗓子眼儿。 他噤若寒蝉地看向燕凌寒,想要再次证明自己的清白。 没料想,燕凌寒却是说道:“百里星宇,难不成在你眼里,我是个糊涂鬼不成?” “什、什么?”百里星宇一脸迷糊,他觉得,现在的状况,他有些搞不清楚了。 “我就算是再糊涂,也不会以为你会在云舒的药里下毒。哪怕是为了陷害谁,你也决不会拿云舒冒险。和你认识这么久,对于你的这点判断力我还是有的。” “可你昨天……”xdw8 “昨天是昨天。突然间知道有人在云舒的药里下毒,我不可能做到完全的冷静。事后我仔细想了一下,事情不可能那么简单。所以,说清楚,昨天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个问题,彻底问住了百里星宇。 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说实话。 可是,在燕凌寒面前说谎,他纵然是有这个勇气,却没有自信能够做到不被拆穿。 那么,说实话么?若是这样的话,他又该如何对赫云舒交代? 一时间,百里星宇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怎么,不肯说?”说着,燕凌寒活动了一下自己的手腕。 百里星宇后退了两步,然后惊讶道:“不好,云舒姐姐来了。” 说着,百里星宇冲燕凌寒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而他自己,则朝着门口靠近。 到门口之后,百里星宇特地回头看了燕凌寒一眼。当他看到燕凌寒在躲,心里就明白了此时此刻,燕凌寒并不希望赫云舒在这里看到他。 于是,百里星宇放心的停了下来,提醒道:“我要开门了。” 燕凌寒点了点头,藏身在一个角落里。 百里星宇瞅准机会,打开门就朝着外面没命地跑去,连回头看都不敢。 若不是拿赫云舒做幌子,只怕他根本无从逃脱。 百里星宇这一跑,用了此生最大的力气和步幅,直奔宫门口而去。 只是有时候,做事需要后天的努力,也需要足够的天赋。 很显然,在跑得快与否这件事上,无论是天赋还是后天的努力,百里星宇都赶不上燕凌寒。 于是,百里星宇没跑出去多远,就被燕凌寒拦住了去路。 此刻,燕凌寒一只手背在身后,好整以暇地看着百里星宇。 而他眼神中的威胁意味,一览无余。 这时候,百里星宇才是真的叫天不应,叫地无门! 正文 第两千二百二十章 你要说实话 这一刻,百里星宇清楚地认识到了自己的处境,他再次对燕凌寒求饶。 只是这一次,在燕凌寒这里,百里星宇的信用值已经变成了负数。 燕凌寒只冷冷地看着百里星宇,道:“看来,你是非逼我动手了。” 说着,燕凌寒步步靠近。 百里星宇再无计策,虽说他有毒术在身,但是,他还没那个胆子敢对燕凌寒下毒。 所以,他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燕凌寒靠近。 与此同时,他也在思考,该怎样给自己昨日的所作所为说出一个恰当的理由。 可是,平静的时候思考出一个妥善的对策尚且不易,更何况是眼下这个紧急关头。 这一刻,百里星宇只恨自己平时没多吃几筐核桃,不然也不至于在这个紧要关头脑子一片空白,什么也想不出来。 这时候,燕凌寒距离他不过五步之遥。 见状,百里星宇知道自己再也没有逃脱的机会,只闭上了眼睛,听天由命。 “父皇,百里干爹,你们在做什么?” 这时,一个清脆的童音响起,听在百里星宇的耳朵里,宛如天籁。 是小灵毓。 百里星宇睁开眼睛,欣喜地看了过去。 此刻,小灵毓正站在不远处,两只晶亮的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二人。 百里星宇急中生智,朝着小灵毓跑了过去,一把就抱起了她:“灵毓,想我了没?” 小灵毓嫌弃地推了百里星宇一下,道:“百里干爹,你是惹我父皇生气了吗?” “没有啊。”百里星宇一脸无辜道。 “是么?可我父皇现在这眼神,分明是要吃了你啊。” 百里星宇不敢去看,嘴上倒是挺硬:“灵毓,你放心好了,你父皇不是怪物,不吃人的。” 听罢,小灵毓噗嗤一下笑出了声。 她趴在百里星宇的耳边,悄声道:“百里干爹,母后让我来救你。一会儿你机灵点儿,要见机行事,懂吗?” 若是放在平时,小灵毓说对他说这么一番小大人的话,他是必定要耍耍大人的威风的。然而此刻小灵毓的话听在他的耳朵里,真是怎么听怎么顺耳。 他连连点头,表明自己绝对听话。 小灵毓心满意足的点点头,拍了拍百里星宇的手,示意他放她下去。 百里星宇忙照办,把小灵毓放在了地上。 小灵毓满脸是笑,乐呵呵地跑向了燕凌寒,一把就抱住了他的双腿,仰起一张巴掌大的小脸,满面天真地看着燕凌寒,道:“父皇,你已经下朝了吗?” “是。”面对小灵毓,燕凌寒暂时舒缓了神色,和颜悦色道。 “那就好。”说着,小灵毓伸手让燕凌寒抱,之后她话锋一转,道,“父皇,你能带我去太医院吗?” “你去那里做什么?” 小灵毓俏皮的歪了歪脑袋:“我听宫女说,太医院来了一个很厉害的太医,人人都夸赞他医术高明,还说他能给母后治病。父皇,母后什么时候生病了,我怎么不知道?” 听罢,燕凌寒的心里咯噔一声响。 他只顾着要肯定汤仲景的医术,也毫不吝啬自己的赏赐和赞誉,可他却忽略了,他的孩子们根本不知道赫云舒有心痛之症。 说到底,这件事终究是他大意了。 毕竟,有些事,做大人的承受就好,不必要让小孩子知道。xdw8 可现在,因为他的一招不慎,赫云舒生病的事情还是被孩子知道了。 燕凌寒满心愧疚,原本担惊受怕的只有他,现在又要多两个人了。 想到这些,燕凌寒心中五味杂陈。 只是这时候,他并没有留意到,小灵毓的手背在身后,悄悄对百里星宇做了一个逃走的手势。 好在,燕凌寒并未察觉。 小灵毓捧起燕凌寒的脸,道:“父皇,你怎么不说话?” 燕凌寒想了想,想不出一个稳妥的说辞,最终,他也只能勉强挤出一个笑容,道:“现在有医术高明的太医在,什么病症都不怕。” “那就好。父皇,你带我去太医院,我去给母后端药,讨母后欢心,好不好?” “好。”毫不犹豫地,燕凌寒答应了小灵毓。 小灵毓欢天喜地地在燕凌寒的脸上亲了一下,满脸的喜色。 小孩子的笑容,总能让紧张的情绪暂时变得舒缓。 这一刻,燕凌寒不再想什么,只抱紧了小灵毓,朝着太医院走去。 只是,走出几步之后,他回头,看向百里星宇刚才所站的地方,自然,那里已经没有了百里星宇的身影。 燕凌寒的嘴角微微上扬,勾勒出一抹酸涩的苦笑。 突然,他想起了什么,看向了怀中的小灵毓:“是谁让你过来找我的?” 小灵毓眨巴眨巴眼睛,道:“父皇,我来找你还需要谁吩咐吗?” “灵毓,难道就没人告诉过你,你一说谎眼睛就眨巴个没完?” 小灵毓忙捂住了自己的眼睛,轻捶了燕凌寒一下:“父皇,难道你不知道,看破不说破吗?我还是个小孩子,你跟我那么较真儿做什么?” 燕凌寒看了看她,没再说什么。 小灵毓趴在燕凌寒的肩膀上,做了一个无奈的鬼脸,心道,在聪明人面前说谎,可真难啊。 此刻,在赫云舒的寝殿之中,小恭让坐在她的对面,一张小脸皱巴着。 “母后,你要说实话。”小恭让一本正经道。 赫云舒摊了摊手,道:“我刚才已经说了,实话就是我生了个小病,就这样。” 小恭让看了赫云舒一眼,不服气道:“母后这样说,是以为我像小灵毓一样蠢吗?” 听到这话,赫云舒忍不住笑了,这对兄妹,还真是互相吐槽,互相嫌弃。 这时,小恭让拍了拍桌子,警告道:“母后,你严肃一点儿!” 赫云舒忙收敛了笑容,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小恭让。 她倒要看看,这个小鬼头接下来还能再说些什么。 “母后。”小恭让的语调突然变得语重心长,“如果真的是一点儿小病,百里干爹足以医治,何须到外面请大夫进宫?” 小恭让思路清晰,说出了自己的判断。 “这个嘛。巧了,我患的病症,刚好是你百里干爹不熟悉的。” “到底是什么病症,竟然是百里干爹都不熟悉的?”小恭让追问道。 这个问题,还真的问住了赫云舒。 她想了想,毫无头绪,刚巧这个时候,燕凌寒走了进来。 瞬间,赫云舒有一种醍醐灌顶的感觉,有了! 正文 第两千二百二十一章 说谎不易 有了主意之后,赫云舒看向了小恭让,一本正经道:“是这样的。我与你父皇准备再生个孩子。” “什么?”小恭让满脸的不解。 这件事,原原本本地超出了他这小小年龄的认知。xdw8 燕凌寒刚刚进来,听到赫云舒这句话,也是吃了一惊:“孩子?什么孩子?” 赫云舒冲他眨了眨眼睛,道:“你不是说想再要个女儿吗?只是因为我上次生孩子伤了元气,身子不大好,百里星宇又不擅长这个,你才请了这汤大夫进宫,不是吗?” 听罢,燕凌寒就知道,这是赫云舒想出的说辞,为了给汤仲景进宫所想的说辞。 他点点头,站在了赫云舒的身边,肯定道:“对,是这么回事。” 小恭让看看赫云舒,又看看燕凌寒,半信半疑。 小灵毓理解了这句话之后,却是一脸苦相:“父皇,母后,你们不是已经有我这个女儿了嘛,怎么还想着再要个女儿?” “给你做伴呀。”赫云舒随口说道。 “给我做伴。”小灵毓重复着这句话,不知在想些什么。 这时,小恭让走了过去,拍了拍小灵毓的肩膀,道:“放心吧,母后说给你做伴就是给你做伴,绝不是因为你太笨了母后才想再要个女儿的。” 听罢,赫云舒无力扶额,小恭让这孩子说话的方式这是随了谁。 小恭让的话惹恼了小灵毓,追着他便打。 两个小人在屋子里你追我赶,倒是给这安静的大殿平添了诸多的热闹。 燕凌寒悄悄握住了赫云舒的手,道:“说谎不易。” 燕凌寒的话,似有所指。 赫云舒虽然听出来了,却也只是看着孩子们,附和道:“是啊,说谎不易。” 燕凌寒看着她,神色莫名。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转眼已经是三日后。 这几日,汤仲景依旧给赫云舒开了药,每天早晚各一次。 当然,因为知道这药有毒,赫云舒并未服下。 这一日,百里星宇再次潜进了宫里,查看过赫云舒留存下来的药渣之后,他确认道:“他在这药里减少了绿芷的分量。若按照原来的分量,最迟三日你就会有头痛的症状。但现在他减少了分量,只是,即便是依着现在的分量,最迟十日头痛之症就会发作。” 赫云舒点点头,道:“那也就是说,在十日之内,他会有所动作。” “没错。他心里很清楚,一旦事情败露,等待他的只有死路一条。所以在此之前,他一定会想法子来躲过这一劫。” “可是,他为何不直接将绿芷从药方里去除呢?这样一来他岂不是可以糊弄更久?” “他这样做,自然有他的理由。其一,第一次见面他尚且不知你们身份的时候,就开出了这药方,且明言说这药方里的药极为贵重。但是,事实上,这药方里贵重的药物只有这绿芷一样而已。他若是贸然将绿芷换掉,会惹来怀疑。再者,绿芷能治他的病,这是他留的后路。他开的药方上所用绿芷的分量是半两,但是实际熬药的时候只用了一成,余下的这些自然进了他的口袋。” 赫云舒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也正是因为这第二个原因,他才想着要陷害我。若是我还在,他私藏绿芷分量的事就瞒不了人。所以,他是绝不能允许我在你身边的。而现在,他是太医院之首,风头正盛,就算是有人发现了什么也绝对不敢说出来的。” “是这个理儿。”赫云舒附和道。 看着此刻的赫云舒,百里星宇诧异道:“云舒姐姐,你既然想留他在这里糊弄陛下,好让陛下觉得你的病有希望治愈。既然如此,你又为何对汤仲景诸多防备?” “自然,我留他是为了不至于让夫君觉得无望。可我留下他,不代表他可以在这里为所欲为。我会让他明白,除非我自己甘愿,否则,谁也算计不了我。” 百里星宇相信,赫云舒有这个本事。 这时,赫云舒开口道:“你且先回去,日后若有事,我会通知你。你就不必自己再设法进宫了。” 听罢,百里星宇若有所思:“云舒姐姐,你这样决定,是怕我会遭受池鱼之灾?” “算是吧。”赫云舒笑着应道,“一个汤仲景而已,我足以应付。” 赫云舒的本事,百里星宇当然不会怀疑什么。只是,他到底是不放心,从袖子里取出一个白瓷瓶递给了赫云舒,道:“这里是解毒丸,如果你真的不小心中了毒,即刻服下解毒丸,可保万无一失。” 赫云舒接过,掂了掂这白瓷瓶的分量,笑道:“你倒是大手笔。我可是听说了,你们百里世家的解毒丸,千金难得。” “对啊,所以这解毒丸,你一定要收好了。”百里星宇傲娇道。 赫云舒点点头,当着百里星宇的面收好了这瓶解毒丸。 很快,百里星宇就离开了。 他刚刚离开,燕凌寒就回来了。 之前,是有件朝中大事,燕永奇自己拿不定主意,这才请燕凌寒过去主持大局。 眼下他解决了这件事,自然是马不停蹄地赶回来。 很快,又到了这一日该喝药的时候。 这一次,赫云舒正准备像往常一样支走燕凌寒,燕凌寒倒是先开口了:“你每次喝药都不让我在这儿,是觉得这药苦要偷偷倒掉呢,还是觉得这药有问题?” “都没有。是这药太苦了,喝的时候难免龇牙咧嘴,有道是女为悦己者容,我自然不想让你看到我如此丑陋的一面。” “是这样么?为何我总觉得,你有事情瞒着我?”说着,燕凌寒面露哀伤。 “我有什么事情好瞒着你的?你最近不用处理政务,是不是太闲了,总想这些有的没的?”赫云舒反问道。 燕凌寒握了握她的手,道:“我想告诉你,无论什么事情,你都不必瞒着我的。” “好,我明白。” 之后,燕凌寒出去,赫云舒“喝药”。 药碗撤下去之后,燕凌寒回来了,身后还跟着汤仲景。 见状,赫云舒猜测,这汤仲景要开始闹幺蛾子了。 正文 第两千二百二十二章 你很紧张么? 果然,汤仲景给她和燕凌寒行过礼之后,便言归正传,道:“陛下,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已经服药三日,为了更好地把握病情,草民请求给皇后娘娘诊脉。” 燕凌寒点点头,道:“理应如此。” 之后,他看了看一旁的宫女,宫女很机灵,很快便取来一方丝帕放在了赫云舒的手腕上,以便汤仲景诊脉。 很快,汤仲景的手放在了赫云舒的手腕上,开始为她诊脉。 这时,燕凌寒紧张的观察着汤仲景的神色。 只见这汤仲景起初神色平和,之后却是微微皱眉,而且,这皱眉的动作一直持续到诊脉结束。 燕凌寒暗道不好,待汤仲景的手刚刚从赫云舒的手腕上挪开,他便迫不及待道:“怎么了?” “回陛下的话,幸亏皇后娘娘身子底子好,再加上这绝好的药材,眼下已经恢复了大半。只是,今日却是一个关口。” “关口?什么意思?” “陛下有所不知,病情的好转是渐次进行的。今日这个关口若是能够安然度过,日后必定更加顺利。想必过不了多久,皇后娘娘就会完全康复。” “那么,要想安然度过这个关口,需要注意些什么?”燕凌寒急切道。 “倒也没有特别需要注意的,只是草民今晚必定要守在皇后娘娘附近,以防万一。这样一来,若真的发生了什么意外的事情,也好有所准备。” “会有什么意外?”燕凌寒皱着眉问道。 汤仲景朝着燕凌寒拱了拱手,道:“陛下放心,皇后娘娘并非草民遇到的第一个病例,草民知道该如何做,也会备下有可能用到的药材,绝不会让皇后娘娘有任何闪失。” 听汤仲景这样说,燕凌寒才算是放了心。 他看向汤仲景,吩咐道:“那好,你现在回去,务必要做好万全的准备,不准有任何遗漏。” “是,陛下。”说完,汤仲景退了下去。 他离开之后,燕凌寒握紧了赫云舒的手,道:“放心吧,会没事的。” 赫云舒点点头,道:“这汤大夫说的这样确切,我也觉得不会有什么事。” 这一日白天,燕凌寒一直陪着赫云舒,很快,夜幕开始降临。 这时候,燕凌寒有些紧张,他一紧张,就开始安慰赫云舒。 事实上,赫云舒知道自己今晚完全不会有任何事情,有事情的人,是汤仲景。 不过,她倒是想看看,这个汤仲景想要做什么。 夜色降临之后,汤仲景就带着几个药童和一些药材到了寝殿,由燕凌寒安置在一旁的偏殿里。 该做的准备已经做好,赫云舒依旧是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倒是燕凌寒,紧张得不行。 见他这样,赫云舒不忍心看,几乎想即刻提剑去隔壁的偏殿,杀了这个汤仲景。 可理智告诉她,她不能这样做。 最终,她也只能抱紧燕凌寒,一再保证自己的身体没有任何的异样。 从百里星宇那里,燕凌寒也学了一些粗浅的把脉的法子,他为赫云舒把脉,发现她脉象平稳,暂时也放了心。 夜色渐沉,赫云舒困意袭来,便睡着了。 燕凌寒却是毫无睡意。 他起身出门,去了隔壁的偏殿。 偏殿之内,汤仲景正吩咐药童熬药,以便在需要的时候能够及时用上。 见燕凌寒过来,汤仲景起身禀报道:“陛下,草民已经准备齐全,绝不会出错。”xdw8 “好。”说着,燕凌寒看了看汤仲景。 他发现,这个时候的汤仲景,满头是汗。 眼下是暮春,天气并不热,再加上现在是晚上,还有些凉意,实在是不至于出汗。 “你很紧张么?”燕凌寒问道。 汤仲景错愕了一下,忙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道:“回陛下的话,草民并不紧张。只是接连不断在几个药炉之间来回查看,有些热罢了。” 燕凌寒看了看那燃着火的药炉,微微颔首,没再说什么就出去了。 他重新回到寝殿,却因为汤仲景所说的那所谓的关口,没有丝毫的睡意。 他躺下,紧贴着赫云舒,听到她呼吸平稳,知晓她已经睡着了。 见她睡得很安稳,燕凌寒放心不少。 渐渐地,他也有些困意。 然而,就在他快要睡着的时候,门外传来暗卫的禀报声:“主子,睡了吗?” 燕凌寒瞬间醒来,看了看躺在身侧的赫云舒,她依然睡着,呼吸平稳,没有任何异样。 不是她出事,他就放心了。 之后他才起身,打开门,看向前来禀报的暗卫,道:“怎么了?” “主子,那个汤大夫突然倒在地上,惨叫不止。” 燕凌寒皱了皱眉,和暗卫一起朝着隔壁的偏殿大步走去。 此刻,原本安静的偏殿里传来阵阵哀嚎,是汤仲景的惨叫声。 燕凌寒加快步子,走进了偏殿,此刻,药童们都缩在一个角落里,紧张的看着汤仲景,神色惊恐。 而汤仲景正在地上打滚儿,边打滚儿还边惨叫着,甚至还会拿自己的脑袋往地板上撞。 “按住他!” 得到燕凌寒的吩咐,暗卫上前,按住了汤仲景。 燕凌寒看了看周围,然后道:“汤仲景,你是被人暗算了吗?” “没有,没有。”汤仲景连声说着,神色痛苦,眼睛已经泛红了。 说完,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用了极大的力气说道:“陛下,草民、草民脑袋疼。” 医者不自医。 燕凌寒懂这个道理,于是他吩咐道:“即刻去太医院,让今晚所有当值的太医到这里来。” 暗卫领命,很快就将今晚当值的三位太医全都带了过来。 三位太医依次为汤仲景诊脉,三人商议之后达成共识,这才来禀报道:“陛下,汤院首是患了头痛之症。” “既然明确了病因,就尽快对症下药。” 听到燕凌寒这样说,三位太医皆是面露难色,尔后其中一人禀报道:“启禀陛下,这头痛之症历来复杂,用什么药、如何用药以及用药的分量都需要仔细斟酌,不可行差就错。我等医术浅薄,实在是束手无策。” “难道放眼整个天下,就没有能够医治这头痛之症的人?” 说完,燕凌寒心里有些犯嘀咕,难不成,能够医治这头痛之症的人,是他? 正文 第两千二百二十三章 你说呢 果然如燕凌寒所料,太医接着便说道:“启禀陛下,如今放眼整个天下,只有百里世家的人能够医治这样的头痛之症。” 听罢,燕凌寒看了看仍在用脑袋捶地的汤仲景,朝着身后的暗卫吩咐道:“去找百里星宇,让他进宫。” 这时,汤仲景突然停止了用脑袋捶地的动作,大声道:“陛下不可,不可啊,陛下!” “为何?” “陛下明鉴,百里星宇之前在皇后娘娘的药里下毒,此事被草民揭穿。他既然存了这样的心思,就切不可再让他入宫,不然,草民害怕他会对皇后娘娘不利。” 燕凌寒深深地看了汤仲景一眼,然后意味深长道:“你放心就是,百里星宇不会再这样做了。” 见状,汤仲景忙说道:“陛下,草民的头痛之症不要紧,您千万不能让百里星宇再入皇宫啊。” “若依你之见,不让百里星宇入宫,那么,你的头痛之症又该如何?” “陛下,即便草民因头痛之症而死,也不希望皇后娘娘会有被人下毒的危险。” 燕凌寒看了看他,道:“你的性命,朕可以不去在意。但是如今,皇后的病症还需要你来诊治,所以,你不能死,这是圣旨。” “那么,陛下是否可以让百里世家的其他人来为草民诊治呢?” 听到这话,燕凌寒倒是笑了。 他看了看汤仲景,问道:“怎么,你与百里星宇有什么私怨吗?” 听罢,汤仲景心中一跳,忙说道:“陛下明鉴,百里公子是百里世家的少主,草民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大夫,如何有机会与他有私怨呢?草民不希望他来,完全是因为担心皇后娘娘的缘故。” “朕相信,他不会再对皇后娘娘不利。如你所言,你与他也没有私怨,这最好不过。即便是退一步说,你当真与他有私怨,那么让他来还是百里世家的其他人来,都是一样的。” “既、既然如此,全凭陛下吩咐。”说着,汤仲景低下了头。 就这样,当赫云舒第二日醒来的时候,百里星宇已经入宫开始为汤仲景诊治。 和以前一样,他依旧住在他的药宫,和太医院完全不牵扯。 吃罢早饭,赫云舒去见了百里星宇。 一见面,百里星宇便愤愤道:“这一次,我还真是被这汤仲景算计了。” “他这一招,的确是高。” “谁说不是呢?原本我们都以为他会等结束这里的事情之后再诊治他自己的病症,谁知道他来了这么一出?如今他把他的病症和给你治病联系在一起,我倒是不得不给他医治了。而且,这样一来,他半分银子都不用花,当真是诡计多端!” 赫云舒微微一笑,道:“这就是他的高明之处了。他心里很清楚,即便有朝一日他真的有了足够的钱,可是要治病还是要找你们百里世家的人。但是,上一次的投毒,他得罪了你。如此一来,他自然害怕你会从中作梗,如果到了那个时候,他纵然是家财万贯,也只能干叹气了。” “这老小子,心机比医术更高明。要我看,他根本不必做大夫,完全可以去做谋士,不然,还真是白费了他这么多心机。” 百里星宇的吩咐,赫云舒可以理解。 她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事实上,他的确是忌惮你的。昨晚,凌寒说让你来为他诊治,他起初是拒绝的,言辞中对你颇不信任。” 听到这个,百里星宇眼前一亮,道:“可是到最后,陛下还是让我来,那就说明,他心里对我还是信任的,是不是?” “说什么胡话呢?他当然信任你,毕竟相处了那么久,所经历的一切都不是虚假的。” 百里星宇摸了摸自己的下巴,道:“看来,他还不算是太糊涂。” “所以啊,对于汤仲景,你也不必太过气愤,至少,眼下这一切还在我们的掌控之中。再者说,为他治病的人是你,也就等于他的小命拿捏在你手里。要是这么一想,你是不是觉得舒服点儿了?” “对啊!”百里星宇一拍大腿,兴奋道,“云舒姐姐,给他治病的时候,我可以耍点小心机吗?” “你说呢?”说着,赫云舒冲着百里星宇眨了眨眼睛。 百里星宇心神领会,一切尽在不言中。 平息了百里星宇的怒气之后,赫云舒就回了寝殿。 就这样,汤仲景为赫云舒医治心痛之症,百里星宇为汤仲景医治头痛之症。 解决了这些麻烦,燕凌寒的心情很好。 见他心情好,赫云舒就觉得这段日子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xdw8 她希望他开心,不必为任何事担心,尤其是为她担心。 如今,他生活在她会痊愈的希望之中,心情颇好。这是她希望看到的。 如果有些事情注定要发生,那么,开心地过总比难过着过要好。 时间在悄无声息中流逝,很快,十天的时间过去了。 汤仲景的头痛之症有所缓解,可他的心情却并不好。 这一日,他正坐在太医院中愁眉不展,便听到身后有脚步声响起。 汤仲景回头,看到了百里星宇的脸。 这一看,汤仲景吃惊不小,他慌忙起身,却因为动作过大,带倒了刚刚所坐的椅子。 椅子倒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回荡在这个小小的房间。 汤仲景后退两步,道:“你、你要干什么?” 百里星宇看了看他,道:“你怕什么?” 汤仲景嘴硬道:“百里少主说笑了,这里是皇宫,我有什么好害怕的?” “对啊,你有什么好害怕的?平日里需要我为你诊病,却不让我到太医院来,每次都要让禁军陪着去我的药宫。如此说来,你还真是没什么好怕的。”说着,百里星宇嘴角上扬,带出一抹玩味的笑意。 看到百里星宇的笑容,汤仲景愈发觉得不安。 一想到百里世家那医毒双绝的名声,他只觉得噤若寒蝉,一颗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儿,几乎要跳出来。 正文 第两千二百二十四章 你是个幸福的人 见汤仲景如此害怕,百里星宇顿时就乐了:“姓汤的,别盯着我的手看。我若是想对你下毒,你根本看不到。” 说着,百里星宇朝着汤仲景步步走近。 汤仲景步步后退,到最后,他的背抵在墙上,退无可退。 百里星宇冷笑一声,道:“你倒是接着退啊。” 汤仲景舔了舔干涩的嘴唇,道:“百里星宇,你别忘了,这里是皇宫。你若是在这里杀了我,你也活不了。” “对啊,谢谢提醒。”说着,百里星宇一脸的玩世不恭。 “你、你到底想干什么?”见百里星宇仍然在靠近,汤仲景惊恐道。 他知道,百里星宇会毒术,如果想要下毒,根本不用靠这么近。 “姓汤的,不得不说,你这脑子真的很管用。你很清楚,此刻我与你距离这么近,就绝对不会是对你下毒,不然,这毒便会殃及我。” “百里星宇,你也不差。你既然不想对我下毒,那你到这里来,想干什么?” 百里星宇灿然一笑,道:“你这倒是提醒我了。我若想杀你,还用得着对你下毒么?我来,只是想问问你,如今你的头痛之症已经缓解了许多,那么,皇后娘娘的心痛之症,你治的如何了?” 汤仲景长出一口气,道:“这件事,我用不着向你说明。” “的确,你用不着对我说明,但是你别忘了,无论是皇后娘娘还是当今陛下,都不是好糊弄的人。如今你来这皇宫已经将近二十余日,这么长的时间过去了,你还是毫无建树,这样一来,很让人怀疑你的医术啊。” 汤仲景眉心一跳,道:“百里星宇,这是我的事情,用不着你操心。” “我不操心,我只是好心来提醒你。” “多谢。”汤仲景咬牙切齿道。 百里星宇看着他,意味深长地笑了笑,然后转身出门,离开了太医院。 百里星宇离开之后,汤仲景这才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之后,他像是被抽空了全身的力气,背靠着墙壁滑下去,颓然地跌坐在了地上。 他知道,自己必须要想个对策,有些决定,也必须要做。 百里星宇去太医院的事情,燕凌寒第一时间得到了消息,不过他并不着急,忙完需要处理的政务之后才去了药宫。 见到百里星宇之后,他开门见山道:“你去太医院做什么?” 百里星宇笑了笑,道:“怎么,你怕我会对汤仲景下毒?” “这个自然是不怕的。只是,你去太医院,总不会是好心提醒汤仲景该吃药了吧。” “当然,我才没那么好心。不过我去太医院,的确是有我的目的。” “什么目的?” 百里星宇看向燕凌寒,道;“我只是去问问他,如今他的心痛之症已经被我治的差不多了,那么云舒姐姐的心痛之症如何了。” “他怎么说?”燕凌寒瞪圆了眼睛问道。 燕凌寒心里当然清楚,百里星宇是精通医术的人,纵然他不能医治赫云舒的心痛之症,却也有自己的见解。 那么,他想听一听,百里星宇对此到底有何见解。百里星宇的见解,当然要比他这个门外汉要精准。 “他说。”说着,百里星宇仔细地看着燕凌寒,不放过他脸上的任何一个表情,“他说,已经有了很大的缓解,可若是要彻底医治,还需要一段时间。” “那就好,那就好。”瞬间,燕凌寒轻松了不少。 这一刻,百里星宇总算明白赫云舒为何要这样瞒着燕凌寒,他是太在意赫云舒了。 他是大渝高高在上的铭王殿下,是无往不胜的大渝战神,如今,他更是这大渝之主,他早已习惯了云淡风轻地去应对任何事,可唯有面对和她有关的事情,他才会像一个毛头小子。 这一切,都是因为太过在意。 因为太过在意,才会对她的事情如此介意,发生在她身上的风吹草动,到了他那里就是惊涛骇浪。更何况,赫云舒的心痛之症原本就来势凶猛,事先没有任何预兆,这原本就让人惊惧。 如此,也无怪燕凌寒会有这么大的反应了。 “你在想什么?” 听到燕凌寒的话,百里星宇从漫天的思绪中缓过神来,他看向燕凌寒,由衷道:“我想,你是个幸福的人。” 听罢,燕凌寒上上下下的打量着百里星宇,不禁鄙夷道:“你吃错药了?” “怎、怎么说?”百里星宇心生忐忑,还以为刚刚说错了什么话让燕凌寒察觉了。若是这样,他岂不是坏了赫云舒的计策? “你如果没有吃错药,好端端的干嘛说这么酸的话?” “酸么?”百里星宇突然挺直了腰杆,接着说道,“且不说你是这大渝之主,单说你与云舒姐姐两情相悦,还有那么几个可爱的孩子,你敢说自己不幸福?” “当然,我不敢。”说着,燕凌寒的嘴角,浮现出柔和的笑意。 “所以我说,你是个幸福的人。” 燕凌寒笑着拍了拍百里星宇的肩膀,道:“与你相识以来,这是你说的最正确的一句话。” 瞬间,百里星宇什么都不想说了。这话明明是夸他的,可听起来,为什么就这么扎心呢? 说完之后,燕凌寒就离开了。xdw8 看着他的背影,百里星宇口中喃喃道:“或许,很久很久之后,你就会明白,此刻的幸福是多么的难得。” 燕凌寒从百里星宇的药宫出来,回到了寝殿。 他回去的时候,赫云舒正伏在榻上浅睡。 见状,燕凌寒放慢了脚步走过去,静静地看着她。 不曾想,他刚刚站定,赫云舒就醒了。 她醒了,却不急着起身,仍是趴在那里,静静地看着他。 人都说与君初相识,犹如故人归。可她却觉得,如今的她与燕凌寒,该是与君成故人,却如初相识。无论相处多久,她总觉得一切都是新鲜的,未知的。 以后的日子,她还要探索更多关于他的事情,她不想中途离场。 这是她的男人,是她想要守护的幸福。 可是…… 可是,为什么在这个世界里,要有那么多的可是呢?赫云舒在心里这样问自己。 是啊,若是没有可是,只有可是之前的事情,一切该是多么美好。 想到这些,一股没来由的伤感席卷了赫云舒,蓦然地,一滴清泪顺着眼角落下。 正文 第两千二百二十五章 竟然是他! 赫云舒的一滴泪,让燕凌寒方寸大乱。 他伸出手,想要拂去那一滴泪,却又怕惊扰了她,只徒然伸着手,看着那滴泪渐渐渗入她乌黑的发丝。 这一刻,周围静的出奇。 燕凌寒看着此刻的赫云舒,连呼吸都放低了。 这一滴泪落下之后,她缓缓闭上了眼睛,那修长的睫毛微微颤抖,像是蝴蝶的羽翼。 她似乎是又睡着了。 燕凌寒站在那里,不愿发出一点儿声音,生怕惊扰了她。 就这样,他一直站在那里,直到赫云舒缓缓醒来。 赫云舒醒来,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后。 睁开眼睛看到燕凌寒,她一下子就笑了:“你站着做什么,为什么不坐下?” “我、我也是刚刚进来而已。” “哦,这样啊。” 说着,赫云舒起身,抱住了他的腰,喃喃道:“我刚刚睡着,做了一个梦。” “是什么样的梦?” 听燕凌寒这样问,赫云舒在燕凌寒的背上轻拍了一下:“还说呢,是个不好的梦,梦到你对我不好了。” “胡说,我怎么会对你不好?且不说这梦都是相反的,再者,你是白天睡觉做的梦,那就是白日梦。白日梦哪有真的?” 说着,他将赫云舒抱了起来。 他坐下,把赫云舒抱在自己的腿上坐好,他伸出手点了点她的鼻尖:“你这脑袋,整天都在想些什么。不过是做了个不好的梦而已,醒来竟也要惩罚我。” “就是要罚你。谁让你无端入了我的梦,还做了那么不好的事情。”赫云舒理直气壮道。 看赫云舒说的这般理直气壮,燕凌寒的嚣张气焰顿时烟消云散,他附和道:“是,是我的错。” 听罢,赫云舒搂着他的脖子,咯咯地笑了。 是啊,只要是和自己所爱的人在一起,哪怕是如此幼稚的对话都觉得开心不已。 见赫云舒笑,燕凌寒也觉得很开心。 开心之余,他想起一件事,便说道:“念风那边有消息了。” “怎么说?” “如今秦阿大已经入土为安,念风要为他守孝一年。” “身为人子,自当如此。念风是个孝顺的孩子,他这样做,很好。” “是啊,不过他说不想荒废武功,我准备让暗卫留下一个,平日里教念风功夫,你意下如何?” 赫云舒点点头,道:“很好,这样一来,既不耽误念风为秦阿大守孝,也不耽误他练功夫。毕竟,练功夫这种事讲究的是持之以恒,更需要有人在一旁加以指导,若是长达一年的时间都没有人指点他,日后想要再加练习就不大容易了。” “既然你也同意,这件事我就这么决定了。” “好。” 之后,燕凌寒就看着赫云舒笑,笑得十分满足。 赫云舒被他看得发毛,推了他一下,道:“你笑成这个样子,又在酝酿什么坏事?” “我有么?我是在想,恭让这孩子十分聪明,倒是可以对他多加指导,这样一来,想必过不了几年他就可以独当一面。到那时候,我就把这繁杂的政务全部交给他,我呢就落个清闲,带着你到处去看一看,如何?”xdw8 听罢,赫云舒嗔道:“你这人,孩子还不到四岁,你倒想着怎么使唤他了?” “哎呀,生孩子如果不是为了日后好使唤他,那还有什么意义呢?再说了,我是真的想带着你到处看一看。” 这一刻,赫云舒想到了什么,便说道:“去年这时候,你不是已经带着我和孩子们去了很多地方吗?就算是不去,我也没有什么好遗憾的。” “上次是上次。不过,我倒觉得,这天下应该不会是我们现在所知的那么大。就拿海族来说,那么广阔的一片大海,谁知道在海的那一边有什么呢?等小恭让可以独当一面的时候,我就命人造一艘大船,带着你去看海上的风景。兴许,我们可以到海的那一边去看看,万一会发现不一样的世界呢?” “听起来倒是很有吸引力。” 见赫云舒这样肯定他的想法,燕凌寒雀跃道:“对啊,未知的世界,就是充满了吸引力。看来,我得加快步伐,赶快让小恭让上手。他上手了,我就自由了。” “你呀,还真是急功近利。” 燕凌寒笑着握紧了赫云舒的手,道:“为了我家娘子,急功近利也就急功近利了,没什么的。” 赫云舒笑笑,不再说什么。 恰逢此时,外面传来内侍的声音:“陛下,三王爷求见。” 听到是燕永奇来,燕凌寒便有些不悦:“他来做什么?不见。” 赫云舒拦了一下,道:“别啊,他现在不是帮着你处理政务嘛,兴许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呢。” “那好吧,让他过来。” 很快,燕永奇就在内侍的带领下走了进来。 他躬身施礼,道:“侄儿见过皇叔、皇婶。” 燕凌寒抬了抬手,示意他起身:“你过来,有什么事吗?” 燕永奇起身,双手将一个红色的奏封捧上,道:“皇叔,有南边小国名为南浔,送来国书一封。” “南浔?”燕凌寒疑惑着,接过了那红色的奏封。 拆开奏封之后,里面是一方白色的丝帛,而丝帛之上,写着几行字:尊敬的大渝陛下,我乃南浔二王子南穆七,愿亲来大渝DìDū,以修两国之好。 与此同时,赫云舒也看到了上面的内容,看过之后,二人同样疑惑。 他们从未听过南浔这个国家的名字,既然如此,这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随即,燕凌寒看向燕永奇,问道:“这所谓的南浔国书是从哪里来的?” “回皇叔的话,是驿馆的人送过来的。此刻送国书来的人,还在驿馆之中等待回信。” “将他带来。” “是,皇叔。” 燕永奇很快出宫,再回来的时候,他的身后跟着一个打扮很奇特的人。 此人所穿的衣服十分短小,和大渝的宽袍广袖全然不同,再者,此人的头发并未束起,只在额间绑着一根带子,直系到脑后,侧面还插着一根很漂亮的羽毛。 看到此人的装束,燕凌寒不禁想到了一个人,再看国书上所写的那个名字,燕凌寒恍然大悟,这南浔二王子,竟然是他! 正文 第两千二百二十六章 她的机会来了 之后,燕凌寒看向赫云舒,道:“是他。” 赫云舒点点头,道:“如无意外,应该就是他。” “我原本以为,他是大渝人。” “我倒是记得,在那片雨林的时候,他曾说过他们那里的人不会到咱们这里来。” “可现在,他竟要来京城。” “兴许,是有什么事情吧。” 燕永奇站在一旁,听到燕凌寒与赫云舒在对话,心里不禁十分疑惑,他有些想问二人口中的“他”是谁,却又碍于这南浔国的人在这里,不想因失礼而取笑于人,这才压抑着自己的好奇心,老老实实地站在那里。 这时,燕凌寒看向那来自于南浔国的人,问道:“你们二王子呢?” “回大渝陛下的话,我南浔的二王子正在凤凰城修整。若您允许,他将即刻赶来。” “好,让他来就是。” “谢过大渝陛下。” 燕凌寒命燕永奇将这人带回驿馆,好生安置。 燕永奇将此人带回之后又去而复返,问道:“皇叔,您似乎知道那位南浔的二王子是谁?” 燕凌寒点点头,道:“我与他有过一面之缘,也算是认识。只不过当时他化名穆七,也并未吐露自己的真实身份。我也是看那南浔国来的人与他装束相似,这才猜出来的。” “皇叔以为,这所谓的南浔二王子来此,所为何事?可需要侄儿准备些什么?” “以现在的情况来看,他既然想来京城,应该不会有敌意。眼下也没有什么需要准备的。” 燕永奇深以为然,道:“是,皇叔。” 燕凌寒看了看面色紧绷的燕永奇,奇怪道:“你现在,倒是和以前大不相同了。” 听罢,燕永奇微微错愕:“侄儿不知,皇叔这话是什么意思?” “之前,曦泽放弃太子之位,我想让你接手,你推三阻四的。可现在看来,你处理政务,做得很好。” 燕永奇慌忙拱手施礼,道;“皇叔明鉴,侄儿只是想为您分忧,绝无僭越之心。” 燕凌寒轻点了一下一旁的桌案:“胡乱紧张些什么?我倒是希望你有僭越之心。” 他这么一说,燕永奇更加紧张了。 燕凌寒看了看他那副样子,道:“好了,我不过是说句实话罢了,你何须吓成这个样子?” “皇叔见笑了。侄儿有几分能耐,侄儿自己心里清楚,如今能为皇叔分忧,也算是侄儿为以往犯过的错赎罪了。” 说着,燕永奇的声音显出几分沉重来。 燕凌寒看了他一眼,道:“其实,你不必总是强调之前犯过的错。我早就说过,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谁都会犯错,可是这错记在心里就好,你若是时时挂在嘴上,倒是让人觉得你输不起,明白吗?” “是,谢皇叔指教。” “好了,下去吧。”xdw8 “是,皇叔。” 燕永奇退下之后,燕凌寒走进内殿,和赫云舒坐在了一起。 静默中,他叹了一口气,颓然道:“如今,随风还是没有消息。” 赫云舒握着燕凌寒的手,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此前,他们从秦家那里得到了一些线索,就派人从朔阳往南的方向去找,可现在半个多月的时间过去了,还是没有任何消息。 一想到随风,燕凌寒的心里就不可能轻松。 “穆七是随风的孪生兄弟,之前他就说过他们也一直在寻找随风的下落,这一次他进宫,我们刚好可以问一问,看看他那里有没有随风的消息。” 燕凌寒再次叹了一口气,道:“是啊。就算是他没有随风的消息,能够看看那张和随风一般无二的脸也是好的。” 赫云舒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放心吧,我们派了那么多人出去,总能找到随风的。” “嗯!”燕凌寒重重地点头,对这件事投入了无限的希望。 只是,眼下穆七在凤凰城,从他得到消息到赶到京城来,至少也需要十天的时间。 在这段时间内,还是要耐心等待。 可等待,从来都是一件熬人的事情。 好在,在赫云舒的安慰之下,燕凌寒的心情平复了许多。 他看向赫云舒,道:“还好有你,若不然,我还真不知道要怎么撑下去。” 赫云舒冲着他甜甜一笑:“好了,都是老夫老妻了,还说这些话做什么?” “也是,既然已经是老夫老妻了,那就不客气了。”说着,燕凌寒一脸坏笑,抱过了赫云舒。 赫云舒正准备推开他,却听到外面有内侍禀报道:“陛下,三王爷求见。” 听罢,燕凌寒很不乐意:“这小子,今天都来了几次了,他到底要做什么?” “兴许是有什么事情,你快去见他吧,免得误事。” 燕凌寒很不情愿地起身,到了外殿,宣燕永奇进来。 燕永奇很快在内侍的带领下走了进来,只是,他的身后还跟着礼部尚书。 他进来之后,满脸愧疚,道:“皇叔,侄儿鲁莽,竟忘了一件大事。” “什么大事?” “皇叔,礼部十日前上奏,您应在本月十五赶赴皇陵,祭祀祖先。侄儿当时虽然看到了礼部的奏折,也想着跟您汇报,可后来竟然忘记了此事,实在是侄儿的罪过。请皇叔责罚。”说着,燕永奇深深地躬下了身子。 那礼部尚书听燕永奇如此说,虽碍于他的身份,还是忍不住瞪了他一眼。接着,他冲着燕凌寒躬身施礼,道:“陛下明鉴,祭祀皇陵乃国之大事,三王爷虽公务繁忙,却也不该忘了此等大事。请陛下责罚。” 燕凌寒看了看这礼部尚书,道:“虽说三王爷忘记了此事,可眼下距离本月十五还有几日,也算不得耽搁,说不上罚。不过,关于这祭祀皇陵一事,朕有心让三王爷代为前去……” 只是,燕凌寒的话尚未说完,那礼部尚书就急了眼:“不可!万万不可啊,陛下。祭祀皇陵乃是国君的职责,国君亲临皇陵,才能告慰历代先皇的在天之灵,以祈求未来国运昌隆,切不可草率啊,陛下。” 之后,这礼部尚书又絮絮叨叨说了许多,又是引证礼典里的话,又是说从古至今从无他人代国君祭祀皇陵的先例,总而言之就是一个意思,这祭祀皇陵之事,必须燕凌寒亲自去。 实则,燕凌寒是想留在宫里陪着赫云舒的,毕竟,现在的她,需要日日服药。可这礼部的老头子在这里说了半天,说的他脑仁儿都疼了。 最终,燕凌寒抬了抬手,道:“好了,爱卿不必多言,朕会去的。” 如此,早已说得口干舌燥的礼部尚书才算是住了嘴。 这件事,燕凌寒很快告诉了赫云舒。 听罢,赫云舒心中不禁一喜,她知道,她的机会来了。 正文 第两千二百二十七章 可以动手了 见赫云舒面有喜色,燕凌寒不乐意道:“怎么,听说我要去皇陵祭祀,你就这样高兴?” “我看起来很高兴吗?”赫云舒反问道。 “要不,我拿一面镜子过来,你仔细瞧瞧。” “那就算了。不过,既然是去皇陵祭祀,要礼数周全,想必需要不少时日吧?” 听罢,燕凌寒露出一个惆怅的神情:“你这话说得倒是不错。这去皇陵祭祀,最是繁琐。先是要在皇陵附近的寺庙里斋戒三日,之后沐浴更衣,去皇陵祭祀各位祖先,单单是这祭祀之礼就需要整整两日,这么说起来,最少也需要五日。一想到整整五天的时间里都看不到你,我心里还真是不痛快。” “至于么?” “当然。有道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这整整五日的时间都多少个三秋了?”说着,燕凌寒灵机一动,道,“要不,你跟我一起去得了?” “你确定?”说着,赫云舒狡黠地眨了眨眼睛。 “罢了罢了。带你去,礼部那帮老头子引经据典的絮叨我倒是不怕,只是最近你正在服药,若是出了宫便有了诸多不便,实在是不好。如此说来,我也只能暂且忍受这三日的相思之苦了。” 说着,燕凌寒一副可怜的表情。 见他如此,赫云舒忍俊不禁。 不过,燕凌寒这一次出宫,还是出去那么多天,有些事情她倒是有机会做了。 当然,她心里明白,这是她的机会,同时,也是汤仲景不可多得的机会。 于是,趁着燕凌寒准备祭祀的间隙,赫云舒去药宫见了百里星宇。 见到赫云舒过来,百里星宇兴奋道:“云舒姐姐,是不是可以动手了?” 赫云舒打量着百里星宇,打趣道:“瞧你这样子,怎么比我还要兴奋?” “还说呢?我早就受不了那老小子了。他太嚣张了,先是陷害我说我下毒,现在我又不得不给他治病,想想就窝心。” “看来,我们的看法是一致的。没错儿,你说对了,可以动手了。”xdw8 百里星宇灵机一动,道:“云舒姐姐,你是准备在陛下去祭祀的时候动手?” “对。原本我还想着要怎样支开他,现在好了,他刚好要去祭祀,一去就是整整五天。而这五天的时间足够了。想必,在汤仲景的眼里,这五天也是一个绝好的机会。” 听罢,百里星宇微微皱眉,道:“云舒姐姐,汤仲景真的会动手吗?” “他会的。你想想看,他来宫里给我治病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骗局,一旦骗局败露,他就是欺君之罪,要被抄家灭族。这样大的罪状,没有人能够承受。为了避免承受这样的罪状,任何一个人都会铤而走险的。更何况,他来宫里已经很多天了,他心里很清楚,他在宫里的时间越长,暴露的危险就越大。而且,凌寒去皇陵祭祀,不在宫里,对他而言就少了一个危险的因素。在这样的情况下,他极有可能动手。” “这话倒是不错,只是陛下虽然不在宫里,但你也不是弱女子。难道说,汤仲景这老小子就不怕你?” “他为何要怕我呢?”赫云舒笑着反问道。 “因为你……”话说到这里,百里星宇突然停了下来。 的确,他之所以知道赫云舒的厉害,是因为他在赫云舒身边待了很久,足够了解她。 可汤仲景只是一个民间的大夫,他对赫云舒的了解,仅限于市井传言。这样一来,他对赫云舒的了解就很有限。 再者说,即便是他,最初见到赫云舒的时候,也以为她不过是依附在燕凌寒身边的一个花瓶罢了。 而且,自汤仲景进宫以来,赫云舒并未做什么事情,他的确是不可能完全了解赫云舒。既然不曾完全了解,又怎会忌惮赫云舒呢? 想到这里,百里星宇全明白了,他直言道:“云舒姐姐,你今日来找我,是有事情吩咐我去做吧?” 赫云舒点点头,道:“当然。刚才所说的只是我的猜测,未必是真的。为了加大这种可能,我需要你去做一件事。” “什么事?”百里星宇急切道。 “想想看,汤仲景现在最怕什么。” 赫云舒的话提醒了百里星宇,他连连点头,道:“我明白了!” “那就好。” 第二日,汤仲景再次来到药宫,由百里星宇给他医治头痛之症。 这一日,是要进行针灸之术。 百里星宇施针的时候,汤仲景试探道:“百里少主,我这头痛之症,什么时候能治好?” 他这是在套话。 百里星宇虽然识别了这一点,却一边施针一边漫不经心道:“怎么,信不过我的医术?”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这还差不多。你这头痛之症,寻常医者或许束手无策,但是你别忘了,我是百里世家的人,治这种病手到擒来。不妨告诉你,由我再为你施针两日,之后七日,你服用红参、黄柏、绿芷,连服七日即可痊愈。” “当真?”汤仲景半信半疑道。 听罢,百里星宇停下了手里的动作,道:“姓汤的,咱们明人不说暗话,虽说你陷害了我,我理应报复你。但是,如今我为你治病,你便是我的病人,我若是治不好你,毁的是我百里世家的招牌。你觉得,我会做毁坏自家招牌的事情吗?” “百里少主说笑了,你们百里世家以医药为生,多年来从未有过败绩,也正是因为如此,找你们看病的人才会趋之若鹜,去你们百里世家的药铺抓药的人才会排成长队。若你失手了,百里世家的医术便会被人怀疑,无论是从财富还是名声上来说,你都冒不起这个险。” “对!”说着,百里星宇拿着手中的银针冲着汤仲景的眼睛比划了一下,“所以你现在知道了,虽然我很想一针要了你的命,但是,我得忍着。” “但愿,百里少主的忍功足够好。” “不劳你费心。”百里星宇愤愤道。 片刻后,百里星宇旧事重提,道:“你这头痛之症我都快为你治好了,怎么你还没医好皇后娘娘的心痛之症,你该不会是在故弄玄虚吧?” 汤仲景瞪了瞪眼睛:“百里少主,慎言!” “自己治不好还来凶我,你脸皮真厚!” “胡说!谁说我治不好?皇后娘娘很快就会好了。” 听罢,百里星宇看着汤仲景,满脸的不相信。实则,他心里想的却是,小子,你上钩了。 正文 第两千二百二十八章 可我,担心的是你 三日后,燕凌寒带着文武百官以及一众禁军出宫,直奔西山的皇陵。 浩浩荡荡的队伍整齐有素,延伸出很远。 这一次,燕凌寒将燕永奇留下,处理日常的政务。若有紧急事务,一律禀报给赫云舒,由她裁决。 宫中诸事,也由赫云舒全权负责。 只不过,这一次去皇陵祭祀,燕凌寒带上了小恭让,赫云舒只需照顾小灵毓就好。 燕凌寒离宫之后,百里星宇很快来见赫云舒,开门见山道:“云舒姐姐,你吩咐我做的事情,我全都做好了。” “那就好。一旦他确认自己的头痛之症即将痊愈,自己又有暴露的危险,那么他就会动手了。这几日,就是最好的时机。” 百里星宇看了看周围,知道事情已经到了最紧要的关头,他急切道:“云舒姐姐,不如这样,我扮成内侍守在你身边,如何?” 赫云舒知道百里星宇担心她,然而她微微一笑,摇了摇头:“不,你不能在我身边。一旦汤仲景确定自己要动手,首先要解决的就是你。” “他还想杀我?” “不,他是个聪明人,他心里很明白,他若是杀了你只是徒增烦恼罢了。不过,他虽不杀你,却要用些手段,确认你不会打乱他的计划。毕竟,你医毒双全,既可以救人,又可以害人,他对你还是很忌惮的。若非如此,也不会在刚刚进宫的时候就急着陷害你了。” 听罢,百里星宇不屑道:“他就算是想杀我,也得有那个本事才行。” “星宇,此时不可大意。别忘了,骄兵必败,此事不可掉以轻心。他虽不会杀你,却有可能控制你,这一点,你还是需要仔细防备。” “云舒姐姐,关于我,你放心就是。可我,担心的是你。”百里星宇正色道。 “至于我,你就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虽说凌寒出宫,带走了诸多禁军和暗卫。但留下的禁军也不在少数,基本的防卫还是有的。再者,我身边也有一部分暗卫,足以保护我的安全。” 听赫云舒这样说,百里星宇就放心了。 只是,转念间,他又开始担心起来。 毕竟,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燕凌寒离宫足足五日,他们总不能整整五天都神经紧绷吧?若是这样的话,就算是个铁人也熬死了。 很快,百里星宇说出了自己的担心。 百里星宇的担心,也正是赫云舒所忧虑的。只是他们毕竟不是汤仲景肚子里的蛔虫,不会知道他会在哪一日动手。如此,也只能多加防备了。 赫云舒很快有了决定,道:“我会找人在夜间护卫你的安全,这样一来,你晚上也可以得到足够的休息,不至于整日不眠不休。” “不用了,云舒姐姐,我不要紧的。别忘了,我院子里种着的那些药草会提醒我的。” “那好,总之这几日,万事小心。” “是,云舒姐姐。” 二人又说了一些话,之后百里星宇离开。 燕凌寒不在宫里,赫云舒的日子就无聊了很多。不过,因为教导小灵毓和小恭让的先生也随着去了皇陵祭祀,这几日灵毓倒是不用去学堂念书。 于是,小灵毓就缠上了赫云舒,每日都让她陪着。 对于这份甜蜜的纠缠,赫云舒乐在其中。 白天,小灵毓就待在赫云舒的宫院里,由暗卫教导功夫。xdw8 赫云舒就坐在一旁看着,不时也指点几句。 到了晚上,灵毓就去她自己的宫院里歇着,一切井然有序。 自然,这些都瞒不过日夜来送药的汤仲景。 转眼间,已经是第三日夜间。 到了夜间,若无事,赫云舒一向睡得很早。这一日,也不例外。 只是,当她睡得正安稳的时候,却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 她瞬间醒来,披衣下床,开门之后看到了迎面而来的暗卫。 “发生了何事?”赫云舒问道。 暗卫急忙道:“主子,大事不好。公主殿下的宫院着火了!” “什么!”赫云舒疾呼一声,大步朝着小灵毓所住的宫院而去。 此刻,火光冲天而起,几乎照亮了整个皇宫。 禁军、宫女、内侍慌作一团,吵吵嚷嚷的,全无往日井然的秩序。 赫云舒一路跑过去,到了小灵毓的宫院外。 此时,大火熊熊,连这宫院的大门都靠近不得,一靠近,便有灼热的气息扑面而来。 一波又一波的禁军前来,却也只能站在大门口朝着里面泼水而已,连大门都进不得。 赫云舒停在门口,急切地看了看左右,大声问道:“公主呢?” 然而,无人敢应声。 赫云舒气急,随手扯过一个宫女的衣领,大声道:“我问你,公主呢!” 那小宫女害怕极了,瑟缩着肩膀指了指着火的宫殿,小心翼翼道:“回、回皇后娘娘的话,火是从公主殿下的寝殿烧起来的,公主殿下……在里面!” 赫云舒转过脸,看着那冲天的大火和不断倒塌的宫殿,目眦欲裂,抬脚就要冲进去。 跟在她身后的禁军忙上前一步,张开双臂拦住了她,道:“皇后娘娘,里面大火熊熊,根本无法进去。请您保重凤体,切不可鲁莽!” “鲁莽?”赫云舒一把甩开那禁军,怒声道,“在里面的,是本宫的女儿,你竟说鲁莽?滚开!” 说罢,赫云舒依旧往里面冲。 有几个禁军眼疾手快,伸手拉住了赫云舒。 可这个时候,赫云舒像是有了无穷的力量,她接连甩开这几人,不顾这灼热的气浪,冲了进去。 “皇后娘娘,危险!” 可这话音刚落,便听到轰隆一声,小灵毓的宫殿彻底倒塌,木头、砖石四散而开,直落在宫门口。 这灼热的气浪逼得众人连连后退,当他们终于站定,有人大呼道:“皇后娘娘!皇后娘娘还在里面!” 这一刻,众人幡然醒悟。 有禁军想要进去营救,可此刻,连那宫门都已经燃烧起来,根本无法进去。 一时间,禁军、内侍、宫女站在那里面面相觑,眼神里的惊愕和骇然是相同的皇后娘娘,就这么没了? 正文 第两千二百二十九章 或许,她们没事 众人站在小灵毓的宫殿外,一个个都是目瞪口呆。xdw8 很快,小灵毓的宫殿着火,赫云舒进去相救就再也没出来这件事传遍了整个皇宫。 原本,这宫里除了赫云舒之外就没有什么可以主事的人,禁军统领也跟着燕凌寒一起去了皇陵,留下来的只有一个禁军副统领。他突然间遇到了这样的大事,也是全无主意。 这一晚,整个皇宫乱作一团。 在这骚乱之中,住在药宫内的百里星宇缓缓醒来。 他一醒来就听到了外面嘈杂的声音,这让他觉得奇怪,而当他彻底睁开眼睛,发现天色依旧黯淡的时候,不禁觉得十分诧异。 能在宫中伺候的人都是经过严格筛选的,寻常时候都不会如此吵吵嚷嚷,更不用说在深夜时分了。 外面,必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一刻,想到他与赫云舒筹谋的事情,百里星宇一个激灵,从床上猛然坐了起来。 也是在这个瞬间,他觉得头有些晕。 下一刻,他就觉察到了不对。 他的屋子里,有了一种原本不属于这里的香味儿。 瞬间,他看向了屋子里的瑞兽香炉。 此刻,袅袅的烟雾正从瑞兽香炉镂空的地方慢慢散出,飘散在整个屋子里。 香味儿的来源,就是这里。 百里星宇反应极快,瞬间捂住了自己的口鼻,踉跄着步子奔出去,打开了门。 外面清新的空气让百里星宇渐渐清醒,他回身看向屋内的香炉,察觉到有人在这熏香里放了迷香之类的东西。 而他之所以一开始并未察觉,是因为迷香混在熏香中间的部分,等他睡着之后才燃到混有迷香的地方,如同温水煮青蛙一般,他中了这迷香,越睡越沉,以至于睡到了这般时候,以至于脑袋如此昏沉。 也就是在这个瞬间,百里星宇察觉到赫云舒那里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大步走出去,随手抓住一个在宫道上仓皇狂奔的禁军,大声问道:“怎么了?” 这禁军慌忙说道:“百里大夫,你还不知道吧。公主殿下的宫殿突然着了火,皇后娘娘去救,再也没出来。” “不可能!”百里星宇本能地大喊道。 “百里大夫,谁也不希望这是真的。可我们当时都在外面,瞧得真真切切,公主殿下的宫殿的确是着火了,皇后娘娘也的确是进去了。她进去之后公主殿下的主殿就塌了,大火一下子就烧到了宫门口。我们一直喊,也没见皇后娘娘从里面出来。” 百里星宇双眼圆睁,朝着小灵毓的宫殿看了过去,此刻,大火已经灭了,但是还有零星的火苗在黑暗中闪烁。 他来不及多想,大步朝着小灵毓的宫殿狂奔而去。 当他终于站在门口,只看到那宫殿的大门已经完全坍塌,到处是一片焦黑。 虽然他并未看到大火燃起时的景象,但是此刻,当他站在这里,看着这被大火熏黑的墙壁,完全可以想象到当时的大火是多么的猛烈。 百里星宇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他看着这些,只觉得心惊胆战。 也就是在这个瞬间,他的脑海中浮现出赫云舒那一向镇定温和的脸。 不,她没这么容易就死的。百里星宇在心里这样告诉自己。 之后,百里星宇看向围在这里的禁军,大声道:“你们禁军统领呢?” “百里大夫有所不知,统领大人和陛下一起去皇陵了。” “那好,让你们之中官职最大的人过来。” 很快,禁军副统领到了百里星宇面前。 百里星宇看向他,质问道:“为何不找人灭火?” 此刻,那禁军副统领早已吓坏了,他慌里慌张道:“百里大夫,我、我……” 百里星宇知道他是过于紧张了,毕竟,宫内无端着火,且连累公主和皇后殒命,自然是禁军的过错。而此刻宫内的禁军由这禁军副统领统帅,换言之,这便是他的过错,如此,也无怪他此刻会如此惊惧了。 他想了想,道:“眼下事情已经发生,避无可避。可此事一旦传出,陛下必定即刻从皇陵返回,难道说待陛下返回,你就让他看这一番破败吗?到时候,他问你公主和皇后在哪里,你还准备无言以对吗?你若是真的这么打算的,倒不如此刻就抹脖子自杀!否则,待陛下返回,你的下场一定会更惨!” 这禁军统领的身子抖了一下,然后拱手道:“还请百里大夫不吝赐教,给兄弟出个主意。” 百里星宇看了他一眼,道:“即刻派人灭火,虽然此刻能烧的东西都被烧了,但还是有火星在。幸而今晚没有风,不然大风一起,火星四处飞散,整个皇宫都将燃成一片灰烬。到那时,你才真的是难辞其咎,明白吗?” “是,百里大夫,我明白了。”说完,他便招呼起在场的禁军,大声吩咐道,“快,取水桶,灭火!” 很快,众禁军便行动起来,取水灭火。 禁军们忙进忙出,很快就开辟出一条道路。 百里星宇趁机走进去,左右打量着。他只看到一些被熏黑的残垣断壁,却并未看到什么尸身。 这一瞬间,他涌起无限的希望。 或许,她们没事! 靠着这股信念的支撑,百里星宇在小灵毓的宫殿内来来回回地找着。 可他始终没有找到什么尸体。 此刻,宫院中仍有大片的区域还有零星的火苗,气浪灼热,无法靠近。 百里星宇的心中,希望与失望交叠,变得分外沉重。 禁军们仍在忙着泼水,百里星宇找了许久,还是没什么发现。 很快,两个时辰过去了,天边现出了鱼肚白,看样子,天就要亮了。 百里星宇的心里,失望极了,也颓唐极了。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他突然意识到,小灵毓的宫殿不会无缘无故着火,这一切,必定是有人刻意为之。 而这个时候,最有可能害赫云舒的人,就是汤仲景。 对,汤仲景! 想到这一点,百里星宇抬步狂奔,直奔太医院而去。 正文 第两千二百三十章 你的胆子不错 一路上,百里星宇跑得飞快,只觉得耳边是呼呼的风声。xdw8 他一路奔过去,踹开太医院的大门,狂奔而进。 “汤仲景呢?”他大声吼道。 值守的药童看到百里星宇,慌张道:“百里大夫,您怎么来了?” 百里星宇一把抓住这药童的领子,怒声道:“我问你,汤仲景呢!” “在……在里面。” 百里星宇丢开他,大步朝着这药童所指的房间而去。 那房间,是身为太医院院首专属的房间。 百里星宇踹门而进,看到了一脸平静,正坐在桌案前奋笔疾书的汤仲景。 百里星宇一愣,极快地打量着这整个房间,房间内一切井然有序。他有些诧异,难道说,汤仲景想要做的事情如愿之后,竟不想着逃走吗? 一瞬间,他有些怀疑自己的判断了。 纵然如此,百里星宇还是快步走到汤仲景的桌案前,重重的一拍:“汤仲景,你在这里做什么?” 汤仲景这才抬起头来,气定神闲的看着百里星宇,道:“我当是谁呢,原来是百里大夫。怎么,你这时候过来,有事?” “我来,自然是有事。”说着,百里星宇的视线落在汤仲景所写的那张纸上,发现那是一个药方,他不禁问道,“你在写什么?” “百里大夫这是糊涂了不成?我负责为皇后娘娘诊治,如今我写的,自然是为皇后娘娘调整之后的药方。” 听汤仲景提起赫云舒,百里星宇心头的怒火冲天而起,他一把抓住了汤仲景的衣领,直视着他的脸,怒声道:“昨晚发生的一切,是不是你所为?” 汤仲景眼睛微眯,道:“百里大夫,这饭可以乱吃,话却不可以胡说。皇后娘娘与公主殿下相继殒命,此事事关重大,你可千万别胡说。” “不,一定是你做的。宫内众人知道她们二人殒命,皆是噤若寒蝉,只有你,竟是如此的气定神闲。如此说来,只有一种解释,这件事从头到尾原本就是你所为。事情发展到现在,正如你所愿,所以你才会如此镇定,甚至于,你的心里根本就是万分高兴的,是不是?” 汤仲景呵呵一笑,道:“百里星宇,你该庆幸自己出生在百里世家得以从医,否则,你若是去了刑部或是大理寺,不知该会判出多少的冤案来。仅仅凭借我的反应就断定此事是我所为,未免也太草率了吧。” “一定是你!除了你,没有人有理由做这件事。” “那么,在你看来,我为何要如此做呢?”汤仲景笑着挑衅道。 百里星宇指着汤仲景的鼻子,怒声道:“因为你从一开始就制造了骗局,你根本无法医治皇后的心痛之症。可骗局终究是骗局,你为了让自己的骗局不至于泄露,就想着要了皇后的命。因为只有她死了,你的骗局才永远不会败露。毕竟,人都死了,所谓的心痛之症也就无关紧要了。而你的骗局也就永远不会被拆穿。” 汤仲景眉心一跳,却是说道:“看来,百里少主不仅医术极好,编故事的能力也是登峰造极,当真是让我佩服。” 百里星宇后退两步,打量着汤仲景,道:“你的胆子不错,竟然不想着逃跑?” “百里少主说笑了,好端端的,我为何要逃跑呢?” 听到汤仲景这样说,百里星宇突然就笑了,他拉过一旁的椅子,坐在汤仲景的面前,道:“汤仲景,你在我面前这般嚣张,是觉得如今我奈何不了你,是不是?” “百里少主,您是百里世家未来的主人,这天下间的医者,无人敢在你面前造次。你想要奈何我,也是极容易的事情。只是百里少主别忘了,你们百里世家虽然声威赫赫,但这里毕竟是皇宫。你若是在这里杀人,只怕还要掂量掂量。” “是啊,你倒是提醒我了。不过你别忘了,我们百里世家并不是只有医术拿得出手,我想要杀谁,多的是杀人于无形的法子。”说着,百里星宇活动了一下自己的手指。 汤仲景微微一笑:“那么百里少主也别忘了,这里是皇宫,如今皇后和公主殿下相继殒命,如果在这个时候我也被人暗算而死,陛下必定会将这两件事情联系在一起,从而下令彻查。皇后和公主殿下的死查不出什么,可我若被你害死,你就能确认陛下查不出么?他与你相识已久,你以为,他会不了解你杀人的手段?” 百里星宇敏锐地抓住了汤仲景话里的漏洞,即刻道:“你如何知道皇后和公主殿下的死查不出什么?” “百里少主,至于这件事,就没必要咬文嚼字了吧。” 听罢,百里星宇竟是笑了。 这一瞬间,他是下了狠心的。如果赫云舒和小灵毓真的死了,他是一定要为她们讨回公道的。至少,他要知道整件事情的真相。 于是,百里星宇看向汤仲景,道:“你以为,自己的头痛之症真的好了吗?” 汤仲景不禁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原先,他的身子还算健朗,可出现头痛之症后,头越来越大,身子却是越来越瘦弱。可是如今,他服下百里星宇的药之后,脑袋已经变小了很多,几乎与从前一般大小,身体也慢慢变得有力。 这一切,都是好转的征兆。 而且,百里星宇自己也说,他的头痛之症已经无碍。 此刻,百里星宇打量着汤仲景,道:“这头痛之症只有我百里世家的人能治,要想在这上面做一些手脚是极容易的。你若是不信,不妨摸一摸自己的眉冲穴。” 汤仲景半信半疑地摸了一下自己的眉冲穴,顷刻间,一股剧痛传来,他惨叫一声,倒在地上。 “说实话,否则,我现在就要了你的命!你尽可以放心,就算是你今天死了,也是因为你的头痛之症,与我百里星宇无关!” 头上的剧痛,再加上百里星宇的这句话,彻底击垮了汤仲景,他大喊道:“我说!我说!” 正文 第两千二百三十一章 好,我说 见汤仲景这样说,百里星宇的身子向后靠了靠,抵在椅背上,冷声道:“既然要说,那就开始说。” 这时候,汤仲景的眼珠子转了转,道:“不对,百里少主,我若是因为头痛之症而死,也是因为你医治不当,说到底,你仍是逃不脱。” 见汤仲景当众食言,百里星宇却是没有丝毫的慌乱,道:“可我不会让你死的。身为医毒双绝的百里世家的少家主,我有的是法子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看到百里星宇那凛然的神色,汤仲景明白,他说得出,就做得到。 最终,他败下阵来,道:“好,我说。” 百里星宇不再说话,等着他开口。 开口说话之前,汤仲景看向了百里星宇,道:“那就从最初开始说起吧。听到你百里世家招募医者,我便觉得奇怪,因而就留了一些心眼。你选出来的医者都是精通心痛之症的,但是前面的那些人无一得到重用,那就说明,你并未找到那个能够医治心痛之症的人。我只以为是哪个世家大族的人患了病,求到了你百里世家的门上,你也知道,我患了头痛之症,这种病只有你们百里世家能治。我原本想着,谎称能治此病,借机敛财,也好医治自己的病,却没想到……” 说到这里,汤仲景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他是没有料到,所要医治的人并不是什么世家大族,而是当朝皇后。若是寻常的人家,骗了也就骗了,事后想个法子逃脱也就是了。毕竟天地广阔,何处不能安身呢?可他若是骗了皇家人,无论他逃到天涯海角,最终都难逃一死。 所以,知道赫云舒的真实身份的一瞬间,他就意识到了危险的临近。 紧接着,汤仲景继续道:“面临这样的局面,我必须自救。,我的骗局或许能够骗得了别人,却骗不了你百里星宇。所以虽然我刚刚进宫,立足未稳便不得不设计陷害你。幸亏,陛下对皇后娘娘的心痛之症极为在意,他相信了我的话,处置了你。起初我觉得高兴,可后来却觉得惆怅。我原本是想,在这宫里弄到一些钱,再求到你百里世家的门上,医治我的头痛之症。可我得罪了你,就算是日后我有再多的钱财也是枉然。于是,我又设了一次计。” 这计策,便是他谎称医治赫云舒的心痛之症有一个关口,而他却在那个关口晕倒,这一切,是故意要让燕凌寒看到的。为的就是让燕凌寒亲自下令,让百里星宇来为他医治。 听到这里,百里星宇敲了敲桌子,提醒道:“这些不必多说。只说你今晚做了什么。” “你也知道,因为陛下对我的看重,如今我在宫里无人敢惹。所以我去内务府领东西的时候,他们自然不会为难我。而趁着这个机会,我在给你送去的香料里做了手脚……” “这个我已经知道了。我只问你,你是如何在灵毓公主的宫殿里纵火的。” “这就怪不得我了,要怪,就怪她是皇后的女儿。原本我是想对付皇后的,但是实在是找不到机会,所以我不得不退而求其次,从灵毓公主那里下手。毕竟,若是她的女儿出了事,她绝不可能袖手旁观。于是我便趁着深夜里宫人不注意,扮作巡逻的禁军潜进灵毓公主的宫殿里纵火。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 听罢,百里星宇重重地捶了一下桌子,暗道不妙。 他知道,赫云舒所有的计策都是在提防汤仲景会如何对她下手。可现在,汤仲景是退而求其次,先对小灵毓下手,这一点,是赫云舒始料未及的。 难道说,就因为这点儿意外,她们二人真的在这场大火中殒命了吗? 百里星宇不敢往下想,只冷冷地看向了汤仲景,道:“那么,事成之后,你为何没有离开?”xdw8 汤仲景看向百里星宇,反问道:“我为何要离开呢?皇后娘娘没了,这样一来,就没人知道我为她医治心痛之症的骗局。而如今的我,已经是太医院的院首,这是无上的荣誉。只要我经营得当,假以时日,我汤家就会成为和你百里世家并立的医学世家。” “只可惜,你注定不会如愿了。待陛下回来,我会将你的罪行一一告诉他,到那时,等待你的,只有死路一条。” 汤仲景连连点头,只说自己罪该万死。 百里星宇微眯着眼睛打量着汤仲景,这一刻,他想起了赫云舒曾说过的话,这汤仲景,是一个极为狡猾的人物。 汤仲景如此狡猾,完全可以在见到燕凌寒之后推翻今日的所有说辞。到那时,在燕凌寒面前有罪过的那个人,反倒成了他百里星宇。 赫云舒是对燕凌寒极为重要的人,那个时候的燕凌寒,必定丧失了全部的理智。帝王一怒,浮尸千里,而他百里世家,将因为他遭受灭顶之灾。 而刚刚汤仲景所说的什么和百里世家并肩而立,这根本是一句鬼话。他想要的,是灭掉百里世家,只成就他汤家的尊荣。 想到这一点,百里星宇暗暗咬牙,差一点,差一点他就被这老小子算计了。 这个汤仲景,果然是狡猾至极,阴险至极,狂妄至极! 这一刻,百里星宇愤怒极了,他随手掏出一包毒粉,冷声道:“汤仲景,受死吧!” 见状,汤仲景便知道百里星宇已经猜破了他的阴谋。 他慌忙起身,躲在药架子之后,道:“百里星宇,你休得胡来。你下毒的手法陛下是知道的,你若是杀了我,你自己也别想逃!别忘了,今日你进来这里,许多人都瞧见了,你别想瞒过陛下!” “是吗?你死了,就再也不能张口说话了。如何为你的死找一个理由,那就是我的事情了。受死吧!” 说着,百里星宇慢慢逼近汤仲景。 汤仲景无计可施,只能一边大声呼救一边从药架子上取东西扔向百里星宇。 百里星宇并不伸手去挡,此刻他的眼睛已经红了,在他的心里只有一个念想,那就是杀了汤仲景,为赫云舒报仇!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个清冷的声音:“星宇,杀了他,岂不是脏了你的手?” 正文 第两千二百三十二章 重要的,在后面 听到这个声音的瞬间,百里星宇就呆住了。 他以为是自己的幻觉。 因为,那是赫云舒的声音。 虽觉得是幻觉,但他的心里,终究仍存着一丝微渺的希望。 “云、云舒姐姐?”百里星宇猛然转身,想要抓住那些微的甚至于是虚无的希望。 就在这时候,门开了。 赫云舒穿着一身粉蓝色的束腰宫装,抬步而进。 百里星宇揉了揉眼睛再去看,终于确认自己看到的就是赫云舒。 他扔了手里的毒粉,狂喜道:“云舒姐姐!” 百里星宇三步并作两步奔到赫云舒面前,上上下下的打量着她,小心翼翼道:“你没事吧?” 赫云舒微微一笑,道:“你看我现在的样子,像是有事吗?” 百里星宇点点头,尔后又慌忙问道:“小灵毓呢,她有没有事?” “星宇,现在你是傻了吗?” 百里星宇一愣,继而明白了赫云舒话里的意思小灵毓无事。 毕竟,若是小灵毓有了任何闪失,赫云舒根本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神色也不可能这样轻松。 确认她们二人都无事,百里星宇的心才终于放了下来。 这时候,他想到了在药架子后面的汤仲景,忙说道:“云舒姐姐,那老小子就在药架子后面,你等着,我去把他揪出来!” 说着,百里星宇大步向前,绕到药架子后面把汤仲景拎了出来。 早在确认赫云舒安然无恙的瞬间,汤仲景的身子就已经吓瘫了。 此刻他被百里星宇拎出来,简直成了一滩烂泥,提都提不起来。 赫云舒一步步走过去,居高临下地看着汤仲景,道:“你的脑子比你的医术要厉害,只可惜,用错了地方。” 汤仲景仓皇抬头,看着赫云舒,道:“草民有罪,还请皇后娘娘高抬贵手,放过草民这条贱命吧!” “汤仲景,刚刚本宫还说你脑子管用,怎么,现在你就开始说傻话了?” 汤仲景暗暗咬牙,明白了赫云舒话里的意思。昨晚,他意图害死的两个人,一个是当朝公主,一个是当朝皇后,无论如何他都难逃一死。 甚至于,他全家都要因此送命。 如今他倒还在这里求饶,当真是傻了! 但,他绝不轻易放弃。 “皇后娘娘,求您看在草民殚精竭虑,一直兢兢业业为您医治心痛之症的份儿上,饶过草民的性命吧!”说着,他连连磕头。 见这汤仲景到了这时候还在胡诌,百里星宇狠狠地踹了他一脚,道:“姓汤的,你以为你的骗局能瞒得过皇后娘娘吗?别做梦了,你给的药,皇后娘娘从未喝过。从一开始,她都不曾相信过你。” 汤仲景抬头,看到赫云舒神色平静,他就知道,百里星宇并未说谎。 事到如今,他根本毫无退路。 知道自己必死无疑,汤仲景万念俱灰。他的身子瘫软在地上,进的气多,出的气少。 “汤仲景,你可知道,你该当何罪?” “死罪。草民的全家,都是死罪。”汤仲景气若游丝道。 赫云舒摇了摇头,道:“不仅仅是这样。不只是你的全家,而是你的九族。”xdw8 “九、九族?”汤仲景颤抖着声音说道。 “怎么,你以为,本宫是在吓唬你么?难不成,你觉得意图谋害当朝皇后和公主,仅仅是杀了你全家这么简单么?” “啊”汤仲景惨叫一声,捶着自己的脑袋,悔不当初。 赫云舒看着他,却不说话。 百里星宇恨恨地看着汤仲景,他心里清楚,赫云舒的计策,不仅仅是这样。 重要的,在后面。 终于,过了一会儿,汤仲景平静了一些,他跪直了身子,一个劲儿地朝着赫云舒磕头。很快,他的脑袋就磕破了,鲜血直流,可他全然顾不得这些,只顾着磕头。 他一边磕头一边哀求道:“皇后娘娘,求您开恩。皇后娘娘,求您开恩……” “你真的想活?” 汤仲景猛然停下,他刚想要点头,却又想到了什么,又慌忙摇头:“不,我活不了了。但是,求您不要株连草民的九族!此事是我一人所为,他们都是无辜的。” “他们固然无辜,却都是因你而获罪。来日到了阴曹地府,想必你也没有脸面与他们相见吧。” “皇后娘娘,求您开恩!” 赫云舒看了看他,道:“好。本宫可以开恩,不株连你的九族,也不要你的性命。你觉得这样,如何?” 汤仲景慌忙摇头,他知道,他所犯的罪责根本就是无法饶恕的。 “怎么,如今你倒不希望本宫开恩了?” “不是。只是草民心里清楚,草民罪孽深重,只有死路一条。” “不,本宫说了,本宫要开恩。你的九族,你的全家,甚至于是你,都可以活命。” 汤仲景抬头,看向赫云舒,发现她的样子不像是在说着玩儿。而她身为皇后,也无需和他开玩笑。那也就是说,她说的都是真的。 “皇后娘娘需要草民做什么?” 听罢,赫云舒微微一笑,道:“汤仲景,你是个聪明人。本宫喜欢与聪明人说话,无需弯弯绕,也无需解释太多。很简单,本宫让你日后仍像从前那般,为本宫诊脉,为本宫熬药治病。只要你照做就可以活命。” “皇后娘娘,草民不明白。” “汤仲景,你不需要明白什么。日后你做事,只让这耳朵管用就好,至于你这脑子,就不要用了。本宫的话,你可明白?” 汤仲景细细一想,明白了赫云舒话里的意思。 事情发展到现在,原本是他苦心筹谋的结果。可到头来,他暗地里所做的一切自以为聪明的种种,于赫云舒而言,不过是清清楚楚,若不然,像昨晚那种险境,她根本不可能全身而退。 如此说来,在她面前,他根本用不着脑子,因为用了也没用。 明白了之后,汤仲景俯首帖耳,道:“但凭皇后娘娘吩咐。” 解决了这里的事情,赫云舒离开了太医院。 到了外面,百里星宇才发现,外面已经变得井然有序,全无之前的慌乱。 见状,他不禁笑了,这便是赫云舒啊,也只有她,才能够在短短的时间内让一切恢复如初。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百里星宇的心里,升腾起一个巨大的疑问。 正文 第两千二百三十三章 连番追问 此刻,看着走在前面的赫云舒,百里星宇万分不解。 他听那禁军说过,是小灵毓的宫殿着了火,赫云舒进去相救就再也没能出来。他实在是想不出,在这样的情况下,赫云舒是如何全身而退的。 百里星宇心中有了这样的疑问,就叫住了赫云舒,问了出来。 赫云舒看了看他,道:“你是让我在这里解释么?” 百里星宇看了看左右,这里人来人往,还真不是一个说话的好地方。 他忙摇了摇头,道:“当然不是。” 赫云舒笑了笑,回了她自己的宫殿。 落座之后,百里星宇迫不及待地问道:“小灵毓呢?” “她不在宫里。” “不在宫里?”百里星宇疑惑道。 “对,她的确不在宫里。” 百里星宇眼前一亮,道:“云舒姐姐,你早就料到汤仲景那老小子会对灵毓下手,对不对?” “是。她只是白天在宫里,晚上的时候我命人把她带到了定国公府。” “云舒姐姐,幸亏你早有防备,要不然,事情还真是难办。不过,你是怎么觉察到的?” “我并未觉察到,只是按照常理推测的。想想看,汤仲景虽然在这宫里如鱼得水,但是直接对我下手,他没这个胆子。正所谓退而求其次,他会选择比较弱势的一方来下手,可这弱势的一方,也必会和我有所关联。如今,小恭让随着凌寒一起去了皇陵祭祖,留在宫里的只有小灵毓。我只需安置好小灵毓便好了。” 听到赫云舒的解释,百里星宇深以为然。他庆幸道:“幸亏你早有准备,不然……” 说到这里,百里星宇眉心一跳,道:“即便小灵毓没在宫里,可你却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进了灵毓的宫院,那里热浪灼人,你进去之后便发生了险况,所有人都瞧得清清楚楚,你根本没出来。” 赫云舒笑了笑,道:“我自然不会在那里出来。因为我若想收服汤仲景为我所用,必须让他崩溃。一个人,要承受失败是很容易的。可若是让他以为自己成功过,再猛然陷入失败的漩涡,那样的滋味儿才是真的难受。我要的,就是这个结果。”xdw8 “那你是怎么脱身的?” “很简单,但是这涉及到宫里的一个秘密。”赫云舒悄声道。 “秘密?什么秘密?” “这可是大渝皇族的秘密,你确定要知道?” 百里星宇刚想说是,转念想到了什么,又慌忙摇头:“不,不想知道。” 赫云舒看了他一眼,道:“怎么,怕知道了这皇族的秘密会被灭口么?罢了,我若是连你都不相信,怕是也没有可以相信的人了。事实上,这座皇宫之中,布满了隐秘的地道。只不过,这个秘密只有历代皇帝所知,皇兄出宫之前,将这个秘密告诉了凌寒。” 听罢,百里星宇恍然大悟,既然这皇宫之中布满了地道,小灵毓的宫院自然也不意外,赫云舒借由地道脱身,自然得心应手。 “可是,云舒姐姐,这一点,你要如何掩饰过去?毕竟,所有人都瞧见你没有出来,可你现在毫发未损,是否会让有心之人觉察出破绽?” 赫云舒反问道:“你觉得,我需要向谁解释?” 百里星宇一愣,明白了赫云舒话里的意思,的确,赫云舒是不需要向宫内的人解释的。所有不可解释的谜团,都只能证明她能力卓著,有着超乎寻常人的技能和本领。 再者说,这宫里的人,谁敢问她要一个解释? 想到这些,百里星宇不由得笑了。原本他以为自己的脑子还算是管用,可到了赫云舒这里,他这脑袋,完全就是榆木疙瘩嘛。 见状,赫云舒笑了笑,道:“不过,待凌寒回来了,我还真的要做出解释。” “解释什么?”百里星宇迷糊道。他觉得,宫内有地道这件事,燕凌寒是知道的,既然知道,那还解释什么? “我需要解释的,是这场大火。” 经赫云舒这么一提醒,百里星宇全明白了。 的确,若是实话实说,赫云舒自然无需解释什么。待燕凌寒回来,直接治汤仲景的罪也就是了。 但是,赫云舒却希望留下汤仲景,让他继续宣称可以医治她的心痛之症,好让燕凌寒放心。既然如此,自然是不能对燕凌寒说实话的。 想到这一点,百里星宇皱了皱眉:“这件事,还真是不好解释。你总不能说你这火是自己放的吧。” “对啊,所以要仔细想出一个解释才好。” 这时,百里星宇一拍大腿,道:“哎呀,因为昨晚发生的事情,宫里的人都以为你和灵毓遭遇了不测,宫里该不会有人去皇陵送信吧。如果是这样的话,陛下岂不是今日就会回来?这样一来,你还有时间想出一个理由吗?” 赫云舒看着百里星宇那着急的样子,忍俊不禁:“你以为,我会让人去皇陵送信吗?” 听到这话,百里星宇算是放心了。的确,赫云舒有这个本事。 “那么现在需要担心的,就是如何想出一个托词,好让陛下放心了。” “对啊。”赫云舒轻描淡写道。 “你似乎,不着急?” “倒也没什么着急的。等小灵毓回来就好了。” 百里星宇眼睛一瞪,道:“你该不会是想让小灵毓来背这个黑锅吧?” “灵毓是我亲生的,偶尔坑一坑,也不要紧的。” “可是,小灵毓昨晚根本不在宫里,这一点,瞒不过陛下的。如果这样的话,这黑锅如何能让小灵毓背?” “这就是我的事情了。”赫云舒神秘兮兮道。 一瞬间,百里星宇的好奇心空前高涨,一直追问着。 赫云舒却是讳莫如深,怎么都不肯说。 百里星宇纳闷儿了:“云舒姐姐,你连这宫里有地道的秘密都告诉了我,为何现在倒是三缄其口了?”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就是不能告诉你。” 听罢,百里星宇郁闷了,到底是什么样的托词,诉他? 正文 第两千二百三十四章 你欠他钱? 百里星宇虽然心存疑问,赫云舒却不肯说。 待安淑公主将小灵毓送回来,赫云舒更是直接下了逐客令。 无奈,百里星宇只得离开。 他离开之后,安淑公主笑道:“皇婶,这百里大夫怎么这个样子,你欠他钱了?” 赫云舒不由得笑了,道:“我会欠他的钱?” 安淑公主也笑了,她只是说一句玩笑话,自然知道赫云舒不可能欠谁的钱。 这时候,她想起自己在来的路上听到的事情,直接便问道:“皇婶,我听说昨晚宫里有火光,这是怎么回事?是哪一处宫院着火了吗?”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原先我送了小灵毓一些东西,昨晚那些东西不慎着火,把她的宫殿给烧着了。”这话,赫云舒说得轻描淡写,还不忘冲小灵毓眨了一下眼睛,示意她别拆穿。 安淑公主看了看赫云舒,又看了看小灵毓,道:“到底是什么东西,竟然会着火?可若是会着火,皇婶怎么会把这么危险的东西给小灵毓玩儿?” 一时间,安淑公主问出了一连串的问题。 赫云舒尚未来得及回答,小灵毓便拍了拍安淑公主的肩膀,道:“安淑姐姐,咱们做公主的,最是不容易。人们都说咱们应该怎样怎样,可咱们自己心里得明白,怎么开心怎么活,你说对不?谁说做公主的就不能玩危险的东西了?” 见小灵毓如此说,安淑公主忍不住乐了,道:“你这小丫头,话还一套一套的。” 小灵毓做出了解释,倒是省了赫云舒的麻烦。 安淑公主在这里坐了一会儿,就回去了。 这时,小灵毓冲赫云舒眨了眨眼睛,道:“母后,我都帮着你圆谎了,你是不是该对我有点儿回报?” 赫云舒一听,也是乐了:“你这小丫头,帮了自己的母亲还想着要回报?” “母后,你说过,做人要诚实。这一次我可是违反了这个准则,可是付出了很大的代价哦。我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怎么能没有回报呢?” “好,回报是有的。不过,要到了晚上才有。现在嘛,你去瞧瞧附近的宫院能看上哪个,你要换个地方住了。” “好吧,母后,你可不能食言。”小灵毓一本正经道。 “我说过的话,自然是算数的。” 很快就到了晚上,小灵毓来讨要她的回报。 赫云舒笑了笑,从早已准备好的箱子里取出一物,又取了火折子,道:“走,咱们出去玩。” “母后,为什么要出去玩儿?” 赫云舒眨了眨眼睛,道:“如果在屋子里玩儿,母后也要换个地方住了。” 小灵毓看了看赫云舒手里的东西,道:“也就是说,母后手里这个东西会让屋子着火?” 赫云舒忍不住咳嗽了两声,道:“嗯,如果不注意的话,的确会这样。” “那好,我们出去玩!”一时间,小灵毓兴致大增,拉着赫云舒就往外跑。 到了院子里,赫云舒把手里小棍棍一样的东西递给了小灵毓,让她拿着。 小灵毓仔细打量着手里的东西,实在是想不出这个东西有什么好玩儿的。xdw8 毕竟,这个东西上半部分是用纸包起来的,虽然看不到里面有什么,却也是貌不惊人的样子,至于下半部分,完完全全就是一根细棍子,看起来实在是太寻常了。 一瞬间,小灵毓简直怀疑,她的母后分明就是夸大其词! 这时,赫云舒却是一笑,道:“拿好了,我要点了。” 说着,赫云舒取出火折子,点燃了小棍子上有纸的一端。 小灵毓睁大了眼睛去看,起初燃烧的只是纸,片刻后,却有噼啪的声音传出,声音很小,却很清晰,随着这声音一起出现的,是四散的火花。 这火花很明亮,在这样的暗夜里更是鲜明有趣。 小灵毓很喜欢,拿着这个小东西甩来甩去,别提有多高兴了。 她一个接一个地玩着,兴致高昂。 只是,玩久了之后,未免觉得无趣。 她嘟着嘴巴看向了赫云舒,道:“母后,这火花也太小了,不好玩儿。” 赫云舒笑了笑,道:“就知道你这丫头不好伺候,等着,还有大家伙呢。” 说着,赫云舒指了指另一处地面上早已命人搬出来的东西。 小灵毓看过去,发现那是一个箱子一样的东西,外面同样用纸糊着,还是一样的貌不惊人。 “母后,你给我玩儿的这个东西,叫什么?” “你刚才玩儿的叫小烟花,这个嘛,叫大烟花。” “好,母后,快点着,我要看!” “好。”说着,赫云舒再一次取出火折子,点燃了烟花,尔后拉着小灵毓退到了屋檐下。 很快,烟花燃起,有光亮随着一声巨响冲天而起,在半空中炸开一朵又一朵的璀璨,几乎照亮了整个夜空。 小灵毓大张着嘴巴看着,眼神中满是新奇。 很快,烟花燃尽,小灵毓仍是意犹未尽。 见她如此,赫云舒先一步说道:“今天是万万不能再放烟花了,这声音太大,若是放得多了会让人恐慌,懂吗?” “这有什么好害怕的?”小灵毓不屑道。 “你当然不害怕,但是这宫里宫外并不是只有你一个人,别人会怕。你是这大渝的公主,更要懂得替人着想,懂吗?” “嗯,我懂了,母后。”说罢,小灵毓的眼睛滴溜一转,“那以后可以再玩儿吗?” “当然可以。待你父皇回来,咱们专门找个安静的地方,玩儿个够!” 得到赫云舒的应允,小灵毓欢天喜地,也就不再纠结今日不能尽兴了。 玩了这许久,小灵毓也困了,正要回去睡觉,这时候,便听到外面传来一个急切的声音:“云舒姐姐、灵毓,你们在哪儿!” 听到这个声音,小灵毓皱了皱眉,道:“母后,这是我百里干爹的声音,到底发生了什么,把他吓成这个样子?” 说着,小灵毓朝着门口走去。 而她的身后,赫云舒却是无力扶额,看来,还是得解释啊。 正文 第两千二百三十五章 都是小事 很快,百里星宇一溜烟儿奔了进来,紧张道:“云舒姐姐、灵毓,你们在哪儿?” 小灵毓原本就朝着门口跑去,待百里星宇出现的时候,她已经到了门口。看着只穿着里衣,头发凌乱,连鞋都没穿的百里星宇,小灵毓诧异道:“百里干爹,你中邪了?” 百里星宇揉了揉眼睛,确认自己看到的就是小灵毓,这才着急道:“你母后呢?” 小灵毓侧身,慢条斯理地指了指赫云舒:“就在那里啊。” 百里星宇大睁着眼睛看过去,发现赫云舒完好无损地站在那里,且用一种很无语的眼神看着他。 “刚刚的声音,不是从这里传出去的吗?”百里星宇疑惑道。 “是啊。” “那怎么……” 小灵毓笑嘻嘻道:“没怎么啊,百里干爹,瞧你这个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怎么了呢。刚刚啊,不过是母后在教我玩一种新的玩意儿罢了。” “新的玩意儿!什么东西?” “一种、叫烟花的东西。”小灵毓歪着脑袋想了想,说道。 “烟花?那是什么东西?” 这个问题,小灵毓就回答不上来了,看向了赫云舒。 赫云舒看了看百里星宇,道:“你觉得自己大半夜不睡觉,到这里来合适吗?” 百里星宇看了看左右,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这副“尊容”,不禁将两只脚往中间并了并,嘴里嘀咕道:“是不怎么合适。不过,明天,一定要告诉我那烟花是个什么东西。” 说完,他如来时那般迅速,一转身又不见了人影。 然而,第二天一大早,当宫女打开大门的时候,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衣着整齐的百里星宇。 一看到宫女开门,百里星宇就急吼吼道:“皇后呢,醒了吗?” 宫女忙将手指放到嘴边,又指了指此时尚不明晰的天色,压低了声音说道:“百里大夫,您轻点儿声音。这个时辰还早,皇后娘娘还睡着呢。” “那我就在这里等着好了。等皇后醒了,第一时间来告诉我。”说着,百里星宇大刀阔斧地坐在了门口的汉玉石阶上。 这宫女是从铭王府跟着来的,对于百里星宇的性子最是清楚不过,不禁蹲在他身边打趣道:“百里大夫,知道的以为你是有急事来找皇后娘娘,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对皇后娘娘起了不该有的心思呢……唔!” 这宫女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百里星宇一把捂住了嘴。 他瞪大了眼睛,惊恐道:“你这丫头,嘴巴还真是没把门儿的!这话要是被你们家那个千年大醋精的主子听到,还不得扒了我的皮,撕了你的嘴?” 宫女连连点头,表示百里星宇说得对。 百里星宇这才松了手,指着她说道:“以后可不能胡说了。” 这宫女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道:“我就是随口一说。” “好了,去打听着,待皇后醒了,一定要来知会我一声。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问她。” 见百里星宇一脸严肃,宫女以为他要问的事情事关重大,连忙应了。 又过了半个时辰,宫女送来消息,言称赫云舒已经梳洗完毕。 百里星宇大为兴奋,忙走了进去。 见到赫云舒之后,他迫不及待地问道:“云舒姐姐,昨晚那烟花,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就是火药啊。”赫云舒漫不经心道。 “火药?那不是能炸死人的东西吗?还能玩儿?”一时间,百里星宇的脸上写满了问号。 “这有什么不可以的?砒霜是毒药不假,不是也可以用来救命吗?” 这下,百里星宇哑口无言。 不过,昨晚那场景,倒还真是壮观。如果有机会,他倒是想试一试。 对于百里星宇心里的小九九,赫云舒才懒得理,这时候,她一门心思想的是明日燕凌寒就该回来了,也不知她设计的谎言能不能让燕凌寒信服。 因为担心这个,她把小灵毓找来,好生嘱咐了一番,也免得她说漏嘴。 小灵毓倒是拍着胸脯保证,绝对会帮着她,不会让她的父皇看出破绽。 这下,赫云舒可算是放心了。 第二天日落时分,燕凌寒就回来了。 他一回来,不急着去别处,一溜烟儿到了赫云舒面前,张开双臂就抱住了她:“娘子,我想死你了。” 只可惜,此时此刻,赫云舒只想着该如何圆谎,心里也就没了那些有的没的。 待燕凌寒心思平静下来,赫云舒坐在他身边,斟酌道:“那个,有件事,我得告诉你。” “什么事?难道是我不在的这些天,你没有好好吃药?” “那倒不是。” “那还能有什么事?”燕凌寒迷糊道。 赫云舒组织了一下语言,道:“小灵毓的宫院,炸没了。” “炸、炸没了?”一瞬间,燕凌寒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是他的皇宫,谁敢来炸他女儿的宫殿,不想活了? 反应过来之后,燕凌寒急忙道:“谁他娘的吃了熊心豹子胆,敢炸我女儿的宫殿?小灵毓她没事儿吧?” 赫云舒缩了缩脑袋,道:“灵毓没事。这宫院嘛,算是我炸的、吧。” “嗯?”燕凌寒皱了皱眉,有些不明白赫云舒这话里的意思。 赫云舒再次组织了一下语言,道:“是这样的。你走之后,我闲着也没事儿干,就弄了些火药,做了烟花玩儿。小灵毓见了也喜欢,就拿了一些回去玩儿。这不,一个不慎,就把她自己的宫殿给炸没了。其实,也不算是炸没的,先是炸了,然后着火了,烧没的。” “哦,这样啊。女儿没受伤就好。其他的,都是小事,小事。”说着,燕凌寒倒是安慰起赫云舒来。 赫云舒笑了笑,道:“还有一件事,我也一并告诉你得了。” “你说。”说着,燕凌寒忍不住抽了一下嘴角,有刚才这件事在前,赫云舒接下来要说什么,他还真的有些捉摸不定。 “当时,小灵毓的宫殿着火了,我不知道她被人救出去了。于是我也进去了一下下,知道里面没人就从地道离开了。不过,当时禁军和宫女还都以为我和小灵毓都被烧没了呢。” 一听这话,燕凌寒简直是石破天惊。xdw8 竟还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既然当时禁军和宫女都以为她们二人被烧没了,想必当时的情景十分凶险。 燕凌寒正准备仔细询问,却听到外面传来一声巨响。 嘣啪嘣啪 正文 第两千二百三十六章 狗啃了的鸟窝 这声音极大,震得窗户纸都跟着哗啦作响,听得燕凌寒心肝俱颤。 赫云舒看向了他,道:“难不成,是你给我带了什么新玩意儿?” 燕凌寒皱眉加摇头:“我没带。不是你弄的?” “不是。” 顷刻间,一个共同的疑问浮现在二人的心中这是什么动静? 二人心里疑惑,就朝着外面走去,准备一看究竟。 还没到门口,暗卫就冲了进来,大声道:“主子,是公主的宫院,像是有什么东西炸没了!” 赫云舒暗道不好,拔腿就跑。 刚跑出去没几步,她就被燕凌寒抱了起来,运起轻功往小灵毓现在住的宫院而去。 二人赶到小灵毓的宫院,尚未落地便瞧见那主殿的屋顶上破了一个大洞,砖石的碎块几乎落满了整个屋顶。 此时,伺候小灵毓的那几个宫女站在院子里,个个都是仓皇失措,全没了主意。 至于暗卫,倒是一个没见。 二人进入院中,宫女们跪了一地。 “公主呢?”赫云舒问道。 “在、在里面。”说完,这宫女又补上了一句,“暗卫大哥们都进去了,让我们在外面守着,怕里面有危险。” 听罢,赫云舒和燕凌寒大步走了进去。 主殿内,四五个暗卫正在翻箱倒柜地找,一个个都是灰土头脸的。 看样子,他们也没找到小灵毓。 赫云舒暗道不妙,顺手揪住了一个暗卫,问道:“怎么回事?” “主子,公主殿下说是得了新玩意儿,要好好研究一番,让我们都待在外面不许打扰,也不许偷看。然后就有了那声巨响,响过之后属下立刻就进来了,可并未瞧见公主殿下。” “找。”赫云舒吩咐道。 这宫院统共就这么大,里里外外找一遍,不信找不着小灵毓的踪影。 燕凌寒紧皱着眉,原先他毫无预料,只觉得那声巨响很是突兀,可现在细细一想,那分明是火药炸响的声音。 灵毓这个丫头,到底做了什么!而她,又到了哪里去? 一时间,燕凌寒倒有几分慌了。 赫云舒也是心慌得不行,左右打量着,很快就发现床底下探出了一只黑黢黢的小手。 她走过去,试探性地喊道:“灵毓。” 很快,一个“小黑人”从床底下摸索着爬了出来,露出一张黝黑的脸和洁白的牙齿:“母后,你来了。” 她这声音极大,屋子里的人都听到了。 燕凌寒站得远一些,听到这句话就朝着这里看了过来,一瞧见那黑乎乎的玩意儿,他心里不禁犯了嘀咕:这是个什么玩意儿?他的小灵毓? 他半信半疑地走过去,和赫云舒站在了一起。 “哈哈,父皇,你也来了。” 燕凌寒嘴巴微张,还真是他的小灵毓。 不过,他还真是不敢认。 此刻的她,一张脸堪比锅底,身上的衣服也炸得七零八落,最惨的是她的头发,原本是很乖巧的双丸髻,现在可倒好,蒙着一层黑灰,根本分不清哪里是头发,哪里是黑灰。 燕凌寒无力扶额,一时无言。 小灵毓却是开心极了,她冲着赫云舒兴高采烈道:“母后,我是要做烟花的,只可惜刚才放的火药太多了,下次应该少放一些。刚才幸亏我躲得快,不然就被炸飞了。” “还好,没炸傻。”燕凌寒吐槽道。 “父皇,你胡说什么呢?我才不傻。你等着,我马上就能做出烟花来。”说着,小灵毓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见状,燕凌寒一把抓过去,临到跟前又觉得那黑灰实在是腌,就缩回三根手指,用余下的两根夹住了小灵毓的耳朵尖尖,道:“不许玩了,先去沐浴更衣。” “哎呀,父皇,不着急的。”说着,小灵毓就想逃。 只可惜,燕凌寒虽然只用两根手指夹住了她的耳朵尖,她却是丝毫挣脱不得。 无奈,她只能回头,不情愿地说道:“那好吧。” 于是,赫云舒足足吩咐人抬来十桶水才将小灵毓洗干净,也换了干净的衣服,这下,原先的小灵毓总算是回来了。 只可惜,那头发却是惨不忍睹。 原本,小灵毓的头发自出生之后就没有剪过,现在已经很长,可经过这么一遭,整个挽好的发髻被烧焦了,头发上一股糊味儿。虽然已经仔细清洗过,烧焦的头发也清理了,但这余下的头发,跟狗啃了似的。 当小恭让闻讯而来,看到的就是自己的妹妹顶着一头乱发,怎么形容呢,他觉得,自家妹妹这头发,就像是被狗啃过的鸟窝,乱蓬蓬的,要多凌乱有多凌乱。 见状,赫云舒和燕凌寒也是不忍直视。 这可是堂堂的一国公主啊! 然而,当事人却是一脸的美滋滋,她冲着小恭让笑眯眯道:“哥哥,我会做烟花了。等我做好了放给你看。”xdw8 小恭让瞥了她一眼,又慌忙挪开了视线,当真是多看一眼都觉得惊恐。 小灵毓全不在意,仍旧乐呵呵的。 赫云舒决定下猛药,吩咐宫女拿来一面镜子,好让小灵毓仔细瞧瞧她已经变成了什么模样儿。 原本,赫云舒已经做好了安慰她的准备,没料想,看到自己这副尊容,小灵毓顿时就乐了:“母后,你看我这头发,多与众不同啊。” 这时,小恭让扯了扯赫云舒的衣角,悄声道:“母后,妹妹不会是被炸傻了吧?” “倒还不至于。”说罢,赫云舒一把拎过小灵毓,逼着她坐下来,仔细打量着她的头发,想着还有没有什么能补救的。 小灵毓这被烧过的头发,周围长一些,中间却是短的仅有两三厘米,惨不忍睹,不管怎么剪都是徒劳。 之后,赫云舒急中生智,把那烧掉的痕迹剪了,又给小灵毓扎了一个丸子头。这样一来,就显不出中间那几乎没头发的地方了。 这时候,燕凌寒才敢瞧向自己的女儿,问道:“你就是这么把你原来的宫院炸没的?” 小灵毓顿了一下,道:“是。” 见状,赫云舒就知道,自己要因祸得福了。 正文 第两千二百三十七章 威胁她? 事实上,赫云舒心里明白,对于小灵毓原先炸了自己所住的宫院,燕凌寒心里是存疑的。 但是今天发生的事情,燕凌寒真真切切地看到了,自然不会再怀疑什么。 原本她还要找许多托词,现在好了,燕凌寒亲眼目睹小灵毓再一次炸了她的宫院,想必是不会再怀疑了。 而她,也算是因祸得福,少了解释的麻烦。 毕竟,说谎是一件很累的事情。常言道,说了一句谎话,后面就要用无数的谎言去弥补。而她现在就不必再担心这个了。 这一次,燕凌寒也对小灵毓改观了。原本他以为自己这个女儿也就是毒术厉害一些,其他的不管是功课还是功夫,都比不过小恭让。 不过这一次,他倒是发现了小灵毓身上的闪光点胆子大。 然而,有一个胆子这么大的女儿,还真是让人不怎么放心。 对于燕凌寒的惆怅,赫云舒倒是不以为然,宽慰道:“有什么不放心的?她虽然胆子大,但是心细如发,这就叫胆大心细,不会有事的。” 赫云舒这么说了,燕凌寒也就不担心了。 就算是胆大又如何,无论小灵毓做了什么,父亲在后面撑腰,无须惧怕什么后果。 不过,这个宫院又被炸了,燕凌寒少不了要为小灵毓选择新的住处。 幸好,这宫里原先养着三宫六院的妃子,唯独不缺宫院,再择个地方给小灵毓住也就是了。 这一日,百里星宇出宫采药去了,待他第二日回来,听说了小灵毓的英勇事迹之后,也是叹为观止。 原本,他还想着自己亲自试验一番,却没想到让小灵毓捷足先登了。 为此,他夸了小灵毓好久。 然而,小灵毓却是皱巴着一张小脸,一脸的惆怅。 顿时,百里星宇大气道:“灵毓,你这是怎么了?有什么事说出来,干爹给你解决!” “真的吗?”瞬间,小灵毓两只眼睛直发亮。 “干爹说的话,什么时候假过?”百里星宇拍着胸脯保证道。 “太好了!”说着,小灵毓抱住了百里星宇的胳膊,生怕他跑了似的,“干爹,你看,我现在做了许多的烟花出来。但是在宫里,我母后只让我玩小烟花,不让我玩儿大的。可这小的太没劲了,你带我去外面放烟花,好不好?” “为啥不准你在宫里放?” “还不是因为我把我那主殿给炸了个大窟窿。”小灵毓没好气道。 “这个嘛,好办。我带你去城外找个空旷的地方,想放多久都没人拦着。” “好是好,可是要放烟花须得晚上才好看,我母后能让我晚上出宫吗?”说着,小灵毓一脸的担忧。 百里星宇的眼睛滴溜一转,道:“灵毓,你得学会利用自己的有利条件,懂吗?” “撒娇算吗?” 百里星宇摇了摇头,尔后点了点小灵毓的额头,道:“你这丫头,还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我问你,你原先的宫殿着火,和你有关系吗?”xdw8 小灵毓眨巴着眼睛,不肯说。毕竟,这件事是母后和她之间的秘密。既然是她们二人之间的秘密,就不能说给别的人听。 见状,百里星宇乐了:“这件事我已经知道了,你还瞒什么?” “你真知道了?” “我一个大人,有必要骗你一个小孩子么?” 小灵毓想了想,仍是不肯说。 百里星宇也不难为她,直接便说道:“我全都知道了,那火跟你半毛钱关系都没有。你看,你为你母后隐瞒了这么重要的一件事情,在她面前你就是功臣啊。你想想看,你这个功臣提出一个小小的要求,你母后还会不答应?” “我若真的如此,岂不是居功自傲?” “这算什么居功自傲?还有啊,我告诉你,如果你这么说了,你母后还是不同意,你还可以威胁她。” “威胁她?”小灵毓的声调不由自主地拔高,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当然了。如果她不同意,你就说要把实情告诉你父皇,这样一来,你母后绝对会顺着你的……哎呀,疼!” 只可惜,百里星宇的“妙计”并未说完,便发觉耳朵上传来一阵剧痛。 “你好歹也是做干爹的人,就是这么教坏我女儿的?” 是赫云舒! 此刻,她揪着百里星宇的耳朵,半分也没留情,疼的百里星宇龇牙咧嘴的。 “母后,我才没听他的!”小灵毓笑嘻嘻的迎过来,开口便如此说道。 赫云舒这才松开百里星宇,摸了摸小灵毓的丸子头,道:“灵毓真乖。” 小灵毓仍是笑嘻嘻的,此刻她若是有尾巴,必定欢天喜地地摇起来了。 赫云舒看着小灵毓,满面温和:“出宫是可以的。不过呢,以后有了什么事情来告诉母后就可以,不要听别人说些有的没的,免得学坏了,懂吗?” “我懂了,母后。”说着,小灵毓挑衅地看了百里星宇一眼。 见状,百里星宇好生委屈,得了好处的是小灵毓,做了好人的是赫云舒,唯独他,里外不是人。 此后,汤仲景仍旧是每日两次给赫云舒送药,赫云舒也屡次提及自己觉得身体好多了。 燕凌寒满心喜悦,又赏赐了汤仲景不少好东西。 和以前所不同的是,此时的汤仲景再不敢有半分的骄矜之心,也不敢生出别的心思,只老老实实地听从赫云舒的吩咐。 解决了这个不算麻烦的麻烦,赫云舒的注意力又转移到那南浔来的人身上。 那南浔的二王子南穆七前几日已经从凤凰城启程,算算时间,再有两三日便可抵达京城。 只是,对于他的来意,赫云舒仍然有些存疑。 不过,他到底是随风的孪生兄弟,不管怎么说,她和燕凌寒都不至于为难他。 三日后,南穆七带着一队人赶到了京城,燕凌寒派了人去迎接,将其接到了驿馆之中,命人好生招待。 第二日早朝之后,燕凌寒在金銮殿上见到了远道而来的南穆七。 正文 第两千二百三十八章 空手套白狼 再次看到南穆七这张脸,燕凌寒仍然有一种见到随风的错觉。 南穆七与随风,实在是太像了。 这一次南穆七到京城来,穿着的并不是南浔的服饰。反倒是入乡随俗,打扮和大渝人如出一辙。这样一来,他看起来简直和随风就是同一个人。 此刻,燕凌寒坐在高高的龙椅之上,目光牢牢地锁定在南穆七的脸上,很久都没有挪开自己的视线。 他看着那张脸,几乎以为是随风出现在他的面前。xdw8 他已经有太久的时间没有看到这张脸,实在是太过想念,此刻他怔怔地看着,不愿有半刻的错过。 燕凌寒看得太过专注,以至于连南穆七对他行礼都未曾留意。 他仍是看着,目光热切,却又哀伤而深沉,那些平日里他极力压抑着的情绪,几乎要在这一刻喷薄而出。可他仍旧压抑着,因为他心里明白,南穆七虽然长了一张和随风一模一样的脸,但他毕竟不是随风。 他的随风,是这天下间独一无二的。 “陛下,南浔的二王子来了。”一旁,小德子提醒道。 可就连这句提醒,燕凌寒也像是没听到似的。 小德子暗觉疑惑,却也不敢再次提醒。只是一抬眼瞧见那站在下面的南穆七并未行叩拜之礼,他便提高了声调说道:“二王子,您该跪下给陛下行礼的。” 这声音惊醒了燕凌寒,他看了小德子一眼,低声呵斥道:“放肆!” 转瞬,他看向南穆七,道:“二王子千里迢迢来此,一路辛苦。” 南穆七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微笑:“算不得辛苦。” “赐座。” 听到燕凌寒如此吩咐,小德子神色错愕。素来,燕凌寒在朝堂之上都甚为严谨,很少会如此吩咐。这一次,倒是意外。 毕竟,历来别国使团来此,都是要先来一出下马威的。 可眼下,陛下不给这南浔来的二王子一个下马威也就罢了,反倒要赐座。一瞬间,小德子几乎以为自己耳朵有毛病,听错了。 他正想求证一番,却看到燕凌寒那冷厉的目光正朝着他看过来,吓得他的身子猛地一哆嗦,忙宣道:“赐座!” 很快就有内侍搬来了椅子,放在了南穆七的身边。 南穆七倒也不客气,直接坐了下来:“阔别一年之久,陛下已经从当初的铭王殿下变成了如今的大渝陛下,当真是时过境迁啊。” “二王子来此,该不会只是来发这一番感慨吧。” “自然不是。”说着,南穆七顿了一下,之后才继续道,“我此番来此,是有事相求。” 燕凌寒抬了抬手,道:“但说无妨。” 南穆七踟蹰了一下,这才说道:“陛下有所不知,我南浔处于贵国凤凰城以南,距凤凰城约有二百余里,疆域并不辽阔,说起来也只有大渝七八个城池那么大。以往,我南浔风调雨顺,百姓们倒也安居乐业。但是去年秋天天降大雨,一月未歇,使得农田颗粒无收。无奈,我父王便开了粮仓赈灾,只是,粮仓里的粮食毕竟有限,到了年前便已经捉襟见肘。到现在更是支撑不住,连带着有不少人都饿死了,若是这样下去,我南浔百姓怕是要饿死大半。” 说到这里,南穆七的话戛然而止。 燕凌寒也明白了他的意思:“你此番前来,是要借粮?” “是,也不是。” “那你是何意?” “陛下,大渝地域辽阔,历来是富庶之地。相较之下,我南浔自是不值一提,还请陛下秉承大国之风,慷慨解囊。” 燕凌寒尚未说话,站在一旁的小德子却是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这南浔二王子话说的好听,分明就是来空手套白狼的。 他转脸去看燕凌寒,却听燕凌寒说道:“那你需要多少粮食?” 听燕凌寒如此问,南穆七来了兴致,道:“我南浔去年遭此大难,不少田地都荒芜了,怕是这夏收也没有多少。如此算来,要到秋天才能有收成,再算上我南浔的人口,怕是需要一百万石粮食。” 南穆七一边说着,一边去看燕凌寒的脸色,见他神色如初,便觉得此事可成。 紧接着,燕凌寒便问道:“只是这些么?” “当然不是。陛下,因为去年的灾荒,我南浔不少百姓都病倒了,故而需要陛下派人送些大夫过去,当然,也要带上相应的药材。还有布匹、盐巴、糖……” 南穆七嘴巴一开一合,说了许久。 燕凌寒并未打断他,就看着他一直说。 待南穆七说完,燕凌寒才开口道:“阁下此来,是想着俯首称臣,让南浔成为我大渝的属国么?” “自然不是。”南穆七一惊,站了起来。 燕凌寒一副受到惊吓的表情:“既然阁下不准备让南浔成为我大渝的属国,怎么好开口要这么多的东西?” “陛下,大渝疆域辽阔,百姓富庶……” 不等南穆七说完,燕凌寒便打断了他,道:“我大渝固然富庶,可这粮食也如你南浔一般,是无数百姓起早贪黑一点一点耕种出来的,断没有白送人的道理。而你,更是一开口就一百万石,当真是不怕风大闪了你的舌头!” 听了这话,南穆七的脸上自然不好看,他咬了咬牙,道:“陛下,如果是看随风的脸面呢,陛下也不肯给么?” 南穆七不提随风还好,一提随风,燕凌寒心中一股无名火起,他腾地站起身,毫不留情地怒斥道:“你有什么资格在朕面前提起随风?他自幼便不在你们南浔长大,朕遇着他时他奄奄一息,自称孤儿,如今又和你们有什么干系?” 燕凌寒不发怒还好,他这一发怒,吓得南穆七膝盖发软,什么话也不敢说了。 之后,燕凌寒再懒得说什么,直接下了逐客令,拂袖而去。 南穆七悻悻地退出金銮殿,与等在这里的手下走在一起。 见南穆七脸色不好,手下便说道:“二王子,事情没办成么?” 南穆七怔了怔,尔后说道:“不,事情一定会办成的。” 看来,他那原先不想拿出来的杀手锏,却是不得不拿出来了。 正文 第两千二百三十九 到底是,意难平 燕凌寒出了金銮殿,心情仍是十分不好。 一想到刚才在大殿之内,那劳什子南穆七居然拿随风出来说事,他就觉得分外膈应。平白地,他觉得南穆七抹黑了随风。 想来想去,到底是意难平。 直到回到内殿,燕凌寒的脸色仍是十分不好。 赫云舒见状,就觉得有些奇怪。 原本,燕凌寒是很期待见到南穆七的,也专门吩咐人去驿馆好生照顾。可与南穆七见了一面回来就成了这个样子,怕是这见面的过程不怎么好。 赫云舒开口一问,燕凌寒便和盘托出,说的时候仍是十分生气。 听完,赫云舒也有些生气,愤愤道:“这南穆七虽然长了一张和随风一模一样的脸,性情却是和随风全然不同。依着随风的性子,绝说不出这种问别人要东西的话。他南穆七倒是脸大,一开口就是一百万石粮食,当咱们大渝的粮食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不成?” “谁说不是呢?我简直想划了他那张脸,他凭什么和随风长得一样!” “好啊,去划了他的脸,我给你递刀!” 看着赫云舒那一脸愤愤不平的样子,燕凌寒心中郁结的怒气却是一扫而空。 他笑道:“算了,到底是随风的兄弟,我虽生气,倒也不至于划了他的脸。” 赫云舒知道他也没那个心思,只是见他生气,总要让这股子怒气发出来才好。 平静下来之后,赫云舒问道:“这件事,你准备怎么办?” “这一百万石粮食,我是绝不会给的。不然,我成什么了?” 赫云舒点点头,深以为然。 燕凌寒虽然是大渝君主,却也不可任性妄为,这一百万石粮食也不是一个小数目。若说南浔是大渝的属国,遭了难自当送去赈灾的粮食,可这南浔分明是想来空手套白狼,这如何能给? 若给了,岂不是把他们大渝当成冤大头? 燕凌寒想了想,道:“我想着从咱们的私银里取出一些来,让他自行去买粮食。说到底,那南浔到底是随风的国度。有朝一日找到了随风,总该让他知道自己不是孤儿,也是有亲人的。如今我帮南浔,也是帮随风,到那时他回了南浔也有了脸面不是?” 说到底,都是为了随风在考虑。 对于燕凌寒的提议,赫云舒欣然同意。 很快,赫云舒就准备好了十万两白银,准备给南穆七,让他带回去。 看到了银票,燕凌寒却按住了。 赫云舒以为他反悔了,正要说些什么,却听到燕凌寒说道:“先缓几天再给。我心里这股气还没过去呢。” “好。”赫云舒笑着应道。 二人正讨论着这件事,外面就传来小灵毓欢快的声音:“母后,我回来了!” 听到她的声音,赫云舒不禁一笑。 昨天小灵毓闹着要出宫,赫云舒就允了。这不,昨晚百里星宇带着她,去城外的空旷地放了好久的烟花。 如今听这声音,想必是兴尽而归。 果然,话音刚落下,小灵毓就一蹦一跳地进来了。 “咦,父皇也在啊。”小灵毓笑嘻嘻道。 燕凌寒目光爱怜,道:“你这丫头,可算是知道回来了?” “哎呀父皇,我也是怕再把宫殿炸没了嘛。” 说到这个,燕凌寒嗔道:“你呀,也长大了,凡事要仔细小心,炸坏了房子是小事,可若是炸坏了你,父皇可要心疼死了。” 听罢,小灵毓的大眼睛滴溜一转,道:“听父皇这意思,我以后还可以在宫里放烟花?” “打住!”燕凌寒忙打住了她的幻想,道,“炸坏了房子虽然是小事,但是修房子是需要银子的。难道你忘了,去年咱们出去玩的时候,很多地方的人还都吃不上饭。你单单是这么一炸,可是好几十口人一年的口粮。” “这么多!”小灵毓也是惊呆了。 刚才的话燕凌寒虽然有些夸大,此刻却也是言之凿凿道:“当然。你以为这宫里的房子修起来容易?” “啧啧,这么说来我还真是闯了大祸。”说着,小灵毓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转念,她睁大了眼睛问道,“父皇,我可以做些什么来补救吗?先生说了,亡羊补牢,犹未晚也。” 见小灵毓有这般觉悟,燕凌寒颇感欣慰,他想了想,道:“若想补救自然是可以的。只不过如今你学识尚浅,功夫也不怎么样,日后你须得多思多学,勤加练功,日后也好长成国之栋梁,为我大渝百姓谋福祉。” 听到这话,小灵毓的眼睛眨了眨,尔后面露疑惑,道:“父皇,我也能成为国之栋梁吗?” “当然。” 这下,小灵毓面露疑惑:“可是先生说,我身为女子,最多也只能做到识文断字,德才兼修。日后若有需要,也可以为了大渝和亲他国……” 听到这话,燕凌寒就炸了:“这是哪个先生说的混账话?” 小灵毓吓得脑袋一缩,瞪大了眼睛看着燕凌寒。 赫云舒拉了一下燕凌寒的袖子,示意他克制一些,别吓着孩子。 可燕凌寒仍是生气:“简直是胡说八道!有我在,绝不会让你和亲的,和个鬼啊!” 赫云舒拉过小灵毓,道:“虽然母后之前告诉过你,在学堂要听先生的话。但是这个话,还是不必听了。不管别人怎么说,你心里要明白,无论是男子还是女子,都是一样的,最终都要凭借自己的本领立于天地之间,不依附于任何人。” “是,母后,我明白了。”xdw8 赫云舒笑了笑,深感欣慰。 这时,小灵毓凑到赫云舒的耳边,悄声说了什么。 赫云舒一听,顿时眉开眼笑。 燕凌寒看得眼馋,等着小灵毓来同他说,不料,小灵毓仍是在和赫云舒耳语,完全没看到他的急切。 这下,燕凌寒便有些吃味了,他轻咳一声,表明自己的不满。 赫云舒瞧见了,心里明白了大半,对小灵毓耳语几句。 小灵毓两眼一亮,挪到燕凌寒身边将同样的事情告诉了他。 顿时,燕凌寒也忍不住乐了。 这件事,好玩! 正文 第两千二百四十章 遭殃的御马 “不如,去瞧瞧?”赫云舒率先提议道。 “好!”燕凌寒一口应允,抱着小灵毓就往外走。 三个人乐呵呵地,直奔百里星宇所住的药宫。 到了药宫,赫云舒先示意小灵毓藏好,然后和燕凌寒一起走了进去,大声道:“星宇,我听说你回来了,灵毓呢?” 瞬间,屋子里传来椅子倒地的声音。 下一刻,百里星宇就飞一般地到了门口,一脸的着急:“怎么,灵毓没过去找你们吗?” 他话音刚落,就捕捉到了赫云舒和燕凌寒二人嘴角那抹玩味的笑意。 顿时,他捂住了自己的脑袋,生怕被看到了似的。 只可惜,那脑袋太大,也太亮,仅凭那两只手,根本就捂不住。 原本,赫云舒早已看惯了百里星宇原来的样子,眼下见他顶着一颗光头,要多滑稽有多滑稽,忍不住乐了。 燕凌寒亦是如此。 见状,百里星宇便知道赫云舒和燕凌寒二人是故意的。 他好生懊恼,索性丢开了手,不再捂着自己的脑袋,愤愤道:“看吧看吧,不就是一颗光脑袋嘛,随你们看好了!” “咋的,你看穿红尘,要遁入空门了?” “才没有。” “那是怎么了?”赫云舒故意问道。xdw8 百里星宇暗暗咬牙,道:“云舒姐姐,你明明知道还来问,这是在我伤口上撒盐,懂吗?” “不就是头发烧没了嘛,哪里有伤口?” 百里星宇咬着牙忍了又忍:“所以,你们俩是来看我笑话的?” 赫云舒郑重其事的摇了摇头,道:“非也。这人活于世,成功的经验固然要学习,但是这失败的教训也要吸取嘛。你看,你放个烟花能让头发烧没了,我很是好奇。不如,你以自己为例子,向我们讲述一下放烟花的时候如何避免烧光头发,如何?” 还说不是来看他笑话的!百里星宇扭过脸,表示什么都不想说了。 这时候,小灵毓笑嘻嘻的跑出来,大声道:“母后,我知道!烟花已经点着了,可百里干爹非要凑上去看,这一看头发瞬间就烧没了。要不是他医术好又会用药,他这张脸就成黑的了!” 被小灵毓这般无情地拆穿,百里星宇好生没脸。他、他不就是好奇心太强了吗? 笑过之后,赫云舒好心地坐下来,决定为百里星宇解决实际问题。 她仔细打量了一下百里星宇的头发,的确是烧得精光,一根儿不剩。 这里和现代社会不同,除了和尚之外没有人会留光头。而且,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若是头发没了,还被视作不孝。 再说了,百里星宇最怕的人就是他的父亲,自然也最怕他的父亲知道他的头发全没了。毕竟头发没了,他顶着这样一颗光光的脑袋出去,无疑是在脑门儿上顶着三个字不孝子。 看着百里星宇那叫苦不迭的样子,赫云舒想了想,道:“我有一个法子,可以解决你的后顾之忧。” “什么法子?云舒姐姐你该不会是在逗我吧?就连我们百里世家的药库里,都没有让头发瞬间长长的灵丹妙药。” “让头发瞬间长长的确不可能,但是,让你有头发还是可以的。” 这话,彻底把百里星宇给说迷糊了。既然头发不能瞬间长长,那他又怎么可能会有头发呢? “很简单,做一顶假发。”赫云舒言简意赅道。 百里星宇懵了:“假发,啥是假发?” 赫云舒想了想,这样解释道:“就是先做一个网套,找手巧的绣娘把发丝的一端绣到网套上,这样绣的密密的,往头顶一戴,就跟真的头发一样了。” 百里星宇先是听的眼睛发亮,转瞬却又泄了气:“云舒姐姐,你可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都说了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谁会把自己的头发拔下来给我?” 赫云舒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聪明一世糊涂一时的人是你吧?别人当然不会把头发给你……” 百里星宇灵机一动,打断了赫云舒的话:“你的意思是,让我去抢?” 赫云舒瞪了百里星宇一眼,简直不想说话了。 见状,百里星宇连连告饶:“你说,你说,我不打断了。” “别人不会把头发给你,但是,你可以找一些类似于头发的东西啊。比如,马尾巴。”最后,赫云舒直接把答案说了出来,免得百里星宇又想岔了。 “对啊!”百里星宇一拍大腿就往外跑。 赫云舒忙挡了他一下,道:“你确定要顶着这颗光脑袋出去?” 百里星宇忙停了下来,不敢再往前迈出半步,只等天黑之后再去御马场拔马尾巴上的长毛。 这一晚,御马场里的御马算是遭了秧。不过,百里星宇也没落到什么好,摔了个鼻青脸肿。 百里星宇一连去了几个晚上,总算是凑够了足够数量的“头发”,之后又找了宫里的绣娘,总算是找回了他的“头发”。 故而,百里星宇在药宫里闷了几日之后再出门,仍旧是从前那般意气风发的模样儿,一身锦衣,头戴青玉冠,手里摇着一把香木扇,看起来和从前别无二致。 当百里星宇戴着这新“头发”招摇过市的时候,燕凌寒坐在金銮殿内,等着南穆七进来。 那一日,燕凌寒回绝了南穆七之后,虽然也准备私下里给他一些银子,却也有心晾他几日。于是这几日,燕凌寒都没再搭理南穆七。 这一日,南穆七再度入宫,燕凌寒只以为他是来辞行的。 他准备好了银票放在一旁的紫檀匣子里,待南穆七说出辞行的话,便将这匣子交给他。这钱,足以解南浔的燃眉之急。 不多时,南穆七就走了进来。 和上次一样,他进来之后先行礼,尔后站在一旁,只是,他紧接着说出的,却不是辞行的话,而是:“陛下,有一个人,须得您见一见。或许,您见了之后,会改变原来的主意。” 燕凌寒听了,不以为然,却也不想拂了南穆七的面子,便吩咐道:“好,带他进殿就是。” “是,陛下。” 南穆七转身走出,很快就引了一个人进来。 此人和南穆七身量相当,低着头,紧跟在他的身后。 对于这个人的出现,燕凌寒原本并不在意,可当他的视线落在此人的身上,只觉得这一瞬间呼吸都凝滞了。 正文 第两千二百四十一章 真的是你 在这个瞬间,燕凌寒想起了赫云舒曾经说过的一句话有时候,要辨认熟悉的人,凭借的并不仅仅是一张脸。一个人的身形,走路的动作,甚至是衣角摆动的幅度,落在熟悉的人眼中,都足以辨认这个人是谁。 这一刻,跟在南穆七身后缓缓而来的这个人虽然低着头,燕凌寒看不到他的脸,但是,他的身形,他走路的步幅都像极了随风。 这个念头在脑海中闪现的瞬间,燕凌寒就掐了一下自己的手。 咝,痛感清晰。这不是在做梦。 燕凌寒再次看过去,确认自己并没有任何先入为主的念头,也终于确认,此时此刻朝着他走过来的这个人,就是随风。 一瞬间,燕凌寒屏住了呼吸,在这一刻,周遭的一切都变得毫不重要,他能够看到的,是眼前这个缓缓而来的人。他能够感觉到的,是自己如鼓的心跳声。 静默中,他甚至听到了周围传来的细微的动静。 那是守在这金銮殿内的暗卫们。xdw8 看来,有这个感觉的人,并不是只有他一个。 他们,也认出了随风。虽然他们和他一样,并未看到随风的脸。 燕凌寒的心被狂喜占据,他不由自主地站起身,一步一步走下龙椅下的重重石阶,自始至终,他的视线都没有片刻的挪移,他始终看着随风。 终于,近了,更近了。 “陛下,这便是我找来的人。我想,见到他,你会改变主意的。” 是南穆七在说话。 燕凌寒看到了南穆七,也看到了南穆七嘴角的笑意,他知道,南穆七是势在必得。 可此刻,他顾不得生气,也顾不得其他,只一步步走到随风面前。 随风也缓缓抬起头来,一点一点地看到了燕凌寒眼神中的震惊和狂喜。 燕凌寒也仔细地盯着他,那眉,那眼,那脸庞,与记忆中随风的样子完整重合,虽然这张脸和南穆七的一模一样,但燕凌寒心里就是知道,这就是随风。这一次,不再是他自欺欺人。 “随、风。”燕凌寒缓缓张口,声音低沉而有力。 “陛下,是我。”随风应道。 听到这个久违了的声音,燕凌寒再次确认,这就是随风。 这一刻,燕凌寒仔细看着眼前这张脸,笑容一点一点在他的嘴角浮现。 “疼吗?”燕凌寒的手覆在随风额头上的伤痕上面,轻声问道。 “已经不疼了。”说着,随风笑了,露出如骨瓷一般白皙的牙齿。 燕凌寒点点头,只觉得喉间酸涩却又想大笑一场。他上前抱住了随风,紧紧地。 “陛下,这是我失散已久的孪生兄弟,南穆野。”南穆七如此说道。 燕凌寒没有去理会南穆七,他松开了随风,拉着他的胳膊朝着殿外走去。 金銮殿外,阳光浓烈,映射出一片明亮。 在这灼目的明亮之中,几个守着金銮殿的暗卫站在那里,满脸的欢喜。 他们一个一个地揽着彼此的肩膀,分享这重逢的喜悦。 燕凌寒停下,看着他们。 不知是谁先带的头,有暗卫上前抱了抱随风,又很快走开,把机会让给其他人。 就这样,燕凌寒依旧向前走,但周围的树上、屋顶上、假山上渐渐传来响动,紧接着有暗卫出来,紧紧地抱了抱随风,又很快抹了一把眼睛走开,回到自己所值守的位置。 随风的肩膀,很快就湿了。 燕凌寒带着随风,一路回到了寝殿,去见赫云舒。 原本,赫云舒是背对着他坐着的。 当她听到动静转过身来,神色不由得错愕了一下,之后她猛然起身,朝着随风走过来。 “随风,真的是你!” 随风点点头,却没有多余的话。 赫云舒微微蹙眉,看向了燕凌寒。 燕凌寒只暗暗点头,什么都没说。 “都出来!”燕凌寒吩咐道。 很快,守在这寝殿的暗卫出现,围聚在随风的身旁。 “你们招呼着,我去去就来。” 即便燕凌寒已经做了皇帝,但是,在他这帮暗卫面前,他依旧自称“我”,不愿意在他们面前摆架子。 暗卫们很快应了,开心的同随风说着话。 燕凌寒则看向了赫云舒,道:“你吩咐御膳房,准备几桌好菜。” “好。你做什么去?” 燕凌寒深深地看了一眼被簇拥着的随风,道:“去找南穆七。” 赫云舒也看了一眼随风,明白了他的意思。 之后,燕凌寒大步走出,回了金銮殿。 金銮殿内,南穆七仍然站在那里,此刻的他,唇角挂着笑意,看样子是势在必得。 燕凌寒坐在高高的龙椅子上看向他,冷声道:“南穆七,你倒是会做事。” “陛下,不管怎么说,我这孪生兄弟前半辈子一直为你所用,如今你做些什么来回报他,也是理所应当的。” “此事自当如你所愿。我只问你,随风他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南穆七心里咯噔一声,明知故问道。 燕凌寒没有回答,只看向南穆七,目光如炬。 南穆七被他看得心生怯意,眼神不由得看向了别处。 燕凌寒依旧什么都不说,只冷冷地看着南穆七。 的确,那是随风,却不是原来的随风了。若不然,见面之后随风该称呼他为主子,而非陛下。可随风依然装作认识他的样子,这必然是南穆七的手笔。 想到之前秦家的人说随风的脑袋受了伤,失去了以往的记忆,燕凌寒的心里很不是滋味儿。 终于,南穆七败下阵来:“过去的事情,他什么都不记得了。是我让他装作还记得的样子。” “你在利用他达到自己的目的!”燕凌寒愤怒道。 “陛下,你别忘了,他也是南浔的人,为南浔做事,说不上利用二字。”南穆七辩驳道。 燕凌寒不愿在此事上再做纠结,只问道:“你是如何找到他的?” “这么多年,直在找他。只是原先我们都没有想到,他竟是在你身边做事。与你在雨林分别之后,我便加强了人手去找他,最终在距离凤凰城百里远的一个镇子上找到了他。那时候,他在码头上做搬运货物的苦力。” 听到这些,燕凌寒满心心疼。 他紧紧地闭上了自己的眼睛,一瞬间想了许多,当他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心里已经有了决断。 正文 第两千二百四十二章 很抱歉 燕凌寒看向南穆七,宣布了自己的决定:“你想要的,朕可以给。但是,不是给粮食,而是银子,粮食你自己去买。” “谢陛下。” “先别急着谢,这一切,都是有条件的。” 南穆七微微一笑,道:“陛下,我明白,你是想留下他。” “是。”应了这一声之后,燕凌寒的心中冷硬如铁。 他摆出了自己的条件,如果南穆七不同意,他自然有法子对付。 不成想,南穆七却是笑道:“我带他来,就没想着再带他回去。” “此言何意?”说着,燕凌寒面带薄怒。南穆七说没想着带随风回去,当真是让他心中不悦。虽然他希望将随风留下,却不希望随风被别人嫌弃。 “我知道,你若是见了他,就再也不会让我带走他的。其实这样也好,我们找到了他,实现了多年来的夙愿。再者,他失去了以往的记忆,终归不算是一个完整的人,听闻陛下与百里世家的人熟识,必然会找他们为他医治。如此说来,我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说着,南穆七的眼睛里,闪烁着算计的光芒。 这样的目光,燕凌寒太熟悉了。 原本,与南穆七在雨林相识的时候,只觉得他是个憨厚老实的人,却不想,此人极会伪装。现在所见到的这个处处算计的他,才是他的本来面目。 对于这一切,燕凌寒并不觉得奇怪,只是心里仍是觉得膈应。他讨厌南穆七的算计,更讨厌他把随风当做一枚实现他目的的棋子。 话说到这里,也没了再说下去的必要,燕凌寒起身,准备离开。 南穆七张口,道:“南穆七恭送陛下。” 燕凌寒脚步一顿,转过身来看向南穆七,道:“若朕一开始就答应了你的条件,你便不会让随风出现在朕的面前,他是你最后的筹码,对吗?”xdw8 “陛下是个聪明人,理应知道这假设性的问题没有任何意义。” 燕凌寒冷笑一声,道:“除非朕愿意,否则,没有人能够算计朕。” “是,陛下。” “在驿馆等着,稍后银票自会送到。” “南穆七在此谢过陛下。” 燕凌寒深深地看了南穆七一眼,转身离开。 他回去的时候,暗卫们仍兴奋地在和随风说话,只是随风的神情略显迷茫。毕竟,他失去了往日的记忆,那么,往日里这些熟悉的人对于此刻的他而言,不过是陌生人罢了。 燕凌寒能够理解随风,他正准备走过去,就看到了站在外围的百里星宇。 此刻,百里星宇极快地走过来,悄声道:“确认了吗?” “确认。只是脑袋受了伤,失去了往日的记忆。过会儿你给他诊脉,看能不能医治。” “好。要不要给姐姐去信?” “她现在在哪儿?” 提到百里姝,百里星宇素来欢快的声音里带上了几分怅惘:“之前是帮着父亲在雨林里处理药材,现在不知去向。不过,父亲应该是知道的。我一会儿就给父亲写信。姐姐知道了这个,一定会很开心的。” “那好,告诉她吧。无论如何,随风毕竟是回来了。” 说罢,燕凌寒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这时候,赫云舒已经命人准备好了宴席,就摆在宫院中间。 燕凌寒吩咐暗卫现身,一起用饭。 很快,宫女开始上菜,暗卫们围坐在桌前,气氛十分融洽。 燕凌寒把随风安排在他的身边,一直在看着他。 看得出,随风有几分紧张。 见状,燕凌寒悄声道:“你不必紧张。我知道你失去了往日的记忆,你无须再假装什么,一切随心就好。” 随风抬头,惊愕的看着燕凌寒。 南穆七是他的弟弟,他这弟弟告诉他,要装作随风,那个与大渝陛下十分亲密的暗卫统领。 他也一直是这么做的。旁的人来见他,他也装作很激动的样子。只是,假装实在是太过累人的一件事情,他正在担心自己什么时候会被拆穿,却听到燕凌寒对他说了这些。 随风的心里,除了错愕,更多的是感激。 他知道,此刻坐在他眼前的这位就是位高权重的大渝陛下,至高无上。可这位大渝陛下实在是不必迁就他,可事实上,这位大渝陛下偏偏如此在意他的心情。 “以往,我与你是很亲密的关系吗?” 燕凌寒肯定地点头,道:“是。以往我们一起上战场,斗奸细,是极亲密的。” 说着,燕凌寒指了指在场的暗卫,道:“这些原本都是你的手下,你是他们的首领,一个个都是过命的交情。” 听燕凌寒这样说,随风不禁隔着衣服摸了摸自己的身体。 他的身上有很多伤疤,洗澡的时候他曾仔细看过,伤疤大大小小,前胸、后背、腿上都有。他曾疑惑这些伤疤的来历,如今在燕凌寒这里找到了答案。 他看过去,发现很多人都看着他,目光热切。 随风不禁站起身,端起桌子上的酒杯,环敬众人:“很抱歉,我不记得你们了。” 说完,他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众人的脸上并无意外,他们都是跟在燕凌寒身边多年的人,智慧与武力兼有,如何会看不出随风的异样。 但此刻,他们齐刷刷地站起身,端起酒杯敬向随风:“随统领,不必说这些有的没的,你回来了,就是最好的。” 说完,他们扬起酒杯,将杯中的酒倾数饮尽。 这一切,随风都看在眼里。 此刻,他毫不怀疑,他与他们,一个个都是过命的交情。只是,他想不起来了。 于是他努力去想,想要想起这些珍贵的往昔,可无论他如何去想,记忆仍是一片空白,最终,他什么都没想起来,反倒是脑仁儿越来越疼。 可他并未停止去想,想要忍住这疼,更想想起往昔的所有。 可回应他的,却是越来越清晰的痛感。 这时,燕凌寒的手放在了他的肩膀上:“放轻松,不要刻意去想。” 他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是让随风错愕不已。随风看向他,眼神中满是不解。 正文 第两千二百四十三章 什么是亲人 此时此刻,随风满心困惑,他以为,燕凌寒是希望他能够尽快恢复记忆的。 于是,他如实地问出了自己心中的疑问。 在随风错愕的目光中,燕凌寒点了点头,道:“我当然希望你能够尽快恢复记忆。但是,你不必刻意去想。我看你刚刚的样子并不舒服,任何让你觉得不舒服的事情,你都不必做。” 听到燕凌寒这样说,随风看着他,愣了很久。 燕凌寒看了看他,道:“别愣着,快吃饭吧。这些都是你爱吃的。” 随风看了看桌子上的饭菜,强忍着来自于胃部的不适。他并不想告诉燕凌寒,在南浔的时候,他每次吃饭都会呕吐,久而久之,他看到饭菜就会觉得想要作呕。 此刻,他是极力忍着的。 可是,周围的人都看着他,目光热切,这让他有一种盛情难却的感觉。 于是,随风艰难地拿起筷子,夹了一小块肉放入口中。 这一刻,他在心里告诉自己,要适应这个味道,千万不可以吐出来。 然而,当他感觉到这滋味儿,却没有任何的不适,反倒是不由自主地想要去咀嚼,然后咽了下去,并且觉得十分美味。 他不由得再次伸出筷子,又夹了一块肉。 当这块肉送到嘴边的时候,他才觉察到不对。 这和以往全然不同,以往的时候,每每吃饭他都要极力克制那种想要呕吐的感觉,可现在,他非但没有这种感觉,反倒想要吃的更多。 或许,这才是他想要的味道。 果然,一顿饭吃下来,他没有任何的不适,反而吃了许多,直到肚子撑得受不住才停下。 可他,喜欢这种在他的记忆中从未有过的感觉。 在南浔,每当到了该吃饭的时候,对于他而言都是一种莫大的煎熬。可现在,不是了。 这种感觉让随风很喜欢。 吃罢饭,暗卫们和随风告别,回到了各自值守的位置。 燕凌寒则带着他去见赫云舒和两个孩子:“随风,这个是我的娘子,现在的皇后。这两个是我的孩子,一个叫恭让,一个叫灵毓。” 说完,他招呼小恭让和小灵毓上前,嘱咐道:“这就是你们的随风叔叔。” “随风叔叔好!”小恭让和小灵毓异口同声道。 早前,他们就已经听燕凌寒提过许多次随风的名字,知晓眼前的随风叔叔是一个对父皇和母后都很重要的人,于是这声叔叔,他们叫得心甘情愿。 之后,燕凌寒看向随风,道:“你累吗?”xdw8 随风摇了摇头,道:“不累。” 燕凌寒想了想,艰难道:“那么,你想回驿馆吗?” 随风看向燕凌寒,面带不解。 燕凌寒索性说了实话,道:“我是不希望你去驿馆,但是我心里也明白,对于现在的你而言,我们只是陌生人,南穆七才是你的亲人。” 听燕凌寒提起南穆七,随风皱了皱眉,道:“他说过,送我来大渝,没说过让我回去。” 说到底,是南穆七利用了随风。 “那么你呢,你想回去吗?”燕凌寒问道。 “我不知道。”随风满脸的迷茫,“他们都说我是他们的亲人,南穆七说他是我的弟弟,我们有一张一模一样的脸。可他让我做的事情,让我觉得很不舒服。他说让我假装认识你,这样你就会给他粮食,可这,不就是利用吗?我不喜欢。” 听罢,燕凌寒不由得笑了。 随风哪怕是失去了记忆,还是如此的耿直。不管怎么说,他的秉性并没有改变。 “你笑什么?”随风奇怪道。 “见到你,我很开心。” “那你,会给他粮食吗?” “看在你的面子上,我会给的。不过不会直接给粮食,会给他钱,足够他买很多粮食。” “看在我的面子上?可是他也告诉我,我只是你的手下。”说着,随风一脸的错愕。 燕凌寒摇头,郑重道:“不,不仅仅是手下,更是我的兄弟。我绝不会亏待我的兄弟。” “看来,他还是得逞了。”随风轻轻说道,听不出悲喜。 “有了这些钱,南浔的百姓就不至于饿死了。你不开心吗?” 随风认真想了想这个问题,然后摇了摇头:“说不上开心。虽然我在那里生活了一年的时间,但并不觉得他们很熟悉。不过,什么是亲人呢?” “亲人,是有血缘之亲的一些人,也是一起有着过命交情的人。任何想着你念着你,随时随地会为你着想,不愿意看你悲伤,只愿你开心,无忧无虑的人,都可以称之为亲人。” “可南穆七并未让我感到开心,他想要利用我拿到粮食,这让我不开心。我不愿意来,他就一直重申说我与他是亲人,可若是如你所言,亲人不该是为我着想的吗?他明明知道我不愿意来,可还是让我来了。” “他有他的目的。不过,他就要回南浔了,你呢,愿意回去吗?” “可南穆七对我说过,你若是见了我,必定会让我留下,是绝不会让我回去的。”随风如实道。 燕凌寒看着随风,道:“我不希望你回去,但如果你真的不想待在这里,我是不会勉强你的。不过,你是因为受伤才失去了往日的记忆,我想,你也希望自己是能够恢复记忆的。所以,我会找医术高深的人跟着你回南浔,希望能够医治你。” “你不想让我留下?” “当然不是。我比任何人都希望你能够留下,但对于此时的你而言,我们只是陌生人,如果留在这里让你不开心,那么,我绝不会做。” 这一刻,听到燕凌寒的话,随风再一次想起了燕凌寒刚刚说过的关于亲人的注解。他点点头,觉得眼前这个被称之为大渝陛下的人,应该是他的亲人。 想到这些,他的心里暖暖的。 这时候,赫云舒走出,手里捧着一叠银票。 “都准备好了。”赫云舒笑着说道。 燕凌寒看了看那银票的厚度,点了点头。 原本,他只打算给南穆七十万两白银,现在则是加了十倍。这些钱,足够让南浔的人渡过难关。 “派人送过去吧。”燕凌寒对赫云舒说道。 赫云舒点点头,正准备吩咐人,随风却走到了她的面前,道:“不如,让我去送?” “好。” 随风点点头,接过了赫云舒手里的银票,辞别二人,出宫去了。 他出宫出的轻松,但燕凌寒的心里,并不轻松。 此刻,他在想,随风还会回来吗? 若在以往,他绝不会有这个担心,可现在,他忐忑了。 正文 第两千二百四十四章 不许说他的坏话 燕凌寒的忐忑,赫云舒看出来了。 她走过去,握住了他的手,道:“我想,他会回来的。” “嗯,我也相信。”燕凌寒反握住赫云舒的手,郑重道。 话虽如此,却也做不到真的放下。 不过,燕凌寒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若是随风真的和南穆七一起回了南浔,那么,百里姝自然会跟过去。而他,也做好了时常去南浔探望随风的准备。 只要他在,怎么都好。 另一边,随风随着宫人的指引出了宫,去了驿馆。 驿馆之中,南穆七等得正着急。 待人通报说随风回来,他怎么也不相信。 南穆七疾步奔出,当真的看到了随风,他脱口而出,道:“怎么,他不相信你?” “并没有。”说着,随风取出了那一沓厚厚的银票,递给了南穆七。 南穆七查看过之后,高呼:“太好了!” 不知为何,见南穆七如此,随风竟然有一种想要将他手中的银票全部夺回的冲动。他觉得,南穆七抢了他的东西。 南穆七却是高兴极了,一直在查看那些银票,甚至,在仔细辨认银票的真假。 看到这一幕,随风只觉得分外刺眼,他冷冷地看了南穆七一眼,道:“这银票不会有假。” “那可难说。听闻这大渝陛下诡计多端,他拿了假的银票给我也未可知。好在现在还没有离开京城,这银票若是假的,我还可以去找他……” “够了!”随风一声厉喝,打断了南穆七的喋喋不休。 南穆七抬头,惊愕的看着随风。 随风不耐烦道:“我说过,这银票不会有假。” “你为何如此生气?”南穆七不解道。 随风并不回答他的问题,只问道:“银票已经拿到了,我们什么时候回去?” 听罢,南穆七惊愕道:“你也回去?” “怎么,不可以?” “那位大渝陛下,愿意放你回去吗?”南穆七追问道。 “他当然愿意。”随风故意道。 “这不可能吧。” 随风看向别处,道:“如果他真的要留下我,你就不会想法子带我走吗?你说过,我是你的哥哥,可你将我一个人留在这里,就不怕我会遭遇不测?” 南穆七突然就笑了:“哥哥,你说什么傻话呢?大渝国力雄厚,富有天下,大渝陛下想留下你,我又如何有胆子和这位大渝陛下相争呢?” 随风垂眸不语。事实上,他心里明白,有没有胆子相争是一回事,想不想相争,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无疑,南穆七属于后者。 一时间,随风的心里有了定论。 南穆七和燕凌寒在他心目中的分量,也有了重新的衡量。 “哥哥,为了南浔的百姓,你暂且忍一忍。”南穆七拍了拍随风的肩膀,劝道。 随风依旧没有说话。 这一刻,他再次想起了燕凌寒所说的话,所谓亲人,就是时时刻刻为你着想的人。可南穆七却从未想过,大渝于他而言是陌生的。然而,南穆七将他带来,就没想着将他带回去。 换言之,南穆七从未为他着想过。 想到这里,随风迈步朝着外面走去。 南穆七跟了上去,道:“哥哥,是那大渝陛下让你出来的吗?他真的同意让你走?” 随风看了看他,懒得说什么,继续往前走。 南穆七见状,快走几步拦住了他,道:“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咱们现在就出发。这下,咱们可是占了大便宜,既拿了钱,又不必让你留在这里,当真是好。不过,这大渝陛下是昏了脑袋不成?不对啊……啊!” 他的话尚未说完,迎面就挨了随风的一个拳头。 瞬间,南穆七满脸是血,想说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 他抬头,惊愕的看向随风,不明白为何要打他。 随风瞥了他一眼,只冷声道:“不许说他的坏话。” 南穆七心里已经,他这位哥哥失去了往日的记忆,按理说不该对大渝陛下有任何感情才对,可现在二人见面不过短短几个时辰,缘何他的哥哥已经如此维护大渝陛下? 这一点,他实在是想不通。 而随风也不再解释什么,他大步向前走去,去的是皇宫的方向。 随风一到宫门口,就有人在前面给他带路,将他带到了燕凌寒的面前。 再次看到随风,燕凌寒很是激动。 这一次随风回来,意味着他是心甘情愿想要留下。 这一点对于燕凌寒而言,格外重要。 “你累吗?不如,去歇息?” “我不累。”随风摇了摇头,然后话锋一转,道,“我原先是在哪里住的,还住原来的地方就好。或许,待在熟悉的地方,能够让我快一点想起从前的事情。” “原先我还是铭王的时候,你我都住在铭王府。现在到了宫里,你可以随意选择住的地方。当然,如果你还是想回铭王府去住也是可以的。铭王府离这里,并不远。” “铭王府。”随风默念着这三个字,想要找回一些熟悉的感觉。 见状,燕凌寒提议道:“不如,我带你回铭王府看看?” “好。不过你不忙吗?我听说,你是这大渝的陛下,很忙的。”xdw8 燕凌寒笑了笑,道:“即便是再忙,也会有时间陪你的。走吧,我们这就回铭王府。还有一些兄弟留在那里,他们见到你,一定会很开心的。” “是吗?” “当然!”燕凌寒肯定道。 回铭王府没什么好准备的,有两匹马就够了。 “会骑吗?”燕凌寒看向随风,问道。 以前,他当然是会的。可现在会不会就不知道了。 随风看了看那高大的骏马,又看向燕凌寒,道:“你先上。” 燕凌寒点点头,轻点脚尖,踩着马镫就上了马。 随风也学着燕凌寒的样子,顺利地上了马。 之后,燕凌寒走在前面,骑着马朝着宫门口走去。 随风跟在后面,依样画葫芦,骑着马往前走。 只是,二人尚未走到宫门口,就听到宫门口的方向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 “拦着我做什么?我要见穆野哥哥!我亲眼看到,他就是从这里进去的!” 正文 第两千二百四十五章 听起来,我很重要呢 南穆野,是随风在南浔的名讳,与南穆七的名字只差一个字。 燕凌寒回头,看向随风:“你认识?” 随风皱了皱眉,道:“是南浔的人。” 余下的,他什么都没说。 燕凌寒不再说什么,继续骑马向前。 随风紧跟在后。 很快,二人就到了宫门口,也看到了那个在这里叫嚷的女子。 这女子一身南浔的装束,此刻正被把守宫门的禁军拦着。 “放开她。”燕凌寒走近,如此吩咐道。 禁军顿时松开了那女子,恭敬地站在一旁。 那女子看到燕凌寒,不禁嘴巴微张,脱口而出道:“这世间竟有如此标致的男子!” “大胆,还不快对陛下行礼!”禁军呵斥道。 然而,那女子仍看着燕凌寒,连眨眼都忘了。 随风看不过去,策马上前,道:“兰溪,不得无礼。” 紧接着,他看向燕凌寒,道:“这是南浔的兰溪郡主,跟着南穆七一起来的。” 听到这话,那个叫兰溪的女子撅了撅嘴巴,不乐意道:“穆野哥哥,我就不能是跟你一起来的吗?” 随风看了她一眼,显然是懒得与她说话。 见状,燕凌寒看了看随风,道:“还去王府吗?”xdw8 “当然。”随风应道。 燕凌寒点点头,不再说什么,直接策马出了宫门。 随风紧随其后,任凭那兰溪郡主在后面大声叫嚷也面色不改。 二人出了宫,直奔铭王府。 到了府内,留守在王府的暗卫出来与随风相见,一个个都异常激动。 与这些人相见之后,燕凌寒带着随风去了他原先所住的院子。 虽然随风已经失踪了很久,但是这个院子还维持着原先的样子,干净整洁。 随风推门进屋,打量着整个房间,然后皱了皱眉:“我的房间里,为何有女子的东西?” 燕凌寒顺着随风的视线看过去,发现那是一枚镶嵌着红珠的银簪子,无论是成色还是做工都是上上之选。 “这是你准备送给百里姝的东西。你失踪之前,即将与她订婚。原本那一年开春的时候我便准备去百里世家为你求娶百里姝,只是当时她的父亲一直不在家,这才作一直没有成行。之后没有多久,你就受伤失踪,一直没有你的消息。” 随风拿起那枚簪子,仔细看着。他看不出什么特别的,只觉得这簪子很好看。既然是好看的簪子,那就说明他在准备这枚簪子的时候是用了心的。 而值得他用心准备的那个女子,也必然是他心中所珍爱的。只可惜,他对她,毫无印象。 “那么,她呢?” “你失踪之后,我们一直在找你。后来,她离开了京城,说要边行医边寻找你的下落,至今尚未回来。” “嗯。”随风应了一声,脸上看不出特别的情绪。 随风在自己的屋子里看了很久,也想了很久,却没有任何熟悉的感觉。 这让他很苦恼。 见状,燕凌寒宽慰道:“你别着急,要慢慢来。” 随风点头应了,仍然仔细打量着这个房间。 燕凌寒站在一旁,并不打扰他。 过了许久,随风开口问道:“我以前待在你身边是做什么的?” “你是我的暗卫统领,我去哪里,你便去哪里。所有我应当做却又分身乏术的事情,都由你来做。” 听罢,随风笑了笑,道:“听起来,我很重要呢。” “不是听起来重要,是原本就很重要。”燕凌寒更正道。 “能在你身边待着,想必我的功夫很不错。” “当然,在所有人之中,你的轻功是最好的。功夫也很好。” “和你比起来呢?” “不分伯仲。” 听到燕凌寒这样说,随风怅惘道:“可那,都是以前的事情了。现在,我只会一些简单的防身术,说是手无缚鸡之力也不为过。” 这话,燕凌寒不知该如何回答。 倒是随风自己,给了自己答案:“其实也没什么的,既然忘记了,重新学也就是了。” 燕凌寒眼前一亮:“只要你愿意,我们都可以教你。” “那好。不过,我有一个要求。” “你尽管说就是。” “等我学会了往日的功夫,就还做以往做的事情,如何?” 燕凌寒微愣,有些踟蹰,他是希望随风能够好好歇歇的。 这时,随风说道:“我希望我的生活能够尽快恢复从前的样子,这样的话,或许我会尽快想起往日的所有。你知道吗?这种忘记过去的感觉,很不好。” “我明白你的感觉。你放心,只要是你想做的,我都会尽最大的努力去做到。”燕凌寒应道。 二人又在铭王府待了许久,这才骑马回宫。 回宫之后,二人得到消息,南穆七已经带着人离开了驿馆。 得到这个消息,随风的脸色并没有什么改变,就好像离开的不过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而已。 他们回来的时候,百里星宇已经在等着了。 随风不解,道:“做什么?” “他叫百里星宇,是百里姝的亲弟弟。他医术高明,不如,让他给你把脉?” 随风摇了摇头,道:“不是说她也医术精深嘛,既然如此,待她回来,由她给我诊脉就好。” 燕凌寒点点头,道:“好。” 好在,百里星宇已经给百里姝写了信,想必过不了几日,她就能赶到京城。 从这一日开始,随风开始学功夫。 原本,随风的功夫就是一流的,他是暗卫统领,几乎所有的暗卫都曾经受过他的指教。而每个暗卫又各有所长。 这样一来,每个人将最擅长的功夫教给随风,日复一日,随风就能恢复以往的本领。 第一个教随风的,是燕凌寒,教他轻功。 原本,燕凌寒以为这个过程会持续很久,然而当真的教了之后,他惊讶地发现,他仅仅示范了一次,随风就已经掌握了全部的动作要领,且做得极好。又练习了几次之后,简直和从前没有什么两样。 这让燕凌寒分外开心,他忍不住抱住了随风,又很快跑开,去找赫云舒。 见到赫云舒,他兴奋道:“我教随风轻功,只教了一遍他就记住了。你说,他是不是快要恢复记忆了?” 赫云舒看向一脸兴奋的燕凌寒,她知道,燕凌寒是希望随风能够尽快恢复记忆的。 可是在这个时候,她不得不泼冷水。 正文 第两千二百四十六章 百里姝归来 面对燕凌寒一脸的期待,赫云舒直言道:“随风学功夫快固然不假,但是,这和恢复记忆无关。” “这怎么可能呢?如果他不是记得这些招式,怎么可能学的这么快?”第一次,燕凌寒反驳了赫云舒的话。 赫云舒拉着他的手坐下,道:“在我们那里,有另外一种已经被证实的记忆,称之为肌肉记忆。当一个人重复性且多次练习同一种动作的时候,肌肉就会形成条件反射,这就是肌肉记忆。原本,那些动作随风之前已经做了许多次,如今你稍稍一示范,他只要重复一次就会明白怎么做。所以,他不仅仅是学轻功快,以后,只要是他曾经会的招式,他都会学得很快。” “还有这回事?”燕凌寒惊讶道。 “当然。我不妨举个例子。比如射箭,因为你练习过许多次,所以,当你搭弓射箭的时候,甚至不需要刻意瞄准就可以命中靶心。可是,如果换成一个不曾练习或者练习很少的人,他就不会有这样精准的动作。” 这一点,赫云舒并未胡说。在现代,她身为特种兵在军队里面接受了最严苛的训练,持枪的动作,握枪的姿势和如何打枪,这些她都练习了很多次,就是为了形成肌肉记忆,以便在危险来临的时候做出最快的反应。 经过赫云舒的解释之后,燕凌寒明白了。 随风之所以学的这么快,是因为这些都是他之前练习过很多次的动作,已经形成了肌肉记忆,只要做一遍他就会知道了。 明白了这些,燕凌寒不禁心生怅惘。 赫云舒看出了燕凌寒的惆怅,宽慰道:“随风刚回来,你别操之过急,不然,他自己也会着急的。” 燕凌寒点点头,不再说什么。 很快,燕凌寒又去找随风了。 赫云舒看着他的背影,唇角流露出一丝酸涩的微笑。 随风回来了,真好。这样,如果有朝一日她离开的时候,他最好的兄弟就在他身边,或许,他会好受一些。 毕竟,随风当初的失踪是燕凌寒心中的一块心病,如今随风回来了,燕凌寒的心病就好了。 想到这些,赫云舒觉得很好。 这时候,太医院的人将今日熬好的药端了过来。 赫云舒看了看那黑色的药汁,如同看着一汪深渊。 不过,幸好这些燕凌寒都不知道,这样最好。 时间就这样一天天过去,经过不同暗卫的传授,随风已经基本上掌握了原先所会的功夫。他再次成了那个轻功绝伦身手敏捷的随风,只是他对于往昔的记忆,仍旧是一片空白。 转眼间,已经是随风回来的第七日。 这一日午饭的时候,随风看向燕凌寒,感慨道:“真奇怪。在南浔的时候,南穆七教我功夫我怎么都学不会。可到了这里,只学了一遍我就会了。” 燕凌寒想了想,将当初赫云舒给他的解释告诉了随风。 随风微微诧异,觉得有道理的同时又有些疑惑:“所以说,南浔的那些功夫我学不会是因为我原先就不会,没有你所说的那种肌肉记忆?” “是这样的。” 随风点点头,道;“既然往日的功夫我已经学会了,那么以后,我就跟在你身边做事吧。” “好。但如果你觉得累,随时告诉我。” “我会的。不过,我既然要跟在你身边做事,日后怕是要住在宫里了。我想回王府收拾我的东西。” “好,吃过饭我让人带你过去。” “嗯。” 吃过饭,一个暗卫带着随风往铭王府而去。 当他刚刚走出宫门就有一人朝着他扑过来,随风顺势一躲,那人就扑了个空。 这时,随风终于看清,此人是南浔的兰溪郡主。 看到她,随风不禁皱了皱眉,道:“南穆七已经走了,你怎么还没走?” “穆野哥哥,你在这里,那我也要在这里。我是不会走的!” “胡闹!我在哪里和你有什么关系?”说完,随风不再看兰溪郡主,径直上了马,往铭王府而去。 兰溪郡主叫嚷着,在后面追了很远才罢休。 随风很快回了铭王府,取了自己的东西又返回皇宫。 门口,他再一次遇到了兰溪郡主。 这一次,他同样是没什么好脸色,只看向那把守宫门的禁军,道:“不准放她进来!” 禁军早已知晓了随风的身份,连声应是。 说罢,随风就准备进去。 没料想,这时候,兰溪郡主突然上前两步,从后面紧紧地抱住了他。 随风身子一僵,只觉得分外反感。 却不料,此时身后有马蹄声传来,却又猛然停住。 觉察到身后的不寻常,随风挣脱兰溪郡主,朝着身后看了过去。 只见在他面前十步远的地方,站着一匹枣红色的骏马。而那枣红色的骏马之上坐着一名女子,她一身白衣如雪,风尘仆仆,身上却散发着一股好闻的药香味儿。 此刻,这女子看着他,神色有些呆愣。 一时间,随风也愣住。xdw8 瞧着这女子看他的神情,似乎和他颇有关联。 他嘴唇翕动,道:“你是百里姝?” 百里姝连连点头,下一刻泪水如泉水般涌出,她飞身下马,直奔随风而来。 到了随风面前一步远的距离,百里姝突然停下,痴痴地看着他。 这张脸,这眼神,这动作,不会错了,这就是随风! 百里姝终于放心的上前一步,抱住了随风。 随风身子一震,两只手虚空地举着,却没有去抱百里姝。 这时候,兰溪郡主却上前,指着百里姝斥责道:“你这女人好不知羞,怎么敢抱我的穆野哥哥!” 百里姝懒得看她,也懒得理,只抱紧了随风,她失而复得的爱人。 兰溪郡主见状,一脚就朝着百里姝的腿弯踹过去。 好在,随风身边的暗卫足够机警,伸出手拉开了兰溪郡主,道:“兰溪郡主,请自重!” “自重?你也好意思说这两个字?这个女人这么抱着穆野哥哥,你怎么不说?”兰溪郡主气急败坏道。 暗卫双手环胸,不再言语。 可这位兰溪郡主,却没有善罢甘休的意思。她眸光一闪,有了对策。 正文 第两千二百四十七章 怎么,你飘了? 这一刻,百里姝紧紧抱着随风,随风呆愣着,大脑一片空白。 此时二人都没有留意到兰溪郡主的动作。 甚至,兰溪郡主刻意避开随风身边的暗卫,从自己及膝的靴筒的慢慢地抽出了一把匕首。 之后,兰溪郡主避开周围所有人的视线,紧握着手中的匕首,慢慢靠近百里姝。 可就在这个时候,随风突然抬起头来,那目光冷冷地射来,如同一把利刃,想要要了她的性命。 看到这样冷厉的目光,兰溪郡主心生惧怕,手指一松,那把削铁如泥的匕首就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 听到这个动静,所有人都朝着兰溪郡主看过来。 她吓得后退两步,不敢言语。 随风却不再看她,只看向百里姝,道:“我们进去吧。” 百里姝连连点头,然后松开随风,同他一起走进宫内。 兰溪郡主不甘心,在后面大声叫着,随风充耳不闻,全然不理。 宫内,燕凌寒等人已经得到了百里姝回来的消息,都在等着。 因为随风坚持等百里姝回来为他诊脉,所以众人都在等着,想要看看到底是什么原因造成了随风的失忆。 可是,当他们看到此刻的百里姝,就知道今日怕是无法诊脉了。 因为此时此刻,百里姝的目光牢牢锁定在随风的身上,那痴恋的目光,竟是没有半刻的挪移。就连走路的时候,她都死死地看着随风,生怕错看了一眼,随风整个人就跑了似的。 在这样的状况下,她又如何能够做到冷静地诊脉呢? 这一次百里姝回来,没有和任何人说话,因为此时此刻,此情此境,她的眼里心里,都只装得下随风一个人。 见状,众人依次离开,将这空间留给他们二人。 于是,直到第二日下午,百里姝才正式开始为随风诊脉。 诊脉的时候,燕凌寒、赫云舒和百里星宇都到了。 几人站在床前,紧张的看着躺在床上的随风和坐在一旁准备诊脉的百里姝。 一切准备好之后,百里姝深吸一口气,将自己的手放在了随风露出的手腕上。 一时间,众人屏息凝神,看着二人,也格外留意百里姝的神色。 片刻后,百里姝的神色就变得凝重,秀眉紧蹙。 那眉越皱越深,看得燕凌寒三人心里也不由得忐忑起来。xdw8 这时,百里姝起身,看向百里星宇,道:“你来。” 百里星宇快步向前,坐下为随风诊脉,然后露出了和百里姝一样的神情。 “怎么了?”燕凌寒急声道。 他实在是想不出,能够让百里姝和百里星宇姐弟二人都困惑不解的病症到底有多么凶险。 没想到,百里星宇站起身,看了百里姝一眼,然后说道:“从脉象上来看,没有任何问题。” “怎么会?”燕凌寒疑惑道。 之前,他也曾受伤失忆,当时是百里姝为他诊脉,说是因为受伤的缘故,脑子里有了淤积的血块,这才影响了记忆。 可现在,随风明明失去了记忆,脉象上怎么会没有任何问题呢? 百里姝亦是愁眉不展,道:“星宇没有说错,从脉象上来看,随风没有任何问题。不过,我会尽快给父亲去信,让他亲自来看看。” “这样最好不过。”燕凌寒应道,一双眉紧皱着。 和所有人的紧张不同,随风一脸轻松地起身,道:“你们不必这么紧张的。看,现在的我,身手和以前一样,也做着以前所做的事情,和以往没有什么不同的。” 话虽如此,可谁又希望自己糊里糊涂地生活呢? 百里姝很快给她的父亲百里奚和去了信,请他尽快到京城来。 七日后,百里奚和来到京城,为随风诊脉,得出的结果却和之前一样。 百里姝困惑不解:“父亲,为什么会是这个样子的?” “医术博大精深,未必所有的病症都能够诊出。既然暂时无法诊出,也不必为这件事所困扰,做好眼前事才是正途。” 百里姝无奈地点了点头。 倒是随风,仍看得很开:“没什么的。过去的记忆没了,却可以有现在的生活。过好现在的生活是最好的。” 见随风自己如此看得开,众人也就放心了。 就这样,日子一天天过去,随风仍旧做着以前所做的事情,和百里姝之间的相处也很和谐。只是,有时候,那个兰溪郡主总来捣乱,让他十分心烦。 见随风的生活一步步步入正轨,燕凌寒也放心了不少。 这一日,他仍旧将政务交给燕永奇打理,自己则陪着赫云舒在御花园的湖心亭里消暑。 眼下已入夏季,热浪灼人,这湖心亭建在一处碧湖中间,又引了水在这亭子的顶部,人坐在里面的时候,顶部不断有水流轻泻而下,在这亭子的四周形成了一道道水帘,不仅看起来好看,还格外的凉爽。 此时,坐在湖心亭内,可以看到远处碧绿的荷叶和亭亭玉立的荷花。 一阵风来,湖面泛起波纹,荡开一层层的涟漪。有红色的锦鲤在层层涟漪间游动,像是在追逐着什么。 亭子里的玉桌上,摆着宫人刚刚驾着小舟摘来的莲蓬。 此刻,燕凌寒一边为赫云舒剥着莲子一边说道:“今年的荷花倒是开得格外的早。” “是啊。”赫云舒接过莲子放入口中,如此应道。 这时,燕凌寒长叹一声:“这样的日子,还真是无趣。似这等天气,我该带着你在山中游玩,这个时节,山中正是凉爽的时候。只可惜做着这个劳什子的皇帝,推又推不掉,日日守着这些俗务,好生无趣。” 赫云舒不禁一笑,道:“你做皇帝,还不是为了百姓能够安居乐业?如今一切步入正轨,怎么,你飘了?” “那倒不是。只是这永奇做事总是留一些小尾巴,不大干净利落。若不然,我倒是可以放心的将大渝交给他,落个自由。幸好恭让聪慧,我指望不上永奇,总能指望我自己的儿子。他马上就四岁了,再长个几年就能帮我做事了……” 燕凌寒说着这些,怎么也停不下来。 赫云舒静静地听着,唇角微微上扬,只是这时候,她放在腿上的手突然传来一阵刺痛,之后竟是不可控地抖了起来。 正文 第两千二百四十八章 我有点羡慕你 这突然的变故让赫云舒的神色止不住一怔,却又立刻做出若无其事的样子。下一刻,她慌忙朝着燕凌寒看了过去。 还好,他正低头剥着莲子,并没有看到。 赫云舒一下子就放心了,她一边留意着燕凌寒的动静,一边用眼角的余光注视着自己的右手,此刻,它仍在抖,根本不受她的控制。 她心里暗道不妙,却又竭力维持着正常的样子。 好在,半刻钟后,这只手又活动自如。 赫云舒渐渐放心,依旧与燕凌寒谈笑。 时而,燕凌寒低头认真地剥着莲子,也借机掩去眼角眉梢的那抹惆怅。而当他抬起头看向赫云舒,又是一脸从容和煦的笑意。 二人在湖心亭待了很久,之后才回了寝殿。 二人回去的时候,小恭让已经在了。 他看向燕凌寒,问道:“父皇,随风叔叔呢?我想请他指教一下我的轻功。” 虽说随风回来的时间并不是很久,但小恭让之前听燕凌寒说了无数次关于随风的事情,此番随风回来,他有了许多与随风相处的机会,对随风更是喜欢。 这不,又来找他了。 燕凌寒看了看外面,道:“他在外面呢,你去找他吧。” 听罢,小恭让欢天喜地地去了。 赫云舒笑道:“看来,恭让和随风很投缘。” “是啊。哦对了,晚上我想和随风喝酒。他回来也有几日了,我还没有痛痛快快地和他喝一场。” “好。你准备在哪里喝,我让人准备好酒菜送过去。” 燕凌寒想了想,指了指上面。 赫云舒笑笑,不再说什么。 很快就到了晚上,燕凌寒和随风一人手里提着一个食盒,往皇宫内最寂静的地方走去。 燕凌寒一直在走,没有停下,随风不解道:“还要往前走吗?再往前走怕是要出去了。” “嗯,就快到了。” 说着,燕凌寒回头看了看。 远处,亮起的宫灯在夜色中闪烁,已经变成了一个小小的光点,那是赫云舒所住的地方。 他又走远了一些,这才停下,纵身一跃便跃上了屋顶。 随风紧随其后,也上了屋顶。 屋顶之上,二人相对而坐,将食盒里的菜肴和酒一一摆上。 二人都没有准备酒杯,直接拿起酒罐子就开喝。 仰脖喝下一小灌酒之后,燕凌寒扔掉酒罐,看向了随风,道:“你与百里姝,如何?” 随风点点头,道;“还不错。她是个好姑娘,也是个豁达的。知道我没了往日的记忆,并不催我,只说重新认识,重新相处,是个善解人意的。我想,以前的我会喜欢上她,绝非偶然。她值得。” “那就好。不过,我听说那位南浔来的兰溪郡主好像很喜欢你。” 随风喝了一通酒,道:“这人简直是讨厌。我写信问过了,原本南穆七离开的时候带走了她,谁知道被她偷偷溜掉,又回了京城。说白了,就是个搅屎棍子。” “看来,你是个香饽饽。” 随风扁扁嘴,道:“狗屁的香饽饽,我还想图个清静呢。” 燕凌寒苦笑一声,躺在了屋顶上。他依旧往嘴里灌酒,停下的时候却是喃喃道:“随风,我有点羡慕你。” “羡慕我?”随风吃了一惊,道,“怎么,你享受这种被莺莺燕燕环绕的感觉?不对啊,我可是听说,你与皇后伉俪情深,原先刚登基的时候有人让你纳妃,你还很生气。怎么,现在后悔了?” 燕凌寒看了随风一眼,道:“不,我是羡慕你,只要你想见,你所爱的人就在身边。” 这话,更是让随风一头雾水:“皇后不就在你身边吗?不对,难道你是想暗示我,皇后并非你心中所爱?” “胡说。我此生,只爱她一人。罢了,你不会明白的。” 燕凌寒的话,的确是让随风感到费解。 他想了又想,也没想出燕凌寒的话里究竟有什么样的深意。 之后,他索性不再去想,拿起手中的酒罐去碰燕凌寒的:“好,我想不明白就不想了。来,喝酒!不是说好了,要一醉方休的吗?” “对,一醉方休!”说着,燕凌寒重重地碰了一下随风的酒罐,发出了清脆的声响。 然后,二人将这一罐酒倾数饮尽。 喝完这一罐酒,燕凌寒又拿过一罐酒,一边喝着一边单手枕在脑后,看着这茫茫的夜空。 “你似乎是有心事。”随风坐在一旁,猜测道。 “对啊,我有心事。” “若有心事,可以说给我听。” “可是,心底最深的心事,无法说给任何人听。更何况,我说了你也不会明白的。” “既然如此,那我便陪你喝酒吧。”说着,随风又拿起一罐酒,见燕凌寒扔了手里的空酒罐,就扔了一罐新酒给他。 长夜寂静,二人一坐一躺,时而灌几口酒,时而说几句无关痛痒的话,之后,又是一阵沉默。 沉默了一会儿之后,燕凌寒开口,打破了这宁静:“随风,你可曾想过,还有另外一个世界?” 随风点点头,道:“当然。原本我以为这天下只有大渝、大魏和原先的大蒙,却不想,竟还有南浔那样一个小国。你知道吗?南浔吃的东西、住的房间、穿的衣服都和这里不同……” 燕凌寒打断了随风,道:“我说的不是南浔,而是另一个和这里全然不同的世界。” “南浔就是和这里全然不同啊。”随风辩解道。 “我不是说这个。那另外的一个世界,车马不可及。” “车马不可及?那就是海上,坐船呗。”xdw8 “也无船可坐。” 随风乐了,道:“你是糊涂了么?哪里会有一个车马不可及也无船可坐的地方?” “可是,偏偏就有这样一个地方。随风,若你所爱之人去了这样一个地方,你当如何?” 随风认真想了想,道:“你说的,是人死之后去的地方么,阴曹地府?” 燕凌寒摇了摇头,觉得这个话题无法继续下去,只一个劲儿灌自己喝酒。 一夜深醉,可酒入愁肠,不过是更愁罢了。 终于,夜色渐退,天亮了。 正文 第两千二百四十九章 若想哭,便哭出来吧 天亮之后,燕凌寒从这一场宿醉中醒来,看到了坐在他身旁的随风。 此刻,随风一脸疑惑,问道:“你昨晚说的车马不可及也无船可坐的地方,到底是哪里?” “我昨晚说过这样的话?” “当然说了。” “你记错了。”丢下这句话,燕凌寒从屋顶上一跃而下,往赫云舒所住的宫院而去,不再给随风发问的机会。 他回去的时候,赫云舒刚好醒来。 睁开眼睛看到燕凌寒,赫云舒满眼含笑。 “昨晚喝的可开心?” “还好。”燕凌寒笑着应道。 如同往日一样,二人的日子过得如同蜜里调油一般。 往昔那繁杂的政务,燕凌寒都交给了燕永奇管着,只有在燕永奇力所不能及或者无法决断的时候,燕凌寒才会过去管一管。 而且,在勤政殿侍奉书案的彭清韵耐心细致,和燕永奇合作得很是默契,这样一来,需要燕凌寒亲自处理的事务就少了很多。 总之,现在燕凌寒很清闲,也就有了更多的时间陪着赫云舒。 有时候,两个人待在一起,哪怕是各做各的事情,却也会在偶尔抬头互相凝望的那一瞬间相视而笑。诸多情意,都在这一笑之间缓缓流淌。 就这样,时间悄无声息的流逝,转眼已经是两个月之后。 在这两个月之内,赫云舒觉得自己的身体变得越来越不可控,而且,她的心痛之症又发作了两次。 有一次发作的时候恰逢百里奚和也在,于是便请他诊脉。 然而,即便是他,也没能看出什么来。 这是赫云舒意料之中的事情,她觉得,自己离开这里的时间,已经越来越近了,近到让她惶恐。 好在,这段时间里,燕凌寒一直陪着她。有时他们在宫里,有时他们出宫去,可只要是彼此陪伴的日子,赫云舒都觉得很开心。 身体不可控的时候,她会尽量避开燕凌寒。 汤仲景的药,她也是一直喝着的。至少,在燕凌寒看来是如此。 这段时日,她总是在想,是让燕凌寒有准备的接受她的离开?还是就这样悄无声息地过日子,待有一日等待某种不知名的力量将她带走呢? 原本,她是打算好了选择后者的,也安排好了一切,无论是百里星宇还是汤仲景,都为她保守了秘密,瞒住了燕凌寒。 可一旦觉察到离开的时日将近,赫云舒却犹豫了。 她无法想象,于是她认真地思考:如果她突然离开,燕凌寒该如何接受? 她想不出。 于是她推己及人,站在燕凌寒的角度思考这个问题。如果设身处地地去想,若是燕凌寒突然离开,她如何能够接受? 这个问题,她单单是想一想就觉得分外难受,根本无法再思考下去。 她知道,那一定非常难受,因为那是一种比死亡还要令人恐惧的绝望。那种绝望,是任何人都不想经受的。 所以,她都不能经受,为什么要让燕凌寒陷入这种突如其来的痛苦呢? 或许,她应该告诉他,从而让他有所准备,不至于突然之间就要面对她的离开。 于是,深思熟虑后,赫云舒去了太医院。 太医院内,一切井然有序。 赫云舒直接去找了汤仲景,吩咐道:“准备准备,出宫去吧。” 汤仲景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疑惑道:“皇后娘娘,您、什么意思?” “你可以出宫了。”说完,赫云舒又补充道,“放心,你的头痛之症,百里星宇会彻底根治的。” “是,皇后娘娘。” 离开太医院,赫云舒看了看外面的天空,如释重负。 一个时辰后,汤仲景离开皇宫,很快就出了城。 得到这个消息,赫云舒坐在那里,双手交握,紧紧攥在一起。 让汤仲景离开皇宫,只是第一步。 现在,就看第二步了。 这一日,很快就到了日暮时分,到了时辰太医院的人还没将熬好的药送过来,燕凌寒便派人去催。 赫云舒阻止了他,抬头看向他如墨的眼眸,定定道:“汤仲景已经离宫了。” 燕凌寒一愣,点了点头,什么也没说,只是表情有些复杂。 电光石火间,赫云舒似乎明白了什么,她心底一颤:“你、你不会是……”xdw8 后面的话,她怎么也说不出来。 她一直以为自己藏得很好,也一直在努力隐藏,她希望燕凌寒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只单纯享受两个人在一起的幸福和快乐,可这一刻,她突然明白,她从来都没有瞒得过他。 那么,在往昔这些她自以为瞒得极好的时日里,他的心里究竟承受着怎样的煎熬啊? 这一瞬间,赫云舒想了许多,也终于明白为什么燕凌寒会那么迫不及待地把政务交给燕永奇来处理,这一切,都是为了她啊! 她何其有幸,得以遇见如此良人! 这一刻,赫云舒如鲠在喉,心里有太多太多的话,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平生第一次,她觉得自己竟是如此的笨口拙舌。 下一刻,燕凌寒紧紧抱住了她,半分都不愿意松开。 瞒了许久,也忍了许久,现在终于不用再瞒也不用再忍了。 赫云舒也伸开双臂,紧紧地抱住了燕凌寒,却又在下一刻,忍不住泪凝于眸。 燕凌寒轻声说道:“若想哭,便哭一场吧。” 赫云舒暗暗点头,任凭泪水恣肆,浸湿了燕凌寒的衣服。 她不记得自己流了多久的泪,只记得再回过神来的时候,外面的天色已经全黑了,燕凌寒抱着她,已经坐在了软榻上。 而她,在他的怀里。 赫云舒抬头,去看燕凌寒,发现不知何时,他的眼睛已经红了。 看到她醒来,燕凌寒手指轻颤,抚摸着她的脸颊,道:“想吃什么,我吩咐人去做。” “我不饿。”说着,赫云舒往燕凌寒的怀里靠了靠。 燕凌寒抱紧了她,下巴挨着她如墨的发丝,他有很多话想要说,可酝酿了很久准备了很久,最终也只是说了一句:“你不要多想。” “一直以来,我都是怕你多想。” “那么,现在就开诚布公吧!” 好,那就开诚布公吧。 正文 第两千二百五十章 我了无遗憾 既然决定要开诚布公,赫云舒便从她第一次有了心痛之症开始说起,说到现在。 最后,她痴痴地看着燕凌寒,道:“原本,我都已经想好了要瞒着你的,觉得这样会让你不那么痛苦。可当我真的即将面临这种分别的时候,我又觉得应该让你有所准备。不然,我若是突然之间离开,还真怕你会承受不来。” 说到最后,赫云舒的声音已经变得哽咽。 燕凌寒抱紧了她,声音亦是哽咽的:“我知道,你做的任何决定,都是为了我着想。” “你知道吗?我觉得自己快要离开了。起初只是心痛之症,可从两个月之前开始,我的手我的身体越来越不受控制了。可我,真的不愿意离开啊。” 燕凌寒闭上眼睛,狠狠沉默着。 良久之后,他问道:“会有什么法子吗?” “没有。想必,如同我来时那般,会有一种不知名的力量将我带走。事先没有征兆,事后也不会留下丝毫的痕迹。” “那我、我们能做什么?” “有的。”赫云舒肯定道。 燕凌寒认真地看着赫云舒,急切道:“那你快告诉我,我们能做什么?” 赫云舒轻轻摇了摇头,道:“确切一点来说,是我能做什么。我们那个世界,各个方面都比这里要先进许多。你知道吗?我们那里的人甚至制造了飞船,这飞船可以飞到月亮上去。在这里,这是无法想象的事情。所以,如果我离开这里,必然是回到了我们的世界。到那时,我一定会寻找各种途径,重新回来。” “所以,什么都做不了的那个人,是我。” 此刻,燕凌寒的脸上,一脸的颓败。 “不!”赫云舒狠狠否定,握住了他的手,道,“你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你要守着我们的孩子,照顾好他们,不然,等我回来了他们若是有任何的闪失,我都不会原谅你的。” 燕凌寒只是沉默。 赫云舒直直地看着他,威胁道:“这件事你是一定要答应我,而且要认真做的。不然,我就不会设法回来。” “好,我答应你。” “不仅要答应,还要认真去做。” “好。我会的。那么现在,你还有什么想要做的事情吗?” 赫云舒微笑着摇了摇头,道:“没有了。所有我想做的事情,你都已经陪着我做过了。在这里,我了无遗憾。” “嗯。”燕凌寒轻声应道。 这一夜,两个人促膝长谈,毫无睡意。 他们约定,这些伤感的话只在今日说起,过了今日就再也不会提及。他们要好好生活,度过这最后的却也不知会有多久的日子。 一夜的时间,很快过去。 第二日天亮时,赫云舒有了困意。燕凌寒便拥住她,道:“睡吧,我抱着你。” 赫云舒点点头,放心的闭上了眼睛。 燕凌寒紧抱着她,看向了窗外,目光悠远而深沉。 窗外,阳光正好。虽已是夏季,可这早晨的阳光只有入眼的明媚,全无灼人的气息。 是啊,阳光,多好啊! 可此刻,这明媚的阳光,怎么也照不到他的心里去。那里遍布着黑暗和冰冷,即便是再温暖明媚的阳光都无法抵达。 待赫云舒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正午时分。 外面阳光浓烈,蝉鸣阵阵。xdw8 赫云舒睁开眼睛,看向燕凌寒,道:“我饿了。” 燕凌寒轻轻点头:“饭菜已经吩咐人备好了,很快就送过来。” “好。” 午膳照例是丰盛的,都是赫云舒爱吃的。 吃罢饭,赫云舒仍有些困,便去睡觉。 见她睡着,燕凌寒也准备睡的时候却看到随风在窗口冲着他招手。 燕凌寒看了看熟睡的赫云舒,然后轻手轻脚的走出去,道:“做什么?” “你们俩昨晚一夜没睡,干嘛呢?” “有事。”燕凌寒闷声道。 说完,燕凌寒就准备进去。 随风一把拉住了他:“别急啊,我有事情要请教你。” “说。” “你说,如果是给女孩子送礼物,送什么比较好?” 燕凌寒白了他一眼,不愿意思考这个问题。 随风却是不肯松开他,急声道:“别走啊,我想了很久也没有半分主意,这才来找你的。” 燕凌寒耐着性子留下,道:“送礼物也有很多讲究,首先就要看,你是什么时候送,要表达什么样的意思。” “再过七天不就是七夕节嘛,要在那个时候送……” “七夕?”燕凌寒疑惑道。 “对啊,七夕。”说到这里,随风盯着燕凌寒,诧异道,“你不会是连七夕都不知道吧?你这样不开窍,皇后是怎么忍了你这么多年的?” 燕凌寒懒得理他,也不再与他说话,嘴里只念叨着两个字:“七夕……” 这段时间,他心里藏了太多事,的确是没有留意到,七夕就快要到了。 七夕,是传说中牛郎织女一年一度相会的日子。 原本,燕凌寒觉得这牛郎和织女实在是命苦,明明是夫妻,一年却只能见一次。余下的日子,便只有无尽的思念。 可现在,他突然觉得,牛郎和织女是幸福的。至少,在分别的时候他们都知道来年还会相见,只要还会相见,就还有希望。 怕的是,一别之后,再无相见的可能。比如…… 见燕凌寒突然发起呆来,随风伸出两只手,在燕凌寒的眼前不断地晃着。 “做什么?”在随风的手晃了许久之后,燕凌寒看着他,如此问道。 “这话该是我问你吧。我们好好说着话,你怎么就突然发呆了?我的问题,你还没回答我呢。” 燕凌寒看了随风一眼,转身走进寝殿。 随风疾呼,一个劲儿地拍门,要燕凌寒为他解决疑问。 燕凌寒充耳不闻,只一步步走进内殿,看着躺在床上安睡的赫云舒。 或许连她自己都没有留意到,她近来发困的时候是越来越多了。 他有时候真的担心,担心她睡着之后就不会再醒过来。 可是,七夕就要到了呢。 这一年,他要给她一个不一样的七夕。 正文 第两千二百五十一章 等星星 时间如白驹过隙,匆匆而过,七天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燕凌寒紧锣密鼓的准备了七天,终于等到了七夕这一日。 七夕这一日,白天没什么特别的,重点是在晚上。 大渝的七夕节,很是热闹。 到了这一日,沿街的铺子会挂出各种各样的花灯,也会有一些地方举行乞巧的活动,更有年轻男女走上街头,去寻找自己心悦的另一半。 总之,到了七夕这一晚,外面会很热闹。 这一日落日时分,燕凌寒看向正在发呆的赫云舒,问道:“想出去玩儿吗?” 赫云舒摇了摇头,了无兴致。 她的这个反应,在燕凌寒的意料之中。 这段时间,赫云舒一直神思困倦,做什么事情都提不起力气,自然也不会想着要出去玩。 “可是,今天是七夕呢。”燕凌寒遗憾道。 赫云舒笑了笑,道:“你什么时候对这个节日感兴趣了?”xdw8 “倒也不是感兴趣,只是想借个由头,让你开心罢了。” “傻瓜,只要是在你身边,我都是开心的啊。” 燕凌寒笑笑,摸了摸赫云舒的脸颊。 两个人正在腻歪的时候,小恭让和小灵毓走了进来。 小灵毓跑快几步,到了燕凌寒的面前,道:“父皇,晚上我想出去玩儿。” “和谁一起?” “当然是和随风叔叔一起呀。”小灵毓歪着脑袋说道。 “好,去吧。”燕凌寒爽快道。 “谢谢父皇。”说着,小灵毓欢天喜地地拉着小恭让跑出去了。 看到孩子开心,赫云舒也忍不住笑了。 燕凌寒回头看向她,道:“孩子们都出去了,就只剩下我们了。看来,我们只能自己找乐子了。” “找什么乐子?” “等会儿你就知道了。”燕凌寒神秘道。 说着,燕凌寒站起身,牵着赫云舒的手往外走去。 外面,灼人的热浪已经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凉爽。 天边的晚霞兀自绚烂,染红了一大片天空。 “真美啊。”赫云舒情不自禁地赞道。 “是啊,真美。” 燕凌寒牵着赫云舒的手,往前走去。 他们走过长长的宫道,穿过繁花绚烂的御花园,缓缓走上了一座高高的阁楼。 这阁楼足有五层,高高地耸立在御花园的北侧,夕阳斜斜地照过来,将它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来这里做什么,看星星么?”赫云舒问道。 “对啊,就看星星。” 燕凌寒笑着应道,牵着她的手缓缓走上木质的楼梯,一直来到了阁楼的顶部。 阁楼的顶部,四面皆窗。 此时,四面窗户都已经打开,凉风习习。 从阁楼上看下去,可以将整个皇宫的景色尽收眼底。 阁楼上摆了一方桌子,上面放着瓜果和点心。 燕凌寒拥着赫云舒坐下,道:“闲来无事,我们刚好可以在这里等星星。” “等星星?”赫云舒重复着这三个字,此刻,若不是燕凌寒一脸认真,她简直要怀疑他吃错药了。 星星也可以等来么?与其说是在等星星,不如说是在等天黑吧。 渐渐地,暮色四沉。 两个人坐在阁楼上,并没有点灯。 这时,燕凌寒轻轻地拍了拍阁楼墙壁上面的机关,紧接着,上面传来细微的声响,阁楼的顶部慢慢移开,取而代之的是一面通透的琉璃顶。 此时只需躺下,他们便可以看到漫天的星辰。 起初,能够看到的星星很少,但是随着夜色的降临,天空中的星辰也变得多了起来。 夜空中,星辰闪烁,忽闪忽闪的,像是在眨眼睛。 赫云舒躺在燕凌寒的身侧,听着他的心跳声,看着漫天的星辰,心情愉悦。 她悄悄伸出手,搭在了他的腰上。 “喜欢么?”燕凌寒问道。 “喜欢。”赫云舒含笑应道。 “其实,并不是只有天上才有星星的。” “什么?”赫云舒疑惑道。 “不要问,要看。” 看?看什么?赫云舒有些迷糊了。 然而很快,她就明白了。 起初,只是有那么一点细微的光亮出现在她的眼前,赫云舒一惊,继而明白过来是萤火虫。 她捉住那抹光亮,捂在手心里给燕凌寒看:“你瞧,是萤火虫呢。” “嗯。” 赫云舒推了燕凌寒一下,道:“你这个反应未免也太平淡了吧,这个时候萤火虫很少的好不好?” “很少么?”燕凌寒一边说着,一边抱起赫云舒,站了起来,走到了阁楼的边缘,道,“往下看。” 这一看,赫云舒忍不住睁大了眼睛。 此刻,有一点一点细微的光亮正从阁楼的底部缓缓上升,朝着上面聚拢。那是一只只萤火虫在缓慢地向上飞翔。 “从哪里捉来的?”赫云舒问道,满脸的惊喜。 “不告诉你。”燕凌寒神秘兮兮道。 赫云舒轻捶了他一下,依旧去看那缓缓飞起的萤火虫。 暗夜中,那一点一点细微的光亮看起来极为耀眼,也极为夺目。 渐渐地,萤火虫飞了上来,飞到了她的眼前。 这时,赫云舒遗憾道:“若是再往上飞,很快就要看不到了。” 燕凌寒从后面抱住了赫云舒,轻声道:“若只是如此,怎么能算得上是惊喜?” “嗯?”赫云舒不解其意。 “接着看就是了。” 赫云舒笑笑,依旧去看那飞翔着的萤火虫。 就在这时候,让她诧异的一幕发生了。 那一只只萤火虫依旧往上飞,却没有飞到遥不可及的半空中,而是一点点落在了通透的琉璃顶上。 就这样,这一点一点的光亮慢慢聚集着,最终,全部聚拢在了琉璃顶上。 就这样,萤火虫的光照亮了阁楼上的一切。 赫云舒回身,看向燕凌寒。 此刻,她完完全全能够看清他的脸,他的脸上,满是喜悦。 这喜悦,是因她而来。 也是在这一刻,她忽然明白,他所说的等星星并非是等着天上的星星亮起来,而是等着这萤火虫。 这个时节,要找到这么多的萤火虫并不容易,要让萤火虫乖乖地从下面飞起,再飞到琉璃顶上,也需要花费一番巧思。 他做了这么多,都是为了她。 赫云舒情难自禁,紧紧地抱住了燕凌寒,半分都不愿意松开。 正文 第两千二百五十二章 抱紧我 这一刻,时光曼妙,轻灵而婉转。 无边的夜色之中,唯有这里的光亮最为耀眼。 高高的阁楼之上,无数的萤火虫聚拢在琉璃顶上,照亮了这小小的阁楼,也照在这紧紧相拥的一对璧人身上。 只是,此刻紧紧相拥着的二人并未留意到,天边那颗最亮的星星突然闪烁了几下,闪烁之后却变成了灼目的赤红色。 也就是在这一刻,赫云舒觉得心口一阵剧痛,那股痛,似乎是有什么东西要从她的身体里狠狠剥离。 她的身子,止不住一颤。 “怎么了?”燕凌寒急声道。 这一刻,他想要松开她,一看究竟。 赫云舒却把他抱得更紧,她的声音轻轻的,像是梦境里的轻声呢喃:“不要动,抱紧我。” 一瞬间,燕凌寒睁大了双眼,想到了某种令人惊惧的可能。 他怔了片刻,然后紧紧地抱住了她。 “真好。”赫云舒轻声说道。 燕凌寒瞪圆了眼睛,大张着嘴巴,却什么都说不出来。他怕自己说了什么,那种可怕的可能就会成为现实,那么一切就无法挽回了。 可是,赫云舒还是说出了这个残忍的事实:“夫君,我可能要走了。” “不,不……” 这一刻,燕凌寒神思凌乱,什么都想不起,也不知该说什么,只本能地重复着这一个字。 赫云舒紧抱着燕凌寒,道:“你放心,我回去之后,一定会想法子再回来的。你不要气馁,你要等着我。我一定会回来的。这是我对你的承诺。” “不,不……”燕凌寒仍机械地重复着这一个字,除了这个字,他想不起别的,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明明他们已经无数次设想过离开的场景,明明也已经做好了足够的心理准备,可真的到了这一刻,除了一个“不”字,他什么都说不出,什么都做不到。 “我走之后,你要好好照顾两个孩子,不能让他们受到一星半点儿的委屈。若是我再回来的时候听他们告你的状,我是绝、绝饶不了你的……” “还有,我走之后,你要好好处理政务,要让一切井然有序。你说过的,要好好教导恭让,也好让他尽快处理政务。有朝一日,你要将政务交给他,而你,就会带着我游历天下。你说的话,我都记着呢。所以,在我不在的时候,你要把大渝治理好,不能丢一个烂摊子给恭让。不然,到时候我们就不能去游历天下了……” “哦,对了,我走之后,你不可以像爱上我一样爱上别的女人,不然,我会吃醋。不过,若是因为照顾灵毓和恭让的缘故纳了什么妃子,我是可以原谅你的……” …… 一直都是赫云舒在说,她事无巨细,说了许多。她要他在她离开之后,仍然像从前那样生活。 她的双手,仍紧抱着燕凌寒。 “我说的这些,你都记下了吗?” “不,你接着说,我记不住。”燕凌寒紧紧地抱着她,执拗道。 哪怕知道一切已经无可挽回,哪怕知道一切注定成为定局,哪怕知道这最黑暗的时刻即将来临,他还是要将她多留一会儿,哪怕,只是多说一个字的时间。 可,事与愿违。 赫云舒那原本紧抱着他的双手突然松开了,他再也感觉不到来自于她的任何力量。 不! 燕凌寒紧抱着她,然后慢慢挪开,去看她的脸。 这时候,她的额头依旧光亮,她的脸颊依旧白皙,她的唇瓣依旧嫣红,可她的眼睛却紧紧闭上了。他伸出手,去探她的鼻息,却没有任何的感觉 她,离开了。 燕凌寒狂吼一声,抱紧了她,他的脸紧贴着她的,可那里的温度,却在渐渐消失。 渐渐地,她在他的怀里变得冰冷,再不是那个温润鲜活明媚耀眼的赫云舒。 “不!”燕凌寒仰天长呼,如孤狼啸月,如龙吟九天。 下一刻,一口鲜血从他的口中喷薄而出。 他双膝一弯,紧抱着赫云舒跌坐在地。 他为她准备的无数萤火虫仍旧聚集在阁楼的琉璃顶上,可她,却已经离开了。 “主子!” 有暗卫闻声而来,出现在他的身边。 燕凌寒似乎看不到他们,也听不到声音,他只紧紧的抱着她,半分都不愿意松开。 他呆坐在那里,像是沉浸在某种梦境里,不可自拔。 初见时,他在金銮殿外,听殿内的她慷慨陈词,说大蒙定有阴谋。 可他,也听出她言语里的空洞,于是,在她去见燕皇的路上将她拉进偏殿之中,要提点她,也与她有了第一次的接触。 也是在那个夜晚,他再次遇见她,她穿着的衣服发了烧,他便为她找大夫治病。 从前,他从不曾对别的女子如此在意。 这平生第一次的温柔,他给了她。 一次次的接触,一次次的守护,一次次的救与被救,他渐渐被她吸引,也渐渐地,爱上了她。 而她,也终于穿上嫁衣,成为了他的王妃。 他们在一起经历了那么多的凶险,那么多的挫折,可他们都挺过来了。 那美丽的过往像是一面镜子,映照出他与她璀璨的往昔。 可往昔有多么美好,此刻就有多么痛彻心扉。 …… 周围的暗卫越聚越多,他们纷纷呼唤着燕凌寒,可他,仍是呆坐在那里,紧紧地抱着赫云舒,没有半句的回应。 “快,去叫随统领!”有人大声道。 “随统领今晚出宫去了!” “快去找!” 很快,随风被暗卫找了回来。 原本,他与百里姝姐弟一起,带着小恭让和小灵毓在宫外游玩。得到消息之后,他就运起轻功,以最快的速度赶了回来。 当他回来,真真切切地看到此刻的燕凌寒,也愣住了。 他蹲下身,探了探赫云舒的鼻息,却又猛然收回自己的手,满脸的惊愕。 下一刻,他的手轻轻地放在了燕凌寒的肩膀上,想要说些安慰的话,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最终,他颓然坐下,轻声道:“你在这里,我就在这里陪着你。” 很快,百里姝姐弟带着小灵毓和小恭让赶回来了。xdw8 正文 第两千二百五十三章 她睡着了 小灵毓和小恭让纵然年幼,却并不愚钝。 此刻他们所看到的,是他们的父皇抱着他们的母后坐在地上,而他们的母后一动不动。周遭的暗卫叔叔一个个低着头,满脸的痛楚。 小恭让疾奔过来,晃着赫云舒的身体。 燕凌寒抬手,挡开了他。 他不会让任何人搅了她的安宁。 小恭让紧紧地抓住燕凌寒的手,道:“父皇,母后怎么了?” 燕凌寒抬起头,看着小恭让,又看了看围在他周围的人,声音嘶哑:“她只是,睡着了。只是会睡得久一些。” 听到这话,小恭让愣了片刻,站在后面的小灵毓立即就哭了出来。 “不许哭!”燕凌寒大吼一声,吓呆了大哭不止的小灵毓。 小灵毓瞪着两只眼睛,不解的看着燕凌寒。 燕凌寒仍抱紧了赫云舒,坚持道:“哭什么?她只是睡着了而已。” 小灵毓仍是哭。 之前,小念风的父亲没了的时候,也有人告诉她,他只是睡着了。可她心里明白,小念风的父亲睡着了之后,就再也没有醒过来。 那么她的母后,是不是也是如此? 小灵毓不敢想,也不知如何去想。可此刻,她的父皇根本没有时间理她,于是,小灵毓走到小恭让身边,凄哀道:“哥哥。” 小恭让握住了小灵毓的手,道:“妹妹,别害怕。” “你们太吵了,都走!”这时,燕凌寒下了逐客令。 百里姝不放心道:“燕凌寒……” “都走!谁也不能吵着她!”燕凌寒大吼着,却只看着赫云舒,不看任何人。 围在周围的暗卫都看向了随风。 随风起身,深深地看了燕凌寒一眼,然后看向周围的暗卫,道:“兄弟们,我们先走,让主子一个人静一静。” 暗卫们渐渐散开,下了阁楼。小灵毓和小恭让也被百里姝姐弟带下了阁楼,就这样,阁楼之上,就只剩下了燕凌寒与赫云舒二人。 他仍紧抱着她,不曾放松分毫。 无数的萤火虫仍聚集在阁楼的琉璃顶上,照亮这一方小小的天地。 燕凌寒仍看着怀中的赫云舒,不知在轻声说着些什么。 阁楼下,百里姝看着随风,道:“云舒此去,他必定无法承受。你要在这里小心看着,千万不可让他寻了短见。” “放心吧,我会的。你好好照顾两个小主子,别让他们有了闪失。” “好。” 很快,随风跳上距离阁楼不远处的一棵大树,仔细地观察着燕凌寒的动静。 在他所在的地方,他只能看到燕凌寒抱着赫云舒,嘴唇翕动,在轻声说些什么,但他什么也听不到。 此时虽然已经是深夜了,随风却不敢掉以轻心,小心地注意着燕凌寒的动静。 很快,便到了子夜时分。就在随风以为燕凌寒要在这里枯坐一整夜的时候,燕凌寒突然抱着赫云舒起身,朝着阁楼的边缘走去。 随风大惊,当即飞身前去,用最快的速度到了燕凌寒的面前,挡住了他,大声道:“主子,不可寻短见!” 燕凌寒抬眼看了看他,诧异道:“她只是睡着了而已,我为何要寻短见?让开,我要带她回去睡觉了。” 随风一愣,这才留意到,他的身后正是阁楼的木质楼梯所在的位置。 随风忙让开,让燕凌寒下去,却仍不敢掉以轻心,小心翼翼地跟在他的身后。 燕凌寒下了阁楼,穿过芬芳馥郁的御花园,穿过长长的宫道,回到了二人所住的寝殿。 进门的瞬间,燕凌寒停了下来,道:“我娘子要睡觉了,你不可跟着。” 说着,燕凌寒砰地一声关上了殿门。 虽是如此,随风仍不敢离开,他悄悄地上了屋顶,听着殿内的动静。 一夜静谧。 可就是这恼人的安静,让随风愈发不安。 就在他再也忍受不住,想要冲进去一看究竟的时候,吱呀一声,殿门开了。 燕凌寒从里面走出,穿着一身红衣,上面有着精致繁复的绣纹,他甚至看向守在大殿两旁的内侍,吩咐道:“皇后还睡着,不可去打扰她。违者,杀无赦。” 此刻,他声音清冷,却有一种难言的肃杀之气,任是任何人,都不敢忤逆了他。 内侍连声应是,恭送燕凌寒离开。 随风不敢掉以轻心,仍跟在燕凌寒身后,发现他去了金銮殿,上早朝。 金銮殿内,群臣高呼万岁,一切如旧。 随风心里纳闷儿,吩咐了别的兄弟留意着,他自己则去找了百里姝,将自己所看到的情况告诉了她。 听罢,百里姝诧异道:“你探过云舒的鼻息,确认真的没了吗?” “我确认。” “那就奇怪了。如果云舒没了,燕凌寒是不可能如此冷静的。会不会,你大意了,云舒根本就没事,就是像燕凌寒说的那样,只是睡着了?” “可能吗?”随风问道。 “未必不可能。”百里姝轻声道。 这时,一直沉默地坐在一旁的百里星宇开口,道:“我的看法不同。云舒姐姐有心痛之症由来已久,这种病症很是奇怪,连父亲都束手无策。而且,我总觉得云舒姐姐心里是知道这病症很凶险的,每次提起这些,她的心情都很不好。而且,她拼命想要瞒着陛下,想来,若是普普通通的病症,她是不需要瞒着的。” “你这话什么意思?云舒她,真的没了?”百里姝颤声道。 起初,百里星宇只是沉默,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痛声道:“只怕是这样。” “可这说不通。如果云舒真的没了,燕凌寒不可能如此冷静。” “不如,趁着他这会儿在上早朝,咱们去看看?”百里星宇提议道。xdw8 百里姝点点头,同意他的提议。 于是,两个人在随风的带领下,绕过了把守殿门的内侍的注意,走窗户进了赫云舒所在的房间。 此刻,赫云舒就静静地躺在床上。 百里姝轻手轻脚的走近,先是探了探她的鼻息,确认并没有任何气息。之后,她的手放在赫云舒的手腕上,却是忍不住皱了眉。 她招手让百里星宇上前为赫云舒诊脉,很快,百里星宇也皱了眉。 这时,姐弟二人相视一眼,然后点了点头。 正文 第两千二百五十四章 一大奇事 见百里姝姐弟二人如此,随风不解道:“你们发现了什么?” 百里姝神色严肃:“现在还不能确认,你去帮我取一碗水,再找一根蚕丝。” “一碗水,蚕丝,做什么?” “别问那么多,快去!”百里姝催促道。 随风不再问什么,转身就走,去准备东西。 很快,随风拿了东西回来,一碗水,一根蚕丝。 百里姝接过,小心翼翼地将那根蚕丝绑在赫云舒的手腕上,然后将蚕丝的另一端悬垂下来,放进了摆在地上的碗里。 之后,百里姝很小心的退后两步,然后蹲下来,仔细地看着那装满了水的水面。 起初,这碗水的表面很平静,过了片刻却有了微微的波动,渐渐地,这波动变得很有规律。 这时,百里姝看了百里星宇一眼,彼此点了点头。 很显然,两人的看法达成了一致。 但是,站在一旁不通医术的随风百思不得其解,他忍不住问道:“你们到底发现了什么?” 百里姝紧皱着眉,道:“这真是我平生所见的第一大奇事。” “到底怎么了?” “云舒的确是没有鼻息了,但是我去摸她的脉,却发现并没有那么冰冷,还是有一定的温度的,只是并不像寻常人那般温热。所以我便怀疑,她还是有些脉搏的,只是很微弱很微弱。也正是因为如此,我才让你找来蚕丝和一碗水,蚕丝极其细微,能捕捉到极为细微的震动,再加上这一碗水也就不难发现这细微的脉搏的跳动了。”百里姝解释道。 “你既然知道了这些,为何还会皱眉?”随风仍是不解。 “没有鼻息却有脉搏,这是很反常的。” 这时,百里星宇摇了摇头,道:“不,姐姐,我曾在家里的藏书阁里看到过相关的记载。这样的人并非是没有鼻息,而是鼻息太弱以至于觉察不到。医书记载,曾有人特意训练这样的呼吸方法,以便于活得更久。换言之,这样的人如同冬眠的动物,并不是逝去了,而是陷入了一场长久的睡眠。” “那、什么时候会醒?” “这我就不知道了,书里没写。”百里星宇无奈道。 二人讨论得热火朝天,并未留意到燕凌寒走了进来。 这时候,燕凌寒的脸色并不好看,觉得他们无端打扰了赫云舒的安宁。 见状,百里姝忙将她和百里星宇刚才讨论的内容告诉了他,原本,百里姝以为,听到这些话燕凌寒一定会很开心。却不料,燕凌寒的脸上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只说道:“我早就说过,她只是睡着了。” “可是……” 燕凌寒打断了她的话:“没有可是。你们出去,不许打扰她睡觉。” 百里姝还想说些什么,随风拉了她一下,示意她别再说了。 最终,几人走了出去。 燕凌寒缓缓走到赫云舒的床前,握着她的手慢慢坐下,轻声呢喃道:“你只是睡着了,是不是?” 然而,回答他的,只有无边的寂静。 外面,百里姝挣脱了随风的拉扯,质问道:“难道你就不觉得燕凌寒不正常吗?” “有什么不正常的?” “云舒这样子很反常我就不用说了,燕凌寒也不对啊。他如果正常,就应该找大夫来给云舒诊治。可他什么都不做,只说她睡着了。什么叫睡着了?这根本不是睡着!” 一旁,百里星宇也补充道:“姐姐说得没错。书上虽然有这样的记载,但这样的人如何醒来却没有提及。这样的状态如果持续的时间过长,很显然是不利的。换言之,这样和死了根本没什么区别。” “不许这样说!”随风冷声呵斥道。 他心里明白,赫云舒绝对不可以出事,赫云舒若是出事了,燕凌寒也就完了。xdw8 正在这时,一队侍卫抬着一个硕大的四四方方的东西走了过来。 从外形上来看,那就是棺木。 随风心里一颤,忙走了过去,道:“你们做什么?谁让你们抬这个东西过来的?” 为首的侍卫说道:“禀报随统领,这是陛下吩咐的。” 一时间,随风哑口无言。 这、竟然是燕凌寒吩咐的? 随风皱了皱眉,看向百里姝姐弟二人,道:“你们抓紧时间去找到那本医书,看看上面还有没有别的记载。” 之后,随风带着这一队侍卫朝着燕凌寒所住的寝殿走去。 到了外面,他禀报道:“主子,东西送到了。” 然而,里面寂静无声。 就在随风想要进去一看究竟的时候,殿门从里面被人打开,燕凌寒出现在门口。 他缓缓走出,慢慢剥掉了外层的木板,看到了里面的东西。 那是一方玉棺。 这玉棺是由一整块白玉雕刻而成,和寻常的棺木一般大小,通身没有任何瑕疵。 燕凌寒的手放在了玉棺的边缘,轻轻抚摸着。 突然,他手上用力,以一己之力搬起这方玉棺。 随风一惊,刚刚这方玉棺是由十数个侍卫抬着的,可见并不轻。 他忙上前一步,想要帮燕凌寒一把。 没料想,燕凌寒狠狠地看了他一眼,厉声道:“退下!” 就这样,燕凌寒以一己之力,将这方玉棺慢慢地搬进去。 他的手上青筋暴起,每走一步都格外缓慢。他每走一步,踩中的青砖都会顷刻碎掉,可每一步他都走得很稳。就这样,他一步步将这玉棺搬了进去。 很快,殿门重新被关上,周围也恢复了寂静。 随风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然后看向身后呆若木鸡的那一队侍卫,吩咐道:“都退下吧,若无事,不要来打扰陛下。” “是,随统领。”众侍卫悄声应道,又放轻脚步离开。 随风飞身上了屋顶,嘱咐在这里守着的暗卫兄弟仔细听着殿内的动静,不可掉以轻心。 之后,随风离开,到了殿外。 如今,他是真的担心燕凌寒,他知道燕凌寒此时无心他事,那么,很多事情都需要他来做。 于是,随风去看小恭让和小灵毓,同时,他吩咐人去打探早朝上的事情,看前朝诸事是否安稳。 他刚走到小灵毓所住的殿外,前去打探的人就带回了一个令他意外的消息。 正文 第两千二百五十五章 最担心的事情 哪怕已经清清楚楚地听到了暗卫所说的话,随风还是不敢相信,皱着眉问道:“你说什么?” “今日早朝之上,陛下改国号为云舒,现在是云舒元年。” 再一次听到同样的内容,随风依旧满脸的错愕。 这足够惊世骇俗。 哪怕他失去了过往的记忆,也知道这国号由皇帝所定,一般会以皇帝的名字命名。但这一次,燕凌寒却是以赫云舒的名字命名。 翻遍史书,从无先例。 随风担忧道:“陛下此举,朝臣是如何议论的?” “在早朝的时候便有不少大臣提出异议,但陛下力排众议,执意如此,已经吩咐礼部的人去准备了。” 随风紧紧皱眉,道:“事已至此,无可更改。既然这样,吩咐下去,要牢牢注意各个朝臣的动向,绝对不可以让他们趁这个时候做出什么事来。” “是,随统领。”暗卫领命,大步而去。 随风深吸一口气,尽量做出了一个轻松的表情,走进了小灵毓所住的宫殿。 因为这宫殿很大,也因为事出突然,小恭让如今住在这偏殿里。如此一来,也好一块儿照顾他们两个。 这里,亦有暗卫层层护卫,绝不会让人有机可乘。 随风一走进去,便有人迎了上来,道:“随统领,两个小主子现在还睡着,没醒。” “睡到现在?”随风诧异道。 “是。原先两位小主子哭个不停,怎么也不肯睡。属下便点了安神香,也好让他们安眠片刻。毕竟,这哭起来,最是耗费心神。” “你做得对。这样,等两位小主子醒过来,立刻通知我。我现在要去前殿一趟。” “是。” 紧接着,随风大步而出,准备去勤政殿看看。 如今,勤政殿内,是燕永奇在帮着燕凌寒处理政务,另外还有彭清韵在旁辅佐。 按理说他没什么好担忧的,但是,眼下毕竟是非常时刻,燕凌寒待在寝殿内不肯出来,那么他必须要格外小心,不能让任何意外发生。 随风一边如此想着,一边大步往前走,突然,有人拦住了他的去路。 随风定睛一看,是定国公云锦弦,另外还有他的两个儿子,云俊虎和云轻鸿。 此刻,三人皆是一脸的着急。 “随统领,宫内到底发生了何事?为何陛下避而不见?”云锦弦率先问道。 随风定了定神,道:“皇后娘娘她出了些事。” “什么!”云家父子三人惊骇道。 云锦弦更是快走一步,不可置信道:“云舒她到底怎么了?” 随风面露难色,赫云舒如今的情形,他还真不知道该如何说。 “你只管实话实说。”云锦弦补充道。 于是,随风便将赫云舒的实情告诉了他们。 听罢,三人皆是一脸惊骇,他们面面相觑,用了足足半刻钟的时间才理解了这个事实。 最终,云锦弦深吸一口气,道:“连百里世家的人都无可奈何吗?” “是。”然后,随风补充道,“定国公,如今陛下因为皇后娘娘的缘故改了国号,朝臣之中怕是有反对的声音……” 不等随风说完,云锦弦便说道:“放心,我心里有分寸。既然如此,我们也就不在这里待着了,这就出宫去,及时了解各种讯息,不至于让人钻了空子。” “多谢了,定国公!”说着,随风冲着云锦弦父子三人抱了抱拳。 云锦弦回之以礼,然后转身,大步离开。 他们三人心中都明白,赫云舒出了事,最受不了的那个人就是燕凌寒。此时此刻,他是绝无心思处理政务的。既然如此,他们也就只有多做一些。xdw8 见状,随风稍稍放松,总算觉得自己并不是在孤军奋战。 紧接着,随风去了勤政殿。 勤政殿内,燕永奇正坐在那里,愁眉紧皱。 彭清韵站在一旁,亦是一脸的茫然。 随风走进,道:“怎么了?” 燕永奇和彭清韵回过神来,看向了随风。 燕永奇反应快,指着桌案上那一摞厚厚的奏折,道:“如今下朝不过半个时辰,却已经有了这么多的奏疏。” 随风看了看,道:“这些,都是反对以‘云舒’二字为国号的吗?” “是。怎么办?”燕永奇问道。 他知道,随风是燕凌寒的身边人,如今他见不到燕凌寒,也就只能向随风讨个主意。 可是,这些朝中事,随风亦不擅长,若让他指导燕永奇,那才真是外行指导内行。 最终,他想了又想,道:“暂且置之不理就是。不过,要将这上奏的朝臣列一张名单出来,交给定国公。” “为何?” “三王爷,我不懂朝政,但是我懂陛下。他对皇后娘娘情深义重,此番皇后娘娘出事,他根本无法承受。至于以皇后娘娘的名字定了国号,更多的也就是纪念的意思,并无他意。可若是朝中众臣一个个出来指责陛下,以陛下如今的心境,怕是不会善待这些人。所以,你将这名单列出来交给定国公,他自会从中斡旋。希望这些大臣们不要太执拗,不然……” 后面的话,随风没有说下去,却是不言自明。 以往,铭王燕凌寒狠厉之名,大渝人人皆知。他也的确如传言中那般不近人情,因为那时候,他一心所想的,不过是上阵杀敌而已。 一个只想着打打杀杀的人,心中能有几分温情? 改变这一切的人,是赫云舒。 正是因为她的介入,燕凌寒才慢慢改变,显露出他生命中温情的一面。 可现在,赫云舒出了事,等于一切又回到了原点。如今的燕凌寒,只怕是和从前一般无二了。 这真是随风所担心的,若是那些朝臣依旧对改国号一事颇有微词,那么燕凌寒一定不会善待他们。 身为一国战神,即便是有狠厉之名也无足挂齿。可若是身为一国皇帝有了这狠厉之名,那就是妥妥的暴君。 人们不会害怕一个有狠厉之名的战神,却会惧怕一个不折不扣的暴君。 这样一来,大渝现在的大好局面就会被打破。 这是随风不愿意看到的局面。 于是,第二日的早朝,随风亦步亦趋,紧跟着燕凌寒。 然而到了金銮殿上,他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正文 第两千二百五十六章 我大渝、男女平等 金銮殿上,朝臣行礼之后,便有人站了出来,言称燕凌寒以赫云舒的名字定国号,史无前例。 言辞之中,反对之意尽显无遗。 有人第一个站出来,便有人紧跟着站出来附和。 见状,随风紧张地看向燕凌寒,生怕他一怒之下就要了这些人的性命。 然而,燕凌寒只是坐着,脸上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 虽是如此,随风的心还是狠狠地揪着。 很快,反对的人都站了出来,乌央乌央地站在那里,看起来颇有气势。 云锦弦见状,就要站出来说话。 只是,不等他开口,燕凌寒便已经开口道:“既是史无前例,从朕这里开始就是。这个第一人,朕当得。” “陛下,如此史无前例之事,还是不做的好。毕竟,夫为妻纲,陛下如此一来,岂不是抬高了女子的身份,轻贱了自己?” 燕凌寒看了那人一眼,道:“朕以为,男女本就平等。如此,也就说不上什么抬高,什么轻贱。” “陛下此言差矣,女人怎可与男子相提并论?” 这下,燕凌寒一开口,声音便不由得加重了几分:“女子怎么不能与男子相提并论?远的不说,只说皇后,她为大渝做了多少。当初,就在这大渝京城,无数大魏奸细混迹其中,是皇后屡施巧计,破了他们的阴谋。皇后任大理寺少卿、寺卿之时,更是破了无数悬案。还有造福了无数大渝学子的《大渝辞典》,更是她倾心所著。再者,往日强盛的大魏如何成为我大渝的属国,更不用朕多说。凡此种种,你们之中有一个人能够做到吗?看轻女子,朕倒要问问,是谁给你们的脸面!” “陛下所言甚是。皇后娘娘自然是古今少有的奇女子,可是,即便是她再强大,也是您的皇后,不可与您相提并论。这是古今以来所公认的。” 听罢,燕凌寒冷笑一声,道:“说男子不能与女子相提并论,朕以为,的确如此。” 瞬间,那与燕凌寒对论的朝臣面上一喜:“陛下此言,可是认同了微臣刚才所言?”xdw8 “非也。若世间男子都如你这般短见,那么,男子的确是太过无知,又有什么资格能与女子相提并论呢?” “陛下此言差矣,微臣以为……” 燕凌寒径自打断了他的话:“你以为?你以为你以为的就是正确的?若无你身为女子的母亲将你生出来,你如何能在这里大放厥词?” “陛下,女子生子,本是她们的本分。既是本分,又何谈其他?” “本分?”燕凌寒重复着这两个字,毫不客气道,“这二字本是自谦之词。可你既是读书人,那就理应明白,这自谦的词语自己说了叫谦虚,可换了旁人说,就是无耻了。比如,你去了旁人家里,见了人家的妻子,别人自然可以说贱内如何如何。可你若是说什么你家贱内如何,就不怕别人一脚把你踹出来?” 顷刻间,那朝臣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燕凌寒冷笑一声,不再看他,而是看向众朝臣:“朕以为,上天让这世间的人分为男女,不是为了区分,而是为了互补。所以,自今日起,我大渝所有女子可入学、可参加科举、可入朝为官,更可从军杀敌。自此之后,我大渝、男女平等!” 燕凌寒掷地有声,宣布了这个决定。 说完,他缓缓抬头向外看去,看向极远极远处。 这一刻,他仿佛看到,他挚爱的女子就在眼前,她那么鲜活,那么明媚,那么的、让他心驰神往。 她曾说过,在她的世界,男女平等。那么,他就把他的世界也慢慢变成那样,就算是,他为她重新归来所奉上的礼物。 之后,燕凌寒什么也没说,他缓缓起身,离开了金銮殿。 他离开之后,金銮殿内乱成一团,朝臣议论不休。 原本就对燕凌寒改国号为云舒持反对意见的朝臣更是炸开了锅,的确,连区区一个国号他们都如此在意,又怎会容许女子可以和男子相提并论呢? 云锦弦旁观了这一切,最终也是目瞪口呆,他当然知道,燕凌寒之所以会有这样的决定,完全是因为赫云舒。 可燕凌寒所说的一切,当真让他觉得惊世骇俗。 一旁,一向心大的云俊虎说道:“父亲,这有什么不可以接受的?母亲早前不也和你一样可以上阵杀敌吗?再说了,你晚上的时候不也老给母亲端……” “端什么?”云锦弦老脸一红,质问道。 “没、没什么。”云俊虎顿时语结,看向别处。 这一看,他就看到云轻鸿一步步走开,正往龙椅的方向走过去。云俊虎吓坏了,压低了声音道:“三弟,你做什么去?” 云轻鸿充耳不闻,仍向前走着,慢慢走上了龙椅前的汉玉石阶。之后,他转身看向众人,大声道:“够了!” 一语出,石破天惊。 云轻鸿本是那般的谦谦君子,可这一吼,他用尽全力,振聋发聩。 瞬间,金銮殿上喧闹的朝臣愣住了,齐刷刷地朝着云轻鸿看过去。 云轻鸿仍站在那里,稳固如松,朗声道:“各位持反对意见的同僚,可是觉得女子若也能入朝为官,各位便落了下风么?” “自然不是!”有人梗着脖子道。 “既然如此,陛下此举,各位为何要反对?” “那自然是因为、因为此事古所未有!” “古所未有?”云轻鸿重复着这四个字,冷冷一笑,“说得好。可我大渝一举吞并大蒙、海族,成为这天下间的独一无二,也是古所未有。所以说,古所未有的东西,未必是坏的。陛下决意推行此策,绝无更改的可能。与其在这里说些废话,倒不如回去多读本书,不然,怕真的要被女子比下去了。” 说完,云轻鸿便走下来,到了云锦弦和云俊虎身边,道:“父亲,二哥,我们该回去了。” 云锦弦看了看周围,一个个皆是哑口无言,他就稀里糊涂地跟着云轻鸿走出了金銮殿。 到了外面,云锦弦突然转身,看向跟在身后的云轻鸿,口中喃喃道:“我错了,错了。” 正文 第两千二百五十七章 我听你的话 听云锦弦如此说,一向沉不住性子的云俊虎急吼吼道:“父亲,什么错了?” 云锦弦看向云轻鸿,蓦地一笑:“没什么。” 说完,云锦弦依旧往前走,并不解释什么。 云俊虎一头雾水,看向了云轻鸿,道:“三弟,父亲这是什么意思?”xdw8 云轻鸿亦是一笑,道:“没什么。” 这和云锦弦如出一辙的答案让云俊虎愈发困惑:“你和父亲究竟在打什么哑谜,神秘兮兮的?” 云轻鸿只是笑着往前走,并不说什么。 云俊虎问了半天,云轻鸿都三缄其口,什么都不说。 云俊虎干着急,无奈,又跑到前面去问云锦弦。 云锦弦起初并不肯说,云俊虎就使出了杀手锏在众目睽睽之下,他一把抱住了云锦弦的袖子使劲地晃着,可怜兮兮道:“父亲,你就告诉我嘛。” 这黏糊的动作,这娇嗔的声音,很快就有几人朝着他们俩看过来。 云锦弦狠狠甩开,轻声呵斥道:“自己都是做父亲的人了,怎么还这般不稳重!在家里也就算了,在这里也……” “父亲,你告诉我,我不就老实了?” 云锦弦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道:“为父只是觉得,以前对轻鸿的偏见实在是大错特错。” “什么偏见?”这一刻,云俊虎颇有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 “咱们云家世代从军,唯有轻鸿想要从文。我虽然并未反对,却也一直觉得做文臣不是正途,可刚才在金銮殿上,你三弟三言两语就将那些人说得哑口无言。这般真真切切地见了,为父才觉得以前的偏见实在是要不得。一个国家要想强盛,文臣武将,缺一不可。” “父亲这话说得实在是好。” 在云锦弦这里得到了答案,云俊虎又献宝一样跑到云轻鸿面前,将云锦弦的话原原本本地告诉了他,然后期待着云轻鸿也如他一般恍然大悟。 孰料,云轻鸿只是点了点头,除此之外并无多余的表示。 “三弟,你就一点儿也不意外?” “有何意外?”云轻鸿反问道。 “你不会是听到父亲说自己错了,就猜到了他心中所想吧?” 云轻鸿嘴角微微上扬,不言自明。 “怪了,你是父亲肚子里的蛔虫不成?”云俊虎嘀咕道。 云轻鸿看了一眼自己的哥哥,揶揄道:“二哥,以后别光黏着念念,抽空也要多读几本书,多懂些道理。不然,念念都要比你聪明了。” “鬼扯,我黏着自己的女儿还不成了?” 这话,云俊虎说得理直气壮,只是说完之后,他又心虚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昨天他这女儿问他“不愤不启,不悱不发”是什么意思,他竟是支吾了半天说不上来,最终若不是借着上茅房的借口逃之夭夭,这身为父亲的尊严还真就凭空扫地了。 下朝之后,众臣纷纷离宫,回到各自的岗位上各司其职。 与此同时,燕凌寒今日在朝堂上宣布的事情也传了出去。 此事一经传出,许多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什么?女子也可以入学、可以参加科举、入朝为官,甚至还可以从军,上阵杀敌? 这个消息实在是太过惊世骇俗,前所未有。 也正是因为这个缘故,许多人都对这件事存了疑。 然而很快,燕凌寒宣布此事的诏书正式贴遍了京城中的各个角落,接下来,这诏书还会依次下达,贴到各个州县去,务必让全天下的百姓都知道此事。 原本,这天下间的女子只有一条路可以走,那就是嫁人。嫁人之后的日子如何,全凭所嫁之人是何本性,况且男子可以三妻四妾,指望男人这条路,实在是太难。 可现在,她们可以读书,可以从军,这样一来,她们就可以凭借自己的本事立于天地之间,不必依附任何人。 正是因为这个缘故,最先得到消息的京中闺秀心情振奋,个个奔走相告,久久难以抑制心中的激动。 和京城中的热闹非凡相比,宫里就显得安静多了。 燕凌寒依旧待在自己的寝殿内,沉默不语。 只是这一次,他的面前多了一方书案,书案上面摆着笔墨纸砚,此刻他正摊开一页洁白的宣纸,提笔在上面写道:云舒元年,七月初九,晴。云舒吾妻,这是你睡着之后的第二日,今日,我发布了诏书,准许女子可如男子一般读书、入仕、从军,你说过,你们那里就是这样的。你放心,很快,在这一点上,大渝就会和你所在的世界一样了…… 燕凌寒写着这些,也不时去看一旁玉棺里的赫云舒,她睡着了,穿着那身红衣。 他的身上,亦是一身红衣。那是他们新年的时候定做的,衣服用了同样的布料,绣上了许多相同的花纹。她说过,在她们那里,这样的衣服叫做情侣装。 想着这些,燕凌寒笑了,笑得分外温柔,他甚至喃喃自语道:“云舒,你看到了吗?我穿着和你相似的情侣装呢……” 说完,他发了一会儿呆,就继续写。 写完之后,他就静静地看着她,待墨迹干了,就将其叠起,放进一旁朱红色的匣子里。 此刻,在那匣子里,已经躺着一张叠好的纸了。 做完这些,燕凌寒仍是静静地看着赫云舒,目光温柔,却又暗含哀伤。 过了一会儿,外面有内侍禀报道:“陛下,现在已经是巳时三刻了。” 燕凌寒看向玉棺内的赫云舒,道:“云舒,你先睡着,我该去接孩子们下学堂了。你说过,让我照顾好他们的,我听你的话。我听了你的话,你就会快点儿回来了,是不是?” 回答他的,只有无边的寂静。 燕凌寒并不气馁,缓缓道:“嗯,你没有说话,就是默认了。” 之后,他缓缓转身,朝着外面走去。 燕凌寒很快到了学堂外,恰逢小灵毓和小恭让走了出来,他就一边一个,牵起他们的手,朝着前面走去。 不远处,有人静静地看着他们三人,若有所思。 正文 第两千二百五十八章 既当爹,又当娘 看着燕凌寒父子三人的,是兰溪郡主。 她看的很认真,眼神中似有深意。 燕凌寒等人很快走远,兰溪郡主也转身,准备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只是,她一转身,就吓了一大跳。 此刻,随风正站在她面前,一脸的冷意。xdw8 看到是随风,兰溪郡主连连拍着心口,好似松了一口气:“穆野哥哥,好端端的,你为什么在这里?” 随风看着她,神色淡漠,道:“这话,应该是我问你才是。” 这段时日,随风对这个兰溪郡主,实在是厌烦极了。原本,他是吩咐过把守宫门的禁军,不准她入宫的。 可前段时间已经回到南浔的南穆七来了信,说什么南浔还需要多仰仗兰溪郡主的家族,如今兰溪郡主在这里,要随风好生照料,千万别怠慢了。 对于南穆七,随风没什么特别的感情,不过是那点血缘关系摆在那里,他姑且给南穆七一点儿薄面罢了。 这一刻,兰溪郡主看着随风,却是不说话。 随风没这个性子跟她耗,只冷声道:“穆兰溪,这皇宫不是你家,不要在这里乱走。” “是,穆野哥哥。”说着,兰溪郡主就上来拉扯随风,笑嘻嘻道,“穆野哥哥,该不会是因为我刚刚看你们大渝陛下,你吃醋了吧?这你大可不必,你放心好了,我只爱你一个人,绝不会移情别恋的。” 随风冷冷地挣回自己的胳膊,瞥了兰溪郡主一眼,道:“够了!以后我不想再听到这样的话,否则,我会不顾任何人的阻拦,命人将你绑回南浔去!” 兰溪郡主却是不惧,伸出手指点了点随风的胸膛,语气娇嗔:“穆野哥哥,干嘛说话这么吓人呀,我不过是心悦于你,见了你情难自禁罢了。” 随风瞥了一眼兰溪郡主那保养得宜的手,道:“离我远点儿。你应该知道,姝儿出自百里世家,刚才这一幕若是被她瞧见了,你这只手就废了!” “穆野哥哥,你真是替我着想。你心里还是有我的,对不对?” 说着,兰溪郡主又想伸手摸,随风后退一步,冷声道:“你听不懂话是不是?” 兰溪郡主竟是笑了:“穆野哥哥,你真的认为那百里姝便是你从前的恋人吗?你可别忘了,你没了以前的记忆,她是你恋人这回事,也只是这里的人告诉你的。你就没想过,这件事可能是假的吗?” 随风冷冷地看了兰溪郡主一眼,什么都懒得说,径直往前去了。 原本,他就是紧跟在燕凌寒身边的人,如今在这里处理完这个不算麻烦的麻烦,也就该归位了。 昨日,在暗卫的口中,随风了解到,以前有那么一次,赫云舒重伤昏迷,燕凌寒痴守在她的床前,对于两个孩子竟是不闻不问,任凭他们哭闹也无动于衷。 如今,相似的情景再次上演,随风真怕燕凌寒会再来一次。所以他很担心燕凌寒和两个孩子相处的时候会发生什么事。 于是,随风以最快的速度到了燕凌寒身边。 他过去的时候,燕凌寒正陪着两个孩子吃饭,还为他们夹菜,气氛融洽。 看到这一幕,随风虽觉得诧异,却也没问什么。不管怎么说,燕凌寒能够和两个孩子好好相处,总是好的。 只是接下来,燕凌寒对两个孩子比从前还要好上几倍,这就让众人有些困惑了。 毕竟上一次赫云舒重伤昏迷的时候,燕凌寒一心守在赫云舒的床前,连孩子都懒得见。 可这一次,却是事无巨细地照顾孩子们。 最基本的一日三餐,燕凌寒陪着两个孩子吃。 他还会吩咐内侍提醒他孩子们下学堂的时间,会亲自去接他们,还会吩咐御膳房,每隔一个时辰送解暑的羹汤给孩子们。 甚至,在晚上的时候,燕凌寒会亲自教导两个孩子看书写字,语气温柔,不急不躁。 原本两个孩子就很喜欢看书,此番有了燕凌寒的教导,他们更是如虎添翼,突飞猛进。 每一晚,在看书写字之后,燕凌寒都会看着两个孩子睡下之后才离开。 总而言之,燕凌寒无微不至地照顾着两个孩子。用百里姝的话来说,现在的燕凌寒就是既当爹,又当娘。 不过,看到燕凌寒现在这样,众人还是放心了不少。原本,他们很担心赫云舒出事之后,燕凌寒会一蹶不振,可现在看来,事实并非如此,反而比他们想象得要好很多。 只是,除了上早朝和照顾两个孩子,燕凌寒仍是不出寝殿。 这里里外外的事情,全凭随风从中斡旋。 很快,十几天的时间就过去了。 也正是在这段时间内,随风觉察到,燕永奇如今代替燕凌寒处理政务是越来不上心了。 这一日,趁着燕永奇在的时候,随风走进来,翻阅了一些已经批阅过的奏折,这一看,他就发现了问题。 有问题的奏折是一封刑部的奏疏,事关一个犯人的性命。依着此人所犯的罪行,须得杖刑三十,流放一千里。可上面的批阅却是,杖刑一千,流放三十里。 虽是简简单单的数字错误,但其中却相差万里。前者只是重惩,可后面杖刑一千,等于直接要了性命。 见状,随风强压怒气,将这批阅好的奏折展开,放在了燕永奇的面前。 燕永奇一看,脸色大变,忙起身,道:“是、是我疏忽了。” 随风耐着性子道:“三王爷,如今皇后娘娘横遭不测,陛下很难接受,因而这段时间没什么精力处理这些事,还希望你能够多多体谅,多多费心。您心里得明白,眼下您手里的这支朱笔,事关大渝数万百姓的性命和福祉,万万小心,不可大意了。” “是,请你转告皇叔,以后绝不会有这样的事情。” “那好,我信三王爷。” 说完,随风就离开了。 只是,在随风离开之后,燕永奇就看向了侍立在一旁的彭清韵,满目探寻。 而这彭清韵,早已面色发白,神色仓皇。 正文 第两千二百五十九章 欺君之罪 见彭清韵如此,燕永奇让殿内的闲杂人等离开,一个不留。 之后他的身子向后,靠在椅子上,目光悠悠地看向了彭清韵,道:“说吧,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彭清韵的两只手交错在一起,狠狠地绞着,面露不安。 最近一段时间,奏折比较多。于是燕永奇就将其中一些依据律法就可以裁定的奏折挑选出来,他口述,由彭清韵代笔,写在奏折上。 有问题的那个奏折,就出自这里。可燕永奇清清楚楚地记着,当初他口述的内容是“杖刑三十,流放一千里”,可到了奏折上,彭清韵写的却是“杖刑一千,流放三十里”。 见彭清韵不说话,燕永奇以为她没有认识到这件事情的严重性,便板了脸,道:“彭清,你是不是以为这是小事?我明明白白的告诉你,大渝律法严明,不容任何人践踏。今日之事,若是我如实告知随统领,你性命休矣!” 彭清韵的头愈发低了下去,仓皇道:“多谢王爷替我隐瞒,只是,我早已犯下了欺君之罪。” “什么!”瞬间,燕永奇惊得站了起来。 身边有这样一个犯了欺君之罪的人待在这里,还来来往往处理了那么多奏折,她若是故意从中作梗,这其中还不知有多少未曾发现的错处,又事关多少人的性命! 这么一想,燕永奇顿时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他双拳握紧,冷冷地看向了彭清韵,厉声道:“你到底欺骗了什么,说!” 彭清韵吓得身子直抖,她慢慢抬起手,拿掉了头上束发的簪子。瞬间,一头青丝随之落下,及至腰间。 “你、你是女子?”燕永奇惊声道。 彭清韵重重地点了点头。 燕永奇看着彭清韵,满脸的错愕。 彭清韵整日里在他眼前晃荡,他竟是没有发现她竟是女子之身,实在是大大的疏漏。甚至有一日,他与她一同出宫回府,半路上还一起去酒楼吃饭,期间两人都喝了酒,在附近的客栈里一夜沉睡。那一晚,他们睡得可是同一张床。 怪不得,怪不得第二日醒来的时候,彭清韵的反应那么大,原来这一切早有端倪,只是他太过迟钝,未曾发觉罢了。 “王爷,如今我该怎么办?” 彭清韵的话打断了燕永奇的思绪,他仔细想了想,道:“我记得听人说过,说你原先是在京城中的学堂教书,当时秦碧海的同党混进学堂,你以一己之力打死了意图杀死孩子的歹人,这才引起了皇后娘娘的注意。也是她,将你安排进勤政殿,在这里侍奉书案,这传言,可是真的?” “是真的。”彭清韵咬着嘴唇说道。 燕永奇审视着彭清韵,道:“皇后娘娘聪明过人,你是女儿身,绝不可能瞒得过她。” “的确,皇后娘娘第一眼就看出我是女儿身。她说我有在这里做事的能力,既然有这个能力,就不必在乎自己是男是女。”xdw8 听罢,燕永奇忍不住唇角上扬。他知道,这样的话,只有赫云舒能够说得出来。她是最与众不同的。 “既然皇后娘娘知晓你的真实身份,想必陛下知道了真相,也不会责罚你的。” “话虽如此,可王爷莫要忘了,如今皇后娘娘出了事,单凭我一面之词,陛下会信吗?说来说去,这欺君之罪,我还是躲不过。” 燕永奇看了看彭清韵,道:“听闻当时那闯进学堂的歹人还带着染血的剑,你连这样的凶徒都不怕,可见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既然如此,如今怎么又惜命了?” “王爷此言差矣。我当时之所以敢拿刀捅那歹人,是因为我若是不动手,他就要杀那些孩子们。我是被逼的没办法,那时候就算是死了,也算是死得其所,不枉我读了那么多圣贤书。可我若是因为隐瞒了自己是女儿身的事实而死,可就太冤了。更何况,陛下发布了诏书,容许女子读书入仕,我若是这么死了,不就更冤了吗?” 听到这般孩子气的话,燕永奇忍俊不禁,附和道:“的确是挺冤的。” “王爷,都到了这个时候,你还要取笑我?” 燕永奇收敛了笑容,正色道:“好了,我这就带你去找陛下。” “现在么?” “不然呢,还要再挑选一个黄道吉日?”燕永奇反问道。 “若、若陛下怪罪呢?” “不会的。此事皇后娘娘知晓,陛下是不会重责的。” 彭清韵面色犹豫:“三王爷此言,怕是不懂这大渝律法。” “不,是你不懂陛下。相信我,但凡是和皇后娘娘挂的上钩的事情,陛下绝不会追究。” “当真?” “自然。” 如此,彭清韵才算是放心的跟着燕永奇走。 就这样,燕永奇带着彭清韵到了燕凌寒所在的寝殿外,禀明了事由。 然而,里面一片寂静,没有人应答。 燕永奇和彭清韵老老实实地跪在那里,半句话都不敢多说。 又过了一会儿,随风走了出来,道:“三王爷,回吧。” “可是,她……”燕永奇看向彭清韵,欲言又止。 “主子他在里面听到了你们的话,可是,他什么都没说。不过,我只有一句话,皇后娘娘能够看穿的事情,想必陛下也已经看穿了。他什么都不说,就是不想追究此事,而这一切,全都是看在皇后娘娘的面子上。” “可是,陛下从未提及。”彭清韵不解道。 随风看了她一眼,道:“但凡是皇后娘娘决定的事情,陛下绝不会反驳。” 彭清韵还想说些什么,被燕永奇制止了。 之后,二人走出了寝殿,到了外面。 “刚刚在里面,你想说什么?”燕永奇问道。 彭清韵看了看他,道:“那你呢,为何不让我说?” “咱们在外面说的话,皇叔都听到了,但是他什么都没说。那就说明他现在需要安静,什么都不想说。既然如此,你我若是在那里多言,没有好结果。” “看来,咱们这位陛下对皇后娘娘,果然是情深义重。” 原本,彭清韵以为,燕永奇会认可她的话,没料想,她说完之后,燕永奇却是摇了摇头。 正文 第两千二百六十章 随风的软肋 见燕永奇摇头,彭清韵疑惑道:“怎么,王爷不认可我的话?” “咱们陛下对皇后娘娘,可不止是情深义重,而是除她之外,他不会看上任何人。所谓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说的就是如此了。” 彭清韵大为诧异:“王爷这话,未免说的有些过了。” 燕永奇认真地看着彭清韵,道:“这话可一点儿都不过。以前,有那么多女人不信这个邪,非要往陛下身边凑,结局一个比一个惨。至于以后,还是不要有这么惨的事情发生了。” 最后一句话,燕永奇说得格外语重心长。 彭清韵别过脸,看向了别处,转移了话题:“王爷,我认真想了想,昨日的奏折,怕是也有疏漏之处。你说,怎么办?” “你好好想想,只有昨日吗?更早的呢?” “我确认,只有昨日的有些疏漏。” 听罢,燕永奇放心不少:“那就好。昨日批复的奏折还都在中书省,未曾下达出去。这样,我这就吩咐人去将昨日批复的奏折全部取回,你我再好好审核一遍,绝对不可以出错。” “是,王爷。” “不过,你真的确认以前批复的奏折不会有问题吗?”燕永奇不放心道。 虽说再早一些的奏折已经下达出去,现在追回有一些麻烦,但如果其中真的有错漏之处,必然还是要追回的。 彭清韵仔细想了想,认真道:“王爷放心,我仔细想过了,真的确认只有昨日和今日批复的奏折有些问题。” “既然如此,最好不过。咱们这便回去,先将今日需要处理的奏折处理完,然后就审核之前的。看来,今晚要做好通宵达旦的准备了。” 彭清韵面露愧色,道:“王爷,此事因我而起,理应由我自己来解决这个麻烦。” 燕永奇看了她一眼,道:“这件事,和我就能脱得了干系了?好了,别那么多废话,赶紧回去忙起来才是正事儿。” 就这样,二人熬了一整夜,将昨日和今日批复的奏折审核了一遍,又把里面错误的地方做出了更正。 如此,这个隐患算是排除了。 可另一边,随风却遇上了麻烦。 不知何故,那位兰溪郡主这两日缠上了他,只要是在宫里,无论他去哪里,她都亦步亦趋地跟着。 随风烦不胜烦,却又因为南穆七的叮嘱,又不能打骂她,着实让他无奈。 于是,随风只得甩开她,找到了百里姝,道:“你那里有让人睡着之后几天都不醒的药吗?给我拿点儿。” “给谁吃?” “自然是给那个讨人厌的穆兰溪。”随风愤愤道。 “哦。” “哦,是什么意思?” 百里姝瞪着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看着随风,道:“你确定是讨厌?自你回来之后,还不曾见你情绪这么大过。确定不是因为爱之深,才恨之切?” “当然不是。”随风辩解道。 “是吗?” “是。” “你刚才还说不是,这会儿又是了。”百里姝黛眉微挑,如此说道。 “都是你把我绕糊涂了。” “若非是能动你心弦之人,又如何能把你绕糊涂?” “我……”随风一时语结,不知该如何说。xdw8 只是看着百里姝的样子,他觉得心里很难受。 这时,百里姝转过身去,道:“罢了,我虽然有你想要的药,但我不会给你。因为我若是给了,必定让她一睡不醒!” 随风想要解释,却又不知该解释什么,最终,只说道:“我没有那样想,你也不要多想。就这样,主子那里还需要我,我、我先过去了。” 说完,随风仍旧看着百里姝的反应。过了一会儿,见她什么都不说,他便转身离开了。 怎料,他出门之后,第一眼就看到了兰溪郡主。 与此同时,兰溪郡主也看到了随风,顿时就紧走几步,贴了过来。 随风冷脸道:“穆兰溪,你有完没完?” “没完。穆野哥哥,我们南浔的女子,历来是有一说一,我喜欢你,自然要跟着你。用你们大渝的话来说就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我才不要和你如隔三秋呢。”说着,她又一次抱住了随风的胳膊。 随风狠狠挣开,冷声道:“兰溪郡主,慎言。我与你,没有情分。倒是你,怎么我去哪里你都能跟过来?” 兰溪郡主得意道:“那是自然。这皇宫虽大,可你去的地方也没几个啊。” 随风细细一想,还真是。他可不就是在药宫、寝殿和学堂三个地方来来回回嘛。 想明白之后,随风对兰溪郡主更是没有好脸色:“不要再跟着我。不然,我对你不客气。” “穆野哥哥,你要如何对我不客气?” 随风看了她一眼,也没想出来要对她如何不客气,只得瞪了她几眼,大步离开。 之后一连几日,兰溪郡主都紧跟着他。 随风觉得很烦,可从第四日开始,兰溪郡主就没出现在宫里。 对此,随风觉得很顺心。 可是之后一连五日,兰溪郡主都没有出现,甚至连半点消息都没有。 这情况有些反常,随风虽不在意兰溪郡主,可她毕竟是南浔的人,若是她在大渝出了事,终归是不好说。而他,也实在不希望因为这兰溪郡主而生出了什么事端。 于是,他派人去驿馆查看。很快,他得到消息,兰溪郡主病了。 紧接着,他去找百里姝,想让她为兰溪郡主看诊。 原本,为着这兰溪郡主日日紧跟着随风,百里姝就没什么好脾气。这下随风冷不丁来请她去给兰溪郡主看诊,她是一千一万个不愿意,当即就把随风赶了出去。 被赶出来之后,随风摸摸鼻子,搞不清楚状况,最终只能一个人出宫,想着先看看情况,再在宫外找个大夫给兰溪郡主看诊。 他到驿馆的时候,兰溪郡主在床上躺着,嘴唇发白,一副病恹恹的样子。 看到随风过来,兰溪郡主面露惊喜,道:“穆野哥哥,我就知道你是关心我的。” 兰溪郡主总是说这些黏腻腻的话,随风烦不胜烦,如今也懒得跟她掰扯,只问道:“请大夫了吗?” “请了,喝着药呢。算算时间,这药也快熬好了。” 她话音刚落,便有一个婢女将熬好的药端了进来。 兰溪郡主挥手让那婢女走了,之后就看向随风,道:“穆野哥哥,这药太烫了,你帮我吹凉,试试温度合适了我再喝。” 随风自然是不愿意。 兰溪郡主却也不急:“穆野哥哥,你若是不帮我尝药,我便不喝。此番我若是病死了,我爹一定不会善罢甘休。我想,这个时候你一定不愿意给那位大渝陛下多添一份烦恼吧。” 所谓打蛇打七寸,兰溪郡主精准地拿住了随风的软肋。 没办法,随风只得将那药晾凉,觉得温度差不多合适了,他便尝了一口。 这药的味道,意料之中的难喝。 随风冷着脸,将药碗递给兰溪郡主。 可就在这个瞬间,他突然觉得无力,那药碗也从他手中滑落,摔在地上。紧接着,他的视线也模糊了起来,身子无力地瘫软在地上。 正文 第两千二百六十一章 绝佳计划 随风倒地后,兰溪郡主惊叫道:“穆野哥哥,你怎么了?” 她慌忙跳下床,摇晃着随风的身体。 然而,随风紧闭双眼,一动也不动。 “放心吧,他没事,只是暂时睡一会儿。” 兰溪郡主抬头,看向刚刚走进来的南穆七,道:“之前不是说好了吗?先劝他,你怎么一开始就给他下药?” “兰溪,你放聪明一点儿。如今的他,经过这位大渝陛下的调教,功夫大涨。我和我的护卫根本不是他的对手。我将实情告诉他,如果他不同意,谁能困得住他?所以,我才在这药里下了一点儿软筋散,这样才不至于失控,懂吗?” “南穆七,你竟然连穆野哥哥都算计?他可是你的亲哥哥!” “这不叫算计,这叫策略,懂吗?还有,若说到算计二字,这段时间若不是你在宫里打探消息,又装病将他引出来,我就算是想对他下药也没机会啊?说起来,我还要感谢你呢。” 兰溪郡主气得俏脸通红,怒吼道:“南穆七,你少废话!快把解药给穆野哥哥服下!” “穆兰溪,你的事情做完了,这里还轮不到你来发号施令。”说着,南穆七一掌劈在兰溪郡主的后脑,将她击晕在地。 之后,南穆七看向守在一旁的护卫,吩咐道:“在外面好好看着,不许人来打扰。警惕一些,别被驿馆里大渝的人发现了。” “是!” 很快,这些护卫走了出去,从外面关上了门。 南穆七坐在一旁,将手里的一个瓶子放在了随风的鼻尖,过了一会儿,随风醒了过来。 第一眼看到南穆七,随风惊诧道:“你不是回南浔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南穆七笑了笑,道:“哥哥,我这次回来,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做,而且,还需要你的帮忙。” “什么事情?”随风皱着眉问道。 南穆七笑得愈发畅快:“哥哥,你不觉得大渝现在这种形势,对我们来说是一个绝好的机会吗?” “什么机会?” 南穆七凑近了一些,道:“哥哥,我可都听说了。如今这位大渝陛下并不管事,这里里外外的事情都是你在忙。” “那又如何?” “哥哥,这就是我们的机会啊!” “南穆七,你想干什么?”随风冷声呵斥道,转瞬,他想起了什么,道,“南穆七,你不要贪得无厌。此前他已经给了你一百万两白银让你去买粮食,南浔虽然去年遭了灾,但这一百万两白银足够让南浔恢复生机。” “怎么,哥哥以为我这次来,就是想再要些粮食或者金银么?” “不然呢,你还想做什么?”随风警惕道。 “哥哥,你这样想可就真的太小瞧我了。你可别忘了,如今你们这位大渝陛下除了你谁都不见,你说的话就等同于他说的话,你只要随随便便说些什么,任是谁也不会怀疑。哥哥,这都是为了咱们南浔着想啊。” “怎么,你还想借机颠覆大渝不成?” “有哥哥在,何愁不能颠覆大渝呢?”南穆七得意道。 哈哈 随风忍不住笑出了口。xdw8 “你笑什么?”南穆七沉不住气,问道。 “南浔弹丸之地,偏安一隅已是不易,竟还想着颠覆大渝,我可从未听过这样的荒诞之词!” “哥哥,你想啊,此事并非不可能。如今大渝陛下一蹶不振,除了你不见任何人,你只要稍稍用些手段就能让他彻底听你的话。接下来,弄死他也不是不可能。他死了,只能是他的儿子继位,可如今他那儿子不过三岁,来日他登基了,我们拿捏一个小孩子不是很容易吗?” 听到这里,随风彻底忍不住了,他竟是没想到,南穆七竟然想算计燕凌寒的性命? 他抬手便要打南穆七,可这一抬手,他才发现自己竟是半分力气也没有。 想到之前他尝的那口药,随风什么都明白了,他看向南穆七,不可置信道:“你算计我?” 南穆七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兰溪郡主,道:“刚刚,兰溪也问过我同样的问题,那我不妨再回答你一次,这不叫算计,这叫策略。成王败寇,自古皆然。有朝一日我若为王,谁又会在意我这位子是从哪里来的?” “南穆七,我奉劝你一句,别自己找死,否则,你后悔都来不及!” “是么?可现在,最有利的条件都在我手里。哥哥,和我一起放手一搏吧!” 随风蓦地笑了,嘲笑道:“南穆七,你该不会以为,仅凭我一人就能实现你的野心吧?” “为何不能?现在你说话,就代表大渝陛下,谁敢不信?” “那好吧,说说你的详细计划。”随风眉眼微抬,说道。 “这件事听着复杂,但是做起来很简单。第一,你先下令,就说大渝陛下要统一兵权,将大渝所有的兵马掌控在自己手里。只要咱们掌控了这个,就没有后顾之忧。再者,给燕凌寒下点儿药,当然,不能让他一下子就死了,先用药让他昏睡不醒,然后慢慢弄死他。最后,扶他儿子上位……” 随风接过话头,道:“然后再杀了他的儿子,谋权篡位,对吗?” “没错!不过,这不叫谋朝篡位,这叫能者居之。” 听罢,随风笑了。 见状,南穆七迫不及待道:”哥哥,你是不是也觉得这个计策很妙?“ “对啊,很妙。只是,这其中有一点不合理。” “哪里不合理?” 随风冷冷地看这南穆七:“这其中最大的不合理就是,我绝不会帮着你去害他。” “哥哥,你糊涂了不成?我们才是亲兄弟,他只不过是把你当成他手下的一条狗而已。这么多年,如果不是你能帮着他做事,他会留着你对你这么好吗?现在正是我们的大好机会,这个机会若是错过了,以后就再也不会有了。”南穆七苦口婆心道。 “那我也告诉你一句实话,你不是他的对手。你自以为的绝佳妙计,在他那里不过是跳梁小丑的雕虫小技罢了。” 听到随风这么说,南穆七突然就笑了。 正文 第两千二百六十二章 你当真不肯? 南穆七这一笑,就笑了好大一会儿,且笑得十分欠揍。 随风冷眼观之,一脸的淡漠。 终于,南穆七不再笑了,他看向随风,道:“好,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你明白就好。”听南穆七这样说,随风放心不少。 怎料,南穆七的下一句话却是:“哥哥,你是觉得这件事做了对你也没什么好处吗?那你可就想错了,你放心,事成之后,这个皇帝由你来做。我不是贪恋权势的人,再说了,你离家在外多年,这也算是对你的一点补偿吧。” 听到这话,随风无奈地摇了摇头,他原本以为南穆七是真的想通了,结果呢,是他想多了。 下一刻,随风斩钉截铁道:“看来,你是铁了心要做这件事。既然如此,我也明明白白的告诉你,无论为了什么,这件事我都不会做。” 南穆七愣了愣,然后笑着摇了摇头,他看着随风,道:“哥哥,我还真是没看错你。在你眼里,那个燕凌寒比我重要多了。” “穆七,这不是谁重要不重要的问题,这是人品问题。如果是他,绝不会做出这种趁人之危的事情,更不会去肖想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哥哥,你可真是天真,身居高位的人,哪个没有自己的手段,你还真以为那燕凌寒是良善之辈?他若是良善之辈,那大蒙好端端的一个强国,怎么就灭国了?这大蒙,原先不就是不属于燕凌寒的东西吗?可他偏偏就夺过来了,不是吗?” “穆七,我虽然没了以前的记忆,不记得大蒙是如何灭国,又是如何归入了大渝的版图,但我只明白一件事,就算是大蒙灭国,也一定是大蒙的人咎由自取。燕凌寒他绝不会做主动入侵的事情,我相信他。” 南穆七冷笑一声,道:“那好,你就相信他好了。可你呢,是不是也要为南浔想一想?” “他已经给了你一百万两白银,你还想如何?” “哥哥,你还真是短见。南浔位置不佳,粮食欠收是常有的事情。他燕凌寒是给了我一百万两白银不假,可是,他能给一次,还能次次都给吗?就算是他能次次都给,我还不愿意做那个受嗟来之食的人呢。他来施舍,不如我自己来取。” “随便你怎么说,我是不会帮你的。”随风冷冷开口,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南穆七看着随风,道:“哥哥,你当真不肯?” 随风冷笑一声,含义不言自明。 虽然他失去了往日的记忆,但是他现在已经和燕凌寒相处了许久,他相信,能够让自己跟随多年的人,绝不是一个小人。所以,他绝不会做出对不起燕凌寒的事情。 不然,待他有一日恢复记忆,又有何面目见燕凌寒呢? 这时候,南穆七突然笑了:“哥哥,你以为你不帮我我这件事就做不成了吗?难道你忘了,我们有一张一模一样的脸?我可以冒充你呀,我的好哥哥。” “冒充我?我听他说过,他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的确是从相貌上将你错认成了我。但是后来慢慢相处,他还是看出了你与我之间的不同。他原本就不是个糊涂的人,再者,他已经知道你的存在,你若是想假扮我,一眼就会被看穿。所以,你还是不要痴心妄想了。” “此一时,彼一时。当时我不认识他,也不了解你。可现在就不一样了,你别忘了,这段时间穆兰溪一直跟着你,你与人说话的方式,走路的动作,生活习性,这些她都观察得一清二楚,也都全部告诉了我。有了这些,我为何不能完完全全地冒充你呢?” 随风一脸意外,这一切,他实在是没有想到。 原本他以为兰溪郡主跟着他,不过是小女子心性而已,却不料,这背后居然还有这样的阴谋! 这一次,随风再也无法淡定。 他不动声色地暗暗用力,却没有半分力气,看来,他身上的药劲儿,还没有去除。xdw8 看到随风的小动作,南穆七笑道:“哥哥,你就不要白费力气了。你如今身手不错,我还真困不住你。所以,我就用了一些小小的手段。放心,在我的事情没有完成之前,我是不会让你有机会阻挠我的。” 说完,南穆七亲自动手,脱掉了随风身上的衣服。 随风气极,可是他周身没有半分力气,根本奈何不了南穆七,最终,也只能眼睁睁看着南穆七穿上了他的衣服,如假包换地从这里走了出去。 另一边,皇宫之中,燕永奇正火急火燎地找随风。 近段时间,燕凌寒除了随风谁都不见,所以燕永奇有什么事情,都是先找随风,让随风禀报给燕凌寒,再做决断。 而现在,燕永奇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需要立刻让燕凌寒知道,可他找了很久,最终得知随风出宫去了。 这让他愈发着急,无奈之下,他只得派人出去找随风。 可找了许久,也没有找到。 正当他焦头烂额的时候,南穆七出现在他的视线中。 瞬间,燕永奇如获至宝,大声道:“随统领,我终于找到你了!” 南穆七事先做过准备,自然知道燕永奇的身份,故而他一脸歉疚,道:“王爷,实在对不住。我刚刚有点事要办,出宫去了。不知你找我,有何要事?” “随统领,是这样的……”燕永奇忙将这件要紧事告诉了南穆七。 听罢,南穆七一脸谨慎,道:“好,我这就去禀报陛下。” “好,随统领快去。” 南穆七冲燕永奇笑了笑,然后大步朝着燕凌寒所住的寝殿而去。 到了外殿,南穆七看了看守在那里的内侍,吩咐道:“今日天气炎热,陛下的身体怕是会有不适,你速去御膳房,端一碗消暑的羹汤来。” “是,随统领。”内侍慌忙应声,快步往御膳房的方向走去。 南穆七这才缓缓走了进去,只是,进去之后,他并不急着去见燕凌寒。 他心里很明白,燕凌寒是和随风相处最久也是最了解随风的人,也最能看出细微处的破绽,在没有做好准备之前,他不能冒这个险。 不过,等那碗解暑的羹汤送到就好了。南穆七摸了摸袖袋里的药包,如此想道。 正文 第两千二百六十三章 拿到虎符 很快,内侍端了解暑的绿豆汤过来,上面放了晶莹的碎冰,清凉宜人。 南穆七接过汤碗,道:“下去候着,我亲自送进去。” “是,随统领。” 内侍很快退下,南穆七看左右无人,便将袖袋里的药包取出,悄无声息地将药粉撒入绿豆汤中。 这药粉无色无味,却能让人陷入昏迷,醒来之后毫无力气,即便是铁打的汉子也躲不过。 而且,制作药粉的药材取自南浔的深山密林,是别处所没有的。就算是百里世家的人发现燕凌寒昏迷了,也查不出什么来。 更何况,如今燕凌寒正是一蹶不振的时候,他这个时候陷入昏迷,不正是因为伤心过度吗? 一切,都有一个恰到好处的解释。看来,这是上天给他的绝佳机会。 想到这些,南穆七的脸上微微带了笑,走到燕凌寒的寝殿门外,道:“陛下,三王爷有一要事,需要您立即决断。” “进来。”殿内,一个嘶哑低沉的声音如此说道。 南穆七推门进去,看到了神色憔悴的燕凌寒。 他刚从内殿走出来,有气无力的,一双眼睛也是喑哑无神,似有似无地看了南穆七一眼。 南穆七知道自己足可以假乱真,但是燕凌寒那般看过来,还是让他的心跟着慢跳了一拍。 他心中不禁道:不愧是在战场杀伐多年的人物,单单是一个眼神,就已经让人有了畏惧之心。 “什么事,说。”燕凌寒言简意赅道。 南穆七回过神来,忙将燕永奇刚才所说之事告诉了燕凌寒。 燕凌寒听罢,只略略一想,便给了应对的法子,且这法子简洁高效,最是有用。 南穆七点头应是:“陛下,属下这便去告诉三王爷,让他如此行事。” 此刻,南穆七垂首,隐去他此刻的表情。同样一件事,燕永奇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想不出对策,可这燕凌寒,不过是一低头,一抬眸的功夫,便已经给出了对策,且是最妥善的。 “好。”说完,燕凌寒便准备进去,可往前走了两步,又回过身来,道,“还不走?” 南穆七连忙应道:“陛下,今日天气甚是炎热,这是我命御膳房的人准备的绿豆冰沙,您用一些消消暑吧。” 说着,南穆七将汤碗送到燕凌寒的眼前。 燕凌寒看了看那汤碗中的绿豆冰沙,又看了看南穆七,便接过了那汤碗。 南穆七便瞧过去,见识了这位大渝陛下的手段,总要亲眼看着他喝下才安心。 这时,燕凌寒端起汤碗,一饮而尽,尔后将汤碗放在了一旁的桌案上,头也不回地走进了内殿。 南穆七看着那空了的汤碗,几乎难以抑制内心的狂喜。呵,再聪明睿智又如何,如今还不是被他算计了?看来,盛名之下其实难副这句话说的是对的,即便是燕凌寒声名在外,可如今的他正是痛彻心扉的时候,算计起来并不难。 想到这里,南穆七放心地走了出去。 出去之后,他直奔勤政殿,将燕凌寒的处理意见告诉了燕永奇。 听罢,燕永奇转身便走,急着处理这件事。 “王爷,留步。” 燕永奇回头:“随统领,还有何事?” “陛下还有一要事,须得王爷即刻去办。” “随统领尽管说就是。只要是皇叔的差遣,我一定办到。” “自然,王爷办事,陛下是最放心的。陛下说,如今皇后出了这样的事,他无心处理政务,怕有人趁机作乱,所以想要收回兵权。” “收回兵权?”燕永奇错愕道。 “是,陛下就是这样吩咐的。还请王爷即刻收回在京武将的兵权,特别是在京郊附近驻扎的军队,兵权一定要即刻收回,不得有误。” 燕永奇仍是一脸的错愕:“随统领的意思是,皇叔将这件事交给我来做?” “是,近来王爷做事很是妥善,陛下甚是欣慰。故而将此事交给王爷来做,是对王爷的信任,也是对王爷的磨炼。” “可是,以往大渝从未有收回武将兵权的先例。” 南穆七点点头,道:“以往是没有。但,非常时期,应做非常之事。总之,这是陛下的吩咐,非是你我可以左右的。还请王爷尽快办好此事,其他的,不必多言。” 说完,南穆七转身离开,只留了一个背影给燕永奇。 事实上,南穆七心里明白,虽说他通过兰溪郡主了解了许多随风和别人相处的细节,但是,对于他而言,说多错多,这个紧要关头,他要尽量少说话才好,不然哪句话若是说错了,怕是会惹人怀疑。 离开这里,南穆七去了随风的房间待着。 到这里之后,他卸下了所有的伪装,仔细地回想了一下进宫之后发生的所有事情,确认自己没有出现任何纰漏之后才躺在床上,休息了一会儿。 半个时辰后,他缓缓醒来,听到门外有人说道:“随统领,三王爷求见。” 南穆七整理了一下衣服,走出去见到了燕永奇。 燕永奇手里捧着一个朱红色的匣子,面色恭谨:“随统领,这便是在京所有武将手持的虎符,一共是十二枚。” 南穆七接过,打开匣子仔细看了看。 匣子的底部铺着红绸,上面整整齐齐的放着十二枚虎符。 看到这些,南穆七仿佛看到了属于自己的锦绣未来。 下一刻,他不动声色地合上匣子,道:“王爷不愧是王爷,这件事办的实在是漂亮。” 说着,南穆七便转身,准备回屋。 这时,燕永奇疑惑道:“随统领,不是说要将这些虎符交给皇叔吗?” 南穆七回头,微微一笑:“自然是要交给陛下的。不过,我还有另一样东西要交给陛下,要回去拿。” “好。” 就这样,南穆七回了房间,但是,燕永奇就站在外面,并不离开。 为了不引起怀疑,南穆七只得捧着匣子走出去,往燕凌寒的寝殿走去。xdw8 只不过,走到外殿的时候,他就将匣子藏了起来,只身一人去见燕凌寒。 当然,他这一次来,并不只是见见燕凌寒这么简单。 正文 第两千二百六十四章 不应该啊 事先,南穆七了解过,大渝的虎符都是一分为二,一半是领兵的武将拿着不假,可另一半,却是掌握在皇帝手中。 只有这虎符合二为一,才能真正发生效用。 所以他现在来见燕凌寒,一是确认他真的已经陷入了昏迷,二是趁机寻找另一半虎符。 就这样,南穆七站在寝殿外,朗声道:“陛下,我有事情禀报。” 之后,他站在殿门口,支起耳朵听着里面的动静。 然而,里面只有一片寂静。 此刻,南穆七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下,屋内没有声音,说明燕凌寒已经昏迷了。 于是,他推开殿门,走了进去。 如他预想的那般,外殿之中并没有燕凌寒的身影,南穆七一步步走进,到了内殿之中。 这时,他终于看到,燕凌寒趴在玉棺旁边,像是睡着了。 南穆七小心翼翼地走近,道:“陛下,陛下……” 他一边连声呼唤,一边仔细看着燕凌寒的脸,然而,燕凌寒趴在那里,一动不动。 南穆七壮着胆子上前,探了探燕凌寒的呼吸,此刻,他呼吸虚浮,很显然,这是陷入昏迷的征兆。 瞬间,南穆七完全放下心来。他开始打量这个寝殿,想要寻找另一半虎符的下落。 这寝殿极大,南穆七找了足足半个时辰,什么也没找到。 正当他想要继续找下去的时候,外面传来一个声音:“随统领,你在里面吗?” 南穆七踟蹰了一下,应道:“我在。” 说着,他走了出去,看到了等在殿门口的人。 那是一个身形干练,穿着打扮也很利落的人。 南穆七判断出,这应该是随风手下的暗卫。 于是,他问道:“何事?” “百里大夫四处寻你,这会儿正等在你的房间里。看样子,她有些着急。” 南穆七垂眸,知道这暗卫口中所说的百里大夫,正是百里姝。于是他点点头,道:“好,我知道了。不过,今日陛下心情不好,你们在外面守着就是,不要进去打扰,以免惹得陛下不快。” “是,随统领。” 原本,南穆七有心不去理会百里姝,也好一心在这里找虎符。可百里姝毕竟是随风在意的人,如果他置之不理,倒是平白惹人怀疑了。 所以,南穆七不得不去见百里姝。 他回到房间的时候,房间的门大开着,百里姝坐在里面,正等着他回来。 南穆七的脸上微微带了笑,道;“你来了。” 百里姝点了点头,尔后站起身,道:“那位兰溪郡主,没事了?” “她中暑了。不过我已经找大夫看过了,现在已经没有大碍。” “那就好。”百里姝淡淡道。 见百里姝如此,南穆七故意道:“虽说她现在没事了,但是我还是很担心她。毕竟,大渝和南浔的气候全然不同,她又孤身一人在这里,实在是让人担忧。你的医术最好,不如,你亲自去给她瞧瞧。” 百里姝腾地站起身:“随风,你故意的,是不是!” “没有啊,我是真的担心她。” “那好,你就尽管担心她好了。”说罢,百里姝拂袖而去。 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南穆七不由得嘴角上扬。 他是故意要这样的。不然,百里姝总来找她,怕是会看出破绽。倒不如这样将她气走,以绝后患。 做完这些,南穆七又去外面转了转,还好,宫内秩序井然,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于是,南穆七再次回到寝殿之中,准备继续找虎符。 这一次,他轻车熟路地走进内殿,正准备寻找虎符,可不经意间看向玉棺时,却发现燕凌寒已经不在玉棺旁边了。 南穆七大惊,警惕地看向左右。 可是,他并未看到燕凌寒的身影。 正当他准备仔细寻找的时候,燕凌寒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做什么?” 南穆七猛然回头,看向燕凌寒。 此刻,燕凌寒就站在那里,虽然脸上仍有颓唐的神色,可他整个人却是清醒的。可是,不应该啊…… 可,眼前的场景却是如此真实。 南穆七忙说道:“我是瞧着陛下已有几个时辰没有进食了,这便想着来问问,看您想吃什么,我好吩咐御膳房去准备。” 燕凌寒缓缓踱着步子,走到玉棺旁边坐下:“怎么,如今你还能使唤御膳房的人了?” “陛下说笑了,若非是您,御膳房的人怎么会听从我的吩咐呢?” 燕凌寒冷笑一声,道:“是么,南穆七?” 瞬间,南穆七肝胆俱骇:“陛、陛下,您说什么?” 燕凌寒并不说什么,只看向南穆七的身后。 南穆七猛然回头,看到了随风。 一瞬间,他支支吾吾,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片刻后,他闭了闭眼,复又睁开,恶狠狠地看着随风:“没想到,还是被你逃脱了。更让我没想到的是,你居然出卖我,出卖你的亲弟弟!” 随风看着他,目光冰冷:“不,你错了。我并未出卖你,是你自己被识破了。” “不可能!我并未露出任何破绽!” 这时,燕凌寒一声冷笑:“南穆七,虽然你找来穆兰溪跟着随风,以便确认随风与不同的人相处的细节。但是,穆兰溪从未进过这间寝殿,也就无法知道我与随风相处的细节。事实上,你一开口我就知道你不是随风,因为随风私下里在我面前,绝不会称我为陛下,而是依着从前,称我为主子。” 一瞬间,南穆七有一种五雷轰顶的感觉,他自以为准备完善,却没想到一开口就露出了破绽。这实在是让他受挫,可他转念一想……xdw8 “不,你若是识破了我,为何没有立刻揭穿我?”南穆七大吼道。 燕凌寒看了他一眼,道:“你这脑子,的确不如随风灵光。当时,你出现在我面前冒充随风,这也就意味着随风已经被你控制。在不确认随风是否安全的情况下,我不会贸然出手。再者,你弄这么一出,我并不知道你的真实目的,所以我便让暗卫跟着你。这不,此刻你的目的尽显无遗,我也救出了随风,且已经控制你带来的所有人,自然也就无需再假装了。” “我的人,全都被你控制了?”南穆七不可置信道。 的确,他带来了许多人,以便在拿到兵符之后进行下一步的行动。 可是,他并未将这些人安置在驿馆之中,燕凌寒又如何能找到呢? 所以,燕凌寒的话,他不信。 然而很快,他、不得不信。 正文 第两千二百六十五章 跳梁小丑的雕虫小技 燕凌寒缓缓开口,道:“你一共带来一百零三人,分别是安康客栈七人、悦来客栈十一人、富通客栈九人……” 随着燕凌寒的开口,南穆七的脸一点一点变得惨白。 燕凌寒的话,一句也没有说错。 看来,他的人已经全部被燕凌寒控制了。 一瞬间,南穆七觉得周身发冷,他以为自己事前做了充分的准备,而且实施计划的过程中也没有露出任何破绽,却没有想到事实上,自己一开口就出了错,如今更是连他带来的人也全部被擒,无一逃脱。 这一刻,他有一种智商被踩在地上狠狠碾压的感觉。随风果然没有说错,他的这点儿本事在燕凌寒面前,根本就是跳梁小丑的雕虫小技,完完全全不值一提。 可这一切,他还是明白得太晚了。 南穆七心如死灰。 不,他还有最后放手一搏的机会。 于是,他后退几步,看向了燕凌寒,道:“燕凌寒,容我提醒你一句,所有在京武将的虎符都在我手里,若我毁了这些虎符,我倒要看看,你该如何调动大渝的数万大军?” 这时,随风捂着心口上前一步,道:“南穆七,你还不知悔改是不是?” 南穆七看向随风,冷冷一笑,道:“哥哥,事到如今,我没有退路。所以,我只能放手一搏。” “你还想怎样?”燕凌寒问道。 “放我和我的人走,另外,拿出一百万两黄金。” 然而,出乎南穆七意料的是,听到他这样说,燕凌寒和随风都不着急。 燕凌寒看着他,那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傻子。 南穆七又仔细回想了一下拿到虎符的过程,确认并未出现什么纰漏,于是他的脸色愈发嚣张。他觉得,燕凌寒还是在意这些虎符的,此刻不过是故作镇定罢了。 这时候,随风看了看他,道:“南穆七,换了旁的皇帝,或许还需要用虎符来让武将动兵。但是我家主子不同,他是战神,行伍出身,别说现在他手里还有一半虎符,就算是什么都没有,只要他不发话,没人敢动大渝一兵一卒。” “不可能!只有拿到两半虎符才可以调兵,这是你们大渝的规矩。” 随风还想说什么,燕凌寒抬手阻止了他,对南穆七说道:“那么,也容我提醒你一句,你拿到的虎符,是假的。历来,收回虎符需要当朝陛下的亲笔圣旨,不然你以为,仅凭一句话就可以将虎符全部收回么?幼稚!” 一听这话,南穆七就笑了:“燕凌寒,你想诈我?虎符不会有假,你休想迷惑我。” “是么?那你就把虎符外面的铜色颜料刮掉,里面那些和好的面还可以吃。” 南穆七惊慌失措:“不,这不可能!” “你一开口我就识破了你,你以为,我还会给你机会拿到真正的虎符?” 顷刻间,南穆七瘫坐在地。 这一次,他败得如此彻底。 下一刻,南穆七跪爬到随风面前,抱住了他的腿,连声哀求道:“哥哥,我们身上流着同样的血,你救救我,救救我!” 燕凌寒看了随风一眼,原本他也没想着将南穆七如何,也正是因为如此,今日的种种事情都是让暗卫去做的,知情的也只有暗卫而已。 所以这一次,无关律法,只讲人情。 他的随风,值得这个人情。 只要随风开口,他可以即刻放了南穆七和他的手下。 于是,燕凌寒等着随风开口。 没料想,随风却是抬起另一只脚,将南穆七狠狠踹开,这一脚,丝毫不留情面。 南穆七飞摔在墙角,顿时便口吐鲜血,不敢相信地看着随风。 随风的身子踉跄了一下,有些站立不稳,可说出的话却是掷地有声:“南穆七,似你这等小人,如何配做我的兄弟。就算是我们身上流着同样的血又如何……” 说着,随风看向身后支撑着他摇摇晃晃的身体的燕凌寒,道:“此人如何处置,由你决定……” “别说话!”燕凌寒冷着脸说道,与此同时,他的手摸上了随风的手腕,他总觉得,现在的随风看起来虚弱极了。 而当他的手终于摸到随风的脉搏,顿时大惊失色。 此刻,随风的脉搏奔突冲撞,全无章法,完全是一团乱麻。 “来人,速请百里大夫来此!” 随风却不着急,满脸是笑地看着燕凌寒,道:“主子,你的兄弟回来了。” “别说话,保存体力!”燕凌寒大吼着将随风抱起来,放在了一旁的床上,以最快的速度封住了随风身上的几处大穴,以免造成更大的伤害。 之后,他阔步走到南穆七的面前,居高临下道:“你对他做了什么?” 南穆七摇摇头,道:“他只是中了软筋散而已,这种药除了让他浑身无力之外,并不会让他如此虚弱。” 这时,站在一旁的暗卫禀报道:“主子,我等前去的时候,随统领已经脱身,而且看着也不像是没有力气的样子。” 听罢,燕凌寒手指轻颤。 他明白了。 人中了软筋散之后的确是浑身无力,身子虽然能动,却是软绵绵的,提不起半分力气,但并非无法破解。 在这样的情况下,集中心神,气沉丹田,便可以冲破软筋散给身体带来的阻碍,可以暂时恢复原先的功力。但是这样一来,筋脉受损,人就会有性命之忧。所以这种法子,若不是到了性命攸关的时候,谁也不会用。 随风中了软筋散,无人给他解药,而他如今又成了这个样子,无疑,他用了这种法子。 想到这一点,燕凌寒来到随风的床前,怒声道:“你糊涂啊,又不是性命攸关的时候,为何要如此做?”xdw8 随风虚弱地笑了笑,道:“我哪知道后果这么严重啊,我要是知道了,一定不会这么糊涂的。” “不!”倒在墙角的南穆七狠狠否定,大声对燕凌寒说道,“我明白了,我说我要杀了你,他在意的,是你的性命。” 听到这个,燕凌寒更加生气了。 正文 第两千二百六十六章 好久不见 只是这一次,燕凌寒生气并不是因为南穆七,而是因为随风。 他看向随风,道:“你当真是糊涂了。难道他说想杀我就能杀了我?你做事之前,能不能动脑子想一想?” 燕凌寒的确是生气,气随风太过在意他。明明是忘却了从前的人,为何还这般在意他? 这一刻,燕凌寒分外气恼。 随风虚弱地扬起嘴角,露出一个牵强的笑容:“这一次,我的确是糊涂了。你就别生气了,一生起气跟个千年大冰山一样,很丑。” 听到随风这样说,燕凌寒眼前一亮:“你、你……” 他太过激动,后面的话怎么也说不出来。 以前,他脾气不好,随风总说他是千年大冰山,又冷又硬还很丑。可现在的随风,并不知道此事,他也从未提起。可现在随风这样说了,那就只有一个解释 随风他、恢复了往日的记忆。 这一刻,燕凌寒心中又悲又喜,清俊朗逸的面庞上表情变换,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随风并不说什么,只是看着燕凌寒,笑着点头,一下又一下,认真极了。 燕凌寒也看着他,突然就笑了。他笑着指向随风,道:“你给老子好好撑着,不许咽气!” 之后,燕凌寒朝着门外吼道:“百里姝、百里星宇呢,怎么还没过来?” “急什么?你已经封住了我的大穴,我不会有事的。”随风笑着说道,虽然笑得很虚弱。 燕凌寒转身,狠狠道:“给老子活着!” 随风仍是笑,看他笑,燕凌寒也忍不住笑了。xdw8 只是笑着笑着,两个人的眼睛都有些湿润。 南穆七和暗卫们看着这一幕,一个个都是一头雾水。 说话间,百里姝就急匆匆赶了过来。 一进来就看到二人互相看着在微笑,她虽觉得奇怪,但瞧见随风那一脸虚弱的样子,她也来不及问什么,即刻便给随风诊脉,只一瞬,她的脸色就变了。 “他中了软筋散,又强行冲破,以致筋脉受损。”一旁,燕凌寒解释道。 百里姝暗暗点头,然后冷着脸取出随身所带的银针,一一排开放在一旁。 之后,她一把扯开随风的上衣,露出那精壮却也布满伤痕的胸膛,开始施针。 一根根银针施下,百里姝的额头上渗出了细细密密的汗珠。 下完针,百里姝再次为随风诊脉,发现脉象已经好多了,而随风也在施针的过程中睡了过去,他太累了,需要好好休息。 这时,燕凌寒上前,问道:“随风现在如何?” 百里姝看了看燕凌寒,这才发现其他的人已经离开了。她点点头,道:“不会有性命之忧。不过,还须服药。” “那就好。”燕凌寒松了一口气,说道。 百里姝看着躺在床上的随风,道:“发生了什么事?” 燕凌寒言简意赅,将今日发生的事情和盘托出,只是隐去了随风已经恢复记忆的事实。这件事很重要,还是待随风醒来之后,等百里姝自己发现为妙。 相爱至深的人,总会发现端倪的。 听完燕凌寒的解释,百里姝点点头,道:“嗯,这种事像是他会做的。” 之后,百里姝开了药,亲自去煎药。 这时,燕凌寒坐下来,静静地看着随风。 此时此刻,他的心中五味杂陈,却无法对任何人言说。 很快,百里姝将熬好的药端了过来,喂随风服下。 之后,她看了看玉棺中的赫云舒,看向燕凌寒,道:“不如,我将随风带走吧。” “不,今晚就让我守着他吧。以后,你们的时间还有很多。” 百里姝打量着燕凌寒,道:“你今天看起来,有些奇怪。” “哪里奇怪?” “说不上来,似乎比前几日精神了一些。” 燕凌寒回之一笑,并不多说什么。 百里姝很快离开,燕凌寒待在这个房间里,静静地等着夜幕降临。 渐渐地,夜色散开,笼罩着一切。 燕凌寒坐在那里,并未点灯,漆黑一片,但他的心里是满足的。 此刻,他的身旁,一边是他此生的挚爱,一边是他亲密无间的兄弟,他很满足。 大约是在凌晨时分,随风醒了过来。 燕凌寒立刻就发现了,点了灯来到随风面前。 随风蓦地笑了:“好久不见。” 燕凌寒伸出拳头,与随风伸出的拳头碰了碰,道:“好久不见。” 二人两两相望,仍是笑着,只觉得说什么都是多余,心中的千言万语都化作脸上浅淡的笑容。 一切,尽在不言中。 天亮时,随风出门,去见百里姝。 燕凌寒独坐在赫云舒身旁,轻声道:“娘子,你快醒了吗?” 没有人回答他,但燕凌寒依然觉得希望满满。虽然他不知道赫云舒什么时候会醒过来,但是现在,他生活在同她相见的希望里。这希望如此浩大磅礴,足以支撑他度过这些她不曾醒来的时光。 而在这些时日里,他要更加振作,做更多的事情。他不可以再漏出任何破绽,也不可以再让任何人趁虚而入,他要保护好身边的所有人,然后等着赫云舒回来。 他有这个信心,也有这个能力。 最终,燕凌寒将南穆七交给随风处置。 随风行事果决,打断了南穆七的一条腿,命人将他遣送回南浔。至于他的那些手下,悉数充军,沦为罪奴。 这是随风给南穆七的教训,因为南穆七算计了燕凌寒,这是他所不能容忍的。 之后,燕凌寒不再让燕永奇代为处理政务,所有的一切,他都亲力亲为。 每一日,他早早起床去上早朝,下朝之后回寝殿陪赫云舒说话,之后和孩子们一起吃早饭,送他们去学堂之后,他就去勤政殿处理政务。 一日三餐,他都陪着孩子们一起。到晚上的时候,他就陪着赫云舒,和她说话,坐在她的身旁,写下每一日所发生的事情,再放入匣子里,好好保存。 时间就这样一点一点过去,转眼间,夏天渐渐过去,秋天也在无声无息中溜走,终于,冬天到了。 当大渝京城降下这一年第一场冬雪的时候,把守森严的宫门口来了一个小小的少年。 正文 第两千二百六十七章 我回来了 当这个小小的少年来到宫门口,把守宫门的禁军只以为这是哪家的小孩子迷路了,才误打误撞走到了这里来。 于是,其中一个禁军走过去,准备让这个孩子走开。毕竟这里是宫门重地,不是小孩子可以来的地方。 只是,当他走过去,看到了这小小少年的脸,不禁愣在了那里。 只见这小小的少年穿着一身白衣,看起来不过四五岁的样子,却是一头银发垂落而下,及至腰间。 他面庞白皙,两只眼睛如黑曜石一般闪亮,那小小的嘴唇微微抿起,一张小脸说不出的好看。 这小小的少年虽简简单单的站在那里,浑身上下却透着一股矜贵之气,自带清冷的气场,让人不敢靠近。 哪怕是在这里把守宫门见惯了朝中权贵的禁军,心底也忍不住惊讶万分。 这是谁家的孩子,竟然有这样让人忍不住想要臣服的气场。 不等他问,这小小的少年已经开口:“劳烦通报一声,我是燕温良,我来见我父皇。” 一句话,把这禁军给说糊涂了。他心里不禁犯了嘀咕,虽说他到宫里当差的时间不是很久,却也知道当今陛下只有一位皇子,眼前这位却口口声声言称来见父皇,到底是何缘故? 难不成,这孩子是个傻的? 这禁军打量着燕温良,目光中满是探寻。 燕温良与他直视,眼神中没有丝毫的胆怯,坦坦荡荡。 这绝不像是寻常人家的孩子,也绝不会是个傻子。于是,这禁军跑回去,将此事禀报给了今日把守宫门的禁军小首领。 这小首领得到禀报,脸色顿时就变了,他小跑着到了燕温良面前,躬身施礼,态度恭谨:“小的见过大殿下。” 燕温良微微颔首,道:“免礼。” 这小首领见燕温良衣衫单薄,不禁脱下了自己的衣服,道:“大殿下,如今天气寒冷,从这里到里面还有一段距离,还请大殿下先裹上这袍子御寒吧。” 燕温良微微一笑,态度温和大方:“谢谢你的好意,我不冷。” 这小首领看着燕温良那被寒风刮起的衣角,心里很是存疑。 这时,燕温良开口道:“请带路吧。” 小首领慌忙应是,他一面让人快些进去通报,一面引领着燕温良朝着燕凌寒此刻所在的勤政殿而去。 路上,他原本念着燕温良是个小孩子,有意放慢了速度,没想到,燕温良竟走得飞快,到最后,他竟是需要小跑着才能跟上去。 还未到勤政殿,前面就已经出现了燕凌寒的身影。 此刻,他正运起轻功,凌空而来。 看到燕温良,燕凌寒停下来,稳稳地落在了地上。 他站在距离燕温良五步远的地方,隔着缓缓落下的清雪,静静地看着这阔别三年之久的儿子。xdw8 三年未见,小温良长高了许多,身材却是清瘦的。 他的五官已经长开,承袭了赫云舒的温婉和燕凌寒的刚毅,二者恰到好处地融合在一起,有一种说不出的和谐。 燕凌寒看着他,眼眶不由得发热,他上前几步,抱起小温良:“温良,我的孩子。” 小温良也张开双臂,抱紧了燕凌寒的脖子,轻声道:“父皇,我回来了。” 燕凌寒连连点头,说不出更多的话。 当年,赫云舒受伤昏迷,多日未醒。那一日清河道长来访,直言赫云舒并非这个世界的人,若想让赫云舒醒来,必须要允许他带小温良离开。 当初,清河道长如此精准地说出了赫云舒身上最大的秘密,他便深信不疑,让清河道长带走了小温良。 小温良被带走之后,所有人都来指责他。他表面上冷若寒冰,心底却是打颤的。说到底,温良不过是个孩子,让一个稚嫩的幼童离开父母亲人,跟着一个完全陌生的人离开,这何其残忍,何其无情。 所以这几年以来,燕凌寒一直对小温良心存愧疚,也一直暗中派人寻找小温良的下落,可三年以来,从未得到过任何消息。 他甚至,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没想到,现在他的小温良回来了。可是…… 想到这里,燕凌寒慢慢松开小温良,道:“温良,有一件事,我不得不告诉你。” “父皇但说无妨。” “你母亲她……” “我知道的,父皇。” “你知道?”这一次,燕凌寒是彻底诧异了。 小温良点点头,道:“父皇,我的确知道此事。而且我这次回来,就是为了让母亲苏醒。” 一瞬间,燕凌寒呆愣在那里。当初赫云舒离开的时候,只说她会想办法回来,而他,是半点儿法子也没有的。 小温良笑了笑,道:“父皇,这件事事关重大,我们需要详谈。” “好,咱们这就回去。”说着,燕凌寒用身上的狐裘披风裹住衣衫单薄的小温良,抱着他往寝殿走去。 小温良本想说自己并不冷,但是看到燕凌寒一脸恳切,就忍住了。 路上,燕凌寒看着小温良的一头银发,疑惑道:“我记得你走的时候,头发是黑的,怎么才几年的功夫,头发就全白了?” “父皇,所谓道法天然,我做了些逆天而行的事情,所以头发就全白了。” “逆天而行?会对你有其他的损伤吗?” “不会的,父皇。”小温良笑着应道。 “可我记得,当初清河道长带走你的时候,说等你七岁的时候才可以回来,现在怎么提前了三年?” “道长带我走,是为了教我一些东西。原本他以为我要学六年才能学会,不过这三年来我夙兴夜寐,现在已经全部学会了。他再没什么要教我的,所以便让我提前回来了。” “原来是这样。” 说话间,他们已经走到了寝殿。 小温良挣扎着,从燕凌寒的怀中下来,走到玉棺前,静静地看着赫云舒恬静的面容。 之后,他轻声呢喃道:“母后,我回来了。” 燕凌寒站在小温良的身后,静静地看着这一幕。 小温良站在赫云舒的玉棺前,看了很久。 之后他转过身,看向燕凌寒,道:“父皇,要想让母后醒来,我需要你的帮助。” “我该如何做?” 听燕凌寒问起,小温良却又有些犹豫了。 正文 第两千二百六十八章 并不容易 见小温良在犹豫,燕凌寒疑惑道:“你在犹豫什么?” “父皇,这件事做起来并不容易。” 燕凌寒并不意外,坦然道:“我当然知道这件事并不容易。只是,只要能够让你母后醒过来,我做什么都愿意,也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小温良点点头,这是他预料之中的答案,可真真切切地听到了,心底还是受到了不小的震动。 他的父皇,待他母后一如既往的好。 于是他说道:“父皇,这件事说起来简单,但是要做起来却并不容易。稍有不慎还会有性命之忧。” “你说说看。” “道长参悟天机,发现母后因为太过留恋这里的一切,并未回到她原先所离开的那个世界,而是去了虚空之境,这才没有办法回来。进入虚空之境的人,会忘记前尘过往。我的法子就是送你去虚空之境,只不过我会保留你的记忆,在那里,你要想方设法,唤醒母后的记忆,并将她带回来。但是,以我的能力,只能让你在那里待七天,七天之后,如果你没能找到母后并带回她,那么你就会和她一起,终生都流连在虚空之境,再也无法回来。” “那好,这便开始吧。”燕凌寒迫不及待道。 至于小温良所说的危险,他视而不见。 “父皇莫急。为了以防万一,我还需要做些准备。近几日,还请父皇养精蓄锐,莫要劳累。” “好,我一定会的。”燕凌寒信心满满。 这时,小温良看了看左右,道:“父皇,弟弟和妹妹呢,在哪里?” “在宫里的学堂念书。” “好,那我去找他们,给他们一个惊喜。” 燕凌寒刚想点头应允,转瞬又想起了什么,道:“不急,你先等一等。” 说着,燕凌寒走到床前的柜子旁,从里面取出了一沓厚厚的衣服,还有一个精致的楠木匣子。 那些衣服小小的,上面的要大一些,下面的则更小。 见小温良有些疑惑,燕凌寒解释道:“这都是给你准备的衣服。有小时候的,也有现在的。我瞧着你这衣服实在是单薄,如今是冬天了,还是换上吧。” 小温良回之一笑,并不解释,只是将自己的手送进了燕凌寒的手里,道:“父皇,你摸摸看,我的手凉么?” 燕凌寒摸了摸,小温良的手温热滑润,比他的还要热一些。可是,小温良的衣服明明很单薄。不必说,又是因为那位清河道长的缘故了。 “父皇,并非是我不愿意穿,只是穿上了,难免一身汗。不如父皇麻烦一些,着人再给我制一套单衣吧。” “好。”燕凌寒满口应下,然后取过那个小小的楠木匣子,递给了小温良。 “父皇,这是什么?” “你看看就知道了。” 小温良打开这楠木匣子,发现里面是一个个的红布包,上面还绣着年年有余的图案。 这是压岁钱。 “这些年你虽不在,可也不能少了你的压岁钱。” 听罢,小温良眼眶发热,离家多年,陷入思念的,又何止是他一个人呢? 他将这小匣子抱在怀里,静静地笑了。 这时,燕凌寒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回来了就好。去见弟弟妹妹吧。” 小温良点头,然后随着内侍的指引去宫中的学堂。 他过去的时候,恰逢学堂下学,小恭让和小灵毓抱着书本正从里面走出来。 两人都穿着厚厚的袍子,小脸红扑扑的。下台阶的时候,小恭让牵着小灵毓的手,小心翼翼地护着她,生怕她会滑倒。 小灵毓最先留意到了小温良,只是隔着纷纷扬扬的雪花,她看的并不十分清楚,只贴在小恭让的耳边轻声说道:“哥哥你看那个人,好奇怪哦,这么冷的天,竟然穿得那么薄,他不冷么?” 小恭让一边提醒小灵毓注意脚下,一边朝着小温良看过去。 这一看,他就愣住了。 眼前的少年一头白发,比他要高一些,只是穿的很薄,衣角被寒风吹得高高扬起。然而隔着簌簌而落的雪花,他还是从那张脸上看到了一些熟悉的痕迹。 “哥哥。”小恭让做出了这个口型,声音却是极其轻微。 小灵毓听得并不分明,诧异道:“哥哥,你在说什么?” 这时候,小恭让已经来不及回答她的话,只朝着小温良步步走去。 起初,他走得很慢,后来越走越快。小温良也朝着他走过来,脸上是和煦的笑容。 终于,两人面对面站着,彼此的脸上都是笑容。 “哥哥!” “弟弟!”xdw8 两个人兴奋地抱在一起。 小灵毓迈着小短腿跑近,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这个白头发的小孩儿居然是她的大哥哥。她想去抱他,可他被她的二哥哥紧紧抱着,她无从下手。 于是小灵毓着急得连连跺脚:“你们、你们就不管我了?” 小温良松开了小恭让一些,拉过小灵毓抱了进去。 洁白的雪花依旧在纷纷扬扬地落下,三个小人儿抱在一起,是最亲密的姿势。 就这样,云舒元年的第一场雪落下的时候,离家三年之久的燕温良回到了大渝,与自己的亲人在一起。 他回来的第一顿饭,燕凌寒特意命人准备了热腾腾的火锅,这是赫云舒所首创的。 他们围坐在一起,吃得很满足,心里却在怀念同一个人。那是他们的心之所向,是他们今生矢志不渝的梦想。 小温良回来,最开心的要数小恭让和小灵毓,两个人恨不得一天十二个时辰都黏着他,最终被燕凌寒狠狠呵斥了一通。 于是,小恭让和小灵毓又想出了一个法子,想让小温良同他们一起去学堂。 小温良不知如何拒绝,只看向了他们的父皇。 燕凌寒冷了脸,道:“你哥哥刚回来,需要好好休息。” 如此,小恭让和小灵毓才作罢。 他们二人去学堂之后,燕凌寒忙不迭地请来了百里姝。 如今,百里姝留在宫里掌管太医院,与随风过得蜜里调油一般。 这不,她挽着随风的胳膊,一口一个“风哥”地叫着,一步步来到了这寝殿。 正文 第两千二百六十九章 你和她,是不同的 燕凌寒让百里姝过来,是想请她给小温良诊脉。 小温良小小年纪却满头白发,燕凌寒总觉得不妥。虽然小温良说是因为他做了逆天而为的事情,才使得一头墨发变成了这样,但是燕凌寒的心里总是担心的。 燕凌寒说明缘由之后,百里姝便松开了随风的胳膊,为小温良诊脉。 她开始诊脉的时候,一扫之前的笑意满满,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严肃。 燕凌寒看着她,心里不由得有些紧张。 好在,百里姝很快收了手,道:“温良的身体很好,没有任何问题。” 燕凌寒点点头,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是放心了。 小温良站在那里,一脸的淡然。有些问题,岂是医者靠诊脉可以诊出来的?只是有些事情,他永远不会说。 解决了这件事,燕凌寒命人送小温良去休息,而他自己则去了勤政殿,吩咐人去将燕永奇和燕曦泽叫来。 这些日子以来,都是燕凌寒自己处理政务,燕永奇便很少来了。不过,燕凌寒将他调去了工部任职,也并未让他闲着。 至于燕曦泽,回到京城也有一段时间了。 在他回来之后燕凌寒才知道,在赫云舒离开之前,她给燕曦泽送了信,让他尽快赶回京城。 只是,当燕曦泽赶回来的时候,赫云舒已经不在了,当时政务由燕永奇代为处理,燕曦泽没什么好做的,便留在自己的府邸之中,静观其变。 很快,燕曦泽和燕永奇一起走进了勤政殿。 燕凌寒屏退左右,只留下他们二人。 见燕凌寒面色严肃,二人都屏息凝神,等着燕凌寒开口。 这时,燕凌寒看向二人,道:“过几日我要离开几天,这段时间内,这里里外外的政务就由你们二人操持。” 听罢,燕曦泽迫不及待地问道:“皇叔,你做什么去?” 燕凌寒看向燕曦泽,道:“是些要紧的事情,必须得由我去做。若我离开七日之后还不曾回来的话,大渝就交给你们二人。至于谁做皇帝,你们兄弟二人商量着办。再不济,将你们的父皇请回来也可以。总之,大渝不可以出乱子。” 听燕凌寒说完,燕永奇和燕曦泽的额头都拧成了一个疙瘩。 燕曦泽不解道:“皇叔,您是要去做凶险的事情?不如,我代劳吧?” 燕凌寒看了他一眼,道:“此事必得由我亲力亲为。其他的,你们不必多问,你们只需要告诉我,会仔细处理政务就是。” “皇叔……” 燕曦泽不明白,还是想问。 燕凌寒打断了他,语气也严厉了几分:“我意已决。若有必要动用虎符,找随风去要就是。” “皇叔,你到底要去做什么?”一直沉默着的燕永奇终于开口,满腹不解。 燕凌寒不解释,也知道自己无从解释,只冷硬道:“这些你们不需要知道,只需在我离开之后做到我吩咐的事情就可以。其余的,不要多问。” 见燕凌寒动怒,燕永奇和燕曦泽面面相觑,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之后,燕凌寒又将一些重要的事情交代给二人,然后就让他们回去了。 做完这些,燕凌寒看向殿内的某处,道:“出来吧。” 下一刻,随风现身。 如燕永奇和燕曦泽那般,随风亦是愁眉不展:“你要做什么去?”xdw8 他一直待在燕凌寒身边,却不知道燕凌寒要做什么,这实在是让他感到担忧。刚才燕凌寒对燕曦泽二人说的话,随风都听到了,和他们二人一样,他亦是满心困惑。 对于随风的问题,燕凌寒避而不答,只说道:“朝中政务,我交给他们二人。可温良、恭让、灵毓三人,我将他们交给你。有你在,有我们那么多的兄弟保护着,他们三人一定不会有事。” 说着,燕凌寒取出一个红木匣子,道:“这是我名下的房契、田产和铺子,依着现在的样子,这些足以让你和那么多的兄弟衣食无忧。随风,我的孩子们就交给你护着了。” “你到底要去做什么?难道非得自己去不可?如果说不能让两位王爷代劳,那么我呢,我也不能吗?” 燕凌寒起身,拍了拍随风的肩膀:“这些,我是可以告诉你的。云舒睡着了,现在在一个地方等着我,我要去那里将她唤醒,把她带回来。” 随风看着燕凌寒,一脸错愕:“你糊涂了不成?她明明、明明已经……” 余下的话,随风说不出来,他知道,燕凌寒不想听到那些话。 燕凌寒看向随风,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是,我深信她没有死去。你听到这些话,或许觉得我是疯了,可我很清醒。随风,你或许觉得这不合常理,但是你也想一想,过往云舒做了那么多事情,难道件件都符合常理吗?这样的事情,或许有,或许没有,但是为了她,即便是再不符合常理的事情,我都愿意去相信。万一有呢?我总要去试一试,不然,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呢?” 说到最后,燕凌寒的嘴角挂着一抹苍凉的笑意。 看着此时此刻的燕凌寒,回想着他和赫云舒结识以来发生的所有事情,随风突然就明白了。 有道是“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生而不可与死,死而不可复生者,皆非情之至也。”说的就是如此了。 于是,随风不再问什么,只说道:“你放心,但凡是你交代给我的,我都必定完成。” “我就知道,你是最明白我的。哪怕天下人都来问我一个理由,只有你不会,因为你最懂我。” 随风一阵沉默,什么话都不说。 突然间,他却是上前一步,按住了燕凌寒的肩膀:“答应我,一定要安全归来!我们一起经历了那么多,你不可以撇下我一个人!” “你不是还有百里姝吗?”燕凌寒故意将语气放轻松,如此说道。 随风轻声呢喃:“你和她,是不同的。” 原本,燕凌寒已经做好了充足的准备,但不知为何,听到随风这样说,他突然就觉得有些伤感了。 正文 第两千二百七十章 开始吧 燕凌寒深知,随风与他走来的这一路,并不容易。 随风身上遍布的伤痕,几乎都是因他而来。 两个人多年相处,惺惺相惜,砥砺前行,最是不易。 那一次失踪,随风更是受尽千辛万苦,还因头部受伤失去了记忆。后来被南穆七算计,随风担心他的安危,这才冲破软筋散的桎梏,以致筋脉受损,却也误打误撞,恢复了往日的记忆。 说到底,随风做的许多事,都是为了他。 他与随风,不是兄弟,却胜似兄弟。 想到这些,燕凌寒有些伤感,他拍了拍随风的肩膀,道:“我若真的回不来,你多保重。不必为我太过伤心,你该知道,我若真的回不来,也必定是死得其所,无怨无悔。” 随风没有去接这个话,只是扭脸看向了别处。 燕凌寒亦是沉默。 离别最是伤感,稍有不慎便无法归来的离别,更是如此。 最终,是随风打破了这沉默:“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吗?你只管说,我必定办到。” “没有了,我若回不来,替我照管孩子们就好。” “好,我记下了。” 燕凌寒点点头,起身走了出去。 这冬日的第一场雪持续了两日,至今尚未停歇,纷纷扬扬,簌簌而落,似乎是苍穹送给大地的礼物,晶莹洁白,一望无际。 燕凌寒走在这一场冬雪里,神色肃穆,随风紧跟其后,脸色亦是少见的冷峻。 算着时辰差不多了,燕凌寒直接去了学堂,接小恭让和小灵毓。 两个小人儿下了学堂,当即欢天喜地地跑了出来,看到燕凌寒便迫不及待地问道:“哥哥呢?”xdw8 一时情急,他们竟是连“父皇”都忘了叫。 燕凌寒并不计较,只微微一笑,道:“你哥哥跟你们住在一起,这会儿应该睡觉了。” “哦,是这样啊。” 说话间,小恭让和小灵毓一左一右,自觉地走在燕凌寒的两边,牵住了他的手。 燕凌寒穿着绣锦云纹的冬袍,外面披着同色的披风,一脸的冷肃。 小灵毓走着走着,偶一抬头,便看到了燕凌寒的表情,她歪着脑袋,疑惑道:“父王,你的脸色看起来不大好,是有什么烦心事吗?” 燕凌寒低头,看向了小灵毓,不答反问:“灵毓,想你母后吗?” 小灵毓低下头,声音软软糯糯:“想。可他们都说,母后她已经……” 后面的话,小灵毓说不出,只低声啜泣着,肩膀一耸一耸的。 燕凌寒停下,拍掉了她肩膀上的落雪,道:“灵毓,你母后她没事。” 小灵毓仍是哭。 这时,小恭让看着燕凌寒,道:“父皇,他们说,你得了癔症。所有人都知道母后已经没了,唯独你,只说她是睡着了。” 说这话的时候,小恭让的声音怯生生的。这番话,他是壮着胆子说的,也知道这样的话很有可能会触怒他们的父皇。 就连小灵毓听到了这话,都吓得停止了哭泣,紧张地看着燕凌寒。 然而,燕凌寒并未动怒,只是看着小恭让,含义莫名。 见燕凌寒并未动怒,小恭让壮着胆子说道:“父皇,母后走了,我也很难过。可我们失去了她,断然不能再失去您了。” 燕凌寒蹲下身,将两个孩子拉到跟前,道:“你们相信我说的话吗?” “相信。” “我并没有得什么癔症,相反,我好好的,你们母后也好好的。她只是迷路了,去了一个她自己回不来的世界,所以,我要去带她回来。” “可是,母后就在你的寝殿里呀,父皇。”小灵毓壮着胆子说道。 “那是睡着的她,我要把醒着的她找回来,等我找到了,她就真的回来了。” 小灵毓和小恭让相视一眼,不知该不该相信燕凌寒的话。 见他们如此表情,燕凌寒不再解释什么,只说道:“有些事,我说了你们也不会懂。但是,我一定会竭尽全力将你们的母后带回来。只是,这个时间或许长,或许短。如果我短时间内回不来,你们要听哥哥的话,也要听随风叔叔的话,然后等着我回来,知道吗?” 燕凌寒的话,很好理解。小灵毓懵懂的点了点头,小恭让却看着燕凌寒问道:“父皇,你是要去做危险的事情吗?” 燕凌寒摇了摇头,道:“恭让,你要明白,这个世界上没有危险的事情,只有值得做和不值得做的事情。对我而言,只要是值得做的事情,即便是拼却万难,踏遍艰难险阻也是要做的。” “是,父皇,我明白了。” 燕凌寒摸了摸小恭让的头发,道:“明白就好。照顾好妹妹。” “是,父皇。” 说罢,燕凌寒起身,依旧牵着两个孩子的手往前走,回到了小灵毓等人所住的宫殿。 他们过去的时候,小温良已经醒来了。 他依旧是一身白色的单衣,一头银发随意散落,他站在纷纷扬扬的雪里,几乎和这漫天的雪花融合在一起。 看到他,小灵毓挣脱燕凌寒的手,朝着他跑过去,兴奋地叫着哥哥。 小恭让仍紧握着燕凌寒的手,仰头看他:“父皇,你什么时候走?” “明天。” 小恭让慢慢松开燕凌寒的手,往前走了几步,突然间他又停下来,转身看向燕凌寒,道:“父皇,不管你去哪里,都请你一定要记着:我、哥哥、妹妹都在等你回来。” 燕凌寒的嘴角微微上扬,牵起一抹笑意:“好,我记下了。” 小恭让这才点点头,转身朝着小温良跑去。 漫天的飞雪里,三个孩子站在一起,说不出的亲密。 燕凌寒看着这一切,目光萧索,眼角氤氲了湿气,此时此刻若她也在,那该有多好! 第二日,小恭让和小灵毓去上学堂之后,小温良一个人来到了燕凌寒所住的寝殿内。 此时,燕凌寒正坐在玉棺前,看着安静地睡在里面的赫云舒,不知在想些什么。 小温良走近,也静静地看着。 这时,燕凌寒转过脸,看向了小温良,道:“温良,开始吧。” 正文 第两千二百七十一章 虚空之境 听到燕凌寒这样说,小温良的身子颤了一下,问道:“父皇,你想好了吗?” “想好了,该做的准备也都已经做好了。就算是我一去不回,大渝也不会乱。随风叔叔也会照顾好你们三个的。” “父皇放心,我会拼尽全力,护你和母后安全归来。”这话,小温良说得格外认真。 燕凌寒看着他,道:“尽力就是,无需拼尽全力,也无需想着舍弃掉自己的什么来成全我和你母后。你能安好,是我和你母后共同的心愿,懂吗?” 小温良点点头,道:“我懂得,父皇。” 燕凌寒仍旧打量着小温良:“我总觉得,你似乎有事情瞒着我。是什么呢,温良?”xdw8 “父皇,你多虑了。” 燕凌寒叹了一口气,道:“但愿如此。不过,你记着我的话,只有你好了,我和你母后才能好。” “是,父皇。” “那么,开始吧。” “好。”说着,小温良从袖袋里取出一枚红色的药丸,递给燕凌寒,道,“父皇,这药丸是我临行前道长交给我的。他叮嘱过,当你服下这枚药丸之后,一切就开始了。” 燕凌寒接过药丸,点了点头。 在小温良的指引下,燕凌寒躺在了床上。 小温良站在床前,道:“父皇,接下来,你服下药丸,我会助你保存记忆,进入虚空之境。但是你一定要记着,你只有七天的时间。过了这段时间,你就会和母后一起留在虚空之境,以后就再也无法回来了。所以在虚空之境的每一步,你都要千万小心。” 燕凌寒点点头,道:“好,我记下了。” 说完,他服下了那枚红色的药丸。 同时,小温良在床前盘膝而坐,口中念念有词。 燕凌寒躺在床上,起初眼睛是睁着的,但是渐渐地,他觉得睡意昏沉,两只眼皮直打架,很快,他抵挡不住这困意,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睡着之后,燕凌寒觉得自己的身体变得格外轻盈,他睁开眼睛,想要一看究竟。 但是这时候,他看到的并不是寝殿内熟悉的帐幔,而是一片湛蓝的天空。天空中白云朵朵,还有几只鸟儿斜飞着掠过,发出几声悦耳的鸣叫。 燕凌寒觉得奇怪,侧过脸看了看周围。他这才发现,自己并非躺在床上,而是躺在一片青草地上,周围繁花盛开,芳香馥郁。 再往远处看,是密密麻麻的白桦树林,郁郁葱葱。 燕凌寒慢慢起身,意识到自己已经来到了小温良所说的虚空之境。 可是周围目之所及的地方,一个人也没有,他又该到哪里去寻找赫云舒的下落呢? 燕凌寒环顾四周,不知该从哪个方向开始找起,在这样的环境下,一旦选错了方向,距离就会错开很远很远。 他只有七天的时间,如果走错了地方那可就大事不妙了。 可是,究竟哪里才是正确的方向呢? 燕凌寒微微闭上了眼睛,决定跟随内心的指引。 他睁开眼睛,再次看向周围,选了一处心里觉得较为熟悉的地方,开始往前走去。 那里长满了白桦树,此时阳光闪耀,照耀在白桦树的周身,映照出一片闪亮。 燕凌寒走近,发现在白桦树林的深处,有细碎的光芒在闪耀。 他快步向前走去,发现那是一汪碧湖。 森林之中的湖水,清碧澄澈,树影倒映其中,一阵风来,湖面泛起层层涟漪,湖底的树影也随之摇曳,为这湖水平添了几分轻灵的韵味儿。 然而,纵然是此等美景,燕凌寒亦是无心欣赏,他仍旧打量四周,寻找着赫云舒的身影。 他沿着湖边继续向前走,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他听到哗哗的水声,可这声音并不像河水流动的声音,倒像是人在水里戏水发出的声音。 燕凌寒愈发放慢脚步,朝着那声音的来处步步走近。 终于,他看到在前方不远处的湖水中有一个人,此人大半个身子都在水里,一头黑发散落而下,从燕凌寒的角度看过去,只能看到那人莹润白皙的双肩,至于男女,却是看不出。 正当燕凌寒想要绕到前方一看究竟的时候,那人的右臂突然抬了起来拨弄了一下头发。 这时,燕凌寒看到,在她的右臂之上,有一处清晰的伤疤。 燕凌寒不禁一愣,在赫云舒的手臂上,也有这样一处伤疤,是在大魏的时候留下的。 他这一愣神,不慎踩到了一根枯树枝,发出咯吱一声响。 “哪里来的登徒子!” 是女子的声音! 燕凌寒的精神愈发振奋,朝着那女子看了过去。 只见那女子旋身而起,从一旁的树杈上取过一袭轻纱,利落地披在了身上。 之后,她落在一截粗壮的树枝上,居高临下地看着燕凌寒。 此时此刻,燕凌寒也看着她,只是这一看,他整个人就呆了。 这当真就是赫云舒,如假包换。 此刻她俏眉含怒,正冷冷地看着他。 “娘子。”燕凌寒情不自禁道。 然而,赫云舒听到这声轻唤,却是愈发恼怒,道:“你这人好生无礼,偷看我洗澡还就罢了,竟还在言语上占我便宜。找打!” 说着,她立掌为刃,直奔燕凌寒而来。 这时,燕凌寒才恍然记起小温良对他说过的话,进入虚空之境的赫云舒,早已失去了往日的记忆。 如今的她,并不知道他是谁。 而他,是因为服下了小温良给的那颗药丸,才有如此清晰的记忆。 片刻间,赫云舒已经迎面而至,原本她准备一掌劈到他的面门上,可见他呆愣着,便收回了自己的手,一脚朝着燕凌寒的心口踹了过去。 燕凌寒原本就没想着要对付赫云舒,所以他虽然察觉了她的动作,却没有丝毫的闪避,生生受了这一踹。 只是,这一踹之后,他仍稳稳地站着。 他瞧着赫云舒,眼神一如既往的温柔,暗含无数情意,犹如波涛暗涌,内敛而深沉。 “娘子,我来带你回家。”说着,燕凌寒朝着赫云舒伸出手去。 可就在这个时候,燕凌寒突然觉得眼前一黑。 正文 第两千二百七十二章 还能这样玩儿? 瞬间,燕凌寒以为这眼前一黑是中了毒,他顿时警觉起来,咬了一下舌尖,想要让自己变得更加清醒。 但是,很快他就发现,他的身体并没有任何异样的感觉。 他觉得眼前一黑,是因为眼前真的变黑了而已。 这时,在他面前不远处的赫云舒也轻声道:“啧,天又黑了。” 黑暗中,燕凌寒能够感受到她的呼吸,哪怕他不能看到她,依然觉得十分满足。 他感觉到赫云舒并未离开,于是说道:“你叫什么名字?” “要你管!”此时,赫云舒的声音并不友好,还很有些反感的样子。 燕凌寒轻笑一声,道:“你该不会是不知道自己叫什么名字吧?” “你怎么会知道?”赫云舒惊叫道。 燕凌寒笑了笑,果然如小温良说的那样,赫云舒来到虚空之境后,就失去了从前的记忆。 他不妨以此为切入点,和她套近乎。 只是,他刚往前挪了一步,赫云舒便警觉道:“你干嘛?” 燕凌寒看了看周围,一片墨黑,于是便说道:“这天怎么这样黑?竟是什么也看不到?” “这里就这样。不过,你这人还真是奇怪,天既然黑了,还能看到什么?” “原来是这样。” “不过,你也不用太担心,很快天就亮了。” “很快?有多快?”燕凌寒问道。 赫云舒尚未回答,刹那间,周围的一切就瞬间变得清晰起来,阳光重新照耀着大地,如画的美景重现眼前。 “这不,天已经亮了。” 燕凌寒微微皱眉,这里实在是奇怪。刚刚的天黑,不过是几个呼吸之间的事情,没想到,这里的夜晚竟是这样短暂。 不过,这个时候,他已经来不及考虑这个,因为赫云舒想走。 燕凌寒紧跟在她的身后,道:“你不想知道我是谁吗?” 赫云舒回头,看向燕凌寒:“那你是谁?” “我是你的夫君。”燕凌寒含笑道。 顿时,赫云舒一脸鄙夷:“就你这样,我的夫君?” 燕凌寒看了看自己,道:“怎的,我不能是你的夫君?” 赫云舒仔细打量着燕凌寒,道:“我只是觉得,我的眼光应该没这么差。你瞧,我也算是个好看的,可你呢,啧啧……” 这话让燕凌寒十分郁闷,他也不差的好吗?明明在大渝,他也是万千少女想要嫁与的对象,怎么到了这里来,反倒是让她嫌弃了? “可我真的是你的夫君。而且,我这相貌也不算差吧?”燕凌寒摸了摸自己的脸,说道。 可是下一刻,他就觉察出了不对脸上这毛茸茸的东西是什么鬼? 再细细一摸,这毛茸茸的地方还不止一处,合着他是长了满脸的络腮胡子。 不过,就算是长了胡子,也不至于被人如此嫌弃吧。 没想到,这时赫云舒指了指那清澈的湖水,道:“你该不会是不知道自己长什么样子吧?既然如此,你不妨到湖边看看。” 燕凌寒紧走几步到了湖边,这一看,他几乎想一头戳进湖底。 他的脸上除了满脸的络腮胡子,五官也实在是让人不敢恭维。一字眉也就算了,眼睛小成一条缝儿,这模样,要多猥琐有多猥琐。 此时此刻,燕凌寒万分崩溃,临走前,小温良也没提起他的容貌会改变啊。 再看赫云舒,肤如凝脂,墨发如瀑,身姿曼妙,简直是世间少有,燕凌寒甚至觉得,此时的她,比从前还要美上几分。 看罢,燕凌寒不禁握了握自己的手指,看来,要想把他这娘子带回去,还真是不容易。 于是他起身,走向赫云舒,一脸委屈道:“我虽然长得丑,但是我待你很温柔。相信我,你真的是我的娘子。而且,你从来都不是一个肤浅的人,从前,你看上的是我与别人都不同的灵魂,你说过,心灵美才是真的美。” 燕凌寒剑走偏锋,决定装可怜,再次赢得赫云舒的芳心。 从前她便那般善良,如今纵然是来到了这虚空之境,性格应该是不会变的。 果然,听到他的话,赫云舒陷入了沉思。 燕凌寒看着她的表情,暗暗觉得有戏。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他的眼前再次一黑。 有了上一次的经验,燕凌寒很快适应了这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好在,赫云舒也没有离开,不然这里漆黑如墨,她若是走了,他还真是无处可寻。 “这里的天怎么黑的这样快?”燕凌寒小声嘀咕道。 “这里就是这样啊。”不远处,赫云舒漫不经心道。 听闻此言,燕凌寒心里咯噔一声响。 来之前,小温良告诉过他,他只有七天的时间。如果七天之内他不能带走赫云舒,就只能永远留在这里,再也无法回去。 能够和赫云舒一起留在这里固然是好,但是,孩子们还在大渝,他如何舍得呢? 原本,他以为小温良所说的七天是大渝的时间,但是如今他身在虚空之境,那个所谓的七天,怕是这里的时间。 若是如此,刚才这一黑一明,岂不是一天的时间已经过去了? 瞬间,燕凌寒的额头上渗出了一层薄汗,这世界,还真是玄幻。 如此说来,留给他的时间只有六天了。 就在燕凌寒想着要抓紧时间的时候,天再次变亮。 完了,两天的时间就这样过去了。 燕凌寒咬咬牙,看向了赫云舒,道:“这里的天变得这样快吗?” 赫云舒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道:“也不都是这样。有时候很短,有时候又很长,没有定数。” 这一次,燕凌寒彻底惊呆了还能这样玩儿? 不过,这时候,他已经学聪明了,与其把时间浪费在漫无目的的瞎想之上,倒不如开始实际行动。 只是,小温良告诉过他,要想带回赫云舒,必须在七天之内让她爱上他,只有这样,她才会全心全意跟他走,不可掺杂半分的犹疑。 原本,燕凌寒觉得这不是问题。但是他实在是没有考虑到,这里的天变得竟然这样快,几句话的功夫,两天的时间就过去了。xdw8 再加上他如今这副尊容,让赫云舒全心全意爱上他,不是难,是很难啊! 所以,怎么办? 正文 第两千二百七十三章 你证明给我看 对于如何让赫云舒全心全意爱上他这个难题,燕凌寒全无主意。 但至少,如今赫云舒已在眼前,无须他满世界去找。 于是他看向赫云舒,用了此生最温柔的语气:“你要如何才肯相信我呢?” “相信你什么?”赫云舒一脸戒备道。 “相信我是你的夫君。” 赫云舒乐了:“你这人还真是没劲,我都已经说得这么清楚了,你这人怎么还是这样?” “可你,真的是我的娘子。” “我觉得我不是。” 燕凌寒灵机一动,道:“你要如何证明你不是?” 赫云舒两手一摊,道:“你这不是欺负人吗?我刚才已经说过了,过去的事情,我都忘了。我现在连自己叫什么都不知道,至于别的我就更不清楚了啊。” “你看,你自己也不清楚是不是?所以说,我真的是你的夫君啊。” “那好,就算你是,你证明给我看。” 是就是了,如何还需要证明?一瞬间,燕凌寒几乎想要将这句话脱口而出,不过他又想了想,还是没说。 毕竟,从现在的形势来看,赫云舒还是对他有几分兴趣的。如果他说了些不恰当的话,赫云舒扭头就走,他还真的没地方找去。 毕竟这地方一目千里,他又不如赫云舒熟悉,再加上这里的日夜变换又是如此的反常,如今还是不要节外生枝了。 所以,他认真地思考着赫云舒刚刚提出的问题:如何证明他是她的夫君? 有了! 于是燕凌寒信心满满道:“在你的右手臂上,有一道剑伤。那是我们在大魏的时候留下的。” 赫云舒摸了摸自己的手臂,还真是。不过,她转念一想,道:“刚才你偷看了我,自然能发现我手臂上面的伤痕。这个不算,你不可以拿这个来充数。” “无妨,我还可以说些别的。在你的大腿内侧,有一个红色的痣,很小,如果不注意看,很难看到。” 听罢,赫云舒的脸就红了。 她的身上,还真有这样一颗痣,而这颗痣的位置,燕凌寒刚才是不可能看到的。 见状,燕凌寒趁热打铁道:“你看,我说对了。你就是我娘子,如假包换。” 赫云舒想了想,道:“就算我曾经是你的娘子,可我如今没了从前的记忆,或许这是上天对我的警示,觉得我从前太苦了,所以想让我换个活法。既然如此,我又为何要拒绝上天的好意呢?” 这话如一记重锤,击中了燕凌寒的心。 回想他和赫云舒一路走来的时光,悲喜参半,这其中当然是欢喜的日子多一些,但是,那些悲伤的日子却也刻骨铭心,每一件都是浸入骨髓的痛。 难道说,真的是上天看赫云舒过得太苦,所以才让她到了这虚空之境吗? 这个问题的答案,燕凌寒不得而知。 但是无论如何,他希望她过得开心。 于是在这个瞬间,他有了片刻的动摇。 而这时,一阵风吹过来,燕凌寒一个激灵,清醒了。 他此番前来,是要带赫云舒回去的。如何能够动摇心志呢? 也就是在这一刻,燕凌寒突然领悟到,所谓虚空之境,根本就是一个不存在的地方。或许,这根本就是一个梦境,他的梦境。 人在梦境之中,会直面自己内心深处最隐秘的话题,一切悲伤的、恐惧的、欢喜的,都无法躲藏。 可是,人的意念也受着各种各样的影响,在这所谓的虚空之境,他刚才那片刻的动摇,不正是受了影响吗? 于是他定了定神,看向赫云舒:“我相信,你到这里来只是一场意外。而我身为你的夫君,有责任将你带回去。我们的孩子们,也在等着你回去。” “孩子?我还有孩子?” “当然。我们成婚已有五年,四年前,你为我生下了三个可爱的孩子,一胎三宝,两个儿子,一个女儿。他们长得都很像你。” “是么?那你将我们在一起发生的事情统统告诉我,不准有一件遗漏。” 燕凌寒看了看此刻的天色,担忧道:“我们在一起之后,发生了许多事情,每件都讲吗?” “对,每件都讲。不然你就有机会编故事骗我了。” “可是这里日夜交替非常频繁,我来的时候有人告诉过我,七天之内一定要将你带回去,不然就要永远留在这里,再也无法找到回去的路。如今这短短的时间内,两天的时间已经过去了,那就只剩下五天的时间,怕是讲不完。” 赫云舒笑了笑:“那就要看你的运气了。有时候,这里的日夜交替很快,但有时候又很慢,看你的运气如何。” 听到赫云舒这样说,燕凌寒突然就放松下来了。觉得,在赫云舒面前,他的运气一向是很好的,不然,他又怎么能抱得美人归呢? 于是,燕凌寒开始讲起他们之间的过往,金銮殿偏殿的初遇,每一次遭遇危机时的恰好相逢,彼此一路走来的扶持……一件件,事无巨细,他依着自己的记忆,一点一点讲起。 真的开始讲之后,他就停不下来了。那些经历的过往像是一帧帧画面。一点一点在他的面前流淌而过。他一一讲出,在他心爱的女子面前。 赫云舒起初是站着听他讲的,后来站得累了,索性就坐下,倚在一棵大树上,慢慢听他讲。 渐渐地,暮色四合,星河交替,但是这些都无法影响燕凌寒,他一刻不停地讲着,声音渐渐变得嘶哑。 可他,仍未停止。 而赫云舒,已经听得泪流满面。 她听着他所讲述的事情,是她记忆中所没有的,可她却觉得很熟悉,就如同曾经真的经历过一样。xdw8 就这样,她听了许久,不再怀疑燕凌寒的话。 她看着他,或许连她自己都没有留意到,她的眼神变得温柔了许多。 燕凌寒仍然在讲,正讲到在海族发生的事情。 这时候,赫云舒阻止了他,道:“可以了。” 燕凌寒停下,看向赫云舒。 就在这一刻,赫云舒发现了一个刚才被她忽略掉的事实。 正文 第两千二百七十四章 你有点好看 赫云舒蓦然发现,在不知不觉中,燕凌寒的相貌竟然发生了改变。 现在竟然变得……有点好看。 被他这么看着,她甚至觉得自己的心跳漏了几拍。 燕凌寒一直在投入的讲着他和赫云舒之间发生的所有,此刻被赫云舒喊停,他才后知后觉地问道:“过去几天了?” “五天。”赫云舒回答道。 那也就是说,只剩下两天的时间了。 于是,燕凌寒愈发急迫:“那我继续讲。” 这时,赫云舒笑了笑,道:“不用了。” “什么?”一时间,燕凌寒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此刻,赫云舒笑容温婉,道:“我是想说,我不怀疑了。而且我现在竟然觉得,你有点好看。” 燕凌寒的心,一下子就放松了。 他看向赫云舒,满满的笑意,他走向她,以拥抱的姿势。 这一次,她没有躲闪,任凭自己陷进了他的怀抱里。 这惊喜来得有些突然,以至于燕凌寒有些不敢相信。 他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脸,上面的络腮胡子还在,那也就是说,他的容貌并没有发生改变,可赫云舒刚刚却说,她觉得他有点好看。 或许,这就是情人眼里出西施? 燕凌寒满脸是笑,拥抱着赫云舒。 这时候,天色瞬间变暗,只是这一次,燕凌寒不再恐慌。 这一刻,他能够感受到她的心意,所以,他不再害怕什么。 也就是在这个瞬间,燕凌寒突然明白了这个虚空之境存在的意义。 所谓虚空之境,或许就是一个人的梦境,在彼此的梦境里,面对最真实的自己,从而明白所谓爱情,无关容貌、无关过往,只在于两颗心的远近。 只要两颗心紧挨着,那就什么都不怕,足以面对任何艰难险阻。 燕凌寒松开赫云舒的手,柔声道:“跟我回去吧。回去之后,过往的一切你都会想起来的。” 赫云舒满脸是笑,将自己的手送进了燕凌寒的手里,低声道:“好。” 就这样,燕凌寒牵着赫云舒的手往回走,准备回到他来的时候所在的那个地方。 他以为,只要赫云舒和他心意相通,那么他再回到来时的地方,那么就可以回去了。 故而此刻,他满心欢喜。他觉得,上天终究待他不薄。 可就是在这个时候,他听到一个声音在说:“燕凌寒,在回去之前,你还要面临一个最终的选择。” “什么选择?”燕凌寒问道。 “你是在问我吗?”一旁,赫云舒问道。 燕凌寒尚未回答,另一个声音再次响起:“现在,你有两个选择。一,带走赫云舒,但是,你的儿子燕温良会因此减掉七十年的性命,在他十六岁这一年早夭而亡。二,留下赫云舒,你的儿子就依然可以安享天年,一世无忧。” 一瞬间,燕凌寒的脚步猛然停住。 察觉到燕凌寒的反常,赫云舒停下了脚步,问道:“怎么了?” 燕凌寒嘴唇翕动,道:“刚刚,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刚刚?我只听到你在说话,没听到别的声音。” 燕凌寒沉默了,那也就是说,这个决定,只能由他自己来做。无论他做出什么样的选择,赫云舒都不会知道。 然而,他还是不甘心道:“凭什么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要带走我的妻子,我也要我的儿子安然无恙!” “燕凌寒,这世间的好东西太多,你不能什么都想要。我想,你就算是选择了前者,你的儿子也不会怪你。相反,这一切都是他甘愿的。甚至,他知道自己即将面临的是什么。原本,他应该七岁的时候才回到你身边,可他一听说他的母亲出事便坐不住了,逆天而为,提前修习了余下几年的内容,也因为如此,他小小年纪便一头白发。你这儿子,当真是好。” “你是、清河道长?” “没错,是我。” “你竟是如此残忍?” “不,残忍的不是我,是这个世界。天道有轮回,不能让一个人永远开心,也不会让一个人永远痛苦,这个世界,永远是喜忧参半。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所谓祸福相依,说的就是如此了。” 此刻,燕凌寒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狠厉:“既然如此,我便毁了这所谓的虚空之境,让你所说的一切选择和狗屁规则都荡然无存!” “你毁不了的。刚刚你不是已经猜到了吗?虚空之境就是你的梦境,你要如何毁掉你的梦境?” 一瞬间,燕凌寒无言以对。 当他终于沉默下来,赫云舒走到他面前,道:“你刚刚在和谁说话,这里明明没有别的人。” 燕凌寒抬头,痛苦地看着赫云舒。 那两个选择,他一个都不会选。他的妻子和孩子,都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他不会舍弃任何一个。 那么,这道难题,要如何破解? …… 当燕凌寒在虚空之境一筹莫展的时候,大渝皇宫的寝殿内,小温良坐在燕凌寒的床边,神色忧郁。以他的能力,尚且不能知晓虚空之境内所发生的一切,此刻,他坐在这里,只有白白担心而已。 可是,现在已经过去了几天的时间,他的父皇和母后,会如约醒来吗? 一旁,随风早已迫不及待。他隐隐约约猜测,这一切和小温良有些关系,于是他再一次问道:“温良,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xdw8 小温良抬头,一双清澈的眸子看着随风,道:“随风叔叔,你以为,我知道什么呢?” 被这双眼睛看着,随风忍不住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尖,是啊,小温良只是一个孩子,他能指望从一个孩子这里知道什么呢?说起来,不过是病急乱投医罢了。 这时,小温良再次合上了双眼。 随风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切,一种从未有过的无力感充斥着他的全身。 就在这个时候,他们听到了一些轻微的声音,这声音很轻,如果不仔细去听根本就听不到。 顷刻间,两个人都支起耳朵,仔细去听。 下一刻,小温良猛然睁开了眼睛,这声音来自于玉棺之内。 他的母后,醒了! 正文 第两千二百七十五章 我可以试一试 察觉到赫云舒醒了,小温良起身,来到玉棺前,映入眼帘的,是赫云舒微笑的脸。 赫云舒自玉棺内坐起身,满面惊喜,含着笑问道:“温良,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这一刻,所有的担心从小温良的脸上消失了,他看着赫云舒,道:“母后,我回来已有几日了。” 赫云舒起身跳出玉棺,又回头打量,微微皱了皱眉:“我怎么到了这个东西里面去?” 温良哑然,不知该如何回答。 随风则上前一步,道:“主子,你不记得了吗?主子去救你了。” “救我?”赫云舒揉了揉酸胀的脑袋,想起了一些事情,紧接着有什么东西濡湿了她的眼眶,潮潮的,“我想起来了,七夕那一晚,我在阁楼上睡着了。我还以为,我再也不会醒过来了,没想到……我睡了多久?” “四个多月,现在已经是冬天了。” 这一刻,赫云舒是诧异的。按理说,她离开了四个多月,总该会发生一些事情才对。但是这段时间内,她居然没有任何记忆。 这实在是奇怪。 “真的什么都想不起来了?”随风疑惑道。 赫云舒摇了摇头。 对此,小温良并不觉得奇怪,进入虚空之境没有记忆的人,出来之后,自然也不会记得在虚空之境内所发生的一切。 不过,只要他的母后醒来就好,其他的,不重要。 等等!他是不是忽略了什么? 就在这一刻,小温良突然察觉到,他的父皇没有发出任何动静。 不,这不对! 小温良猛然回身,朝着燕凌寒看过去,只见他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仍然维持着他离开时候的样子,没有丝毫的改变。 这不对劲! 他的母后能够归来,必定是他的父皇进入虚空之境后做了什么,可现在,他的母后醒来了,父皇却仍然睡在这里,这不正常。 原本,应该是他的父皇先回来才是。刚刚他沉浸在满腔的喜悦里,忽略了这一点。 难道说,在虚空之境内发生了什么意外吗? 这时,赫云舒也察觉到了不对:“随风,凌寒他怎么了?” 随风点了点头,却又摇了摇头:“他离开之前,只说要去救你回来。至于更具体的,我并不知道。” “救我?”赫云舒重复着这两个字,有些不敢相信。 她坐下,梳理了一下自己的思绪,原本,她有了心痛之症,那是她将要离开这里的征兆。后来的七夕节,在那高高的阁楼上,她觉得自己的力气一点一点消失,甚至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失去了,再然后,她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直到现在醒来,这中间的记忆是空白的。 在这段时间内,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随风说燕凌寒去救她了?到哪里救?又如何救呢? 赫云舒的心里,没有答案。 茫然失措中,她看向了小温良,喃喃道:“温良,你知道的,对不对?” 小温良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看向了随风,言辞恳切:“随风叔叔,您亲自带人在外面守着好不好?还请您,不要让任何人进来,也不要让任何人偷听我们的谈话。” 随风迟疑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走了出去。 确认随风已经走远,小温良才看向赫云舒,说道:“母后,当年带我走的,是清河道长,父皇跟您提起过吗?” 赫云舒点了点头,清河道长带走小温良的时候,她正陷入昏迷之中。后来燕凌寒才告诉她,小温良被一个叫清河道长的人带走了,七岁的时候才会被送回来,还说那位清河道长知道她是来自于另一个世界的人。 “母后,七夕节那日,道长告诉我,您陨归了。只是,您心里太过眷恋这里的一切,所以最终,您并没有回到您原先所在的世界,而是到了虚空之境。” “虚空之境?那是什么地方,为什么我一点印象都没有?”赫云舒急切道。 “在进入虚空之境之前,您没有任何的准备,自然无法带着记忆进去。也就是那个时候,道长让我回来,并给了我一颗红色的药丸,这药丸可以让人在进入虚空之境后仍然保留记忆。父皇救您心切,于是我就送他去了虚空之境。道长说过,只要父皇七日之内在虚空之境找到您,并与您心意相通,就可以将您带回。” 赫云舒看着躺在床上的燕凌寒,问道:“那为什么我醒了,你父皇却陷入了沉睡?” 小温良摇了摇头,道:“这个我就不知道了,或许是在那里发生了什么意料之外的事情。不如,我去找道长问问清楚。” “你能找到他?”赫云舒问道。她听百里姝提起过,当初清河道长尚未带走小温良的时候,百里姝在他的身上下了香料,意图通过香味儿找到清河道长,再找到小温良的下落。可最终,找到的只有一件衣服而已。 她甚至无意中察觉,燕凌寒一直在派人寻找清河道长的下落,可三年来,一无所获,半分消息也没有得到。 因此她暗暗猜测,清河道长这等人,除非他自己现身,否则别人不可能找到他。 “母后,我可以试一试。”xdw8 “尽力而为就好,不可勉强。” 小温良点点头,走了出去。 赫云舒在燕凌寒的床头坐下,凝视着他此刻安静的容颜。 这张脸一如当初,只是那眉却是微微皱起。看来,在他睡着之前,心里十分不安。 “你也没有把握可以救回我的是不是?可即便如此,你还是去做了。你这人总是这样,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全然不顾惜自己。在那所谓的虚空之境,你做了什么呢?为什么本该一起回来的我们,如今只剩下我一个人?” …… 赫云舒坐在燕凌寒的床前,说了许多话。可他都只是安静的躺着,没有任何的回应。 周围,沉寂如刀,刀刀割人心。 赫云舒坐在那里,如一尊雕塑。 这时,身后的殿门打开,有人走进来了。 赫云舒回头,看到了缓缓走来的小温良。 正文 第两千二百七十六章 这不是梦,对吗? 此刻,小温良的脸色并不好。 见状,赫云舒的满腔希望化作虚无,看来,寻找清河道长无望。 片刻间,小温良走到了赫云舒的面前,道:“母后,是我不好,我……”xdw8 “温良,你已经尽力了。但凡是做事,终有成与不成,只要你尽了心,便不必自责,也无需自责。” 小温良点点头,颓然地站在赫云舒的身边。 赫云舒看了看躺在床上的燕凌寒,似是想起了什么,随即看向身侧的小温良,问道:“温良,告诉母后,你是怎么回来的?” 小温良仔细想了想,道:“前一日,道长告诉我要回来。可是,第二天早上我醒来的时候,就已经在城门口了。至于这中间发生了什么,我一点儿印象也没有。” “那你这三年都住在什么地方?” “是在一座很高很高的山上,我们住在山顶上,往下看的时候什么也看不到,只能看到一层层的云雾缭绕在山间。” “那位清河道长从未带你下过山吗?” “没有。” “那山上还有别的什么人吗?” “没有,只有我和道长两个人。” 问完之后,赫云舒也觉得有些泄气了。这位清河道长如此神秘,哪怕是从小温良这里,都得不到任何可以找到他的线索。 这一刻,赫云舒沉默不言。 小温良站在一旁,满目哀伤。 这时,随风走了进来,看到赫云舒和小温良的脸色都不怎么好,他就知道事情不妙,脸色也不由得沉了下来。 听到随风的脚步声,赫云舒回头,看向了他,道:“夫君这几日不在,朝中没发生什么要紧的事情吧?” “没有。主子离开前,已经安排好了一切。” “安排好了一切?”赫云舒疑惑道。 “是的。主子沉睡之前,将朝中事交给三王爷和六王爷,将小主子三人交给了我。” 听罢,赫云舒的心跟着一沉,燕凌寒做了最充分的准备,那就代表着,他做好了回不来的准备。 赫云舒垂眸,半晌不语。 之后,她看向随风,道:“随风,拜托你先去外面守着吧。我醒来的消息,不要告诉任何人,也不要让任何人到这里来。” “是。”说完,随风走了出去。 赫云舒依旧沉默的坐在燕凌寒的床前,小温良陪在她的身边,亦是沉默不语。 渐渐地,外面的天色暗了下来,宫灯渐次亮起。 赫云舒摸了摸小温良的手,道:“温良,天色不早了,你去睡吧。” 小温良摇了摇头,道:“母后,我想陪着你。” 赫云舒勉强一笑:“你还小,小孩子要睡好了才能长大,等你长大了,才能为父皇和母后分忧。我在这里守着你父皇就好,你去睡觉,也哄好弟弟妹妹。但是,现在先不要告诉他们我回来了,因为我现在还没什么心情见他们。” 小温良点点头,一步三回头的走了出去。 赫云舒仍旧坐在那里,虽然天色暗了,但是她没有点灯,任由自己沉浸在这一片黑暗之中,静默不言。 外面的天色越来越黑,她渐渐抵挡不住这困意,睡着了。 这一夜,梦境昏沉。 在如许的梦境里,她看到燕凌寒就走在她的前面,他走得很慢,不时会回头冲着她笑。 在梦里,一切是如此的美好。 当赫云舒再次醒来的时候,她尚未睁开眼睛,便察觉到一只手在她的脸上摩挲着,一下又一下,轻缓而温柔。 是小温良么?不,他的手没有这么大,也没有这么粗糙。 那么,是谁呢? 一瞬间,赫云舒睁开眼睛,看到了那只正在抚摸她脸颊的手,她顺着这只手向上看去,终于,她看到了燕凌寒微笑的脸。 是梦么? 她颤抖地伸出手去,去摸那张微笑的脸。 终于,她摸到了,触感温热,竟是如此的真实。 “这不是梦,对吗?”赫云舒柔情缱绻地看着燕凌寒,问道。 “这当然不是梦。” 说着,燕凌寒起身,将赫云舒一把抱进自己的怀里,狠狠地禁锢着,半分都不想松开,只恨不能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此生都再不分离片刻。 他低头,在她粉嫩的唇上印上自己的痕迹,久久地,深深地。 赫云舒也回应着他,以她全部的热情。 渐渐地,墨黑的发丝铺陈于枕席之上,不辨你我。 赫云舒的手搭在燕凌寒精壮的腰上,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他,生怕错过了什么似的。 燕凌寒也看着她,那眼神里的柔情蜜意,几乎要淹没了她。 两个人就这样痴痴地看着,不知今夕何夕。 “这一次,你可真是吓坏了我。”赫云舒嗔道,还拿自己的小拳拳捶了一下燕凌寒的心口。 “这话,应该我说才是。你整整睡了四个月,我也担心了四个月。我虽坚信你会醒来,却也怕你失约。一直以来,我都对旁人说你只是睡着了,可没有人相信我的话,他们都以为我魔怔了。” 赫云舒抱紧了燕凌寒的腰,口中喃喃道:“以后,再不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了。” “是啊,再也不会有了。” 赫云舒松开燕凌寒的腰,一边拨弄着两个人的发丝,一边看着他问道:“你还没有告诉我,你是怎么回来的?” “什么怎么回来的?”燕凌寒故意道。 “你就不要瞒我了,虚空之境的事,小温良已经告诉我了。我虽不记得发生了什么,但是你回来的比我还晚,想必是遇到了什么难题。” “没错,我的确是遇到了难题,而且,还是一个很大的难题。” “是什么?” “当时,我正要带你回来,便有一个声音说给我两个选择。一是带回你,但是小温良会因此减少七十年的寿命,在他十六岁这一年早夭而亡。二是将你留在虚空之境,我独自回来,那样的话,小温良便不会受到任何影响。” 听罢,赫云舒唏嘘不已,这两个选择当真是难极了。 等等!如今她安然而归,那是不是就意味着,燕凌寒做出了第一个选择。 温良,她的温良啊! 正文 第两千二百七十七章 夫复何求 看到赫云舒突然变得万念俱灰的神情,燕凌寒忙说道:“你放心,我并没有做第一种选择。” 一时间,赫云舒有些发愣。她明明已经回来了,离开了那个所谓的虚空之境,这岂不是就意味着,燕凌寒做了第一个选择。 可他现在的话,又是什么意思? 有些话,燕凌寒原本不准备说的。 只是,此刻看着赫云舒惶惑的神情,燕凌寒很不忍心,于是便如实道:“我做了第三种选择。” “第三种选择?” “没错,就是第三种选择。第一个选择要舍弃温良,第二个选择是舍弃你,这任何一个选择,都是我不愿意的。所以,我将你送回,决意留在虚空之境,对抗清河道长。” “清河道长?” 燕凌寒点了点头,道:“没错,清河道长就是那个让我做选择的人。可是自始至终,我只听到他的声音,找不到他的人。所以,我就毁了虚空之境,不怕他不出现。” “然后呢,发生了什么?” “然后我就回来了呀。”燕凌寒笑着说道,声音里竟然带着几分俏皮。 “毁了虚空之境就可以回来,这么简单?” “对啊,就这么简单。” 赫云舒盯着燕凌寒,道:“我怎么觉得事情不对呢?没这么简单吧。” 听罢,燕凌寒长叹一声:“你猜对了,这件事情的确是没有这么简单。” “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刚开始破坏虚空之境,那清河道长的声音就再次出现,他说我可以回来,但是,要失去一样东西。” 说罢,燕凌寒故弄玄虚,不肯往下说了。 赫云舒看着他,目光迫切,等了一会儿见他仍是不开口,一只手就放在了他腰间的软肉上,威胁道:“说不说。” 燕凌寒捉住了她的手,顿时告饶:“其实也很简单,虚空之境就是一个人的梦境。他说你之所以没有回到你原来所在的世界,一是因为你想要留下的执念太深,二是因为我太过思念你。在这个世界上,自有一股力量,冥冥之中感召所有。那位清河道长说,这种力量就是爱的力量,是这世间最为强大的力量。” 赫云舒瞪着燕凌寒,道:“你说了这么多,还是没说明白你究竟失去了什么。” “我失去了我的虚空之境,也就是说,我以后是一个无梦之人。” “无梦之人?” “对,我以后不会再做梦了。” “就这么简单?”这一刻,赫云舒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虽然不会再做梦说不上是一件好事,但比起其他的失去来说,还算是比较好的。 “对,就这么简单。虽然我现在还不知道不能做梦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但是能够让你和温良安好,我付出什么代价都是值得的。” 这一刻,赫云舒静默无言。 的确,如燕凌寒所说,爱是这世间最伟大的力量,其他的任何力量都无法与之比拟。 或许,正是因为燕凌寒因为爱决意舍弃自身,成全她和小温良,才有了如今的改变。 爱的力量,果然不容小觑。 想着这些,赫云舒心情大好。 此时,外面天色渐亮,赫云舒摸了摸燕凌寒的脸,道:“该起了。” “不急。”说着,燕凌寒的唇落在了赫云舒的脸颊上,温情而缠绵。 赫云舒挡了一下,道:“别闹。小温良还不知道你也醒了过来,恭让和灵毓只以为我和你都还睡着,我们既然安然无恙,就该快点将这个好消息告诉他们,免得让孩子们忧心。” “日方长呢,娘子。”说着,燕凌寒抱住了赫云舒,半分都不愿意松开。 瞧见燕凌寒这个样子,赫云舒也抱住了他,是啊,来日方长,不急。 于是,二人互相依偎着,在这冬日熹微的晨光里。 他们闭上眼睛,静默不言,只静静地感受着彼此的呼吸和心跳,内心是从未有过的踏实和平和。 这一刻,他们喜欢这样的安安静静。 “啊呀!” 这时,一声疾呼打破了这平静。 燕凌寒和赫云舒齐齐睁开眼睛,然后看到了距离他们只有五步远的随风。 此刻,随风瞧着他们二人,一脸幻灭的表情。 赫云舒忙看了看自己,还好,她和燕凌寒都盖着被子,最多,也只有燕凌寒的一只胳膊光溜溜地露在外面而已。 “看够了没?”燕凌寒看向随风,声音里满是威胁的意味。 随风不答话,却是一蹦三尺高,脑袋差点儿挨上天花板。 他又往前走了两步,仔仔细细的看着燕凌寒和赫云舒,笑得连嘴都快咧到了耳朵根儿。 看完之后,他满意地走了,同时大喊道:“两位主子都醒了!醒了!啊哈哈哈……” 寝殿外,响起随风极具魔性的笑声,一声高过一声。 燕凌寒轻笑一声,道:“这个随风,还真是死性不改,从我刚认识你的时候开始,他就频频坏我好事。现在还是如此。” 赫云舒拿手指点了燕凌寒一下,道:“还不赶紧穿衣服?” 燕凌寒想了想,也是,随风这一出去吆喝,一会儿还不知道要有多少人过来呢。 不过,燕凌寒还是笑着看向赫云舒,道:“我喜欢随风来撞破我的好事。” 赫云舒瞪大了眼睛:“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有这方面的爱好?” “因为这样,就代表我有好事啊。比如,这个。”说着,燕凌寒在赫云舒的面颊上印上深深的一吻。 赫云舒笑靥如花,也慷慨地回了燕凌寒一个香吻。 二人很快穿好了衣服,皆是那一身红衣,娇艳夺目,佳偶天成。 赫云舒的发髻,照例是燕凌寒为她挽就,精致纷繁,油光发亮。 燕凌寒站在赫云舒的身后,静静地打量着镜子中的她,道:“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得夫如此,夫复何求?”赫云舒回应道。 “我们这样,算是互相吹捧吗?” “算吧。”说着,赫云舒起身,握住了燕凌寒的手。xdw8 燕凌寒满脸是笑,紧握着她的手,朝着外面走去。 正文 第两千二百七十八章 只要有爱,便不惧此生 当赫云舒和燕凌寒走到外面,发现院子里面已经站满了人他们的孩子、随风和守在附近的暗卫们。 此时此刻,他们站在那里,看着刚刚从寝殿内走出来的燕凌寒和赫云舒,起初是震惊,然后是满脸恣肆的笑容。 三个孩子大笑着朝他们二人跑过来。其余的人也慢慢聚拢过来,围在他们的身边。 燕凌寒和赫云舒看着周围的人。脸上的笑容就一直没有变过。 所谓劫后重生说的也就是如此,再没有比现在更让人喜悦和振奋的时刻了。 燕凌寒少有这样激动的时候,他看向周围的人,大声道:“今晚摆宴,我们不醉不归!” “好!”众人异口同声道,声音直冲云霄。 很快,众暗卫散去,各司其职,一向不苟言笑的他们,此刻脸上的笑容却是怎么也停不下来。 这时,小灵毓才看着赫云舒问道:“母后,父皇一直说你只是睡着了,原来是真的呀。不过,你这一觉睡的,可真长。” “是啊,我这一觉,睡的很长。” 小温良和小恭让也满脸的开心,围在他们的身旁。 随风也凑过来,满脸笑意:“你们二位啊,可算是圆满了。” 听到随风这样说,赫云舒看向他,遗憾道:“如果你能记起从前的事情,那就更圆满了。” 顿时,随风一脸震惊:“怎么,你还不知道?” 看着随风那一脸逗比的神情,赫云舒恍然觉得,她忽略了什么。 顿时,她指向随风,雀跃道:“你恢复记忆了?”xdw8 “对啊。”随风一脸开心道。 “这可真是太好了!”说着,赫云舒在随风的肩膀上拍了一巴掌,没办法,她太高兴了嘛。 瞬间,随风龇牙咧嘴。他家女主子这手劲儿,不是一般的大。 片刻后,赫云舒好奇道:“说说看,你是怎么恢复记忆的?等等,先不要说,我猜猜看,是不是你看百里姝太伤心,灵光乍现就恢复了记忆?” “还真不是。” “那恢复记忆总该和她有关系吧?”赫云舒猜测道。毕竟,电视剧里都是这么演的啊。 随风摇了摇头,一脸得意道:“还真不是。我恢复记忆是因为我家主子。” 说着,他看向燕凌寒,一脸的笑容。 “这个……”对此,赫云舒深感意外,“百里姝她一定又吃燕凌寒的醋了吧?” 随风冲着赫云舒竖了竖大拇指:“猜的可真准。” 听罢,赫云舒忍不住笑出了声,现在,可真好。 说话间,百里姝冲了进来,一进来瞧见赫云舒和燕凌寒站在那里,两只眼睛都看直了,嘴里一个劲儿地嘀咕道:“我还以为他们骗我呢,没想到你们真的全醒了!” “是啊。”赫云舒笑着应道。 “真好。”说着,百里姝的目光悠悠地看向了随风,“风哥,你也在啊。” 对于百里姝这突如其来的客气,随风暗觉背后凉飕飕的,顿时脖子一缩,怂怂道:“我、在啊。” “现在诸事安好,你不觉得自己该有所准备了吗?” “准备什么?”随风一脸迷糊道。 他的话音刚落,脑袋上就挨了一个小小的巴掌。 他回身,看向燕凌寒,疑惑不解道:“主子,你干嘛打我?” “我打你,是因为你太聪明。” “聪明?你不是一直说我不怎么聪明吗?” 燕凌寒白了他一眼:“难为你还有自知之明。人家这么说,是让你准备迎娶啊,笨蛋。” “迎娶?迎娶谁……哎呀,疼,疼啊!” 果然,随风尚未说完,就被百里姝揪住了耳朵。 “说!除了我你还想迎娶谁!”百里姝恶狠狠道。 随风疼得龇牙咧嘴,忙不迭道:“没谁,没谁,就你啊。” “这还差不多。走,我们回去商量一下什么时候去见我爹。”说着,百里姝揪着随风的耳朵就往外走。 看着二人走远,赫云舒忍不住笑道:“这俩人,还真是一对活宝。” “唉,兜兜转转,总算是要看着随风成亲了。不过,我怎么有一种要嫁儿子的感觉,心里怪怪的。”燕凌寒叹道。 “你少占随风便宜,人家把你当兄弟,你倒好,把人当儿子。不过,虽然好事多磨,可好事终归是要成了。” 燕凌寒看着赫云舒,道:“说起来,我有一个不太成熟的建议。” “什么?” “不如,我们再成一次亲?” 听罢,赫云舒没好气地瞪了燕凌寒一眼:“你以为,成亲是闹着玩儿啊?” “当然不是。我们是为了重温美好啊。你看啊,等随风成亲了咱们成亲一次,等温良、恭让成亲了咱们也凑个热闹,等灵毓……” 说到这里,燕凌寒说不下去了。 赫云舒故意道:“等灵毓怎样?” “不怎样。灵毓做个公主就好,这世间,没人能配得上我家灵毓。”燕凌寒傲娇道。 赫云舒听了,忍俊不禁,果然是身为老父亲的通病啊。 这时,小灵毓愤愤道:“父皇,你醒了还没认真看过我呢。” 燕凌寒乐呵呵的抱起小灵毓:“谁说的?我看了你好几次,是你恰好没有看到而已。” “哪有,你分明是看母后多一些。” “这个倒是真的。” “父皇,你果然偏心。” “偏不偏心的另说。不过,你今晚倒是可以尽兴。” “尽兴什么?”小灵毓迷糊道。 燕凌寒神秘兮兮道:“你一直在做的,却只能到宫外去放的那个东西。” “烟花?” “对!” “父皇,你同意我在宫里放烟花?你不怕我再把房子给炸飞?” 燕凌寒嘴角略动,想了想,道:“今晚的宴席摆到御花园的暖阁里去。到时候去湖边放烟花,那地方空旷,不会炸到什么的。” “哎呀,太好了!”说着,小灵毓一蹦三尺高。 片刻后,她就兴奋地拉着小恭让和小温良去做烟花了。 就这样,大殿内便只剩下燕凌寒和赫云舒二人。 他回身看向她,一眼万年。 这一日,燕凌寒亲笔写下诏书,宣布身为皇后的赫云舒大病初愈。同时,为了给赫云舒积福,他下令为全大渝满六十岁以上的老人制作冬衣,发放银钱,并减免他们应缴的赋税。 这一晚,众人齐聚在御花园的暖阁,庆贺此事。 宴席开始之前,烟花悄然绽放,在天空中写下一朵又一朵的璀璨。 在这无边而耀眼的璀璨中,燕凌寒和赫云舒并肩而立,共赏美景。 他们深信,此生虽漫长,也多艰险,但只要有爱,便不惧此生。 正文 第两千二百七十九章 皇帝不急太监急 时值云舒元年冬,远在扬州的燕皇得到消息,说燕凌寒将朝中事务交给燕曦泽和燕永奇,他自己则进了寝殿,一直没出来。 得到消息的时候,燕皇正换了一身簇新的冬装,戴了一顶镶着绿宝石的帽子,手里还骚包地拿了一把折扇,打扮得如同一只开屏的花孔雀一般。 见状,刚为燕皇读完消息的刘福全提醒道:“陛下,如今已是冬天了,拿一把扇子,怕是不应景吧。” 燕皇抖开手里的折扇,微微扇了几下,道:“你知道什么?这叫风度。” 刘福全担心道:“陛下……” “打住打住!陛什么下,我早卸任了。叫我老爷!怎么就是记不住呢?”说着,燕皇怒其不争地拿起折扇在刘福全的脑门儿上敲了一下。 刘福全缩了缩脑袋,道:“陛下,啊不,老爷,如今事出紧急,您看要不要回京主持大局?” “主持什么大局?” “这……奴才刚刚都说过了啊。难道您没有仔细听?要不,奴才再为您读一遍。” “不用,我听到了。福全啊,有件事我还得提醒你一下。” “您说。” “这出了宫,就没什么奴才不奴才的。我早说过了,以你我相称就是,你怎么就记不住呢?”xdw8 “老爷,奴才在宫里几十年,也伺候了您几十年,这一时之间,实在是改不了口啊。”刘福全一脸苦相,说完,他后知后觉道,“老爷,什么时候回京?我好去准备。” “回京?回什么京?” “老爷,回去主持大局啊。” “福全啊,我说你这人还真是爱操心。凌寒这个人啊,最爱惜我那弟妹,如今我那弟妹没了,他正是伤心的时候,有点出格的举动不是很正常嘛。再说了,有永奇和曦泽主持大局,我有什么好担心的?这人老了啊,就该享享清福,这些烦心事儿啊,就交给孩子们去操心好了。” 说着,燕皇站在特意买来的大号梳妆镜前,仔细打量着自己的打扮,看有没有什么不妥之处,顺带着还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领口。 “老爷,您真不回京去?” “不回!”燕皇潇洒道。 “那好吧。”刘福全懦懦道。 见刘福全如此,燕皇瞧了他一眼,道:“你这人啊,可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京城的消息传递到这里,需要整整七天的时间。如今这七天的时间过去,说不定凌寒已经醒了。你啊,就别操心了。” 说罢,燕皇不忘补上一句:“操心也是白瞎。” “是,老爷。” “现在什么时辰了?”燕皇打量着镜中的自己,又整理了一下头上的帽子,如此问道。 刘福全看了看外面的天色,道:“怕是已经巳时了。” “巳时?哎呦,嫣然姑娘今日约我品茗来着,我可不能去晚喽。”说着,燕皇大步就往外走,一边走着一边还不忘摇摇手里的扇子。 这不,一出门寒风凛冽,扇子一扇冷风直往身上钻,他就冷不丁打了一个喷嚏。 刘福全慌忙跟上,道:“我的老爷啊,你就把那扇子搁下成不成?今天这么冷,还是不要出门了。” “那怎么行?嫣然姑娘和我约好要品茗的,我总不能食言。” “什么品茗,不就是喝茶嘛,还非要拽这个词儿。”刘福全小声嘀咕道。 燕皇拿着扇子敲了一下刘福全的脑袋,道:“你知道什么,嫣然姑娘才名冠天下,说话比你有文化多了。” 说罢,燕皇依旧往前走。 刘福全刚要跟上,身后便传来一个声音:“刘管家,留步。” 说话的是原来的皇后,孙丹樱。 刘福全忙迎上去,道:“皇后娘娘,您有什么吩咐?” 孙丹樱微微一笑,道:“刘管家,咱们家老爷早前就已经说过,日后就不再叫那些以前在宫里的称呼了。既然如此,我叫你刘管家,你叫我夫人就是。” “是,夫人。” 孙丹樱将一个狐裘披风递给刘福全,道:“天冷,这个就给陛下披上吧。” “好,好。”说罢,刘福全接过披风,慌忙去追燕皇。 外面,燕皇已经坐在了马车上,见刘福全拿了一个披风过来,不禁皱了皱眉,道:“拿这东西作甚?” “老爷,这是夫人吩咐给您带着的。今个儿天冷,披上好防寒啊。” 燕皇嫌弃地看了一眼那披风,连连道:“拿走拿走。嫣然姑娘最是心善,从不杀生,也不吃肉,最见不得这等东西。” 刘福全一头雾水,道:“老爷,这就是一个披风,碍着杀生什么事儿啊?” “这披风是狐裘的,还说不杀生?” “可这,这暖和呀。” “福全啊,你这人,忒俗。好了,我不与你说话了,我要养养心情,马上就要见到嫣然姑娘了呢。” 说着,燕皇闭上了眼睛,完全沉浸在即将见到嫣然姑娘的喜悦里,整个人美滋滋的。 刘福全坐在一旁,看着怀里的狐裘披风,深深为这披风感到委屈。 早前他们离开京城的时候,燕皇原本是不准备带着孙丹樱这个皇后的,只是她不肯留下,一路跟了过来,无奈,燕皇便只好带着她,一路上把她当个丫鬟使唤着。 从京城出来这一路上,他们也走了不少的地方,一路走走停停,倒也欣赏了不少的风景。 不过,到了这扬州已有三个多月,燕皇还是没有离开的意思,全是因为他看上了那晴春楼的花魁,嫣然姑娘。 这不,哪怕是在这数九寒天,燕皇也要精心打扮一番,去赴这位嫣然姑娘的约。 马车走了没多远,就到了这晴春楼。 确认到了地方之后,燕皇又整理了一下衣冠,这才握着手里的折扇,意气风发地走了出去。 刘福全想要跟上,燕皇回头,狠狠瞪了他一眼:“在这儿等我。” “老爷,我不在您身边伺候怎么行?”刘福全大喊道。 “让你待着就待着,别那么多话。” 说罢,燕皇头也不回地走进了晴春楼,去见他的那位红颜知己嫣然姑娘。 正文 第两千二百八十章 晴春楼,品茶 晴春楼中,花魁的房间独树一帜,在位置最好的二楼。 燕皇信步走上二楼,心情甚佳。 二楼之上,人来人往。 有丫鬟瞧见燕皇,忙殷勤道:“严老爷,您来了。” 早前,燕皇出京城,原想依着自己的姓氏自称燕老爷,可碍于燕是国姓,就退而求其次,自称姓严,于是也就有了这严老爷的名号。 燕皇瞧见这丫鬟,乐呵呵一笑,从袖袋中摸出一小把金瓜子,大方道:“拿去买零嘴儿吃。” 丫鬟连声称谢。 燕皇美滋滋地往前走,到了嫣然姑娘的门外。 站定之后,他又一次整了整衣冠,然后抬手敲了敲门,道:“嫣然姑娘,我来了。” 屋内,一个娇俏的声音响起:“严老爷,请进。” 燕皇乐滋滋地推开门,走进去,看到了坐在桌前巧笑倩兮的嫣然姑娘。 纵然是在这深冬时节,这位嫣然姑娘还是穿了一件桃红色的薄绸纱裙,纱裙之下,那曼妙的身姿若隐若现。 燕皇见了,满目诧异:“嫣然姑娘,你怎么知道是我来了?” 嫣然姑娘拿手边的帕子掩住嘴,带着几分羞涩道:“严老爷,别人的脚步声我听不出,难道还听不出您的?” “这是为何?”燕皇疑惑道。 嫣然姑娘的脸一下子就红了:“严老爷,您这是非逼我说实话了?” 听到嫣然姑娘这样说,燕皇耿直道:“实话?难道你刚刚说的不是实话?” “自然是实话。”说着,嫣然姑娘起身,往燕皇身边走了几步,悄声道,“旁的人与我不相干,我自然听不出他们的脚步声。可唯有您的脚步声,是一点一点踏在我的心上,我如何能听不出呢?” 说着,她那软软的身子就想往燕皇的身上靠。 燕皇没有察觉她的举动,却是盯着桌子上的茶叶罐子走了过去,欣喜道:“嫣然姑娘,你约我品茗,品的可就是这一个么?” 嫣然姑娘想靠没靠成,差点儿倒在地上,她好不容易稳住了身子,忙紧走几步到了桌前,殷勤道:“严老爷,你说的不错。这正是我花高价钱买来的茶叶,准备与您同饮呢。” “不错。”燕皇看着那装茶叶的罐子,点了点头。 这茶叶罐子是青瓷的,上面的盖子上还坠着五彩的丝络,很是好看。 瞧着这样好看的器物,燕皇心花怒放,一脸期待地看着嫣然姑娘。 嫣然姑娘取过茶具,开始泡茶。 她手指芊芊,细腻白皙,泡茶的动作很是优美,不一会儿就将茶泡好了。 之后她起身,双手端起一杯茶,递给燕皇,道:“严老爷,您品品。” 燕皇满面笑容,正准备接过,那嫣然姑娘却是先松了手,一杯茶就倒在了燕皇的身上。 燕皇一下子就跳了起来,好在如今是冬天,他穿得厚,倒不至于被烫伤了。 嫣然姑娘带着哭腔道:“啊呀!对不住!严老爷,都是我一时手滑,实在是对不住!” 说罢,她忙拿着帕子去擦燕皇身上的茶水。 燕皇后退了两步,道:“无妨,无妨,还好我穿得厚,没被烫着,倒是可惜了这一杯好茶。” 说罢,燕皇绕到另一边,端起那泡好的茶,满怀期待地轻抿了一口,然后差点儿吐出来。 这是什么鬼茶?又苦又涩,难喝死了! 偏偏这时候,嫣然姑娘一脸期待地凑过来,问道:“严老爷,这茶如何?” 燕皇忍了几忍,才将这口茶咽下去,道:“还好,还好。” 嫣然姑娘看着燕皇的脸上,踟蹰道:“可是,看您的脸色,似是不怎么好。” 燕皇忙喝了几口清茶,才将嘴巴里那股子涩味儿给散去,他连呼了几口气,道:“嫣然姑娘,你这茶叶哪里买的?你这是被人骗了啊。” “您的意思是,这茶是劣质的?不会啊,我花大价钱买的。”说着,嫣然姑娘自己拿起一杯茶,尝了尝,“还好啊,不难喝。” 燕皇嘴巴微张,不难喝……么? 他又端起一杯尝了尝,还是觉得难以下咽。他是真的想不通,似嫣然姑娘这等超凡脱俗的人,如何能忍受得了这般劣质的茶? 不过,这话他总不好说出口,只说道:“大概是我喝不惯这个口味儿。” 听罢,嫣然姑娘松了一口气,殷勤道:“那您喜欢哪种口味的茶,我再去买。” “不用了,待我下次来,送一罐好茶给你,保准你喝了忘不掉。” “那就多谢严老爷了。”说着,嫣然姑娘屈身,对燕皇道了个万福。 “好说好说。” 嫣然姑娘忙冲着燕皇笑了笑。 燕皇看了看左右,他这次来是借着品茶的由头,如今这茶也喝了,实在是没有理由接着待下去,不然,倒是要惹人嫌了。 再怎么说他也是做过皇帝的人,怎么能被人嫌弃呢? 于是,决意不被人嫌弃的燕皇当即站起身,道:“嫣然姑娘,这茶我也品了,这便告辞。” 嫣然姑娘想留住燕皇,忙说道:“严老爷,您这就走啊?” “对啊,今日你约我,不就是来品茶吗?” “品茶是品茶,可也能做些别的事情啊。”说着,嫣然姑娘背过身,羞红了脸颊。 若是换了旁人,早生猛的扑了过去,谁料燕皇竟是没看出来,一头雾水道:“别的事情?什么别的事情?” 说罢,燕皇后知后觉,忙摸出一锭金子放在了桌上,道:“差点儿忘了,嫣然姑娘,实在是对不住。下次见。” 说罢,燕皇就转身往外走。 待嫣然姑娘转身,哪里还有燕皇半个人影儿。 她狠狠地拿起桌子上的金锭子,又急又气,这到底是个什么人啊!既然点了她的名,也是个出手阔绰的,来了却也只是喝茶,要不就读诗,就是不与她……唉,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儿都有!xdw8 嫣然姑娘心中所想,燕皇全然不知,只是如来时那般开心地走出了晴春楼,上了自家的马车。 不过,坐上马车之后,他倒是皱了皱眉,一脸费解的模样。 正文 第两千二百八十一章 入芝兰之室,久而不闻其香 见燕皇一脸疑惑,候在马车内的刘福全忙问道:“老爷,您这是怎么了?” 燕皇看向刘福全,道:“福全啊,我遇到了一个难题,很是让我费解。” “什么难题?还能难倒您不成?” “你还真说对了,还真就难倒我了。福全,你说,明明是同一壶茶,我喝了一口觉得难以下咽,嫣然姑娘却说好喝,你说这是为什么?像她这样的人,不应该会说假话啊。” 原本,刘福全还以为是什么难题,故而眉头紧锁的听着燕皇说。待他说完,刘福全一下子就笑了。 “你笑什么?”燕皇懊恼道。 刘福全上前,给燕皇捏了捏肩膀,道:“陛下,您想啊,您在宫里喝的茶叶都是各地上贡来的,可谓是优中选优,放眼这整个天下,谁的吃喝能比您的好?可眼下咱们出了宫,来到了这里,喝的也就是普通的茶叶,这茶叶在旁人喝了或许觉得好,但是您是喝惯了好茶的,自然不会觉得这里的茶叶好。” 燕皇想了想,是这个道理。正所谓入芝兰之室,久而不闻其香。喝惯了好茶,再冷不丁喝别的,可不就是不适应嘛。 想通了这个之后,燕皇也就释然了。转瞬,他又皱了皱眉,道:“福全,不对啊,咱们家里喝的茶叶也挺好的,在哪儿买的啊?” 刘福全嘿嘿一笑,道:“陛下,这您就不知道了吧。从宫里出来的时候,皇后娘娘怕您不习惯外面的饮食,别的东西带不全,唯独这茶叶带了许多。您在家里喝的啊,还是从宫里带出来的好茶叶,自然没什么不同的。” “哦,她倒是有心了。” “谁说不是呢?陛下,在宫里的时候没瞧出来,可这一出了宫,奴才算是瞧出来了,皇后娘娘对您可是真上心啊……” 刘福全正说得起劲儿,燕皇拍了一下他的脑门儿,道:“你这老小子,又忘了不是,称我为老爷,称她为夫人。” “是是是,老爷,小的记下了。” “还说呢,当初离宫的时候没想带着她,谁知道她这个人死心眼儿,竟是不肯到京郊行宫去,非要跟着我出来风餐露宿,也是奇怪。” “看来,皇……夫人对您一片真心呢。” 一听这话,燕皇不禁瞪了瞪眼睛:“福全,你又说什么胡话呢?我这次出来,可是要找真感情的,你可别说胡话。” “老爷,您找真感情就找真感情,可夫人待您,的确是一片真心啊。” “这宫里的女人,哪个对我不是一片真心?只不过此真心非彼真心,她们一个个的,都是真心想争宠,要么就是真心为了让自己的家族跟着水涨船高。我记得,这孙氏她爹的官不大,对吧?” “话是这么说。可小的倒觉得,夫人对您不错。”xdw8 “就这么着吧。我这回出来是为了寻找真感情的,你能不能别老说她了?” 刘福全连连应道:“好,不说,不说。” 说罢,他继续给燕皇揉捏肩膀。 这时,燕皇冷不丁接连打了几个喷嚏,一声比一声响亮。 刘福全忙摸过那狐裘披风给燕皇披上,心疼道:“您看您,怎么都不肯穿这狐裘披风,这下好了吧,怕是要着凉了。” 燕皇瞧了瞧那狐裘披风,刚想拿掉,毕竟,他如今看上的这位嫣然姑娘是个不杀生的人,为了让嫣然姑娘也看得上他,他自然是不能穿这狐裘披风的。 只是,这狐裘披风一上身,实在是暖和。 这么一想,燕皇放在狐裘披风上的手又缩了回去,嗯,那就穿着吧。 不多时,便到了他们暂时租住的这个小院,刘福全迎着燕皇下来,出了马车一遇冷风,燕皇又忍不住打了几个喷嚏。 刘福全不敢怠慢,忙在他面前挡着风,将他往屋子里迎。 二人刚进屋,迎面便看到了孙丹樱。 听到燕皇那一声高过一声的喷嚏,孙丹樱皱了皱眉,道:“这是受凉了?” “是啊,夫人,快去给老爷熬一碗姜茶去去寒吧。” “好。”孙丹樱应了一声,自去小厨房熬制姜茶。 不多时,孙丹樱便捧着一碗热腾腾的姜茶走了进来。 燕皇喝下,只觉得浑身暖洋洋的,说不出的舒服。 孙丹樱亲眼瞧着燕皇喝下这姜茶,又上前摸了摸他的额头,然后看向刘福全,担忧道:“刘总管,陛下到底是上了年纪,受不得寒。依我看,还是找个大夫来瞧瞧。” “好,小的这就去。” 说罢,刘福全拔腿就往外走。 “慢着!”燕皇阻止了他,无所谓道,“就是受了那一点儿寒,怕什么的。再说这姜茶也喝过了,好得很。听我的,不许去!” 孙丹樱担忧道:“陛下……” 只可惜,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燕皇打断了:“陛什么下,叫我老爷,你们俩怎么就记不住呢?幸好这屋子里就只有咱们几个人,若是被旁人听到了,我以后还怎么在这里待?” “那好,老爷,我觉得这大夫还是很有必要请的。”孙丹樱坚持道。 燕皇瞧了孙丹樱一眼,道:“孙氏,以前我觉得你挺温顺的,怎么到了现在,倒是会反驳我的话了?” “老爷,您言重了,我只是就事论事。” 燕皇看了看孙丹樱,又看了看刘福全,道:“那就听我的,不许去请大夫,我年轻着呢,身子骨儿好着呢。再怎么说我也是做过皇帝的人,你们可不能忤逆我,不然,治你们一个欺君罔上之罪!” 他这么一说,刘福全和孙丹樱都不好再说什么了。 见状,燕皇十分满意,他看向刘福全,道:“去,将那好茶叶取一罐来,送到晴春楼,交给嫣然姑娘。” “老爷,这……”说着,刘福全担忧地看向了孙丹樱。 毕竟这茶叶是人家带出来的,就算是要拿,也得问一声才是。 孙丹樱的脸上倒是没什么特别的表情,只说道:“刘总管,茶叶在我屋子里,你跟我过来拿吧。” 刘福全忙跟过去,然后依着燕皇的吩咐将茶叶送到了晴春楼。 时值寒冬腊月,寒风刺骨,刘福全往外跑了这一趟,回来的时候手都冻红了。 冬季的白天恍恍惚惚,很快就过去了,下午申时未过,天就黑了。 燕皇吃了晚饭,早早地就睡了。 刘福全在外间守着,如同以往一样,不敢睡得太死,以免夜间燕皇有吩咐他听不到。 这一夜,在半睡半醒之间,他听到了一阵呻吟声。 他很快就分辨出,这呻吟声来自于燕皇。 正文 第两千二百八十二章 白莲花 意识到这呻吟声是燕皇发出来的,刘福全立马从床上爬了起来,紧走几步到了燕皇的床边,点了灯撩开帐子往里面看。xdw8 这一看,他吃惊不小。 此刻,燕皇满脸通红,头发都被汗水浸湿了,这呻吟声一声连着一声,听着实在是吓人。 刘福全试着去摸了一下燕皇的额头,这一摸,吓得他赶紧缩回了手。这温度,着实烫人。 刘福全吓坏了,大着嗓子叫道:“陛下!陛下!” 燕皇的眼睛微微睁开了些许,很快又合上了。 刘福全不敢怠慢,忙往外跑。 这一出门,迎面遇上了孙丹樱。 瞧见孙丹樱,刘福全才算是有了些主心骨儿,忙说道:“皇后娘娘,您快去瞧瞧吧,陛下他……他病了!” 孙丹樱紧抿嘴唇点了点头,直往燕皇屋子跑,跑到门口她回过身,冲着刘福全说道,“你快去寻个大夫过来!” “好,好!”刘福全忙打着灯笼出门去寻大夫。 孙丹樱查看了燕皇的情形之后,忙取来外间炉子上的温水,将帕子浸湿,搁在燕皇的额头上。 如此换了几次,燕皇的额头总算是没那么烫了,就连呻吟声都小了很多。 好在,这时候刘福全终于带着大夫回来了。 这大夫四十上下的年纪,看起来倒是很稳重。他先是为燕皇把了脉,然后慢悠悠地起身,道:“还好,不算太严重。” 刘福全急了:“大夫,这还不严重?您再给好好看看,那会儿我摸着我家老爷的额头,可是烫得很呢。” 那大夫听了这话,忙又摸了摸燕皇的额头,道:“不烫啊。” 这时,孙丹樱忙说道:“大夫,我刚刚给他温敷过额头,这才将温度降了下去。” 大夫连连点头:“夫人的做法极好,只是,寻常的温水怕是没有这样的效果,您还搁了些别的东西吧?” “是,我在那温水里放了些梅花冰片。” 听到孙丹樱这样说,这大夫眼前一亮,道:“没想到,夫人还是个懂医的。” “我不懂这个,只是见过有人这样做,有样学样罢了。大夫,您快些给开药吧。” “好。”大夫应了一声,坐下来写药方。 之后,刘福全忙拿着写好的药方去抓药。 如此熬药,再喂燕皇服下,大半宿的时间就过去了。 看到燕皇服下药之后,整个人的脸色好了许多,刘福全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是放了下来。 他这才看向孙丹樱,想着先请她回去歇息,他来照顾燕皇就好。只是,这话还没说出口,他就忍不住惊叫了一声:“啊呀,皇后娘娘,您没穿鞋!” 孙丹樱忙将自己的脚往冬袍里藏了藏,轻描淡写道:“出来的时候太急了,没顾上穿。既然陛下没事了,我也就回去了。” “好,好,您慢走。” 送走孙丹樱,刘福全在燕皇的床前守了一晚上,第二日天光大亮的时候,燕皇总算是睁开了眼睛。 “福全哪……”这一开口,燕皇才发觉自己的声音有些嘶哑,整个人也是有气无力的。 刘福全起身,关切道:“陛下,您感觉好些了吗?” “福全,我这是怎么了?” “您啊,昨晚发了高热,不过大夫已经来看过了,药也给您喝下了,将养个三五日也就好的差不多了。” “这怎么行?你昨日回来不是说了,嫣然姑娘约我今天品画呢。”说着,燕皇起身掀了被子就要下床。 刘福全忙拦住了他,好生抱怨道:“陛下,还说呢,要不是昨日您去见她,要不是她在您身上泼了茶水,您也不可能感了风寒,生这一场病啊。” 燕皇打掉刘福全的手,道:“你胡说些什么呢?这些和嫣然姑娘有什么关系,是我要去见她的,至于那茶水,也是她不小心泼上的。既然是无心之失,怎么能算是她的过错?” “幸亏她不是故意的,她若是故意的,我这就回了扬州知府,要了她的命……啊呀,陛下,疼,疼啊!” 燕皇一手提溜着刘福全的耳朵,道:“福全,你说要谁的命?” “没谁,没谁啊陛下,您保准是听错了,听错了……” 燕皇丢开刘福全的耳朵,警告道:“以后不许说嫣然姑娘的坏话,懂了吗?” “懂了,懂了。”刘福全连声应着,又往后走了两步,离燕皇远了一些,壮着胆子道,“陛下,要我说,何必这么麻烦,干脆亮明身份,为那嫣然姑娘赎身也就是了。” 燕皇瞪了刘福全一眼,道:“一听你这话就是个不懂风情的,我早说过了,我是出来找真感情的。什么是真感情?真感情就是无关身份无关地位、无关长相也无关贫富。再说了,嫣然姑娘品性高洁,也不是那等看中地位的人。她呀,就是天上的白月光,可望而不可即,懂吗?” “陛下,您糊涂了不是?这位嫣然姑娘是晴春楼的头牌,晴春楼那是什么地方,哪有什么白月光啊。” “福全,你这就是先入为主了。嫣然姑娘出身于青楼不假,但是她是被迫的,多年来也多半是卖艺不卖身,她啊,就是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莲花,懂吗?” 刘福全摇了摇头,表示不懂。眼看着燕皇的巴掌就要甩过来了,他忙点点头,表示自己懂了。 燕皇这才满意地笑了笑,道:“好了,我这就去和嫣然姑娘品画了。” 然而,他刚往前走了一步,身子就不由得往一边儿歪。 好在刘福全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他。 燕皇晃了晃脑袋,嘀咕道:“我怎么觉着头有点儿晕呐?” “哎呦我的陛下,您生着病呢,不好出去乱走。快,快躺下。”说着,刘福全忙扶着燕皇在床边坐下,又服侍他躺下。 燕皇仍坚持着要起来,可他一动弹脑门儿就疼,他挣扎了几下,也就作罢了。 随即,他看向刘福全,道:“我不去,总不能让嫣然姑娘干等着。这样,你去晴春楼跑一趟,告诉嫣然姑娘我生病了,今个儿去不了了。” “好好,您躺下,我这就去。” “别忘了买崔福斋的点心,她爱吃这个。” “好,我记下了。”说着,刘福全就往外走。 可他刚走到门口,就被孙丹樱拦住了。 正文 第两千二百八十三章 就不能稳重点儿? 看到孙丹樱,刘福全慌忙行礼,行完礼之后就往外走。 “刘总管,留步。”说话间,孙丹樱跟了上来。 刘福全忙解释道:“是这样的,陛下与那嫣然姑娘有约……” “我听到了。你留下,我去。” “什么?”一时间,刘福全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没听错,我替你去晴春楼走一趟。” “可您……” “无妨,不就是青楼吗?我以前也不是没有去过,女扮男装也就是了。”说着,孙丹樱神色淡然,就像是在说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似的。 的确,原先燕皇留书出走,为了避免被燕凌寒找到,就带着她躲进了青楼里。如此说来,孙丹樱的确是去过青楼的,但是,今时不同往日啊。 看着刘福全那一脸讶然,孙丹樱斩钉截铁道:“就这么定了。” 说罢,孙丹樱就往自己的屋子里走。 刘福全很快反应过来,小跑几步跟上了孙丹樱,道:“皇……夫人,这件事不妥啊。” “没什么不妥的。刘总管,你年纪大了,如今又是寒冬腊月,不好这么跑来跑去的,若是陛下和你都生病了,那我才真的是求告无门。就请你留下照顾陛下,我去去就回,很快的。” 说完,不等刘福全有所反应,孙丹樱很快走进自己的房间关上了门,换好一身男装就出门了。 刘福全看得目瞪口呆,半句话都插不进去。 他也是纳了闷儿了,原先在宫里的时候,这位皇后娘娘文文静静的,看起来是个绵软的性子。可现在,怎么就有些雷厉风行了呢? 这个问题,刘福全想不通,想了一会儿之后决定不再为难自己,索性不再想了。 他猫着腰走进燕皇的房间门口,探着头偷偷朝着床上看过去,发现燕皇已经睡着了。他这才放心,小心在外面守着,同时等着孙丹樱回来。xdw8 大约过了两刻钟的时间,孙丹樱回来了。 和走的时候一样,她的神色淡淡的,看不出悲喜。 见状,刘福全忙迎上去,道:“夫人,您回来了。” “嗯。我已经与那嫣然姑娘说了,说咱们家老爷病了,今日不能赴约,也给她带了点心。” “有劳夫人了。” “刘总管,你客气了。”说着,孙丹樱就准备进自己的房间。 错身而过的一瞬间,刘福全看到孙丹樱的衣服上有血迹,顿时惊叫道:“夫人,你身上怎么有血?” 孙丹樱瞥了一眼衣服的下摆处,轻描淡写道:“放心好了,不是我的血。” “不是您的血?可您这一路上,也没经过菜市啊。”依着刘福全的见解,只有经过宰杀活鸡活鸭的地方,才有可能不小心溅上血。 “哦,这个啊,在晴春楼有个人对我不三不四的,我给了他一棍子。想必就是在那个时候,他的血溅到了我身上。” “有人胆敢对您不敬?男的女的?”刘福全上下打量着孙丹樱,疑惑道:“可您穿的,是男装啊。” “这有什么好稀奇的,有人好男风。” 刘福全听得目瞪口呆。 眼看着孙丹樱就要关门了,刘福全忙说道:“夫人,您没受伤吧?” “没有。” “哦哦,那就好。” 说完,刘福全折身回来,走进了燕皇的房间。 这一次他不怕被燕皇发现,走路也和平常一样,并未小心翼翼。 这时,躺在床上的燕皇醒了,看到刘福全便问道:“去了没?嫣然姑娘怎么说?” 听罢,刘福全暗暗咬了下舌尖,糟糕,刚才忘了问了。不过,他很快说道:“您放心,嫣然姑娘说了,等您好了再去也是一样的。所以,您就不要操心了,现在安心养病才是正事儿。” “那嫣然姑娘就没说些别的?” 刘福全正在思考要怎么回答,就听到院门外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严老爷是在这里住吗?” 这个声音,燕皇也听到了,顿时,他精神大振:“这、这是嫣然姑娘身边那个丫鬟的声音。快!快去看看!” 说着,燕皇几乎要从床上跳起来。 刘福全好不容易摁住他,道:“陛下,您好好躺着,我这就去看。您千万别下床,外面天儿冷,若是再受了寒就不容易好了。” “好好,你别管我,快去开门!” “您躺好我就去。” 燕皇慌忙躺好,催促刘福全快去。 刘福全叹了一口气,忙小跑着去开门。 这一开门,门外站着的两个人便落入了他的眼帘。 这二人,一个是披着桃红披风的嫣然姑娘,一个便是她身边的丫鬟。 见刘福全开门,嫣然姑娘含羞一笑,问道:“您是刘管家吧,在晴春楼,咱们见过的。” 刘福全点点头,道:“正是。不知嫣然姑娘来此,所为何事?” “方才孙公子来访,说严老爷病了,我便想着来瞧瞧他的病,不知方便与否?” 刘福全正要回答,就有一个猴儿急的声音从燕皇的房间里传出来:“方便!方便!福全,快请嫣然姑娘进来!” 无奈,刘福全只得领着嫣然姑娘进去。 一进屋,这嫣然姑娘的声音里就带了哭腔:“严老爷,一日未见,您怎么就病成这个样子了?” 燕皇强打精神,装作没什么事的样子,道:“没事儿,这都是小病,过两天也就好了。” “话虽如此,可这病来如山倒,到底还是需要注意的。”说着,嫣然姑娘从丫鬟的手中拿过一个纸袋,道,“严老爷,您病了,我也没什么好做的,便买了些姜糖来。您喝过药之后含一个,就不会觉得药苦了。” 燕皇心花怒放,脸上的笑顿时就收不住了,笑得跟个二傻子似的:“哎呀,嫣然姑娘,实在是让你破费了。” “您客气了。不管怎么说,您能快些好起来才是好的。” “多谢,多谢,你有心了。” 嫣然姑娘回之一笑。 两人四目相对,燕皇忍不住老脸一红。 在一边看着的刘福全见状,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儿。这都什么跟什么啊,明明都快六十的人了,还一副少女怀春的样子,像什么话,还是做过一国皇帝的人呢,就不能稳重点儿? 刘福全的腹诽,燕皇全然不知,只瞧着嫣然姑娘。 只是,这嫣然姑娘似是有些心不在焉,眼睛总往别处瞄。 正文 第两千二百八十四章 他吩咐,我照做就是了 嫣然姑娘的举动,刘福全最先注意到,他忙说道:“嫣然姑娘,您在找什么?” 嫣然姑娘先是一愣,然后说道:“我只是想看看这屋子里有什么需要添置的,我也好买了送给严老爷,以报答他连日来对我的多番照顾。可我这看了一圈儿,实在是没看出缺什么,倒是让刘管家见笑了。” 燕皇乐呵呵道:“嫣然姑娘,你实在是太客气了。刘管家跟在我身边多年,不会让我缺什么的。” 嫣然姑娘低头,一抹红云飞上脸颊,含羞带怯道:“既然如此,我也就放心了。” 美人含羞,历来是好景致,燕皇看得心花怒放,也就留意到了嫣然姑娘的穿着。 这一看,他不禁变了脸色:“哎呀,嫣然姑娘,你怎么穿着纱裙就出门了?如今这天气这么冷,若是染了风寒就不好了。” 说着,燕皇把自己的手炉塞到了嫣然姑娘的手里。碰到她的手,他心疼道:“你瞧瞧,这手都凉成了冰棍儿了!” 嫣然姑娘低着头接过手炉,道:“孙公子来告诉我您病了,不能来赴约,我心里实在是着急,也顾不上换衣裳就来了。” “孙公子?哪个孙公子?”燕皇诧异道。 嫣然姑娘抬头,诧异的看着燕皇。 站在嫣然姑娘背后的刘福全忙冲着燕皇使眼色,然后指了指孙丹樱所住的房间。 燕皇不是个傻的,忙点了点头,道:“哦,是她啊。哦对,我病了,不能赴约,便让她去告诉你一声,免得你白白等候。” “这些,孙公子都说过的。只是,孙公子走的时候,碰到了一个泼皮无赖,还传来吵闹声,我也不知那人伤到他没有,心里实在是过意不去。” 说罢,嫣然姑娘见燕皇脸色不对,忙补充道:“那位孙公子到底是您派过去的,若是他伤了,我也不好对您交差。” “无妨,她也是出门走南闯北惯了的,不至于被一个泼皮无赖欺负了去。”燕皇含笑道。 “那就好。只是,怎么没见孙公子呢?我、我并没有别的意思,只是他到底是在晴春楼遇着了麻烦,我想对他表示歉意。” 听罢,燕皇笑了笑,顺口扯了个谎:“他出去了,我有点生意上的事情交给他去办。” “哦,原来是这样啊。这位孙公子是您的下人?” “倒也不算是。他是我的表亲,跟在我身边做事罢了。” “原来是这样,是我多嘴了,您见谅。” “无妨。” 这时,嫣然姑娘起身告辞,往外走的时候却又回过身来,冲着燕皇道了个万福,道:“严老爷,我有个不情之请,不知当讲不当讲。” 燕皇忙不迭道:“你说。” “严老爷,如今您病重,我心里实在是放心不下。不知我能否留下来为您侍疾?” 听到嫣然姑娘这样说,刘福全顿时变了脸色。说起来,这院子里不过住了他们三个人,都是知根知底的,虽说也约定了在外人面前该如何称呼,可私下里相处,他们难免叫顺了口,还依着从前的来。 以往只有他们三人倒不要紧,若是多了一个人,稍不留意叫出了原来的称呼,倒是有泄露身份的危险。这样一来,无疑会多许多麻烦。 刘福全这样想着,却并未提醒燕皇,他以为,燕皇再不济,这个警惕性还是有的。 的确,嫣然姑娘的话音落下,燕皇也是一怔。 这时,嫣然姑娘低下头,道:“嫣然自知是蒲柳之姿,又是这样不堪的出身,无颜攀上严老爷,可到底是相逢一场,如今您病着,我寝食难安。您既然有为难之处,就当什么都没听到吧。” “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实际上,我是……是受宠若惊了!”燕皇忙如此说道。 顿时,嫣然姑娘面露喜色:“这么说,您是同意我留下来照顾您了?” “你若是愿意,我求之不得。”说罢,燕皇看向刘福全,无视他的频频示意,吩咐道,“福全啊,去把那间空屋子收拾出来,让嫣然姑娘暂住几日。” “老爷……” “好了,快去吧。有嫣然姑娘在这里陪着我呢,你就不必担心了。” 听罢,刘福全不禁在心里叹了口气,他哪是在担心这个啊?这个陛下,还真是越来越不靠谱了。 刘福全闷闷不乐地出门去收拾孙丹樱隔壁的空房间,经过孙丹樱的房门口时,她的房门开了。 见到刘福全,孙丹樱问道:“刘总管……” 刘福全忙做了一个“嘘”的手势,然后指了指燕皇所在的房间。 “有客人?”孙丹樱低声问道。 刘福全撇撇嘴,道:“哪里是什么客人啊,是那个嫣然小姐,说要留下来侍疾。你说说,这有她什么事儿啊?” 孙丹樱压低了声音,道:“陛下如今对这个嫣然小姐很是上心,你还是不要说这些话为好。” “可是,有她在,咱们说话就不方便了啊。” “无妨,多注意一些也就是了。你去忙吧。” 刘福全愁眉苦脸的去收拾房间,孙丹樱重新关上门,无视燕皇房间里传来的阵阵嬉笑声。 过了没多大一会儿,有人在外面敲门,孙丹樱起身开门,发现是刘福全。 只是,见了她,刘福全欲言又止。 “怎么了?”孙丹樱轻声问道。 “咳!我还真是不好意思说!” “到底是什么话,还让您不好意思说了?”xdw8 “是这样的。老爷说,如今嫣然姑娘在,让您就待在房间里,不要出门了。”刘福全小心翼翼道,生怕孙丹樱听了之后闹脾气。 没料想,孙丹樱听了之后,只是点了点头,道:“好,我知道了。还有别的事情吗?” “没了。不过您放心,我会给您送饭过来的。” “好,有劳了。”说着,孙丹樱就要关门。 刘福全拦了一下,道:“您不生气?” “气什么?” “说起来您才是正室,如今倒让您受这样的委屈,实在是……” “刘总管,不必说了。他吩咐,我照做就是了。”说罢,孙丹樱关上了门。 刘福全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走开了。 之后,孙丹樱就一直在房间里待着,没有出来。 转眼就到了午后,孙丹樱正准备睡觉,隔壁却传来了不小的动静。 正文 第两千二百八十五章 究竟想做什么? 孙丹樱知道隔壁是那位嫣然姑娘和她的丫鬟在住,原本无心去听,奈何二人说话的声音不算小,一点一点地传进了她的耳朵里。 “姑娘,让你给那个严老爷侍疾,实在是太委屈了。” “小桃,这不算什么的。我既然想得到我想要的东西,不付出代价怎么能行呢?” “话是这么说不假。这严老爷也算是有钱,但是,他一把年纪了,整个就是一糟老头子。” “原先,我也就想着他有钱就好了。可现在,我改主意了。” “改主意了?姑娘,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这严老爷不行,可那位……” 说到这里,隔壁的声音就压低了许多,孙丹樱也就渐渐听不到了。 只是,单单是这些话,她就能听出这位嫣然姑娘对燕皇的嫌弃,明明这么嫌弃还处心积虑要接近,她想做什么呢? 孙丹樱想不出,就决定以后提防这嫣然姑娘,也好为燕皇把把关,免得他一大把年纪了还要被人伤害。 这时,门外传来细微的响动。 她开门,发现地上放着一个食盒,而刘福全,刚刚走远。 孙丹樱拿过食盒,进了屋子。 简单的午饭,虽不算丰盛,但胜在可口,这一餐,孙丹樱吃得很安静。 下午,隔壁的嫣然姑娘午睡起来,就又去了燕皇的房里。 孙丹樱悄悄开门出去,想要去瞧一瞧。 恰逢此时,刘福全从燕皇的房里出来,瞧见孙丹樱,忙跑了过来,为难道:“夫人,老爷吩咐过,让您今日待在房间里,不要出来。” 孙丹樱点点头,道:“哦,刚刚我忘了。以后,我会记住的。” 刘福全不安地搓着手,道:“夫人,我也知道这实在是委屈您了,但是,你说这……” “不必说了。我记着的。只是,有件事我得叮嘱你。” “好,您说。” 之后,孙丹樱便将自己听到的内容告诉了刘福全。 听罢,刘福全紧皱额头:“什么!这嫣然姑娘还嫌弃陛下了?”xdw8 “从话音里听是这样,只是不知这个嫣然姑娘想要干什么。依我看来,不得不防着她。我既然不能出来,那就请你多留意了。” 刘福全连连点头:“好,您放心。我伺候陛下多年,万万不能让别人算计他。好,您先歇着,我这就回去,也好看看这女的究竟想干嘛。” 孙丹樱点点头,送走了刘福全。 只是,再折身回屋里,她做什么都觉得不安心。 离宫的这一段时间,她觉得自己已经够心平气和的了,没想到,这嫣然姑娘的几句话,竟是让她完全乱了心神。 就连平常看惯了的书,此刻都觉得索然无味。 于是,她站在窗前,将窗户错开一条小缝儿,从这小小的缝隙里朝着燕皇的房间看过去,也格外留意那里传出的动静。 只是如今是冬天,窗户紧闭,门纵然是开着,里面也挂了厚厚的帘子,她什么也看不到,只听到一阵阵惬意的笑声从那房间里传出来,有燕皇的,也有那嫣然姑娘的。 不知为何,孙丹樱听到这些声音,竟是心烦意乱。 在如此寒冷的天气里,她居然觉得很热燥,恨不能脱了全身的衣服,只留一件单衣。 这一个下午,燕皇房间里的笑声就没断过。 孙丹樱也在窗户边站了一个下午,终于,天色将晚的时候,嫣然姑娘带着丫鬟从燕皇的房间里出来,进了隔壁的房间。 于是,孙丹樱放慢了脚步,挪到了与隔壁一墙之隔的地方,将耳朵贴在了墙壁上。 就这样,隔壁的响动完完全全落入了她的耳中。 先说话的,是那个叫小桃的婢女:“姑娘,天都要黑了,咱们还是走吧。” “走什么走?我还没见到孙公子,若是就这么走了,岂不是半途而废?我如何能甘心?” “若是不走的话,您岂不是还要在这里照顾那个老头子?看他那病恹恹老态龙钟的样子,我实在是为姑娘委屈……” “小桃,你快别说了,一想到他吐痰的样子我就觉得恶心……唔……” 听到隔壁传来的阵阵作呕声,孙丹樱皱了皱眉,这个嫣然姑娘,究竟想做什么?还有,她口中那个孙公子,是谁? 咦,不对,她去晴春楼的时候,正是男扮女装。难道,这位嫣然姑娘要找的人,是她? 想到这些,孙丹樱的心里直犯嘀咕。好端端地,找她做什么? 一时间,孙丹樱的心里,涌出很多疑问。 过了一会儿,隔壁没了动静,孙丹樱站在窗户边透过缝隙往外看,正看到嫣然姑娘带着她的丫鬟往厨房里走。 看来,她是要在这里准备晚饭了。 嫣然姑娘准备好晚饭之后,亲手端到了燕皇的眼前。 燕皇喜不自禁,一双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嫣然姑娘,连刘福全递过来擦手的热毛巾都没留意到。 见状,刘福全轻咳一声,道:“老爷,擦擦手用饭吧。” 纵然如此,燕皇还是没反应过来,仍盯着嫣然姑娘在看。 刘福全瞪了瞪眼睛,壮着胆子碰了燕皇一下,顿时,燕皇回头看向他,声音里隐隐带着几分怒气:“推我干嘛?” “老爷,该用饭了,擦擦手吧。” 燕皇闷闷不乐地接过,嘴里嘟囔道:“擦手就擦手,你叫一声不就得了,干嘛还推我?” 刘福全心道,我叫您,您也得听得见啊。 燕皇擦过手之后,一反面对刘福全的冷面无情,笑吟吟地看向了嫣然姑娘,亲昵道:“嫣然,还站着做什么?坐下来一起吃。” 嫣然姑娘忙挤出笑容,推辞道:“不用了,严老爷,我晚上不饿,就不吃了。” “这怎么行?俗话说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不管怎样,饭是不能不吃的。快,福全,给嫣然姑娘递筷子。” 纵然如此,嫣然姑娘还是推辞道:“严老爷,您有所不知,我们晴春楼的姑娘,多半是不吃晚饭的,怕长肉。” “咳,长肉怕什么?再说了,我瞧着你浑身上下也没几两肉,听我的,吃饭。” 如此,嫣然姑娘便不好再推脱。 刘福全在一旁看着,很快就发现了问题。 正文 第两千二百八十六章 别有用心 刘福全发现,嫣然姑娘夹菜,很“巧妙”地避过了燕皇夹过的地方。 发现这一点,刘福全心中愤愤不平,在宫里,若无宣召,即便是皇后也不能和燕皇在同一个桌子上吃饭。 现在可倒好,这嫣然姑娘平白无故走了这狗屎运,没想到她还嫌弃上了。 心里想着这些,刘福全的脸色就十分不好看。 好在燕皇一心看着嫣然姑娘,倒也没腾出空儿去看他。 很快,嫣然姑娘就放下了筷子,说自己吃饱了。 燕皇诧异道:“才吃了这么两筷子,就饱了?” 嫣然姑娘笑着点点头,道:“严老爷见笑了,我吃的不多。” “不饿着你就成。”说罢,燕皇依旧接着吃饭。 这时候,刘福全发现,这嫣然姑娘虽然和燕皇面对面坐着,却不怎么看燕皇。就算是看了那么几眼,眉心也是微微拧着的。 很显然,这时候,她的心情不怎么好。 见状,刘福全就不客气道:“嫣然姑娘,瞧你脸色不好,是身子不舒服吗?” 原本他想着这嫣然姑娘既然不想待在这里,那就最好顺坡下驴,赶紧走。不然若是被燕皇发现她面对他的时候不高兴,心里怕是会难过。 听刘福全这样说,燕皇也停下了筷子,一脸关切地看着嫣然姑娘。 被刘福全和燕皇这么看着,嫣然姑娘拘谨地一笑,道:“刘管家,你言重了,我并不是身子不舒服。只是想着该熬药了,可这个时候严老爷还没吃完饭,我若是这个时候离开,怕是有些失礼。可我也是想着熬药花费的时间多,尽快把药熬好,严老爷能快些服下,这病也能快点儿好不是。” 听罢,燕皇心花怒放,道:“嫣然姑娘,你有心了。没事儿,你去熬药吧,没什么失礼不失礼的。” 嫣然姑娘起身,含笑走了出去。 见她走远,燕皇看向刘福全,嗔怪道:“福全啊,你跟了我多年,按理说这些年来也算是阅人无数。那你怎么就没看出来这嫣然姑娘是一心为我着想呢?” 刘福全壮着胆子道:“我跟着您多年,这识人的本事自然是有。所以我才觉得,这位嫣然姑娘怕是别有用心……” 啪! 燕皇当即摔了筷子,生生阻断了刘福全尚未说出的话。 刘福全吓得心惊胆战,立刻就跪了下来:“陛下,我……” 燕皇满面寒霜,再一次打断了他的话:“福全,我念你跟在我身边多年的份儿上,今日之事我就不再追究。可你以后但凡再敢说嫣然姑娘半个不是,我就把你赶回京城,懂吗?” 刘福全颤抖着身子,说不出话,只连连点头。 燕皇不耐烦地看了刘福全一眼,道:“好了,你出去吧,我自个儿在这儿吃饭就行。” “可是……”xdw8 燕皇冷冷地一瞥,刘福全便不敢再说什么,躬着身子退了出去。 刘福全出去之后,就躲到了后院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 孙丹樱一直在房间里注意着这里的动静,瞧见刘福全一脸难过地出门,又绕到了后院,好大一会儿都没出来,她心里着实不安。 于是,她趁着无人注意,悄无声息地走出房间,去了后院。 到后院一看,刘福全正躲在一个角落里抹眼泪。 刘福全到底是个上了年纪的人,说起来,比燕皇的年纪都大。此刻他蹲在墙角,满头花白的头发被凛冽的寒风吹起,显得格外凄凉。 孙丹樱慢慢走近,道:“刘总管,您怎么了?” 听到孙丹樱的声音,刘福全忙站了起来,用衣袖擦去脸上的泪,强颜欢笑道:“没什么,就是风大,眼睛里进灰尘了。” “刘总管,咱们出宫也有一段时间了,这一路上也是互相照顾,你若是有什么不愉快的,不妨说出来。再不济,我也可以帮着你拿拿主意啊。” 孙丹樱的话说到了刘福全的心坎里,只是,听到这话,他的泪水又有些止不住了。 他一边擦泪一边说道:“您提醒我之后,我也仔细瞧了,这嫣然姑娘面对咱们陛下的时候的确是不大高兴,我就是稍稍提醒了一下陛下,没想到他竟然大发雷霆,说以后我若是再说这样的话,就要将我赶回京城去。我从十三岁跟着陛下,他还从没有对我说过这样的狠话,今日为了这嫣然姑娘,竟然、竟然……” 剩下的话,刘福全哽咽着,说不下去了。 听着这些,孙丹樱心里也是十分心酸。说到底,刘福全到底是个老人了,老人落泪,总是让人觉得心里不落忍。 她上前一步,将自己手里的帕子递给了刘福全,道:“您老擦擦泪吧。” 刘福全慌忙推辞:“我没事儿,用袖子擦擦就好了。只是如今这光景,到底该怎么办呢?咱们总不能眼睁睁看着陛下被人嫌弃,要说这单单是嫌弃还好,就怕这嫣然姑娘是个心术不正的,若是这样,陛下岂不是要遭罪了?” 孙丹樱想了想,道:“咱们是一定要阻止她的。只是如今陛下对那嫣然姑娘正是迷恋的时候,咱们说什么他也听不进去。倒不如静观其变,看看这嫣然姑娘到底要做什么,等到她狐狸尾巴露出来的时候,咱们见招拆招也就是了。” “您说的有理。” 见刘福全仍有些落寞的样子,孙丹樱开导道:“咱们都是跟在陛下身边多年的,知道他不是个狠人。如今对您说了那些话,也是一时心急,您莫要放在心上,千万别对陛下心冷了。” “皇后娘娘,您说这话可就是折煞我了,我是什么身份,怎敢对陛下心冷?” “不管怎么说,总要心无芥蒂才好。好了,刘总管,咱们出来有一会儿了,赶紧回去吧。” “好。”说罢,刘福全就回了前院。 等他走后,孙丹樱刻意等了一会儿才出去。 进前院之前,她先仔细看了看,见四下无人才轻手轻脚的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 就在她正要开门的时候,身后传来一声厉喝:“站住!” 正文 第两千二百八十七章 信口胡诌 听到这声厉喝,孙丹樱听出,这是嫣然姑娘身边那个丫鬟小桃的声音。 她转过身,神色淡漠,道:“何事?” 小桃一脸戒备,道:“你是谁?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孙丹樱看了看她,不卑不亢道:“这话,应该我问你才是吧。” 小桃一直盯着孙丹樱的脸在瞧,这时,许是听到了外面的动静,嫣然姑娘从燕皇的房间走出,看向小桃问道:“小桃,怎么了?” 小桃扬手指向孙丹樱,道:“姑娘,你看,这里有个女人!” 听罢,嫣然姑娘僵着一张脸,朝着孙丹樱看过来。 “你是什么人?”她问道。 这时候天色已暗,借着屋子里的光亮,孙丹樱可以看到嫣然姑娘那不悦的脸色,以及,惊慌失措地出现在她身后的燕皇。 看到燕皇的脸色,孙丹樱就明白,他是怕嫣然姑娘知道她是他的夫人。 见状,孙丹樱微闭了一下眼睛,又很快睁开,道:“今日不是有个孙公子到晴春楼给你送信儿嘛,他是我夫君,你叫我孙夫人就是了。” 想来想去,孙丹樱觉得自己这个说辞是最稳妥的。她到底是燕皇的人,若说是别人的夫人多有不便,可若说是那莫须有的孙公子的夫人,也就稳妥了。 就算是燕皇日后问起,她也有个说辞。 果然,听到她这样说,弛了下来。 他微微一笑,道:“没错儿,这位就是孙夫人,住在你隔壁的房间。” 听到这话,嫣然姑娘的神色明显一怔,不安地看了看身旁的小桃。 小桃也看向嫣然姑娘,略显心虚。 她们二人的动作落在孙丹樱的眼中,她心如明镜。 想必,这二位以为隔壁房间是那所谓的孙公子住的,所以她们说话的时候便没有什么顾忌。如今知道隔壁住着人,也就知道自己说出来的话很可能被人听到了,难免不安。 不过,这位嫣然姑娘身为晴春楼的花魁,到底是见惯了人会说话的,她的神色很快恢复如常,道:“原来是孙夫人啊,实在是对不住,小桃年纪小不懂事,刚刚大呼小叫的实在是不合适,还请您见谅。” 听罢,孙丹樱微微一笑,表示自己并不在意。 实则她心里明白,这嫣然姑娘果然不是个善茬,说话滴水不漏。强调说小桃年纪小不懂事,这样一来,若是她说了什么,倒显得她不够大度了。 这时,燕皇呵呵一笑,道:“都是自己人,说什么见谅不见谅的,言重了。” 嫣然姑娘回身,对燕皇道了个万福:“严老爷,这一次到底是小桃不懂事,我该道这个歉的。只是不知孙公子回来了没有,小桃冲撞了他的夫人,我也该对他道个歉的。” 燕皇看了看孙丹樱,道:“你们不是一起出去的吗?现在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回来了?” 听罢,孙丹樱心里明白,燕皇是想让她圆这个谎。于是她应道:“有一个铺子里的账目不大清楚,夫君留下查账,可能今晚就不回来了。” 燕皇点了点头,道:“生意上的事,让你们二人辛苦了。” 孙丹樱笑笑,不再说什么。xdw8 这时候,她发现嫣然姑娘和小桃的神色平和了许多。她略略一想,就明白了其中的缘由。 刚才,这二人怕她们在房间里说的话被她听到,故而心中忐忑不安。可刚刚燕皇误打误撞,说她跟着她那所谓的夫君出门了,不过是刚刚回来,如此说来,她自然不可能听到她们二人的对话,也难怪她们二人不再担心了。 孙丹樱觉得,这倒是正好。若是这嫣然姑娘把她当敌人看,一心戒备她,这以后的事情,她倒束手束脚,不好做了。 见没什么事儿,孙丹樱微微一笑,道:“若是没什么事,我就先回房了。” “好。”燕皇应道。 孙丹樱点点头,推开门走进了自己的房间。 嫣然姑娘看向燕皇,不安道:“严老爷,刚才这事儿,实在是太失礼了。” 燕皇笑容可掬,道:“刚刚不是说过了吗?没什么的。” “只是,不知孙夫人会不会生气,毕竟小桃刚刚对她多有不敬。” “放心吧,不碍事的。她不是个小气的人。” 听罢,嫣然姑娘眉眼一转,道:“瞧您的精神,似是好多了。” 燕皇呵呵一笑,道:“有你在这里侍疾,哪有不好转的道理?” 嫣然姑娘笑笑,然后抬手向里,道:“咱们快进去吧,门口风大,免得再受寒了。” “好。”燕皇应了一声,满意地走了进去。 这发生的一切,刘福全都看在眼里。原本他以为到了这个时候,嫣然姑娘该回去了,没成想到了房间里面之后,她又坐下了。 “严老爷,您这会儿困吗?” “不困。” “那我在这儿陪您说说话吧。” “好呀。”燕皇愉快道。 嫣然姑娘含羞一笑,道:“严老爷,说起来咱们也认识这么久了,可您还没说过您是哪里的人,又来扬州做什么呢?” 燕皇一怔,道:“我呀,家在京城,在扬州有几个铺子,这不是到年关了嘛,就出来走走看看,顺便查查账。” “哦,这样啊。那孙公子和孙夫人呢,他们是替您查账还是有自己的生意?” 燕皇笑了笑,随口胡诌道:“也说不上是替我查账,他们也有自己的生意,不过是看我年纪大了,出远门有些不放心,这才帮着我做些事情罢了。” “哦,原来是这样啊。”说完,嫣然姑娘抿唇一笑。 刘福全在一旁站着,觉得嫣然姑娘这会儿笑得格外灿烂。 这一晚,嫣然姑娘陪着燕皇说话,直到戌时才离开。 有嫣然姑娘陪着,燕皇自然是心花怒放,可刘福全就有些不乐意了。他觉得燕皇毕竟是病着,晚上也该早些歇息,可嫣然姑娘在这里说个不停,旁敲侧击打听了许多事情,燕皇自然是没法儿睡。 待嫣然姑娘一走,刘福全就急忙出去打洗脚水,也好让燕皇快些睡觉。 然而,他刚刚走到院子中的阴影里,就被人一把攥住了胳膊。 正文 第两千二百八十八章 大错特错 冷不丁被人抓住了胳膊,刘福全身子一僵就要叫出来。 这时,一个声音在耳边响起:“刘总管,是我。” 听出是孙丹樱的声音,刘福全的心一下子就放了下来。 他拍了拍自己的心口,又看了看嫣然姑娘的房间,指了指不远处的墙角,道:“咱们去那里说。” 孙丹樱点点头,跟着刘福全到了墙角。 “你是不是想问那嫣然姑娘在陛下房间里待了那么久,究竟在做什么?” “是,我就是想问这个。” 于是,刘福全就将嫣然姑娘说的话大致上告诉了孙丹樱,之后,他补充道:“这一大晚上的,她有的没的说了那么些话,也不知道她究竟想干嘛。好了,这话我都告诉您了,您先琢磨着。眼下不早了,陛下也该歇息了,我去给他打洗脚水。” “好,你去吧。” 刘福全离开后,孙丹樱待了一会儿,回了自己的房间。 回去之后,她仔细梳理着刘福全对他所说的话,然后发现了很重要的一点。 这嫣然姑娘同燕皇说话的时候,提及最多的一个人是孙公子。 这让孙丹樱觉得奇怪,说起来,她也不过是今日才女扮男装,去见了这嫣然姑娘一面而已,怎么这嫣然姑娘倒是记上她了?她究竟想要干什么? 这些问题让孙丹樱百思不得其解,正当她想得脑仁儿疼的时候,门外传来脚步声,紧接着,她的门被人敲响。 “孙夫人,您睡了吗?”是嫣然姑娘的丫鬟小桃的声音。 孙丹樱刚想说睡了,可屋子里灯光大亮,若这么说未免不妥。于是她应道:“没睡,有事吗?” “孙夫人,是这样的。我家姑娘做了夜宵,命我给您送过来。” “不用了,我晚饭吃得饱,不饿。” 这时,门外响起嫣然姑娘的声音:“孙夫人,您还是收下吧,要不然,我心里实在是过意不去。” 孙丹樱面无表情,打开了门,瞬间,嫣然姑娘走了进来,一下子就握住了孙丹樱的手,亲昵道:“孙夫人,我今日一见你,就觉得你特别像我的姐姐。” 孙丹樱抽回自己的手,道:“不好意思,竟然让你有了这样的错觉。” “孙夫人,孙公子还没回来啊?”嫣然姑娘一边问,一边在屋子里打量着。 “没呢,怎么,你找他有事?” “没、没事。不早了,您睡吧。”说着,嫣然姑娘逃一般跑出了房间。 那小桃姑娘放下手里的点心,也跟着走了。 这主仆二人如此怪异,看得孙丹樱心里直犯嘀咕。 不过,刚刚看到这嫣然姑娘,她倒是茅塞顿开,有了一个好主意。 心里有了主意之后,孙丹樱这一晚,睡得十分安心。 第二日一大早,她换上一身男装,如男人一般迈着大步子就走了出去。 一出门便遇到那小桃,她微微一笑,并不多言。 之后她就去了燕皇的房间,恰逢燕皇刚醒,刘福全刚打了洗脸水来,正在为他净面。 燕皇抬眼瞧见孙丹樱,一脸诧异:“你是谁?怎么到这里来了?” 刘福全见过孙丹樱男装的样子,一眼就认了出来,即刻附在燕皇的耳边说道:“陛下,这是皇后娘娘,穿了男装。” 听罢,燕皇皱着眉说道:“好端端的,怎么这副打扮?” “昨日既然编出了一个孙公子,总要圆谎才好。”xdw8 燕皇瞪了她一眼:“还说呢,好端端的,穿上男装做什么?竟还去了青楼,听说还与人起了争执。” “我也是瞧着刘总管年纪大了,又是寒风天出门,我怕他也染了风寒。若是你们两个都病倒了,那可就不妙了。我是这么想的,所以才乔装去了晴春楼,替刘总管跑了这一趟。” “下不为例。”燕皇冷酷道。 “是。” “既然没事了,那就回去吧。” 见燕皇下了逐客令,孙丹樱就转身往回走,不过,她知道,她是走不了的。因为很快就要有人过来了。 果然,她刚走到门口,就看到嫣然姑娘急吼吼地带着她的丫鬟小桃走了过来。 看到她,嫣然姑娘眼睛发亮:“孙公子!” 孙丹樱应了一声,推开站在一旁。 嫣然姑娘很快进了屋子,她冲着燕皇微施一礼,道:“严老爷,您起了。” 燕皇摸了摸下巴上的胡茬,道:“嗯,醒了。你昨夜睡得可好?” “多谢严老爷关心,昨晚我睡得很好。” “那就好。”燕皇开心道。 这时,嫣然姑娘看向了孙丹樱,热络道:“孙公子,您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哦,我回来有一会儿了。” “说起来,您与您夫人还真是有夫妻相呢。” 孙丹樱依旧冷着脸,道:“那是自然。我与我夫人青梅竹马,从小一块长大,所以长得像一些。” “我听人说夫妻在一起待的时间久了,就会越来越像,这就叫夫妻相。看来这说法果然是不假。” “或许吧。” “孙公子,你在外面查账,可真是辛苦了。” “不过是讨生活而已,算不上辛苦。” …… 面对孙丹樱,嫣然姑娘热情似火,一个劲儿地找着各种话题,问东问西的。 看着嫣然姑娘那眉飞色舞的样子,孙丹樱有些明白了。 原来,这嫣然姑娘的心思在这儿放着呢。 于是她偷眼看向在一旁坐着的燕皇,他那一张脸,早已经臭的不成样子。那倒也是,除了刚刚的问好,嫣然姑娘一直没搭理燕皇,如此,也无怪他的脸色这么不好了。 孙丹樱见好就收,冲着嫣然姑娘抱了抱拳,道:“嫣然姑娘,我还有些事情,告辞了。” 说罢,孙丹樱转身就走,不顾嫣然姑娘的声声呼唤。 嫣然姑娘追了几步,之后才转身看向燕皇,道:“严老爷,我身子有些不大舒服,就先回去了。” 燕皇一脸关切:“不舒服么?要不要找个大夫来看一下。” “不用了,睡一会儿就好了。”说罢,嫣然姑娘抬步出门,回了她自己的房间。 她走之后,燕皇看向刘福全,道:“福全啊,你有没有看出什么问题来?” 刚刚,嫣然姑娘对孙丹樱的热切,刘福全都看在眼里,心里也明白了七八分。眼下见燕皇如此问,只以为燕皇也看出来了,心情大好,道:“陛下,您看出什么来了?” 然而,燕皇一开口,刘福全就知道,自己错了,非但是错了,还是大错特错! 正文 第两千二百八十九章 别让人进来 面对刘福全的询问,燕皇不假思索,脱口而出道:“看来,这嫣然姑娘审美很正确啊。” 一时间,刘福全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审美正确,什么鬼?不是应该说嫣然姑娘对“孙公子”图谋不轨吗? 见刘福全一脸懵,燕皇笑着说道:“你看嘛,我老了,自然不怎么好看。可那‘孙公子’就不一样了,青春年华,怎么看怎么好。” “陛下,您、您也看出来了啊。” “是啊,这有什么看不出来的?” 刘福全仔细打量着燕皇,诧异道:“您不生气?” 听罢,燕皇像看怪物一样看着刘福全,道:“你这话真奇怪,我为什么要生气?” “这难道不算是见异思迁?”其实刘福全是想说这嫣然姑娘水性杨花,可他想到燕皇之前对她的维护,这才没有把话说那么死,想让燕皇自己领会到这一点。 “福全啊,你可真是越活越回去了。这算什么见异思迁?若是真有孙公子这么个人,或许我还会生气一下,但是,这原本就是子虚乌有的人,我为什么要生气?” 刘福全想了想,是这个道理,可他转念一想,当即就说道:“陛下,没有孙公子这个人这件事,咱们知道,可嫣然姑娘不知道啊。她就这么当着您的面和‘孙公子’说个不停,我心里实在是替您委屈。” “委屈?这和委屈有什么关系?”燕皇不以为然,反倒是对刘福全解释道,“一个人面对其他人,当然有一个最基本的关于美丑的判断。和那‘孙公子’一比,我自然不算是个美的。” 见状,刘福全趁热打铁,道:“陛下,您之前说过,感情无关年龄无关身份地位也无关财富,只在于两颗心。既然如此,自然也无关容貌,如今这嫣然姑娘以貌取人,想来也非良配。既然如此,咱们不如不在扬州待了,再换一个地方如何?” “干嘛要换?感情自然无关那些,可我现在不过是刚刚认识嫣然姑娘,还说不上有什么感情呢?我记得云舒跟我说过,相貌决定两个人在不在一起,可内涵才能决定两个人在一起多久。所以啊,我只是欣赏嫣然姑娘,还没和她在一起呢。我与她彼此之间还停留在互相欣赏对方皮相的层面上。” 刘福全没想到燕皇的想法居然这么飘渺,一时间也是目瞪口呆,说不出话来。 这时,燕皇却是一拍大腿:“我有办法了!” 说完,燕皇就抱着手炉准备出门。 刘福全一把拉住他,如临大敌道:“你做什么去?” “我、我出去买些东西。” “买东西的事情奴才去办就好,您这风寒还没好利索,还是在屋子里待着吧。您说,您要买什么?” 听刘福全这样问,燕皇扭扭捏捏的,倒是说不出话来。 刘福全站在一旁急得不行,道:“您要买什么您就说啊,这般吞吞吐吐的做什么?” “哎呀,我都说了我自己去买!” “不行,您这身子没好利索,哪里都不能去!” 听罢,燕皇眼睛一瞪:“我管你还是你管我?” “哎呦我的陛下……” “住嘴!又忘了怎么称呼是不是?”xdw8 “没忘没忘,老爷,您现在实在是不能出去。就算是我让您出去,夫人也不答应啊。您要买什么,跟我说一声不就成了。” 燕皇探头看了看外面被风吹得左右乱摇的树枝,又把脑袋缩了回来,道:“你说的有些道理。既然如此,你就替我走一趟。” “好,您说吧,买什么东西?” 燕皇声如蚊蚋:“胭脂水粉。” 刘福全只以为自己是听错了,重复道:“老爷,您说什么,我没听清楚。” 燕皇的声音大了一些,道:“胭脂水粉。” “哦,我知道了,您是想买些胭脂水粉送给嫣然姑娘。好,您放心,我这就去。”说罢,刘福全拔腿就走。 燕皇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最终又把嘴闭上了,什么都没说。 不大一会儿的工夫,刘福全就喜气洋洋的回来了。 一进门,他就兴高采烈道:“老爷,胭脂水粉我买回来了,刚好进门的时候碰到小桃,就把东西交给小桃了。” 听完,燕皇直咬后槽牙,从牙缝里憋出三个字:“再去买。” 刘福全觉得很奇怪,道:“胭脂水粉已经买过了,而且还是在扬州城最好的铺子里面买的,很是齐全。为何还要再买呢?” 燕皇瞪着刘福全,张了张嘴巴,却是欲言又止。 “您这是打什么哑谜呢?”刘福全一头雾水道。 燕皇敲了敲桌子,道:“别问那么多,再去买。买回来不准再送给谁,原原本本给我送到这里来!” 刘福全愈发疑惑,但是看到燕皇那奇奇怪怪的神色,他也就没有多问,又出去了一趟,买回全套的胭脂水粉,摆了满满当当一大桌子。 看着这些,燕皇的眉心拧成了一个大疙瘩,嘀咕道:“这都是怎么用的啊?” “陛下,您说什么?” 燕皇一脸期待地看着刘福全,语气热络:“福全啊,你会用这些东西吗?” “老爷,您这话就奇怪了,我打小就伺候您,也没伺候过哪个娘娘,哪里学过这些啊?” “这样啊,去把孙氏叫过来。” “好。”刘福全应了一声,很快就带着孙丹樱回来了。 只不过,孙丹樱此时还穿着一身男装。 燕皇看了看她,倒也没在意男装的事情,只是吩咐道:“把门关上。” 刘福全依言而行。 孙丹樱看着燕皇,道:“陛下,您找妾身来,有什么吩咐?” 燕皇张了张嘴,似是觉得难以启齿,最终也只是张了几下嘴巴,什么都没说出来。 刘福全瞧见了,笑吟吟道:“夫人,老爷命我买了些胭脂水粉来,要送给您呢。” 闻言,孙丹樱看了看那摆了一桌子的胭脂水粉,总觉得不像是送给她的。 于是她看向燕皇,等着他的答案。 这个时候,燕皇的脸色就变得十分不自然了。 他看向刘福全,吩咐道:“福全啊,你去外面守着,别让人进来。” “是。”刘福全很快走出去,从外面关上了门。 孙丹樱看着燕皇,面带探寻,她实在是猜不出,燕皇留她在这里做什么? 正文 第两千二百九十章 为了她,值得吗? 对于燕皇想让她做什么,孙丹樱迷惑不解,因而愈发专注地看着燕皇,等着他开口。 然而燕皇犹犹豫豫,嘴巴张了又张,最终却是什么也没说出来。 孙丹樱微微皱眉,道:“老爷,是有什么难办的事情吗?没事,您说,只要是我能办到的,我必定会去做的。” 燕皇捏着自己的手指,道:“我接下来要说的事情,你不准告诉任何人。” “好,我保证不告诉任何人。” “那好。”说着,燕皇指了指桌子上的胭脂水粉,道,“这些东西,我也能用吧?” 一时间,孙丹樱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又怕是自己听错了,忙又问了一遍:“您说什么,我刚刚没听清楚。” 燕皇好生懊恼,又指了指桌子上的东西,道:“这些胭脂水粉,我能用吗?” 这下,孙丹樱听清楚了,却一脸诧异地看着燕皇。 燕皇也看了看她,道:“别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你没听错。” 孙丹樱壮着胆子伸出手,想要摸摸燕皇的额头,看他是不是发烧了。按理说,若不是烧糊涂了,也说不出这话啊。 燕皇抓住她的手,又很快丢开,道:“我没发烧,更没糊涂,相反,我很清醒。” 孙丹樱看了看这一桌子的胭脂水粉,愈发迷惑不解。 燕皇摸了摸自己的脸,直言道:“一个人与另一个人接触,最先看到的就是一个人的外表。你看,我这脸上皮肤粗糙,一看就是上了年纪,肯定不如年轻人好看。所以我就想着能不能用些脂粉什么的,也好掩饰一下面部的瑕疵,不至于看着太邋遢。” 孙丹樱恍然大悟,不过她想了想,开口道:“就算是这样,您也没有必要用这些啊,您什么样儿,我和刘总管都是知道的呀。” 话一出口,孙丹樱就意识到,燕皇这样做,不是因为她和刘福全,而是因为那位嫣然姑娘。看来,刚刚嫣然姑娘对她这“孙公子”的热络,燕皇也看出来了,所以才想出了这么一招儿。 不知为何,这一刻,孙丹樱觉得特别心酸。 她眼前的这位,本是这天下的九五之尊,实在是不必为了取悦任何人而做出这么大的牺牲。 可他,偏偏就这样做了。 心酸之余,她心里又有些心疼,心疼这个她名义上的丈夫。 “您、您不必如此的。”孙丹樱开口,声音里带着几分心疼。 燕皇看了看她,道:“你怎么这副表情?好了,不说这么多了,你试着弄。不过,别太明显了,我见有的女人把自己那张脸涂的跟面盆儿似的,那可就太难看了。” 孙丹樱低下头,踟蹰道:“为了她,值得吗?” 燕皇看了看孙丹樱,道:“没什么值得不值得的。为了找到自己想要的真感情,当然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但是,如果是有真感情的两个人,是不会在意对方的容貌的。”孙丹樱抬头,定定地看着燕皇,眼神中似有千言万语。 “那是以后。可我现在只是刚开始,刚开始结识的两个人,首先看重的自然是对方的容貌。谁也不会喜欢和一个满面污垢破衣烂衫的人产生感情,不是吗?” 燕皇的话听着很有道理,但是孙丹樱总觉得,事情不应该这么理解。 但,燕皇坚持,最终,她也只能顺着燕皇的意思将这些胭脂水粉用到他的脸上去。 然而,虽然她极力想让这用脂粉的痕迹变得轻淡一些,但燕皇毕竟是个男人,这脂粉又是有香气的,装扮过之后还是有些明显。 只是,燕皇看了看镜子中的自己,却很满意的点了点头,道:“不错,看着好多了。” 孙丹樱低着头,道:“陛下,如今已经入冬,咱们过几日怕是该回去了,不然,就赶不上回去过年了。” 燕皇不假思索,道:“今年我不回去过年了。不过,你若是想回去的话,我可以派人送你。其实,你不必在这里陪着我这个糟老头子的。” 孙丹樱一愣,道:“您过年不回去吗?那么多皇子皇孙和各个封地的王爷都得跟您请礼问安呢。” “那是以往。今年凌寒登基,一切事情就交给他去操心好了。至于我,怎么自由怎么来。” “可是,就算是不见那些各个封地的王爷,也得见见各位皇子皇孙吧。不管怎么说,总要给他们一个尽孝道的机会。” “这就不必了。若真是有孝道,也不在乎这几日。” 孙丹樱劝了几劝,终究是没什么效果。她心里明白,虽然燕皇嘴上说出了那么多的理由,但真正的理由是,他放不下那位嫣然姑娘。 最终,孙丹樱只在心里轻叹一声,不再说什么。 而燕皇仔细打量着镜子中的自己,道:“照这么看来,的确是年轻了许多。” 孙丹樱看着他,心情复杂。到底是上了年纪的人,就算是能够看起来年轻一些,又能年轻多少呢? 那个嫣然姑娘,终究不是什么善良之辈。 不行,她得找一个机会,让燕皇看清楚嫣然姑娘的真面目。不然他日燕皇被其所骗,岂不是要伤心一场? 都这么大年纪的人了,哪里能经受得住这一场伤心呢? 这么想着,孙丹樱走到了窗口去,在这里,她可以清楚地看到嫣然姑娘所在的房间。 有办法了。 之后,孙丹樱转身走向燕皇,道:“陛下,若是没什么事,我就先下去了。”xdw8 “好。不过今日之事,不准对他人提起,就算是福全也不行。” “是。” 孙丹樱应了一声,然后走了出去。 走到院子里之后,她并未直接进屋,而是站在院子里,抬头看天。 今天虽然有太阳,但寒风未歇,仍旧是寒意十足。院子里的那棵柳树叶子早已经掉光了,如今只剩下满树细长的枝条在寒风中胡乱飞舞。 到底是冬天呢。这一刻,孙丹樱的心中,冷硬似铁,将刚才所下的决心又坚定了一些。 为了维护燕皇,她不得不做一次恶人了。 正文 第两千二百九十一章 下一剂猛药 孙丹樱站在院子里,眼角的余光却一直留意着嫣然姑娘那边的动静。 听见一些细微的动静之后,她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 这时,嫣然姑娘的房门开了,她从里面走出来,笑意盈盈道:“孙公子,留步。” 孙丹樱停下来,微微颔首,算是回应。 嫣然姑娘从小桃手中接过一个小碟子,递给孙丹樱,道:“这是我刚刚让小桃去外面买的点心,送给您尝尝。” 见状,孙丹樱不得不在心中叹服嫣然姑娘的心机。 这嫣然姑娘送出点心是假,想要看看“孙夫人”在不在屋子里才是真。如果不在,她自然有机会做些什么。 可如果在,那就又有两种情况了。一种是此刻身为孙公子的孙丹樱收下了点心,那么屋子里的“孙夫人”就会生气。毕竟,没有一个女人能看着别的女人对自己的夫君献殷勤,尤其还是一个青楼女子。“孙夫人”一旦生气,自然会和孙公子心生嫌隙,如此一来,这位嫣然姑娘就可以趁虚而入。 另一种情况则是孙公子没有收下点心却让“孙夫人”出来,那么嫣然姑娘就会知道,孙公子与“孙夫人”感情甚笃,不愿有所误会,而她也就无机可乘。 这简简单单一个送点心的举动,却是暗藏玄机。 一眨眼的功夫,孙丹樱将一切想了个明明白白,之后伸手接过点心,道:“多谢了。” 这时,嫣然姑娘看了一眼孙丹樱的房门,道:“孙夫人呢,不在屋子里吗?” “她啊,出去访友了。她有一个闺中好友嫁到了扬州,昨日下帖子请她过去。她一早就走了,说是与那好友多年未见,要在那边住上几日。” 听罢,嫣然姑娘笑得愈发热切。 孙丹樱看了一眼燕皇的房间,然后又看向嫣然姑娘,压低了声音说道:“姑娘下午有空吗?” 嫣然姑娘眼前一亮,却是故作矜持道:“孙公子为何如此问呢?” 孙丹樱低头看了一眼手里的点心,道:“自然是为了回馈姑娘的好意。” 嫣然姑娘拿着帕子掩嘴一笑:“不知孙公子要怎么个回馈法?” “听闻望江楼的酒菜是这扬州城最好的,请你去望江楼一叙,如何?” “既然孙公子如此盛情,那我就领受了。” “好。下午酉时,我在望江楼恭候姑娘。” “好,孙公子,不见不散。” 二人压低声音做了约定,之后,孙丹樱回了自己的房间,却格外留意嫣然姑娘的动静。 很快,嫣然姑娘起身,去了燕皇的房间。 过了一会儿她就听到燕皇那拔高了的音调儿:“你这就走了?” 听到这个声音,孙丹樱就知道,嫣然姑娘已经向燕皇辞行了。 果然,没过一会儿,嫣然姑娘走出来,简单收拾了一下自己的东西就离开了。 而燕皇站在门口,满脸的不舍,直到刘福全关上了院门,他还是傻傻地站在那里。 孙丹樱看得很不忍心,她走出房间来到燕皇面前,道:“陛下,天气冷,您还是进去吧。” 燕皇没有反应,嘴里却嘀咕道:“这好端端的,她怎么说走就走了?” 这时,刘福全走了过来,道:“陛下,她到底是青楼里的人,有人管着,并不那么自由的。” 听到刘福全这样说,燕皇眼前一亮,道:“福全,你的意思是说她身不由己?” 刘福全愣了愣,道:“是这个意思。” 燕皇一下子就乐了:“那也就是说,她心里其实是不想离开我这里的,对吧?” 这话,刘福全没接。 孙丹樱站在一旁,总算是知道什么叫在玻璃渣子里找糖吃了。 燕皇待嫣然姑娘这份心,可谓是赤诚至极。但是他又怎会知道,这嫣然姑娘根本就没有将他放在眼里。 一时间,孙丹樱的心里,五味杂陈。 她上前,扶住了燕皇的胳膊,道:“陛下,你觉得身子怎么样,要不要去躺一会儿?” 燕皇摇了摇头,道:“不用了。嫣然姑娘在这里照顾我一整日,我觉得好多了。” 孙丹樱垂眸,掩去眼中万般情绪:“陛下,就算是不躺着也去坐一会儿吧,天气严寒,不好在门口久站的。” “那好吧。”燕皇应了一声,任由孙丹樱扶着他走到了椅子旁坐好。 之后,燕皇看向孙丹樱,但见她唇红齿白,身上这一身男装衬得她没了女子的娇弱,倒显出几分男子的俊秀来,便不悦道:“好端端地,怎么还穿着这一身男装?” “还没来得及换。” “哦。没事儿就换了吧,看你穿着这一身男装,总觉得怪怪的。” “好。”说罢,孙丹樱走了出去,出去之前深深地看了刘福全一眼。xdw8 刘福全心神领会,却没有表现出来。 过了一会儿,待燕皇有了困意睡下,刘福全就得了空儿,出去见孙丹樱。 孙丹樱言简意赅,将自己的计划告诉了刘福全。 听罢,刘福全嘴巴微张,半晌才反应过来:“这么一剂猛药,成吗?” “眼下正是需要快刀斩乱麻的时候,要知道,这种事情越是到了最后越难办。等陛下泥足深陷的时候,你我说什么都不管用了。” 刘福全想了好久,这才说道:“那好吧,我会配合你的。” 之后,二人又确认了一下细节,这才分开。 快到酉时的时候,孙丹樱穿着一身男装出门,直接去望江楼见嫣然姑娘。 这望江楼是全扬州最好的酒楼,她选了二楼的雅间,也吩咐了楼下的伙计,若嫣然姑娘来了,直接将她带到这里来。 酉时刚过,嫣然姑娘带着小桃款款而来。 见了孙丹樱,她言笑晏晏,道:“孙公子,让你久等了。” 孙丹樱起身,客气一笑:“嫣然姑娘言重了,我也是刚来。快请坐。” 嫣然姑娘施施然坐下,一双潋滟的眸子眨也不眨地看着孙丹樱,暗送秋波,勾魂摄魄。 见她如此,孙丹樱总算明白燕皇为什么会迷恋上她了。 原本在宫中,所有的女人都围着燕皇转,可一个个都是大家闺秀,碍于礼法,绝不会像嫣然姑娘这样直勾勾地看着一个男人。 燕皇乍一出宫,遇到这样一个女人,不沦陷才怪。 可对于孙丹樱而言,她绝对不会让燕皇迷恋上这样一个女人。 所以,接下来的事,她不得不做。 正文 第两千二百九十二章 你为何不怕? 心里的打算再次坚定,孙丹樱抬头看向嫣然姑娘,嘴角氤氲出满满的笑意:“嫣然姑娘,你想吃什么随便点。今天我请客。” 嫣然姑娘并没有急着回答,只将自己的胳膊放在桌子上,下巴抵着手背,露出一小截雪白的手腕,手腕上是一个洁白的镯子,温润光滑,搭配着她洁白如藕的手腕,相得益彰。xdw8 这个动作,极具风情。 嫣然姑娘就这么看向孙丹樱,缓缓道:“孙公子,吃什么都可以吗?” 孙丹樱愣了一下,道:“当然。” “那么,吃你可好?” 孙丹樱吓得一愣,站起身来。 见状,嫣然姑娘咯咯地笑出了声,她拿着帕子指向孙丹樱,笑道:“孙公子,你怎么就吓成了这个样子?” 孙丹樱定了定神,意识到嫣然姑娘这是在挑逗她。她笑了笑,道:“我只是没料到嫣然姑娘待我这般热情罢了。” 这时,嫣然姑娘端起那骨瓷的茶杯,垂眸轻抿一口,复又抬头看向孙丹樱,道:“孙公子倒是青涩,看起来一点儿都不像是去过青楼的人呢。” “是么?如何不像?” “若是在青楼混迹久了的人,听到我刚才那番话,早就凑上来让我吃了。哪里会像你,居然吓成那个样子?” 孙丹樱蓦地一笑,道:“这青楼我也是去过的,只不过是没遇到像你这么热情的罢了。” “孙公子这话,是在拐着弯骂我脸皮厚了。” “不不,我绝没有这个意思。” “其实,你这样看我也正常。我是八岁就被卖到青楼的人,若是个脸皮薄的,早已经被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给吃没了。”说着,嫣然姑娘的声音里带了几分哭腔,显得十分可怜。 孙丹樱摸出一枚金锭子,递到了嫣然姑娘的手中,道:“你莫要伤心,这些钱拿去买些喜欢的东西吧。” 嫣然姑娘接过金锭子,道:“你倒是大方,不像你们那位严老爷,很抠门儿。” “他在你那儿,很抠门儿吗?”孙丹樱故意问道。 “当然。对外面的丫头倒是大方,那银瓜子一把一把地给,对我倒是什么都没有,你说奇怪不奇怪?” 对此,孙丹樱并不感到奇怪,燕皇原本就不希望嫣然姑娘是因为钱才和他在一起,所以自然不会给她很多钱。 想到这里,她笑了笑,道:“他不缺钱的。” “我也看出来他不缺钱,可他不肯给我呀。” “假以时日,他会给你的。” “谁又等得了呢?”说着,嫣然姑娘坐得离孙丹樱近了一些,语气娇俏,“不如,我们两个在一起好了,你比他年轻,比他好看,也比他大方,哪哪儿都比他好。” 说着,嫣然姑娘的手就要搭上孙丹樱的肩膀,投怀送抱。 孙丹樱躲了一下,道:“他没有你说得那么不堪吧?” “岂止啊?我看到他那副老态龙钟的样子,心里恶心坏了……” 她的话尚未说完,雅间的门被人一脚踹开,燕皇怒气冲冲地走了进来。 刘福全紧随其后,一脸的担忧。 而燕皇看向嫣然姑娘,满面愤怒。 嫣然姑娘吓了一跳,慌忙往孙丹樱身边躲。 燕皇直视着她,道:“你心里当真是这样看我的?” 嫣然姑娘愣了一下,然后低头垂泪,道:“严老爷,我们青楼女子,哪个不得见人话,见鬼说鬼话,若我刚刚在言语之间触怒了您,我给您赔不是了。” 说着,她的身子深深地弯了下去,看起来诚意十足。 燕皇脸上的怒气几乎在这一瞬间消失殆尽,他看着嫣然姑娘,道:“你说那些话,只是因为要奉承别人,不是真的那样看我?” 嫣然姑娘见事情有了转机,忙说道:“当然不是。我们一起读诗赏画,我心里很佩服你的才情。只是你每次来给的钱都不多,让我很是难办。你也知道,我虽是晴春楼的头牌,可我若是不挣钱,他们会苛待我的呀。” 就这样,嫣然姑娘轻飘飘的几句话瞬间平复了燕皇的怒气,相反,他开始心疼起嫣然姑娘了。 孙丹樱在一旁看着,心中冷寂如灰。 她不得不说,这位嫣然姑娘够聪明,看到燕皇进来却心不跳面不慌,一股脑儿的说了这些话,彻底安抚了燕皇的心。 原本她是想着让刘福全将燕皇带到隔壁,也好听到嫣然姑娘对他的真实评价,从而能够醒悟过来。谁知道…… 看来,她还是低估了嫣然姑娘在燕皇心中的地位。 她正这样想着,便察觉到一道森冷的目光朝着自己看来。 不须说,那是燕皇的目光。 但是,孙丹樱不惧,她朝着燕皇看过去,眼底一片坦荡。 她看得出,燕皇极力压抑着自己的怒气。 片刻后,燕皇看向嫣然姑娘,道:“你先回去,我明天去看你。” 嫣然姑娘冲着燕皇甜甜一笑,道:“好。我等你。” 说罢,如她来时那般,嫣然姑娘仪态万方的走了出去。 确认嫣然姑娘走远之后,燕皇看向刘福全,道:“你去外面守着。” “老爷,您……” “出去!”燕皇打断了刘福全的话,粗暴道。 刘福全不敢再说什么,躬身退了出去,从外面关上了门。 一时间,屋子里寂静如斯。 燕皇的目光冷冷地看着孙丹樱,一步步走近,然后在距离她一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 他抬起自己的胳膊,扬起一个耳光朝着孙丹樱的脸而去。 孙丹樱也看着燕皇,神色淡漠,却没有一丝惧意。 最终,燕皇的手在距离孙丹樱的脸一指远的地方停了下来,他狠狠克制着自己的怒意,问道:“你为何不怕?” “我设下此计,只是希望你不要被人蒙蔽。” 燕皇冷冷一笑,道:“这么说,你作弄我,还是为我好了?” “我没有作弄你,只是希望你能看清事实。没想到你如今连事实都不愿意相信了。” 燕皇放下自己的手,冷声道:“孙氏,如今你的胆子,是愈发大了。” 孙丹樱神色激动,道:“不管你怎么说,我待你的心是不掺假的。我希望你不要被嫣然姑娘蒙蔽了,你想要寻找真感情,自然有这全天下的女人让你挑,可你为何偏偏看上一个青楼女子?若她是个品性高洁出淤泥而不染的还就罢了,可她偏偏如此不堪,她那样的人,如何配得上你?你不要……” 啪! 正文 第两千二百九十三章 她怎么敢! 燕皇以一记响亮的耳光,封禁了孙丹樱所有想要说出口的话。 之后他看着孙丹樱,眼神愈发冰冷:“明日,回京城去!” 说罢,燕皇脸色铁青,转身便走。 刘福全心生不忍,走向仍站在那里发愣的孙丹樱,道:“您别难过,我会再劝劝陛下的。” 孙丹樱站在那里,一脸的不可置信,什么都没说。 “福全!” 外面传来燕皇响亮的吼声。 刘福全不敢再耽搁,忙小跑着去追燕皇。 到了外面,刘福全紧跟着燕皇上了马车。 燕皇靠着马车壁坐着,脸色很是难看。 刘福全坐在一旁,不敢多言。 两个人彼此沉默,往租住的院子而去。 快下马车的时候,燕皇缓缓开口,道:“准备准备,送孙氏回京城。” “是,陛下……” 燕皇径直打断了燕皇的话:“不要多说。今日这件事,是你和她一起做的,我念在你这么多年一直忠心耿耿的份儿上,姑且不追究你的过错。可你若是为她求情,就跟她一起回去,以后也不必再见我了。” 刘福全低下头,不敢再多说。 很快,他们回到了租住的地方,刘福全伺候燕皇吃了晚饭,然后又服侍他睡下。 做完这些,刘福全再一次来到孙丹樱的门外,发现房门紧闭。很显然,她还没有回来。 此时,夜色漆黑如墨,已经很晚了。 刘福全重新回到燕皇所在的房间,确认燕皇已经睡熟之后,他轻手轻脚的走出去,关上门走出院子,准备去找孙丹樱。 他一路回到酒楼,可酒楼之内,早已没有了孙丹樱的身影。 刘福全询问了酒楼里的伙计,那伙计说他们走之后,孙丹樱在这里待了一会儿就走了。至于她之后去了哪里,无人知晓。 在这里得不到更多有用的消息,刘福全走了出去。回去的路上,他格外留意路上的动静,然而这时候天色已晚,街道两旁的商铺已经关门,四处都是黑洞洞的,没有一点儿光影。 他留意了一路,也没有发现孙丹樱的身影。 原本,刘福全以为孙丹樱已经回到了租住的地方,但是回来一看,孙丹樱的房门仍旧紧闭着,她并没有回来。xdw8 一时间,刘福全担心不已,却也想不到更多的地方去找,最终只得守在燕皇身边,一夜忐忑。 渐渐地,夜色散去,晨光洒满大地。 这时,燕皇悠悠醒来,刘福全忙伺候他洗漱,然后摆饭。 吃完饭,燕皇拿帕子擦了擦嘴,又踱着步子到外面看了一眼孙丹樱的房门,吩咐道:“孙氏回京的事情,都准备好了吗?” 刘福全低着头,面露踟蹰。 “怎么了?”见刘福全不回答,燕皇回身看向他,如此问道。 刘福全硬着头皮答道:“陛下,皇后娘娘昨晚一夜未归。” “一夜未归?”燕皇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刘福全点点头,将昨晚去找孙丹樱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燕皇。 听罢,燕皇拳头紧握:“一夜未归?她怎么敢!” “皇后娘娘她、许是太过伤心了。” “伤心?她有什么好伤心的?她设计诓骗嫣然姑娘说出诋毁我的话,这种行径实在是可恶。我没有责罚她,只是让她回京而已。这也值得伤心?” “陛下,恕奴才直言,皇后娘娘待您一腔赤诚。若不然,也不会抛弃京城养尊处优的生活,和咱们一起出来。正是因为待您一片真心,所以才不愿意您被嫣然姑娘蒙骗,方才设下此计。” 燕皇看着刘福全,幽幽道:“你刚刚说什么?我被嫣然姑娘蒙骗?福全,你倒是说说看,我怎么被她蒙骗了?换言之,她骗了我什么?” “陛下,嫣然姑娘背着您,对皇后娘娘所假扮的孙公子很是殷勤,且背地里对您多有诋毁之辞。若非如此,皇后娘娘又怎会如此呢?”刘福全苦口婆心道。 燕皇却摇了摇头,道:“福全,你跟了我这么多年,应该了解我的脾气。但凡是我遇到的事情,都得是我自己弄明白才好,不需要别人来帮我。想必你还记得,当初凌寒装傻骗我,虽然也有人对我提起过,但我并未相信。后来,也是我自己一步步证明了之后才相信的。而现在,你们都说那嫣然姑娘待我不好,同样地,也要等我自己发现才好。” 听罢,刘福全嘴巴微张。 的确,燕皇就是这样一个人。可换言之,谁又不是这样一个人呢? 站在自身的角度而言,旁人的话和劝诫终究是旁人的经验,可到了自己这里,未必会相信。就像是一个小孩子,大人想要用自己的经验让他少走一些弯路,但孩子怎么会相信呢?说到底,该是谁走的弯路,一个都少不了。 归根结底,一个人想要成长,靠的终究不是别人的经验,而是自己的亲身经历。唯有亲自经历过,感受过,哭过笑过,才会将这些经历变成自己的经验,从而指引以后的人生。 燕皇现在,何尝不是如此呢? 想明白了这些,刘福全看着燕皇的脸色,小心翼翼道:“陛下,您既然这样想了,想必也知道,皇后娘娘她并无恶意。” 燕皇点点头,认可刘福全的话:“她的确是没有恶意,但是我就能容许她在这里指手画脚吗?我纵然不再是皇帝,总也不能容许自己的女人如此胡来吧?” “您这样想,也不算错。但您盛怒之下打了她,想必她伤心至极,才会一夜未归,奴才实在是担心她的安危。” “孙氏是个聪明人,不会让自己吃亏的。且先等等看吧,若是过了几日她仍然没有回来,应该就是回京城去了。” 刘福全面露担忧,不安道:“陛下,皇后娘娘她会不会想不开,自寻短见?” 燕皇看了刘福全一眼,道:“你这样想,可就真是太不了解她了。你看她平日里安安静静的,但心里是个有主意的。一个心里有主意的人,是不会因为这一个巴掌就自寻死路的。” “当真?” “怎么?你以为我做了这么多年皇帝,连这点儿识人的本事都没有吗?” 这一刻,刘福全很想说没有。毕竟,燕皇就没看出那嫣然姑娘是一个怎样的人。 但是,实话哪里是这么好说的?他面对的,到底是一个曾经做过皇帝的人,姑且还是说瞎话好了。 于是,刘福全违心道:“陛下识人之明,非我等所能及。” 听罢,燕皇满意地笑了。 之后的几日,刘福全一直在等着孙丹樱回来。出门的时候也格外留意周围的人,但是一连七天过去,孙丹樱还是没有出现。 这时候,刘福全再次担心起来。 正文 第两千二百九十四章 你来干什么? 看到刘福全如此担心,燕皇瞥了瞥嘴,不屑道:“胡乱担心什么?她不在扬州,自然是回京城去了。放心吧,我已经给京城去信儿了,她若是回到京城,我第一时间就会得到消息的。” “您心里有数就好。” 这时,燕皇笑了笑,道:“有一个好消息,你想知道吗?” “什么好消息?”刘福全迫不及待道。 他倒是很久没看到燕皇这么开心了。 燕皇笑得愈发开心,几乎连脸上的皱纹都要开成一朵花儿了:“云舒醒了。” 刘福全又惊又喜:“真的吗?不是说已经睡了四个多月了吗?这就醒了?还有这样的好事儿?” “刚刚从京城传过来的消息,不会有假的。算上传递消息的时间,云舒醒来应该有七八日的时间了。这阵子,凌寒一定高兴坏了。我就说嘛,云舒是个有福的面相,不会这么一睡不醒的。她醒了,凌寒也就不会一蹶不振,一切也就好了。” 刘福全也高兴坏了:“那可真是好极了。陛下,不如我去买些酒菜,咱们庆贺庆贺?” “这是自然的。不过,我还有另外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是什么?” 这时,燕皇却是故弄玄虚道:“这个消息嘛,对你来说是好消息,对我来说不是。” “还会有这样的消息?” “福全,你今年贵庚?” “陛下,我今年刚满六十岁,这个您是知道的啊。” “那就是了。凌寒已经下了旨,凡是大渝境内年满六十以上的老人,免费发放冬衣和五十两白银,另外还会免去他们应缴的赋税。” 听罢,刘福全不禁睁大了眼睛,道:“还有这样的好事?” “当然。” “铭王殿下真是个敢为天下先的皇帝!” “那我呢?”燕皇朝着刘福全看过来,眼神中带着几分幽怨。 他做了那么多年的皇帝,还没听刘福全夸过他呢。 刘福全不愧是在燕皇身边待了多年的人,见燕皇有些“吃醋”,他忙说道:“铭王殿下能如此做,还是因为国力富强的缘故。而这国力富强,自然离不开陛下这么多年来的励精图治啊!” 听罢,燕皇不由得笑出了声:“福全啊,你这张嘴,还真是厉害!” “陛下,我这是实话实说啊!” 燕皇哈哈大笑,道:“不管怎么说,这都是一件好事。我相信,在凌寒的治理下,大渝一定会越来越好的。” “那是一定的!”刘福全精神振奋,握着拳头说道。 这一日,主仆二人都很高兴,中午二人划拳饮酒,酣畅淋漓,醉了之后就睡下,到晚上才醒来。 醒来喝了一碗醒酒汤之后,燕皇便有些清醒了。 清醒了之后,他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儿,懊恼道:“哎呀,约好了今天下午去看嫣然的,如此一来倒是错过了。” 这阵子,燕皇舍得对嫣然姑娘花钱,嫣然姑娘自然是笑脸相迎,连带着燕皇对她的称呼都发生了改变,省了“姑娘”二字,直接叫她的名字,嫣然,很是亲昵。 经过了这些日子,刘福全摸透了燕皇的脾气,所以这一次他也没反着来,笑盈盈回答道:“陛下,嫣然姑娘善解人意,必定不会怪罪你的。您若是想去,咱们明日一早去也就是了。”xdw8 燕皇看了看外面漆黑的夜色,道:“也好。” 一夜无事。 第二日一大早,燕皇命刘福全买了早饭,然后装在食盒里,兴致冲冲地往去晴春楼而去,准备和那位嫣然姑娘一起吃早饭。 怎料,他们二人刚走到嫣然姑娘的门口,正要开门的时候被丫鬟小桃拦住了。 小桃神色紧张,道:“严老爷,这会儿您不能进去,姑娘还没起呢。” 燕皇指了指刘福全手里的食盒,道:“是因为我昨天下午失约,嫣然姑娘不高兴了吧。你告诉她,我买了早饭来,都是她爱吃的。我这会儿过来,是专门来向她请罪的。她若是没起,我去里面等她。” “实在对不住,严老爷,这会儿您真的不能进去。” 燕皇微眯着眼睛看着小桃,道:“你这么说,是你的意思,还是你家姑娘的意思?” 小桃踟蹰着,说不出什么话来。 见状,刘福全隐隐约约察觉出什么不对来。往日里,每当燕皇过来,嫣然姑娘都很热情,哪里会像今日这般推三阻四的,她这么说,恐怕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 察觉到这一点,刘福全愈发硬气,朝着屋内大喊道:“嫣然姑娘!我们家老爷来了!” 然而,屋子里并未传来嫣然姑娘回应的声音。 见燕皇并不阻止,刘福全又叫了几声嫣然姑娘的名字,一声比一声高。 可是,嫣然姑娘并未回应。 燕皇面露不安,看向小桃问道:“你们家姑娘是不是病了?怎么叫了这么久都没听她应一声?” “没、没有啊。” 燕皇皱了皱眉,正要推门进去,这时候,门从里面被人打开了。 “嫣然……你!你是什么人?” 开门的并不是嫣然姑娘,而是一个年轻的男子。 此时,这男子睡眼惺忪,毫不客气地打量着燕皇,道:“一大早的,你这么咋咋呼呼做什么?” “你在嫣然的房间里做什么?”燕皇怒声道。 年轻男子笑了笑,道:“你这话就好笑了。嫣然姑娘是这晴春楼的头牌,我来找她,还能做什么?” “我不信!”燕皇探着头,想要找到嫣然姑娘一问究竟。 那年轻男子推了燕皇一下,道:“你这糟老头子,骨头都快散架了,就不要肖想嫣然了吧。” 燕皇满脸不可置信的表情,他用尽力气推开那年轻男子,大步走了进去。 此刻,嫣然姑娘刚刚起身,身上披着一件纱裙,脖子上面还有昨夜欢好的痕迹。 见状,燕皇双眼圆睁:“你、你……” 他愤怒至极,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看到燕皇的一瞬间,嫣然姑娘神色慌乱,甚至想要找地方躲起来。 在发下自己根本无处可躲的时候,她反倒硬气起来,面带愠怒,道:“你来干什么?”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听到燕皇这样问,嫣然姑娘扑哧一声就笑了。 正文 第两千二百九十五章 怪事一桩 见嫣然姑娘发笑,燕皇不解其意,疑惑地看着她。 笑过之后,嫣然姑娘直直地看着燕皇,道:“亏你也一大把年纪了,活了这么多年,难道你只长皱纹不长见识么?我是在晴春楼生活的人,我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还需要解释?” 燕皇急了:“你如果需要钱可以跟我说,何必要这样做?” 嫣然姑娘盯着燕皇看,道:“我是你第一个结识的青楼女子,是不是?” “你问这个做什么?” “你若是真的见识过青楼女子,就不会这么问我了。还说什么冰清玉洁,出淤泥而不染,骗鬼呢?” 这时,那个年轻男子走过来揽住了嫣然姑娘的肩膀,道:“嫣然,跟他费什么话,直接赶走也就是了。” 嫣然姑娘看了看他,笑意盈盈道:“到底是曾经的恩客,总不能横眉冷对吧?你先去歇着,我会把话跟他说清楚的。” 那年轻男子摸了一下嫣然姑娘的脸,笑容轻佻:“那你快点儿,我等你。” 说罢,他爬上了嫣然姑娘身后的那张床,似笑非笑地看着燕皇。 燕皇虽满腔怒意,却还是耐着性子问道:“嫣然,难道说这么长时间以来,你对我就没有半分情意?” “情意也是有的。可情意不能当饭吃啊。”嫣然姑娘满不在乎道。 看到此刻嫣然姑娘的神情,燕皇一下子就明白了过来。 他这么长时间的倾心付出,终究是一场空。 燕皇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转身走了出去。 嫣然姑娘只轻蔑地一笑,什么都没说。 燕皇到了外面,步子便有些踉跄了,刘福全忙上前扶了他一下。 燕皇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无事,下一刻却是一头朝着地上摔去。 幸得刘福全机警,忙抓牢了燕皇,才不至于让燕皇摔到地上去。只可惜,刘福全到底是上了年纪,力气不大,他虽然抓住了燕皇,最终却和燕皇一起倒在了地上。 刘福全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将燕皇扶起来,之后喊了停在下面的车夫,这才将燕皇扶到马车上,回了租住的地方。 这一日回去,燕皇就病倒了。 刘福全忙着请大夫、抓药、熬药,一直忙到了落日时分。 这时候,燕皇已经吃了药睡下了,刘福全也是精疲力竭。 他看着躺在床上面色发黄的燕皇,很是心疼,于是便挣扎着起身,想要去做些饭,以待燕皇醒来的时候吃一些,不然身子太虚这病就不容易好了。 于是,刘福全拼着一股子力气起身,来到了厨房。 可是,走进厨房之后,他惊讶地发现,厨房的小炉子燃着火,上面放着砂锅,有香气从里面传出来。xdw8 他打开盖子,发现里面是用肉汤熬着的小米粥,香气宜人。 刘福全诧异地看了看周围,发现大锅里放着蒸好的鸡蛋羹和松软的馒头,还有两碟小菜,却并未看到什么人。 见状,刘福全心里犯了嘀咕,里里外外地找了一遍,也没发现别的什么人。 唯恐是有人投毒,刘福全又将每样饭都取出了一些,喂给了街上的流浪狗,可狗吃了之后并无异常。他这才放心,吃了一些食物。 原本他已经饥肠辘辘,吃了饭之后倒是有了些力气,也在猜测来做饭的人到底是谁。可猜了一圈儿,也没猜出来到底是谁。 正当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燕皇的房间里传来细微的响动。 刘福全暂时放下自己的疑思,忙朝着燕皇的房间跑去。 他过去的时候,燕皇正挣扎着起身,但因为力气不足,又倒了下去。 见状,刘福全眼眶发热,忙跑过去,扶住了燕皇。 他心疼道:“陛下,您是经历过大风浪的人,千万不能被这么点儿小事打倒了啊。” 燕皇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无事。 只是他神思涣散,怎么看都不像是没事儿的样子。 刘福全扶着他半坐在床上,又在他身后放了被子撑着,道:“陛下,我做了些饭,不管怎么说,你先吃点儿饭,好不好?” “不用了,福全,我没胃口。”燕皇无力道。 这一次,刘福全没听燕皇的,跑到厨房端来了饭菜。 肉汤熬的小米粥、金黄的鸡蛋羹、松软的馒头、一碟肉末烘蛋、一碟炒小白菜,颜色搭配得极为巧妙,散发出诱人的香味儿。 纵然是没什么心思吃饭的燕皇,看到这么几样饭菜,都忍不住咽了口水。 见状,刘福全忙将筷子递给了燕皇。 燕皇并未伸手去接,道:“放着吧,我没什么胃口。” 说罢,他却是忍不住往那饭菜上又看了几眼。 刘福全看到了只当没看到,便将那筷子放下,道:“您若是不吃就先放着吧。厨房里熬着药,我得去看着。” “好,你去吧。” 刘福全应了一声,走了出去,到了门口之后他没远离,却是偷偷往屋子里瞧。 起初燕皇只是不时看几眼饭菜,看着看着就动了筷子,开始吃起来。最开始吃得很慢,往后却是越吃越快,吃着吃着还忍不住吧嗒了一下嘴巴。 门外,看到这一幕的刘福全忍俊不禁,捂着嘴到厨房熬药去了。 等他端着药碗再回来的时候,装小米粥和鸡蛋羹的碗已经空了,两个馒头也不见了,就连那两道菜,都只剩下了汤汤水水。 见刘福全进来,燕皇看了看那已经空了的碗,脸色有些不自然:“我没胃口,看到这些饭菜就心烦,就都倒了……嗝!” 话未说完,燕皇就打了一个响亮的饱嗝儿。 刘福全低着头,只当自己什么都不知道:“陛下若是不喜欢这些饭菜,改日我再做别的。” “这饭菜,你做的?”说着,燕皇一脸的不相信。 “是。是……是从外面买来的。” “哦,我说呢,味道比你往日做的好多了……哦,我是说,看着比你做的好吃多了。” “嗯,陛下说什么就是什么。” 燕皇的脸色愈发不自然,很快转移了话题:“药熬好了是吗?端过来,我趁热喝。” 刘福全点点头,忙将药碗放进了燕皇的手里。 燕皇喝过药之后,很快又睡下了。 刘福全见他吃过饭后精神好了许多,也就不再那么担心了。 一夜好眠。 第二日一大早,刘福全很早就醒了。见燕皇还睡着,他就蹑手蹑脚地出门,准备去厨房做早饭。 等他进厨房一看,怪事再次发生了。 正文 第两千二百九十六章 连番怪事 进厨房之后,刘福全惊诧地发现,早饭已经被准备好了。 这一次,小炉子上熬着的是大米粥,里面放着红枣和桂圆,散发出清甜的香味儿。 大锅的炉灶余温尚在,锅里放着两笼小笼包和佐餐的料汁,香气扑鼻。 刘福全再次里里外外找了一圈,甚至那几间没人住的屋子他都翻了个遍,连半个人影儿都没有见到。 到底是谁在这里做饭,之后又悄无声息地离开呢? 刘福全暗觉奇怪,甚至在猜测是不是孙丹樱所为? 但是细想之下又觉得不大可能,且不说孙丹樱在宫里是皇后,就算是没有入宫的时候也是官家大小姐,十指不沾阳春水,学的也是琴棋书画,是绝对不会学做饭这等不雅的事情的。xdw8 可是,除了孙丹樱,还能是谁呢? 刘福全想不出更多的人。 这时候,他听到燕皇的房间里传来声响,就走进去伺候燕皇洗漱,又忙将小笼包和大米红枣桂圆粥端了上来。 看着这几样儿,燕皇忍不住动了筷子,连呼好吃。 当他终于放下筷子的时候,早已吃的心满意足。 他看向刘福全,问道:“福全啊,你这是在哪里买的早餐,和昨晚的味道差不多,是在同一家买的吧?” 说完,燕皇猛然察觉自己说错了话,忙补充道:“我是说,昨晚那些饭菜看起来挺好吃的,应该……应该和今天的味道差不多。” “这个……这个早餐嘛,嗯,就是在外面买的啊。”刘福全的话说得模棱两可,之后他话锋一转,道,“陛下,这两日京城来消息了吗?” 燕皇看了刘福全一眼,道:“我记得,你以前不关心这个的啊。” “我是想问问,皇后娘娘回京了没有。” 听罢,燕皇微微皱眉:“说起来倒是奇怪了。按理说这么久过去了,她也该到京城了,可偏偏一点儿消息也没有。再过几日若是还没有消息,我就该给凌寒去信儿,让他派人查一查了。” “不管怎么说,还是谨慎一些好。” 燕皇打量着刘福全,道:“你担心她?” 刘福全连连摆手,道:“非也非也,陛下,我只是觉得,皇后娘娘若是失踪了,终归是不大好听。” “哦。”燕皇不咸不淡的应了一声。 见状,刘福全试探着说道:“陛下,如今您也知道了,这位嫣然姑娘待您的心思并不真诚,由此可见,皇后娘娘当初并无错处,反倒是对您一腔赤诚。” “你到底想说什么?”燕皇紧盯着刘福全,如此问道。 “陛下,您不是说要寻找真感情吗?我倒是觉得,皇后娘娘待您极好,是一个不错的人选。更何况皇后娘娘是身边人,知根知底的,人品也靠得住。” 燕皇的手在桌子上敲了敲,道:“福全,你弄弄清楚,我出来是寻找真感情,不是选妃。她待我是不错,可她只是把我当成皇帝来看。这样一来,怎么会有真感情呢?我不是与你说过,真正的感情和财富地位无关吗?” “陛下,我斗胆说一句,如今您已经不是皇帝了,可皇后娘娘并未因此而离开。由此可见,她也不是个贪恋权势地位的人。” 燕皇瞪了刘福全一眼,道:“福全啊,这个你就不明白了。如今我虽然不是皇帝,可还有王爷的名头啊。单单是这王爷的名头,这天下间又有几个人能有呢?” “陛下,我倒觉得皇后娘娘未必看重这一点。兴许,她就是那个您蓦然回首,却在灯火阑珊处的那个人。” “福全,你可拉倒吧。我相信,我的真感情,绝对不可能和孙氏有关。”说着,燕皇言之凿凿。 见燕皇如此坚定,刘福全就没再说什么。 至于这饭菜的来处,他也没有提及。 因为他害怕这是嫣然姑娘设下的鬼把戏,他可不希望燕皇再和嫣然姑娘扯上关系。此事,还是等他调查清楚了再做计较。 想明白了之后,刘福全提议道:“陛下,如今天气越来越冷,不如我们离开此地,启程回京吧?” 燕皇沉思片刻,道:“等几日再说吧。” 如此,刘福全就不好再说什么。 对于昨日发生的事情,燕皇不再提及,但经此一事,到底是受了一番小小的打击,精神终归是不大好。于是刘福全就陪着他在屋子里下棋。 只是,虽然是下棋,刘福全却是心不在焉,一直格外留意外面的动静。 有那么几次,他听到院子里传来细微的动静,于是便出去看。 可看了几次,并未发现什么,厨房里也是安安静静,什么人也没有,一切如旧。 倒是燕皇,瞧见刘福全这么几次进进出出,不禁疑惑地问道:“福全,你这是怎么了?短短一个时辰,你看你都出去几次了?是身体不舒服么?” 刘福全忙将手放在了自己的肚子上,道:“兴许是昨夜被子没盖好受了凉,今日肚子总有些不大舒服。” “要不要紧?” “不要紧的,陛下。” “那好吧。若是有问题就要赶紧请大夫,到底是上了年纪的人,可不能做讳疾忌医的蠢事儿。” “是,陛下,我记住了。” 之后,刘福全仍然陪着燕皇下棋。 下着下着,燕皇摸了摸肚子,道:“福全,我饿了,咱们去你买饭的地方吃饭吧。刚好,我也顺便活动活动,不然总坐在屋子里,实在是憋闷得很。” 说着,燕皇就站起身来,准备往外走。 刘福全忙站起来,往外面看了一眼,道:“陛下,外面天寒,我一个人去就行了。” “你不是肚子不舒服吗?” “已经不要紧了。” “那好,你去吧。” 刘福全应了一声,然后出门。 走出房间之后他就愁眉紧锁,整整一个上午他什么动静都没听到,想必厨房里是什么也没有的。如此一来,他又能去哪里买来味道相仿的饭菜呢? 刘福全觉得很是犯难,却是不由自主地朝着厨房走去。 一进厨房,他再次傻眼了。 正文 第两千二百九十七章 还有吗? 这一次,刘福全看到厨房里的小炉子上放着一个稍大的砂锅,此刻正咕嘟咕嘟地冒着热气。 而且他记得,这个砂锅原先厨房里是没有的。 刘福全加快步子走过去,掀开了砂锅的盖子,顿时,一股鲜香的味道扑面而来。 砂锅里面是奶白色的鱼汤,味香量足。 砂锅旁边的小桌子上放着一个大碗和几个小碟子,大碗里是煮好的米粉,小碟子里分别是切好的葱花、烫好的青菜、牛肉片、煎好的荷包蛋、花生碎、酸豆角、调好的辣酱等。 在这些东西的旁边还放着一张写好的纸条,上面的字迹娟秀方正:此物为鱼粉,将鱼汤盛出,放入煮好的米粉,再依个人喜好放入葱花、牛肉片、荷包蛋、辣酱等。 刘福全一一照做,将一大碗热气腾腾的鱼粉端到了燕皇的面前。 看到这鱼粉,燕皇微微皱眉,道:“这是什么东西?” 刘福全忙介绍道:“陛下,这是江南等地的美食,名为鱼粉。这汤是用鲫鱼熬的,很是美味。您尝尝看。” 燕皇的眉皱得更深了:“福全啊,我一直吃的都是京城那边的食物。这么多年早已形成习惯,这鱼粉,我怕是吃不惯。” 话虽如此说,他手里的筷子却不由自主地伸了出去。 毕竟,这碗鱼粉汤色浓白,散发出阵阵香味儿,上面的配菜又是如此的琳琅满目,看着就十分舒心。 燕皇只尝了一筷子,就停不下来了。 不过一会儿的功夫,他就将一大碗鱼粉吃得干干净净,鼻尖儿都冒了汗。 “还有吗?”燕皇抬头看向刘福全,一脸的期待。 “有的有的。”刘福全慌忙应声,又去盛了一碗,燕皇大快朵颐,很快又吃得干干净净。 “还有吗?” 刘福全看了看那已经空无一物的大碗,道:“陛下,您已经吃了两碗了,不可过量啊。” 燕皇摸了摸肚子,虽然觉得有些不尽兴,但肚子实在是装不下了,只得作罢。 之后,刘福全格外注意来自于厨房的动静,却什么也没发现。而且更为奇怪的是,每当到了饭点儿,厨房里的饭菜必定已经准备好了,且每顿都不重样儿,却是一样的美味可口。 一连三日,皆是如此。 这三天以来的每一餐,燕皇都吃得分外满足,将养了这三日,他甚至觉得自己脸上的肉都多了不少,整个人都显得容光焕发。 在屋子里待了三日,再加上好吃好喝地伺候着,燕皇的精神愈发好了。 这一日阳光明媚,燕皇吃过可口的早饭,精神振奋,先是在外面舒展了一下四肢,活动了一下筋骨,然后便招呼着刘福全出去走走。 刘福全生怕他又去晴春楼,忙跟了上去。 这一次,燕皇并未去晴春楼,而是在这扬州城里好好逛了逛,买了不少新奇的小玩意儿。 约莫到了中午,燕皇逛的累了,随即一脸期待地看向了刘福全,道:“福全啊,你这几日的饭菜都是在哪里买的,咱们中午就去那里吃吧。正好我也可以给那厨子一些赏钱,也算是对他的嘉奖。顺便也可以再吃一碗鱼粉,尝尝新的菜式。” 听罢,刘福全觉得自己的脑袋嗡嗡嗡直响,却又担心是那嫣然姑娘所为,不敢说实话。 总之,他是绝对不会再给燕皇见到嫣然姑娘的机会。 “福全,你想什么呢?”见刘福全在发愣,燕皇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提醒道。xdw8 刘福全忙回过神来,道:“哦,您说那个酒楼啊,就在、在前面。” 说着,他扬手指了一下前面熙熙攘攘的酒楼。 刘福全这一指倒也不是随随便便的,毕竟这条街是扬州城里最繁华的,能在最繁华的街道上开酒楼,且到了饭点儿,门口进出的客人进的多,出得少,看来里面的饭菜自然不会差。 他想好了,就算是这一次吃的饭菜味道和前几日的不一样,也可以说是换了厨子,只要让燕皇吃好了,他应该不会揪着这件事不放。 想好之后,刘福全就引着燕皇朝着这家酒楼走去。 进去之后,他要了一个雅间,然后笑呵呵的看向燕皇,道:“老爷,您想吃些什么?” “就那个鱼粉吧,我那日吃了,味道很不错。” “好。” 将这些吩咐给伙计之后,刘福全忐忑不安地等待着。 没过多久,店小二就端着两碗鱼粉走了进来。 刘福全仔细瞧了瞧,从表面上来看倒也差不多。就算是味道有所差别,也并不难解释。 想好了后路之后,刘福全就不那么紧张了,然而他低头一尝,不禁睁大了眼睛。 这味道,和那一日的一模一样! 刘福全又喝了一口汤,确凿无疑,就是那个味道。 难道说,是嫣然姑娘让这个酒楼的人去送饭的?细细想来,的确有可能是这样。 如此想着,刘福全愈发不安,他看向正吃得不亦乐乎的燕皇,道:“老爷,我肚子有些不舒服,出去一下。” “好,去吧。”燕皇头也不抬便说道。 刘福全忙走出去,找到了伙计,请他带路去后厨,找到了那个做鱼粉的厨子。 这厨子约莫四十多岁,是个膀大腰圆的汉子。 刘福全忙将十两银子奉上,道:“你做的鱼粉,我家老爷很喜欢,特命我将赏银送过来。” 那厨子大喜过望,双手接过银子,自是千恩万谢。 见状,刘福全接着说道:“前几日让你将做好的鱼粉带出去的,是谁?” 那厨子愣了一下,含糊其辞道:“没谁啊。” 刘福全另外拿出十两纹银,道:“说实话,我就将这十两银子送给你。” 他知道,厨子的工钱不会太高,这十两纹银,应该是这厨子两个月的工钱。他倒不相信,暗中收买这厨子的人,会出比他更高的价钱。 果然,这厨子的神色便有了几分的犹疑。 这时候,刘福全另外拿出十两纹银,加大了砝码。 这一次,这厨子终于不再犹豫,将刘福全拉远了一些,吐露了实情。 正文 第两千二百九十八章 我是什么身份,敢去原谅他? “不瞒您说,这鱼粉的确不是我做的。刚刚后厨来了一个女子,这鱼粉是她亲手做的。”那膀大腰圆的厨子附在刘福全耳边,悄悄说道。 “那女子现在何处?” “还在后厨没走呢。” 刘福全一听,当即就朝着后厨走去。 他已经打定了主意,此事若真是嫣然姑娘所为,他就好好斥责她一通。 总之,他是绝对不会允许这个嫣然姑娘再次诓骗燕皇的。 如此想着,刘福全的步子走得愈发的义愤填膺。 走进后厨之后,在缭绕的热气之中,他果然看到了一个蒙着面纱的女子。 这女子身姿窈窕,乍一看身形倒是和嫣然姑娘极为相似。 刘福全紧走几步冲上去,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扯掉了她的面纱,咬牙切齿道:“你不要太过分……啊,怎么是您!” 真的看到她的脸之后,刘福全诧异极了。 这不是嫣然姑娘,而是孙丹樱! 一瞬间,刘福全呆住了。 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会在这里见到孙丹樱。 回过神来之后,刘福全忙问道:“您怎么在这里?” 孙丹樱的脸上倒是不见丝毫的慌乱,道:“我在这里,有什么好奇怪的吗?” 一时间,刘福全不知该如何说。 孙丹樱看了看后厨的入口处,压低了声音说道:“刘总管,你先回去吧,不要告诉陛下我在这里。你若是有疑惑,午后待他睡下,来永和茶楼找我。我会说明一切的。” 刘福全疑惑道:“如今陛下已经知道那嫣然姑娘不是个好的,您这会儿回去,陛下一定会非常高兴的。” “刘总管,请你先回去吧。不许告诉他我在这里。”说着,孙丹樱背过身去,不再看刘福全。 刘福全知道孙丹樱看似安安静静的,实则是个心里有主意的,见她如此坚持,只得作罢。 他出了后厨,回到雅间,燕皇已经吃饱了。 见他回来,燕皇一脸关切:“是肚子又不舒服了?” “已经没事了。” “那就好。走,咱们去瞧瞧这做饭的大厨,给他些赏钱。”燕皇兴致勃勃道。 “不必了,陛下。我刚刚路过后厨,已经将赏钱给了。” “哦,这样啊,也好,我就免得再跑一趟了。” 说罢,待刘福全吃完饭后,二人回到了住的地方。 不多时,燕皇沉沉睡去。 刘福全小心翼翼地出门,来到与孙丹樱约定好的永和茶楼。 他过去的时候,孙丹樱已经等在那里了。 一见面,刘福全便迫不及待地问道:“您为什么不肯去见陛下?” “没有为什么。”孙丹樱的语气淡淡的,听不出悲喜。 “可您明明是关心陛下的啊。” “关心是一回事,不愿意自取其辱又是另一回事。” “看来那次的事情您还记着,的确,陛下是下了重手。可当时陛下在气头上,您就原谅他这一回吧。”这一次,刘福全放低了姿态,实则在宫里,他何曾说过这样的话? 原本都是燕皇去原谅别人,断然没有被别人原谅的道理。 身为燕皇的贴身亲随,他还是第一次这么温言软语地劝一个人。 然而孙丹樱不为所动,她抬眸看向窗外,一双清澈的眸子似乎盛满了这世间的哀愁,她开口,亦是带着几分愁闷:“我是什么身份,敢去原谅他?” 一听这话,刘福全心里就明白,孙丹樱还是没有放下那件事。 他想不出更多劝慰的话,只得说道:“那您住在什么地方,安全吗?” “在旁边的客栈,很安全。” “那就好。不过,您每日是怎么将饭菜送过去的,我明明注意了很久,却没有丝毫的发现。”xdw8 “厨房那里有一道后墙,我是从那里进去的。每日都是将饭菜做好才放过去的,并没有在那里逗留太久,也就减少了你发现我的机会。” 刘福全点点头,道;“那您以后还会送吗?” 孙丹樱没有回答,只是沉默。 见状,刘福全忙说道:“您若是想要继续送的话,不必像以往那么麻烦,我会给您打掩护的。” “多谢你了,刘总管。” “您客气了。不过,如今陛下在这里没了牵挂,想必很快就会离开这里。那您呢,跟我们一起走吗?” “再说吧。” “那好。我就先回去了。若是回去晚了,只怕陛下也就该醒了。” “好。” 刘福全辞别孙丹樱,很快便回去了。 回去的时候他正要开门,门却先开了。 是燕皇。 他看着正要开门的刘福全,道:“你去哪里了?” “我、我睡不着,出去散散心。” “哦,这样啊,我们晚上吃什么?” “那就看您想吃什么了?您说,我去酒楼里买。” 燕皇想了想,道:“晚上吃香辣猪骨面吧,这个天气喝点儿热乎乎的面汤,最舒服了。” “那好。我先去知会一声,等会儿让他们送过来。” “好,去吧。” 于是,刘福全再次出门,找到孙丹樱,将这些告诉了她。 之后,刘福全返回。 待到吃晚饭的时候,孙丹樱在门外敲门,将两大海碗香辣猪骨面送了过来。 燕皇等得十分迫切,看到面送来了,第一时间就拿起了筷子。 这香辣猪骨面的汤底是猪大骨熬的,汤色浓白,香味浓郁,燕皇吃的十分满足。 一连几日,皆是如此。 这一日春光明媚,刘福全试探着问道:“陛下,咱们回京吗?” 燕皇想了想,道:“原本是想回的。可这几日我在这里吃得十分舒坦,便不想回了。” 刘福全微愣,没想到燕皇居然会为了这点儿吃食留在这里。 他正发愣的时候,燕皇凑近看了看他,道:“我倒是有一个想法。” “您说。” “不如咱们出个高价钱,将那厨子带走如何。” “将那厨子带走?”刘福全惊声道。 燕皇一脸诧异地看着他,道:“不过是带走一个厨子而已,你怎么惊吓成这个样子?” “没什么,只是有些意外罢了。”刘福全慌忙掩饰道。 “这样吧,你去酒楼问问那厨子,愿不愿意跟我们一起走。如果愿意的话,价钱随他开。” “好,我这就去。” 就这样,刘福全找到孙丹樱,说明了来意。 实则,他心里是没底的,因为那一个耳光,孙丹樱十分抗拒回到燕皇的身边。 没想到,他说完之后,孙丹樱没有任何犹豫就答应了。 刘福全十分诧异,更让他诧异的是,孙丹樱说:“我可以答应你,但是临走之前,你要帮我做一件事。” 做一件事?刘福全迷糊了,他实在是想不出,他能帮着孙丹樱做什么? 正文 第两千二百九十九章 我心眼儿小 面对刘福全疑惑的目光,孙丹樱缓缓道:“离开之前,陪我去一趟晴春楼。” 刘福全愈发疑惑:“您去晴春楼做什么?” “陛下乃九五之尊,断没有被人作贱的道理,更何况是一个青楼女子?他不计较是因为他宽宏大量,不屑于同这种小女子置气,可我不行,我心眼儿小,断没有不出一口恶气的道理。”孙丹樱愤愤道,说到激动处还握起拳头在桌子上砸了一下,震得茶碗噼里啪啦乱响。 “所以,您想做什么?” “不做什么,无非是让她追悔莫及罢了。” 听罢,刘福全担忧道:“她若是追悔莫及,寻到了陛下,动摇了陛下怎么办?” “不会的。他是什么身份,没意识到自己被骗就罢了,一旦意识到,是绝对不会回头的。这是他身为帝王的骄傲。” “那好,您说怎么办,我照做就是。” “好,明日下午申时,我在晴春楼隔壁的茶楼等你。” “是,我必定如约前来。” “到时候,穿得华丽一些。” “是。” 作出约定之后,刘福全离开,回到了燕皇的身边。 他一回去,燕皇就迫不及待道:“怎么样,那厨子同意了吗?” “同意了。”刘福全笑呵呵道。 “那就好。怎么没把他带来见见,说起来,我还没见过这厨子呢。” “陛下,您急什么?我已经跟她说过了,让她这几日收拾好东西,随时准备走。等咱们要走的时候带上她,那时候不就见着了?” “也是。福全,咱们中午吃什么?” …… 如此吃吃喝喝,一天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转眼便到了第二日的申时。 刘福全如约而至,见到了等在那里的孙丹樱。 孙丹樱一身男装,穿得十分华丽,身上是一袭流金溢彩的袍子,腰间束着精美的腰带,腰带的正中间是一方美玉,周围镶嵌着碧玺宝石。 她头上戴着玉冠,是上好且稀有的羊脂玉,一看就价格不菲。 和往日的男装装扮所不同的是,她嘴唇上方贴了一道假胡子,看起来跟原先穿男装的样子完全不同。 反观刘福全,穿的也十分不错,只是不如孙丹樱华丽罢了。 “您说吧,怎么做?”刘福全迫不及待道。 对于这嫣然姑娘,他也是气愤至极,如今有这样一个机会惩治她,他都有些按耐不住心中的激动了。 孙丹樱起身,微微一笑,道:“不急。你见机行事就是。总之,我们今天只有一件事可做,那就是装阔气,怎么夸张怎么来。” 听罢,刘福全乐了:“皇后娘娘,您也不想想,咱们还用得着装阔气吗?咱们本来就很阔气啊。” “阔气是阔气,只是往日没有表现出来罢了。” 说着,孙丹樱朝着外面走去。 二人一前一后,走进晴春楼。 这个时候是晴春楼生意最好的时候,门口进进出出的客人很多,但孙丹樱一走过去,就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你看他身上那件袍子,那是上好的浮光锦吧。” “还有那上面的刺绣,这绣工一看就是上好的苏绣,寻常的绣娘可绣不出来。” “再瞧瞧他头上的玉冠,那可是上好的羊脂玉。我还没见过成色这么好的羊脂玉冠呢。” …… 一时间,众人议论纷纷。 对于这些,孙丹樱充耳不闻,只一脸淡漠的走了进去。 只是,等在门口的人早已将消息传递了进去。 里面的姑娘们听说门口来了一位贵客,纷纷描眉画眼,跃跃欲试。 在这其中,最为得意的要数嫣然姑娘。她是这晴春楼的头牌,能力自然非其他的姑娘可比。 确认妆容没有丝毫的错处之后,她含羞带怯地出门,站在二楼之上朝着下面遥遥看去。 她自信自己姿色一流,是旁的庸脂俗粉所不能比的。 而当她看到刘福全,更觉得胜券在握。 只是今日刘福全身边跟着的并不是那位严老爷,也不是那位孙公子,而是一个全然陌生的人。 那人,便是那位衣着不菲的贵客了。xdw8 看到这里,嫣然姑娘调整了一下角度站好,再浅浅一笑,确认从下面看过来能够展示自己最美的一面。 美人凭栏而望,浅笑如许,历来是好风景。 和她一比,站在她不远处的牡丹姑娘就逊色许多。 这位牡丹姑娘是晴春楼中仅次于嫣然姑娘的人,只是这牡丹姑娘稍显丰腴,看起来不如嫣然姑娘娇美。 当然,萝卜白菜各有所爱,有人喜欢嫣然姑娘这般清瘦的,自然也有人喜欢牡丹姑娘这般珠圆玉润的,二人也算是各有千秋。在晴春楼中,两个人一直暗暗较劲儿。 此刻,牡丹姑娘看着做出凭栏远望姿势的嫣然姑娘,不禁十分羡慕。 只见那嫣然姑娘站在阑珊的灯火之下,如藕般的手臂搁在朱红色的栏杆上,眉如远山,含情带俏。再看那身材,该瘦的地方瘦,该丰腴的地方丰腴,实在是有料得很。 看过嫣然姑娘,牡丹姑娘又低头瞧了瞧自己,实在是珠圆玉润得紧。她忍不住摸了一把自己小肚子上的肉,自言自语道:“唉,我也想瘦啊,要怪只能怪好吃的太多,总要勾引我。” 这话,被站在不远处的嫣然姑娘听到了。 她并未变换动作,只微微开口,讥讽道:“牡丹啊牡丹,晴春楼有我撑着,你就尽管胡吃海喝好了,赶明儿长成一只大肥猪,好杀了吃肉!” 这二人彼此间经常奚落对方,嘴皮子功夫早已练就得炉火纯青。 此番牡丹姑娘当然不会示弱,毫不客气道:“哼,我就是再怎么吃也不会吃成一只大肥猪,倒是你,瘦的跟麻杆儿似的,实在是撑不起晴春楼,当心一阵风过来就把你吹跑!” “好了,牡丹,我这会儿没心思和你斗嘴。看到下面那位穿浮光锦的客人了吗?今晚,他是我的!” 听到这话,牡丹姑娘暗暗咬牙却无法反驳,毕竟,来这晴春楼的客人,还是点嫣然姑娘的次数比较多。于是,她只能在心里生闷气。 然而这时候,楼下的一通喊让她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正文 第两千三百章 这是真的吗? “严公子,点牡丹姑娘!” 听到这声喊,牡丹姑娘忍不住捧住了自己的脸,一个劲儿地问身旁的丫鬟:“喊的是我吗?是我吗?” 丫鬟忙应道:“没错儿,姑娘,就是你。” 牡丹姑娘喜不自胜,忍不住笑出了声。 听到这声笑,嫣然姑娘不由得皱了皱眉。她自恃美貌,觉得有十成十的把握会被选上,没料想,被选上的居然是牡丹。 她不相信,于是便站在楼上朝着刚才喊话的小厮招招手,道:“小武,你确定是牡丹?” “没错儿啊,嫣然姐姐,严公子找的正是牡丹姐姐。这会儿已经上去了。” 说话间,引路的小厮已经领着孙丹樱所假扮的严公子上了二楼。刘福全端着一个红布盖着的托盘紧随在后,一脸的恭谨。 见状,牡丹姑娘笑盈盈地迎上去,攀住了孙丹樱的胳膊。 孙丹樱含笑看了她一眼,赞道:“姑娘国色天香,这等绝色,当真是世间少有。” 这时,嫣然姑娘忍不住冲上去,道:“严公子,我没听错吧,你说牡丹是世间少有的绝色?” 孙丹樱看向嫣然姑娘,一反面对牡丹姑娘时的满脸笑意,转而换上了一脸的冰冷:“你又不是七老八十,自然没听错。不过,似你这等庸脂俗粉,是如何有勇气站在牡丹姑娘身边的,不觉得自惭形秽么?” 嫣然姑娘反手指向自己,一脸幻灭的表情:“什么?你说我在她身边会自惭形秽,真是好笑!这晴春楼来来往往的客人谁人不知,我才是这晴春楼的花魁。” “哦,原来你是这晴春楼的花魁啊。看来,来晴春楼的客人都很善良。”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们太善良,一定是怕你觉得自己不是绝色而自寻短见,这才违心地选你当晴春楼的花魁。毕竟,就算是一头驴照了镜子,也会觉得自己有沉鱼落雁之姿呢。” 听罢,嫣然姑娘俏眉含怒:“你、你竟然将我和一头驴相提并论?” “哦,不对。你还不能和一头驴相提并论,毕竟,驴还能拉磨呢。至于你,啧啧,怕是没这个力气。” 孙丹樱此言一出,楼上和楼下的人都笑了。 牡丹姑娘笑得格外畅快,她一脸崇拜的看着孙丹樱,心道,瞧瞧人家这水准,三言两语就将嫣然给怼的无话可说。哪像她,憋半天说不出一句狠话,事后回想倒是有一肚子话想说,可也没了那个时机呀。 这时,孙丹樱低头看向正笑得开心的牡丹姑娘,伸手挑起了她的下巴,道:“再看牡丹姑娘,花容月貌,肌肤胜雪,就算是在京城都找不到这般绝色。我实在是没想到,此番来扬州竟是有了这般的奇遇。来人!” 刘福全很快端着手里的托盘上前,侍立一旁。 孙丹樱微微一笑,掀开了盖在托盘上的红布。顿时,众人便觉得十分闪眼。 只见那托盘之上,放着满满当当的金元宝,成色十足,一片金灿灿,几乎要闪瞎众人的眼。 孙丹樱伸手一指,看向了牡丹姑娘,道:“牡丹姑娘,此番相遇,实乃在下三生有幸。此乃黄金百两,聊以相赠,以表初见之惊喜,还请笑纳。” 见状,牡丹姑娘忍不住伸手掐了一下自己的手臂,这是真的吗?是真的吗?! “牡丹姑娘,我匆匆出门,带的钱不多,还请你莫要嫌弃。待我归家,必定让人送来黄金千两,以表在下这满腔的倾慕之情。” “没没没,我不是这个意思!”牡丹姑娘连连摆手,生怕孙丹樱误会了。 要知道,这黄金百两在晴春楼乃至扬州的青楼之中也算是独一份儿了,晴春楼的最高纪录是嫣然姑娘保持的,却也不过是十两黄金。可现在,是一百两! 就这样,牡丹姑娘看着那一百两黄金,不禁笑弯了眼睛。这可是一百两黄金,能买多少酱肘子鸭脖子水晶馄饨呀! “姑娘,请笑纳。”刘福全上前一步,将手中的托盘递给牡丹姑娘,姿态恭谨,可谓是诚意十足。 牡丹姑娘颤抖着手接过,将这一百两黄金看了个够儿,然后递给身后的丫鬟,冲着孙丹樱款款一拜:“牡丹多谢严公子厚待。” 孙丹樱温和一笑:“牡丹姑娘莫要客气,是我要感激你才是。若不是你,我哪里有机会看到这等绝色。” “严公子,请。”说着,牡丹姑娘扬手向前,将孙丹樱往自己的房间里迎。 经过嫣然姑娘身边的时候,她突然阴仄仄道:“我知道了,你们在算计我!” 孙丹樱停下来看着嫣然姑娘,道:“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看着孙丹樱身后的刘福全,嫣然姑娘愈发笃定,她扬手指向孙丹樱,怒道:“就是你!你是那严老爷的儿子是不是?你是记恨我不搭理他,这才来这里故意羞辱我,是不是?” 孙丹樱一声冷笑,看向了跟在身后的刘福全,道:“刘管家,这位叫什么?你认识吗?” 刘福全身子微躬,道:“倒是有过几面之缘,至于名字却是记不清了,无非是老爷闲暇时找个人陪着说话罢了,没什么特别的。” “哦,这倒也难怪。人上了年纪,格外喜欢找人说话。怎么,家父给你造成了什么误解吗?”孙丹樱满脸疑惑,一副求教的表情。 嫣然姑娘气急,怒声道:“你们就是冲着我来的,故意诋毁我!” 孙丹樱朗声大笑:“看来,你不仅仅是没有自知之明,还是一个有被害妄想症的人。我真是想不出,你到底做了多少坏事,竟然时时刻刻想着有人要来害你,也真是少见。” 此刻楼上楼下,许多人都注意着一身锦袍的孙丹樱,故而他们之间的谈话,楼上楼下的人也听了个清清楚楚。 美人含笑,历来是男人眼中赏心悦目的好风景。可美人发怒,那可真是太难看了。xdw8 无声无息间,嫣然姑娘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究竟犯了一个怎样的错误! 正文 第两千三百零一章 你是聪明人 嫣然姑娘没有意识到的问题,孙丹樱却是早已想到了。 然而她不动声色,什么都没表露出来。 这时,牡丹姑娘出来补刀:“我说嫣然姐姐,我既然尊称你一声姐姐,就请你不要太过分。你今日闹这一出,无非就是想抢我的客人嘛。抱歉了,嫣然姐姐,严公子选的是我,不是你。你啊,还是不要白费力气了。” 嫣然姑娘气得手指直颤,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孙丹樱却不再看她,低头含笑看向了牡丹姑娘,道:“姑娘的房间是哪一个,还请带路。” 牡丹姑娘笑意盈盈,亲昵地拉着孙丹樱的手朝着她的房间走去。 嫣然姑娘气不过,想要上前,手却被人死死拉住。 她回头正要开口怒斥,却发现拉住她的人是这晴春楼的老板娘,高嬷嬷。 此刻,高嬷嬷面带薄怒:“嫣然,不要再闹了。若是再闹下去,可就收不了场了。” 这话,是劝诫,也是警告。 嫣然姑娘不敢再造次,只低头道:“我知道了,嬷嬷。” 高嬷嬷这才松开了她的手,目送着嫣然姑娘回了她自己的房间。 闹了这么一出,嫣然姑娘没心思接客,坐在自己的房间里生闷气。 而隔壁的房间里,牡丹姑娘命丫鬟出去准备酒菜之后就关上了门,冲着孙丹樱盈盈一拜,道:“牡丹多谢公子成全。” 孙丹樱坐在那里,含笑道:“那姑娘倒是说说看,我成全你什么了?” “公子以百金相赠,足以让我的名声水涨船高,同时又贬低了嫣然,是要将我推上这晴春楼花魁的位置,对吗?” “看来,牡丹姑娘是个聪明人,和聪明人说话,果然简单。” 这时,牡丹姑娘将那百两黄金取出,推到孙丹樱面前,道:“严公子,您为我做的已经胜过这百两黄金,所以这百两黄金,您就不要破费了。” 孙丹樱将黄金推回:“牡丹姑娘,说到底今日这件事我虽然帮了你,却也有我自己的目的。至于这百两黄金,送与你就是,姑且当做你与我配合一场的谢礼了。” “您可真有意思。” “你也不错。”与牡丹姑娘互夸之后,孙丹樱看向了刘福全,道,“今晚我就歇在这里了。你回去吧。”xdw8 刘福全面露踟蹰,道:“少爷,这不好吧……” 实则,他是担心孙丹樱以一介女子之身留在青楼,怕是多有不便。 然而孙丹樱一脸坦荡,道:“无妨,你回去就是。” 她有意成全这位牡丹姑娘贬低那位嫣然姑娘,若是她不在这里留宿便匆匆离开,倒显得牡丹姑娘没本事了。 见状,刘福全只得离开。 刘福全刚刚离开,牡丹姑娘的丫鬟就端着酒菜走了进来。 晴春楼的姑娘是一绝,酒菜更是不错。这一桌琳琅满目的佳肴,水准极高。 这时,牡丹姑娘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孙丹樱面带浅笑,道:“想吃就吃,别忍着。” 牡丹姑娘吐了吐舌头,道:“这不好吧?” “没什么不好的,吃吧。” 牡丹姑娘看了看自己的丫鬟,道:“你去外面守着。” 丫鬟应声,很快就走了出去。 牡丹姑娘这才坐到孙丹樱身边,用极小极小的声音说道:“姐姐,你也吃吧。” 孙丹樱笑了笑,道:“好啊,我们一起吃。” 牡丹姑娘很是诧异:“怎么?我识破了你的身份,你竟然一点儿也不意外么?” “我说过,你是聪明人。而且,你摸过我的手,如此又怎会不知我本是女儿身呢?” 随之,牡丹姑娘的目光落在了孙丹樱的手上,一脸羡慕道:“姐姐,您这双手柔若无骨,又是如此的白皙,到底是怎么保养的?” “我有一个方子,待会儿写给你。你只要照做就好。” “那就多谢姐姐了。”说完,牡丹姑娘就将筷子递给了孙丹樱,请她先吃。 孙丹樱便将这桌子上的菜肴一一尝了尝,之后就放下了筷子。 见状,吃的不亦乐乎的牡丹姑娘看了看孙丹樱,悄声道:“姐姐,这饭菜不合您的口味么?” “不是,我来的时候已经吃过饭了,不太饿。” 牡丹姑娘停了筷子,道:“要不你去床上歇着?你放心,床单被罩都是我今日新换的,没有人睡过。” 孙丹樱笑了笑,道:“漫漫长夜,还要睡好久呢。不急,我看你吃饭的样子挺可爱的,不如我就看你吃饭好了。” 对于会做饭的人而言,看着别人大快朵颐地吃饭也是一种享受。 牡丹姑娘不好意思地笑了,她摸了一把自己腰上的肉,一脸惆怅道:“姐姐,我就是太爱吃了,实在是忍不住。你瞧,这一过冬,我身上的肉又长了一圈。” “能吃是福。” “说是这样说,可往日里酒菜上来我总忍不住,客人还没动筷子我倒先吃了,屡屡惹得客人不悦。” 孙丹樱微微一笑,道:“要想解决也不难,你以后待客之前先吃饱饭。吃饱了就不会再贪吃了。” 听罢,牡丹姑娘眼前一亮,道:“的确是个好法子,我以前怎么就没想到呢!” 牡丹姑娘说着话,筷子却没停下。 孙丹樱看着她那娇憨的样子,忍不住笑了。 之后她问道:“你会做饭么?” 牡丹姑娘暂时停了筷子,道:“会一点儿。” “不如我教你几样菜当做你的私房菜,绝对是别处没有的味道。你可以用来款待你的客人,也算是无形中让自己更有优势。” “姐姐还会做饭?”说着,牡丹姑娘的眼睛亮晶晶的,特别好看。 孙丹樱含笑道:“我也会一点儿。不如你取些东西来,我先做一道给你尝尝。食材不用多,取些肉馅和鸡蛋来也就是了。” 听孙丹樱如此说,牡丹姑娘忙招呼外面的丫鬟将东西拿了进来。 孙丹樱小试牛刀,做了一道肉末蒸蛋。 牡丹姑娘只尝了一口,就舍弃了满桌的酒菜,专吃这一道。 吃完之后,她大呼满足,一脸崇拜的看着孙丹樱:“姐姐,你到底是做什么的?明明是富贵之身,却还会做菜。” 听罢,孙丹樱的脸色突然就变了。 正文 第两千三百零二章 管她是男是女呢 看到孙丹樱脸色剧变,牡丹姑娘吓坏了,忙说道:“对不起,对不起,我说错话了。” 孙丹樱的神色很快恢复正常:“没什么的。这厨艺会就会了,没有什么缘故。” “嗯嗯,姐姐,你说得对。”牡丹姑娘连连点头,如此说道。 事实上,她看得出,孙丹樱对于这件事很敏感。看来,孙丹樱会厨艺这件事情背后,一定有着一个让她伤心至极的原因。 只是,孙丹樱不说,她自然不能接着问下去。 吃过饭,孙丹樱便睡下了。 一夜安宁。 第二日拂晓时分,孙丹樱缓缓睁开了眼睛。 牡丹姑娘早已醒了,笑语盈盈地请孙丹樱出来吃早饭。 而门外,有人影闪动。 孙丹樱给牡丹姑娘使了一个眼色,示意她可以开始了。 每当早上这个时候,是晴春楼中最安静的。对于在门外偷听的人来说,这无疑是一个最好的时机。 于是,牡丹姑娘按着孙丹樱的吩咐,以恰到好处的音量说道:“王爷,您这次走,还来吗?” “会的。我这次来扬州,主要是接我父王回京城。往后来日方长,自然会再来的。” “那牡丹在此恭候王爷。” “好。” 说完这些,孙丹樱就派头十足的离开了晴春楼。 至于借由丫鬟偷听得到消息的嫣然姑娘,早已悔青了肠子。 孙丹樱回去之后,并未回到自己所住的地方,而是去了位于燕皇租住的房子对面的一间茶楼。 她坐在窗口,轻酌慢饮,顺便留意着门口的情况。 很快,嫣然姑娘的身影出现在她的视线里。 在这数九寒天,嫣然姑娘居然只穿了一件轻纱衣就出门。 见状,孙丹樱不由得一笑,这个嫣然姑娘还真是够下血本儿的。如今这寒冬腊月,穿上厚厚的冬袍尚觉得寒冷刺骨,她可倒好,直接穿上了夏天才穿的纱衣。 当然,穿上这身轻纱衣,可以恰到好处地显露出嫣然姑娘曼妙的身姿,再加上那纱衣若隐若现的效果,最是夺人眼球。 此刻,嫣然姑娘就这样楚楚可怜的站在门前,轻轻扣门。 很快,刘福全走了出来。 这一次,嫣然姑娘一反之前的冷漠,一脸热络道:“刘管家,王爷在吗?” 刘福全一本正经:“什么王爷?这里哪有什么王爷在住?” 嫣然姑娘忙说道:“我知道了。像王爷这等身份,出门都是要隐藏身份,不能暴露的。好,我不说王爷,让我见见严老爷可以吗?” “嫣然姑娘,以前你是怎么对我们家老爷的,还用我再说一遍吗?” “往日种种,都是我的错。你让我见见严老爷,好不好?”说着,嫣然姑娘就要往院子里进。 刘福全伸手拦住了她,道:“嫣然姑娘,请自重。” 这时,嫣然姑娘急了,大喊道:“严老爷!严老爷,你在吗?我是嫣然!我是嫣然啊!” 刘福全想去捂她的嘴,被她左右躲闪躲过了。 很快,燕皇从屋子里走了出来,来到嫣然姑娘的面前。 只是这时候,再次面对她,燕皇的脸上没有了当初的和颜悦色,他满面寒霜,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王、啊不,严老爷,以前的事情是我的错,是我有眼不识泰山,还请您大人有大量,不要见怪。” “哦,不见怪。还有别的事情吗?” 燕皇的话说的轻描淡写,语气也很冷淡。 看着与以往全然不同的燕皇,嫣然姑娘一下子就慌了,她再顾不得什么,一把抓住燕皇的手往自己的怀里放,一个劲儿地说道:“都是我的错,你原谅我、原谅我好不好?” 燕皇猛地抽回自己的手,向后退了几步,冷声吩咐道:“福全,请她出去!” 嫣然姑娘倒地大呼:“严老爷,您当真不顾念我们往日的情分了吗?” …… 下面的种种,孙丹樱看着,只冷笑了一声。 这个嫣然姑娘还是太不懂燕皇了,燕皇找上她,想要找的是那种纯粹的感情,而非男女之间的欢愉。此刻嫣然姑娘所做的种种,不过是让燕皇更加厌弃她罢了。 只可惜,这个嫣然姑娘不会懂,她还以为,只要她死缠烂打就会有机会。却从来不知道,她的机会早已被自己葬送了。 看完这一场好戏,孙丹樱便离开了此地。 两个时辰后,刘福全过来取午饭,将发生的事情告诉了她。 孙丹樱微微一笑,并不说什么。xdw8 两日后,在一个并非饭点儿的时候,刘福全匆匆而来,说让她收拾收拾,他们要马上离开。 孙丹樱问及缘由,刘福全喜气洋洋,道:“还不是那个叫嫣然的给闹的?她总来缠着陛下,陛下心烦,便想着快些离开。” “这次离开,去哪里?” “陛下没说,不过应该是回京城吧。” “那好吧。” 孙丹樱的东西不多,也没什么好收拾的,简单拿了几样东西就跟着刘福全走了。 自然,她蒙了面纱,以防被燕皇认出来。 二人很快和燕皇汇合,看到孙丹樱,燕皇一脸的意外。 他拉过刘福全,道:“不是让你带厨子吗?怎么带了个女人过来?” “老爷,既然是厨子,只要是做饭好吃就行了,管她是男是女呢。”这说辞刘福全早已想好了,也故意一直没有透漏厨子原本就是个女子。 “带着个女人,不大方便吧?” “这有什么不方便的?” 燕皇撇撇嘴,道:“看这岁数也不小了,肯定是拖家带口的。她跟着咱们这两个大男人,她家男人若是找了来,说些不清不楚的话那可就太难听了。” 听罢,刘福全顺口胡诌道:“这您就放心好了。我都问过了,她年轻的时候父母病重,一直在伺候双亲,耽误了议亲。等双亲过世,她年纪也大了,就没有再嫁人,凭着这厨艺傍身,讨个营生罢了。” “哦,这样啊,那倒还好说。” 说罢,燕皇转身看向孙丹樱,道:“你放心,跟着我,是绝不会让你吃亏的。” “多谢老爷。”孙丹樱低头道。 燕皇微微颔首,转身便要走上等在一旁的马车。 就在这个时候,嫣然姑娘走了过来。 正文 第两千三百零三章 不要爱上任何人 看到嫣然姑娘走过来,孙丹樱心如止水,她知道,这位嫣然姑娘再也不能拨动燕皇的心弦。 因为现在她每出现在燕皇面前一次,燕皇就会将当日那屈辱的情形再回忆一次,无论她怎么做都是徒劳。 于是,孙丹樱站在一旁,神色淡漠。 燕皇对嫣然姑娘也视若未见,径直朝着马车下面的矮凳走去,踩着矮凳就上了马车。 至于嫣然姑娘的声声呼唤,他也像是没听到似的,没有受到丝毫的影响。 紧接着,刘福全和孙丹樱也上了马车。 坐在马车上之后,孙丹樱看向靠着马车壁闭目养神的燕皇,他的神色很平静。 很快,马车开始往前走。 突然间,马儿嘶鸣了一声,紧跟着,马车猛地一震动,外面就传来车夫的怒喝声:“胡闹!你这人到底要干什么?” 孙丹樱坐在最外面,就掀开车帘朝着外面看去,只见嫣然姑娘正躺在马车前方的地面上,正朝着马车看过来,眼神倔强。 看样子,她是准备要死缠烂打了。 孙丹樱将车帘挑开了一些,以便燕皇和刘福全也能看到外面的情形。 刘福全面露惊讶。 而燕皇连眼睛都没睁开便吩咐道:“有人拦车,直接过去就是。死了人我负责。” 得了这话,车夫就不再犹豫,扬起手里的鞭子打在马背上,马儿阵阵嘶鸣,朝着前面扬蹄狂奔。 在这阵阵嘶鸣声中,还夹杂着嫣然姑娘的惊叫声。她在马蹄即将踏到她身上的时候猛然躲开,并未被其所伤。 孙丹樱收回自己的视线,又看了燕皇一眼,但见他微合双目,表情如旧。看来,嫣然姑娘的出现,再也不会让他有丝毫的动容。 原本孙丹樱以为,自己真真切切地看到了这一幕会高兴,但是在这个瞬间,她突然有一种兔死狐悲的凄凉感。 男人就是这个样子的吗?倾慕一个人的时候做什么都心甘情愿,可一旦真的舍弃了,就是横眉冷对,再也不理。 所谓郎心似铁,说的就是如此了。 在这一刻,孙丹樱低下头告诫自己,不要爱上任何人。她受不了被同一个人捧在手心再被踩在脚下。 就这样,马车载着三个人往前而去。 三个人都没有说话,彼此沉默。 不知过了多久,燕皇睁开眼睛看向孙丹樱,问道:“中午吃什么?” 孙丹樱低头应道:“您想吃什么,我准备就是。” “等会儿找个客栈停下,做碗面吃吧。” “面的种类也有许多,不知您想吃哪一种?” “素面就好。” “是,那就做素面。” 这时,燕皇奇怪的打量了孙丹樱一眼,道:“为什么要用面纱遮着脸?” “我面容丑陋,不愿意惊扰了谁,故而一直蒙面示人。” “哦,这样啊。不知为何,我看你的眼睛,总觉得像是见过你似的。你是不是认识我?” 孙丹樱的心猛地一震,然后摇了摇头,道:“我出身乡野,整日里也是混迹在后厨之中,如何会认识您这样尊贵的人物?” “可我就是觉得见过你。要不,你掀开面纱让我看一眼?” 孙丹樱摇了摇头,道:“还是不要了吧。” 说着,她求救一般看向了刘福全。 刘福全忙看向燕皇,道:“老爷,眼看着就要回京城了,要不要准备一些礼物带回去?” 燕皇摇了摇头,道:“回什么京城,不回!” “不回?那咱们到哪里去?” “去哪里都行,就是不回京城。” 见燕皇如此执拗,刘福全不敢再说什么,只小心翼翼地问道:“眼看着就出城了,接下来到哪里去您给句话,不然,车夫也不知道往哪里走啊。” 燕皇想了想,道:“这事儿好办,去金陵。” “金陵?” “对,就去金陵。不是说金陵自古出才女嘛,去瞧瞧。” “那好吧。” 于是,三个人便一路往金陵而去。 在路上走着走着,天气就变冷了。xdw8 刘福全做主又买了两条厚厚的棉被,一条铺在马车上,一条让燕皇盖着。 可尽管如此,燕皇还是冷。 看着燕皇捧着手炉盖着棉被仍冻得瑟瑟发抖,孙丹樱提议道:“老爷,不如咱们停下来,歇几日再走?” 燕皇摇了摇头,道:“冷怕什么?不碍事的。” 于是孙丹樱就费了一番心思,将一个小火炉端上了马车,又用绳子固定好,也准备了足够的炭火。 就这样,马车上多了一个炭火盆,热炭烧着,暖意融融,这下燕皇不盖棉被也不觉得冷了。 这一日,孙丹樱别具巧思,去买了肉切成片,又买了青菜洗好,将一切准备好之后端上了马车,给燕皇做了一顿火锅。 这火锅燕皇也是吃过的,但是在这马车里吃,又别有一番趣味儿。 他吃得很满足,又喝了一点儿酒,直嚷嚷着要给孙丹樱涨工钱。 孙丹樱回之一笑,并不多言。 刘福全在一旁看着,乐呵呵的服侍燕皇睡下。 就在这个时候,燕皇冷不丁说道:“皇后,到朕身边来。” 这一句话,把刘福全给吓着了。 顿时,他六神无主的看向孙丹樱。 孙丹樱神色未变,冲着刘福全微微摇头。 刘福全仔细一看,原来燕皇在说胡话呢。 待燕皇睡下,刘福全慢慢挪到孙丹樱身边,道:“有道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陛下说梦话还惦记着您,可见是心里有您啊。” “不过是胡话罢了,如何能当真?” “您瞧陛下是睡着了,说的自然是梦话,哪里是胡话呢?” 孙丹樱笑了笑,不再接这个话茬。 马车依旧往前走,吱呀吱呀的。 这时,车夫在外面说道:“刘管家,快将车帘都封好,下雪了。” 刘福全应了一声,忙去检查。 孙丹樱掀开车帘看了看外面,果然是下雪了。 天地之间一片苍茫,唯有那片片雪花簌簌而落,轻盈而洁白。 好美啊! “您看,这……” 听到刘福全如此说,孙丹樱看向他,见他一脸为难地指了指燕皇,她就明白了。 她掀开车帘欣赏美景,可冷风难免趁虚而入,刘福全是怕燕皇受不住。 孙丹樱忙放下车帘,不再去看。 她靠在马车壁上,在这一片暖融融中昏昏欲睡。 “停下!快停下!” 突然间听到这声厉喝,孙丹樱瞬间就清醒了。 正文 第两千三百零四章 坐在前面,我不舒服 醒过来之后,孙丹樱将车帘挑开一条细缝儿,朝着外面看去。 在马车前面不远处,松松散散站着一排人,这些人一个个脸黑如锅底,手里提着一柄明晃晃的大刀,站在这一片冰天雪地里,一脸的肃杀之气。 不好,碰到劫道儿的了。 孙丹樱慌忙放下车帘,朝着身后的燕皇和刘福全看过去。 这二人也已醒了,睡眼惺忪,很显然,他们还没有弄清楚自己此刻的境况。 孙丹樱看向刘福全,道:“刘管家,我记得这马车下面是有暗箱的,对吗?” “是,有的。” 孙丹樱压低了声音:“听我说,咱们遇到劫道儿的土匪了。马上把大额的银票都塞进暗箱里去,不然若是被他们知道了身份,只怕会有大麻烦。” 燕皇一听,顿时便要出去跟这帮人一论高下。 孙丹樱忙一把抱住了他:“坐下!这帮土匪杀人不眨眼,你出去就是送死!好好坐着,听从他们的安排,不然,定会身首异处!” 此刻,燕皇看着孙丹樱那圆睁的双目,有些分不清状况来。 这里明明是他最大好不好,可他怎么就被这厨娘给吼了? 还别说,他还真有点害怕。只见孙丹樱露在外面的那一双眼睛不怒自威,一看就不像是个好惹的主儿。 于是,燕皇一时哑然,决定坐下静观其变。 很快,外面传来车夫讨好的声音。 但那帮人可不是几句好听话就能打发的,很快,车夫被推倒在地,骂骂咧咧的声音越来越近。 孙丹樱回头去看,刘福全已经将大额的银票放进了马车下面的暗箱里,上面又重新铺上了棉被,看不出什么端倪。 也好,该做的准备已经都做好了。 孙丹樱回头,气定神闲的坐在那里。 很快,车帘被人从外面挑开,一个面脸横肉的大胡子男人出现在他们的视线里。 这男人五大三粗,嘴里吐着热气,道:“把钱全拿出来!” 孙丹樱连连点头,先将自己的碎银子拿出来,又看向了刘福全和燕皇。 刘福全忙将自己的银子也拿了出来。 大胡子男人一一接过,然后看向了燕皇,喝问道:“你的钱呢,拿出来!” “我没钱。” 大胡子男人笑得狰狞:“没钱?瞧着这两个人的穿着,一看就是你的下人。下人有钱,你这个做主子的没钱,骗鬼呢?” “我、我出门从不装钱,都是管家带着。” 刘福全忙陪着笑脸说道:“对对,好汉,我家老爷出门就不喜欢带钱,都是我带着的。您瞧,这些是我们身上全部的钱财了。” 大胡子男人掂了掂手里的分量,的确是不少了。 于是他满意地转身,朝着身后的那帮人走去。 他走到一个首领模样的人面前,将银子交给了他,又嘀嘀咕咕说着什么。 很快,那首领模样的人就朝着这里看过来。 之后,他低声对那些人吩咐了什么。那些人便一哄而上,大吼道:“下来!都下来!” 孙丹樱向后看了看,示意燕皇和刘福全不要轻举妄动。 她看得出,这帮人来者不善,寻常的土匪只是拦路索要钱财罢了,可眼前这帮人似乎没打算就这样放过他们。 他们或许是想要杀人灭口。 眼看着这些人就要过来了,孙丹樱急中生智,一把拔下自己头上的银簪,狠狠地插在了马儿的身上。然后冲着那车夫吼道:“抓牢!” 马儿吃痛,扬蹄狂奔,没命地朝着前面奔去。 这帮人见状,顿时四散逃开。 孙丹樱一把夺过马鞭,没命地朝着马身上抽去。xdw8 马儿顺着大道一路狂奔,死命地往前跑。 马车里的燕皇和刘福全被颠得七荤八素,却也很快镇静下来。 刘福全朝着后面看去,顿时大惊道:“不好,他们追上来了!” 一旁的车夫瑟瑟发抖道:“这可如何是好?这一带都是山林,马儿跑不快,后面的这些人穷追不舍,很快就会追上来的……” 车夫的话尚未说完,就被孙丹樱大声打断,她厉喝道:“会骑马吗?” “会。” “这里有两匹马,一会儿你我各乘一匹,带着他们往前跑。懂了吗?” 车夫连连点头。 这便是要舍了马车,卸下一部分重量,若是单单骑马前行,胜算会更大。 孙丹樱的话,燕皇和刘福全也听到了。 刘福全忙七手八脚的把刚刚藏好的银票拿出来塞进怀里,就被孙丹樱一把拉了起来。 孙丹樱是要和刘福全同乘一匹马,剩下的燕皇则是和那车夫一起。 不料,这时候马车一个颠簸,刘福全趔趄了一下,就摔到了车夫那边去。 已经坐在马背上的车夫也不多想,忙将刘福全拽了过去。 “快骑上去!”孙丹樱朝着燕皇大声道。 燕皇运足力气,跳在了马背上。 孙丹樱随后而至,骑在马背上,然后将刚刚拿到的两柄菜刀递给了车夫一把。 眼下情势危急,土匪又紧跟不舍,他们根本没有时间停下来将马车卸掉。现在当务之急,只能将两边的车辕砍断。 孙丹樱看向那车夫,道:“我们一起用力,一定要同时将车辕砍断。” “好。” 就这样,两个人用尽力气朝着束缚着马儿的车辕砍去。 约莫砍了十几下的样子,两边的车辕先后断了。 马儿脱离了束缚,朝着前面扬蹄狂奔。 他们将剩下的东西也去掉,为马儿减轻了许多重量。 只是,因为砍车辕的关系,马儿的速度受到了影响,后面的人追了过来。 孙丹樱甚至能够听到他们粗重的呼吸声。 她不敢往后看,也来不及多想,只用尽了力气纵马前行。 她和燕皇所骑的这匹马,她在后,燕皇在前,她手里握着缰绳,阵阵呼喝着马儿。 燕皇便坐得十分不自在,说起来,他倒是和女子共骑过一匹马,但都是他在后,女子小鸟依人地缩在他的怀里。 可现在呢,他坐在前面,一个女的倒是坐在他后面,怎么想怎么别扭。 “低头,我要看路!” 燕皇顿时低头,他这才发觉,自己刚才不自觉地将头抬了起来,便遮挡了身后孙丹樱的视线。 眼下是孙丹樱纵马,他若是抬起头,孙丹樱就看不清前面的路了。 说起来,刚才情势危急,他才误打误撞地坐在了前面,此刻若是让他选,他定然是不肯坐在这里的。 于是,燕皇朝着后面看了看,追他们的人已经错开了很大的距离。 “咱们换换位置,如何?” “为何?” “坐在前面,我不舒服。” 孙丹樱朝着后面看了看,后面的人被甩开了一大截,短时间追不上来。 于是她放心地让马儿停下,和燕皇互换了位置。 之后,燕皇纵马疾驰,他年轻时候也是上过战场的,骑术自然不在话下。 此番由他纵马,他们很快就超过了刘福全和那车夫。 “放慢速度,不可将他们丢下。”孙丹樱提醒道。 燕皇想都没想,依言照办。 真的这么做了之后,燕皇突然就迷惑了。 正文 第两千三百零五章 你骑马,我牵着 这一刻,迷惑不已的燕皇不禁在想,他怎么就这么听这个厨娘的话呢? 明明他才是主子,她只是一个厨娘,为什么她说的话,他想都不想就照办了。 这实在是很奇怪。 燕皇想了片刻,也没想出个所以然。 然而,此刻的境遇已经不容许他想太多。 他一边纵马疾驰,一边让那车夫快跟上。 尽管他们骑得很快,但后面的人并未停止追赶。 可就在这个时候,难题来了。 前面出现了两条路,分别指向两个方向。 燕皇看向车夫,问道:“哪里才是去金陵的路?” 这时候的车夫早已方寸大乱,他看着眼前的两条路,全无主意。 燕皇看了看后面,现在已经没有时间耽误了。 于是他当机立断:“这样吧,两条路我们各走一条,先甩开这帮人再说。不管是哪一方走错了,五日后在金陵城南城门相见。如何?” 刘福全代替那车夫点点头,眼下已经没有更好的选择了。 做出决定之后,他们分开,各乘一匹马朝着前方疾驰而去。 燕皇和孙丹樱共乘一匹马,二人很快来到一个小村子,找人一问才知道,他们走的这条路,并不是去金陵城的。 他们走错路了。 不过,燕皇很乐观:“也好。这也就是说,福全走的路是对的。他年纪大了,经不起折腾,能选对路很好。” 孙丹樱点点头,认可燕皇的话,却也有些意外。她原本以为燕皇会懊悔没有选择那条正确的路,没想到,他竟是如此为刘福全着想。 看来两人多年相伴,之间的情谊早已超过寻常的主仆。 来到这小村子,燕皇有意在这里歇上一晚。 孙丹樱伸手拦住了他,道:“不能歇。” “为何?” “你的衣服较为华丽,那帮人已经认出你是主子,所以有多半的可能他们是朝着咱们这条路追过来的。一旦停下,他们就有可能追过来。毕竟,他们是当地人,比咱们要熟悉这里的地形。” 燕皇认可孙丹樱的话,却也懊恼道:“这帮人是怎么回事?咱们已经把钱给了,他们怎么还是穷追不舍?还有,就算是他们想杀人,也不至于追这么远吧。这样的话,不耽误劫道儿抢钱吗?” “眼下临近春节,怕是有许多人都在准备过节需要的东西。这样一来,有些人缺了钱,就会铤而走险,做出杀人越货的勾当来。” 燕皇一脸疑惑:“还有这样的事情?不过,单单是过春节的东西,没什么好准备的吧?” “非也。过节要割肉,要做新衣,要买炮仗,贴春联,还要给晚辈发压岁钱,花费着实不少。” “哦,原来是这样啊。” 看着燕皇那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孙丹樱并不意外,历年来,燕皇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处理政务,其他的琐事自然有其他人来做。 他不懂这些,并不奇怪。 明白过来之后,燕皇不再说什么,继续赶路。 二人一路疾驰,并未停下。 此刻天空中仍然有大雪降下,纷纷扬扬。 越往前,路越不好走。 这时候,马儿也渐渐力竭,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有些支撑不住。 万般无奈之下,二人下了马,牵着马往前走。 不过,这样的下雪天也有一个好处。因为过不了多久,马蹄印和脚印都会被大雪覆盖,后面的人就是找了来,也无法知道他们确切的去向。xdw8 只是,他们走了很久,并未见到什么村子。 燕皇便有些急了。 在这样的下雪天,白天还好,可一旦到了晚上,温度骤降,很容易因为温度过低而被冻死。眼下当务之急,是尽快找到落脚的地方。 于是他愈发急切地往前走,但走了很远,依然没有看到村庄的出现。 孙丹樱也注意着周围,就在这时,她发现不远处有一座山。 于是,她碰了碰燕皇的胳膊,道:“不如,我们去那座山上好了。” “这个时候,去山上?”燕皇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对,就是去山上。一般来说,山上是有山洞的,咱们找个山洞落脚,总好过盲目地乱找。看这样的天色,很快就要天黑了。咱们就算是走,也走不了多远了。” 燕皇想了想,道:“只好这样了,但愿咱们能找到一个山洞。” 孙丹樱点点头,道:“这样吧,马儿也休息了一段时间,你骑马,我牵着。” “这可使不得。我好歹也是一个大男人,怎么好让你为我牵马?”燕皇连连摆手,拒绝了孙丹樱的提议。 见燕皇坚持,孙丹樱就没再说什么。 二人朝着那座山走去,孙丹樱在山脚下找了一个背风的地方,把马拴在了那里。 毕竟,带着一匹马上山会更不容易。 就这样,二人一前一后,朝着山上而去。 只是二人走来走去,并未找到可以藏身的山洞。 燕皇不禁有些失望,再加上长久以来的行走,燕皇便有几分站不住了。 见状,孙丹樱脱下了自己穿在外面的棉袍,道:“这衣服你先裹着,我去找山洞。你待在这里不要乱走,等我找到了山洞一定会回来找你的。” 燕皇坚决不肯要这棉袍,孙丹樱急了,索性将棉袍丢在了燕皇的怀里,她自己则快步朝着右前方的半山腰而去。 她一边走一边找,却没有什么收获。 这时候,天越来越暗,雪越下越大,脚下的路也越来越难走,可山洞的影子,却是怎么也瞧不见。 就在她心灰意冷,颓唐的往地上坐的时候,整个身子却向后倒了过去。 当孙丹樱稳住身子之后,她惊讶地发现,自己竟然误打误撞滚到了一个山洞里。 而且这山洞里的空间,还很大。 原来,这个山洞的洞口很小,而且被皑皑白雪所覆盖,所以她刚才才没有发现。 见状,孙丹樱大喜,忙出去在洞口做了记号,然后就去找燕皇。 当她返回原地找到燕皇的时候,却发现燕皇倒在雪地上,已经睡着了。 看到这一幕的瞬间,孙丹樱心中警铃大作! 正文 第两千三百零六章 不食人间烟火 孙丹樱深知,在这样的天气里睡着,很可能会一睡不醒。 她几乎是发疯了一般冲过去,将燕皇从雪地中抱起。 此刻,燕皇的手和脸已经变得冰冷。 她来不及想更多,忙去搓他的手,去拍他的脸,七手八脚的忙活着。 终于,燕皇哼了一声。 此刻,这个声音在孙丹樱听来,宛如天籁。 她心中大喜,高声道:“快醒醒!你快醒醒!” 燕皇缓慢而艰难地睁开眼睛,看着孙丹樱。 孙丹樱忙说道:“你不能睡。我已经找到了山洞,咱们到那里去!” “好。”燕皇无力的点点头,挣扎着起身。 这时候,他已经没有多少力气了。 于是,她用尽全力撑着燕皇站起来,然后艰难地朝着山洞的方向走去。 一路上,他们的脚印深深浅浅。奄奄一息的燕皇几乎整个人都挂在了孙丹樱的身上,往前走的每一步,她都走得格外艰难。 但是,她已经没有时间也没有机会去想更多,只能一步一步往前走。 终于,他们来到了洞口。 原本孙丹樱想要让燕皇先进去,但是他已经没有什么意识了,没办法,她只好先将燕皇放下,自己先一步爬到山洞里,再趴在地上,将燕皇一点一点拖进去。 她的前身挨着这冰冷的雪地,有雪水化开,钻进了她的衣服里,寒凉彻骨。 孙丹樱冻得打了一个寒战,却不敢停下手里的动作。 就这样,她顶着彻骨的寒意,把燕皇拖进了山洞里。 然后,孙丹樱将自己的棉袍铺在地上,让燕皇躺了上去。 之后,她仍然搓着燕皇的手和脸,待他的手和脸温热一些的时候,她就脱掉了燕皇的鞋子,把他冰冷的双脚抱在了怀里。 终于,燕皇再次睁开了眼睛。 他眼神迷茫,看向了孙丹樱:“这是哪里?” 孙丹樱忙说道:“这是在山洞里,我找到山洞了。” 燕皇点点头,然后竭力想要坐起来。 见状,孙丹樱忙扶了他一把。 这时,燕皇才看到,自己刚刚躺着的,竟然是孙丹樱的棉袍。 他忙挪开身子,把那棉袍拿出来递给孙丹樱,道:“你快穿起来。在这样的天气里脱棉袍实在是太危险了。你怎么会这么糊涂呢?快穿上!” “我一直在活动,不冷。”孙丹樱推辞道。 燕皇板起脸,坚持让孙丹樱穿上棉袍。 孙丹樱无法,只得将那棉袍穿在身上。 外面寒风刺骨,大雪纷飞,这个山洞里却很暖和。 孙丹樱拿出随身带着的火折子,又在山洞里寻了一些枯树枝,生了一堆火。 幸运的是,在山洞深处,她居然还找到了一个隐藏起来的铁锅。 看到这铁锅,孙丹樱大喜过望。 燕皇也十分高兴,因为有了这铁锅,他们就可以烧热水,可以做饭。 不过,他还是诧异道:“这样的山洞里,怎么会有铁锅呢?” “你有所不知,猎人进山打猎,难免要在山上风餐露宿。于是他们就会寻找一些山洞,在山洞里留下炊具,以备不时之需。” “原来是这样。原本我以为你只是懂厨艺,没想到连这些都知道。”说着,燕皇一脸的敬佩。 说起来,他活了这么多年,似乎都在做一些大事,到头来,反而对这些事关生存的事情一概不知。 这时,孙丹樱低下头,神色晦暗:“我家里曾经有一段很穷苦的时候,所以我才对这些有所了解。” 说完,孙丹樱将铁锅拿到外面,用雪将铁锅清洗了一遍。然后她又装了一大锅雪,准备煮些雪水喝。 煮水需要搭一个简单的架子,这样才能把锅支起来,不过,这也难不倒孙丹樱,她手脚利索,很快就将这架子搭好了。 下面生着火,上面是铁锅,里面滋滋的冒着热气。 看到这一幕,燕皇恍然觉得,这样的日子,似乎也不是太糟糕。 然而当他看向孙丹樱,却发现她在山洞里走来走去,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你在找什么?”燕皇问道。 孙丹樱一边寻找一边说道:“我在想,这里既然有铁锅,肯定还会有勺子和碗筷,不然,将铁锅存放在这里的人总不能直接在锅里用手拿着吃东西吧。” 燕皇想了想,是这个道理。 于是他和孙丹樱一道,在山洞里四处寻找。 终于,在一个角落里,他们找到了一个埋在地下的木箱子。 孙丹樱将箱子打开,顿时大喜过望。 这箱子里不仅有勺子和碗筷,还有一些面粉、简单的佐料和一些干菜。 孙丹樱取出东西,大喜道:“咱们有东西吃了!” “吃什么?”燕皇一脸狐疑道。 他实在是不知道,单单是面粉、佐料和干菜,他们能吃些什么。 见状,孙丹樱仰脸看向燕皇,道:“看来,您还真是一位不食人间烟火的主子啊。” 听罢,燕皇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 的确,若是问他治国方略、文韬武略、用人之道,他可以说上三天三夜不带眨眼的。可若是问他饭怎么做,他还真是一个头两个大。 于是燕皇紧跟着孙丹樱,准备看看她要怎么用这些东西来做美食。 只见孙丹樱先是用雪水清洗了碗筷和勺子,然后盛了一碗热水递给燕皇,让他喝着先暖暖身子。 然后孙丹樱又装了一铁锅雪,因为锅是热的,雪水很快化开。 孙丹樱取出温热的雪水,又将一些面粉倒了进去,使劲用筷子搅拌着。 这时,她见燕皇喝完了热水,就指使他做事:“你从锅里取出一些温水,把干菜泡一下。” “好,好。”燕皇连声应着,觉得这么一件小事,对他来说实在是太简单了。 结果呢,他取的温水太多,孙丹樱一眼没瞧见他又放了一大把干菜进去,结果大部分干菜和温水一起就掉了出来。 燕皇好不害臊,忙将水倒掉一些,把干菜往碗里捡。xdw8 然而地上太脏,干菜沾了灰尘,放进水里就飘起一层灰。 见状,燕皇简直想找个地缝儿钻进去,他怎么连这么一件小事都做不好? 为什么! 正文 第两千三百零七章 你叫什么名字? 这一刻,燕皇觉得自己简直就是一个白痴,居然连这么简单的事情都做不好。 见燕皇的脸色不大好,孙丹樱忙说道:“您以前没做过这样的事情,冷不丁做没做好很正常的。” 听到孙丹樱这样说,燕皇看向她,诧异道:“你怎么知道我以前没做过这样的事情?” 孙丹樱面色一僵,幸好她白纱遮面,燕皇并未看到她的脸。 她忙低下头,道:“我是觉得您衣着华丽,一看就是出自富贵人家。像你们这样的人家,又怎么会做过这些粗活儿呢?” 燕皇点点头,不再说什么,只沉默的将地上的干菜一一捡起来,又另外取了水清洗干净。 做完这些,燕皇看向孙丹樱,问道:“还需要我做什么?” 孙丹樱回之一笑:“没什么了,您歇着就好。” 燕皇面色一冷,道:“你是不是觉得我挺没用的?” 孙丹樱正在搅面的手不由得一颤,道:“没有啊,你怎么会这么想呢。你看,我是厨子,你雇佣了我,这些做饭的事情自然是由我来做,怎么好让您一直插手呢?若不然,你岂不是要白白付我工钱了?” “你放心,工钱的事情是绝对不会亏待你的。” 想到自己还是有些钱的,燕皇一下子又没那么难过了。 他坐在孙丹樱对面,看她忙活着。 很快,孙丹樱就将那些面搅好了。 很奇怪,原先只是面粉和水而已,经过一段时间的搅拌之后竟然变成了一大团面坨坨。 在燕皇看来,这很新奇,是一个他未曾涉足过的新世界。 于是,他愈发专注地看着。 只见孙丹樱先是将干菜放进锅里,和雪水一起煮开之后,就将那一大团面坨坨倒进了锅里。她用筷子迅速搅拌,那一大团就变成了一个个小小的面块儿,在沸水里四散开来。 紧接着,孙丹樱又将调好的调料放进去,搅散。 大火煮开之后,就有一股好闻的面香味儿。 “可以吃了。”孙丹樱兴奋道。 “这就可以吃了?”燕皇一脸诧异。 孙丹樱一脸抱歉,道:“现在没什么东西,只能做成这样了。” “也是。没事儿,看着也能吃。” 孙丹樱笑了笑,为燕皇盛了一碗面疙瘩汤。 燕皇端着这只碗,只觉得分外沉重。若不是此刻饥肠辘辘,只怕还真是难以咽下。不过,唉……吃吧。 就这样,燕皇拿起筷子,以一种视死如归的心情尝了一口。 尝了这一口之后,燕皇觉得自己有一种打开新世界大门的感觉。 他惊讶地看着碗里的面疙瘩汤,明明只是简单的小面疙瘩,配上了一些干菜和调料,连半分油花儿都没有,却是如此的美味。 为什么呢? 燕皇想不通,于是连着喝了很多口,想要尝出这其中的秘密。 不一会儿的功夫,一碗汤就见了底儿。 “不错,再来一碗。” 孙丹樱满面含笑,又给他盛了一碗。 燕皇一连吃了三碗,直吃得额头冒汗。 他这才放下筷子,一脸的满足。 这时他不经意间看向那口铁锅,不禁一脸尴尬。 “对、对不住,我这一不注意,把饭给吃完了。” 孙丹樱笑着摇了摇头,道:“不要紧的。你看这里面还有小半碗呢,我饭量很小,这些足够了。” 说着,孙丹樱将余下的汤盛出来,端到一个角落里吃了。 当她重新坐回去,准备把锅刷一下的时候,却发现燕皇将自己外面穿的衣袍脱掉了。 瞬间,孙丹樱如临大敌,忙走过去拿过那外袍给燕皇披上,道:“快穿上。” “穿它干嘛,实在是太热了。” “你刚刚受了寒,不能大意,不然若是发热了就不好了。快穿上。” “那好吧。”说着,燕皇将那外袍穿上了。 穿好之后,他再次迷惑了,为什么他会这么听这个女人的话呢?xdw8 燕皇觉得很诧异。 他看向孙丹樱,仔仔细细地打量着,道:“你叫什么名字?” “哦,我叫云樱。” “云樱?好名字。” 孙丹樱回之一笑。 这时候,外面的天已经全黑了,寒风呼啸中,雪依然在下着。 孙丹樱看了看燕皇,道:“天色不早了,您睡吧。明天说不定还要赶路呢。” “这么晚了,你不睡吗?”燕皇狐疑道。 孙丹樱指了指洞口,道:“现在雪下得大,洞口又太小,很容易把洞口给堵住。我要守着,不然洞口若是被堵住了,咱们会被闷死在这里的。” “你睡吧,我来守着。”说着,燕皇就要起身。 孙丹樱按了他一下,道:“没事儿,我不困,你睡吧。今天你骑马已经很辛苦了,还是养精蓄锐,等着明日赶路吧。” “要不这样,你先守着,等会儿叫醒我,换我来守。” “好,您先睡吧。” 燕皇点点头,这一日疲累交加,他很快就睡着了。 等他再次醒来的时候,外面已经天光大亮,他想要起身,却发现自己身上没有一点儿力气,喉咙里说不出的难受。 借着洞口的光亮,他隐隐约约看到了孙丹樱的身影。 他舔了舔干涩的嘴唇,艰难道:“水、水……” 原本孙丹樱正在清理洞口的积雪,听到燕皇的叫声忙将准备好的温水放进了燕皇的手里。 然而,当她碰到燕皇的手,心中不禁暗道不妙。 此刻,燕皇的手实在是太烫了。 孙丹樱忙伸手朝着燕皇的额头摸去,那里一片滚烫。 不好,他发烧了! 孙丹樱小心翼翼地喂燕皇喝下温水,关切道:“你觉得怎么样?” “还好。就是没什么力气。” “你发烧了。先好好躺着。我去找地方给你抓药。” “哦。”燕皇含糊地应着,昏昏欲睡。 孙丹樱爬出洞口,准备去山下找到那匹马,然后骑马去最近的集镇为燕皇抓药。 这是唯一的法子了。 他到底是上了年纪,一旦生病就不能耽搁,不然,会有大麻烦。 然而当她一步一滑的来到山脚下,找到那处背风的藏马地,顿时就傻眼了。 正文 第两千三百零八章 你误会了 这一刻,孙丹樱惊骇地发现,那匹马已经不见了。 她站在山脚下,茫然四顾。 在这样严寒的天气里,根本没人会出门。 而这里又是一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 孙丹樱想了又想,还是决定回去。 毕竟燕皇还在山洞里,若是身边长时间没人,只怕真的会有危险。 于是,孙丹樱回到山洞里,从自己的衣服上撕下了布条,然后蘸了温水敷在了燕皇的额头上。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燕皇的额头就没那么热了。 孙丹樱终于松了一口气,用剩下的面粉做了一碗疙瘩汤,等着燕皇醒来的时候喝。 过了不一会儿的工夫,燕皇醒了,身上也有了一些力气。他抬头看向照顾他的孙丹樱,满眼的感激。 孙丹樱喂他喝下了一碗汤,然后问道:“您现在觉得怎么样?” “还、还好。” 孙丹樱咬了咬嘴唇,看来,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接下来,怎么办? 随之,孙丹樱看向燕皇,道:“您知道有什么草药可以治疗发热吗?” 燕皇摇了摇头,对于医术,他一窍不通,孙丹樱亦然。 “对了,上次……” 话说到这里,孙丹樱突然停住了。 她是想问燕皇,上次发热的时候抓的药里面是否有认识的草药。但话一出口才意识到,她现在的身份不过是个厨娘罢了,作为一个厨娘,她与燕皇的认识也不过是这几日而已。 不过,她现在倒是想起来,其中有几味药似乎是山上常见的。 这时,燕皇问道:“你刚刚,想说什么?” “没什么。我是想问,你上次发热是什么时候?” “上次?十几天之前吧。” “那你还记得里面都有什么药吗?” 燕皇仔细想了想,道:“只记得一样,叫车前草。多半是长在道路两旁和山道上。” 孙丹樱回忆了一下,再加上燕皇的提醒,她对车前草也有了基本的印象。 于是她开口道:“你在这里待着。我出去找草药。” “可现在遍山都是积雪,就算有草药也找不到的。” “那就只能扒开雪找了。” 听罢,燕皇惊诧地看着孙丹樱,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愣了愣,然后取下手上的玉扳指,道:“这个东西你拿去,能换一些钱。” 看着那成色极好的羊脂玉扳指,孙丹樱愣了愣。 她是要在山上找草药,又不是去药铺里买,如何需要玉扳指呢? 转瞬,她明白了燕皇是以为她要独自离开。 想明白之后,她笑了笑:“你误会了,我并不是要离开。” 燕皇低下头,道:“这个时候你选择离开是对的。如果没有我拖累你,你自己一个人是很容易离开的。现在大雪封山,你没必要在这里陪着我。” “别说了,我不会离开的。我就在附近找,你有事就大声叫我。” 说完,孙丹樱出了山洞,去外面找草药。 这时候,外面的雪已经停了,但寒风呼啸,吹得山上的树木和枯草左右摇摆。 孙丹樱不敢离山洞太远,只在附近找。她选了一片雪地,先将上面的积雪扒开,然后仔细辨认雪地之下的枯草。 积雪冻了一夜,寒凉刺骨,不过片刻的功夫,孙丹樱的手就已经冻得通红。 起初她还能感觉到凉意,可渐渐地,双手变得麻木,似乎没有了知觉。 她找了很久,终于找到了六株车前草。她捧着这几株车前草,一步一歪地走回去。 看到燕皇,她高兴的举了举手里的车前草,开心道:“看!我找到了!”xdw8 燕皇猛然站了起来,他看着孙丹樱,愣了愣,然后大步上前。 孙丹樱以为,燕皇是要来接过她手里的车前草,却没料到,燕皇过来握住的,是她冰凉而麻木的双手。 她的手本能地向后一缩,燕皇却抓得更紧:“别动。你的手太凉了,得赶紧暖暖,不然会生冻疮的。” 感觉到燕皇手心传来的温度,孙丹樱一时无言。 过了一会儿,她的手有了温度,也有了知觉,她抽回自己的手,道:“好了,现在我给你煎药。” 说完,她就开始张罗着煎药。 燕皇悻悻地收回自己的手,靠着石壁坐着。 不知为何,这一刻,他的心里颇不宁静,甚至,心跳加速。 燕皇觉得奇怪,便决定闭上眼睛静静心,奇怪的是,即便他闭上眼睛,脑海中浮现的还是孙丹樱的身影。而当他睁开眼睛看到孙丹樱,心跳就愈发加速。 这时,燕皇咬了咬自己的嘴唇,暗骂道:你这是怎么了?随随便便握了一下人家的手就有了这么多的想法,龌龊不? 一时间,燕皇在心里将自己鄙夷了一遍。 鄙夷完自己之后,燕皇闻了闻自己的手,嗯,还真香。也不知她用的是什么护手膏,等去了金陵倒是可以买一些好的送给她……等等,打住,我这是在想些什么啊?她是我的厨娘,又不是我的意中人,我想这么多做什么…… “老爷,您看着锅里煎的药,我去外面找些吃的。” 孙丹樱清脆的声音打断了燕皇的思绪,他回过神来,回想着孙丹樱刚刚说的话,诧异道:“这里没吃的了?” 孙丹樱点点头,道:“没了。这原本就是猎人临时落脚的地方,不会放太多食物的。” “可是在这种大雪封山的时候,能找到什么呢?” “地上是没什么好找的了,但是,可以去树上找。” “树上?树上能有什么吃的?就算是有,也被附近的村民给摘光了。” 孙丹樱神秘的一笑,道:“不,有一处地方,里面藏着很多好吃的。” “什么地方?” 孙丹樱笑而不答。 “这是秘密?” “也不算是什么秘密,只是我若是说了却找不到,倒是有夸大之嫌了。不如我先去找,若是真的找回了东西,再跟你说也不迟。” “不如我们一起去找吧,刚好我也可以见识见识。” “你不能去。你的身子还没有好利索,外面风大,你还是不要出去了。”说着,孙丹樱出了门。 燕皇在山洞里等了又等,也没有等到孙丹樱的身影。 他不放心,便决定出去看看。 一出山洞,视野中一片白茫茫,燕皇举目四望,终于在山上西北角的位置看到了一抹绛紫色。 正文 第两千三百零九章 这一刻,真的很好 绛紫色,是孙丹樱所穿衣服的颜色。 燕皇喜出望外,扬起手大呼道:“云樱!” 远处,孙丹樱也回应了燕皇一声。 燕皇心中大喜,欢天喜地地迎了上去。 不料就在这个时候,孙丹樱脚下一个不慎,竟是突然跌坐在地,身子朝着山下滑下来。 燕皇大惊,恨不得肋生双翅奔过去,此刻也只得高声道:“快找东西抓住!抓住!” 好在,他喊了一嗓子之后,孙丹樱抓住一棵树稳住了自己的身子,重新站了起来。 燕皇看得胆战心惊,忙加快步子迎了过去。 他过去的时候,孙丹樱正颤颤巍巍的走着,每走一步都特别小心。 此刻,孙丹樱轻纱遮面,棉袄的下摆被她高高提起,里面兜着什么。而她提着棉袄的那只手正往外渗着血,看起来很是惨然。 燕皇一把抓住孙丹樱受伤的手,嗔道:“这是怎么弄的?” 孙丹樱瞧了一眼,却仍是满脸笑意:“这没什么的。您看,我找到了这么多好东西。” 说着,她将自己找到的东西给燕皇看。 是一些核桃、榛子还有干掉的蘑菇。 燕皇看得三心二意,只不悦道:“你看你这人,都这么大岁数了,怎么走路还走不好了?你手上的伤,是刚才摔倒的时候在地上蹭的吧?” “怪我,只顾着怀里的东西,忘了看路。”孙丹樱轻描淡写道。 “不过是些吃的东西,有什么要紧?” 孙丹樱紧了紧怀里的东西:“怎么不要紧?现在大雪封山,咱们又没地方可去,这些东西就是咱们救命的口粮,最是要紧。” 见燕皇往她手上的伤口看,孙丹樱忙补充道:“这些都是小伤,不会耽误我给您做饭的。” 听罢,燕皇恨恨地挪开自己的视线,气愤道:“难道你以为,我关心你的伤,只是在担心能不能吃到饭吗?还是说在你眼里,我就是这么一个薄情寡义的人,丝毫也不懂得为别人着想?” “没没没,我不是这个意思……” “好了,不说了!咱们往下走,你踩着我的脚印走!”说着,燕皇小心翼翼地在前面探路。 孙丹樱紧跟在后,不敢怠慢。 二人好一番折腾,这才回到了山洞。 进了山洞,孙丹樱将自己找到的东西摆了出来,满满当当地在地上放了一堆。 “现在大雪封山,你在哪里找到这么多东西?”燕皇诧异道。 “这个不算是找到的,算是偷的。” “偷的?难不成这山上还住着人?” “人倒是没有,我偷的是松鼠过冬的口粮。”说着,孙丹樱不好意思地笑了。 燕皇恍然大悟,一本正经道:“不怕,等咱们脱身了,买些干果给松鼠放回去。” “这样最好不过了。核桃和榛子只能当零食吃,能做饭吃的,也只有一些蘑菇而已,看来咱们只能喝蘑菇汤了。” “吃的倒不要紧,你看你的手,都渗血了。” “没事的。” 燕皇看了看孙丹樱的手,道:“你的手伤着了,不能碰水。以后做饭,你说,我做。”xdw8 “这样不好吧……” 燕皇打断孙丹樱的话:“这件事就这么定了,不准反驳。不然我不给工钱,一分都不给!” “那好吧。” 于是,接下来这顿饭,孙丹樱口述,燕皇一一照做,倒也有点儿样子,做出的蘑菇汤也不算是太难喝。 一天的时间很快过去,到了晚间,燕皇自告奋勇要守洞口,让孙丹樱睡觉。 孙丹樱争执不过,再加上的确是累了,也就靠在一旁,很快睡着了。 然而夜半时分,她被一阵呻吟声惊醒了。 呻吟声来自燕皇。 孙丹樱瞬间睡意全无,朝着燕皇跑过去。 她蹲下身摸了摸燕皇的额头,一片滚烫。 听闻发热最是容易反复,现在看来,是应验了。 孙丹樱将新找到的车前草熬了水,准备给燕皇服下。 可燕皇似乎是烧糊涂了,怎么叫也叫不醒,往他的嘴里喂水,很快又吐了出来。 孙丹樱看得心里着急,只得嘴里含了水,送到燕皇的口中去。 水服下之后,燕皇的呻吟声小了许多,可他的身上仍然是滚烫的。 孙丹樱解开他的衣服散热,仍是不管用,最终,她咬了咬牙,脱下自己的衣服,用自己的身子紧贴着他的,终于,燕皇身上的温度渐渐低了许多,呻吟声也渐渐没有了。 见状,孙丹樱放心了许多,她正要挪开一些,燕皇的手却伸了过来,把她往他怀里拉。 孙丹樱挣了一下,燕皇手上的力道却更大,为了避免吵醒燕皇,孙丹樱只得不再乱动。 只是,在一片寂静中,孙丹樱听到了自己如鼓的心跳声。 此刻,燕皇沉沉睡着,呼吸均匀。她的脸刚好贴着燕皇的胸膛,一片滚烫。 只是这一次,滚烫的不再是燕皇的身体,而是她的脸。 刚刚只顾着要让燕皇不那么难受,她也就没顾上那么多。可此刻,她的心中涌起无限的涟漪。 她从前是妃嫔,后来是皇后,并不是和燕皇第一次有接触。只是在宫里,一切都中规中矩,她从不曾被他这般抱在怀里。 她恍然觉得,这一刻,真的很好。 孙丹樱的心激动了一夜,也忐忑了一夜,最终在拂晓时分,趁着燕皇的手拿开的瞬间,她从燕皇的臂弯里滑了出来,以最快的速度穿好了自己的衣服。 她是绝不能被燕皇看到这一幕的,从前在宫里,那些女人都削尖了脑袋往燕皇的床上钻,她知道,他厌恶那些女人。 她从那些日子里过来,如今断然不能再回去了。此番若不是为了让燕皇不那么难受,她是断不肯做出被他轻视的事情的。 静默中,孙丹樱走到另一边,靠着石壁睡着了。 她一夜未睡,这下睡着,便睡得有些沉了。 当她再醒来的时候,她觉得眼前有了光亮,甚至还闻到了蘑菇汤的味道。 孙丹樱揉揉眼睛,将眼睛完全睁开,这下,她完全愣着了。 在她的眼前出现的,是燕皇那微笑着且放大了的脸! 怎、怎么了? 正文 第两千三百一十章 我一学就会 孙丹樱吓得直往后躲,只可惜她的后面是石壁,根本无处可躲。 见孙丹樱醒了过来,燕皇摸了摸自己的脸,嘀咕道:“我有那么难看么,居然把你吓成这个样子?” 孙丹樱的手放在了自己的心口上,道:“不不,是我大惊小怪了。” 燕皇呵呵一笑,道:“快来看,我熬好了蘑菇汤。” 孙丹樱起身看了看,那锅蘑菇汤正散发着热气,看起来很美味的样子。 “怎么样?卖相还不错吧?来,我给你盛一碗,你尝尝。” 说着,燕皇利索地给孙丹樱盛了一碗蘑菇汤,满脸期待地看着她喝。 孙丹樱接过这碗蘑菇汤,背过身去尝了一口,却是忍不住想要吐出来。 太咸了! 不过,这只怕是燕皇第一次做饭,为了避免打击他的积极性,孙丹樱勉强咽下去,尔后回过头来,点了点头,道:“还不错。” “我就说嘛,做饭有什么难的,我一学就会!”说着,燕皇傲娇地给自己盛了一碗汤,美滋滋地喝了下去。 只可惜,他只喝了一口就瞪大了眼睛! 他看向孙丹樱,见孙丹樱也正看着他,忙用尽全力将那口汤咽了下去。 嗯,不能丢人。 喝了一口之后,燕皇放下了碗,道:“这汤,似乎有些咸了。” 说着,他把孙丹樱的那只碗也要了过来,和自己的那碗一起倒进了锅里,又加了一些水,重新熬煮。 这一次,燕皇学聪明了,做好之后他先尝了一口,确认味道合适之后才递给孙丹樱。 只是这么一加水,这锅蘑菇汤实在是稀得不能再稀了,喝了一碗跟没喝似的。 燕皇咕咚咕咚喝了三大碗,才觉得有一点点饱,至于味道,和孙丹樱做的差了十万八千里。 想到自己之前夸下的海口,燕皇好生羞臊,不过他看孙丹樱也没有见笑的意思,忙转移话题,道:“云樱,你知道吗?我昨晚有一番奇遇。” 听罢,孙丹樱心底一颤,手里的碗差点儿掉下去,声音发颤:“奇遇?什么奇遇?” “我昨晚好像是发烧了,这奇遇就在我发烧之后……” 听到燕皇如此说,孙丹樱愈发担心:该不会是被发现了吧? “其实,也不是什么奇遇了,我是做了一个极美的梦,梦里还有个美人呢。”燕皇乐滋滋道。 孙丹樱的心终于放下,附和道:“原来是这样啊。” 这一整天,燕皇都乐呵呵的。 但孙丹樱就没有这么乐观了,外面大雪封山,吃过早饭后又开始下雪,而且她站在洞口往下看,从早到晚连半个人影都没看到。 在这里待两三日还好说,可若是待的时间久了,食物匮乏,山洞里的柴火也没有多少了,若是这样下去,他们不是被冻死在这里,就是被饿死在这里,实在是太危险了。 而且,刘福全和车夫走了另一条路,也不知他们那里的情形如何。 一整天,孙丹樱的心始终是焦灼的。xdw8 眼看着找到的食物越来越少,每一顿她只是象征性的吃一些,把剩下的都留给燕皇。 燕皇问起,她就说自己食量小,吃不了那么多,糊弄过去了。 然而这个晚上,燕皇再一次发烧了。 他浑身滚烫,一直在呻吟。 孙丹樱先是用温水给他擦了身子,又喂他喝下了车前草熬的水,眼见着效果不大,就如法炮制,和昨晚一样用自己的体温去让他觉得舒服一些。 静夜中,山上一片静悄悄,孙丹樱紧贴着燕皇,尽可能想让他觉得舒服一些。 这个法子很奏效,燕皇很快就不再呻吟,睡着了。 见燕皇睡着,孙丹樱试着叫了他几声,燕皇并无反应,她这才放心地从他的怀里溜出来。 然而,她正准备穿衣服,视线偶然落在燕皇的身上,却发现燕皇正盯着她看。 孙丹樱吓得手一哆嗦,手里的衣服就掉了。 她吓得浑身僵直,什么话都忘了说。 好在,燕皇的眼睛很快就又闭上了。 孙丹樱拍了拍自己的心口,连呼好险,之后忙穿好了自己的衣服,离燕皇远远的。 末了,孙丹樱摸了摸自己的脸,幸好,她戴着面纱,就算是燕皇真的发觉了今晚的事情,她也绝不会承认她就是孙丹樱的,大不了,再换个身份接近他也就是了。 孙丹樱打好了主意,却也一夜忐忑,并未睡着。 就这样,她挨到了第二日天亮。 天亮了好大一会儿之后,燕皇醒了过来,他揉了揉惺忪的睡眼,道:“我昨晚是不是又发烧了?” “不是,啊,是。”孙丹樱语无伦次道。 她原本想说不是的,可说完“不是”之后才发现药碗就在燕皇身边放着,只好又赶紧补了一个“是”。 见孙丹樱如此,燕皇看了她好几眼:“你怎么了?看起来这么紧张?” 孙丹樱笑了笑:“没什么,可能是昨晚没睡好,有点儿迷糊。” “是么?”说着,燕皇走到了孙丹樱跟前,摸了摸她的额头,又摸了摸自己的,嘀咕道,“没发烧啊,怎么会迷糊呢?” 孙丹樱忙笑了笑,表示自己没事。 然而,燕皇却盯着她在看。 孙丹樱别过脸,不自然道:“您在看什么?” 燕皇皱了皱眉,道:“我怎么觉得在哪里见过你似的?你这眉眼,看起来很熟悉啊。” “没有的事。我这人长相平常,可能看起来跟谁都像吧。”说着,孙丹樱忙走到了另一边去,躲开燕皇的注视。 原本,为了避免燕皇认出她,她一直在用暗色的脂粉,也好与之前肤色白皙的自己区别开来。可一连几日在这山洞里待着,随身带着的暗色脂粉骑马的时候又掉了,也就只能听之任之,死不承认了。 见孙丹樱如此,燕皇倒也没有再追问下去。 这一日大雪纷飞,二人无法下山,又在山上待了一日。 白天孙丹樱在山上找了很久,也只找到一些零星的干蘑菇,这么一点儿东西,只够燕皇吃的。孙丹樱忍着饿,避开燕皇的视线只端了一碗温水在喝。 这一天饿下来,她晚上躺在山洞里,几乎连半分力气也使不上了。 她撑到夜半时分,起身去摸了摸燕皇的额头,幸好,没发烧。 孙丹樱终于放了心,她正准备摸回自己的位置睡觉,却听到山洞外传来呼哧呼哧的声音。 孙丹樱觉得奇怪,按理说,在这样的晚上,应该是不会有猎人上山打猎的。 难不成,是之前追他们的那伙人找到了这里来? 正文 第两千三百一十一章 没事,有我在 一想到有可能是之前的那伙人找到了这里来,孙丹樱的心就提到了嗓子眼儿。 她悄悄地在地上摸了一根棍子,同时在心里盘算着,自己一个人出去引开那伙人的可能性有多大。 就在这时候,那呼哧呼哧的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近。 孙丹樱深深地看了燕皇一眼,只在心中暗暗祈祷,希望这不是最后一次看他。 这一刻,燕皇睡得正香,兴许,是在做一个美梦吧。 孙丹樱收回视线,握紧了手里的棍子,集中注意力朝着洞口看去。 这一刻,那呼哧呼哧的声音却停了下来。 孙丹樱的心吓得砰砰直跳,可就在这个时候,一双幽深的冒着绿光的眼睛出现在她的视线里。 是、是狼! 孙丹樱的心几乎要跳出来,怎么办!怎么办! 一瞬间,她的脑子一片空白,全无主意。 然而,外面的那只狼似乎察觉到这里有人,正慢慢靠近。 孙丹樱看了看燕皇,对于这突如其来的危险,他全然不知。 这样,也好! 就在这个瞬间,孙丹樱打定了主意。 她断定,如今大雪封山,此刻她所面对的,是一头饿狼。 看样子这头狼的个头不算太大,但愿,吃了她之后会放过燕皇吧。 横下心做了最坏的打算之后,孙丹樱反倒觉得没那么害怕了。 她攥紧了手里的棍子,准备与这头饿狼拼死一搏。 这时,饿狼的脑袋已经伸了进来,那一双冒着绿光的眼睛已经近在咫尺。 眼看着它的前腿也要伸进来,孙丹樱抡起棍子,拼命朝着那头狼的脑袋砸了过去。 饿狼吃痛,缩回了脑袋,大声嚎叫着。 然而,饿狼并未就此离开,它在洞口逡巡着,似乎在想法子对付孙丹樱。 孙丹樱知道狼是一种很聪明的动物,而且大多数的狼都是群居的,她害怕狼的嚎叫声会引来狼群,那样的话,不单单是她性命难保,就连燕皇也难逃一死。 想到这些,孙丹樱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攥着棍子就要爬出山洞。 这时,有人拉了她一下。 孙丹樱一阵错愕,她猛然回头,看到了一脸谨慎的燕皇。 燕皇看着外面,斥责道:“你这样出去,就是去送死!” 孙丹樱紧绷的情绪一下子找到了突破口,她带着哭腔说道:“我怕这饿狼会把狼群引过来。” “没事,有我在。”说着,燕皇从孙丹樱手里接过了棍子,让孙丹樱到他身后去。xdw8 这山洞的洞口很小,是他们天然的屏障,可要想出去对付这头饿狼,也存在一定的难度。要知道,狼尤为敏捷,很有可能人还没出去,饿狼就已经将人吞掉了。 眼下,得想个法子才是。 燕皇略一思索,有了对策。 他看向孙丹樱,道:“去,把菜刀拿过来。” 孙丹樱不明所以,却还是很听话的把菜刀拿过来递给了燕皇。 燕皇接过菜刀,没有任何犹豫就在自己的手上划了一下。 顿时,血流如注。 之后,燕皇将自己流血的手伸到了洞口处,且一个劲儿地扇风,想让这血腥气传出去。 狼对血腥气最是敏感,很快就有了反应,暗夜中,那一双绿得发亮的眼睛很快就出现在洞口。 孙丹樱吓得大气都不敢出,这时,燕皇说道:“等它的脑袋伸进来,我会用棍子顶住它的脑袋,你就拿菜刀朝着它的脖子砍下去,明白了吗?” “明、明白了。”孙丹樱颤声道。 很快,狼的脑袋就伸了进来,前爪在地上刨土。 燕皇当机立断,用手里的棍子死死地抵住了饿狼的脑袋,使它动弹不得。 孙丹樱见状,忙攥着手里的菜刀朝着狼的脖子砍了下去。 顿时,带着热气的狼血糊了她一脸。 孙丹樱顾不得擦,把刀拔出来之后又是一刀,一连砍了三刀之后,她的手被燕皇攥住了。 耳边传来燕皇的声音:“把刀放下吧,经死了。” 孙丹樱这才松了一口气,手里的刀也哐啷一声掉在了地上。 她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脸上是惊魂未定的表情。 燕皇来不及安慰她,忙把狼的尸体拖进来,又用积雪将地上的血迹覆盖住。不然这山里的其他食肉动物闻到血腥味儿也赶过来那就不妙了。 做完这一切,燕皇才有空看向孙丹樱。 这时候的她,仍然维持着刚才的动作,半跪在地上,头发上、脸上和上衣的衣襟上全都是狼血。 直到这时候,燕皇才意识到,自己刚才让孙丹樱去砍狼的脖子,实在是太不应该了。她毕竟是一介女流,想必还从未遇到过这样凶险的情形。 只是刚才那种生死攸关的时刻,他根本想不了这么多。 此刻,燕皇满心愧疚,靠近孙丹樱,拍了拍她的肩膀,轻声安慰道:“好了,没事了,都过去了。” 这时,孙丹樱看向燕皇,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不知哪里来的一股子冲动,燕皇拉过孙丹樱,把她按在了自己的怀里,轻拍着她的背:“没事了,都过去了。” 过了好大一会儿,孙丹樱才平静下来。 平静下来之后,她才闻到自己一身的血腥气。 她忙推开燕皇,低头说道:“你离我远一些,我身上都是血。” 燕皇笑道:“晚了,我已经蹭了这一身的血。” 孙丹樱好生羞臊,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被燕皇这么看着,孙丹樱忙摸了摸自己的脸,狼血已经浸透了她的面纱,此刻面纱紧贴着她的脸。幸好现在是晚上,如果是白天,燕皇必定已经看出她是谁了。 反应过来之后,孙丹樱忙说道:“我、我去外面清理一下。” 说着,她起身就走。 燕皇拉住她,道:“不,你不能出去。现在还不知道外面是什么情形,若是再遇到一只狼,那可就危险了。” “可我这一身的血……” “锅里有些温水,你先洗洗脸。至于衣服,等明天再说。” “那、好吧。” 于是孙丹樱端着水走到山洞深处,把脸和头发上的血清洗干净,又将那面纱洗干净,重新戴在了脸上。 之后,燕皇和孙丹樱相对而坐,等着白天的降临。 不知为何,这一夜,格外难熬。 正文 第两千三百一十二章 我不会让你再受苦 在这暗夜的静寂中,燕皇提议道:“反正也睡不着,不如我们聊天吧。” “好啊,聊什么?” “随便聊聊打发时间而已,聊什么都好。” “嗯。今日多亏您了,不然我只怕就要葬身狼腹了。”孙丹樱感激道。 燕皇轻笑一声,道:“这没什么。我从前上过战场,虽说现在上了年纪,还是有一把子力气的,胆量也不缺。哦,对了,我刚醒的时候看到你要拿着棍子出去,你那时候想干什么?” “没什么。” “那个时候为什么不叫醒我呢?”燕皇看着孙丹樱,认真问道。 这一刻,燕皇的眼神分外炙热。 孙丹樱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道:“我想,如果我去对付那头狼没有胜算的话,它吃了我或许就饱了。” 燕皇嘴巴微张,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嗔道:“真是个不折不扣的傻瓜!虽说我看着年纪不小了,但是我毕竟是上过战场的人,懂吗?” 说着,燕皇用一个很夸张的动作挥了挥自己的拳头。xdw8 孙丹樱被他的动作逗笑了,她连连点头,道:“嗯,现在我知道了。” “所以以后有什么危险的事情,一定要先让我知道,不要动不动拿自己的命去拼,懂吗?” “是,我记住了。” “我这个人虽然厨艺不怎么样,但胆量还是很好的。” 孙丹樱笑着点头,表示并不怀疑燕皇的话。 这时,燕皇盯着孙丹樱在瞧,问道:“你呢,怎么这么大的胆子?” “我这样,估计就是傻大胆吧。”孙丹樱自嘲道。 燕皇却是摇了摇头,道:“不,我这人阅人无数,我看得出来,你不是傻大胆,你是勇敢。你知道吗,人的勇敢也分为两种,一种是真的勇敢,另一种是为了保护另一个人而让自己变得勇敢,你是哪一种?” 这一刻,孙丹樱意识到燕皇的话别有深意,她不敢往深了想,只说道:“我没想那么多。现在您是主子,我是你雇佣的厨子,在那样的境况下如果真的有个人要死,那么只能是我。” 燕皇微讶,道:“不,无论在什么样的情况下,都没有人该死,也没有人理应活着。” 这样的话从别人嘴里说出来孙丹樱或许不会觉得惊讶,但是这一刻从燕皇的口中听到这样的话,她惊讶万分。 她原本以为,像燕皇这样从出生就站在这个世界最顶端的人,是高高在上,绝对不会替任何人着想的。没想到,她想错了。燕皇并不是那样的人,相反,他比寻常的人还要正直。 想到这些,孙丹樱不由得笑了。 见孙丹樱没有回答他的话,反倒是笑了,燕皇愈发奇怪:“怎么,你觉得我这样的想法很可笑吗?” “不不。”孙丹樱连连摆手,道,“不,我是很意外。” “意外?你觉得,我说不出这样的话?” “是。您看起来就是富贵出身,出身于富贵之家的人,很少会有这样的想法。” “是么?”突然,燕皇也笑了,他转移了话题,问道,“说说你吧。你的厨艺这样好,是谁教你的?” 孙丹樱脸上的笑容突然变得凝固,她低下头,道:“这些,都是我母亲教我的。不过,她现在已经不在了。” “对不起,勾起了你的伤心事。” “没有。我已经很久没有对谁提起我的母亲了。你愿意听吗?听我说说我母亲。” 说着,孙丹樱抬头看着燕皇,眼睛里盛满了细碎的晶莹。 只是,夜色太暗,燕皇并未看到。听到她的话,燕皇肯定道:“当然愿意。” “我外公是个大厨,我母亲的厨艺就是跟他学的。我母亲与我父亲是青梅竹马,我父亲是个读书人。他们从小一起长大,感情很好。只是我祖父祖母很早就过世了,家道中落,我母亲便抛头露面去酒楼做饭,一直都很辛苦。好在后来我父亲终于考取了功名,我母亲以为终于苦尽甘来,可最终,也只是她以为而已。” 说着,孙丹樱苦笑了一声。 燕皇微微诧异,没想到他眼前这个厨娘还有这样辛酸的过往。他叹了口气,道:“后来呢?” “我父亲的官做的越来越大,对我母亲也越来越嫌弃。后来他做到了太守,就将我母亲送回了老家,他另娶了一个家世相当的女人。我母亲在老家郁郁而终,即便是去世之后也没能入祖坟,只因我父亲怕我继母会介意。你说,可笑不?” “品行不好的人,是做不好官的。”说着,燕皇想了想,道,“我上面有人,在官场上很能说得上话,你若是想惩罚他,我可以出力。” 孙丹樱摇了摇头,道:“不必了。他怎样已经与我无关,我早已与他彻底划清界限。” “不管怎样,把自己的日子过得舒心就好。其他的,不必理会。” 孙丹樱重重点头:“你说得对。过好自己的日子才是最重要的。其实我原本以为,自我母亲去世后,我的日子会黯淡无光。事实上,最开始的时候的确是那样。我继母对我很不好,动辄打骂不给我饭吃都是常有的事情,我父亲见怪不怪,并不理会。但是有一天,我们家来了一个地位比我父亲高很多的人,刚好碰到我继母苛责我,这位大人物狠狠斥责了我父亲,从那以后,我的日子就好多了许多。” “那么,对你而言,他一定是一个很特别的人。” “是,他很特别。” “后来呢?”燕皇追问道。 “后来,本该是我那个继母的大女儿嫁给那个大人物,可我继母不愿意她过去受苦,于是就让我代替。他们以为我会难过,许诺给我很多好处,事实上,我求之不得。” 燕皇皱了皱眉,道:“既然是大人物,为何你继母会不愿意她的女儿嫁过去呢?” “因为那个大人物权力很大,也有很多女人。” 燕皇点点头,明白了。 他没有继续追问下去,因为眼前这个厨娘既然流落至此,想必是在那所谓的大人物的家里过不下去了。 既然如此,何必提及? 最终,燕皇宽慰孙丹樱:“没事的。以往有太多的困苦都不要紧,以后你跟着我,我不会让你再受苦。” 孙丹樱点点头,嘴角含笑。 对于生活,她所求无多,哪怕是以一个厨娘的身份待在燕皇身边,她也是开心的。 在彼此的对谈中,长长的暗夜过去。天,亮了。 正文 第两千三百一十三章 你说了谎 熹微的晨光通过洞口照进这小小的山洞,照亮了洞内的一切。 当孙丹樱无意间看到那头狼的尸体,忍不住惊呼出声。 这狼虽然死了,但眼睛却是圆睁着,再配上那张狭长的狼脸,看起来很是骇人。 燕皇起身,挡住孙丹樱的视线,道:“不用怕,过不了多久它就会成为我们的盘中餐。” 孙丹樱回之一笑,左手习惯性地摸了摸自己的头发,这一摸,她的手僵住了。 这头发上粘粘的是怎么回事? 孙丹樱用手捻了捻,再仔细一瞧,恨不得当场挖个坑把自己埋进去! 她这头发上,竟然有干掉了的血迹。 她不禁想起,昨晚她拿着菜刀砍狼的脖子,当时狼血糊了她一脸。可清洗的时候,她也只是清洗了脸上的血迹而已,头发上的丝毫也没有清洗。 后来燕皇和她聊天,她就忘了这件事。 现在想想看,燕皇眼中的自己不知道有多埋汰呢。 孙丹樱暗暗闭眼,猫着腰就想钻出山洞,到外面去清洗自己的头发。 燕皇强忍笑意,道:“做什么去?” 孙丹樱低着头,局促道:“头发有些脏,我去清理一下。” “就算是清理也得在这里,外面冰天雪地的,你到外面清理头发,不怕冻着?” 孙丹樱咬咬牙,没说什么。 嗯,就算是冻死也好过以这番模样出现在他面前啊。 燕皇轻笑一声,道:“这样吧,我去外面弄些雪块进来,烧成水给你洗头发。” “我去就好。”说着,孙丹樱端着那口锅出去弄雪块,燕皇就留在山洞里生火。 两个人配合默契,当孙丹樱将雪块取回来的时候,火苗已经很旺了。 不大一会儿的功夫,温水就烧好了。 这时,燕皇起身,道:“你清理头发吧,我出去待着。” 孙丹樱忙站了起来,道:“不,你还是留在这里吧。这里有狼,我怕。” 燕皇看了看那头狼,道:“不过是一匹死狼而已,也能怕成这个样子?你可别忘了,昨晚是你把它砍死的。” “我……”孙丹樱满脸通红,说不出话来。昨晚提着菜刀砍狼的那股子狠劲儿,是半点儿也没有了。 燕皇轻笑一声,不再逗她:“搭把手,帮我把这头狼拖出去。咱们早饭就吃狼肉。” “啊……” “你不是害怕它吗?吃了就不用怕了。” “那……好吧。” 于是,燕皇在前面拉着狼头,孙丹樱拿了根棍子在后面推,二人合力,把狼的尸体推了出去。 之后,燕皇在外面剥狼皮,孙丹樱就在山洞里清洗自己的头发。 因为外面太冷了,所以孙丹樱用了最快的速度清理自己的头发,生怕燕皇会在外面冻着。 终于,她的头发清理干净了,燕皇也割了一大块狼肉出来,准备当做早饭的食材。 看到肉,孙丹樱自然不再害怕,她熟练地清洗、切条、腌制,然后做了一锅美味的肉片汤。 早上吃了这肉片汤,二人精神大振。 这时,燕皇说道:“今天,咱们该离开这里了。” 孙丹樱大感意外:“今天就走么?可外面还是冰天雪地的,也没有看到过往的行人,咱们的马也丢了,就这么走,您能受得了么?” “今天必须走,不然才真的是死路一条。” “为什么?” “昨晚我们杀了这头狼,今天早上又将它剥了,血腥味儿太重,到了晚上会引来其他的狼。这样太危险了。现在是早上,咱们现在开始走,走到晚上还有好几个时辰,总能找到落脚的地方的。” 听到燕皇这样说,孙丹樱恍然大悟,是她刚刚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她慌忙收拾了东西,另外又带上一大块煮熟的狼肉,这样的话就算找不到落脚的地方也不至于饿肚子。 就这样,二人你扶着我,我扶着你,一步一滑地下了山。 到了山下,孙丹樱看着眼前的这条路,道:“咱们往哪儿走?” 眼前的这条路,已经确认了不是通往金陵的路。可若是往回走,只怕会遇到追赶他们的那伙人。继续往前走的话,又不知这路是去哪里的,实在是难办。xdw8 孙丹樱全无主意,就看向了燕皇,道:“您说,咱们往哪儿走?” 燕皇想了想,道:“你知道那伙人为什么已经拿到了钱财还是对咱们穷追不舍吗?” “不知道。” “你之前也说过,他们看起来不像是在山上落草为寇的,原本就是附近村子里的人,因为无钱过年才铤而走险。这样的话,他们会害怕自己做的事情败露,所以才一个劲儿地追过来,想要将我们灭口。这样说来,我们是万万不能往回走的。还是往前走,至于去金陵的路,还是能找到的,不过是会多走一些弯路罢了。” 孙丹樱点点头,认可燕皇的话。 因为害怕燕皇摔倒,所以她搀扶着燕皇往前走。 走了一会儿之后,燕皇说道:“这样走太慢了。不如,咱们手拉手往前走,这样既不影响走路的速度,又能互相拉着对方,不至于摔倒。” 孙丹樱错愕了一下,道:“好。” 于是,她伸出手,握住了燕皇的。 燕皇一直以来养尊处优,虽然现在上了年纪,但一双手还是很柔软,握起来很舒服。 孙丹樱脸颊微烫,拉着燕皇的手往前走。 走着走着,她不经意间侧过脸去看燕皇,发现燕皇也在看着她。 孙丹樱吓了一跳,摸了摸脸上的面纱,嗯,还在。 于是她问道:“您在看什么?是我的头发没有弄干净吗?” 燕皇摇了摇头,道:“不是。我是想说,你说了谎。” 一句话,吓坏了孙丹樱!难道,他已经认出她了? 不会吧,她一直白纱遮面,从未显露过自己的真面目。按理说,燕皇不该认出她来的。 还是说,燕皇通过她的声音和举动认出了她?不,这绝无可能。 在宫里的时候她与燕皇的交集就很少,也是后来做皇后的时候和他见面的次数多了一些,就算是出宫之后与他日日相处,燕皇也对她不大上心的样子,绝无可能通过她的声音和举动辨认出是她。 既然都不是,那么燕皇为何说她说了谎? 一时间,孙丹樱困惑万分,也惶恐万分。 正文 第两千三百一十四章 危险?什么危险? 看到孙丹樱一脸疑惑的样子,燕皇笑着说道:“你是对我说了多少谎,竟然要想这么久。” 孙丹樱勉强镇定道:“没有。我是觉得没对你说什么谎,所以有些困惑罢了。” 燕皇乐了:“其实,你并不丑。在这一点上,你说了谎。” “何以见得?” “你眉目清秀,虽然下面的脸看不到,但我总觉得你不如你说的那么丑。因为若是真的丑陋,活了这么多年也该接受自己的容貌了,不至于还是要遮遮挡挡。事实上,你戴着面纱另有缘故,是不是?” 孙丹樱不得不承认,燕皇的分析很有道理,如果她还是继续否认的话,倒显得假了,不如…… 于是孙丹樱微微一笑,胡诌了另外一个理由:“您果然是个睿智聪明的人物,的确,我蒙着面纱不是真的因为丑陋,而是因为后来我嫁的那位大人物官职太大,也有不少人见过我,为了避免被人认出来,我只好如此了。” “我倒是有些好奇,这个大人物有多大。” “总之,是我们这些凡俗子民难以企及的人物。” 孙丹樱这话,可谓是回答得非常巧妙。 对于这天下间的任何人而言,燕皇都是当之无愧的大人物。她这话,可真是一点儿都没有说错。 燕皇也不再追问这个,只好奇道:“既然你和那个所谓的大人物已经没有了关联,又为何要轻纱遮面避免被人认出来,以便维护他的名声呢?” “再不济,他也将我从那个令人讨厌的家里解救了出来,单单是凭着这一点,我也应该对他心存感激,不是吗?” 燕皇微愣,然后点了点头,附和道:“嗯,是这个道理。” 只是,不知为何,说出这句话,他觉得心里酸酸的。细想之下,却又不知这股子酸意来自于何处。 二人说着话,却又不耽误赶路。 就这样,两个人一直走着,走的累了就停下来歇一歇。 断断续续走了一个半时辰之后,他们看到前面有一个小村子。 许是到了中午做饭的时候,有些人家的烟囱里已经冒出了阵阵青烟。 看到这一幕,燕皇精神振奋,道:“看来,咱们中午不会饿肚子了。” 看着燕皇这么开心,孙丹樱也朝着他笑了笑。 可转过脸来,她却是忍不住皱了皱眉。 她可不像燕皇这样乐观,如今他们身上并无半分钱财,这里的村民真的会给他们食物吗? 而前面这个村庄,远远看去都是茅草房,连一个像样的砖瓦房都没有,生活在这里的人生活拮据,连自己一家人的口粮都难以维持,又怎么会给陌生人食物呢?xdw8 孙丹樱忧心忡忡,和燕皇一起慢慢走近这个村子。 到了村口第一户人家外面,燕皇叩响了柴门,只是他的话还没有说完,这户人家的男主人就挥着手里的棒子上来了:“哪里来的叫花子,也敢来这里讨饭吃?快滚,不然我打断你的腿!” 燕皇不服气,正要与人理论,孙丹樱忙拉着他走远了。 “别拉我!我要好好跟他理论一番!” 孙丹樱非但不撒手,还拉得更近:“您快别说话了,不然,怕是真的有危险。” “危险?什么危险?” “你看,这里一户挨着一户,附近的人都是邻居,你刚刚说了什么话,很快就会传到那人的耳朵里去。” “传到了又怎样?我正是要与他好好理论一番。”燕皇不服气道。 “可现在不是理论的时候,你看刚刚那个人,面黄肌瘦的,很可能自己的口粮都不够吃,哪里还有多余的口粮给我们呢?一个连自己的肚子都喂不饱的人,你还能跟他讲善良、慷慨、君子之道?” 燕皇细细一琢磨,不得不承认孙丹樱说的很有道理。有道是仓廪实而知礼节,又如何能指望一个饿着肚子的人做到善良仁义呢? 这么一想,燕皇很快泄了气:“照你这么说,咱们只能继续饿着肚子了。” “那倒未必。咱们接着往前走,看有没有稍微富裕一些的人家。到时候我们再开口,如何?” “也只能这样了。”燕皇垂头丧气道。 唉,他的人生什么时候这么狼狈过?从前听凌寒讲出游的见闻,处处是美景,处处是美食,怎么到了他这里,不是遇见狼,就是遇到穷苦人呢? 哎呦,这肚子饿的,可真是咕咕叫哦…… 如此想着,燕皇摸着自己的肚子,扁着嘴,满腹委屈。 见他如此,孙丹樱宽慰道:“您别这样嘛,这都是人之常情。我想,在咱们陛下的治理下,大渝一定会越来越好。到了那个时候,这样的贫苦人也会越来越少的。” “嗯,这倒是有可能。这小子的确是挺能干的。”燕皇嘀咕道。 “您说什么?”孙丹樱故意道。 燕皇忙哈哈一笑,道:“哦,我是说啊,咱们现在这位陛下不错,挺能干的。” 孙丹樱回之一笑,表示认同。 这时,燕皇眼睛滴溜一转,道:“云樱啊,你觉得从前那位陛下如何?” “也很好啊。”孙丹樱忙说道。 听到她这样说,燕皇看了她一眼,道:“不对,你提到咱们现在这位陛下的时候说了许多话,可说到从前的陛下,只说了四个字。这是不是说明,在你的眼里,从前的陛下不好?” 孙丹樱连连摇头,道:“您误会了,我可没有这个意思。我就是一个厨娘,又没见过当今陛下,实在不知道他如何。不过,在他的治理下,大渝不再有战乱,百姓免于流离失所之苦,说起来他也是劳苦功高呢。” “是吧,我也觉得他不错。”燕皇喜滋滋道。 听罢,孙丹樱心中暗笑,从前她倒是没发觉,燕皇竟然还挺自恋的。 两个人边说边走,不时朝着路两旁看去,可看来看去,也没发现什么稍微富裕一些的人家。 二人不禁有些泄气,没料想,眼看着就快走出这个村子了,竟然发现了一个距离村庄稍远一些的房子。而且,还是一个新盖的大瓦房。 见状,二人心中大喜,朝着那大瓦房所在的地方走去。 正文 第两千三百一十五章 这绝对不行! 孙丹樱和燕皇满怀期待地来到那大瓦房外面,燕皇正要上前说话,孙丹樱拦了一下,道:“这样吧,我去说。” “这又是为何?” “您想想看,如果面对陌生人,是面对一个男子比较没有戒心呢,还是面对一个女子呢?” 经过孙丹樱这么一提醒,燕皇明白了。 于是他站在一旁,让孙丹樱上前说话。 孙丹樱微微一笑,上前拍了拍这户人家的木门。 很快,门开了,一个约莫七十岁上下的老者将门打开,一脸的戒备。 孙丹樱忙说道:“老伯,您好,我们赶路没遇上吃饭的地方,不知道能不能在您这里讨口饭吃。您看,我这里有一个东西,可以充当饭钱。”xdw8 说着,孙丹樱从头上拔下了一枚银簪子,递给了老者。 老者看了看那银簪子,并未伸手去接,又看了看跟在后面的燕皇,道:“进来吧。一顿家常便饭,还不值得要你的簪子。” 孙丹樱大喜,搀扶着燕皇一起走了进去。 老者直接将二人带到了厨房,他一边烧火一边说道:“家常便饭,你们就凑合着吃一点儿吧。” “那就多谢您了。”扶着燕皇在椅子上坐好之后,孙丹樱起身,帮着做饭。 老者原先想要推辞,但看到孙丹樱干活干脆利索,也就随她去了。 他一边往灶间里添着柴火一边说道:“都快到年关了,怎么你们父女二人还在赶路呢?” 父女?听到这两个字,燕皇吹胡子瞪眼睛的。他们站在一起,年龄悬殊就那么大吗?还父女? 孙丹樱微微摇头,示意燕皇不要多说,然后她看向老者,道:“哦,是这样的。我家住在金陵那边的乡下,我和我、爹在扬州做一些小生意补贴家用。没想到,回来的路上碰到了一伙劫匪,钱被抢光了,车夫也吓跑了,我和我爹一路逃过来的。” “唉,都是苦命人啊。” “老伯,您呢,家里就您一个人?” “那倒不是。我还有个儿子,在镇上做工呢。” “那您老人家也挺有福的。” “有什么福啊?我这儿子都三十了还没娶上媳妇儿呢,你看我这头发,都是愁白的。” 孙丹樱会心一笑,道:“老伯,我瞧您这房子在村子里是最好的,就这样,您还愁找不着媳妇儿?” “倒也不是找不着,就是我那儿子,低不成高不就的。” “那就说明您儿子是个有想法的。您老人家的福气啊,在后头呢。” “兴许吧。哎,丫头,你成亲没?” 孙丹樱正在下面条的手顿了一下,道:“成亲了。” “不是吧?你成亲了你夫家还能让你跟着你爹出来做小生意?” “我是成过亲,后来又分开了。”孙丹樱轻描淡写道。 “哦,原来是这样啊。” 两个人说着话,一个添柴,一个做饭,很快就将面条做好了。 面是普普通通的素面,放了青菜,也放了葱花,闻起来很香。 老者只尝了一口,就冲着孙丹樱竖起了大拇指:“太好吃了。” 孙丹樱谦虚的笑了笑,道:“我别的不行,也就做饭这手艺能拿得出手了。” “这就很好了。” 孙丹樱应了一声,然后将面碗端给了燕皇。 这时,燕皇老大不乐意的样子,心里酸酸的。 “怎么了?”孙丹樱坐到他身边,悄声问道。 燕皇扁扁嘴,没说什么,接过碗吃了起来。 孙丹樱不好再问,也默默端了碗吃饭。 在这样寒冷的时候,能吃上一碗热腾腾的面,是一种难得的享受。 几人很快吃完饭,燕皇起身,冲着老者抱了抱拳,道:“多谢了,老哥。改日若有机会,必会报答你今日这一饭之恩。” 老者摸了摸胡子,哈哈大笑,道:“言重了,不过是一碗饭而已,说不上什么恩。” 说着,老者神秘兮兮地拉着燕皇到了一个角落里,嘀嘀咕咕在说些什么。 孙丹樱看着他们二人,不禁觉得十分奇怪。她倒是想不出,他们俩有什么好说的? 突然,燕皇一声大喝:“不行!这绝对不行!” 说着,燕皇就要朝着她走过来。 那老者似乎不死心的样子,仍拉着燕皇在说。 但燕皇仍是不答应,使劲挣脱那老者的手,到了孙丹樱跟前,不由分说拉起她就要往外走。 老者在后面连声呼唤,燕皇只当做没听到。 “怎么了?” “没怎么。”燕皇闷声道,只管拉着孙丹樱往外走。 可到了外面一看,天公不作美,不知何时已经下起了鹅毛大雪。 纷纷扬扬的雪花簌簌而落,遮挡了视线,天地之间,一片白茫茫。 孙丹樱拉了燕皇一下,悄声道:“这种天气在路上走,实在是太危险了。要不,我们给这位老伯说说好话,在这里借宿一晚如何?” “不行!”燕皇倔强道。 “您这到底是怎么了?刚才不是还好好的吗?” “没什么。”说着,燕皇的脸别向一旁,似乎怕孙丹樱看到了他的表情似的。 这时,老者追了上来,冲着燕皇说道:“这位老弟,你看你还这么大的脾气。这样吧,刚刚说的不作数,行不?” 说罢,老者指了指这漫天飞扬的雪花,道:“你看这样的天气,半个时辰的功夫雪就能没过脚面了,你这么没头没脑地走,被雪埋了怎么办?而且,这里距离最近的镇子还有好几十里呢,现在天黑的又晚,你晚上没地方落脚,会冻死在外面的。” “你少危言耸听吓唬我!”燕皇愤愤道。 老者突然就乐了,道:“看你这老弟,我有什么好骗你的,不信让你家姑娘说说,我说的是不是事实。” 孙丹樱冲着老者笑了笑,道:“老伯,那你能让我们在这里借宿一晚吗?” “当然可以啊,我儿子不在家,他那间房空着,你住那一间,你爹随我住。反正家里有多余的被褥,也不算什么的。” 接着,孙丹樱晃了晃燕皇的胳膊,道:“这样的天气实在是不宜出门,我们在这里待上一晚,明天就走,如何?” 燕皇并不答应,只看向那老者,道:“留下来也可以,但是我要跟我姑娘住一间。她睡床,我打地铺。” 老者微愣,然后指着燕皇笑道:“你这小老弟啊,忒犟!” 见状,孙丹樱拉着燕皇进了屋。 雪整整下了一下午,屋子里生了火,倒也不觉得冷。 吃了晚饭,燕皇坐在火堆旁,不时看向孙丹樱,欲言又止。 正文 第两千三百一十六章 紧张?完全不存在! 看着燕皇那犹犹豫豫的样子,孙丹樱到了他身边挨着他坐下,避开那老者的视线,悄声问道:“您怎么了?” 燕皇咬了咬嘴唇,吞吞吐吐道:“今晚,我们睡一个房间。” “这个你不是已经说过了吗?”孙丹樱见怪不怪道。 燕皇摸了摸自己的下巴,道:“我是想告诉你,我不会占你便宜的,你不要觉得不妥。” “我相信你的人品,所以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妥之处。倒是你,明明已经说了一遍,为何现在又说?” 燕皇一愣,然后笑了笑,道:“没什么。你能这样想,最好不过。” 孙丹樱点点头,不再说什么。 这一刻,她觉得燕皇很奇怪。前几晚在山洞之中,他们不也算是同处一室吗?那时候倒没发现燕皇这样紧张,怎么今日突然就这样了? 孙丹樱想了几个来回,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最终便作罢了。 在这样的乡村,晚上都睡得很早,尤其在冬天。因为冬天天气太冷,在外面待着就得烤火,这样会费柴火,倒不如早早钻进被窝,图个不费钱的暖和。 天完全暗下来之后,孙丹樱和燕皇就进了房间。 这老者倒也厚道,另取了一床被褥来,交给了孙丹樱。 原本,孙丹樱不觉得有什么,但真的关上门,与燕皇同在一个房间之后,她突然有一种芒刺在背的感觉。 这种突如其来的感觉让孙丹樱觉得很诧异,在宫里的时候她也曾和燕皇亲密接触过。除了第一次的时候很紧张,后来倒有一种例行公事的感觉了。 可到了这里,在这个乡村的小小房间里,她居然觉得不自在。 而当她忐忑的抬头,发现燕皇也是一样的局促。 只见他坐在床边,两只手交握在一起,又低着头看着自己的手指,不知在想些什么。 孙丹樱收回自己的视线看向墙角,心里愈发纳闷儿,她紧张就紧张了,可燕皇不应该啊,他有过那么多女人,早已在女人堆里驾轻就熟,紧张?完全不存在! 管他呢! 孙丹樱想了一通,也没想出个所以然,索性就不再想了。 她先将地上清理干净,然后拿出老者送过来的被褥铺在了地上,钻进被窝,和衣而卧。 孙丹樱闭上眼睛,假装是睡着了。 可即便眼睛再怎么紧闭着,睡意却是丝毫也没有。 这时,燕皇说道:“这样吧,你睡床,我睡地下。” 孙丹樱翻了个身,背对着燕皇,道:“这怎么能行呢?我是你的厨子,怎么能让你睡地下呢?再说了,我们在老者面前以父女相称,若被他看到你睡在地上而我睡在床上,那我无端就会有一个不孝的罪名了。” “父女?为何偏偏要说咱们是父女呢?再说了,我们哪里像父女?”说到这个,燕皇语气强烈,跟受了好大的委屈似的。 孙丹樱忍不住笑了一下,又慌忙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以免笑出声来被燕皇听到。她倒是没想到,燕皇还是个爱计较的主儿。 只是,被人误会他们是父女有什么不妥吗?她倒是不怎么觉得。 见孙丹樱不回话,燕皇不乐意道:“你怎么不说话?睡着了?” 听到这话,孙丹樱紧闭了眼睛,真的假装睡着了,不再回答燕皇的话。 因为她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燕皇的话,她总不能说,因为你太老,表面上看起来咱们年龄悬殊,所以别人就把咱们误会成父女了呗。这样的话,未免有些伤人。 可除了这个,又哪里有别的解释呢?既然不好解释,那就不解释了,装睡是最好的选择。 但燕皇并未睡着,在这静寂的冬夜里,孙丹樱可以清楚地听到燕皇翻来覆去的动静和那微不可闻的叹气声。 听着听着,孙丹樱就睡着了。 这一睡,便睡得有些沉了。 之前在山洞里的几夜,先是因为燕皇发烧,后来因为恐惧,她都没怎么睡好觉。这下终于挨到了柔软温暖的被子,这欠了几天的困意一下子就涌了上来。 然而不知过了多久,孙丹樱睡得正香,却被晃醒了。 她疑惑地睁开眼睛,眼前伸手不见五指,她却能感觉到此刻燕皇离她很近。 是燕皇,叫醒了她。 为什么呢? 可静默中,她能够感觉到燕皇离她越来越近。 孙丹樱的脑子嗡的一声,有些分不清楚此刻的境况。 兴许是害怕孙丹樱会大喊大叫,燕皇捂住了她的嘴巴,然后朝着她凑了过来。 一时间,孙丹樱听到了自己剧烈的心跳声,一种从未有过的陌生的感觉席卷了她,她脸颊滚烫,像是发烧了一般。 可她又清楚地知道,那绝不是发烧。 燕皇朝着她凑过来,越来越近,她甚至可以感受到燕皇那温热的呼吸一点一点地打在她的脸上,暖暖的,却又有一些痒痒的感觉。 他、他要干什么? 孙丹樱原本松开的双手渐渐握住,攥紧了下面的被子。她的眼睛在黑暗中使劲眨着,而大脑却早已经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就在这个时候,她听到燕皇轻微的声音紧贴着她的耳朵响起:“别怕,是我。你别说话,我把手松开。你同意的话就点点头。” 然而孙丹樱并没有什么反应,燕皇却不知,她早已呆若木鸡,连他说什么都没听清。xdw8 燕皇很是诧异,刚刚明明醒了啊。他压低了声音问道:“你醒了没?” 孙丹樱终于反应过来,连忙点头。 燕皇的手松开了孙丹樱的嘴,嘴巴却仍在她的耳畔一开一合:“我们进狼窝了。” “什么?”孙丹樱有些不明白燕皇的话。 “听。” 经过燕皇这么一提醒,孙丹樱听到外面传来两个人说话的声音,一个是收留他们的老者,而另一个声音却有些陌生。 不过,从他和老者的对话来看,他应该是老者的儿子。 不过这个声音,为什么听起来有些熟悉呢? 是谁?她又是在哪里听过这个声音呢? 电光石火间,孙丹樱的眼睛不由自主地睁大,是他! 正文 第两千三百一十七章 只能赌一赌了 这一刻,孙丹樱恍然大悟。 怪不得,怪不得她觉得这个声音这么熟悉却一时之间想不起来,那是因为这个声音她只听到过一次,但仅仅是这一次,就让她印象深刻,骇然至今。 这老者的儿子,是抢劫他们那伙人中的一个。 而且,从当时的情形来看,此人还是个头头儿。 孙丹樱慌忙坐了起来,她紧抓住燕皇的手,道:“不行,我们必须马上离开这里。” 然而,燕皇却不着急,他坐下来,冷静分析道:“现在若是出门,必死无疑。” 此刻,孙丹樱钦佩于燕皇面临此等大事的淡然,但还是忍不住问道:“为何?” 一片黑暗中,燕皇看了看外面:“此等严寒的天气,又是在晚上,实在是不宜出门。更何况刚刚下过大雪,遮盖了原先的道路。我们人生地不熟的,根本不知道该往哪里走。如此乱走一通,才是真的危险。” “但是待在这里,不也一样危险吗?等到明日醒来,那人发现了我们,肯定会置我们于死地的。” 燕皇凝神细思,道:“老者提起他儿子的时候是怎么说的,你还记得吗?” 孙丹樱想了一下,道:“他说,自己的儿子是在镇上做工。那就是说,老者并不知道自己的儿子究竟在做什么,对不对?” “有这种可能,但也不一定。万一是老者的谎言呢,毕竟,他就算知道自己儿子做了土匪,也不会在外人面前承认的。怪不得这个村子里的其他人家都这么穷,唯独他这一家新盖了砖瓦房,原来他的钱是这么来的。” 孙丹樱泄了气,道:“那我们该怎么办?” “事到如今,只能赌一赌了。”xdw8 “赌?怎么赌?” “赌这老者并不知道他的儿子做了土匪,退一步讲,就算是知道,我们也未必走到了绝境。”说着,燕皇看向孙丹樱,安慰起她来,“我之前不是说过吗?我以前是上过战场的,还算是有些本事,虽说现在年纪大了,不如从前,但底子还在。当初他们人多,我们处于劣势。但现在则不同,他只有一个人,再加上他那老爹年纪也大了,我们两人对两人,未必会输。” 听完燕皇的分析,孙丹樱突然觉得没那么害怕了。 这时候,外面的声音渐渐消失了,许是老者告诉儿子他这屋子里有人睡,让那儿子跟着他去睡了。 外面陷于寂静,这时,燕皇说道:“现在也只到了子时而已,我们先睡觉,养精蓄锐。” 说完,燕皇就真的去睡觉了。 不大一会儿的功夫,她就听到燕皇的呼吸声变得均匀,看样子,他已经睡着了。 这一次,换成是孙丹樱睡不着了。 她很担心。 这一刻,她觉得周围像是有一只阴狠的眼睛盯着她看似的,让她毛骨悚然。 她睡意全无,呆坐着,直到天亮。 天亮时,燕皇悠悠醒来。 孙丹樱扶着他起身,又将床铺整理好,这才说道:“要不,你也戴个面纱?” 燕皇呵呵一笑,道:“要是这样的话,岂不是更显眼?我一个大男人,戴面纱做什么?” “那要不,做一些别的伪装?我去厨房弄些锅底灰,把你的脸涂一涂?” 燕皇并未回答,只看着孙丹樱,道:“你原先是个很机灵的人儿,怎么今天这么慌张?” 孙丹樱紧抓着自己的袖子,说不出话来。 她如何能不担心呢?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事关他们二人的性命啊! 但是,相较之下,燕皇却淡定得很。 “那我们就这样走出去?” “对,就这样走出去。不过你要记得,一定要走在我的后面,见机行事。我们二对二,胜算很大。” 孙丹樱咬着嘴唇,点了点头。 恰逢此事,外面传来那老者的声音:“老弟,你们醒了吗?” 燕皇应了一声,将门打开,乐呵呵道:“哟,老大哥,你倒是起得挺早的。” 老者笑了笑,道:“都是庄稼人,习惯了早起,今天啊,还算是晚的。” “看你这么开心,是有什么好事发生吗?”燕皇“随口”问道。 老者乐了:“是啊,昨晚我儿子回来了,带回了不少工钱,也带回来许多好吃的。咱们今早上啊,是豆腐汤,我儿子正在做呢。他做饭还算是好吃。” “哟,那我可有口福了。”说着,燕皇和孙丹樱一起跟着老者朝着厨房走去。 厨房里,一个高大的男子正弯着腰在锅台前忙活着,看样子,是在尝味道。 老者一进来便说道:“大虎啊,你看,这就是咱们的两位客人。” 那个叫大虎的男子抬头看过来,手里的勺子哐当一声掉进了锅里。 很显然,他也认出了燕皇和孙丹樱。 燕皇像是什么也没发觉一样,坦然与之对视。 孙丹樱站在他身后,面前能够维持表面上的镇定。 一片寂静中,是那老者最先开口:“大虎,你这是怎么了?一大早上,跟见鬼了似的。” 这时,大虎忙拿起了勺子,继续在锅里搅拌着。 老者热情地为他们准备洗脸水,燕皇洗过之后,就坐在了饭桌前。 “爹,我昨日带回了一些干菜,就在西边那个屋里,你去拿过来吧。” “好。”答应了一声之后,老者乐呵呵地走了。 老者出了屋子之后,大虎走到了饭桌前,居高临下地看着燕皇和孙丹樱,表情也由刚才的温和变得狠厉,他敲了敲桌子,警告道:“不许将发生的事情告诉我爹,否则……” 说着,他做了一个割喉的动作。 燕皇回之一笑,道:“你只要在这里什么都不做,你爹就什么都不会知道。” “那就好。你们若是敢对他透漏半个字,明年的今日就是你们的忌日!” 燕皇笑着点了点头,不再说什么。 这时,老者走了进来,大虎就回到了锅台前,继续做饭。 很快,早饭就做好了,饭桌之上,大虎低着头,吃得很快。 吃完之后他就拿着菜刀出去了,很快,外面传来清亮刺耳的磨刀声。 正文 第两千三百一十八章 我求你一件事 听到外面传来的磨刀声,孙丹樱的脸色猛地一变。 燕皇察觉了,在桌子下面轻轻地握了握她的手,示意她冷静一些。 感觉到燕皇掌心的暖意,孙丹樱悬着的那颗心渐渐放下,但手指始终是冰冷的。 如今身处狼窝,她如何能安心呢? 燕皇、孙丹樱和老者三人吃饭很慢,等到大虎磨完刀回来,三人才刚刚放下手里的碗。 一碗豆腐汤下肚,老者浑身舒泰,他靠在椅背上,看了看自己的儿子,道:“大虎,这一大早上的,你磨刀做什么?” “爹,我想杀只鸡炖汤喝。” 这话虽是对老者说的,但是说的时候他一直在看着孙丹樱和燕皇。尤其是说到杀字的时候,他加重了语调,其中的威胁意味,尽显无遗。 老者不知大虎话里的含义,只呵呵一笑,打趣道:“怎么,你出去了这几日,倒学会馋嘴了?” 大虎咧了咧嘴角,道:“是啊,嘴馋了,想吃些荤腥。” “行,想吃就杀。一只鸡,不要紧的。” “知道了,爹。”xdw8 这简单的对话,早已听得孙丹樱心胆俱骇。 她避开二人的视线,靠向燕皇,悄声道:“要不,咱们走吧?” 燕皇微微摇了摇头,如果没有大虎的出现,他们自当离开,可现在他出现了,并且认出了他们,那么这个时候他们无论如何也是不能离开的。 不然,他们前脚离开,这个叫大虎的匪徒后脚尾随而至,就会要了他们二人的性命。 眼下倒不如待在这里,有这老者在身边,大虎不敢轻举妄动。 换言之,这个老者就是他们的护身符。 所以,现在燕皇并不着急离开。 恰好这个时候,老者看向燕皇,微微一笑,道:“老弟,外面天冷路滑,不如等天放晴了再走?” 燕皇假意推辞:“这不好吧。我们已经在这里叨扰了一日,再住下去就太不合适了。” “老弟,你看你说这话,见外了不是?都是穷穷苦苦讨生活的人,谁都有落难的时候。在这里安心住下,别的什么都不要想。” 燕皇尚未说什么,老者的儿子大虎便先开了口:“爹,人家着急走,兴许是有什么要紧事呢,你就别拦着了。” 老者瞪了儿子一眼,道:“这快要过年了,能有什么要紧事?” 说完,不等儿子回答,他看向燕皇,道:“老弟,听我的,如今年纪大了,可经不起这一摔。外面的路这么滑,摔倒了可不是一件小事。” 说罢,老者看了孙丹樱一眼,道:“老弟,你就算是不为自己着想,也该替你这女儿想一想。你若是有个好歹,受苦的可是她。如今年关将至,你也不希望自己有个三长两短吧?” 燕皇点点头,道:“是这个道理。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再叨扰一日。” 听到燕皇这样说,老者乐了:“就该这样嘛。我这就让大虎去杀鸡,咱们中午炖鸡汤喝。” “好。”燕皇笑着应道。 之后,老者乐呵呵地使唤儿子去杀鸡。 这时,大虎看向老者,道:“爹,家里的葱吃完了,萝卜也没有了。你去趟园子里,拔些萝卜和大葱回来,咱们中午好做饭。” “好,我这就去。”老者笑呵呵的应道。 瞬间,燕皇心中警铃大作。 这大虎见赶不走他们,这就要支走老者了。 这不是一个好兆头。 见状,燕皇当机立断,扶住了老者的胳膊,道:“老哥,闲着也是闲着,我也跟着你出去转转。” 老者含笑应允,燕皇又招呼着孙丹樱与他同去。 这个时候,孙丹樱哪里有不应允的道理? 于是,三个人一起朝着房子东边的菜园子走去。 因为昨日的大雪,地面上已经有了一层厚厚的积雪,踩在上面咯吱咯吱的。 三人很快到了院子里,拔了萝卜,拔了葱,又拔了一棵大白菜,之后,三人每人抱着一样东西,满载而归。 他们回去的时候,大虎已经将鸡宰杀完毕,正在褪毛。 这时,孙丹樱不知哪里来的一股子勇气,她快走几步,走进厨房把手里的大白菜放好,之后又很快出来,将袖子挽高,利索地接过了大虎手中的鸡,道:“我来。” 看到这一幕,燕皇的心没来由地一紧,他正要上前,却被老者拉住了胳膊。 老者呵呵一笑,道:“走,咱们去屋子里烤火。” 说着,他不由分说地把燕皇拉了进去。 燕皇找不到推辞的理由,又觉得大虎现在不敢轻举妄动,于是就放心地走进了屋子。 而这一刻,孙丹樱看向大虎,道:“我求你一件事。” “说。”大虎站了起来,单手背后,冷漠道。 孙丹樱咬了咬嘴唇,道:“如今我们误打误撞,到了你家里来,说是冤家路窄也好,说是我们命里该有这一劫也好,总之事情已经是这个样子了。事到如今我不求别的,只求你能放过他。” 大虎瞥了孙丹樱一眼:“听起来,你倒是挺孝顺的。” 孙丹樱没有反驳他的话,只沉默着点头。 “那你觉得,我会这么好心吗?” 孙丹樱抬头看向大虎,一双眼睛晶亮如水:“我看你对老伯挺孝顺的。我想,一个孝顺的人,心地不会差到哪里去的。” 听罢,大虎别过脸看向别处,自嘲地笑了笑,吹了个口哨,进屋去了。 孙丹樱很快将鸡清理干净,端进厨房剁了,又洒了盐和调料放着。 待她做完这一切,老者招呼道:“丫头,做了这么多,手凉了吧。快过来烤烤火。你看,这火多旺啊。” 孙丹樱笑着走过去,挨着燕皇坐下。 老者用烧火棍从火堆里扒出了一个焖熟的红薯,道:“丫头,把这红薯吃了,暖暖身子。” 孙丹樱笑着接过,又觉得有些烫,就先放在了一边。 这时,老者看着她,笑眯眯道:“丫头,你觉得我家大虎咋样?” 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让孙丹樱有些摸不着头脑。 而燕皇心中,却是警铃大作。 正文 第两千三百一十九章 不淡定了 不等孙丹樱开口,燕皇已经出言拒绝:“老哥哥,我不是已经说过了吗,这件事绝对不行。” 老者看了燕皇一眼,道:“我说老弟,不管怎么样你也得问问丫头的意思啊。我看她这样,明显是还不知道这件事呢。你是不是压根儿就没对丫头提过?”xdw8 “这是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知道就行了,我姑娘没必要知道。” “哎呀老弟,你怎么一提起这件事就这么激动……” 听到这里,孙丹樱明白了。 老者是看上了她,想让她给大虎做媳妇。 孙丹樱咬了咬自己的嘴唇,她看了看燕皇,又看了看大虎刚刚走进去的那间屋子,她甚至觉得,此刻他就透过窗缝朝她这里瞧,那双眼睛阴狠、冷漠,又嗜血。 再想起她刚刚对大虎所说的话,孙丹樱暗暗咬牙,心里有了决定。 她看向老者,正要回答她刚才的问题。 老者就已经再次开口:“丫头,话说到了这个份儿上,我也就不藏着掖着了。我看你是个好孩子,我家大虎也是个不错的后生,你要是觉得满意的话,过了年我和大虎就去你家上门提亲,咱们两家结成儿女亲家,如何?” 听到老者这样说,孙丹樱的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原本她还以为老者让她现在就留下,可没想到事情还有转圜的机会,于是她迫不及待道:“那就承蒙您的抬爱了。” 说完,她低下头,掩去眸子里的万千情绪。 原本她已经决定,为了保全燕皇,她可以死在大虎手里。现在的情形,已经好太多了。只是无论如何,她都不可能让大虎染指她,大不了,一死而已。 她是燕皇的人,此生也只能是他的人。这一点,是万万都不可能更改的。 没想到,这一次,不镇定的是燕皇,他腾地一下站起身,毫不客气道:“不行!这件事我不同意!” 老者面露不悦:“我说老弟,丫头都同意了,你怎么还不愿意了?咋地,看不上我家大虎?” 原本燕皇还说不出不同意的理由,眼下听老者如此说,他不假思索道:“对,我就是看不上你儿子!” “你凭啥看不上我儿子!”老者也急了,站起身来与燕皇对视,满脸的愤怒。 孙丹樱忙拉了燕皇一下,燕皇却挣脱了,盯着老者说道:“这位老哥哥,我之前同你说过,我们路上碰到了一伙劫匪,他们抢了我的钱,这件事你还记得吧?” “记得,可这件事和我们现在说的事情有什么关系?” “怎么没有关系?你儿子就是那伙劫匪中的一个!”燕皇气急,说话的声音也越来越大。 老者双眼圆睁,指着燕皇愤怒道:“你、你血口喷人!” 燕皇冷笑一声,道:“我血口喷人?不信你现在就把你儿子叫出来,你问问他这件事是不是真的!” 老者急了,大叫道:“大虎!大虎!你给我出来!” 很快,大虎就过来了。 老者扶着腰说道:“大虎,这人说你是劫匪,你告诉他,你不是!” 大虎看向燕皇,道:“我不是。” 老者像是得到了什么保证似的,一脸自豪道:“听到了没?我儿子说不是!” “他说不是就不是了?他做了土匪,这件事他自然不会承认。可你不妨去看看他带回来的银子,看是不是汇丰钱庄的钱?” 老者沉了脸,呵退正要往房间里跑去的大虎,自己快步进了屋子,取出了大虎昨日带回来的包袱,把里面的东西都抖擞了出来。 在这里面,老者的确找到了几枚银元宝,底部刻着汇丰钱庄的字样。 老者看向自己的儿子,一脸的不可置信。 大虎慌忙解释:“爹,这是我在镇子上做工挣的。” 燕皇趁热打铁,道:“得了吧?那你倒是说说看,你在哪里做工?每天的工钱是多少?” 大虎一时语结,说不出话来。临时编个谎话倒是不难,可难的是刚好和他带回来的银两对得上。这一时之间,他还真说不上来。 燕皇冷哼一声,道:“看,说不出来了吧。你看看你这银子,比一家铺子一个月的进项都要多,怎么可能是在镇子上做工挣的?” 大虎无可辩驳,老者气急了,他先是拿起了烧得红通通的烧火棍子,之后又扔下,取过一根荆条,狠狠地抽在大虎的背上。 老者用了力气,不过是几下的功夫,大虎外面穿的棉袍被打破,露出了里面白花花的棉花。 燕皇乐见其成,这一刻,孙丹樱看向了他,心里直犯嘀咕。按理说,往日里燕皇一直表现得挺稳重的,之前也是他说一定不能露馅,可现在,竟然是他将这一切说了出来。 她怎么就觉得,这个时候的燕皇,跟个毛头小子差不多呢,一丝一毫的稳重都没有。 很快,老者就打累了,他坐在椅子上,挥着手里的棍子,气愤的骂着。 燕皇走到他身边,道:“老哥哥,你气归气,有些话咱们还是要问清楚。” “他都做了劫匪了,还有啥好问清楚的?” “劫匪和劫匪也是不一样的。老哥哥,不瞒你说,当时他们那一伙人都拿着刀,还要追我们,不知道是不是要灭口。” “啥!”老者顿时就站了起来,满脸的震惊,他扬起手里的荆条,狠狠地抽在了大虎的背上,“你、你手里沾了人命?” 大虎低着头,不敢说话。 老者吓得后退了几步,结结巴巴道:“你、你还真杀人了?” 按照大渝律例,杀人者,偿命。 见老者如此激动,大虎抬起头,道:“不!爹,我没有杀人!” “大虎,咱们刘家世世代代以种田为生,勤勤恳恳,本本分分,从来不曾做过出格的事情。你、你可不能骗我啊!” “爹,我不骗你。我真没杀人!” “没杀人你干嘛追着他们不放?”老者追问道。 “就是想吓唬吓唬他们,不让他们把事情说出去罢了。”刘大虎低着头说道。 “当真?” “当真。” “刘大虎,你要是敢骗我,我现在就死给你看!” 刘大虎急了,扬手立誓:“爹,你放心,我真没杀人。我要是杀了人,哪里还敢回来啊!” 老者盯着刘大虎看了一会儿,心里有了决断。 正文 第两千三百二十章 我也不是好欺负的 心里有数之后,老者看向了燕皇,道:“我这个儿子我心里还是有数的,他杀鸡还敢,杀人是万万不敢的。” 燕皇点点头,道:“你心里有数就好。” 老者捡起地上的银两,双手捧到燕皇面前,道:“老弟,对不住,都是我管教不好自己的儿子,才出了这样的事情。这银子,还给你。” 燕皇并不去接,只说道:“老哥哥,相逢即是有缘,我们在你这里住着,给你添了不少的麻烦,所以这些银子你只管收着就是。” “老弟,你说这话就折煞我了。在我们家,吃的也就是平常饭菜,哪里需要这么多银子?” 见老者如此坚持,燕皇就拿了一个银锭子,道:“我拿一个够回家的路费就好了,剩下的就送给老哥,算是交你这个朋友。改日我若是再经过这里,必定登门拜访。” 老者也是个爽快的,当即便收了银子,道:“好!咱哥俩话既然说到了这个份儿上,银子我就收着了。” 燕皇笑了笑,道:“自当如此。” 之后,燕皇看向了跪在地上的刘大虎,道:“大虎,如今我与你父亲以兄弟相称,那么我也就托大叫你一声大侄子。我且问你,为何要落草为寇,抢人钱财呢?老老实实地做工,本本分分地挣钱,不好吗?” 起初,刘大虎虎着脸不说话,老者见了,又给了他一荆条,愤愤道:“你叔问你话呢,快说!” “我是想老老实实做工,可东家总想法子扣我的钱,到头来一个月挣不了几吊钱,没法子养活我爹。”说着,刘大虎的脑袋深深地低了下去。 听罢,燕皇凝神细思,这的确是个问题。 只是这个问题,多年来他一直没有想到过。或许,应该专门修订一个律法,也好对做工这件事有个明确的规定。比如每个时辰多少工钱,应该写进大渝律法,若是有人不照办,就可以去官府告他。 燕皇越想越觉得有这个必要,就在心里默默记下了这件事。 随即,他看向刘大虎,道:“看你这样子,有几分身手吧?” “有的。” 老者忙说道:“老弟,这个你可说对了。他小时候身子弱,刚好那边的寺里有个武僧当住持,我就捐了些香火钱,让大虎去跟着学了学。还别说,学了几年之后,大虎身子强了,力气也大,身手也不错。” “那好,比划几下给我看看。” 这下,刘大虎扭扭捏捏道:“比划什么?你当是耍猴儿呢。” 老者没有多余的话,只扬了扬手里的鞭子,顿时,刘大虎认怂,起身比划着拳法。 燕皇看了看,发现这刘大虎比划起来还真像那么回事。 于是,他抬手示意刘大虎停下来,道:“我看你身手不错,你想不想去县里做个捕快?” 听罢,刘大虎一脸的不可置信,看了看自己的父亲。 老者笑了笑,道:“老弟,你就别开玩笑了。捕快可不是好做的,那得上面有人啊。” 燕皇呵呵一笑,道:“刚好,我有个远方亲戚在县里做官,以他的能力,安排大虎做个捕快不成问题。” “当真?” “我既然开了口,就没有虚言。” 老者原本是半信半疑的,眼下见燕皇如此肯定,当即从椅子上滑下来,就要给燕皇磕头。 燕皇忙拦了他一下,道:“老哥哥,你这是做什么?都说了相逢就是有缘,你这样可就太见外了。” 燕皇态度平平,语气更是轻描淡写。 老者见燕皇如此,心里又有几分不确定了。 见状,燕皇侧身靠向孙丹樱,道:“捕快应该是很小很小的官职了吧?” 孙丹樱原本想实话实说,转念一想她现在的身份是厨娘,忙转了思路,道:“不小了。县官是七品,衙役和捕快同级,是九品。做了捕快就意味着能吃皇粮,能拿俸禄,还能管着下面的乡长和里正,寻常的百姓想都不敢想。” “哦,原来是这样啊。”燕皇暗暗捏了捏自己的手指,这捕快已经是他能够想到的最小的官职了,没想到这很小的官职在他们看来竟是如此不易。 孙丹樱在一旁看着,有些想笑,的确,在燕皇看来,捕快的官职是极小的,但是他又如何能够想到,一个县里的捕快,可以管着下面的乡镇,至于村子,更是不在话下。 燕皇这简简单单的一句话,无形中拔高了刘大虎的身份地位,改变了刘家的身份地位。以后的刘大虎,势必会从现在这个穷小子变成四里八乡首屈一指的人物。xdw8 只是这些,燕皇不会想到。他是做过皇帝的人,只怕以为这九品捕快就是最小的官职了。 如此,也难怪老者将信将疑了。 燕皇也不想再解释什么,只看向了刘大虎,道:“待天放晴了,你跟我到县里去。” 刘大虎也是不相信的,只不过眼下他爹没反对,他也就不敢说些什么。 就这样,燕皇和孙丹樱在刘家住下,两天后,天气放晴,燕皇便准备离开。 刘家父子倒也厚道,花钱从村里找了一辆牛车,牛车上铺了稻草和被褥,也不至于被冻着。 临行前,刘大虎忧心忡忡,背过身对刘老汉说道:“爹,这人该不是因为我抢了他的钱,这才想着把我骗去好收拾我吧。” 刘老汉看了看乐呵呵坐在牛车上的燕皇,嘀咕道:“不会吧,我看他面相挺好的。” “爹,那你可就不知道了,知人知面不知心。你说,要是他到了衙门告我抢劫,我岂不是要吃官司?” “不会……吧?”这下,刘老汉心里也犯嘀咕了。 “哪里不会?你看他这个人,一看就是精明的,谁知道他心里想的啥。” “要不,我跟你一块去?”刘老汉忧心忡忡道。 刘大虎大手一挥,道:“罢了,这天寒地冻的,您就别去了。我一个人去,他要是敢有别的心思,我也不是好欺负的。” “那行吧,你万事小心。” …… 父子俩嘀咕完,刘大虎便上了牛车,坐在前面赶牛。 如此走了一天,眼看着就快到县城了。 这时,燕皇兴奋道:“哟,这就快到望江县了吧?” 一听这话,刘大虎脑子里嗡的一声响。 正文 第两千三百二十一章 我这个人,一言九鼎 脑子嗡的一声过后,刘大虎转过脸,看向了燕皇。 但见燕皇一脸的疑惑,可见是真的不知。 他咽了一口唾沫,道:“这不是望江县。” “不是?”燕皇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狐疑道,“那这是哪里?” 按照原先的设想,他们去金陵是会经过望江县的啊。难道说当时走错了路,他们就到了另一个县城? 刘大虎定了定神,很快说道:“这不是望江县,是挨着望江县的正阳县。” 燕皇错愕了一下,却也只是一下而已,随即便说道:“正阳县,也行。” 刘大虎愣了愣,什么叫也行? 这时,燕皇拍了拍刘大虎的肩膀,道:“大侄子,你放心,我既然说了要给你谋一个捕快的位置,自然就不会骗你。我这个人,一言九鼎。” 刘大虎自嘲地笑了笑,道:“可你先前说过,你是在望江县有亲戚,不是在正阳县。” “巧了,我在正阳县也有亲戚,比在望江县的那个亲戚官还大呢。” 刘大虎笑了一下,转过脸去,没再说话。 对于做捕快的事,他没什么期待。 只是燕皇这个态度,总让他疑心憋着坏想要对付他。毕竟,他抢劫在先,就算是对方想要报复,他也得受着。 可他有老父亲在堂,如今又是寒冬腊月,若是缺衣少穿,会出人命的。 这样想着,刘大虎就悄悄地摸了摸藏在袖子里的短刀。 这是他带着以防万一的。 现在,就是这个万一的时候。 刘大虎正想掏出短刀,便看到一队捕快朝着这个方向飞奔而来。 时机不对,他忙藏好短刀,安心驾车。 孙丹樱瞧见刘大虎的小动作,不禁攥住了燕皇的手。 燕皇不知其意,侧过身看向孙丹樱。 孙丹樱靠过来,悄声道:“只怕他不相信你的话。” “不相信?”燕皇一脸的狐疑。 不过是安排个捕快的位置而已,难道说如今他不做皇帝了,就连这个本事都没了? 这么一想,燕皇有些窝火。 这时,便听到孙丹樱悄声说道:“您是商人,怎么有这么多做官的亲戚?” 燕皇一愣,缓过神来,哦对,他现在是一个小商人而已,认识那么多做官的是不大正常。 于是,燕皇想要打消孙丹樱的疑虑,顺便,也打消刘大虎的怀疑。 这么想着,他笑了笑,道:“哎呀,咱们家就我不大中用,做起了生意,你叔叔伯伯他们哪个不是一番苦读做了官。” 听燕皇这样说,孙丹樱约莫着能打消刘大虎的怀疑,却也悄悄拉着燕皇往后坐了坐,也好留出一个安全的距离,以备不测。 这时,一队捕快飞身而至,手里攥着一张画像,对着燕皇和孙丹樱比了比,便大手一挥:“带走!” 燕皇站起身,怒声道:“你们做什么?” 站在前面的一个捕头模样的人说道:“放肆!官家拿人,还不需要你来多嘴!”xdw8 “青天之下,朗朗乾坤,难道在我大渝的国土内,可以随意抓人不说缘由吗?” 燕皇直直地站着,单手背后,自有一股威仪。 那捕头顿了顿,然后拿过画像给燕皇看:“看!这是县令大人亲自找人画的画像,让我等拿着画像找人。” 燕皇看了看那画像,一左一右,画的是一男一女,倒是有几分他和孙丹樱的样子。 只是,好端端的,怎么还上了画像? 燕皇不解其意,却抓住了那捕头话里的字眼:“所以说,你们县令大人说的是找人,不是抓人,对吧?” 捕头仔细回想了一下,当时县令大人秘密找到他,言辞极为迫切,说让他秘密找到这两个人。 既然是找,那就态度恭敬些吧。 于是,捕头冲着燕皇抱了抱拳,道:“对,是找人。刚才言辞之中多有得罪,还望海涵。” “既如此,便不要如此盛气凌人。前面带路吧。” 那捕头看了看燕皇,瞧着他举手投足的气度,不像是寻常人,便收敛了傲气,转过身准备在前面带路。 不成想,这时候哐当一声响。 众人一怔,继而朝着刘大虎看去。 只见他的脚下,赫然可见一柄短刀,刀刃锋利,闪着明光。 哐啷 捕头连带着捕快拔出了腰间的佩剑,对准了刘大虎。 刘大虎张了张嘴,什么都不敢说。 他只是刘家村一个普普通通的村民,孤勇是有,可真的面对这些捕快,还是有几分胆怯。 毕竟,做老百姓的哪有不怕官的?尤其还是带刀的,稍有不慎就性命不保。 燕皇看了看那地上的短刀,有些明白了,却也不说破,只看向那捕头,道:“这是我的子侄,替我驾车,因这一路多荒郊野岭,所以便带一把短刀防身,不碍事吧?” 听燕皇如此说,捕头点点头:“倒也无妨。只是眼下要进城了,这把短刀还是交给我保管吧。” 他言语落下,便有捕快上前,捡起了那把短刀。 就这样,捕头引路,将三人带到了县衙。 一路上,燕皇和孙丹樱隐隐有了猜测,心里都不慌,唯有刘大虎,心里慌成了一团乱麻。 入了县衙之后,先见到了这正阳县的父母官,高大人。 高大人看着眼前的人,又对比了画像,便忙招呼站在一旁的师爷:“快去告诉那位贵人,人找到了。” 很快,高大人口中的贵人就到了。 不出燕皇所料,正是刘福全。想必,他是太过担心,所以才不得已动用了官府的力量。 不过分别了几日而已,刘福全却是眼窝深陷,看着像是老了几岁似的。燕皇看着,觉得心里很是不落忍。 刘福全到了跟前,自然而然地就要下跪,燕皇托住了他,低声问道:“这县令知道我的身份了?” “没,我用了吏部侍郎隋大人的名头,说您是他的大伯。” 听罢,燕皇乐了,看来这吏部侍郎的名头还真是好使,也不枉他离京之前去了一趟吏部,找一堆侍郎写了书信,又盖上了他们的印鉴,如今可算是派上用场了。 说起来,吏部掌管天下官员的审核,哪里会不好使呢? 只是这时候,那刚刚离去的师爷去而复返,趴在县令高大人的耳边耳语着什么。 听他说完,高大人的脸色就变了。 正文 第两千三百二十二章 担心也是瞎担心 看到县令高大人的脸色变了,燕皇暗觉不对。 而这个时候,高大人一挥手,外面的捕快一拥而上,围住了他们。 高大人一脸的义愤填膺,愤怒道:“本官还以为你们是上面的人,谁知道竟是一帮招摇撞骗的坑货!” “你胡说什么!”刘福全大声斥责道。 眼下和燕皇相见,他有一肚子的话想问,便想赶紧支走这高大人,谁知道,这高大人倒张狂起来了。 那位高大人却是一声冷笑,从师爷的手中接过一沓纸:“这就是明证!你们好大的胆子,竟敢伪造吏部各位大人的信件,真是狗胆包天!” “胡说!这根本就不是伪造的!这是……”后面的话,刘福全不知当讲不当讲,就看向了燕皇。 燕皇微微皱眉,很显然是不想泄露自己的身份,不然行踪被人所知,这一路上难免不自在,倒不如现在这样,被人当做平头百姓,行踪随意,来去自由。 燕皇不曾首肯,刘福全便不敢再说什么。 那高大人却是不依不饶:“这东西怎么来的,你倒是说啊!” 燕皇看向高大人,不乐意道:“我是吏部侍郎隋大人的大伯,他知道我出来做生意,怕我遇到什么麻烦,就给了我这些书信。” “好,你说你是隋大人的大伯,那你且说说看,他的全名是什么?长什么样子?今年多大?属什么的?家里几口人?几个儿子几个女儿?儿子可曾婚配,女儿可曾嫁人?” 这问题一个接着一个,问得燕皇头大。 别说是这几个问题了,就是第一个燕皇都回答不上来,平日里隋爱卿隋爱卿地叫着,鬼晓得他的全名是什么。 燕皇这一番迟疑落在高大人眼中,无疑就是最好的明证。 于是他一挥手,捕快便冲上去,将几人押进了大牢。 原本,燕皇对于大牢还有几分好奇,可到了地方,他转身就想走。 这正阳县的大牢,阴暗潮湿,睡的地方不过铺着一层薄薄的稻草,但即便是这薄薄的稻草,也是湿哒哒的。 这哪里是能住人的地方? 可一转过身,捕快手中的佩剑就拿了出来,泛着森冷的光。 嗯,好汉不吃眼前亏。 于是燕皇转身,进了大牢。 这一进去,一股子霉味儿迎面而来,呛得燕皇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 刘福全哆哆嗦嗦的扶着燕皇的胳膊,颤声道:“要不还是……” “不行!如果把身份说出去了,这一路上就要被人注意,不自在。阿嚏!哎呦,这股子霉味儿还真是要命,阿嚏……” 刘福全环顾四周:“可这里实在不是住人的地方啊。” “不急,且先看看这县令怎么处置咱们。”燕皇低语道。 “不知道。您熟悉律法,您说说看。”xdw8 燕皇想了想,道:“我只记得冒充皇亲要杖责六十,可这冒充吏部侍郎的亲眷要罚什么,我还真记不住。” 刘福全顿时丧眉耷眼,没了法子。 燕皇倒也不急,挨着墙根儿蹲了下来,他冲着孙丹樱招招手,道:“来,到这里蹲着。” 见状,刘福全好生无语,这一帝一后蹲在这县衙大牢了,他还真是没眼看。 他这一感慨,便看到牢门处还站着一个人,便皱了皱眉,道:“你这孩子,怎么也被关进来了?” 被问到的刘大虎抱着膀子往地上一蹲,指了指燕皇,闷声道:“你问他。” 刘福全好奇的看过去,燕皇呵呵一笑,道:“福全,你再仔细看看,这人你认识啊。” 听罢,刘福全定睛一瞧,蹭蹭蹭往后躲开了好几步:“你、你、你怎么还追到这里来了?” “你以为我想来呢。”刘大虎没好气道。 这下可好,捕快没当成,还进了大牢,这叫什么事儿啊? 现在,他越看越觉得燕皇像一个坑蒙拐骗的老骗子! 刘福全猫着腰到了燕皇跟前,挨着他蹲下,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燕皇就把事情的经过简单的说了一下,之后搓搓手,不好意思道:“唉,你看这事儿给弄的,本来想让这大侄子当个捕快也好报答我那老哥哥收留之恩,这下,啧啧,整到牢里来了。” 一听这个,刘大虎悲从中来:“还说呢!这大冷的天,还不知道我爹一个人在家怎么过活呢?还有那借来的牛车,指不定被怎么了呢。到时候不还回去,人家指定要找我爹赔钱,唉,呜呜呜……” 说着说着,这七尺的汉子竟然哭了起来。 这一哭,燕皇便觉得老脸发烧。 他想了想,便站起来,冲着外面的狱卒招了招手,道:“去,把你们县令叫来,我有话说!” 那狱卒瞥了燕皇一眼,道:“真是不怕风大闪了你的舌头,还把我们县令大人给叫来,你以为你是谁啊!” 燕皇瞪了瞪眼睛,道:“少废话!让你叫人你就叫!” “哟呵,我还没见过进了这里的人还这么嚣张呢!你个老东西,不要觉得你上了年纪我就不敢打你!” 说着,那狱卒就提着手里的棍子走了过来。 刘福全慌忙上前把燕皇拉回来,又忙对那狱卒赔不是:“对不住,实在是对不住,我家老爷刚进来,有点儿火大。” 说了这一番好话,那狱卒才提着棍子回去。 刘福全拉着燕皇在一个角落里蹲下,一脸歉疚道:“都是老奴行事不谨慎,早知道将那些书信随身携带就好了。谁知道那该死的师爷还敢进我屋子里乱翻!” 燕皇摆摆手,道:“罢了罢了,事已至此,多说无益,赶紧想想怎么脱身才是正经事。” 说到这个,刘福全的额头皱成了一个大疙瘩:“还说呢,我说让龙影卫跟着,您偏不让,若让他们跟着,硬打也打出去了,哪里需要在这里困着?” “你这老小子,还敢对我发牢骚了。我还没说你呢,不是跟你说过,如果分开了,在金陵城等我就是。你倒好,招惹了这县令,还把我们关进这里来了。” “招惹?我还不是担心您!” “担心也是瞎担心!”燕皇立刻补刀道。 一听燕皇这样说,刘福全不禁悲从中来,呜呜呜的哭了起来。 正文 第两千三百二十三章 天哪,他看到了什么 见刘福全如此伤心,孙丹樱忙起身拉了拉燕皇的袖子。 燕皇握了握她的手,道:“放心,不会有事的。” 之后,他看向刘福全,道:“好了,都一大把年纪了,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 刘福全好不容易止住哭,刚想对燕皇说些什么,还没开口人倒是先愣着了。 天哪,他看到了什么?他们家陛下竟然握着他们家皇后娘娘的手! 难道,这二人相认了? 不,不应该。如果已经相认了,皇后娘娘也就不会戴着面纱了。 可如果他们没有相认,他们家陛下拉着人家的手干嘛? “为老不尊。”刘福全小声嘀咕着,退到了燕皇身后站着。 燕皇只看到他嘴唇动,没听到他说什么,只握住了孙丹樱的手,笃定道:“放心,我会救你出去的。” 言辞之间,男子气概尽显无遗。 孙丹樱笑笑,眼睛弯成了月牙儿:“嗯,我信您。” 燕皇喜上眉梢,嘴巴都快咧到耳朵上去了,松了孙丹樱的手就要冲着那狱卒嚷嚷。 刘福全忙拉住了燕皇,一个劲儿地冲着他摇头。 如今他算是明白了,他家这位主子压根儿不懂得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如今到了这牢里,在人家的地盘上,是虎得卧着,是龙得盘着,总而言之一句话,说话要和气,要把姿态放低。 但是,让他家主子和和气气地跟人说话,不是难,是很难,难于上青天。 “你干嘛不让我说话?”燕皇不乐意道。 刘福全指了指那狱卒手里的棍子,道:“想挨一棍子不?” “不想。”燕皇的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一般。 “那不就是了。我是不指望您能对他们和和气气的说话,您歇着,我来,成不?” “行,你去呀。” “可我说什么?”说着,刘福全面露难色。 燕皇想了想,是啊,说什么呢?又不能表露身份,那到底该说什么? 这还真是两眼一抹黑。 “那就、从长计议。”于是,燕皇身子一矮,又靠着墙根儿蹲了下去。 于是,刘福全也从长计议地蹲在了燕皇的身边。 片刻后,燕皇扭头看向孙丹樱,问道:“你有啥好主意不?”xdw8 孙丹樱诚恳地摇摇头。她就是个厨娘,能有啥主意? 这下,燕皇彻底低下头,不言语了。 刘大虎则气鼓鼓地蹲在牢房的另一侧,扭过脸不看燕皇,自个儿生闷气。 四人或蹲或坐,都不言语,一时间,阴暗潮湿的牢房之内,寂静如斯。 咕嘟咕嘟…… 有人的肚子开始叫唤了。 燕皇忙捂住了自己的肚子,道:“不是我!” 然而,其余三人齐刷刷都看向他,目光很是笃定。 随即,燕皇拿开了放在肚子上的手,道:“好吧,是我。我饿了。” 原本是想着到了县城再吃饭的,谁知道会遇到这么一档子事儿。 他这是走了什么狗屎运哦! 燕皇好生懊恼,看得孙丹樱分外担忧。 她起身到了牢门处,冲着狱卒喊道:“就算是把我们关在这里也不能不给饭吃吧?” 那狱卒瞪了她一眼,道:“等着!” 不大一会儿的功夫,就有狱卒推着送饭的小车走了过来,在牢门口放下了四个馒头,四碗水。 燕皇看得直眨巴眼,菜呢? 送饭的狱卒很快就走了,很显然,这牢饭没菜,就连馒头和水都是冷的。 刘大虎见了,拿起馒头就开始啃,浑然不管这馒头是热是冷。 “哎哎哎,大侄子,这馒头是冷的,吃了会拉肚子的!”燕皇大声提醒道。 刘大虎咽了嘴里的馒头,道:“有馒头吃就不错了,至少是白面。就算是外面,还有很多人吃窝窝头呢。” 他这话倒是没掺假,贫苦人家,有口东西吃就不错了,还管热凉? 但是很显然,这等冷食,又是在冬天,燕皇三人是无法下咽的。 然而,燕皇又着实是饿了,肚子一个劲儿地响着。 孙丹樱微微皱眉,片刻又舒展开来,看向刘福全,道:“您那里有火折子吗?” “有,有。” 孙丹樱接过刘福全手里的火折子,警惕地看了看外面,道:“帮我挡一下。” 刘福全不解其意,却还是照做了。 下一刻,孙丹樱就从自己的棉袍里揪了一些棉花出来,点燃了放在那潮湿的稻草下面。 稻草上面的湿气被棉花烘烤干了之后,终于慢慢燃烧起来。 孙丹樱用帕子将簪子擦干净,串了冷馒头在火上烤。 燕皇很快就意识到孙丹樱想做什么,忙把其余的稻草也拿过来,放在那已经燃烧着的小小的火焰上面。 在火焰的炙烤下,馒头的表皮慢慢变得坚硬。 这时,孙丹樱看向了燕皇,道:“好了,不用拿稻草过来了。” 燕皇一脸震惊:“才烤了这么一会儿就热透了?” 孙丹樱摇摇头,一边把稻草灰扒开,将馒头放进去,一边说道:“咱们今晚还要睡在稻草上面,若是都烧了,今晚可怎么睡?” 燕皇看着那铺在地上的潮湿的稻草,不禁悲从中来,忧伤道:“今晚,当真就要睡在这上面了?” “嗯。”孙丹樱很诚恳地点头,确认了这个事实。 “唉,身为犯人,可真是悲惨。” “谁说不是呢?”孙丹樱应和道,却也对燕皇如今有这一番感悟震惊不已。 他是皇帝,没想到如今对犯人有了感同身受的感觉。在以往,这是绝对不会发生的事情。 如此想着,她震惊之余,反倒是有几分悲伤了。 他是真龙天子,何曾受过这等罪呢? 好在,吸收了稻草灰的余温之后,那馒头终于变得热气腾腾,有着诱人的香味儿,暂时让燕皇不再那么饥饿。 填饱了肚子之后,燕皇看着外面暗下来的天色,神色凄哀。 孙丹樱看见了一切,却也装作没看到,只闭了眼睛,不知在想些什么。 时间慢慢流逝,很快就夜深了。 燕皇和刘福全依偎在一起,靠着墙壁睡着了。 这时,孙丹樱起身来到牢门处,目光灼灼,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似的。 正文 第两千三百二十四章 这二位,有古怪 翌日清晨,天刚蒙蒙亮,外面就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燕皇睁开眼睛,看到那位县令高大人带着一帮人风风火火地闯进来。 他微微诧异,不知这帮人要做什么。 转眼间,这帮人已经来到了牢门处,狱卒很快将门打开,高大人走进来,冲着燕皇呵呵一笑,道:“本官已经查清,你虽然伪造了各位大人的书信,但是并无大错,这便将你放了。” “将我放了?”燕皇疑惑道。 这个问题着实让他费解,他还在想法子出去,怎么这位县令大人说放就要将他放了?伪造当朝官员的书信,这罪可大可小,很显然,这位县令大人是想要从轻处置。 只是,无缘无故,为什么呢? 燕皇心中有此疑惑,就问了出来。 那位高大人先是一愣,目光似有似无地从孙丹樱的脸上掠过,片刻后,他说道:“我大渝吏治清明,念你等并无恶意,自然要将你们放了。” “就这么简单?” “不然呢?” 然而,燕皇仍是疑惑:“真要送我出去?” “自然。本官身为正阳县的父母官,岂有说话不算数的道理?” “哦。”燕皇应了一声,便往外走去。 当真的走出牢房的时候,燕皇回身看过去,微微皱眉。 他深知,依着这帮官员的尿性,是绝对不需要亲自向犯人告知结果并送出来的。而且,高大人也不像是知道了他的真实身份,不然,早该对他行跪拜之礼了。 看来,这其中,必有缘由。 想起自己昨晚无意中看到的一幕,燕皇的脸沉了下来。 他闷声走出去,虽然去了卖早餐的摊子,面前也摆了一桌美味的食物,但是,他毫无食欲。 一旁,刘福全殷勤道:“老爷,吃饭了。” 燕皇看了他一眼,没说话,也没动筷子。 片刻后,他拔腿走了出去,直接去了县衙,站在那位高大人面前。 此刻,这位高大人笑脸相对。 燕皇直接开口,道:“昨日跟着我来的那个年轻人,你能安排他做捕快吗?” 高大人先是一愣,继而道:“可以,当然可以。” 这时,燕皇回头,看到了身后的孙丹樱。 不知何时,她跟了上来。 而那位高大人,此刻也在看着孙丹樱。 燕皇的心里,咯噔一声响。 安排好让刘大虎做捕快,燕皇就走了出去。 他看向迎面而来的刘福全,道:“找马车,去金陵。” 刘福全连声应是,很快就租了马车,往金陵而去。 马车上,燕皇仍是沉默。 刘福全眼观鼻,鼻观心,不知自家主子这是怎么了。 他壮着胆子问道:“老爷,原先在牢里您不高兴,怎么如今出来了还是不高兴?” 燕皇看了他一眼:“你高兴?” “不、不能高兴吗?”刘福全忐忑道。 “看样子,你很想高兴?”燕皇怪声怪气道。 这下,刘福全彻底迷糊了。谁不想高兴呢? 他家主子这是中邪了? 刘福全面带探寻,看向孙丹樱。 然而,孙丹樱低着头,并不看他。 刘福全看看孙丹樱,又看看燕皇,心里直犯嘀咕。 很快,燕皇也低了头,不再说话。 在路上的两日,皆是如此。 刘福全心里纳闷儿,憋了两日,这一日在马车上实在是憋不住了。 “老爷,你这到底是怎么了?那日被关在牢房里也没这么沮丧啊?” “问她。”燕皇言简意赅,指向孙丹樱。 孙丹樱收紧了自己的手指,道:“问我,问我什么?” 燕皇一手拉开挡在他面前的刘福全,道:“那日半夜,你去找那位县令了,是不是?” 孙丹樱先是一脸意外,继而老老实实道:“是。” “他就是你说的那位大人物?”问出这句话,燕皇不禁声音发颤,他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对于孙丹樱口中那位大人物,一想到就觉得浑身上下哪哪都不舒服。 在他含义复杂的目光中,孙丹樱摇摇头:“不是。” “那他是谁?” “他曾在我父亲手下做事,我见过他。只是刚开始见的时候没认出来,在牢里想了很久才想起来。” “哦,是这样啊。” 得到孙丹樱的答案,燕皇的嘴角不由得氤氲出一抹笑意。 刘福全在一旁看着,甚是疑惑。 他确认,燕皇并未看出孙丹樱的真实身份。那这两个人之间,为何怪怪的? 刘福全猜不出,直接便问道:“什么大人物?还有,云樱的父亲是谁,竟有这么大的面子?”xdw8 孙丹樱正要回答,燕皇却按住了她的手,道:“别告诉他,就让他急着。” 刘福全看了看自家主子,道:“多大年纪了还玩这一套,幼稚不?” 燕皇一脸傲娇:“不幼稚。再说了,我也并没有一大把年纪,比你,还差得远呢。” 刘福全扁扁嘴,不说话了。 燕皇却凑到了孙丹樱面前,道:“你看看我,再看看他,我俩看起来年纪是不是相差挺大的?” 孙丹樱诚恳地点头,道:“是挺大的。您看着也就四十多岁。” 听罢,燕皇乐了,得意地看向刘福全,道:“听到没,我看着也就四十多岁。至于你嘛,瞧那满脸的皱纹,一看就六七十了,老了哟。” 瞬间,刘福全别过脸,什么话都不愿意说了。 他家这位主子,什么时候以取笑他为乐了? 还有,他不过几日没有和他们二人待在一起而已,这二位是怎么了? 过了一会儿,趁着燕皇不在,刘福全把这些疑问抛给了孙丹樱。 没料想,孙丹樱却是含笑不语。 刘福全琢磨了一会儿,什么也没琢磨明白,索性也就不再琢磨了,只默默观察。 仔细观察之后,刘福全发现,自家主子对孙丹樱特别殷勤,那绝对不是一个主家对厨娘的态度。 这二人,有古怪。 甚至有几次他发现燕皇在偷偷摸摸地摸孙丹樱的手,摸着的时候还一脸享受。 于是,刘福全愈发卯足了劲儿看着这二人,想要看出什么端倪来。 可是观察来观察去,这二位也就仅止于摸手了。 三日后,马车晃晃悠悠,到了金陵城。 正文 第两千三百二十五章 这是几个意思? 历来,金陵便是富庶之地。 远远望去,在金色夕阳的掩映下,高大的城墙巍峨的耸立在大地之上,雄伟壮阔。 城墙之上,守城的士兵昂首挺立,如山顶苍松,屹立不倒。 见状,燕皇感慨道:“所谓金陵城,果然是名不虚传!” “是啊,站在这样的城墙之下,当真是令人望而生畏。”刘福全附和道。 燕皇回身看向孙丹樱,道:“待进了城,给你买个金簪子如何?”xdw8 孙丹樱低头含笑,不语。 刘福全摸了摸怀里仅剩下的十两银子,忧心忡忡。 他拉了拉燕皇的袖子,道:“老爷,有件事,我得告诉您。” “啥?” 刘福全附在燕皇耳边,悄声道:“那日跑得急,那一沓子银票跑丢了。” 燕皇倒吸了一口凉气,咬咬牙:“都丢了?一张都没留?” “嗯,都丢了,一张都没留。” 燕皇的牙咬得咯吱咯吱响,他倒是没想到,事到如今,他居然被一根金簪子难住了。 可话已出口,覆水难收。 燕皇摸了摸自己的额头,避开孙丹樱的视线悄声问道:“你现在还有多少银子?” “十两。” 燕皇摸了摸自己袖袋里的十两银子,心里直发酸,这总的算起来也不过二十两银子,还买金簪子,买一根细金棍棍都费劲。 “旅途漫漫,没有银子可怎么办?” 刘福全两手一摊,表示自己一点办法都没有。 燕皇无语望天,他出这一趟门,怎么就跟逃难似的呢? 他掏出袖子里的十两银子递给刘福全,苦口婆心道:“省着点儿花。” 刘福全视若珍宝地接过,连连点头,之后却是犯了难。 统共不过二十两银子而已,就算是省着花能花多久呢? 于是,刘福全建议道:“不如,咱们回京城吧?” “不回。”燕皇摇摇头,坚决道。 “可是,咱没钱了呀。” 燕皇扁扁嘴:“就这二十两银子,回京城也不够。到时候困在半道上,咋办?还能乞讨着回去?” 刘福全颓然地低下头,乞讨是万万不能乞讨的,可是接下来,该怎么过呢? 这时,孙丹樱看向二人,道:“不进城吗?” “进,进。”燕皇连声附和,忙拉着刘福全进城。 三人进了这金陵城,才真真切切地感觉到金陵城的繁华。 这里街道宽阔,道路两旁商铺林立,叫卖声不绝于耳。各家商铺都将铺子里最好的商品拿出来在外面摆着,一眼看去,双眼便有些挪不开了。 燕皇乐呵呵道:“看来,这的确是一个好地方。” 刘福全连声附和,眼角的余光却瞧见孙丹樱在一个首饰铺子前面停了下来。 他心里咯噔一声响,暗搓搓地戳了一下燕皇的胳膊。 燕皇察觉,朝着刘福全指的方向看了过去。 他乐呵呵的走近,大方道:“可看上什么了?我买给你。” 此刻,孙丹樱手里拿着一对珍珠耳环,放在自己的耳朵上比了比:“好看吗?” 燕皇看了看,这珍珠饱满莹润,果然是上等货,怕是不便宜。 纵然如此,他还是硬着头皮道:“好看!买!” 孙丹樱笑了笑,示意他先别说话,尔后她看向店掌柜,问道:“这对珍珠耳环怎么卖?” 店掌柜满脸是笑:“哟,夫人,一看您就是个识货的。这珍珠是上上之品,价值二十两银子。” 二十两! 瞬间,这三个字在燕皇的脑子里炸响了。 那也就是说,买了这耳环,他们仨就得风餐露宿了。 燕皇回身看向刘福全,道:“你确认检查过了?银票都丢了,一张都没留下?” “我这上上下下都找遍了,确实是一张都没留下。” 燕皇深吸一口气,道:“二十两银子,都拿过来!” “全部?” “全部。” 刘福全哆嗦着手把银子递过来,眼睛死盯着这二十两银子。 燕皇横下心,狠狠接过这二十两银子,踱着步子到了孙丹樱身后。 此刻,孙丹樱正在与店掌柜讲价,她一再讲价,直到那店掌柜哆嗦着嘴唇说道:“这位夫人,您实在是太会讲价了。好,三两银子卖给你!” 一听这话,燕皇喜上眉梢,慌不迭地把银子递了过来。 店掌柜找回碎银子,燕皇乐呵呵地接过,尔后看向孙丹樱,道:“我倒是没看出来,你还是个会过日子的。” “我是穷苦出身,自然会精打细算。” 燕皇彻底乐了,他可真是太感谢这精打细算了! 情难自禁,他握住了孙丹樱的手。 孙丹樱粉面微红,脸看向了别处,嘴角不由自主的上扬。 刘福全紧跟在后,一脸的姨母笑。 就这样,燕皇牵着孙丹樱的手,走在这富庶繁华的金陵的大街上。 不知为何,他突然有了一种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的畅快。 似乎此生所求,终于在这一刻得到了圆满。 此时此刻,孙丹樱亦是满心激动,一张脸虽未施粉黛,但早已通红。一颗心也咚咚的跳着,像是在打雷。 二人牵着手,在这大街上走了许久,满脸的笑意。 刘福全跟在后面,起初是笑呵呵的,走着走着就有些笑不出来了。 想来他一个老人家,走了这许久的路还真是不易。前面这二位怕是不知,不知不觉间,他们已经走过了五条街,六条胡同,可这二位仍是乐此不疲,像是要走到地老天荒似的。而那牵在一起的两只手,则是片刻都没有松开过。 他无心破坏此刻的气氛,奈何两条腿像是灌了铅似的,实在是抬不动了。 于是他不得不开口煞风景:“二位,咱能不走了么?” 燕皇回头,看了看直喘粗气的刘福全,诧异道:“才走了这么一点儿路,就累成这样?” 刘福全叫苦不迭:“还这么点儿路?都已经走了五条大街,六条胡同了!” 燕皇一脸的不可置信,明明才走了一点点而已,哪里有五条大街,六条胡同? 这时,孙丹樱说道:“不如,找个客栈住下?” 刘福全连连点头,对这个提议深表同意。 金陵富庶,商人来来往往,故而客栈也很多。 三人又走了没多远,就找到了一家客栈。 刘福全走进去趴在柜台上,急切道:“快,开三间上房!” 没料想,燕皇眉峰微挑:“三间?” 一瞬间,刘福全有些摸不清楚状况这是几个意思? 正文 第两千三百二十六章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迷糊只是一瞬间,刘福全很快心神领会,道:“哦,两间,两间。” 眼下只剩下十七两银子了,自然要精打细算,能省则省。 三人走上二楼的房间,刘福全先走进去,然后巴巴的看着燕皇,等着他进来。 没料想,燕皇视若未见,牵着孙丹樱的手就要从他的门前走过去,刘福全慌忙提醒道:“老爷,咱的房间在这儿。” 燕皇瞪了瞪眼睛,颇为嫌弃的看了看刘福全。 刘福全不解其意,连连招手:“快进来呀!” 燕皇咬了咬牙,然后冲着孙丹樱笑了笑,道:“先歇一歇,待会儿我们出去吃饭。” “好。”孙丹樱眼角微弯,很显然是笑了。 一瞬间,燕皇心花怒放,心中郁结的怒气一扫而光。 他走进房间坐下,托着下巴看着房间的某处,脸上的笑容愈发浓郁。 刘福全走过去,诧异道:“陛下,您傻笑什么呢?” 燕皇瞪了刘福全一眼:“老刘啊,不是我说你,如今你是愈发没眼力见儿了。” “这话怎么说?” 燕皇刚想说,最终却是瞪了瞪眼睛,没往下说。 刘福全在燕皇对面坐下:“您是不是想说,我搅了您和云樱姑娘?” “你这不是知道嘛!” “我说陛下,您可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就算是您看上了云樱姑娘,也不能这么猴儿急啊。咋地,你现在就想和她同处一室,你就不怕她把你当成登徒子?” 燕皇摸了摸自己的脸:“我这模样,像是登徒子吗?”xdw8 “像。登徒子一般长相都极好的。” “滚你的。” 刘福全却是凑上去问道:“您怎么就看上这云樱姑娘了?” 起初,燕皇只是笑,笑得刘福全心里直发毛,就在刘福全快要受不了的时候,燕皇开口道:“我俩被困在山洞里,那晚遇见了一只狼,她为了救我,居然想着以身喂狼。” “呀,还有这样的事?”说着,刘福全不禁为燕皇捏了一把冷汗。他倒是没想到,不过分别短短几日,燕皇居然有了这样危险的经历。 “还有呢,我们在山洞里没有东西吃,她就去山上找果子和蘑菇,自己摔倒了还抱着怀里的东西。你是不知道,那日山上一片洁白,一片洁白中她就是小小的一点,可就那一点,却是分外好看。那是朕此生看过最美的风景。” 说着,燕皇的一双眼睛都笑弯了。 刘福全从未见过燕皇这个样子,不禁愣住了。 难道说,他家主子的第二春,来了? 只是,如果他知道他所知的云樱姑娘就是皇后娘娘,会不会生气呢? 如此想着,原本满心喜悦的刘福全,心中难免生出几分忐忑来。 只不过,燕皇并未看到他脸上忐忑的神情。 不过过了片刻,燕皇便站起身,道:“好,休息的差不多了,我去找云樱出去吃饭。” 说着,燕皇就欢天喜地地走了出去,像一个毛头小子般雀跃。 一连几日,燕皇都带着孙丹樱在金陵城里逛着。 起初刘福全还跟着,后来实在是跑不动了,就歇在客栈里,任凭这二位满天地地跑去。 与此同时,这二位的感情也是突飞猛进,不过几日的工夫,竟有些难舍难分了。 这一晚,二人从外面回来,燕皇站在门外拉着孙丹樱的手,怎么也不舍得松开。 他看向孙丹樱,道:“你可知有句话叫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孙丹樱低头含笑,应道:“知道的。我父亲是读书人,他房里的书,我也看过几本,认一些字。” “哦,这样啊。那你可知,我现在就有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之感?” “我也是。” “那你有没有觉得我年纪比你大?”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君恨我生迟,我恨君生早。”简简单单的两句诗,道尽她内心的所有情绪。 燕皇情难自禁,上前将孙丹樱拥入怀中。 他嗅着她发间的香气,嘴唇似有似无地掠过她白皙的脖子,那细腻的触感,几乎让他发狂。 他的手不由自主地伸出,想要揭掉她的面纱,一亲芳泽。 而孙丹樱早已合上了双眸,长长的睫毛微微颤抖,恍若蝴蝶的羽翼。 这一刻,气氛刚刚好。 没想到,这时候,燕皇身后的门突然打开,刘福全打着呵欠走出,道:“老爷,回来了啊。” 孙丹樱身子一颤,忙松开燕皇,跑回了自己的房间。 燕皇好生懊恼,拉着刘福全回了房间。 只是,看着刘福全那一脸无辜的样子,燕皇纵然是一肚子火也发不出来。 当刘福全背过身,却是连连拍着自己的心口,好险! 这一晚,待燕皇睡下之后,刘福全敲响了隔壁的门。 过了一会儿,孙丹樱将门打开。 刘福全走进去,悄声道:“这些日子我一直没机会和您单独说话,您难道就不觉得,这样挺危险的?” “危险?” “是,就是危险。我知道你原先跟在陛下身边只是想照顾他,可现在事情发生了变化,你们俩若是要更进一步,他定会发现你的身份。你有没有想过,若是真实身份揭开,他会如何?” 这个问题孙丹樱也想过,故而刘福全一开口她便说道:“我想过了,纸包不住火,终有一日他会知道的。我想,就算是知道也没有关系。” “没有关系?我可不这样认为。你怕是不知道,他最恨谁骗他,这件事,怕是没那么简单。” 孙丹樱一脸震惊:“竟是如此吗?” “当然。他是做过皇帝的人,最烦谁骗他,要不然怎么会有欺君之罪这个罪名?” 孙丹樱咬着嘴唇,惊骇道:“那怎么办?” 刘福全想了想,道;“为今之计,只有想法子慢慢让他知道了。这件事要讲策略,希望他知道以后,反应不会太大。” “也只能这样了。” 二人密谈之后,刘福全很快离开。 孙丹樱没了睡意,坐在桌前凝神细思,心里颇不平静。 就在这时,门再次被敲响。 孙丹樱以为是刘福全,忙走过去打开门。 当门打开,看到外面的人,她条件反射般摸上自己的脸,瞬间愣住了。 正文 第两千三百二十七章 新人笑 和孙丹樱一起愣住的,是站在门外的燕皇。 这一次,孙丹樱的脸上并没有戴面纱,是以自己的本来面目出现的。 片刻的怔愣之后,燕皇一脸震惊,朝着孙丹樱的身后看去:“云樱呢?” 孙丹樱愣住了,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燕皇推开孙丹樱,走了进去。 他在里面找了一圈,并未找到他想要找到的云樱的身影。 而屋内的一切无疑说明,这里并没有第二个人出现。 燕皇愤怒至极,疾步到了孙丹樱面前,质问道:“一直以来,都是你在骗我?” 孙丹樱想要解释,燕皇却不等她回答便说道:“骗我,好玩吗?” “不,不是这样的!”孙丹樱本能道。 “哼,现在还能有别的解释吗?我且问你,你是不是假称云樱?你终日戴着面纱,是不是怕我认出你?” “是。”孙丹樱咬着嘴唇说道。 “一连数日,你就这样将我玩弄于股掌之间,当真是让我见识了!” 说罢,燕皇拂袖而去。 紧接着,隔壁房间的门哐当一声被人关上。 一声关门的巨响之后,周围陷入一片寂静。 孙丹樱一步步走到燕皇的门外,矗立良久,却没有敲门的勇气。 而房间内,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是燕皇在摔东西,中间还夹杂着刘福全的劝告声。 看来,他的确是很生气。 孙丹樱沉默地返回自己的房间,呆坐在床前沉默不语。 就这样,她一直呆坐到第二日天亮。 当早晨的阳光透过窗子斜斜地照进来,她才如梦初醒,天亮了。 外面传来很多房客走动的声音,说话的声音,谈笑的声音,然而隔壁的房间一直很安静,像是没有任何人似的。 孙丹樱依旧呆坐着,不知过去了多久,她的房门被人敲响。 瞬间,孙丹樱像弹簧一样从椅子上弹了起来,疾步走过去,将门打开。 然而下一瞬,她脸上的兴奋就被失落所替代。 门外的人并不是她期望看到的燕皇,而是刘福全。 此刻,刘福全不安地搓着手,道:“老爷还在气头上,命我送些银子过来。” 孙丹樱低头,看向刘福全手里拿着的一百两银子,这个时候送银子过来,含义已经很明显了。 这一刻,她甚至忘了问这些钱是从哪里来的,只木然地接过,颓然地走回房间。 她的东西并不多,很快就收拾好了,背着包袱走过燕皇的房间门口,她顿了一下,又蹬蹬蹬下楼,很快走开。 之后,孙丹樱租了一辆马车,五日后,她回到了京城。 只是,她并不想回孙府,便给宫里送信,得以见到了赫云舒。 见她回来,赫云舒很是开心:“皇兄呢,怎么没一起回来?” 孙丹樱神色暗淡:“他在金陵,并未和我一起回来。” 见孙丹樱如此,赫云舒便知道她不想多说,也就没有再问什么,只顺应她的要求,在宫外找了一个住处给她。 就这样,孙丹樱在京城住了下来,她并未找什么仆人,小小的院落里只有她一个人。 她每日看书,做饭,自得其乐,不敢让自己有片刻的空闲。 即便如此,她还是觉得日子是如此的难捱。因为每当她有片刻的空闲,就会想起燕皇那张愤怒的脸。 她想要留在他身边,并不是为了让他生气的。所以现在离开,是最好的。 时光飞逝,转眼已经是半个月之后。 这一日是腊八,赫云舒遣人来请孙丹樱去宫里吃饭。 按照习俗,这一日要喝腊八粥。 中午的饭桌上,孙丹樱沉默寡言,只低头吃饭。xdw8 赫云舒知晓她有心事,所以也不多言。 温良、恭让和灵毓三人安安静静地吃饭,吃完之后就去温书了。 孙丹樱放下碗筷,正要告辞离开,却看到燕皇自殿外走了进来。 他穿着一身银灰色的长袍,外面披着黑色的披风,衬得那一张脸愈发的温和,此刻他满脸笑容,正意气风发的走进来。 皇室中人,历来都是好容貌,燕皇的容貌虽不及燕凌寒,却也是数一数二的。 而他今日的这身衣服,簇新簇新的,料子亦是极好的。有道是好马配好鞍,燕皇容貌一流,再穿上这绝好的衣服,显得整个人都精神了许多,也年轻了许多。 看到他的一瞬间,孙丹樱满是惊喜,甚至迫不及待地想要喊出他的名字。 然而下一瞬,燕皇回身,将手递向身后。 也是在这一刻,孙丹樱才发现,燕皇的身后,还跟着一个穿着碧色衣裳的女子。 女子看着二十余岁的模样,明眸皓齿,一双眼睛顾盼神飞,处处透着精明干练。 此刻她看向燕皇,满眼都是欢喜。 片刻间,燕皇已经牵着这女子的手到了她的跟前。 赫云舒起身握了一下孙丹樱的手,然后看向燕皇问道:“皇兄,这位是?” 燕皇满面笑容,将他与这女子牵着的手高高举起,兴高采烈地宣布:“她姓玉名如意,是金陵最大的酒楼的老板娘,人很能干。而且,她很快就要成为你的皇嫂了。” 赫云舒回之一笑,然后看向玉如意,道:“哦,原来是玉姑娘啊。” 燕皇眼角的余光瞥过孙丹樱,话却是对赫云舒说的:“怎么叫玉姑娘,直接叫皇嫂就成了。我们很快就要成亲了,今日来是告诉你一声。” “皇兄,这就是你的不是了。如今尚未成亲,我怎能叫她皇嫂呢?如此一来,岂不是太不重视玉姑娘了?” 玉如意掩嘴一笑,冲着赫云舒微施一礼,道:“民女见过皇后娘娘。” 赫云舒微微抬手,道:“不必多礼。” 为了不让孙丹樱尴尬,赫云舒正想找个由头离开,不成想玉如意看向了孙丹樱,问道:“不知这位如何称呼?” 听罢,赫云舒的脸色倏然一变。 纵然是只见新人笑,不闻旧人哭,可这新人也别太过分了。 她正想说些什么,孙丹樱已经先一步开口:“我姓孙,你叫我孙夫人就好。” 她的话音刚落,燕皇就揶揄道:“哟,现在不姓云,不叫云樱了?” 一瞬间,孙丹樱的脸憋得通红,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一双眼睛像是浸染了雾气一般,变得湿润起来。 见状,赫云舒看向燕皇,说道:“皇兄,你刚回来,想必还没有吃饭吧。快坐下,我这便命人准备饭菜。” 说罢,趁着出去吩咐人做事的工夫,她拉着孙丹樱出去了。 到了殿外,孙丹樱隐忍了许久的眼泪瞬间决堤。 正文 第两千三百二十八章 你这逆女! 看到孙丹樱在哭,赫云舒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自古情之一字,最是磨人,此言非虚。 说白了,此刻在殿外哭着的这位和在殿内穿得如同花孔雀的那位,哪个不是为情所困呢?所谓情之至深,向来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可旁观者纵然再清楚,却不能点破身处迷局中的人。只因处于迷局中的人,早已被情扰乱了心,无论别人说什么都不会听进 去的。 所以赫云舒知道,自己此时此刻所能做的,不过是站在她身边,安安静静而已。 孙丹樱掩面而泣,眼泪从指缝里流出来,顺着手腕流下,浸湿了她的衣服。 赫云舒靠近,借了一个肩膀给她。 孙丹樱哭了一通,好不容易稳定住了自己的情绪。她冲着赫云舒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对不住。兴许是年纪大了,眼窝浅,总爱流泪。” “没事。皇嫂,你想哭就哭出来,憋着不好。再者,你年纪轻轻的,千万别说自己年纪大了。你瞧屋里那位,一把年纪的老黄瓜了还想刷绿漆装嫩呢。” 孙丹樱勉强一笑,道“好。不过以后还是别叫我皇嫂了,免得被人听到了笑话。” “没人会笑话的。若你不喜欢这个称呼,我以后不叫就是。” “嗯。”孙丹樱应了一声,情绪也渐渐稳定,想起自己心里记挂着的另一件事,她问道,“听闻咱们大渝的女子也可以参加科举,这件事确定吗?” 听到这个,赫云舒不禁莞尔“当然。这件事是凌寒亲自发布的诏书,自然作数。” “嗯,那就好。” 二人又说了一些话,之后孙丹樱便出宫去了。 刚回到所住的地方,门便被人敲响。 孙丹樱心里诧异,知道她住这里的人没有几个,会是谁呢? 怀着隐隐的期待,她将门打开,然而门外的人并不是她期待看到的人,而是一个让她厌恶的面孔——她的继母,杨氏。 此刻见了她,杨氏福身一拜“见过皇后娘娘。” 孙丹樱别过脸,道“杨夫人,如今我已经不是皇后了。你还如此称呼我,不觉得不妥吗?” 杨氏的脸上仍然带着笑“怎么会呢?一日为皇后,终身为皇后,当今陛下并未下诏说些什么,您自然还是皇后。” 孙丹樱脸色冷漠,道“你今日来,该不会是来和我理论这个称呼该不该有吧?” 杨氏满脸堆笑“瞧您这话说的,您回了京城,怎么也不回娘家坐坐呢?” “自我母亲死后,我就没有娘家了。” 杨氏脸色一变,很快又恢复了满脸的笑意“怎么会呢?您的生母虽然去世了,但您的父亲还在呀。他年纪大了,时常惦记您呢……” 不等杨氏说完,孙丹樱便打断了她的话“够了!你回去转告他,以往我做皇后的时候不曾让他的官职提升半分,如今我不是皇后了,就更不会为了他的官职做什么。”“丹樱,你话何必说得这么绝呢?他是你的父亲,不是你的仇人。你如今飞上枝头做凤凰,怎么着也得想着提携一下你父亲吧。你就算是不为你父亲考虑,也得为你的弟弟 和侄子们想一想吧。若是你父亲的官职提升了,他们不也跟着受提携吗?” 孙丹樱一声冷笑,道“我母亲只生了我一个,所以我没什么弟弟,也没什么侄子。如今我母亲去了,我用不着再为任何人考虑。” 这下,杨氏脸上的笑容再也无法维持,她面色发冷“事到如今,你当真如此绝情?” “不然呢?你们逼死了我母亲,还期望我能对你们感恩戴德吗?麻烦你回去告诉他一声,不要再来找我,否则,我让他连这个大理寺寺丞都做不成!” 说完,孙丹樱转身进院,将门狠狠关上。 然而关上门,她的背抵在门上,却是忍不住哭了出来。 她的母亲,何其无辜啊。在她父亲寂寂无名的时候抛头露面做厨子供养他,可当他飞黄腾达,却是一心想着攀高枝,将母亲休弃,娶了杨氏,使得她母亲郁郁而终。 此等无情无义的男人,有什么面目来求她?在她心里,这个父亲有与没有,早已没有什么两样。 门外的杨氏很快离开,可第二日,来的人换成了孙丹樱的父亲,大理寺寺丞,孙道全。 面对孙道全,孙丹樱同样是没有什么好脸色。 孙道全的脸色也不甚好看“怎么,也不把我让进去,就让我站在门外与你说话么?” “你有话就说,没话就回去,我这里小,容不下别的人。”孙道全的脸色渐渐变冷“好了,你也别硬撑了,我都知道了。他有了新欢,早已把你置之脑后,以后你要仰仗的只有自己的娘家。不想着抬举自己的娘家,是想着以后露 宿街头么?”孙丹樱淡然一笑“如你所知,如今我已不是皇后,也不是他的眼前人。如此说来,我对你再无半分助益,所以,你以后还是别来找我了。再者,我早已没了娘家,以后要 仰仗的也只有我自己。”孙道全耐着性子说道“话也不能这样说。虽然他有了新欢,但你在宫里还是有些脸面的。我都打听过了,你现在住的这个院子就是当今皇后为你置办的。你不如进宫去求 求她,陛下最听她的话,她若是开口,我定能官升一级,能坐上大理寺寺卿之位也说不定。”孙丹樱忍不住笑了,不过这一次是嘲笑“孙道全,你十岁开始读书,三十年苦读才中了进士,苦心钻营了二十年才做了一个大理寺寺丞,如今你年过六十,还是个寺丞, 可见你资质平庸,难当大任。如此说来,还是别妄想什么高位了……” “你这逆女!”孙道全怒极,扬起一个巴掌就朝着孙丹樱甩过来。 孙丹樱避之不及,就准备受下这一巴掌。 反正,这也不是她第一次挨打。只是,预料中的痛意并未到来,孙丹樱睁开眼睛,看到了站在她眼前的人。 。 正文 第两千三百三十章 少废话,快去! 听到“玉如意”这三个字,孙丹樱竭力维持着表面的平静“看起来还不错。” “不错?”对于这两个字,燕皇有些意外,他的脸色很快就变了,道,“你觉得不错就不错了?” 说完,不等孙丹樱说什么,他就大步走开。 孙丹樱不知道他这是怎么了,却也知道这件事多思无益,索性也就不再想了。 之后三日,燕皇都没来。 孙丹樱日渐失落,连带着往日里看惯了的书也看不进去了。 这一日她正盯着窗外出神,便听到院门处传来敲门声。 孙丹樱慌忙起身,跑出去开门。 门外,是着急忙慌的刘福全。 看到孙丹樱,他慌忙道“哟,您在啊,快随我去王府!” “这是怎么了?”孙丹樱诧异道。 刘福全跟在燕皇身边多年,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若是寻常的事情,他不会急成这个样子。 可是刘福全已经顾不上细说了,只指向门口停着的马车,迫不及待道“来不及了!您先上马车,咱们边走边说。” 看他这般急切,孙丹樱觉得不妙,忙关了院门就跟着刘福全上了马车。 刚坐下,她就急着问原因。刘福全一脸着急,道“也不知怎么的,陛下三日前回去就发了高烧。三日来高烧不退,水米未进,找了好几拨御医去看,今天好不容易退烧了,说想吃东西。可府里的厨 子和御厨做来做去,总不合他的心意。他原本就饿了几天,要是今天再不吃饭,就算是铁打的身子也受不住啊。” 说着说着,刘福全几乎要哭出来。 孙丹樱一听,心神大乱“那玉如意不是金陵最大酒楼的老板娘吗?她做的东西也不合陛下的口味?” “唉!她是酒楼的老板娘不假,可她不会做饭。” “那陛下可有说想吃什么?”刘福全仔细想了想,道“陛下烧了这几日,今日虽然退了烧,人也迷迷糊糊的,好像说要吃什么蘑菇汤,可府里的厨子把各种面疙瘩汤都给做了,他愣是都不吃,也不知 是怎么了。” 面疙瘩汤? 孙丹樱蓦然想起,那日他们被困在山洞里的时候,她为燕皇做的就是面疙瘩汤。 他是因为这个原因才想着要喝面疙瘩汤的吗?不,不会的,那不过是太寻常的一碗汤罢了,又岂会让他如此挂念呢? …… 孙丹樱一路忐忑,到了如今燕皇所住的逍遥王府。 王府内的确如他曾经描述过的那般富庶繁华,假山林立,亭台环绕,每一处都是绝好的风景。 可这些,她都无心欣赏,只一路随着刘福全的指引,到了燕皇所住的房间。 她过去的时候,玉如意也在。 见孙丹樱过来,玉如意缓缓起身,仪态万方道“你来了,快给看看他想吃什么,总这么不吃东西可真是让人担心。” 一言一语,颇有女主人的姿态。 孙丹樱脸色一变,并未理会玉如意,直接到了燕皇的床前。 这一看,她的身子忍不住一歪,倒了下去。 刘福全忙扶了她一把,她才不至于倒在地上,顺势趴在了床边。 不过三日未见而已,燕皇竟是脸色苍白,嘴唇上都起了皮,他就这么躺着,连喘气都分外艰难。 孙丹樱一脸震惊,忍不住说道“你们这是怎么伺候的?” 刘福全面露愧色“他不肯吃东西,水也不肯喝,硬灌也灌不进去。” 孙丹樱咬咬牙,道“去拿些干净的棉布过来。” 刘福全应了一声,忙跑出去准备。 随之,孙丹樱看向玉如意,道“你去准备温水。” 玉如意犹如受惊一般跳了起来,连连摆手,道“我?我不会的!我这个人,向来做不了这些粗活的!” “少废话,快去!” “哦,好好。”说着,玉如意逃一般出去了。 这一刻,孙丹樱也顾不得什么了,她握着燕皇冰凉的手,满心惶恐。 很快,刘福全端着温水拿着棉布走进来。 孙丹樱取过棉布,用棉布浸了温水,轻轻地为燕皇擦着嘴唇。 做完这些,孙丹樱起身看向刘福全,道“你在这里守着,我去做饭。厨房在哪儿?” “这院子里有小厨房,就在那儿。” 顺着刘福全的指引,孙丹樱大步走了出去,进小厨房利索地准备了一碗面疙瘩汤,很快又端到了正屋。 她坐下,用汤匙取了面汤,吹凉之后小心翼翼地送到了燕皇的唇边。 刘福全站在一旁,满心忐忑。 三日来,他无数次将汤匙送到燕皇唇边,可他的嘴唇自始至终都没有张开过。 这一次,怕也是如此。 然而很快,他就知道自己想错了。 只见孙丹樱手里的汤匙刚送到燕皇的唇边,燕皇就很配合地张开了嘴巴,将那一汤匙面汤咽了下去。 瞬间,刘福全惊讶得合不拢嘴。 就这样,燕皇将一小碗面汤喝下,面色也渐渐变得红润起来。 “神了,可真是神了!”刘福全惊呼道。 孙丹樱看了他一眼,道“别说话,免得扰了他!” 刘福全忙捂住自己的嘴,不敢发出一丝一毫的声音。 孙丹樱一直守在燕皇的床前,大约过了半个时辰,燕皇睁开眼睛,醒了过来。 见状,孙丹樱喜出望外,满脸是笑。 燕皇嘟哝道“我发烧了,你竟是如此高兴?” “不,不,我不高兴。”说着,孙丹樱忙收敛了笑意。 燕皇微闭了眼睛,轻声道“这还差不多。” 说了这么一句话之后,燕皇很快又睡着了,这一次,甚至还发出了轻微的鼾声。 孙丹樱的心猛然一沉,看向刘福全问道“刚醒怎么又睡了?会不会有问题?快把御医请过来问一问!” “好、好!”刘福全连声应着,忙跑出去请御医。 御医很快进来,为燕皇诊过脉之后便喜上眉梢“已无大碍了。” “可是怎么又睡了呢?”御医微施一礼,道“娘娘有所不知,逍遥王他烧了三日,身体已经非常疲惫,而现在他睡得很安稳,这是极好的现象。能休息好,这病自然好得快。快则今晚,迟则明日 一早便全好了。” “真的?” “微臣行医多年,这点把握还是有的。” “那就好,有劳您了。” 御医很快退下,孙丹樱却不想离开,就这样守在燕皇的床前,静静地看着他,甚至连姿势都没有变过。慢慢地,外面的天色变得暗淡起来,她渐渐支撑不住,趴在燕皇的手边睡着了。只是睡着睡着,她隐隐约约觉出几分不对劲来。 。 正文 第两千三百三十一章 知我者,福全也 起初,孙丹樱只是感觉到头发有被风吹动的感觉,但是渐渐地,她觉得像是有人在摸她的头发。 那轻柔又隐隐约约的触感,越来越强烈。 她慢慢醒了过来,抬头看向躺在床上的燕皇,他仍是睡着,甚至连姿势都没有变过。 孙丹樱觉得奇怪,又看了看周围,空无一人。 屋子里点着蜡烛,影影绰绰,而屋外一片黑暗,尚是深夜。 是做梦吧 如此想着,孙丹樱重新进入了梦乡。 即便是在最深的梦境里,她仍然觉得有人在摸她的头发,轻轻地,柔柔地,一下又一下。 这一次,她并未醒来,反而做了一个很美很美的梦。 梦里,她像是躺在轻柔梦幻的云朵上,有一个人躺在离她不远的地方,触手可及。 就在她努力睁大眼睛想要看清那张脸的时候,她的世界一下子亮了起来,梦,醒了。 她起身,发现燕皇仍是睡着。 瞬间,她不淡定了,踉踉跄跄地奔出去找刘福全“御医不是说最迟今天早上就能醒过来吗怎么现在还睡着” 刘福全面色一紧“御医确实是这样说的。不过,病情时刻会变化,这样吧,我去找御医,让他再来看看。” “好,你快去。” 说完,孙丹樱重新回到了屋内,而燕皇仍然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没过多久,御医就来了,为燕皇诊过脉之后,他一脸困惑“按理说不应该啊。” “怎么了”孙丹樱急切道。 御医冲着孙丹樱微施一礼,道“禀娘娘,从脉象上来看,逍遥王一切正常。但是到这个时候还没醒,就有些不正常了。” “会是什么问题”孙丹樱揪着自己的衣角,不安道。 御医又为燕皇诊了一次脉,仍是皱眉,尔后说道“这样吧,我去翻翻医书,仔细参详一下。” “好,您快去。” 御医很快离开,刘福全看向孙丹樱,道“隔壁有个房间,您去歇一歇吧。” “不用了,我不累。”xdw8 “可您在这里守了一夜,身子怕是吃不消。再者,这样的情况还不知道会维持多久,您千万不能拖垮了自个儿的身子,还是去歇一歇吧。” 孙丹樱摇摇头,道“歇就不必了。这样吧,我去小厨房准备一些吃的,等他醒了也好吃些东西。” “好。”刘福全一口应允。 孙丹樱一步三回头的走了出去。 直到看不到孙丹樱的身影,刘福全才缓缓转过身来,看着仍闭着眼睛睡觉的燕皇,道“好了,别装了,知道你醒了。” 燕皇先是半睁了一只眼睛,见孙丹樱不在,这才放心地将眼睛完全睁开,道“知我者,福全也。” 刘福全生气地看了他一眼,道“都多大的人了,还玩这骗人的把戏” “你是怎么发现的”燕皇厚着脸皮,笑嘻嘻地问道。 “我跟在您身边多年,岂会不清楚您的身体但凡是太医诊脉说没有问题,那您就肯定没有问题。而且,我还看见您的手动了一下。怎样,装着一动不动也不容易吧” 燕皇起身活动了一下自己的身体,感慨道“的确是不容易。” “差不多就行了,娘娘昨晚在这里守了一晚上,挺不容易的。您呀,就别折腾她了。” “哼,那可不行谁让她先骗我的” “还说呢她当初离开还不是因为您打了她一个耳光,在那样的情况下,她只能隐瞒身份才能回来。不然,还接着被您打耳光不成” “好像是这个道理。”燕皇嘀咕道,转瞬又一脸傲娇,“但是,这也不能成为她欺骗我的理由” “所以您就带着那玉如意回来故意惹她生气” 听罢,燕皇乐了,得意道“你知道什么这叫乱军心” 刘福全撇撇嘴,道“那您可得注意了,千万别赔了夫人又折兵” “滚滚滚,你就不能盼我点儿好行了行了,不跟你说了,有人来了,我得装死了。” 说完,燕皇咣当往床上一躺,继续开始一动不动。甚至,还特意调整了姿势,变得和刚才一模一样。 很快,孙丹樱走了进来,见燕皇仍躺着,她不安道“还没醒吗” 刘福全点点头,应道“嗯,还没醒。” 唉,跟着一个不靠谱儿的主子,就是要不停地说谎啊。 孙丹樱的手指绞在一起,忐忑道“该不会出问题吧” “不,不会的”刘福全慌忙保证道。 孙丹樱睁大了眼睛看着刘福全,诧异道“您为什么这么肯定” 刘福全迟疑了一下,道“我、我伺候陛下多年,他有什么状况我都清楚。我觉得,没什么大事。” “当真” “真的,我还能说谎吗” 孙丹樱看了看躺在床上的燕皇,道“可他这么一直睡着,不吃不喝的咦,他动了。” 片刻间,孙丹樱扑到了燕皇的床前,盯着他刚刚动了的右手“就是这只手,刚刚动了” 刘福全站在一旁,静默不语,心道,这一次是您自己露了馅,可不赖我。 孙丹樱正诧异刘福全为何这般淡定,紧接着便听到了一声响亮的喷嚏声。 阿嚏 是燕皇。 孙丹樱惊喜地看过去,这一次,燕皇再也无法假装,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看着孙丹樱,装作有气无力的样子,问道“你怎么在这里啊” 孙丹樱握住他的手,道“我昨天就在这里了,你昨天醒来还见到我了,忘了” “哦。这一病,脑子有些不好使了。” 孙丹樱如临大敌,看向了刘福全,道“刘总管,您快去请御医过来看看,看看这是怎么了该不会是发烧把脑子烧坏了吧” 刘福全忙应了一声,出去找御医。 御医很快进来,为燕皇诊过脉之后刚要说话,便看到刘福全在一个劲儿地对他使眼色。御医心神领会,忙把想好的话抛之脑后,一脸担忧道“逍遥王如今的状况,不容乐观啊。” 一听这话,孙丹樱心里咯噔一声响。 。 正文 第两千三百三十二章 猪八戒照镜子 几乎是下一瞬,孙丹樱就迫不及待地问道“他到底怎么了?” 御医看了一下刘福全的脸色,斟酌了一下,道“嗯,这个嘛,逍遥王他这次发热是急症,所谓急症,虽然来得快去得也快,但是后遗症也是不少的。” “后遗症?”孙丹樱惊声道,“都有什么后遗症?” “嗯,至于后遗症嘛,比如身体乏力啊,盗汗啊,精神不济啊,这些都是有可能出现的。” “能避免吗?” 御医老神在在的摇了摇头“要避免还是不容易的。不过,尽可能地减轻倒是可以。” “具体要怎么做呢?” “最首要的,当然是要让逍遥王吃的好一些,人吃得好了,能吃能睡,身体固本培元,自然就会好一些。” 孙丹樱摆出了虚心求教的架势,继续追问道“都吃些什么,有讲究吗?” 御医撒了一连串的谎,难免心慌,这下,他擦了擦额头的冷汗,道“只要是逍遥王爱吃的都是可以的,倒也没有什么特别的禁忌。” …… 孙丹樱事无巨细,又拉着御医问了一连串的问题,这才让御医离开。 御医离开后,孙丹樱坐在燕皇的床前,愁眉不展。 见她如此,燕皇虽然表面一派冷脸,心里却是美滋滋的。 只是刘福全见孙丹樱如此担忧,难免有些不忍心,放缓了声音说道“您也别太担心了,兴许没什么事呢。”xdw8 没料想,孙丹樱的脸一下子板了起来“刘总管,你说这话我就不爱听了。往日里我是十分敬重你的,但是,如今陛下,哦不,王爷他病了,你跟在他身边多年,应该想着怎么去照顾他,而不是抱着这种侥幸心理。你要一直是这种心理,我还不敢让你在他身边伺候了。” 听罢,刘福全反手指向自己“我?我抱着侥幸心理?” 说着,他可怜兮兮地看向燕皇,期待燕皇能为他平反。 没料想,燕皇一脸无辜,完全一副事不关己的架势。 刘福全无语望天,他这是招谁惹谁了! 孙丹樱仍是气鼓鼓的“您最好赶紧把这种侥幸心理打消掉!” “好,好,我要赶快打消掉这种侥幸心理。”说着,刘福全颇有深意地看了燕皇一眼。 唉,装什么不好,非要装病!装病就算了,可现在的形势,分明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啊! 如此想着,刘福全一脸悲愤。 然而燕皇躺在床,一脸的颓唐外加有气无力,弱小,可怜,又无助“我饿了。” 瞬间,孙丹樱一脸柔和“好好好,我这就去准备吃的。你好好躺着,别乱动。” “好。”燕皇继续有气无力道。 看着孙丹樱走开,刘福全闷闷地坐下来,不乐意道“您就不觉得这样有点儿卑鄙?” “有么?不觉得。”燕皇大言不惭道。 “哼!”刘福全愤愤地把脸扭向一边,表示不想理燕皇。 燕皇却是乐呵呵的,道“哎呀,这有什么的,你就别乱生气了。” 说着,他还拉了拉刘福全的袖子,这架势,活像是在撒娇。 刘福全缓缓转过身来,道“您可不能太过分,我这可是帮着您骗人。” “这怎么能叫骗人呢?这叫chéngrén之美,在天,这可是月老干的活。你要是做好了,就是我俩的月老,懂吗?” 这话,刘福全姑且还能接受,却还是提醒道“你可别太过分了,不然我可不帮你。” “好好好,我记住了。不过,眼下我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请你帮忙。” “什么事?”瞬间,刘福全警惕心大起。 燕皇的唇角勾起一抹贱兮兮的笑意,缓缓道“想个法子,让她在王府住下来。” “什么!”刘福全一下子站了起来,怒瞪着燕皇,“你这思想,如今都如此龌龊了!” 燕皇也瞪了瞪眼睛,不悦道“怎么就龌龊了?原本在宫里我俩都有夫妻之实了,再说,我俩现在本来也是夫妻呀。” “这位主子,容奴才提醒您一句,当初在扬州,您为了那劳什子的嫣然姑娘,给了娘娘一个大耳光,这件事娘娘可还记着呢。还有在金陵,您发现她就是云樱,可是发了好大一通火哟。这可不像是夫妻间能做出的事情。” “哎呀,如今都回到京城了,这些在别处发生的事情就不要提了嘛,翻篇儿不好吗?” “哼,这事儿在您这儿过去了,在娘娘那儿可过不去。说到底,她才是受害者。这件事过得去过不去,她说了才算。” “好了好了,她过来了,你不许多嘴。”说罢,燕皇重新躺在床,依旧是原先那般有气无力的模样。 对此,刘福全嗤之以鼻。 待孙丹樱端着饭菜进来,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燕皇有气无力地躺在床,眼睛半睁,而刘福全坐在他身边别过脸,很不愿意搭理他的样子。 孙丹樱将饭菜放下,道“刘总管,这我可得说你两句了。你看,如今他病着,又有这么多后遗症,正是需要我们好好照顾的时候,你可千万不能这时候跟他置气……” “我……”刘福全越听越委屈,刚开口说了一个字,孙丹樱又给堵了。 “好了,我也知道您年纪大了,很多事做起来力不从心。这样,我也不要求你做太多,只希望你在他面前的时候不要显得那么不耐烦,免得给他增加心理负担。他病着呢,若是心里不爽快,这病就好的慢。” 孙丹樱的话犹如连珠炮一般,把刘福全炸了一个外焦里嫩。 他张了张嘴,最终放弃了辩解,此时此刻,他可算是知道了什么叫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 他搬着椅子往外挪了一些,给孙丹樱腾位置。 孙丹樱顺势坐下来,拿过一旁的小桌子,将饭菜搁在了面,然后她看向燕皇,柔声道“饭菜都准备好了,快起来吃饭。” 没料想,燕皇气若游丝道“我、起不来。” 瞬间,刘福全就一脸鄙夷的看了过来。 。 正文 第两千三百三十三章 唯有真情得人心 孙丹樱一心看着燕皇,倒也没有注意到刘福全的表情。 此刻她一脸关切,小心翼翼道“很没力气是吗?” “是。” 孙丹樱秀眉紧蹙,道“这样,我扶你起来。” 说着,孙丹樱俯下身去,将自己的胳膊垫在燕皇的脑后,慢慢地将他的上半身抬起来。 燕皇闻着孙丹樱身上淡淡的馨香,一时间心猿意马,一双手摸上了她的后背。 孙丹樱身子一紧,一双清澈的眸子带着深深的疑惑看向燕皇。 燕皇忙说道“我是想着,这样能让你不那么费力。” “嗯,也好。”说着,孙丹樱将枕头立起来,放在燕皇身后让他靠着。 燕皇软玉在怀,还真不舍得松开。 孙丹樱笑意盈盈地看着他,道“可以了,吃饭吧。” 燕皇这才恋恋不舍地松开孙丹樱,正要去端她递过来的饭碗,手又无力地垂了下去。 面对孙丹樱疑惑的目光,燕皇厚着脸皮道“许是刚刚用劲儿太大,这会儿胳膊又没力气了。” 刘福全在一旁听着,忍不住捂住了自己的脸。 唉,他可真是没脸听下去了。 还没力气抬胳膊了?要他说,这会儿他这主子出去都能窜天了。 然而,对燕皇所说的话,孙丹樱却是深信不疑“没事,我喂你。” 说着,孙丹樱利索地拿过汤匙,喂他喝粥。 她一口一口的喂着,燕皇就这么躺在床上,可谓是有气无力极了。 “哟,皇兄好福气。” 燕皇看过去,发现燕凌寒不知何时过来了,此刻正站在那里,似笑非笑地说了这么一句话。 燕皇微微板脸,瞪了燕凌寒一眼,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时候来,可真是煞风景。 见燕凌寒过来,孙丹樱微微一笑,道“饭也吃得差不多了,你们聊,我去厨房一趟。” 说着,她起身走了出去。 刘福全慌忙起身行礼,燕凌寒抬了抬手,示意他不必多礼。 “你怎么来了?”燕皇闷声道。 燕凌寒站在他的床前,居高临下道“听闻我的好皇兄病了,我岂能不来看看?这一看,可真是吓了一跳,不过三日未见而已,皇兄你竟然生活不能自理了。” “滚滚滚,谁生活不能自理了?”燕皇一脸嫌弃道。 “我来了可有一会儿了。” “那又怎样?就兴你美眷在侧,不准我想法子赢得美人心?” 燕凌寒撇撇嘴,道“要我说,您这法子可真是不怎么高明。还装病?可真是太逊色了。” “你别管逊色不逊色,管用就成。” 燕凌寒笑了笑,道“随你吧。既然你没事,我就先回去了。” “别着急呀,过来,坐下。” 看着燕皇那满脸的笑意,燕凌寒戒心大起“你要干什么?” 燕皇笑嘻嘻道“哎呀,你就坐下嘛。快说说看,当初你是怎么赢得美人心的,传授我几招。” 燕凌寒乐了“你真想知道?” “对啊,真想知道。” “那我告诉你,我们第一次见面,我就踹了她一脚。” “踹了、一脚?”燕皇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这都是什么鬼法子?踹了一脚还能抱得美人归,他怎么就那么不信呢? “甭管你信不信,这都是事实。不如送你一句话好了,自古套路留不住,唯有真情得人心,懂不?” 听罢,燕皇拍了拍自己的胸脯,道“真心!我当然真心了。唉,就是不能把心掏出来给她看一看,不然她就能知道,我这颗心有多真了。” 对此,燕凌寒嗤之以鼻“是么?我怎么听说你还从金陵带了一个女的回来。” “你别管,这是我的策略。” “狗屁策略。你可千万别想着借那个女人让皇嫂吃醋,没用的,当心引狼入室。” “不会吧,她人挺好的。”燕皇嘀咕道。 “你自己的事,自己看着办,别搞砸了就成。” 燕皇一拳头捶在燕凌寒的身上“你能盼我点儿好不?” 燕凌寒叹了一口气,道“唉,你到底是上了年纪,这一拳头软绵绵的,可真是没力气。罢了,看在兄弟一场的份儿上,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好了。” “狗屁!你能有什么秘密?左不过是朝中大事,我才不稀罕知道。” “是么?这个秘密和皇嫂有关。”说着,燕凌寒起身,假意要走。 燕皇顿时急了“别走啊!” 燕凌寒转过身来,道“皇兄,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燕皇恨恨地咬咬牙“说,想要什么?” “最近为了培养情趣,偶尔和我家娘子喝喝小酒。奈何没什么好酒,这个嘛,就请皇兄帮忙解决一下。” 听罢,燕皇一脸肉疼的表情,咬着后槽牙说道“御花园梅园里自西往东第八棵红梅树下,埋着两罐百年女儿红,你去挖出来好了。” “那就多谢皇兄了。”燕凌寒满脸是笑,“至于这个秘密嘛,就是我皇嫂准备参加明年的科举。” “科举?什么鬼?她是女的,还能参加科举?” 燕凌寒看了看他,一脸嫌弃“皇兄,拜托你也多关心一下朝中大事好嘛。我早就下诏书了,女子可以和男子一样参加科举。” 燕皇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燕凌寒,惊讶道“为了弟妹,你居然做到了这个份儿上!” “那又怎样?” “追女人追到你这个份儿上,可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燕皇感慨道。 燕凌寒听了这话,心里美滋滋的。 转瞬,燕皇说道“就算是能参加科举她也考不上啊,科举又不考厨艺。” 燕凌寒好心提醒道“那我问你,你以前知道她会厨艺吗?” 燕皇仔细想了想,然后摇了摇头,这个他还真不知道。以往在宫里,无论是她做慧嫔还是做皇后的时候,都没提过她会厨艺。燕凌寒凑近,缓缓道“不妨告诉你,我家娘子整理宫中的东西,发现无论是皇嫂曾经做慧嫔的时候住的地方,还是她做皇后的时候住的地方,都有大量的书籍。而且书籍 的内容涵盖很广,由此可见,皇嫂博览群书,不是个简单的人物。我倒是觉得,她若是参加科举,兴许真能名列前茅。”听罢,燕皇呆住了。 。 正文 第两千三百三十四章 乖,好好躺着 呆愣的瞬间,燕皇本能地觉得不可能。 以往,孙丹樱是寂寂无名的慧嫔,在宫里的一众嫔妃中,没有任何的存在感。 后来他见她行事稳重,让她做了皇后,虽然所有的事情她都处理得很好,却也没显示出什么特别的才能。 只是,想到这一点,燕皇觉得,若是反过来说的话,若没有特别的才能,如何能将事情处理好呢? 如此说来,孙丹樱还真是深藏不露。 这时,燕凌寒拍了拍燕皇的肩膀,道“皇兄,我还有句话要告诉你。就是对自己喜欢的女人,千万别觉得她平庸寻常,不然,你会一直感到意外的。”这话是燕凌寒的肺腑之言,当初他和赫云舒结识,最初的时候不过是觉得她是一个平平常常的尚书嫡女罢了,可后来一步步相处下来,他发现她身上还有那么多的本领, 一次次刷新他的认知。 听罢,燕皇不由得点了点头。 看来,他要重新认识一下孙丹樱了。 见他如此,燕凌寒潇洒的转身,边往外走边说道“我走了,你慢慢体会吧。” 燕皇若有所思,倒是忘了同燕凌寒说再见。 不多时,孙丹樱走了进来,见燕皇一副呆愣的表情,她疾步走近,不安道“你这是怎么了?” 燕皇回过神来,道“没什么。” “嗯,那就躺下吧。”说着,孙丹樱上前,拿掉燕皇身后的枕头,将他放平。 燕皇躺在床上,看着外面明亮的阳光,道“我想出去看看。” “啊?”孙丹樱深感意外,看了看屋内的长榻,道,“要不我让人抬着你出去?” “嗯,你看着办吧。” 于是,孙丹樱让刘福全叫了几个人,把燕皇连带着长榻抬到了外面去晒太阳。 燕皇在太阳下晒了一会儿,又看向坐在一旁的孙丹樱,道“我想在这宅子里转转。” 听罢,孙丹樱微微皱眉,只是抬出来晒太阳还好说,可若是抬着满院子走,倒是有些不伦不类了。 这时,刘福全说道“听闻铭王府有一个轮椅,不如我去借来用用。” “好啊,你快去。”燕皇催促道。 刘福全领命,慌不迭地走了。 燕皇看向孙丹樱,恰好孙丹樱也正看向他,四目交接,燕皇竟忘了挪开视线。 以往,他从未发现孙丹樱身上有什么吸引人的地方,可现在,经过山洞里的相依为命,他竟觉得她是如此的顺眼,如此的好看,如此的引人注目。 孙丹樱摸了摸自己的脸,不安道“是我脸上有东西吗?” 燕皇摇了摇头,道“没有。我只是在想,当初我到底是昏了什么头,居然舍得一耳光打在你脸上。现在想想,可真是打在你脸,疼在我心啊。” 听罢,孙丹樱的脸顿时就红了,像抹了胭脂似的。 见状,燕皇心中窃喜,看来,她吃这一招。 于是,燕皇的好听话就跟不要钱似的往外说“还疼吗?打你那一下,我后悔死了。” 说着,他还占便宜地拉过孙丹樱的手,放在了自己的心口上。 孙丹樱的脸更红了,使劲挣着自己的手却无法挣脱,只低着头,道“都过去这么久了,早就不疼了。” “可我的心,还很疼。”说着,燕皇一脸痛苦的表情。 他捉着孙丹樱的手往自己的脸上招呼“要不,你打回来好了?我让你打十下,好不好?” 孙丹樱脸色通红,身子却僵直着,不愿去打燕皇。 而燕皇心里美滋滋的,他算是看出来了,孙丹樱心里,有他。 “哟,晒太阳呢。” 听到这个声音的瞬间,孙丹樱将自己的手从燕皇的手里挣脱,低着头坐在那里。 说话的人,是由远而近的玉如意。 燕皇微微冷了脸,对于玉如意的突然到来很是生气。 这会儿气氛正好,玉如意来,把这好好的气氛全给弄没了。 对于燕皇的恼意,玉如意浑然不知,她挥着手里的帕子走近,声音柔媚入骨“哟,王爷,您醒了啊。” 燕皇淡淡地应了一声“嗯,醒了。” 这时,玉如意看了孙丹樱一眼,道“既然我家王爷醒了,那你就去准备午饭吧。你放心,我不会亏待你的。” 听了这话,孙丹樱起身便走。 “哎!别走啊!”说着,燕皇就要起身去拦孙丹樱,奈何玉如意上前,一把把他按在了长榻上。 这女人,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力气还挺大。 “王爷,你身子虚,还是先躺一躺为好。” 眼看着孙丹樱越走越远,已经进了小厨房,燕皇悔之莫及,一拳头狠狠地打在了长榻边上。 “哎呀王爷,你轻一些,千万别伤了自个儿的手。”说着,玉如意就去摸燕皇的手。 燕皇慌忙躲开,愤愤道“谁让你到这里来的!” 玉如意掩嘴一笑,道“王爷,不是您说的嘛。假以时日,我就是这座王府的女主人,既然如此,这王府里的哪一处我去不得。” 燕皇瞪了瞪眼睛“我何时说过这样的话?” “在宫里啊,还当着刚刚那个厨娘的面说的,您忘了?” 燕皇瞪大了眼睛,他细细一想,好像还真的说过这样的话。可是,他说的是气话,故意气孙丹樱的。 “这话,作废。”燕皇大手一挥,如此说道。 之后,他慌忙起身,想要去找孙丹樱解释。没料想,他刚刚坐起来,玉如意就一把把他按了下去,道“哎呀我的王爷,御医都说了,你最近没什么力气。所以,你还是好好躺着吧,你要是有什么事情,吩咐我去做 就好了。” “你起开。”燕皇不耐烦道。 然而,玉如意却将他按了下去,温言暖语道“乖,好好躺着。” 燕皇看着逼近到眼前的玉如意的脸,一时间有些错愕。 在宫里的时候,但凡是女人都对他尊敬有加,谁也不敢在他面前造次。可这个玉如意是怎么回事,一上来就动手动脚的,简直超出了他的认知范围!他正想着如何推开玉如意,便听到孙丹樱惊声道“啊!你们……” 。 正文 第两千三百三十五章 可爱? 听到孙丹樱的声音,燕皇一下子愣住了。 而孙丹樱看着他们,瞪大了眼睛,却紧抿着嘴唇,不让自己哭出来。 眼前的场景,何其戳心。 燕皇在下,玉如意在,二人亲密无间,当真是神仙眷侣的模样。 玉如意比燕皇更先反应过来,她起身看向孙丹樱,斥责道“你这个厨娘未免太不懂事了,下次没有我的吩咐不要随随便便到这里来,知道吗?” “你起开!”燕皇猛地推了玉如意一下,就急着起身想要向孙丹樱解释。 然而在这个瞬间,孙丹樱已经转身,跑远了。 “丹樱!丹樱!”燕皇大声叫道。 可孙丹樱像是没有听到似的,仍在往前跑。 燕皇有心去追,可他躺的太久,刚刚又起得太急,他刚往前跑了两步脑子便一片眩晕,不得不停下来缓一口气,可再抬头去看,眼前早已没了孙丹樱的身影。 他急得不行,不管不顾地要追出去,玉如意却前拉住了他的胳膊。 “王爷,别这么着急跑,伤身子啊。” 燕皇气恼极了,他甩开玉如意,指着她说道“都是你,乱说些什么!” 玉如意一脸震惊“我?我胡说什么了?” “她不是厨娘,她是我的王妃!”燕皇大声咆哮道。 “啊?”玉如意愈发震惊,“你有王妃了干嘛还说要跟我成亲?” “我……”下面的话,燕皇说不出来了。 他一急,便说道“总之,我的王妃就是她,而且我暂时也没有纳侧妃的打算。所以,待会儿让刘总管给你支一百两银子,你回金陵去吧!” 玉如意双手环抱在胸前“你要是这样说我可就要好好跟你说道说道了。其一,是你邀请我跟着你来京城的。其二,也是你在宫里亲口说要跟我成亲的。老爷们儿说话,吐口唾沫都能砸个坑,你可别忽悠我。还有,我玉如意可不是任人欺凌的主儿,一百两银子就想打发我,门儿都没有!”xdw8 说完,她蹬蹬蹬往前跑去。 她跑了几步又回头看燕皇,愤愤道“我玉如意也是好好的黄花大姑娘,跟了你这么久,就算是回去也不能嫁人了。所以,你娶也得娶,不娶也得娶,反正我就赖在这儿,不走了!” 说着,她又在地跺了几脚,这才跑开。 燕皇无奈扶额,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 “福全!福全!”他大声叫了几声,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刘福全去铭王府借轮椅了。 他有心出去追孙丹樱,可也不知道她往哪儿跑了,奈何头又一阵阵眩晕,他只得回去坐下,缓缓心神。 另一边,孙丹樱出了王府,直接回了自己住的小院子。 她坐在窗前,回想起刚刚看到的那一幕,还是觉得分外戳心。 一颗心越想越乱,她强迫自己躺在床,闭眼睛,不再去想。 可是,片刻的生气之后,她心里又开始担心起来。 燕皇的身子到底是不好,那玉如意看起来娇滴滴的,肯定不会伺候人。也不知道这会儿他怎么样了? 想着想着,孙丹樱狠狠地掐了自己一把,他都和玉如意那样了,她干嘛还要担心他? 然而,想归想,心里的担心却是藏不住的。 她不由得站起身,去厨房里准备食材。她想好了,她把每顿饭做好送过去就是,至于其他的,眼不见心不烦。 想起燕皇那次吃鱼粉吃得很开心,孙丹樱就准备出去买条鱼,回来先把汤炖。 谁知她刚打开院门,就看到了正要敲门的燕皇。 她一下子就慌了,边走过去边惊声道“你怎么来了?身子要不要紧?” 说着, 她前扶住燕皇,生怕他倒下。 燕皇忙装出了无力的样子,半个身子都靠在了孙丹樱的身。 此时此刻,孙丹樱顾不得其他,忙小心翼翼地把燕皇扶进去。 当然,也仅仅是扶进去而已。 待燕皇坐下,她就迅速抽身,别过脸说道“你先坐着吧,我会找人送你回去的。” “我不回去了,以后我就住这里。” “你这是做什么?”孙丹樱生气道。 燕皇扯过孙丹樱的袖子,道“我和那玉如意当真什么都没有。当初你骗我,我就是气不过才把她带回来的。你放心,我这就把她送走。” “这和我无关,你爱和谁在一起是你的自由。” “真的无关么?既然无关,你为何要生气?” “我、我是气我自己。” 燕皇凑近,问道“你气你自己做什么?” “没什么。你要待就在这里待着吧。我出去一趟。” “你出去干什么?” 孙丹樱看了看燕皇,道“我出去做什么是我的事,和你无关。” “怎么和我无关了?你从前是我的皇后,现在是我的王妃,和我有一千一万个关系!” 听到燕皇这样说,孙丹樱一下子就恼了,愤愤道“你说我是你的王妃,你把我当成王妃看了吗?那玉如意是什么人,就敢随随便便一口一个厨娘的叫我?如果不是你的授意,她能有这个胆子?你少来骗我,要不是看在你身子弱的份,我早把你轰出去了!” 看着孙丹樱这气鼓鼓的样子,燕皇大感意外。以往,孙丹樱在他面前都很温顺,可这一次,倒是有点像泼妇了。 说完这一通话,孙丹樱自己也惊呆了。 她怎么就说出这么多话了,还夹枪带棒的? 天哪,从什么时候起,她的胆子竟然这样大了? 他虽是她的夫君,可从前是皇帝,现在是逍遥王,照样位高权重,她怎么就敢这么跟他说话了? 没来由的,孙丹樱也想不出自己怎么突然间就有了这么大的胆子。 再去看燕皇,他也是一脸的震惊。 孙丹樱横下心,咬咬牙,道“反正我话已经说了,怎么处置随你的便!” 没想到,燕皇却是乐了“没事儿,突然觉得,你还挺……挺可爱的。” 听到这里,孙丹樱瞪大了眼睛。 可爱?这两个字和她有关系吗? 然而下一刻,她彻底目瞪口呆了! 。 正文 第两千三百三十六章 自家门口,想跪就跪 孙丹樱目瞪口呆,瞪大了眼睛看着突然靠近的燕皇的脸。 这张脸虽然有了岁月的痕迹,但眉宇之间的俊雅仍在。皇家的人都长得不错,燕凌寒就是最好的明证,但在燕凌寒尚未成年之前,整个大渝最好看的人就是燕皇了。 这一刻,孙丹樱不禁想起,当初她第一次看到这张脸时的惊艳。 那是二十年前,她不过是少女心性,一时兴起想要出去玩耍罢了,却被她那继母逮住,命她跪在院门内。 院门内人来人往,其中多是府中的下人,她满心羞愤,想要起身却被杨氏一棒子打了下去。 她疼得想哭,却又倔强着不肯流泪。 就在那个时候,一抹明黄色出现在她的视线里。 她抬头,便看到了那一张好看到极致的脸。 那是正直壮年的燕皇,那时的他刚刚继位,也只是刚过而立之年而已。那张脸,怎么说呢?说好看就太浅薄了,后来她无数次回想起当时的场景,觉得那就是黑暗夜空中的一道闪电,闪电之后她心中响起一道惊雷,至此之后,一切都变得和 从前不同。 就在那一刻,她抬头看他,他也看她,眉目温和,声音亦是好听极了“看你这穿着像是个闺秀,怎的就跪在这里了?” 彼时,她毫无畏惧,胆大道“自家门口,想跪就跪。” 燕皇顿时就笑了,笑声清朗温润,若九天之上的银河,缓缓流落人间。 那时候,她真的是看呆了,连一旁的人对着他行礼都没听到,直到她的父亲匆匆赶来跪下,她才恍然大悟,眼前这个极好看的人就是当今的皇帝。 她局促急了,俯身要拜,却被他抬手拒绝,当时他笑着,唇角微弯,满面春风“这是你自家的门口,想不跪便可不跪。” 说着,他甚至俯身低首,伸出一只手将她拉起来。 此后数年,孙丹樱一直记得他手指温润的触感,虽别经年,却记忆犹新。 当时,甚至连她的父亲都以为燕皇对她有意,便巴巴地将她送入宫来,却不知,亲入下臣的府邸,不过是这个刚刚继位的皇帝笼络人心的手段罢了。 当然,这个答案是她在宫中枯寂数年才得出来的。 入宫二十余载,她的心性早已被磨平。原本她以为自己再无机会,会在那座深宫里终老此生,却不料,她竟然一朝被封为皇后,成为他真正意义上的妻子。 这是她从未料想过的事情。但是同时她心里也明白,他选她做皇后,不过是因为他刚好缺一个管理后宫的人手罢了。 至于真情,是从不敢想的。后来,他不做皇帝,她便跟着他出宫,原本只是不想再回到孙家,面对那一府的魑魅魍魉,可后来一日日的相处,她那在宫里枯寂数年的心思又重新萌芽,野蛮生长,一 发不可收拾。 她知道,如今的自己,在他面前再不能做到心如止水。 这一刻,孙丹樱陷在自己的遐思里,倒忘了燕皇那靠近的脸。 见她走神,燕皇面露不悦,惩罚一般伸手挑起了她的下巴,吻了上去。 两唇相触的瞬间,孙丹樱瞪大了眼睛,心中的惊雷一道跟着一道炸响。 眼前,燕皇的眼睛无限放大,在他的眼睛里,她看到了自己。 这一刻,她忘记了回应,也不知如何回应。 说起来,她入宫多年,却是第一次和他亲吻。 孙丹樱不知道的是,对于燕皇,这也是第一次。 他是个对男女情爱没什么要求的皇帝,宫中妃子虽多,却多是为了拉拢朝臣,他会在各个妃子的宫里过夜,却都不过是例行公事。 至于亲吻,从未有过。 所以,亲吻的一瞬间,燕皇也呆住了。 他从不知,这世间竟有如此美味,美味到让他欲罢不能。 他霸道地侵入,若游鱼入水,欢畅自如,攫取属于她的美味。 这一刻于他而言,像是一种奇妙的旅程,从未有过,却又新奇而刺激。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因力竭而堪堪停下。 这一刻,身体所有的感官似乎一下子消失了,只觉得身子软绵绵的,嘴唇微痛,脸也有些发麻,但一颗心是雀跃的,几乎要冲出胸膛,飞出天际。 他喘着粗气看向孙丹樱,只一眼,便呆了。 一张脸通红着,像是熟透了的苹果,让人忍不住想要亲一口。 而那嘴唇,微微肿起,鲜艳欲滴。 燕皇微微皱眉,好奇宝宝一般问道“你这嘴怎么肿了?” 孙丹樱又羞又气,低下头嗔道“瞧你问的这是什么话!” 见孙丹樱如此,燕皇仔细回想了一下,在他亲吻她之前,她的嘴唇还是好好的。这微肿出现在他亲吻之后,那么就是他的“杰作”了。 想到这里,燕皇搓着手,老脸微红“对不住,下一次,我轻点儿。” 他不说还好,他一说,孙丹樱起身便冲到了里屋,啪嗒一声把门关上了。 燕皇一脸郁闷,我都道歉了,怎么还生气啊? 他上前敲门,孙丹樱置之不理。 无奈,燕皇就搬把椅子坐在门口,一坐就是大半天。 坐着坐着,肚子就唱起了空城计。他灵机一动,拍门大喊“可不得了了,我饿了!你听,肚子都叫唤了!” 说着,肚子还很配合地咕咕叫。 这一招果然很奏效,孙丹樱很快走了出来,只不过,她戴着面纱。 燕皇凑上去,笑嘻嘻道“哎呦,都知道你是谁了,干嘛还戴着面纱啊。摘了吧。” 说着,他就要亲自动手。 孙丹樱扭头躲过,顺便把面纱掀开,俏眉含怒“你看我这样子,还能见人吗?” 燕皇看过去,只见那嘴唇,更肿了,有些像香肠,看着就有点儿好吃。 能吃吗?尝尝看。 这般想着,他就凑上去,被孙丹樱一巴掌拍歪。 燕皇有心碰瓷,故意往后一倒,孙丹樱见状,忙扑过来抱住他。 燕皇忙伸手搂住她,得意道“这一次,可是你自己送上门来的。”孙丹樱双眼圆瞪,糟糕,上了这老小子的当! 。 正文 第两千三百三十七章 你、带钱了吗? 纵然意识到自己当了,孙丹樱也不敢撒手,生怕一撒手燕皇就会倒在地,只僵直着身子,紧抱着他。 燕皇腆着一张脸,脸写满了得意。 孙丹樱不敢撒手,嘴却没闲着“松开!不然不给饭吃!” 燕皇乐呵呵道“不给饭吃能咋地?我还不能去外面吃了?” 孙丹樱下打量了一下燕皇,发出了深入灵魂的拷问“你、带钱了吗?” 听了这话,燕皇喜滋滋的,他是什么人,还能缺钱花? 然而,这笑容维持了片刻就僵在了脸。钱他是有,但是,没带! 于是,燕皇只得暗搓搓地松开放在孙丹樱腰的手,道“嗯,去做饭吧。” 孙丹樱窃笑,松开燕皇去了厨房。 怎料,燕皇紧跟而去,也进了厨房,很熟络的坐下烧火。 见他进来,孙丹樱的脸不禁红了。 往日里,她倒也不觉得这厨房小,可此刻燕皇一进来,她竟觉得这厨房小了许多,却也,温暖了许多。 她看了看厨房里的东西,道“刚才本来准备出门买条鱼给你做鱼粉的,被你搅了,厨房里东西有限,只能有什么做什么了。” “没事,只要是你做的,我都爱吃。” 孙丹樱低头,不再理他,以免心神大乱,手一抖放多了盐。 厨房里没什么新鲜的菜,好在有南瓜,她就做了南瓜小米粥,另外炒了一个鸡蛋馒头丁。 做好之后,两人相对而坐,孙丹樱把饭往燕皇面前推了推“不是说饿了吗?吃吧。” 燕皇笑笑,搬着板凳坐到了孙丹樱身边“既然是吃饭,一起吃才好嘛。” 孙丹樱笑了笑,不再说什么。 只是她觉得,这顿饭很美味,前所未有的美味。 然而,燕皇很快闹起了幺蛾子“喂我。” 孙丹樱看了他一眼,眼神中饱含疑问。 燕皇看了看自己的胳膊,道“我也想自己吃,可胳膊实在是没力气了。” 孙丹樱撇撇嘴,这老小子就爱扯谎,刚才占她便宜的时候明明力气很大。 像是看穿了孙丹樱的心思,燕皇补充道“大概是刚刚用的力气太大,力气给耗尽了。” 孙丹樱将信将疑,可看着他那般有气无力的样子,又想起了太医所说的一系列后遗症,只得喂他吃饭。 吃完饭,孙丹樱正准备打发燕皇回去,没想到刘福全找了过来。 他一脸着急,见到燕皇就说道“哎呀我的主子,可算是把你给找着了!” 说着,他一把抱住了燕皇的胳膊,怎么也不肯撒手,硬要燕皇跟他回去。 燕皇嫌弃地抽出自己的胳膊,道“以后丹樱住哪里,我就住哪里。” 刘福全一脸震惊,又看了看站在燕皇身后小鸟依人的孙丹樱,心中十分诧异,这二位的关系,何时这么好了? “咦,主子不都已经知道您的身份了,怎么还戴着面纱呢?” 刘福全没料到,他不问还好,他这么一问,孙丹樱的头更低了,脸也更红了。 他无辜的眨巴眨巴眼睛,他问的话,有哪个字值得让她这么害羞吗? 刘福全正准备继续追问,燕皇就已经抬了抬手打发他离开“回去吧,丹樱在哪儿我就在哪儿,她会照顾我的。” “那您的东西?” “回头给我送过来。” 听到燕皇这样说,刘福全就知道,这个主儿认真了。 只是…… 下一刻,刘福全面有难色道“府里那位……” 他话未说完,就收获了一枚来自于燕皇的大大的白眼。 这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 壶!燕皇愤愤地想。 刘福全醒悟过来,忙打了一下自己的嘴巴,扯过燕皇走远了才悄声道“主子,我刚才出门的时候遇那位,她说让您回去见她,不然,定要您好看。” 燕皇瞪了瞪眼睛“还反了她了?” “她到底只是一个商人,冷不丁碰您这么一号大人物,自然会赶着不撒手。有句话不是这么说的吗?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她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若是逼急了,还真有可能鱼死网破。还有啊……” “停!你还有完没完?我这会儿正高兴呢,兴奋的小火苗一窜八丈高,你可倒好,一个劲儿地往我这儿泼凉水。走走走,别在这儿碍眼。总之,现在就算是天大的事情我也不管了,我就在这儿待着,和我的丹樱在一起。” 说着,燕皇笑眯眯的,眼睛不由自主地看向孙丹樱。 这人怎么就这么白呢?白的像鱼粉的底汤,让人忍不住想尝一口。 刘福全正想跟燕皇再说些什么,燕皇却已经朝着孙丹樱走了过去,边走还边舔嘴唇,看得刘福全心里直犯嘀咕他家主子这表情,怎么就那么像街的二流子呢? 不过,刘福全怎么看燕皇全然管不着,只走向孙丹樱“我看你,怎么就那么好吃呢?” 听了这没头没脑的话,孙丹樱疑惑道“什么意思?” 燕皇的手轻轻地抚孙丹樱白皙的面颊,道“想必,会很美味。” 说着,他就往前凑。 先前已经见识过这老小子的德性,孙丹樱后退一步,躲过了他占便宜的嘴唇。 待她反应过来,不由得跺了跺脚,糟糕,她怎么就忘了,刘福全还在呢。xdw8 瞬间,红霞飞面颊,红彤彤的。 刘福全看得眼睛都直了,他刚刚看到的那位登徒子,是他家主子吗? 他揉揉眼睛再去瞧,发现燕皇已经悄摸摸拉住了孙丹樱的手,整个人从内而外透着满满的喜悦,那嘴角都快咧到耳朵去了。 他还想接着看下去,燕皇已经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还不走么?我和丹樱要出去买菜,我们要锁门了。” 被燕皇这么一瞪,刘福全心中纵然是有万千疑问也不敢开口了,他忙小跑着出去,目送这二位手拉着手出门,满心满眼都是惊讶。 唉,世事易变,这话还真是不假。 不过,也挺好的。能够在这个年纪得遇有缘人,着实不错。 这般想着,刘福全转过身准备回逍遥王府,没料想,这一转身就和人碰了个正着。 。 正文 第两千三百三十八章 此生何幸,得遇卿卿 和刘福全碰上的人是孙丹樱的父亲,孙道全。 知道孙丹樱和孙道全不对付,故而刘福全也没什么好脸色,微微板了脸,道“孙大人,我这一把年纪了,你往我身上撞什么?” 孙道全慌忙拱手作揖,连连道“刘总管,对不住,实在是对不住。这一不留神就撞上您了。” 刘福全后退一步,道“念你并非有意,罢了。” 说完,刘福全就准备走。 没想到,孙道全舔着脸凑了上来,谄媚道“刘总管,向您打听个事儿。” “什么事?” 孙道全指了指燕皇和孙丹樱离开的方向,笑嘻嘻道“这二位的关系,如今竟这样好了吗?” 刘福全在燕皇身边多年,见惯了形形色色的朝臣,只看了一眼孙道全,就知道他在打什么鬼主意。于是他微微一笑,继而出语如冰“孙大人,都是千年的妖精,谁也别在谁面前装天真。容我提醒你一句,不该打的主意,千万不要乱打,不然,引火烧身疼的可是你自己 。” 孙道全面色微变,忙又维持一脸笑意“刘总管,话不能这么说啊。丹樱到底是我的女儿,血浓于水,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 他这话匣子一打开,就有滔滔不绝之势,刘福全微微抬手,打断了他的话,道“孙大人,逍遥王妃的名讳,岂是你能直呼的?” “刘总管,这不是……” “够了,孙大人,该说的话我已经说了。至于你有没有放在心上,那是你的事情。不过,我还是奉劝你一句,最好还是放在心上,不要惹出不该惹的事情。” 说完,不再等孙道全说什么,刘福全就大步离开。孙道全强忍怒意,维持着脸上的笑意目送刘福全离开,却在刘福全的身影消失之后朝着地上狠狠地吐了一口唾沫,恨恨道“一个阉人罢了,竟也敢来教训我?什么东西! ” 另一边,燕皇牵着孙丹樱的手在街上走,心里越想越美。 街上人多,孙丹樱有意挣脱,可燕皇却抓得更紧,最终,孙丹樱放弃了。 眼见着燕皇漫无目的地走,她便问道“去哪里?” 燕皇侧脸看过来,满脸的笑意潋滟如水“此生何幸,得遇卿卿。” 听了这话,孙丹樱的脸一下子就红了,她的头低下去,嘴角却是高高扬起。 燕皇看了,心里美滋滋的。自从发现孙丹樱听了这情话便脸红之后,他这说情话的本事是愈发见长了。 下一刻,他凑近,低语道“这脸跟红苹果似的,看着就好吃,来,让我尝一尝。” 说着,他就要去亲孙丹樱的脸颊。 孙丹樱满心羞臊,推开了他。 待维持了安全的距离,孙丹樱才愤愤道“你这人,怎么现在就这样了?” “我哪样了?”燕皇笑着问道。 孙丹樱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一个合适的词汇,只得道“老不正经。” “都老了,还正经什么?再正经下去,可真是要正经给鬼看了。”说着,燕皇就凑了上来。 孙丹樱避之如虎,又后退了数步,含嗔带怨地看着燕皇“你干什么?这可是在大街上!” “那又怎么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甭管这是哪里,终归是在我燕家的地盘上,我还不能为所欲为了?” 听了这理由,孙丹樱目瞪口呆好像还挺有道理的。咦,不对,她的原则呢? “古人云,发乎情,止乎礼。你这样,不妥。”万般无奈之下,孙丹樱搬出了先贤之言。 燕皇乐呵呵道“古人的确说过这样的话,可那是在未婚男女之间,如今你我是夫妻,不存在这些。” 孙丹樱没想到燕皇这张嘴这么能说,她索性也不再讲什么道理,直接蛮横道“总之,我不许你在大街上对我动手动脚的!” 燕皇的眼睛滴溜一转“你这话的意思是,要是在家里就可以了,对不?” 孙丹樱瞪大了眼睛,心道,还可以这样理解么? “好了,我知道你就是这个意思。走,咱们回家去!”说着,燕皇拉着孙丹樱的手就走。 “去买菜吧,家里没菜了,若是不买的话晚上就没东西吃了。” “没事,有情饮水饱。”燕皇反驳道。 对于燕皇这张嘴,孙丹樱是彻底服了。 不过,她当然没听他的鬼话,坚持去买了菜。 二人一个提着菜,一个提着一条鱼往回走,看起来格外和谐。 落日熔金,将二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二人有一部分影子重合,影影绰绰。 回到家后,孙丹樱再次为燕皇做了一道鱼粉,燕皇照样是大快朵颐,吃得连汤都不剩。 就这样,燕皇在孙丹樱这里住了下来。 一日三餐,孙丹樱格外上心,将燕皇照顾得很好。 不过两三日的工夫,燕皇的脸上就微微泛了红光,看起来格外有精神。 见状,孙丹樱趁机道“昨日刘总管来了几次,说有人拜见,却又不好叫人来这里。所以,你还是先回王府住吧。” “你去吗?” 孙丹樱想了想,道“我就不去了。我想参加年后的科举,所以这段时间要静下心来看书。” 燕皇听了,知道这话只是孙丹樱的推辞,真正的原因是那个玉如意还在王府住着,不肯走。 他倒是让人撵她走,没想到还真的应了那句话,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她就是赖在那里,任凭刘福全好言相劝也好,威逼恫吓也好,人就端端地坐在那里,纹丝不动。 想到这个,燕皇只觉得自己的头都要愁秃了。 眼看着除夕将至,他总不能让孙丹樱这个正牌王妃在外面过节吧。 他拍了拍脑门儿,道“这样,我回去一下,待府中清静下来之后,就来接你。” 孙丹樱没说话,只点了点头。 又拉着孙丹樱说了好久的话,燕皇才恋恋不舍地走了。 孙丹樱含笑关门,去了屋子里看书。 时光静谧,她临窗而坐,翻看着手里的书籍,不时执起旁边的狼毫笔,在上面添上几笔批注。一日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燕皇还没来,可第二日一大早,孙丹樱听到外面有些不好的动静,不禁脸色微沉。 。 正文 第两千三百三十九章 挑明了说 起初,孙丹樱只以为外面是有泼妇在骂街,除了觉得声音太大扰了她的安宁之外,并未有太多的感觉。 只是听着听着,她发觉这骂声是冲着她来的。因为对方提到了她的姓氏,还说什么勾引有妇之夫,简直和暗娼没什么区别。 这话,就格外难听了。 孙丹樱信步走出去,发现她的门前围了许多人,多半是住在附近的邻居,此刻他们站在距离她的院门不远的地方,冲着这里指指点点。 见她出来,他们的声音小了一些,但话还是很难听。 孙丹樱并不逃避,径直走过去,像是什么都不知道似的问道“你们在说什么?” 有一个妇人嫌弃地看了她一眼,小声道“装什么蒜?” “这位大姐,你倒是说说看,我装什么了?” 被孙丹樱听到,那妇人索性不再小声说了,扯着嗓门儿说道“前几天你这屋子里有男人来住,这话我总没说错吧?” “话是没错,不过那男人是我夫君,并不是你们口中的野男人。” 那妇人撇了撇嘴“嘴长在你身上,自然是你想怎么说就怎么说。你说那人是你的夫君,那我倒要问问你,为何你夫君现在不在这里住?” “我们吵架了,所以我搬出来住几天。” “瞧瞧,这不就露馅了?你要是吵架了应该回娘家去,怎么能在外面住呢?看你这穿着也不像是穷人家的女儿,在这儿装什么?”听到这里,孙丹樱知道,无论自己说什么也不能打消这些人心中的疑虑,因为他们已经先入为主地认为她是被人养在外面做小的,她就算把天说破,他们也以为她是在狡 辩罢了。 既然多说无益,何必再说? 于是,她不再说什么,准备回去。 不成想,这时有人大骂道“你们这一群无知民妇,竟敢在这里诋毁本官的女儿!” 孙丹樱看过去,发现说话的人是孙道全,此刻他双眼圆瞪,后面还跟着几个随从,俨然是官大气粗的模样。 说话间,孙道全三步并作两步来到孙丹樱面前,朝着那帮窃窃私语的人怒斥道“你们这些人还真是说风就是雨,我女儿是堂堂……” “够了!”孙丹樱打断了孙道全的话,直白道,“这是我的事情,不劳你费心。” 说完,她就朝着自己的院子走去。 孙道全忙追过来,在院门口堵住了孙丹樱“我说你这是在做什么,好好的王府不住,还在这里被人诋毁,到底图什么?” “那你呢,你巴巴地往这里来,碰了钉子也不灰心,你又是图什么?” “我……”孙道全一时哑然,转瞬便理直气壮道,“你是我的女儿,我来看你,是天经地义。” 孙丹樱看了他一眼,道“孙道全,恬不知耻这四个字,简直就是为你量身定制的。当初你那般待我母亲,任由杨氏欺辱我的时候,可曾记得我是你的女儿?” 冷不丁被揭短,孙道全的脸色变了几变,又很快反应过来“丹樱,当初我只是一介清贫书生,若无人帮衬,这官位是坐不稳的。当初的一切,不过是权宜之计。” 孙丹樱一声冷笑“对啊,我不过是个被你的权宜之计牺牲掉的人,既然如此,你今日为何又要来找我呢?” “此一时,彼一时嘛。丹樱,你想啊,若你不是我的女儿,又怎会入宫呢?若是不入宫,又怎么会有现在这泼天的富贵,所以,归根结底,你还是要感谢我的。” 孙丹樱被气乐了,她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的人,可偏偏,这个厚颜无耻的人还是她的亲生父亲。 这事实,何其讽刺! “你看,丹樱,我就说嘛……” “够了。孙道全,日后你不许出现在我面前,否则我即刻去官府,宣布与你断绝父女关系。到那时,毫无政绩的你,连现在的官位都要丢掉!” “你敢?” “我当然敢。是否与你断绝关系,只是我一句话的事情。你若是再来烦我,我不介意去说这句话。孙道全,这就是我的立场,你、听明白了吗?” 听到这话,孙道全一脸震惊。 他实在是无法把眼前这个女人和从前那个温顺的女儿联系在一起,这其中的差别,实在是太大了。 可他又不得不承认,他的命运乃至孙家的命运,真的是孙丹樱一句话就可以决定的事情。 此刻,就算是他再心有不甘,也不敢和孙丹樱对着干。不过,他还是警告道“丹樱,凡事不要做那么绝。听闻逍遥王府里还住着一位,只怕你地位堪忧。说起来,你现在又不是芳华妙龄,都已经三十多岁的人了,对男人还有 什么吸引力?我劝你还是趁着现在还有点用,早些为家族谋些利益才是。不然日后被人扫地出门,可别怪孙家容不得你!” 对于他的劝告和威胁,孙丹樱只回以轻蔑的一笑。 她很快走进院子,将门关上。 燕皇是在这一日午后来的,来的时候气喘吁吁,满面愁容。 孙丹樱坐在窗前看书,视而不见。 燕皇急了,凑到孙丹樱跟前,指着自己的脸说道“我生气了,你看不出来?” 孙丹樱没抬头,却诚恳道“看出来了。” 燕皇捧起她的脸,迫使她看向自己“既然看出来了,为何不问我发生了什么事?丹樱,你不心疼我。” 孙丹樱顺势直视着燕皇,道“好,那我问你,你怎么了?” 燕皇气呼呼地坐下“气死我了,那玉如意竟是个油盐不进的,我怎么说她都不肯走。我都想进宫去找凌寒一趟,让他来吓唬吓唬她。” “好啊,你去找。” 燕皇扁扁嘴“为这么个事情去找他,回头他该笑话我了。” “哦。”孙丹樱应了一声,继续低头看书。 这下,燕皇急了。 他挪动椅子紧贴着孙丹樱坐下“我怎么觉得你今天就这么奇怪呢?” “有吗?” “有,绝对有。”燕皇肯定道。 孙丹樱合上书本,看向燕皇,问道“你可知,为何你赶不走玉如意?” “为何?”“你将她从金陵带到京城,还带她入了宫,甚至说要迎娶她,对于她而言,这是天大的好事。如今你说让她走,你觉得她肯吗?不仅是她不肯,换了任何一个女人都是不肯 的。” “那我就只能听之任之了?”孙丹樱叹了一口气,她不想糊里糊涂了,既然如此,就把一切挑明了说吧。 。 正文 第两千三百四十章 最好的答案 决定挑明之后,孙丹樱先做了一下铺垫“我这个人,向来不喜欢糊里糊涂。” “巧了,我也不喜欢。”燕皇附和道。 “既然这样,我就明说了。” “好,我们是夫妻,有什么事情自然不能藏着掖着。”说着,燕皇坐直了身子。 他微微察觉到,孙丹樱的态度和往常不同,许是要说什么重要的事情,于是态度就端正了一些,当即正襟危坐。 孙丹樱深吸一口气,终于问道“你对我,到底是怎么想的?” “有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说着,燕皇蓦然靠近,握住了孙丹樱的手。 孙丹樱的脸蓦地一红,并未抽出自己的手,不安道“我总觉得,你对我的情感,来得突兀了些。” “有么?我自个儿觉着,明明就千回百转了啊。” “那你、到底看上了我什么?” 对于这个问题,燕皇认真地想了想,虽然他很努力的想要想出一个答案,可想来想去,他却发现,没有答案。 他又不愿意骗孙丹樱,只得老老实实道“我说不上来。只是觉得没你不行。” 轰隆—— 顷刻间,孙丹樱觉得自己的心如同被惊雷击中。 没你不行。 这四个字从燕皇的口中说出,让她既意外,又惊喜。 她低着头,不知该说什么才好。燕皇用双手握住了她的手,眼神中是缱绻的深情“丹樱,你或许会觉得我这话说的未免太平淡了些。但是我到底不是小伙子了,对着姑娘妙语连珠,也实在是做不出来。 ” 孙丹樱也紧握住了燕皇的手,喃喃道“不,这个答案就是最好的。” 她想要的感情,从来不是轰轰烈烈,而是平平淡淡。 就好像,当她做好饭,会回身看向那个人,而那个人,也正好翘首以待。 就好像,当她坐下看书,偶尔看过去,会看到那个人就在身边,只要她想,随时可以拥抱他。 就好像,就好像此刻,他看着她,她也看着他,他们的面颊虽然不再年轻,但彼此眼神中的赤诚,却胜过世间所有。 “有了你的答案,我就有了立场。” “立场?什么立场?”燕皇狐疑道。 孙丹樱笑了笑,道“没什么。顺便再问一句,你可有纳妾的打算?” 瞬间,燕皇求生欲爆棚,头摇得拨浪鼓一般“没有!绝对没有!三宫六院了一辈子,老了老了我就图个清静了。” “好,我知道了。”孙丹樱胸有成竹。 “你到底知道什么了?” “没什么,明日来接我回府吧。” 燕皇的眼中迸射出惊喜的光芒“丹樱,你同意回去了?” “当然。” 燕皇当即心花怒放,抱起孙丹樱就想转个圈圈,没奈何,只抱起来转了一圈就觉得老腰在唱反调。 他将孙丹樱放下,口中豪气如云“好好伺候我,来日必定抱着你转十个圈圈。” 孙丹樱轻捶了他一下,嗔道“你这人,又是发的什么疯。”燕皇紧抱住她,道“当初,我同意让曦泽放下太子之位,去追那赵家的姑娘,当时曦泽就高兴得抱起我转了几圈。当时我真是懵了。你知道,曦泽这个人一向是很稳重的 ,不过现在,我有些懂他了。” 孙丹樱趴在他的肩头,乐不可支“所以那日你突然跑来抱着我转了几圈,是想试着体会一下曦泽的心境?” 燕皇老脸一红“当时心里没什么波澜,现在就不同了。哟,你瞧瞧你这小脸,白的跟那刚出锅的馒头似的,快来,让我尝尝。” 得,又来了。 第二日辰时,孙丹樱的小院外响起礼乐声,那是逍遥王府派来迎接她的仪仗。 如今她是一等亲王妃,迎接她的队伍足足排出了一里地,再加上这礼乐阵阵,若是不知道的,还以为有人家在娶亲呢。 旁边有人见了这架势,奇怪道“咋地,这女的还真要出嫁了?” “呸呸呸!出嫁个鬼哟,这可是正儿八经的逍遥王妃,从前的皇后娘娘!” 一言出,四周静。 昨日那些乱嚼舌根的人心中一阵后怕,人家可是堂堂的王妃,人家那是没跟他们计较,若是要计较起来,他们怕是一个个性命难保! 屋内,燕皇看着盛装打扮的孙丹樱,凑过去悄声道“你这人,到底还有多少惊喜等着我呢。” “什么?”孙丹樱不明所以。 “看惯了你不施粉黛的样子,如今再看你盛装打扮,竟有另一番风致。” “看你这话说的,从前我在宫里的时候不也是这样。” “那哪能一样,当初你这皇后就是个摆设,现在你可是我心尖上的人。” 孙丹樱低头,含笑不语。 “啧啧,看你这欲说还休的样子,要不,我重新迎娶你,如何?” 孙丹樱看了他一眼,道“都是有孙子的人了,来这虚的做什么?咱们好好过,比什么都强。” “那好,听你的。” 就这样,燕皇乐呵呵地把孙丹樱迎回了逍遥王府。 一回到府中,燕皇就寸步不离地守着孙丹樱,连她去茅厕都要在外面等着。 孙丹樱狐疑道“你这般跟着我做什么,我又跑不了。” 燕皇搓着手,呵呵一笑“没什么,就是喜欢看你。一会儿不看你,心里跟猫爪似的。” “说实话。” “啊,实话?实……我说的就是实话啊。” 孙丹樱直视着燕皇的眼睛,笃定道“你是怕那玉如意会来找我,对吧?” 被孙丹樱说中了心事,燕皇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当初他怎么就那么幼稚呢,还想着利用玉如意让孙丹樱生气,看她是不是在乎他。 现在想来,真是蠢啊。这就是实打实的挖个坑把自己埋了,顺便还踩了两脚。 唉! 这个玉如意在这里,就跟个定时炸弹似的,让他怎么放心得下哟! 看着燕皇那副懊恼的样子,孙丹樱气定神闲道“这件事你别管了,我来办。” “你、你来办?”这下,燕皇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现在他生怕玉如意会做出什么事触怒孙丹樱,这样一来,他们刚刚燃起来的感情的小火苗就要被浇灭了。 他可不敢冒这个险。只是,这会儿孙丹樱脸上的笑容怎么就那么让人……胆寒呢? 。 正文 第两千三百四十一章 只要你舍得 下一刻,孙丹樱缓缓开口,说出的话顿时让燕皇如入冰窖。 “我一提到玉如意,你怎么就这么紧张呢?” “有、有吗?”燕皇如此问道。 “当然有。瞧你,说话都不利索了。你该不会是舍不得让她走吧?” “没、没有。”说着,燕皇擦了一下额头上的冷汗。 这一个个的,都是什么问题啊,随便哪一个都要送命啊! “当真没有?”孙丹樱一副求知若渴的表情。 “真没有!” “这个,可以有。” “这个真没有!”燕皇加重了语气,如此说道。 孙丹樱满意地点点头“既然你说没有,我就当真了。到时候我把人赶走了,你可别又来找我要人。” “不会,绝对不会!”本能地回答完之后,燕皇后知后觉道,“你有法子把她赶走?”xdw8 “当然,只要你舍得,我就赶。” “赶赶赶!快点儿赶!她再不走,我这头都要愁秃了!” “好。既然你舍得,我这就去赶她走。” 燕皇抓住了孙丹樱的手腕“你确定有法子赶她走?” “我确定。” 见孙丹樱如此云淡风轻的模样,燕皇反倒是有些不相信了,他担忧道“我真怕那玉如意说了什么话会惹你生气。” “不会的,放心吧。”说着,孙丹樱拿锦帕擦了擦燕皇额头上的汗,道,“去睡会儿吧,没准儿等你一觉醒来,那玉如意就走了。” 说完,不等燕皇说什么,孙丹樱就走了。 燕皇招手叫过刘福全,小声嘱咐道“找暗卫跟过去,如果那玉如意说话惹怒了王妃,就把玉如意的嘴堵上,千万不能让她多说。” 刘福全的眼睛滴溜一转,打量着燕皇,窃窃私语道“主子,你这么害怕,不会真和这玉如意有什么吧?” 燕皇一把捂住刘福全的嘴“这话可不敢胡说!没有的事!只是这玉如意是酒楼的老板娘,做的是迎来送往的生意,嘴皮子很是利索,我真怕丹樱招架不住。” “那奴才现在就找人去盯着。”说着,刘福全赶快去忙了。 燕皇有心跟去一看究竟,又怕自己亲自去了,倒让孙丹樱觉得他放不下玉如意,于是也就只能在这里干等着。 那一边,孙丹樱身后跟着一帮丫鬟婆子,施施然去了玉如意所住的院子。 玉如意所住的院子在王府之中不算华贵,但是在寻常人看来,已经是一等一的富贵之所了。 只不过,因为刘福全的吩咐,这院子内外并没什么人服侍,只有玉如意自己的一个丫鬟在她身边伺候。 这时,玉如意正磕着丫鬟刚刚从外面买来的瓜子。 这些日子王府里任何东西都不供应,她的吃的喝的都是丫鬟出去买进来的。 当她听到动静抬起头来,不禁一愣。 只见那冬日的阳光下,一身华贵的女子缓缓而来,她穿着一身石青色的烟纹碧霞罗裙,是上好的浮光锦所制,映着冬日的阳光,衣服上繁复的刺绣若隐若现,富贵而威严。 她身子挺立,举手投足间皆是难掩的贵气。 这通身明媚的光芒,任是任何人都无法小瞧和蔑视。 见状,玉如意不可自抑地起身,身子微躬。 等她自己察觉的时候,忙挺直了身子,心里一个劲儿地反省自己怎么就下意识地做出了卑微者的姿态。 不等她想明白,孙丹樱已经到了跟前,她看着一旁桌案上的瓜子,微微一笑,道“玉姑娘倒是好兴致。” 玉如意回之一笑“王妃娘娘客气了。” 说罢,她坐下,维持着足够的警惕。她觉得,孙丹樱来就是要赶她走的,可她,是绝对不会走的。 然而,孙丹樱并未提起此事,而是一个劲儿地问着她日常琐事,问着问着,孙丹樱话锋一转,道“玉姑娘家里,还有什么人啊?” 当即,玉如意警惕心大起“你问这做什么?” 孙丹樱抚摸着指甲上桃红色的蔻丹,含笑道“没什么,听闻你有意入府,本王妃自然要问一问你的家世。” 玉如意眉峰微凛“我知道了,你是想说我是商人之女,不配为妃,是吧?” 孙丹樱摇摇头“玉姑娘,你要是这样想可就太误会我的意思了。如今咱们伺候的这人虽然不再是皇帝,却也是朝中一等一的亲王,虽说皇室纳妃需要一定的家世来匹配,但如今只要王爷看得上,没人会说什么。” “那你问我的家人做什么?” “哦,是这样的。但凡是嫁入皇室的人,宗族关系都要查清楚,登记在册,也好方便以后诛九族啊什么的。” 说着,孙丹樱神色淡漠,抿了一口茶。 玉如意揪紧了手里的帕子,这些日子一来,她听到了许多威胁的话,但像这样直白的还没有。继而她一笑“你休要吓唬我,入府为妃怎么会诛九族?” 孙丹樱笑了笑“伴君如伴虎,你以为这话是说着玩儿的?不信你出去打听打听,这些年妃子出事被诛九族的还少吗?” 玉如意神色一顿,这个她也有所耳闻,的确是不少。 可是,这到手的富贵,就这样让出去了?实在是不甘心呀。 一时间,玉如意心中天人交战,拿不定主意。 这时,孙丹樱起身往外走,走了两步又回头道“哦对了,有件事忘了告诉你,你若是要入王府为妃,你家的生意就要全部断掉。” “为何?” “堂堂逍遥王府的侧妃,不能有一个做商人的娘家。” 瞬间,玉如意跌坐在椅子里。 见状,孙丹樱微微一笑,往外走去。 不过半个时辰,玉如意就匆匆收拾了东西,带着自己的丫鬟离开了王府。 据刘福全派出去的人回来禀报,玉如意离开之后,甚至没有在京城逗留,直接雇了一辆马车就马不停蹄回金陵去了。 燕皇听了,佩服之余又有几分疑惑。孙丹樱对玉如意说了什么,事后他都知道了,可他觉得那些话都平平常常,不过是些吓唬人的话罢了,完全听不出有什么令人惊恐的深意。 他实在是想不通,玉如意怎么听了这话就灰溜溜地走了。 。 正文 第两千三百四十二章 送命题 以往燕皇做皇帝,向来是个肚子里能藏住话的人,可现在面对这个问题,竟是半分都藏不住。 心里有了疑问之后,他当即就问孙丹樱。 他有些想不通,明明他也让人去吓唬玉如意了,可玉如意该干嘛还是干嘛,一点儿害怕的迹象都没有,更别说是离开王府了。 可现在孙丹樱一出马,不仅让玉如意离开了王府,还匆匆离开了京城,这其中的奥妙,他实在是想不通。 听到燕皇的疑问,孙丹樱微微一笑,目不转睛地凝视着燕皇“你这么问,该不会是怀疑我用了什么非常手段吓唬玉如意吧?” 得!又是一个送命题! 燕皇求生意识顽强,忙说道“怎么可能?你跟她说什么我都知道了,这里面可没什么威胁的话。要说这威胁的话,我说的比你厉害多了,却没有你的管用……” 说着说着,燕皇觉得好像有点不大对,到后面的时候声音小了许多。 他偷眼去看孙丹樱,发现她正看着他,眼神温柔极了。 呃,难道是他想多了? 不料,下一瞬,孙丹樱唇瓣微启“看来你还真挺担心玉如意的,不然也不会打听我对她说了什么,对吧?” 糟糕,送命题又来了! 燕皇的求生欲空前高涨“没有的事儿!我是怕她出言不逊惹怒了你!哎呀,你就别纠结这些细节,快告诉我你那话里究竟有什么玄机!”孙丹樱微微一笑,道“说起来也简单。在她眼里,能够进入王府就是一步登天,所以在她的设想里,成为你的女人之后日子会很好过。所以,你越是吓唬她,她越觉得这种生活对她有吸引力。而我呢,不过是把最直白的真相摆在她面前,让她明白登高易跌重的道理。而且,她若是一意孤行进入王府,来日她连回去继续做商人这个退路都 没有。前途渺茫的时候又没了退路,你说,她会怎么选择?” “所以,这是一招釜底抽薪?” “算是吧。” 明白了之后,燕皇冲着孙丹樱竖了竖大拇指“我还真是没想到,你还有这本事!” 孙丹樱含笑不语。 这时,燕皇想起燕凌寒曾经告诉过他的事,便心生好奇,问道“听说,你很喜欢看书。” “是。入宫二十多年,若是不找点儿爱好,怎么度过这漫长的岁月?” 燕皇张了张嘴巴,好吧,他的锅。 “那你怎么想起来要参加科举了?” “此后余生,尚有许多年,若是不找点事情做,日子要怎么过?” “伺候我就不是正事儿了?”燕皇嘀咕道。 孙丹樱抱着燕皇的胳膊晃了晃“伺候你当然是正事儿,但是伺候你之余再做些别的事情,也算是生活的调剂嘛。不然我总在你眼前晃悠,你总会看烦的。” “不烦。”说着,燕皇的脑袋在孙丹樱的肩膀上蹭了蹭。 孙丹樱笑着,摸了摸燕皇掺了白发的发丝。 能在如此年纪得遇如此感情,当真是难得。可她到底不是小姑娘了,也过了有情饮水饱的年纪,以后的日子还是要靠自己过。 她参加科举,不过是想给自己留一条路,这样的话,就算是有朝一日燕皇与她好景不再,她也不至于落魄此生。 接下来的日子,逍遥王府门庭若市。 因着要过年的缘故,分封在各地的王爷纷纷回到了京城,去宫里拜见过燕凌寒之后,便来拜见燕皇。 如今有孙丹樱在身边,燕皇乐得与她一起见这些人,就像是一只开屏的孔雀,总想让更多人看看自己美丽的羽毛。 于是,每个来逍遥王府的人都知道,如今燕皇与孙丹樱关系极好。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到了除夕这一日。 这一晚的年宴,他们是在宫里吃的。 参加年宴的是燕凌寒一家人,各个皇子及其家眷,再然后就是燕皇和孙丹樱。 众人聚在一起,觥筹交错,其乐融融。 年宴过后,各个皇子及其家眷要跟着燕皇回逍遥王府,在他身边守岁。 孰料,燕皇一口回绝,伸手捉住了孙丹樱的手,另一只手指着一众皇子“都回自个儿府里待着去!” 燕曦泽站出来,道“父皇,今年是除夕,儿子们本该陪在你身边的。” 燕皇瞥了燕曦泽一眼,一脸嫌弃“曦泽啊,还没搞定赵家那姑娘啊?” 燕曦泽一脸意外,没想到燕皇会提起这件事,忙应道“快了。” 燕皇撇撇嘴“都缠着人家那么久了,还是一事无成。唉,为父这雷厉风行的作风,你怎么就没学会呢?” 说着,燕皇还得意地牵着孙丹樱的手往上举了举,秀得刚刚好。 燕曦泽别过脸,一脸惆怅,扎心啊! 这时,燕凌寒说道“啧啧,你们这父皇啊,有了媳妇儿忘了儿子,你们啊,以后都要靠边儿站了!” 燕皇即刻附和道“对,你们皇叔说得对,我需要空间,单独相处的空间。” 孙丹樱站在一旁,真觉得没脸听了。 这人,还真是什么都敢说。 众皇子一脸惊讶,原本也听说如今父皇与孙丹樱感情非比寻常,却没想到已经深厚到了这个地步。 众目睽睽之下,燕皇谁也懒得理,牵着孙丹樱的手上了马车,优哉游哉出宫去了。 直到回到逍遥王府,燕皇的手都没撒开。 待进了屋子,只有他们二人的时候,孙丹樱说道“你呀,都是做皇爷爷的人了,说话就不能讲究点儿分寸?” “我怎么不讲究分寸了?咦,你这嘴唇的颜色真好看,像桃子一样,看着就美味,来,让我尝尝……” “等一下……唔……” …… 过完年之后,日子一天天飞驰而过,燕皇和孙丹樱待在逍遥王府,日子过得快乐而简单。 每天孙丹樱都会下厨给燕皇做饭,吃得他一个月内换了四条腰带。 闲下来的时候,孙丹樱会看看书,毕竟,是准备参加科举的嘛。女子科举的时间定在这一年五月,比男子科举的时间晚一个月,到四月中旬的时候,燕皇着急了。 。 正文 第两千三百四十三章 开后门 着急之下,燕皇就直接去宫里找燕凌寒。 他过去的时候,燕凌寒正忙着批阅奏折,见他过来,当即一脸兴奋“稀客啊!” 燕皇满脸堆笑,踱着步子到了燕凌寒身边,搭讪一般说道“哟,批奏折呢。” 燕凌寒扬了扬手里的朱笔,闷闷不乐道“还不是你给的烂摊子。要不是你,我这会儿就陪媳妇陪孩子呢,哪里用得着做这等事?” “哎呀,能者多劳嘛。”燕皇拍了拍燕凌寒的肩膀,笑得一脸慈祥,顺带着还给他捏了几下肩膀。 燕凌寒回身瞧了他一眼“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说吧,来干什么?” “不干什么,就看看你。”说着,燕皇笑得愈发和蔼可亲。 “有话快说,有那啥,就放。你这么看着我,我心里发毛。”燕凌寒搁下朱笔,定睛看着燕皇。 燕皇收回自己的手,干笑了几声“哎呀,不愧是如今英明神武的大渝陛下,果然是明察秋毫,什么都瞒不过你!” “说!我很忙。” 燕皇看着猴急的燕凌寒,又看了看桌案之上并不怎么厚的奏折,不解道“今天奏折不多,你这么着急做什么?” “有正事儿要忙。” 燕皇惊诧地指着一桌子的奏折“这不就是最大的正事儿?” 燕凌寒看着燕皇,一本正经道“不,陪媳妇才是最大的正事儿。” 听完,燕皇以手扶额,好吧,要论起宠媳妇,他这位皇弟才是首屈一指的天下第一人。 为了不继续受刺激,燕皇用委婉的语气说出了此行的目的“下个月的女子科举,你准备让谁担任主考官?” “你问这做什么?”燕凌寒抬头,好整以暇地看着燕皇。 燕皇瞪了她一眼“说到底还是你的错,好端端的弄什么女子科举,惹得不少女子都心里痒痒。你皇嫂也准备参加,但是吧,她看书不怎么勤奋,肯定是要落榜的。” “所以呢?” “你皇嫂这个人,看起来平平静静的,其实心里可有主意了。她这人,做事成功了还好,若是失败了……” “所以,你想让我放水,不让她输的太难看?” 燕皇打了个响指,道“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简单!对,我就是这个意思!” 说完,他一脸期待地看着燕凌寒,事实上,他已经准备好了会被拒绝,但是他不会气馁,做好了打持久战的准备。 他已经想好了,若是燕凌寒不同意,他就去找燕凌寒的天敌——赫云舒。只要赫云舒一开口,燕凌寒必定会答应。 然而,他没想到的是,燕凌寒爽快道“行!” “行?”这下,燕皇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了。他心里清楚,他这位皇弟是最见不得那些弯弯绕的,说白了就是太耿直,对待军务如此,对待政务更是如此。他可是听说了,在燕凌寒的铁腕之下,如今的官场之上,政 治清明,没有半分蝇营狗苟的事情,他这事儿虽然不算大,却也违背原则。 正是因为如此,燕凌寒如此爽快地答应,才让燕皇难以置信。 看到燕凌寒点头,燕皇脱口而出“你真答应了?” “对啊,我答应了。”说着,燕凌寒拿起了朱笔,继续批奏折。 燕皇凑过去趴在桌子上,再一次求证道“你真的答应了?” 燕凌寒抬头看了燕皇一眼“我都说我答应了,怎么你还不信了?” 燕皇摸了摸自己的额头“主要是你答应得太爽快了,不像是你的为人。” “哪儿那么多废话?我说答应就是答应了,你要是再磨磨唧唧的,我就要改口了。” 燕凌寒这么一威胁,燕皇顿时连连点头“好好好,我信了,你可不准食言啊。” “嗯。”燕凌寒回了一声,继续批奏折。 燕皇见燕凌寒的样子不像是说谎,也就心满意足地回去了。 回到府里之后,他就直接去找孙丹樱。 孙丹樱正在屋子里看书,见燕皇回来就站起身,笑盈盈道“我让人买了豆腐,中午给你做豆腐丸子,如何?” 燕皇连连点头,孙丹樱就笑着去了厨房。 看着她的背影,燕皇嘀咕道“唉,人家要是想中举,起码要苦读十年,你瞧瞧你,随随便便就把书放下了,怎么考的上哟!” 说着,他看了一眼孙丹樱刚刚看的书——《志怪笔谈》,是一本将奇闻异事的书,和科举完全不沾边。看完,燕皇的眉头皱的更深了,瞅瞅,下个月都要科举了还看这些闲书,能考上就怪了。幸亏他早有准备,去找燕凌寒开后门,不然到时候考不上肯定是要哭鼻子的。他 不会哄人,到时候可招架不住。 不过,燕凌寒同意给他开这个后门还是让他挺意外的。 如此想着,燕皇把书放下,去了厨房。 厨房里,孙丹樱正兴致勃勃的准备着做豆腐丸子需要准备的东西,燕皇走过去,盯着她瞧。 一个女人认真做事的时候是最迷人的,而且,这女人还是他喜欢的。这样一来,她的一举一动也就更加引人注目,落入他的眼中当真是堪比西施。 燕皇靠着门框看着,乐呵呵的。他想好了,找燕凌寒不过是为了让孙丹樱不至于输的太难看,入仕肯定是不会入的。等参加完科举,若是她闲着无事,就给她开一间酒楼好了,反正她喜欢做饭,如此, 也算是人尽其才了。 日子飞速而过,转眼就到了五月开考这一天。 这一日,燕皇亲自将孙丹樱送到位于贡院的考场,叮嘱道“放平常心,重在参与,不要计较得失。” 孙丹樱回之一笑,道“我记住了。就是这考试连考三日,不能亲自给你准备饭菜了。不过我已经叮嘱了厨子,也列好了菜单,定不会委屈你的。” 听完,燕皇心里直叫苦,瞧瞧,别人家要考试了都紧张得跟什么似的,再看看这位,还惦记他吃什么呢,怎么就没有一点火烧屁股的紧迫感呢? 唉!幸好,他提前开了后门! 巴巴地在家等了三天,孙丹樱终于考完回来。 为了避免伤害她的自尊心,燕皇没问她考得怎么样,只说些旁的转移她的注意力。第二日便带着她出去游玩,不让她瞎想。 盘算着快到放榜的日子了,燕皇才带着孙丹樱回京城。然而,到了放榜这一日,孙丹樱并没有去看的意思。燕皇觉得她是没信心才不去看,不过他在燕凌寒那里开了后门,倒也不担心,于是就找借口出去一趟,准备看看燕凌 寒给孙丹樱安排了一个什么名次。这一看,他傻眼了。 。 正文 第两千三百四十四章 雅兰居 原本,燕皇做好了在一长串名单中寻找孙丹樱名字的准备,然而,到地方一看,孙丹樱三个烫金大字赫然在目,俨然占据着最醒目的位置,远远地就看到了。 这是何意? 燕皇凑近了一瞧,那位置是新科女状元的位置,也就是说,孙丹樱是新科女状元! 一瞬间,燕皇懵了。他这皇弟怎么就这么拎不清,虽然他说了要走后门,但也不要这么明显嘛。一安排就安排个第一名,还是状元,这不是惹人口舌吗? 这不,周围的人越聚越多,议论声也越来越多。 “这榜首女状元孙丹樱是谁?” “是啊,没听说过这个名字。难不成,是从外面来的?” “呵呵,这你们就不知道了吧?这可不是从外面来的,只不过从前她身份太高,所以很多人都不知道她是谁罢了。” 一听有个懂行的,众人都围在他身边等着他说出真相。 见这么多人看着,这人得意洋洋道“这孙丹樱便是大理寺寺丞孙道全的女儿,也就是从前的皇后娘娘,如今的逍遥王妃!” “天哪!能做皇后还有如此才情,当真是我辈学习的楷模!” “你要这么想还真是错了!选皇后靠的是姿色,可不是才情。” “所以说,这里面有猫腻?” “这还用说吗?想那逍遥王妃位高权重,买通主考官开个后门,给自己弄个第一名还不简单?” “不会吧。当今陛下肃清官场,谁敢顶风作案?”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这孙丹樱可是当今陛下的皇嫂,当初前陛下退位让贤,想必当今陛下感激在心,这一感激,啧啧……” …… 一时间,说什么的都有。 作为走了后门的前陛下,燕皇越听越觉得老脸发烫,实在是没脸听下去了。 唉,这个燕凌寒做事还真是不牢靠,不过是让他走个后门而已,他可倒好,把亮堂堂的大前门给开了!燕皇心里明白,如今的官场人人认真做事,很少有贪污受贿的现象,这正是燕凌寒苦心经营的结果。若是因为今日这件事毁了燕凌寒这么久以来的努力,那可真是大错特 错。 这么想着,燕皇便坐上马车进宫,直奔燕凌寒所在的勤政殿而去。 见了燕凌寒,燕皇恨铁不成钢道“哎呀,凌寒啊,我就是找你走个后门而已,你看你这事儿弄的!” “我怎么了?”燕凌寒抬头,一脸无辜。 “还怎么了?”说着,燕皇一蹦三尺高,“我不过是让你安排一下,别让丹樱名落孙山罢了,你可倒好,直接给她一个第一名。你知不知道外面的人都是怎么说的?” 听罢,燕凌寒看了看一旁的内侍,吩咐道“带逍遥王去雅兰居。” 很快,内侍便走到燕皇面前,躬身道“您请。” 燕皇跺了跺脚“我来找你说事,你让我去雅兰居做什么?” “去雅兰居看看你就明白了。” 燕皇越听越糊涂,不明白燕凌寒这么做是什么意思。 看着他那一脸拧巴的样子,燕凌寒好心提醒道“雅兰居是皇嫂做皇后之前住的地方。” 听完,燕皇睁大了眼睛,这个他倒是不知道,也没关心过。 不过,只是孙丹樱住过的一个地方罢了,能有什么答案? 燕皇心里迷糊,就随着内侍的指引去了雅兰居。 待来到雅兰居的大门口,燕皇仔细看了看,才隐隐约约记得,似乎在孙丹樱刚刚入宫的时候他来过一次,之后就没再来过了。 毕竟,从前孙丹樱在宫里,是个微不足道的存在。 这一刻,燕皇有一种遗落明珠的感觉,这一刻他不禁在想,如果当初他早早地喜欢上了孙丹樱,一切是不是会变得不同? 只是,时光已逝,所有的一切不可能再重来,这个世界上,从来不会有如果这回事。每个人所能做的,不过是向前看而已。 一时间,燕皇心绪颇多。 这时,内侍已经将门打开,请燕皇进去。 燕皇一进去,便觉赏心悦目。 以前孙丹樱只是个嫔,位份不高,所以这雅兰居的地方很小。然而,这地方虽然小,里面的一切却收拾得很好。 院子里种植了一大片兰草,狭长的叶子青翠欲滴,随着微风轻轻摇摆,自有一股别样的姿态。 燕皇信步走进主殿,主殿的外殿是迎客的地方,和别处并无不同。但当他走进内殿,不禁轻呼出声。 内殿之中,沿着四周的墙壁放满了书架,而书架之上,放着一排排书籍。 这么多书? 燕皇心存疑惑,随便拿起一本书掀开。 书页微微泛黄,上面是一列列娟秀的小楷,字体雅正,极具美感。 燕皇认出,这是孙丹樱的笔迹。 他倒是不知道,孙丹樱还有抄书的爱好。 燕皇将书放下,随手拿起另一本,这一本,仍然是孙丹樱的字迹。 这一刻,燕皇心中突然涌现出一个不太可能的设想。难道……不、不会吧? 心里有了疑问,燕皇速度极快地打开一本本书籍,这一看,他彻底惊呆了。 这些书都是孙丹樱抄下来的,从她入宫半年后开始,到她做皇后之前。 这一刻,燕皇仿佛看到了孙丹樱入宫二十余年来清寂的时光,那每一个清晨和夜晚,她都坐在那一方小小的书桌前,执笔轻书。 这整墙整墙的书籍,又何止是一本本书呢,那是她入宫二十多年来一点点耗尽的青春啊! 一时间,燕皇心中百感交集,他终于明白了燕凌寒让他来这里的用意,孙丹樱名列榜首并非是因为走了后门的缘故,而是因为她原本就实至名归。 她早已做到了读书破万卷,如此一来,放眼整个大渝,谁能比得上? 这时,另有内侍前来,将几页纸奉上“王爷,这是王妃娘娘科举时所写的文章,请您过目。” 燕皇接过,娟秀小楷宛然在目,其中所述,尽是真知灼见。 燕皇合上纸页,心中了然,他从来都低估了她。这时,轻轻的脚步声传来,燕皇回头,便看到在初夏清晨明媚的日光中,有一女子,正缓步而来。 。 正文 第两千三百四十五章 你眼睛有毛病吧 缓缓而来的女子,是孙丹樱。 她一身月白色的绣衫罗裙,衣服很素净,只在下摆处绣着几株兰草,显得她整个人淡雅高洁,有一种说不出的美感。 这一刻,燕皇看着孙丹樱步步走近,不禁在想刚入宫时的孙丹樱是什么样子的。 只是,他想了又想,还是没有任何的印象。 这不禁让他有几分懊恼,在这过往的岁月里,他居然错过了那么多。 可是这过去的时光,注定是不会复返了。 想到这些,燕皇长叹一声。 孙丹樱走近,含笑道“好端端的,怎么还叹气了?” 燕皇直直地看着孙丹樱“我对你的了解,还真是粗浅。” “无妨,此后余生,还有许多时间,你可以慢慢来了解。” 燕皇回之一笑,但笑容有些苦涩,这过去的二十余年,是她生命中最耀眼的青春时光,可他,就放任她在这宫里凄清孤冷,黯然凋零。 他甚至,很少留意到她的存在。就算是后来封她做皇后,也不过是需要有一个人来管理后宫罢了。在这过往的岁月里,他待她,可谓是薄待至极。 可她呢,被困在山洞里的时候,面临那样生死攸关的时刻,却能对他以命相酬。 想到这些,燕皇心生愧意。 这一刻,他心里有许多话,然而看着孙丹樱清澈的眸子,他什么都说不出来。 他欠下的太多,可言语太轻薄,也太简单,事已至此,说什么都无益。 这时,孙丹樱熟络的牵起他的手,道“怎么,我占得榜首,你不奖励我?” 燕皇回过神来,兴致勃勃道“当然要奖励你,说吧,你想要什么?” 孙丹樱噗嗤一下笑出了声,送礼物这件事,不该是暗中揣摩她的喜好然后给她一个满意的礼物吗?这般直白的问,真是没谁了。 不过,对于燕皇这个人,向来是别的女人来讨好他,让他揣摩女人的心意去送礼物,实在是太为难他了。 于是,孙丹樱想了想,道“还记得那头狼吗?我拔了不少狼毛,你亲自做两支一模一样的狼毫笔,你我各用一支,好不好?” “好!这还不简单!”燕皇一口应道。 然而,当他真的回去开始做狼毫笔,才发现自己真是太高看自己了。 好在,他在书房里吭吭唧唧地忙活了半晌,终于做出了一个差强人意的作品。 不过,燕皇满意,就准备毁了重做。 这时,刘福全忙拉住他的手,好心提醒道“主子,就剩这点儿狼毛了。” “啥?”燕皇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不过是做好了一支狼毫笔而已,怎么狼毛就没有了,明明拿出来的时候还有很多。 刘福全指了指一旁的桌案,道“都在那儿呢。” 燕皇一看,老脸发红,那上面都是他做出的残次品,一个比一个难看,上面的狼毫剪来剪去,一层一层的,有多丑有多丑。 见状,燕皇不禁捂住了自己的脸,心道,还一口答应说要做两支一模一样的笔呢,做个鬼哟。 不成想,这时候,孙丹樱走了进来,看到燕皇手里拿着的狼毫笔,当即惊喜道“呀,已经做好了!” 说着,她从燕皇的手里拿过狼毫笔,左左右右地看着,爱不释手。 燕皇将笔夺回来,嗫嚅道“这个、不行,等我做一个更好的给你。” 孙丹樱重新夺过“不,这就是最好的。” “你眼睛有毛病吧?”燕皇不假思索,脱口而出。 一听这话,孙丹樱懒得理他,拿着笔就走了。 燕皇迷糊的看向刘福全,问道“她怎么会觉得这是最好的呢?这不是眼睛有毛病吗?看来,我得请个大夫回来给她瞧瞧。” 刘福全看了燕皇一眼“主子,有句僭越的话,奴才若是说了,您千万别生气。” “不生气,你说。” “您幸亏是皇帝,不然以您说话的风格,恐怕要当一辈子的光棍!”说着,刘福全一步一挪,挪到了屏风后面,以防燕皇踹他。 燕皇大吼一声“回来!”“好嘞!”话虽如此说,刘福全却抓紧了屏风,不肯过来,“主子,王妃娘娘之所以觉得那笔是最好的,是因为那是您亲手做的。可您倒好,竟然问王妃娘娘是不是眼睛有毛 病,您说,这合适吗?” “还能这样?”燕皇大惊。 “当然了。您看,外面酒楼的饭菜虽然比王妃娘娘做的好吃,但是您还是觉得王妃娘娘做饭好吃,不就是因为那饭是她做的吗?这大概,和情人眼里出西施是一个道理。” 燕皇眼睛一瞪“胡说!她做饭本来就是最好吃的!不是我觉得好吃,是本来就很好吃!” “不,不是她做的饭好吃,而是因为是她做的,所以您才觉得好吃。” “什么鬼话?都把我绕糊涂了。” 刘福全苦口婆心地说了半天,说得嗓子直冒烟儿,燕皇总算是隐隐约约有些明白了。 他恍然大悟,然后后知后觉道“这么说来,她现在岂不是很生气?” “那是肯定的!” “胡闹!”燕皇腾地一下站起来,“你既然知道她会生气,早前就该让我去追她去劝她嘛,还跟我说那么多有的没的,这不是浪费时间嘛!” 说着,燕皇就慌慌张张地跑出去了。 问过守在门口的下人,他才知道孙丹樱去了正厅。 正厅?有什么人是需要在正厅见的?燕皇心里犯嘀咕,迈步去了正厅。 远远地,他就听到了孙丹樱的笑声,那笑声很清脆,像银铃在响,像泉水的叮咚,特别悦耳。 而且,那笑声不是一声,而是一阵接着一阵,看来,她现在心情很好,她笑得那样开心,是他从未听到过的。 只是,跟他在一起的时候,她虽然也会笑,却都是淡淡地笑,笑不露齿,最多掩嘴一笑,很少像现在这样开怀大笑。 是有什么开心事吗? 这么想着,燕皇加快步子,愈发急切地朝着正厅走去。只是,当他看到正厅里坐着的人,一张脸顿时黑成了锅底! 。 正文 第两千三百四十六章 反了她了 正厅之内,主位空悬,孙丹樱坐在一侧的椅子上,正与一个距离她不远的男子在说话。 男子穿着一身月白色的长衫,竟和孙丹樱的衣服颜色别无二致。 从燕皇的角度看过去,男子的侧脸温文尔雅,俨然是俊公子的模样。 燕皇仔细辨认了一下,并不认识这人是谁。 然而,孙丹樱像是没看到他过来,仍然与那男子说话。 说话的时候,她的嘴角高高扬起,一双好看的眼睛都笑弯了,开心极了。 那男子也乐呵呵的,声音清朗,正是兴高采烈的时候。 燕皇攥着拳头进了正厅,把步子迈得格外响,可即便如此,那二人也并未发现他的存在,仍在谈笑风生。 当下,燕皇沉不住气,重重地咳了几声。 这时,相谈甚欢的两个人才看到燕皇。 孙丹樱当即收敛了笑容,站起身朝着燕皇走过来。 那男子顿时变得一脸严肃,起身冲着燕皇施礼“小生谢文韬,见过王爷。” 燕皇臭着一张脸,并不搭理走过来的孙丹樱,径直走到了主位坐下,这才打量着谢文韬,一脸的敌意。 谢文韬看向孙丹樱,有些不知所措。孙丹樱忙走到燕皇面前,道“他是我旧时的同乡,那时候我母亲在他家的酒楼里做事,所以我们认识。后来我父亲到京城做官我们就没再见过了。不过这一次他进京赶考 ,高中状元,现在已经在户部任职。因为今日放榜看到了我的名字,这才来府里找我的。” 听完,燕皇点点头,老神在在道“哦,原来是旧时的同乡啊,可娶妻了?” 谢文韬忙躬了躬身子,应道“回王爷的话,小生一心苦读,尚未娶妻。” 燕皇瞧了他一眼“是有什么隐疾么?本王认识百里世家的人,倒是可以给你引荐一下。” “这……”谢文韬面露难色,看向了孙丹樱。 孙丹樱走到燕皇跟前,压低了声音说道“你怎么回事?人家好端端地,哪里需要你引荐大夫?” 燕皇扁扁嘴,低声道“这么大年纪不娶妻,不是上边有毛病,就是下边有毛病。” “你!”孙丹印俏脸微红,说不出话来。 她不再跟燕皇说话,只转身看向了谢文韬“如今你在京城里,以后我们相见的机会还多。今日我有些事情,你就先回去吧。” 谢文韬回之一笑“好,你先忙。改日再聚。” 说完,谢文韬冲着燕皇微施一礼,然后大步走了出去。 谢文韬走了,燕皇脸上维持了许久的淡定烟消云散。 孙丹樱气鼓鼓地坐在一旁,愤声道“我不过是在这里见个人而已,你何须如此脸色?难道我身为你的王妃,连见自己故友的权利都没有吗?” 燕皇腾地一下站起身“你当然有这个权利!” “既然你也觉得我有这个权利,为何摆出一副臭脸!”为什么?还不是因为你在他面前笑得那么开心!在我面前,你从未有如此开怀大笑的时候!是不是跟我在一起,你从未有过开心的时候?哪怕有过那浅淡的笑容,也不过 是装出来的而已!这一刻,这些话在燕皇的心里咆哮着。 可他,说不出口。 这些话说出来,就跟摇尾乞怜似的,他可说不出来! “你心里有话,那你就说出来!”孙丹樱瞪着燕皇,催促道。 “我!”燕皇说不出那些话,又受不了孙丹樱这么看着他,拂袖而去。 他回了二人所住的院子,想着午饭的时候快到了,孙丹樱总该来叫他吃饭。 可是他左等右等,等得肚子咕咕直叫,孙丹樱还是没有过来。 燕皇沉不住气,叫过刘福全,气愤道“她呢?” “谁啊?”刘福全一脸迷糊。 “还能是谁?她啊!” “哦,您说王妃娘娘啊。她出去了。” “出去了?”燕皇不可置信道。他还生气着呢,她不知道吗,居然还出去了? “对啊,就是出去了。您刚回来她就出去了。” “出去干嘛了?” “这个……奴才不晓得。” “谁跟着她出去的?” “王妃娘娘出去并未带人,自己一个人出去的。” 听完,燕皇气鼓鼓地站起身,愤愤地在屋子里走了几个来回,那脸上的表情,跟要杀人似的。 刘福全一脸担忧“主子,您这是怎么了?” 燕皇不说话,仍是在屋子里来来回回的走,走着走着,他突然停下来看着刘福全,问道“福全,你看我是不是老了?” “主子是真龙天子,怎么会老呢?” “什么真龙天子,不过是骗人的鬼话罢了。我到底是上了年纪,终究是比不了年轻人了。” “主子,您说什么胡话呢?您是上了年纪,可这些年保养得好,看起来比实际年龄小多了。” “小多少?”燕皇摸着自己的脸问道。 刘福全咬了咬牙,决定往多了说“少说也比实际年龄小十岁。” “十岁?那看着还不是都五十了,还是老啊。” “老怎么了?您看您这面相,一看就是一脸的智慧,您经历了这么多的风风雨雨,这骨子里的阅历,哪里是寻常的小年轻可以比得起的?” 燕皇瞥了刘福全一眼“就会诳我。” 刘福全满脸堆笑“没有的事儿!我说的句句都是实话。” 燕皇坐下,心中宽慰了些许,他大手一挥“走,出去吃饭!” “好嘞。” 就这样,二人去外面的酒楼,要了几个招牌菜,吃了起来。 吃饱喝足之后,燕皇又想起孙丹樱来。 他想好了,等她回府,他才不要理她,他要冷淡她,让她深刻地认识到自己的错误! 打定主意之后,燕皇出了酒楼就回王府,准备好了对孙丹樱摆冷脸。 可他回府一问,孙丹樱居然还没回来。 “反了她了!”燕皇大吼。 刘福全上前,小心翼翼道“要不,派人出去找找?” 这一下午,燕皇做什么都不顺心,连带着在身边伺候的下人都胆战心惊。 眼看着太阳西斜,很快天就要黑了,可孙丹樱还是没回来。这下,燕皇坐不住了。 。 正文 第两千三百四十七章 地缝儿在哪儿,我要钻! 知道孙丹樱天黑未归,燕皇先是发了好大一通火,然后就吩咐刘福全去找人。 刘福全如临大敌,立刻召集府中的所有人手,准备出去找孙丹樱。 然而,刘福全带着人刚走到大门口,就和孙丹樱走了个面对面。 刘福全微微一愣,然后忙迎上前去“王妃娘娘,您回来了,陛下正担心呢。” 孙丹樱低着头“嗯”了一声,就走进了王府。 刘福全暗觉不对,先派人跟着孙丹樱,他则一路小跑去见燕皇。 此刻,燕皇正在那里生闷气,听刘福全如此说,当即气呼呼道“她这个时候回来,我等着她来请罪!哼!” 说着,燕皇一脸傲娇地坐在那里,等着孙丹樱来道歉。 只可惜,他左等右等,孙丹樱还是不见踪影。 又耐着性子等了一刻钟,燕皇叫过刘福全,没好气道“去看看她怎么还没过来!” 刘福全慌忙往外走,问清楚情况之后回来禀报道“主子,王妃娘娘已经睡下了。” “睡下了?”燕皇当即站起身,双眼圆睁,“她倒是好心情,还能睡得着!” “许是在外劳碌,累了。” “累了?她一介女流,能有什么事情好忙?我倒要问问,她出去了这大半天,都做什么去了!” 说完,燕皇愤愤出门,要去找孙丹樱。 走出院子之后,他才转过身问刘福全“这才是她住的地方,那她去哪儿睡了?” “在金玉苑。” 燕皇暗暗咬牙“好哇,自己的房间不回来睡,偏偏要去睡客院,她可真是好本事!” 燕皇风风火火地赶去金玉苑,踹开门走进去就要把孙丹樱拉起来。 孙丹樱许是累极了,眼睛没睁开便嘟哝道“别闹,我好累。” 燕皇正在气头儿上,什么话都听不进去,他在孙丹樱胳膊上掐了一把“睡什么睡!起来!” 他这一掐用了力气,孙丹樱当即痛醒。 她坐起身看着燕皇,神色冷漠“做什么?” 燕皇的眼睛又瞪大了一些“你还问我做什么?你出去了这大半天,天黑才回来,难道不该对我有所交代?” “交代?我有什么好交代的?”孙丹樱一脸无辜。没料想,这一脸的无辜落在燕皇的眼中,更觉愤懑“你出去就是去找那谢文韬了是不是?好哇,你们打小就认识,后来分别了,这下好不容易见着,正是的时候 ,还真是半刻都分不开。眼见着在府里见不成,你便出去见他,还待到这个时候才回来!就这样,你居然还说自己有什么好交代的,你的脸呢!” 燕皇说这些话的时候,孙丹樱一脸震惊,她看着他,眼睛一眨也不眨,似乎不敢相信这些话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 待燕皇说完,孙丹樱的神色已经平静了,她缓缓开口“原来,在你眼中我就是这样的人?” “是,就是这样的!”燕皇发狠道。 孙丹樱站起身,平视着燕皇,神情悲戚“好,我问你,在你眼里,我到底是什么?” “你是我的女人!”“不,在你眼里,我应该是你的宠物才对。你高兴时,就对我和颜悦色。你不高兴的时候就会把我一脚踢开,你又可曾想过,我也是一个人,同你一样,我也有悲欢喜乐, 我也有情绪,我不是依附着你的一个存在,我是活生生的一个我。” 从孙丹樱的口中听到这些话,燕皇有些意外,他嘴巴微张,喃喃道“你在说什么啊?”孙丹樱紧盯着燕皇“当初在扬州,你痴迷那个女人,打了我一巴掌。我想着你一时糊涂,又怕你无人照顾,这才跟着你照顾你。在金陵,你发现是我,居然气成那个样子。好,我遵从你的决定,回到京城过安生的日子。可是,你偏偏要来招惹我,我以为你是真心,所以以前的一切都不计较,可现在你又成了这个样子。难道在我们的关系 中,都只能是你来发号施令,我只有遵从的份儿?” 燕皇大为诧异“我们在说你出去大半天这件事,你东扯西扯说这么多做什么?简直是驴头不对马嘴!” “我说的就是我的心里话。你先想好把我当成什么再来质问我!”说完,孙丹樱不由分说地把燕皇推出去,哐当一声关上了门,又咔哒一声,把门从里面拴上了。 燕皇站在门外,越想越糊涂。 他想不明白,就踹门要进去,可踹了几下,这门纹丝不动,他的脚又痛得厉害,嗷嗷直叫。 这时,刘福全跟了过来,忙拉住了燕皇“主子,您这是做什么呢?” “福全!去,找几个侍卫过来,把这门给我撞开!我就不信了,还治不了她!” “哎呀主子,这门要是撞坏了还得咱们自己花钱修。走走走,咱们去外面说话。” 说着,刘福全拉着燕皇往外走。 到了金玉苑外,燕皇一把甩开刘福全的手,愤怒道“你拉我出来做什么?” “主子,你以前不是说过吗?人在气头上是很容易做出不理智的事情的。你看,你现在正是生气的时候,若是再待下去,说些言不由衷的气话多伤感情啊。” 刘福全一边说着一边轻抚着燕皇的背,燕皇气呼呼地想了一会儿,觉得刘福全说的话有些道理,但心里还是生气,过不去心里这道坎儿。 他瞪了瞪眼睛“去!找人给我查,查她这大半天出去干什么了?” “好好好,奴才这就找人去查。这会儿天色已晚,您回去睡觉,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燕皇回头,看了看掩映在黑夜中的金玉苑,一甩袖子,回去了。 然而,哪怕是回去之后他仍是睡不着,在床上翻来覆去跟烙饼似的,最后,他索性不再睡了,盘腿坐在床上等着刘福全的回信儿。 刘福全跟在燕皇身边多年,办事自然是最利索的,不过两刻钟的时间,他就将消息带回来了。 听完,燕皇有些傻眼了。地缝儿在哪儿,我要钻! 。 正文 第两千三百四十八章 怕是不简单哟 难为情之余,燕皇残存一丝希冀,不死心道“她下午出门,当真是去宫里了?”xdw8 刘福全点点头“千真万确。王妃娘娘出门就坐马车去了宫里,至晚方归,时辰对得上。” “这可咋办?”燕皇两手一摊,一脸难色。 刘福全挨着燕皇坐下“主子,奴才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燕皇一瞪眼睛“我这都火上房了,你还说什么当讲不当讲?” “好,那奴才就说了。您看,听王妃娘娘话里的意思,她并不是生气您对她的不信任,而是生气您对她的态度?” 燕皇一脸无辜“我对她的态度没有问题啊。” 刘福全摇了摇头“不对。结合王妃娘娘的话,奴才也分析了一下。您看是不是这样,您心情好的时候,对她是一千一万个好。但是您心里不舒服的时候,对她就不是那么回事儿了。” 燕皇仔细琢磨着刘福全话里的意思,困惑道“按着你的意思,就是我得讨好她?” 刘福全咂了咂舌头“哎呀,这些事情奴才也不晓得。奴才愚见,您倒是可以请教一下铭王殿下。” “我拿这个问题去请教他,他还不笑话死我?” “要不,去找铭王妃问问看?” “她能懂?” “都是女人,应该是能懂的吧。” “那行,死马当活马医,明天我去问问看。”说完,燕皇又提醒道,“明天早点叫我起床,我要去赔罪呢。” “好嘞。” 心头最大的疑问解除,燕皇心无旁骛,这一次躺下就睡着了。 第二日早上,燕皇早早地就被刘福全叫醒了。 穿戴一新后,他忙朝着金玉苑而去。 站在孙丹樱的房门口,他着实忐忑了一番,后来好不容易鼓足了勇气去敲门,可里面却是无人应声。 燕皇试着推了推门,门开了。 他顿时喜上眉梢,啧啧,这是给他留着门呢,有戏! 心里这般想着,燕皇悄悄地走进去,准备给孙丹樱一个惊喜。 然而当他走进去,看到的只是一床整整齐齐的被子。 燕皇忙看向身后“福全,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刘福全看了看天色“卯时一刻。” “这么早,她去哪儿了?” 刘福全摇摇头,这个他还真不知道。 这一次,燕皇也不等着刘福全去找人问,自己直接就走了出去,抓过守在门口的人“王妃呢?” “回王爷的话,王妃娘娘半个时辰前出门了。” “去哪儿了?” “王妃娘娘没说,奴才也没敢问。” 燕皇一脸困惑,他看向身后的刘福全,疑惑不解道“这么早,她能干嘛去?” “要不,奴才去门房问问?” 刘福全话音刚落,燕皇尚未来得及说什么,便有一个下人过来禀报道“王爷,王妃娘娘已将饭菜准备好,现在摆饭吗?” 燕皇眼前一亮,脸上惊喜满满“王妃在厨房?” “回王爷的话,王妃娘娘是两刻钟之前将饭菜准备好的。她吩咐过,待您醒来再摆饭。” 听完,燕皇心里乐滋滋的,还好,总算是知道给他做饭。 燕皇立刻命人摆饭,吃过饭之后得到消息,孙丹樱是进宫去了。 他愈发疑惑,大早上的,进宫做什么? 因此,吃完饭之后,燕皇也一路往宫里而去。 然而他进宫找了一圈,并未找到孙丹樱的身影。 恰逢赫云舒送几个孩子去学堂回来,就碰到了他,含笑道“皇兄,你这急冲冲的,找什么呢?” “府里的人说你皇嫂一大早就来宫里了,我把这儿都找遍了也没找着。难不成,她被你藏起来了?” 赫云舒莞尔一笑“如今找皇嫂可不能在后宫找,要去前面。” “胡闹。前面是金銮殿,她一个女人……”说着,燕皇眼前一亮,该不会…… 见燕皇如此神情,赫云舒含笑道“对,您没猜错,皇嫂是新科女状元,自然要委以官职,以后每日都要上朝的。” 燕皇嘴巴大张,他怎么就忘了这个呢? 他将这个疑问暂且压下,凑近了赫云舒问道“她昨天来宫里干嘛?” “和你上次一样,走后门。” 燕皇失笑“她能走什么后门?” “皇嫂说她出身穷困,因此想去户部负责钱粮一类的事情,给百姓做些实事。” “哦,这样啊。等等,你说户部?” “对,户部。” 得到赫云舒的肯定,燕皇的脸一下子就黑了下来,赵文韬那小子也在户部! 好哇,原来是在这儿等着他呢! 这般想着,燕皇原本消散的怒气再次袭上心头,三步并作两步就往金銮殿而去。 刚走到半道上,燕皇就看到燕凌寒正往勤政殿而去。 可见,早朝已经散了。 他小跑着过去,捶了燕凌寒一下,愤愤道“你这小子,真是不厚道。” 燕凌寒看了他一眼“一大早的,你吃炮仗了?” “她说去户部你就让她去户部啊!当初我说话怎么就没这么灵呢!” “皇嫂想去户部,理由正当且合理,我想不出拒绝的理由。” 燕皇握了握拳头,乍一想,论武力,自己还真打不过燕凌寒,既然如此,那就来文的。 于是燕皇暗搓搓地将拳头放下,理直气壮道“那好,你现在改一下,让她去别的地方。只要不是户部,哪里都行。” “朝令夕改,我可做不出。” “还是不是亲密无间的好兄弟了?”燕皇没好气道。 燕凌寒后退一步,像看怪物一样看着燕皇“现如今,这么不要脸的话你都能说得出口了?” “哎呀,凌寒,一笔写不出两个燕字,你看,我话都这样说了,你就别让她去户部了。”燕皇好声好气道。 “理由。” 理由?自然是因为赵文韬那小子也在户部!可这个理由,燕皇当真说不出来。 他憋了半天,最终憋出了一句话“总之,户部就是不行。” 燕凌寒也乐了,乐过之后好声好气道“皇兄,我今天很忙,没时间陪你唠闲嗑。您哪,回吧。” 说完,燕凌寒就要走。 燕皇一把拉住他“这么说,你同意把她调离户部了?” “你又说不出理由,我为何要朝令夕改?” “你!” 这时,燕凌寒蓦然一笑,靠近燕皇“其实,你想让皇嫂调离户部,还有另外一个办法。” 见燕凌寒笑得这么鸡贼,燕皇暗道,怕是不简单哟! 。 正文 第两千三百四十九章 受够了做一个弱者 果然,下一刻燕凌寒便兴奋道“皇兄,不如这皇位还给你?这样一来,别说把皇嫂调离户部,你就算是让她骑你头上都没问题!” 燕凌寒太过兴奋,以至于一连串说了这么多! 瞬间,燕皇一脸黑线“说你皇嫂的事儿呢,和皇位有什么干系?” 燕凌寒看了他一眼“这可是把皇嫂调离户部唯一的法子,你确定不要?” 燕皇白眼一翻,来什么文的,就该来武的! 于是他抬起脚,狠狠地朝着燕凌寒踹过去。 然而,燕凌寒轻巧地躲过攻击,顺便还扶了一下因为用力过猛差点栽在地上的燕皇。 燕皇好生气恼,文不成,武居然也不成! 唉! 燕凌寒微微一笑“皇兄,既然皇嫂有意去户部,你干嘛不成人之美呢?” “自然是因为……”说着,燕皇戒备的看了燕凌寒一眼,尔后话锋一转,“总之,不行就是不行!” “该不会是户部有个什么小白脸,才让你如此担忧吧?” “你怎么知道?”燕皇诧异道。他可什么都没说啊! 燕凌寒乐了“刚知道。” “刚知道,谁告诉你的?” 燕凌寒恨铁不成钢地点了点燕皇的肩膀,语重心长道“皇兄,没事儿多吃点核桃,补脑。” 燕皇微愣,继而才意识到是自己刚才说的话泄露了心底的秘密。 瞬间,燕皇又气又恼。又想踹他了怎么办?可是又踹不到,好憋屈! 看着燕皇这副样子,燕凌寒一脸八卦“说说看,你忌惮的那个小白脸,是户部的谁?” 燕皇傲娇地扭过脸“不说!急死你!” 说完,燕皇便风风火火地回王府了。 他是做过皇帝的人,自然知道这新科状元安排好官职之后,须得三日后才走马上任,那也就是说,如果不出意外,孙丹樱这会儿已经回逍遥王府了。 只是,她到底回了还是没回,燕皇心里一点儿把握也没有。 不知为何,他的脑海中总是浮现出赵文韬那意气风发的模样。那样年轻的容颜,是他再也不可能拥有的。 他一路忐忑,回了王府,回去的时候发现孙丹樱正在厨房里忙活。 燕皇站在外面,看着在厨房里忙活的孙丹樱,神色复杂。 恰好这时候,孙丹樱也看到了他,笑容立刻在她的脸颊上晕染开来“回来了,先去歇歇,饭菜马上好。” 燕皇深吸一口气,将心中的疑虑勉强压下,冲着孙丹樱笑了笑。 孙丹樱也跟着笑了笑,之后就继续忙碌。 燕皇回了自己的房间等着,约莫过了一个时辰,孙丹樱遣人来请他去饭厅吃饭。 到饭厅一看,燕皇微微一愣,只见此刻饭厅里那张大圆桌子上面,已经摆满了各式各样的菜肴。每一样的分量并不多,但胜在菜式齐全,看得燕皇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这时,孙丹樱亲手端着一大碗汤走进来,她将汤碗放下,然后就走到燕皇跟前,攀住了他的胳膊,甜甜道“快坐下吃饭吧,凉了就不好吃了。” 燕皇看了看孙丹樱额头渗出的薄汗,心里莫名的感动“都是你做的?” 孙丹樱笑着点点头,扶着燕皇坐下“快尝尝看。” 今日的菜肴前所未有的丰盛,燕皇看得眼花缭乱,他心想,既然她来示好,那么他就接着。 于是,他的心情放轻松了一些,开始享用美味。 孙丹樱挨着燕皇坐下,见他吃得开心,脸上的表情也渐渐变得松弛,她起身亲手盛了一碗汤给他,然后说道“有件事,我要和你说一下。” “好啊,你说。” “之前我也曾告诉过你,我母亲出身贫寒,对此我深有感触。所以我想去户部负责钱粮一类的事情,做些实事,你意下如何?” 燕皇正在夹菜的手陡然停下,他朝着孙丹樱看过来,眼神中充满了审视。 见燕皇的目光如此奇怪,孙丹樱止不住问道“怎么,你不愿意?” “你觉得,我应该愿意么?” “你是不希望我去抛头露面么?”“不是。”燕皇看向别处,尽可能压抑着心中奔涌的情绪,“让女子参加科举并且能够和男子一同为官的决定是凌寒下的,旁人或许不理解,但是我是一定要支持的。我不同 意是另有缘由,不是因为这个。” 说完,燕皇重新拿起筷子。他想,无论如何,这顿饭是孙丹樱辛苦准备的,无论如何,他都不能辜负。 “那是因为什么,你不妨说清楚。” 孙丹樱的话音刚刚落下,燕皇突然摔了筷子,一双眼睛盛满了愤怒“孙丹樱,你居然还让我说清楚?你当真连最后的一点脸面都不要了吗!” 燕皇将每个字都咬得极重,每一句话都裹挟着雷霆万钧之怒。 一旁伺候的下人都吓坏了,慌慌张张地跪在地上。 刘福全站在燕皇身边,也是大气都不敢出。 他跟在燕皇身边多年,还不曾见燕皇如此愤怒。 然而,孙丹樱面无惧色,她直直地看着燕皇“既然你曾说过我们是彼此有感情的两个人,那么,如果你有什么心里话,不妨说出来。” 说完,孙丹樱看向刘福全等人,吩咐道“你们都下去。我同王爷说些体己话。” “是。” 很快,屋子里只剩下他们二人。 孙丹樱去抓燕皇的手,却被他狠狠躲开。 之后,燕皇径直站起身,踹翻了椅子大步走了出去。 孙丹樱暗暗握拳,指甲陷进肉里,她忍着,愣是没让自己哭出来。 果然,在这段感情里,她从来都是弱者。 在那已然消散的二十年的时光里,她将自己的姿态放得极低极低,低至尘埃,低至虚无,因此他从不知她的存在。 在离京的那些日子,曾经压抑在心底的念头渐渐萌芽,疯狂生长。 她心悦他,而他,也终于看到她的存在。 可是,她受够了做一个弱者。 她希望自己是可以与他并肩而立站在所有人面前的那个人,而不是唯唯诺诺,瑟缩在他的身后占得一席之地。既然如此,那就从现在开始,反抗吧。 。 正文 第两千三百五十章 不准跪! 心里有了主意之后,孙丹樱反倒是坦然了。 因为,按照现在的情况来看,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过回她那二十年间所过的生活而已,并没有什么好怕的。 于是,她并未再追着燕皇解释。 而且,在她看来,自己也没什么好解释的。 从扬州到金陵这一路,她是如此真切地了解到百姓们过的是一种什么样的日子。 她原本以为,随着大渝的国力日渐强盛,她幼时所过的那种穷困潦倒的生活已经不存在了,可事实证明,她实在是太天真了。 看来,是她过惯了这种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以至于身居庙堂之高,已经不知民间疾苦了。 可现在她既然了解到了,就要想办法去改变。 她知道,自燕凌寒上任以来,大兴农商,大渝百废待兴,正是有志之士一展身手的时候。 她庆幸自己有这样的机遇,那么她是一定要做出一些实事来的。 孙丹樱原先以为,经过这些时日的了解,燕皇会知晓她心中所想。可从现在的状况来看,他并不支持她,或许他以为,她这样抛头露面,实在是太给他丢脸了。 可是,她并不觉得丢脸。 既然两个人看法不同,那就没有和解的必要。 这一刻,孙丹樱心里想了很多,也说服自己不去追燕皇,或者向他解释什么。 她很快离开饭厅,去了自己如今所住的金玉苑。 之后的三日,孙丹樱待在金玉苑中,闭门不出。 三日后,她穿着户部遣人送来的官服,去户部走马上任。 孙丹樱新科女状元之名,如今在大渝已然是如雷贯耳,今日她穿着特制的户部官服,更显得整个人英姿飒爽。 这户部的官服是藏青色的,上面绣着展翅欲飞的白鹤,衣襟是白色的,玉带在腰间束着,中间是一方淡青色的美玉,古朴自然,华贵天成。 孙丹樱柳眉弯弯,面容白净,虽薄施粉黛,但一颦一笑皆是动人之姿。 当她走进户部衙门的大门,就吸引了不少的注意。 她正准备去找户部尚书罗春报到并领取相应的差事,却看到罗春正带着一大帮人出来。 孙丹樱以为是有什么要紧事,忙侧过身,想着将路让出来。 没料想,罗春一行人却是急匆匆来到她面前,撩袍便跪“下官户部尚书罗春,见过王妃娘娘。” 呼啦啦,跪了一地。 孙丹樱微微沉了脸色,道“罗大人,我既然来到户部,便不是什么王妃,而是你治下的一员。所以,你实在没有理由来跪拜我。” 听出孙丹樱话里的怒意,罗春慌忙起身“您说的对,是下官唐突了。” 孙丹樱叹了一口气“罗大人,我此番前来,是来户部任职,您这样一口一个下官,让我日后怎么做事?” “是是是。少司农,您请。”罗春扬手向前,将自己的姿态放得很低。 这户部少司农的位置,是孙丹樱自己要求的。因这少司农,便是掌管农桑的。 孙丹樱无奈地摇摇头,跟着罗春往前走,想着私下里要跟罗春说清楚,她来是做事的,不是来胡闹的。 到了罗春办事的屋子,孙丹樱开门见山“罗大人,以后还请您记着,我在户部只是您手下的一个少司农。像今日这样的事情,还是不要再发生了。” “好,绝不会了。” “那就请罗大人吩咐差事吧。” “好。”说着,罗春将两本账册递过来,“这是今年京城附近的农桑辑要,你誊抄一份,以备日后所用。” “是,大人。”孙丹樱接过账册,姿态恭敬。 她转身欲走,罗春忙又说道“少司农,依着户部的惯例,须得给您配备一个随从。您看在这方面有什么要求的吗?” “没有,您看着办就是。哦,对了,我在衙门里办事的地方在哪里,还请找个人给我带路。” “好。”说着,罗春叫过一个人,给孙丹樱带路。 到了自己办差的小屋子,孙丹樱惬意地笑了。 以后,她小小的事业,就要从这里开始了。 这屋子并不大,不过是一桌一椅,外加一个摆放文件的书架而已。但是坐在这里,她却觉得前所未有的舒适。 之后她研墨,执笔,不过半个时辰就将那两册的农桑辑要誊抄完毕。 抄写完毕之后,孙丹樱又仔细核对了一遍,确认无误之后便带着这些去向罗春复命。 只是,走到罗春的屋外,她听到里面传来说话声,便没有进去打扰,而是在外面等着。 突然间,她听到了她的名字,不由得侧耳细听。 “唉,人家是王妃,来咱们户部就是走走过场,要么就是代陛下来这里探查户部的办差情况,你还真指望她干什么啊?”这个是罗春的声音。 “爹爹,她是新科女状元,总不能连这个身份都是假的吧?” “真真假假,哪那么容易分辨?” “哎呀爹爹,你都说了要给她找个随从,干脆找我好了。我可是很钦佩她的哟!” “你还真是天真!她是什么身份!你稍不注意惹恼了她,保不准就要人头落地,还有可能诛九族!所以,你乖乖回家待着,少说这些有的没的!” 听到这里,孙丹樱听不下去了,她直接走进去,冲着罗春微微一笑“罗大人,你刚刚说的话我都听到了,按着你刚才话里的意思,我是不是该治你的罪?” 罗春吓得腿肚子一抽,就想往下跪。 “不准跪!”孙丹樱大声道。 这下,罗春连跪都不敢了,一双手堪堪扶着桌案,身子摇摇欲坠。孙丹樱亲自搬了椅子让罗春坐下,再次重申道“罗大人,刚才我已经把话说得很清楚了,就是让你把我当一个普通的少司农来使唤。我来户部只是因为我想做一些事情, 无关其他。这些话你信也好,不信也罢,总之你看着就是,我不是个吃白饭的。喏,这是你刚刚吩咐下来的差事,我已经誊抄完毕。” 说着,孙丹樱将原来的账册和抄好的账册放在罗春面前。 罗春尚未翻看,站在一旁的罗春的女儿就欣喜地拿过账册看了一眼,尔后大声道“呀,早就听说您写得一手好字,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无他,手熟而已。”说完,孙丹樱便准备离开。不成想,这时候,罗春的女儿蹬蹬蹬紧走几步到了她前面,拦住了她的去路。 。 正文 第两千三百五十一章 情况有些不大对 孙丹樱看向罗春的女儿,面带探寻。 罗春吓坏了,当着孙丹樱的面又不敢出言呵斥,只瞪圆了两只眼睛,死死地盯着自己的女儿,妄想着女儿在看到他惨然的脸色之后能够悬崖勒马。 然而,此刻,罗春的女儿顾不得其他,只一心看着孙丹樱,眼神痴迷。 “有事?”孙丹樱问道。 罗春的女儿两只手绞在一起“那个,我是罗春的女儿,我叫罗霁月。自打知道您是新科女状元,我就特别佩服您。听说您现在需要一个随从,您看我,行吗?” 说着,罗霁月看着孙丹樱,眼神热切。 看着罗霁月紧张兮兮的样子,孙丹樱蓦地笑了“你该不会是有个弟弟叫清风吧?” “您、您怎么知道?”罗霁月瞪着两只大眼睛问道。 “霁月清风,看来你父亲对你们姐弟二人期望颇高。” 听到孙丹樱这样说,罗霁月不好意思地笑了“我这性子,怕是要辜负我父亲的期望了。” 说着,她还俏皮地冲着罗春吐了吐舌头。 罗春见了,忙伸手挡住了自己的脸。没眼看,还真是没眼看。他用霁月清风给这两个孩子取名,本意是想着两个孩子能够长成恬静美好的样子。 然而,事与愿违。霁月竟是如此的跳脱,至于家里的那个,唉! 罗春心底一声长叹,心中洒满了身为老父亲的辛酸泪。 看到罗霁月和罗春的小动作,孙丹樱忍俊不禁,道“我现在在你父亲手下做事,安排随从这事儿,还得听他的。” 罗霁月却凑近了孙丹樱,悄声道“您不必这样,我父亲怕您。只要您开口,我父亲不敢不答应。” 孙丹樱笑了笑,敢拆台拆到自己的父亲头上,这罗霁月也是一个妙人。 于是她缓缓转身,看向仍捂着脸的罗春,道“罗大人,令嫒的性格我很喜欢,她做我随从这事儿,您看……” “同意!同意!”罗春将手拿下,连连道。 孙丹樱莞尔一笑“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呀,我父亲最棒!”说着,罗霁月欢喜地跳了起来,头上的金钗都被跳歪了。 “稳重!斯文!恬静美好!”罗春歇斯底里地提醒自己的女儿,颇有些吹胡子瞪眼睛的意思。 罗霁月忙两腿一并站好,又把歪掉的金钗扶正,脸上的笑容也勉强收敛住。 见状,罗春心中甚慰。 然而,不过片刻,罗霁月就扑哧一下笑出了声。 稳重?斯文?恬静美好?不存在的! 罗春没眼看,连连摆手“走走走!为父若是英年早逝,必定是被你姐弟俩气的!” 罗霁月笑嘻嘻道“父亲,您今年四十八,马上就步入老年了,和英年二字,实在是搭不上边!” 当即,罗春怒发冲冠“稳重!斯文!恬静美好!” 罗霁月又忙装作稳重斯文且恬静美好的样子,可到底是装的,不过片刻就破功了。 这下,罗春也放弃了挣扎,冲着罗霁月摆了摆手“走,走,赶紧走!” 孙丹樱也被这父女俩逗乐了,不过,在这个时候,她还是保持着足够清醒的头脑“罗大人,刚才您吩咐的我已经全部做好。接下来有什么差事,请您明示。”说到公事,罗春一脸严肃“这个嘛,眼下正是小麦生长的旺季,须得根据刚刚誊抄的册子查探京城附近各地的小麦生长情况,以便做出相应的决策。不过,这些累活我交 给别人做就好。至于您,不如继续誊抄册子之类的东西?” 孙丹樱看了她一眼,缓缓道“不用。我来户部,可不是为了誊抄册子的。” 罗春点点头,道“您有如此心志,实属我辈楷模。” 孙丹樱笑了笑,没再听他的客套话,径直离开。 她知道,户部有专门的马车和马匹,专门供出外办差的人用。 于是她带着纸笔,和罗霁月一起上了马车。 孙丹樱选了一处最近的,约莫着剩下的半日可以赶回。 然而,她的预估还是出了错,这一日当她办完差事回城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堪堪趁着城门关闭的前一刻进了城。 否则,今晚就要露宿城外了。 罗霁月连连拍着自己的心口,连声道“好险!好险!” 孙丹樱面带歉意“对不住,都是因为我不会骑马。若不然你我骑马前去,定会省下不少时间。” “您不用觉得抱歉。人各有所长嘛,您看,您文采那么好,就算是骑术稍稍差那么一点儿也正常嘛。” 知道罗霁月是在安慰她,孙丹樱回之一笑。 这一晚,回到逍遥王府之后,孙丹樱便命人牵来一匹马,决定要学骑马。 然而,单单是上马这一关,就难住了她。 与此同时,燕皇摸黑悄默默靠近金玉苑,想知道孙丹樱在做什么。 尚未走近他便听到扑通扑通的声响,一下接着一下,像是有人摔在地上的声音,一下又一下。 听到这声音,燕皇口中啧啧有声“瞧瞧,瞧瞧,这是哪个死心眼子在摔啊,摔这么结实还不停下,你说这人脑子是不是有病?” 因为这里是逍遥王府,他最大,燕皇又向来没有需要背着人说话的经验,因而这说话的声音并不小,夜风微凉,顺势便将这话送到了孙丹樱的耳边。 孙丹樱听出是燕皇的声音,嘴唇紧抿,心里憋着一股劲儿,手拉缰绳,脚踩脚蹬,蹭的一下飞身上马。 真的坐在马背上之后,孙丹樱惊了一瞬,没想到摔了那么多次,这次还真就上来了。 然而,她还没来得及高兴,便觉得身子后仰,马儿已经开始往前走。 燕皇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喃喃道“怎么,她竟是不会骑马么?” 刘福全眯着眼睛想了想“那当初后面有土匪追的时候……” 燕皇的眼睛莫名起了雾气,她并不会骑马,可当初却表现得那么勇敢,是因为要保护他吗? 这时,一声马儿的嘶鸣将燕皇从回忆中拉回。燕皇看过去,发现情况有些不大对。 。 正文 第两千三百五十二章 想当年…… 只见夜色之中,马儿扬蹄狂奔,而孙丹樱坐在马背之上身子直晃,似乎下一刻就要掉下来。 而她纵马又毫无章法,只一个劲儿地夹紧马腹,殊不知,初学骑马的人因为紧张而夹紧马腹,只会让马儿更加紧张,且跑得越来越快。 见状,燕皇大呼不妙! “不要夹马腹!抓紧缰绳!”燕皇冲着孙丹樱大喊道。 然而,夜风凄迷,燕皇并不确定孙丹樱有没有听到他说话,只见那马儿拐了一个弯之后就看不到了。 “来人,备马!”燕皇一边大喊一边朝着孙丹樱消失的方向跑去。 很快,马儿被下人骑了过来,在燕皇身边停下。 燕皇翻身上马,握紧缰绳朝着前面跑去。 终于,燕皇看到了孙丹樱,此刻她就在他的前方,身子晃荡得越来越厉害,马儿的叫声也越来越高亢。 看来,是孙丹樱的紧张影响了马儿,马儿也越来越亢奋。 “抱着马脖子,不要丢!”燕皇大喊,同时疾驰如飞,朝着孙丹樱而去。 可就在这个时候,马儿的前蹄高高抬起,前半身猛地向上扬,似乎是要把孙丹樱甩下去。 好在,孙丹樱听到了燕皇刚才所说的话,死死地抱着马脖子。 然而,马儿一个劲儿地直起身子,几乎要与地面垂直,孙丹樱一个不慎,双手从马脖子上滑落,整个人如同狂风中的落叶一般,摇摇坠地。 燕皇大吼一声,飞身站在马背上,然后踮起脚尖,如一支离弦的箭一般朝着孙丹樱坠落的方向而去。 幸好,他的速度够快,赶在孙丹樱落地之前抱住了她,几个翻滚之后,二人停了下来。 燕皇浓眉紧拧,问道“你没事吧?” 孙丹樱也吓坏了,脑门儿上都是汗,此刻听到燕皇说话,一颗心才算是回到了肚子里。她活动了一下手脚,轻松道“我没事。” “没事……就好。”燕皇紧咬牙关说道。 孙丹樱发现了不对,惊骇道“你受伤了?” 燕皇冲着孙丹樱露出一个自以为轻松的笑意“轻伤而已,不值一提。” 然而,那疼得狰狞的表情出卖了他。 孙丹樱仔细一瞧,发现有血从燕皇的小腿处流了出来,不好,腿受伤了! 这时,刘福全也带着一帮人赶了过来。 孙丹樱忙说道“快!把府医请过来!另外,即刻入宫请百里大夫过来!要快!” 一声令下,众人各自行动。 燕皇被小心翼翼地抬起,送回到屋子里。 府医很快赶来,剪开了燕皇鲜血淋漓的裤腿,一道狭长狰狞的伤口出现在孙丹樱的视线里。 她满脸惊慌,几乎要哭出来。 燕皇很英雄的拍了拍她的肩膀“不要紧,都是小伤。想当年……嘶!”当即,燕皇恶狠狠地看着给他处理伤口的府医,满目怨愤,他正说着不要紧呢,就不能配合他一下,暂时不要给他治伤吗?这动一下,真他娘的疼啊!他还要装英雄呢, 这一疼还怎么装? “他怎么样?”孙丹樱看向府医,急切道。 府医眉头紧皱“王爷的伤不仅仅是皮肉伤,小腿好像是断了。” “什么叫好像是断了?你是大夫,怎么能说这种模棱两可的话?”一向好脾气的孙丹樱怒声斥道。 府医嗫嚅道“奴才医术浅薄,要不再请个大夫看看?” “你!”孙丹樱的手高高扬起,几乎要打人了。 好在,这时候百里姝匆匆而来,她检查了一下燕皇的伤势,确认道“有轻微的骨裂。” 燕皇使劲冲百里姝挤着眼睛“百里大夫,这只是轻微的骨裂吗?很疼的啊!你再给仔细看看,我年纪大了,经不住事儿的。”百里姝看了看挤眉弄眼的燕皇,又看了看站在一旁满脸关切的孙丹樱,心神领会,于是她又摸了摸燕皇的腿,神色凝重“粗看起来是轻微的骨裂,这细看之下嘛,啧啧, 怕是裂缝很大,未来这一段时间,怕是要好好养一养。” “这么严重吗?”燕皇戏精上身,追问道。 百里姝一脸严肃“那是自然。俗话说伤筋动骨一百天,这可不是小事情。若是稍不注意,以后怕是要变成瘸子了。” 燕皇连连摇头,表示拒绝“不不不,我才不要变成瘸子。” “那就让你府中的人好生伺候着,养上一百天。”说着,百里姝刷刷写下药方,交给下面的人去抓药。 事情办完,百里姝功成身退,告辞离开。 刘福全出门,亲自将百里姝送到门口,千恩万谢“多谢百里大夫配合。” 百里姝一脸八卦“你们府里这两位主子闹别扭了?” 刘福全伸出小拇指,比了很小的一段距离“不算是闹别扭,就是小小地生气一下。大约是小气怡情吧。” 百里姝点点头,表示了解。 刘福全脸上带笑,道“听闻您和随统领的婚期已经提上日程了,是什么时候?” 听到刘福全这样问,百里姝脸颊微红,满是幸福的笑容“在七月,七月流火,热热切切,寓意好。具体是哪一日,还需要我父亲定夺。” “那老奴就在这里提前恭喜百里大夫了。”“恭喜不恭喜的好说,告诉你们家主子,得给我准备一份大礼。我百里姝可还没这么骗过人呢,他可倒好,伤也没多重,非让人往重了说,这样很损我的医德。我们百里世 家的人,医术好自然不必说,这医德也是一等一的。我父亲若是知道我这般说瞎话,怕是要踹我了。” 百里姝言之凿凿,好似受了多大的委屈。 刘福全连连道“那是自然。您与随统领好事多磨,如今终于要成婚了,到时候我家主子定会准备一份大礼的。” “那就好。”说完,百里姝告辞离开。 刘福全目送百里姝离开,这才转过身来,朝着内院走去。 到了燕皇的房门口,他顿了一下,还是决定不去打扰二人,这才转身朝着自己的小屋走去。殊不知,此刻屋子里的两个人,正在大眼瞪小眼。 。 正文 第两千三百五十三章 偷窥 孙丹樱看着躺在床上的燕皇,眼神中满是心疼。她什么都不说,只是流泪。 而燕皇见孙丹樱盯着他看,还以为自己的小九九被孙丹樱识破了,略有心虚,也就不敢说话。 一时间,屋子里寂静如斯。 最终,还是燕皇耐不住,他一把拉过孙丹樱的手,埋怨道“受伤的是我,怎么你倒哭起来了?” 孙丹樱胡乱抹了一把眼泪“你说你,到底是上了年纪,怎么就这么不顾惜自己呢?” 燕皇撇撇嘴“你这话的意思,是嫌我老了?”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说笑?”孙丹樱别过脸,擦着脸上的泪。 燕皇深吸一口气,手放在孙丹樱的胳膊上,把她拉过来,直视着她。之后,他艰难开口,缓缓问道“你心里,是不是挺介意我的年龄?” 孙丹樱的眼睛慢慢睁大,疑惑道“好端端地,怎么说起年龄了?我们之间的年龄,有什么问题吗?”燕皇低下头,其实他想说,他们之间的年龄是很有问题的。如今过了年,他已经五十九岁了,已然是垂垂老矣的年龄。可孙丹樱不同,她不过三十几岁,像是一朵花开在 和煦的春风里,正是最好的时候。 她那么美好,而他,已经是半截入土的人了。 可他一向骄傲,是做过皇帝的人呢,这样的话,他说不出口。 最终,他也只是抬起头来“没、没什么问题。” 孙丹樱微微皱眉“你这人今天怎么这么奇怪?” “奇怪吗?”“当然奇怪。我记得前朝有个八十老翁还娶了一个二八芳华的少女呢,这才有了一树梨花压海棠的典故。人家那年龄才叫有问题,咦,等等,不对,你该不会是觉得我和你 的年龄差着一些,对你不够体贴,不够细致入微?” 听完孙丹樱的话,燕皇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唉,脑壳儿痛,他在想自己的问题,她怎么就想到自己的身上去了? 索性,他呻吟了几声吸引孙丹樱的注意力,把这个话题绕了过去。 好在,百里姝开的药很好,燕皇喝过药之后腿就不再那么疼了,很快就睡着了。 不过,夜里他偶尔醒来,还是要哼上几声,以示自己真的很疼,哼完之后继续睡觉,什么都不耽误。 孙丹樱睡在他的身边,每当听到他呻吟,心里就格外难受。她一夜未眠,脑海中总是想起燕皇搭救她的场景。当时她实在是害怕极了,只觉得自己这一次肯定是凶多吉少,可就在那一刻,他赶来抱住了她,他的怀抱那样温暖,那 样结实,一下子就解决了她的困境。 他给了她,最好的保护。 一想到这些,孙丹樱的心就软了,也不再介意燕皇不让她去户部的事情。 她想,只要两个人在一起,比什么都好。 因为燕皇受伤,孙丹樱便让人去户部告假一天,她要留在府里照顾燕皇。 得知孙丹樱今日不去户部衙门,燕皇心里美滋滋的。看来,在她心里,他还是很重要的嘛。照这么说,装疼这件事还是要进行到底的。 这一上午,孙丹樱都陪在燕皇的身边,亲自喂他喝药,给他准备饭菜。吃完午饭,孙丹樱陪着燕皇在后花园里散步。只不过,燕皇是坐在轮椅里,说起来,这轮椅还是上一次装虚弱的时候从铭王府里借来的,那次没派上用场,这一次倒是用 上了。 这时,有下人前来禀报道“王爷,王妃娘娘,有一位姓罗的小姐前来求见,说是王妃娘娘户部衙门的随从。” “请她去正厅,我稍后就过去。” “哎呦哎呦……”燕皇适时地呻吟了几声。 孙丹樱忙叫住那人,吩咐道“这样吧,把她请到这里来,我在这里见她。” 听到这话,燕皇心里美滋滋的,却还是大度道“不,你还是去正厅见她吧,我不要紧。” 孙丹樱仍旧推着燕皇往前走“我在那边的凉亭里见她,一样的。” 燕皇伸手向后,握住了孙丹樱推着轮椅的手,轻轻地摩挲着“我不支持你去户部,你是不是很介意?”孙丹樱垂眸不语,片刻后又抬头看向燕皇“我知道,你的身份摆在这里,你不希望我去抛头露面,我可以理解。但是,我希望我自己也有事情做,而不是整天围着你转。 不然,有朝一日你厌弃了我,我就什么都没有了。” 燕皇面色微沉,道“之前不都是这么过来的吗?” 孙丹樱紧握住燕皇的手,走到他面前蹲下,她抬头看他,满目赤诚“是,过往的时光,我和后宫里的许多姐妹都是这么过来的。可你知道我们是怎么过来的吗?” “怎么过?无非是过日子呗。”孙丹樱摇了摇头,笑容苦涩“不,我们的过日子,绝不是你所以为的过日子。你的生活里有很多重要的东西,你也有很多事情可以做。可我们不同,以往,我们的生活中 只有你,全部都围着你转。当然,那些得你心的人还好,可如我一般在宫里沉寂的女子,没有子嗣,没有恩宠,你可曾想过,我们的日子是怎么过来的?” 对于孙丹樱的问题,燕皇无言以对。 他承认,在这件事情上,他的确是没有设身处地地去想。可是,以往历朝历代,宫里的女人不都是这样过的吗? 他心里有这样的疑问,却并未说出来。因为他看得出,这一刻,孙丹樱的心情很沉重。这时,孙丹樱接着说道“我不知别人是怎样过的。至于我,二十余年的时间,我将宫中藏书阁的书借了个遍,也抄了个遍。有时候我写着那些字,写着写着就觉得不认识 了。那时候我会大哭一场,哭完接着写……” 此刻,燕皇听着这些话,心底有一处很疼很疼。他伸手去擦孙丹樱的眼泪,可那眼泪却越来越多。远远地,燕皇看到下人引着一个穿着紫衣的姑娘过来,他便轻轻地拍了拍孙丹樱的肩膀,声音温和“你的小随从来了,你调整调整心情,先去见她吧。等你见完她之后, 我们再聊。” “好。”孙丹樱哽咽道。 然后,燕皇冲着刘福全招了招手,道“福全,推我去那边。” 刘福全慌忙跟上,推着燕皇走远了一些。 在一处花丛边,燕皇抬手示意刘福全停下来。从这里,他刚好可以看到孙丹樱与那女子见面的凉亭。刘福全顺着燕皇的视线看过去,心底有些疑惑,他这位主子,什么时候有了偷窥的爱好? 。 正文 第两千三百五十四章 要看也是看你 孙丹樱和罗霁月的相见,尽入燕皇的眼底。 他看到,面对罗霁月,孙丹樱很开心,那样灿烂的笑容,衬得她如同一个妙龄少女一般娇俏可人。 可是,在他面前,她从未那样笑过。 这是他第二次看到孙丹樱这样笑,第一次,是她与那个叫赵文韬的人相见的时候。 想到赵文韬,燕皇的面色便冷了几分。 燕皇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面色时阴时晴。 就在这时,刘福全提醒道“主子,王妃娘娘过来了。” 燕皇猛地回过神,就看到孙丹樱朝着他走过来,身后还跟着那位姓罗的姑娘。 好在,他在花丛后面,并未被她们瞧见。 燕皇忙说道“快!快走!” 他才不要自己被瞧见,不然,依孙丹樱的聪慧,一定会看出他在偷偷看她。这么丢脸的事情,千万不能被发现。 刘福全跟在燕皇身边多年,自然知道燕皇心中所想。 他忙推着轮椅往前走,步履匆匆。 只可惜,走着走着,身后便传来孙丹樱的声音“先别走,等等我!” 燕皇心中暗道不好,却也只得停下,缓缓转过轮椅,看向正朝这里走过来的孙丹樱,有些心虚。毕竟,刚才偷窥人家了呢。 孙丹樱紧走几步,便到了他跟前,她笑道“来,给你介绍一下我在户部的小随从,姓罗,名霁月。” 罗霁月忙上前,跪地行礼“小女罗霁月,见过王爷。” 燕皇微微抬手“起来吧,不必多礼。” 罗霁月这才起身,笑盈盈的看着燕皇,眼睛一眨也不眨。 燕皇面色微沉,心道,这女子也太不矜持了,不过初次见面就这样看着他,实在是不懂规矩。 刘福全适时地咳了一声,算是提醒罗霁月。 只可惜,罗霁月不懂这些,仍热切的看着燕皇“王爷,听闻您受伤了,要紧吗?” “还好。” 燕皇的态度,有些冷淡。 孙丹樱挪到他身边,轻轻地碰了碰他的胳膊,提醒他不该如此冷漠。 不成想,罗霁月竟是什么也没看出来,仍热切道“王爷,我家中有一株上好的老山参,要不我给您送过来,给您养养身子?” “不必了。”这次,燕皇多说了一个字。 罗霁月仍然像是什么都没察觉的样子,热切地跟燕皇说话。 燕皇有时回一个字,有时回两个字。 听着听着,孙丹樱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儿了。 原本,罗霁月也只是说过来看看燕皇的伤势而已,可现在她这么多话,却不像是来看伤的,倒像是来撩人的。 不得不说,鲜花一般的妙龄女子,水灵灵的,正是招人稀罕的时候。而男人,向来喜欢正值妙龄的女孩子。 心里有了这个闪念之后,孙丹樱随即看向燕皇,发现燕皇也正瞧着罗霁月,那眼神,似乎有几分惊艳。 呵,这老小子,果然是色心不改!以往在宫里的时候就招惹那么多女人,如今出了宫,也不做皇帝了,可这老色心,竟是丝毫没改! 这般想着,孙丹樱的脸色就有些不好了,她看向罗霁月,道“衙门里事情多,我不在,你就多做一些,这便回去吧。” “那您呢,您什么时候回去?”罗霁月咬着嘴唇问道。 “快了。”孙丹樱含糊道。 罗霁月走过来,拉着孙丹樱的胳膊晃了几晃,小声道“您可得快些回来啊,您不在,我心里可没底了。” “会尽快的。”孙丹樱放缓了语气说道。 之后,下人引着罗霁月出府。 孙丹樱看向燕皇,发现他的目光时不时落在远去的罗霁月身上,心头不禁一股无名火起,推了他一把“这么爱看!不如,我去把她请回来?” 燕皇看了孙丹樱一眼,嗔道“胡说什么呢?” 孙丹樱拍了拍心口,觉得自己这火气实在是没缘由,便顺口道“没什么。” “这姑娘的父亲,是谁?” 听到燕皇这样问,孙丹樱刚刚压下去的怒火又蹭蹭蹭燃了起来。哟,还问起人家的父亲了,怎么,还想着上门提亲不成? 心里是这样想的,她到底没说出来,只闷声道“户部尚书,罗春。” “哦,是罗春的姑娘啊。不应该啊,这罗春在政事上挺用心的,竟然教出这么不懂规矩的姑娘。” “不懂规矩?你是说罗霁月不懂规矩么?”燕皇看了孙丹樱一眼,跟看白痴似的“你今儿个是怎么了,这么明显的漏洞都看不出来?你看,如今我就算不是皇帝,好歹也是个王爷吧。她可倒好,一见面就盯着我瞧 ,没半分规矩。” “还说人家看你,你不也是盯着人家看?”孙丹樱没好气道。 “看她?我什么时候看她了?干瘪瘪的小姑娘,有什么好看的?要看也是看你!” 孙丹樱翻了个白眼,心道,心口不一的老小子!刚刚就是看了,还死不承认!可见男人的话果然是信不得! 看到孙丹樱如此表情,燕皇突然就乐了“听你这酸溜溜的话,你该不会是打翻了醋坛子吧?” 孙丹樱暗暗咬牙“胡说,我才没有!” 燕皇乐呵呵的看着孙丹樱,道“难道你就没发觉,你每次说谎的时候都会脸红?” “有吗?”说着,孙丹樱不由得摸上了自己的脸颊。 这下,燕皇乐呵了“瞧瞧,被我诈出来了吧!你若是没说谎,干嘛要摸自己的脸红不红,烫不烫?可见,你刚才说自己没有吃醋,纯粹是在说谎!” “我没有。”孙丹樱气鼓鼓道。 然而,她的手却不受控制般摸上了脸颊,摸到的瞬间想到燕皇刚刚所说的话,又慌忙放下。 而当她抬头,便看到燕皇正促狭的看着她。 孙丹樱好生羞愤,简直想把燕皇拉起来揍一顿,没料想,燕皇扯住她的胳膊,一阵天旋地转后,她就稳稳当当地落进了他的怀里。 他温和的笑脸便出现在她的眼前,似裹挟无数阳光,倾泻而下。 这一瞬,孙丹樱听到自己如鼓的心跳声。而燕皇的脸,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 正文 第两千三百五十五章 你们俩,真好上了? 一阵深吻之后,燕皇恋恋不舍地松开孙丹樱,假意威胁道“还敢不敢说谎了?” “我几时说谎了?”孙丹樱无辜道。 燕皇靠近孙丹樱,笑道“还敢嘴硬?” 说着,他故意用嘴唇轻轻地碰了碰孙丹樱的耳朵。 孙丹樱身子僵直,连忙告饶“不敢了,不敢了。” 燕皇笑语盈盈“这还差不多。” 此刻,孙丹樱垂眸不语,脸颊上有着恰到好处的绯红,衬得她这张脸如同水蜜桃一般,秀色可餐。 燕皇情不自禁地靠近,低语道“想吃桃。” 孙丹樱不由得双手环胸,护得严严实实,心里气不过,又腾出手猛推了燕皇一下,嗔道“登徒子!” 燕皇坐在轮椅上,被孙丹樱猝不及防地这么一推,整个人连带着身下的轮椅都朝着后面倒去。 孙丹樱暗道不妙,忙扑上去想要扶稳轮椅,奈何她力气不够,反倒是被燕皇和轮椅带着往下倒。 “呀!”孙丹樱惊叫一声,紧贴着燕皇的身子倒了下去。 扑通! 轮椅在下,燕皇居中,孙丹樱在上,摔了个结结实实! 燕皇被轮椅硌得龇牙咧嘴,却又怕孙丹樱摔倒,紧抱着她,整个人疼得七荤八素。 刘福全听到动静赶来,也是惊呆了。 这一呆,竟忘了去扶燕皇起来。 此刻,燕皇只觉得后背、腰,还有那本就受了伤的腿,哪哪儿都是疼的。 尽管疼的龇牙咧嘴,他还是看着孙丹樱,关切道“你没摔着吧?” “没有。你呢,要不要紧?” 孙丹樱一时情急,却忘了先起来,只看着燕皇,面带探寻。 疼,能他娘的不疼吗? 可燕皇却是紧咬牙关,冲着孙丹樱云淡风轻地笑了笑“不过是摔了一下,有什么要紧? 嗯,事关男人的尊严,疼也不能说疼! 孙丹樱反应过来,忙先起身,又和赶来的刘福全一起扶着燕皇起来。 看燕皇脸色不对,孙丹樱忙命人去宫里请百里姝。 百里姝很快赶到,给了一些活血化瘀的药膏。 待她走后,孙丹樱给燕皇上药,看着燕皇后背和腰上青紫的痕迹,不禁觉得十分抱歉。 燕皇却仍是乐呵呵的,只是会在孙丹樱抹药的时候闷哼几声。 好容易上完了药,孙丹樱松了一口气,喃喃道“我怎么觉得我是你的克星呢,这才不过两日,你就受了这么多伤。” “瞎说!我是曾经的真龙天子,哪里会真的受伤,不过是小伤罢了。” 燕皇难得说俏皮话,可也没把孙丹樱逗笑。 孙丹樱握着燕皇的手,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憋了半天却是小心翼翼地问道“明日,我可以去户部衙门吗?” 燕皇的脸上显现出失落的神色,然而片刻后他点了点头“可以去。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带上我。” “带上你?”孙丹樱疑惑道。 这算是什么条件? 燕皇微微挑眉“怎么,不愿意带上我?” “当然不是。只是我这两日的差事是去京郊附近查看小麦和水稻的生长情况,有很长的时间都要坐马车。你这满身的伤,受得住吗?” “没事,只要你愿意带上我,其他的都不是问题。”说着,燕皇的脸上有着贼兮兮的笑意,尔后他转脸看向刘福全,道,“去宫里传话,就说我受伤了,疼得吃不下饭。” 刘福全疑惑道“可百里大夫刚刚回去,这么传话有人信吗?” “休要多言,按我说的做。” 刘福全慌忙应了,按着燕皇所说的去宫里传话。 孙丹樱也被燕皇搞糊涂了“你想做什么?” 燕皇胸有成竹地一笑“山人自有妙计,你且看着就是。” 孙丹樱半信半疑。 果然,不过两刻钟,便有人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 孙丹樱定睛一看,这人不是别人,正是燕凌寒。 他似乎来得急,身上的龙袍也没换,一进门就盯着燕皇瞧“伤着哪里了?” 燕皇指着身上的几处“这儿、这儿,还有这儿。”燕凌寒掀开他的衣服看了看,果然看到了大片的青紫,不禁埋怨道“这是做什么了?竟然伤成这个样子?还有,你这腿上的伤不轻,还敢飞身救人,是觉得自己还龙精虎 猛不成?” 听完,燕皇忍不住踹了燕凌寒一脚,心道,我心上人在这里呢,别跟训孙子似的训我成不成?我要是在云舒面前训斥你,你受得住? 燕凌寒却不管这个,只一个劲儿地数落燕皇。 孙丹樱看不过,便上前道“是我的错,他是为了救我才这样的。你别说他了。” 面对孙丹樱,燕凌寒自然是不能发火,只说道“他这个人啊,就是爱逞能。都一大把年纪了,还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是。但是,人都有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时候,爱之深,急之切,着急之下,又怎能想出周全的法子?那时那刻,所能做的不过是拼却自己的所有去换那人的安全而已,又 如何能顾及自身?你与云舒情深意重,想必我的话,你也能理解一二吧。” 燕凌寒微讶,然后点了点头,下一刻却是靠近了燕皇,低语道“你们俩,真好上了?” 燕皇故意咳了几声,看向孙丹樱“嗓子不舒服,去给我煮一碗枇杷水吧。” “好。”孙丹樱应下,很快走了出去。 待孙丹樱离开,燕皇才恶狠狠地说道“我说凌寒,往日你看着挺聪明的啊,今日怎么就傻了?她在这儿呢,你就不能口下留德,给我留点脸面?” “哟,都开始在乎脸面了?以往你做皇帝的时候,我当着朝臣的面怼你你也没这么生气啊。” “那怎么能一样?在她面前,我得做个英雄,懂吗?你瞧你,三两句话把我训得跟个狗熊似的,谁受得住?” 燕凌寒眼中精光一闪“所以,你说去寻找爱情,就是找她啊。”他话里的揶揄,燕皇听明白了,他得意地点点头“众里寻他千百度,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起初我以为我的命中天女在外面,可后来我才发现,她就在我身边,犹如珍珠 蒙尘,现在才被我发现。” 燕凌寒听得直咂舌,一本正经道“哦,原来睁眼瞎就是这个意思。”听到燕凌寒这样说,燕皇气得要死,真想把燕凌寒扫地出门,然而他还要求着燕凌寒,只能——忍! 。 正文 第两千三百五十六章 你这样自夸,你娘子知道吗? 燕皇正忍得辛苦,就听到燕凌寒说道“你是故意诳我来的吧?” “有吗?”燕皇一脸无辜地问道。 “那就没有吧。”说完,燕凌寒拔腿就走。 他算是看出来了,他这皇兄如此生气却拼命忍着,可见是没憋什么好屁,再待下去,吃亏的铁定是他! 不得不说,燕凌寒猜对了。 然而燕皇早有准备,坐在轮椅上老神在在地吩咐道“来人啊,关门!” 哐当一声,门从外面被关上,又咔吧一声上了锁。 与此同时,窗户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被人从外面一一关上。 燕凌寒暗暗咬牙,看来,这一次他要出血了。 果不其然,燕皇转着轮椅轮子缓缓靠近,笑得很鸡贼“凌寒哪,既然来了,就别着急走啊。” “有话就说,有那啥就快放。” 燕皇乐呵呵道“跟你借个东西。” “借什么?” 终于聊到正题上,燕皇兴奋极了,脸上笑容泛滥“你那辆马车,借一下。” “不借。” 燕皇并不急,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在轮椅的扶手上敲着“你现在又用不着,借我使使怎么了?”听到这话,燕凌寒不淡定了“我准备那马车,可是花了大价钱,原本想着带着妻儿去游历天下用的。你可倒好,搞什么让皇位,把我困在这里,你倒想着自个儿去逍遥, 别说门儿了,窗户都没有!” “哎呀凌寒,话不要说这么绝对嘛。我就是借几天,用完了就还你,保准不会损坏你的马车,行不行?” “你都这样了,还准备干嘛去?”燕凌寒看了看燕皇的腿,如此说道。 “这你就不知道了,如今我家丹樱是户部的少司农,要巡查京城附近的农田,事关国事民生,很重要的。” “对啊,是很重要。” “所以嘛,马车借我。” 燕凌寒瞥了燕皇一眼,道“她去办差事,你跟着做什么?” “我跟着……不对,我没说要跟着啊,你怎么知道我要跟着她去?” “她自己若要去,户部自然有专门的马车接送。更何况,若只是出门,寻常的马车就可以了,根本用不着我那辆。” “哎呀,不愧是我的皇弟,真是聪明。” 燕凌寒忍不住乐了“需要看这么紧么?” 燕皇一愣,继而想起燕凌寒是知道内幕的,对于孙丹樱的那个同乡赵文韬,他是很不放心啊。 不过这点事在自家兄弟面前也没什么好遮遮掩掩的,于是燕皇气定神闲道“我家丹樱这样优秀,自然是得好好看着。” 燕凌寒瞧了他一眼,忍俊不禁“你以为是什么,还得时刻看着?” “你还不是一样,若是有男子接近云舒,你只怕会更紧张。” “不会。无人敢觊觎我家娘子,因为但凡有人敢动这个心思,总要把自己拿来同我比一比,这一比,他们只能自惭形秽。” “凌寒,你这样自夸,你娘子知道吗?” “皇兄,你这样提防那赵文韬,我皇嫂知道吗?” “这个,自然是不能同她讲的。”燕皇嗫嚅道。笑话,事关男子尊严,怎可轻易开口? 不过,要想说服燕凌寒把马车借给他,只怕还得费一番口舌。 没料想,这时候燕凌寒大手一挥,道“马车借你了,回头让人去铭王府取吧。” 燕皇微微皱眉,心中的话便脱口而出“凌寒,你将马车藏在哪里了,我怎么没找着呢?” 话一说完,燕皇就懊丧地打了一下自己的嘴巴,哎哟喂,说什么大实话呢? “别打嘴,该打脑袋,太笨。你以为你偷偷让人去我府里找马车我不知道?哼,如今我虽不在铭王府住,可不想让你找到的东西,你依旧是找不到的。” “那你怎么这么大方,这就把马车借给我了?” 燕凌寒瞪了燕皇一眼,没好气道“还不是看你一大把年纪了,若是此番佳偶难成,怕是要来找我哭哭啼啼,我可受不住。” “哎呀凌寒,我就说嘛,还是你对我最好。”说着,燕皇扬起手,想拍一下燕凌寒的肩膀。 然而他坐着,本就很低,哪怕努力将手抬高,还是没等摸到燕凌寒的肩膀。 燕凌寒笑着将身子放低,让燕皇拍到了他的肩膀,他看向燕皇,笑容和煦“不管怎样,你开心就好。” 听燕凌寒这样说,燕皇几乎要从轮椅上蹦起来! 天啊,他是幻听了吗?他这位皇弟,居然说出这样温情脉脉的话? “你、你没发烧吧?”说着,燕皇摸了一下燕凌寒的额头。 燕凌寒打掉他的手,道“像我这般感情生活美满的人,对那些孤家寡人是很宽容的。” 听完这话,燕皇满腔的感动顿时化作虚无,他连连做出往外赶的动作,口中催促道“走走走!快走!” 燕凌寒笑了笑,走到门边踹了一脚,两扇从外面锁在一起的门就应声倒地,溅起微微的轻尘。 然后,他轻撩衣袍,淡定潇洒的从那倒在地上的门上走过。 嗯,没什么能阻拦他前进的步伐,如果有,踹一脚也就是了。 燕皇感受着这屋子里突然的亮堂,无语凝噎,出门就出门,有必要把门踹倒吗?修门不要钱吗! 然而燕凌寒已经走远,燕皇想什么或是说什么,他都听不到了。 最终,燕皇拍了拍自己的心口,幸好,马车借到了,这也算是唯一能安慰他的事情了。 第二日一早,燕皇便跟着孙丹樱一起去户部应卯,之后便带上罗霁月坐着马车往京郊而去。 坐在马车上,燕皇像一个好奇宝宝一样观察着马车的内壁,一会儿这里敲敲,一会儿那里敲敲,从而发现了不少的暗格。暗格里面可以存放药材和点心,很是方便。 更绝的是马车的一隅放置着一个小小的火炉,火炉上面可以煮茶,茶沸腾之后,整个马车里都弥漫着淡淡的茶香。而且,火炉下方做了隔热处理,所以并不会觉得热。 更妙的是,坐在这样的马车上,丝毫感觉不到颠簸,当然,这是最大的好处。马车一路出城,往京郊而去,看着外面碧绿的田野,燕皇心旷神怡。但是,孙丹樱的心情就不怎么好了。 。 正文 第两千三百五十七章 让你们看个够! 孙丹樱的坏心情来得很突兀,只因她看到罗霁月偷偷摸摸看了燕皇好几眼。 那眼神含羞带怯,先是慢悠悠地看过去,像是试探着什么,之后又猛地转移视线,像是怕被人发现似的。 可是,你若是怕被人发现,就别看啊。 孙丹樱看得不悦,就坐过去挡住了燕皇,顺带着隔绝了罗霁月的视线。见孙丹樱朝着他坐过来,燕皇心花怒放,借着宽大的衣袍握住了她的手,献宝一样说道“你瞧这马车,坐起来可真是舒服。我虽受了伤,可马车走的时候丝毫也不觉得疼 。” 孙丹樱握紧了燕皇的手,眼角的余光打量着罗霁月,却也附和着燕皇的话“这马车是不错。” “这是他给弟妹准备的马车,错不了!” 说着,燕皇打开一个暗格,从里面拿出一块梅花酥,递到了孙丹樱的唇边“尝尝看。” 孙丹樱并不伸手去接,就这么吃了一口,软糯香甜,别样的可口。眼角的余光里,她看到罗霁月又朝着燕皇看过来。 这一次,孙丹樱狠狠地看过去,罗霁月却是不怕,冲着孙丹樱甜甜地笑了。 孙丹樱愤怒的火苗蹭蹭蹭往上蹦跶,好哇,被发现了居然丝毫不害怕,连半点害羞的神色也没有,现在的小姑娘,当真这么胆大么? 这一日,孙丹樱的心情都闷闷的,不见喜色。 燕皇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悄悄拉住她的小手问道“你怎么不开心了?” 有罗霁月在,孙丹樱也不好说什么,只闷声道“没什么。” 燕皇不安地捏着手指“是不是我和你一起出来你不开心?” “不是。” 看到孙丹樱脸上淡然的神情,燕皇的心里蓦地一痛,看来,他随她一起出来,并非她所愿,不然也不会如此不开心了。原本,他是觉得孙丹樱喜欢在户部做事,那么做起事来会很开心,他想多看看她开心的样子,这才决定跟她一起来的。没想到,她会如此不开心,那么这不开心,自然是 因为他跟着来了。 想到这些,燕皇的心莫名地沉了下去。 或许,他不该跟着一起来。 一瞬间,燕皇整颗心沉落谷底,整个人显得郁郁寡欢。 孙丹樱一心瞧着罗霁月的反应,并未察觉什么。 倒是罗霁月,遥遥地看向燕皇,关切道“王爷,您怎么不高兴了?” “没什么。”燕皇闷声道。 孙丹樱这才看向燕皇,这一看,心里不禁醋意泛滥,为什么不高兴,不就是因为她挡住了罗霁月看向他的视线吗? 果然,这老小子,色心不改! 孙丹樱愤愤地想着,索性身子一挪,坐到另一边去了。 看看看!让你们看个够! 孙丹樱心情不佳,坐在那里生闷气。 燕皇丧眉耷眼的,低垂着脑袋,不知在想着什么。 罗霁月看看燕皇,又看看孙丹樱,不安道“你们、吵架了?” “没有!”这一次二人倒是默契,异口同声道。 二人的声音都不算小,罗霁月吓了一大跳,嘟着嘴看向燕皇“王爷,孙少司农做事很辛苦的,你要多体谅她。” 孙丹樱听了这话,隐在袖子里的手握得更紧,呵呵,这就出来指桑骂槐了,说谁不大度呢! 她心里这样想,到底没把心里话说出来,只是一张脸变得更加阴沉了。 孙丹樱不开口,燕皇也懒得和罗霁月这个小丫头说话,一扭脸便看向了别处。 罗霁月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我听我爹说过,说夫妻没有隔夜仇,你们有什么话就说出来嘛,不要憋在心里,不然容易生病不说,还容易招惹误会!” 孙丹樱看了罗霁月一眼,心道,你要是不在这里瞎掺和,能有什么误会? 这一刻,孙丹樱深感后悔,当时她就不该觉得罗霁月这人单纯把她留下来。或许,表面看起来单纯的人往往不单纯? 一时间,孙丹樱心里直犯嘀咕,表面上脸色依旧不好。 燕皇看她面色不佳,也懒得回应罗霁月,仍坐在那里,闷声不语。 罗霁月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也不敢说话了。 忙完事情之后,燕皇和孙丹樱回到了逍遥王府。 燕皇看着郁郁寡欢的孙丹樱,略带了几分生气说道“看你这样子,今晚又要去金玉苑住了?” 孙丹樱猛地瞪了燕皇一眼,气愤道“那你倒是说说看,我为何要去金玉苑住?” 见孙丹樱如此,燕皇不禁火大“为何?还不是因为你不喜欢我跟着你!那我就想不通了,我跟着你到底碍着你什么事了!我是耽误你做事了,还是耽误你去见谁了?” 等等,耽误她去见谁?哼,一定是因为有他在,她不好去见赵文韬了,这才生气的吧。哼! 听燕皇这样说,孙丹樱眨了几下眼睛,用了一小段时间好好消化了一下燕皇所说的话,郁闷道“我几时说过不喜欢你跟着了?” “还用说吗?都在脸上带着了!” 孙丹樱扑哧一声便笑了,她这一笑,可惹恼了燕皇。 燕皇重重地拍了一下轮椅的扶手,愤愤道“还敢笑!” “你说的话好笑,还不准我笑了?”孙丹樱走过去,推着轮椅往前走,“我没有不喜欢你跟着。我还想着,你整日待在府里也不好,跟着我出去转转看看风景也好。” “少诳我。你明明就是不高兴了。” “不是因为这个。” “那是因为什么?”燕皇好奇道。 孙丹樱想了想,还是决定不直入主题,先打一下擦边球,于是她问道“你觉得罗霁月怎么样?” “罗霁月?是谁?” “就跟着我们的那个丫头啊。” “哦,她就是罗霁月啊。就那样吧,没什么印象。”燕皇随口道,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 他在说他们的事情,提别的女人做什么? 孙丹樱一口气几乎没上来,人家一整天都跟着,合着您老人家还没什么印象。她怎么就那么不信呢?燕皇见孙丹樱突然提起罗霁月,就觉得事情不简单。他做皇帝许多年,别的事情了解的不多,可女子吃醋是个什么反应,他可太清楚了。毕竟从前的后宫,争风吃醋的事 情可不少见。 再瞧瞧孙丹樱眼下这个状态和表情,分明就是吃醋了嘛。这么一想,燕皇就咯咯地笑出了声。 。 正文 第两千三百五十八章 糟心且恨铁不成钢啊 看到燕皇在笑,孙丹樱就推了他一下“你笑什么?” 燕皇抬头看向孙丹樱,一本正经道“今晚我们别做饭了,吃醋吧。” “吃醋?吃……”说着,孙丹樱察觉了燕皇话里促狭的意味,当即便止住了话。 她吃醋了吗?分明没有! 孙丹樱扭脸,不去看燕皇审视的眼神。 燕皇笑呵呵的捉过孙丹樱的手握在手心里“好了,好好的一天,为了这么点事情毁了,不值当的。” 孙丹樱仍背过身,不理他。 燕皇使劲地拉了拉孙丹樱的手“你可真幼稚,竟为了那罗霁月跟我置气。” “我没有!” 燕皇又使劲一拉,就把孙丹樱拉到了他的怀里,他轻抚着她的下巴,迫使她看向他“现在我只一心心悦你,旁的人我都看不上。” “鬼才信。”孙丹樱赌气道,然而那嘴角却是高高扬起的,几乎忍不住要笑出来。 “想笑就笑,千万别憋着。” 说着,燕皇趁机挠了孙丹樱的痒痒肉,这下,孙丹樱再也忍不住,笑出了声。 燕皇听着这笑声,只觉得分外动听。 这是她第一次在他面前笑得这样开心,这样开心的笑容真好看,足以胜过这世间所有的风景。此时此刻,他看着她大笑时明媚的容颜,只觉得漫天的光华都集于她一身。那笑弯的眉眼,那上扬的唇角,那白皙整齐的牙齿,无一不在向他昭示——她就是这世间最明 媚最耀眼的所在。 在孙丹樱的笑容里,燕皇醉了。 第二日醒来,燕皇格外开心,他和孙丹樱一切上了马车,与她同去户部应卯。 和前一日所不同的是,这一次他并未在马车里等着,而是坐着轮椅去见罗春。 罗春在他自己的屋子里处理差事,听到门口有动静,只以为是有人来回禀差事,只奋笔疾书,并未抬头去看。 燕皇轻咳一声“罗大人。” 身为前皇帝,燕皇的声音是很有辨识度的。 罗春听到这个声音,当下双腿一软,就从椅子上滑了下去。他悄摸摸透过桌案下面的空隙去看,先是看到了一个轮椅,再往上看就看到了燕皇的脸。 这张脸,怎么说呢,好看是好看,但是落入罗春的眼中,就只剩下惊恐了。 嗯,身为前皇帝的威仪,就是如此的让人倾倒。 罗春忙从桌案后面爬出来,磕头便拜“下官罗春,见过陛下,啊不,见过王爷。” 燕皇看了看罗春的怂样儿,一点儿也没办法把他和丝毫也不怕他的罗霁月联系在一起,这罗霁月,是罗春亲生的吗? 咦,思绪跑偏了。 燕皇坐直身子,微微靠在轮椅的靠背上“罗春啊,最近户部的事情,还顺利吧?” 罗春不安地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还、还算是顺利吧。” “哦,那就行。”说完,燕皇一阵沉默。 实际上,他在琢磨着怎么委婉的说出自己此行的意图。 可他这一沉默,倒是吓坏了罗春。 罗春跪行几步,距离燕皇更近了一些“王爷,是不是下官哪里做的不妥帖,还请王爷明示。” “罗春啊,户部衙门的事情虽然重要,但是这家里的事情也同样重要。如果只顾着衙门里的事情而忽略了家人,那就是你的不对了。” 家人?这一次,罗春彻底糊涂了。 他想来想去,也没想出自己家人有什么不对。 燕皇看着罗春疑惑的眼神,心底十分惆怅,他都已经暗示的这么明显了,怎么这个呆子还是没反应过来。 他勉强压住想要将罗春斥责一顿的念头,沉吟一声,道“罗春,听闻你家中藏书丰富,《女则》这本书有吧?” “有,有的。” “那就行,没事多看看。” 罗春一头雾水“我?看女则?” 听罢,燕皇重重地拍了一下轮椅的扶手,他都已经暗示到如此地步,怎么这罗春还是不明白? 这等糊涂脑袋,当初是怎么当上户部尚书的? 一时间,燕皇分外惆怅,突然有些理解燕凌寒说他笨的时候是什么心情了。 唉,糟心且恨铁不成钢啊! 燕皇这一拍扶手,罗春吓得趴在了地上,大气都不敢出。 见罗春如此,燕皇没好气道“自己好好想想吧。” 说完,他便转动轮椅,出了罗春的屋子,很快就回到了马车上。 他刚在马车上坐好,孙丹樱便兴致冲冲的回来了。 看到孙丹樱,燕皇是很高兴的。 可是,孙丹樱进来后,车帘再次被掀开,罗霁月也坐了上来。 瞬间,燕皇的满脸笑容化作虚无。 这个丫头怎么又跟上来了?难不成罗春没明白他的意思?这脑子,以后干脆叫罗傻蛋算了。 燕皇心中一阵腹诽,面上也不喜,好在孙丹樱坐在了他身边,他便捉住了她的手,悄声问道“她怎么又跟过来了?” “她是我的随从,自然是要跟着我的。” “可你不是不高兴她跟着嘛。” “没什么,她想跟就跟着好了。” 听完,燕皇心里一阵叫苦。这罗霁月跟着倒不打紧,可他怕孙丹樱又吃飞醋啊。 于是,这一整日,燕皇小心翼翼,对孙丹樱满脸笑意,对罗霁月就只有冷脸。 吓得罗霁月偷偷找了个机会问孙丹樱,问燕皇是不是对她有意见。 孙丹樱想了想,不答反问“他对你有意见又能如何呢?” 罗霁月的一张脸顿时皱得如同包子一般,一把抱住了孙丹樱的胳膊“别的我倒是不怕,就是怕她不让你来户部做事。” 孙丹樱看向罗霁月,只见她眼底一片澄澈,一副天真无邪的样子。 她心里不禁一顿,难不成,是她想岔了? 只是,有些话终归是说不明白,孙丹樱便笑了笑“没有的事情。你也知道,他这个人做了许多年的皇帝,不苟言笑惯了,没什么的,习惯了就好了。” 这话,稍稍安慰了罗霁月。 一日无事,见孙丹樱这一日高高兴兴的,燕皇便如同喝了蜜一样甜。然而,这一晚的罗家,却是几乎闹翻天。 。 正文 第两千三百五十九章 误会,误会,都是误会啊 原本,罗春趁着中午休息的时候回府了一趟,可罗夫人并未在府里。 故而待罗春晚上回家看到罗夫人,正是气得不打一处来的时候,说话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这罗夫人也是个暴脾气,见罗春无端发脾气,当下便忍不住,一拍桌子怒声道“罗春,好端端的,你发什么邪火!” 她不说还好,她这么一说,罗春也跟着拍了一下桌子“还说我!你自己做了什么丑事,自己心里不清楚吗?” “好你个罗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把话说清楚!”罗夫人蹭的上来拎住了罗春的领子,质问道。 罗夫人这一气盛,罗春的怒火就消下去了几分,他嗫嚅“那你说说看,你中午做什么去了?” “中午?中午刘夫人约我吃饭,我们在迎客坊吃的饭。你若是不信,可以派人去问。” “好端端的,那刘夫人约你吃饭做什么?”“做什么?”问着,罗夫人愈发来气,“还说呢,咱们霁月都已经及笄了,早该想着找婆家了。你可倒好,一个劲儿地说还小还小,想在身边多养几年。多养几年也不是不可 以,但是我总得先物色物色人家吧。不然你还想着到了年纪就胡乱找个人嫁出去?” “你没骗我?”罗春狐疑道。 罗夫人不耐烦地看了他一眼“统共就这么一点事情,我有什么好骗你的?” “哦,这样啊。”罗春嗫嚅道,他斟酌良久,问道,“最近一段时日,你可曾见过陛下?” 听到这话,罗夫人没好气地白了罗春一眼“你脑子被驴踢了?陛下在宫里,最近又没有什么宫宴,我哪里有机会见他?” 罗春急道“我说的不是宫里的那位陛下,是从前的那位,如今的逍遥王,你见过没有?” 问出这话之后,罗春心里十分忐忑。今日燕皇让他看女则这件事,他思虑良久,觉得肯定是自己的夫人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才惹出这一桩事。想到这一层,罗春在户部衙门的时候就不淡定了。不得不说,前陛下的长相的确是挺好的,年轻的时候也是容貌冠绝京城的人物,如今虽然上了些年纪,但底子还在,终 归是不差的。 他又揽镜自照,仔细端详了一下自己的这张老脸,的确是拿不出手。两相比较之下,的确是燕皇要好看一些。 这么一想罗春心里就忐忑了,难不成自己的夫人真的看上了前陛下,且给他造成了不小的困扰? 问完之后,罗春就紧张兮兮的看着自己的夫人,生怕一个晴天霹雳砸过来。 “逍遥王我也没见过啊。”罗夫人如实道。 “真没有?” “真没有。” “谢天谢地!谢天谢地!”说着,罗春激动地窜过去,抱起自家夫人转了几圈。 这可真是大喜啊! 不过,罗春神经大条,罗夫人却是个心细的,她捶了罗春几下,呵斥道“把我放下来。” 罗春乖乖将她放下,又在罗夫人的喝令下端端坐好,罗夫人这才打量着罗春,问道“发生了什么,如实说来。若敢有半句隐瞒,以后就别进我的屋子!” 罗春当下便急了,将今日燕皇与他见面所说的话复述了一遍。 他话音刚落,耳朵就被罗夫人揪住了“好哇你,还怀疑到我头上了?” “夫人,误会,误会,都是误会啊!”罗春惨叫道。 罗夫人恨铁不成钢地丢掉罗春的耳朵,这才坐下来,不知在想些什么。 见自家夫人突然安静下来,罗春不安道“都是我糊涂,你就别生气了。要不,你打我几巴掌出出气?” 罗夫人看向罗春,一双眼睛晶亮晶亮的“夫君,你就没发现有什么问题吗?” “能有什么问题?”说着,罗春慢悠悠地端起茶盏喝茶。 “逍遥王是何等人物,若是没有根据的话,断然不会胡说的。可他既然这样说了,就一定事出有因。你有没有想过,这件事或许和霁月有关?” 罗春扑哧一声喷了茶,结巴道“不、不会吧?”“仔细想想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这丫头那天不是还说去了逍遥王府,里面的建筑如何如何富丽堂皇,风景如何如何美丽,还说里面的仆人如何如何多。而且,她如今不是 跟在逍遥王妃身边做事嘛……” 听闻此言,罗春屁股底下一个不稳就往下滑去,结结实实地坐在了地上。他抹了一把脸上的茶水,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家夫人。 可他又不得不承认,自家夫人的分析,颇有几分道理。 一时间,罗春陷入了沉思。 想明白之后,罗春一个鹞子翻身从地上蹦起来,口中怒斥道“这个臭丫头!” 说着,他就拔腿往外跑。 “给我回来!”罗夫人跺了几下脚,大声道。 罗春忙站住脚,转过身来看着自家夫人,急道“夫人啊,我现在就得去问问,不然今晚怕是睡不好觉了。” “你也不看看现在什么时辰?”罗夫人嗔道。 罗春看了看外面的天色,估摸着有戌时了。 以往这个时辰,霁月早就睡下了。 罗夫人扯着罗春的袖子坐下“就算是有再多的话,你也不能这个时候去问。” “可这件事事关重大啊。”罗春惨白着脸色说道。“是事关重大。可你若是这个时候闯进女儿的院子,必定会惊动不少人。且不说如今事情尚未得到证实,即便是得到证实,霁月真的做了什么,你也不可三更半夜闯她的闺 房。你若是这样做了,府中的下人会如何看她,日后让霁月如何在府中自处。难不成你想逼死她?” 瞬间,罗春的脑袋摇得如同拨浪鼓一般。 “那就是了,这件事从长计议。待她明日醒来,我们好好问问。” “好。”罗春应道。 只是,因为心里有事,罗春一夜辗转反侧,没怎么睡着觉,连带着罗夫人也没睡好。 到了五更天,罗春爬起来去上早朝,罗夫人才算是睡着。 原本是准备第二日一早好好问问罗霁月的,没料想,等她醒来的时候,罗霁月已经出门了。 罗夫人正懊恼的时候,罗春上朝回来,询问罗霁月的动向,得知罗霁月已经出门,他转身便走。 “好好说话,不许急!”罗夫人在后面喊道。罗春胡乱摆了一下手,便匆匆上了马车,往户部衙门疾驰而去。 。 正文 第两千三百六十章 你没发烧吧? 这一日,孙丹樱依旧先去户部衙门应卯,之后便等着罗霁月,等着她来之后一起去城外。 然而,她左等右等也不见罗霁月的身影,心里不禁有些着急。 毕竟,燕皇还在门口的马车里等着她,他有伤在身,总让他这么等着也不是办法。 于是,孙丹樱走出自己办差的小屋子,准备去找找罗霁月。 问了几个人之后,孙丹樱得知,罗霁月此刻在罗春的屋子里。 孙丹樱便直接过去,到了门外,便听到里面传来不小的呵斥声。 “罗霁月,你还不说实话是不是?”是罗春的声音,这话几乎是吼出来的。 紧接着,里面便传来罗霁月的声音“父亲,这一大早上,你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我若是做了什么错事你如此训斥我还好,可我什么都没做,你凭什么训斥我!” “好哇,你还真以为为父不好意思把话说出来是不是?” “你说!” 听见里面这么热闹,孙丹樱也不好进去打扰。 就在这时,里面传来罗春压低了的声音“那你倒是说说看,你这些日子跟着孙少司农,都做什么了?” “你知道的呀,我们就是去城外查看农田的生长情况。” “还有呢?” “没了。” “没了?你好好想想看,就没发生过别的事情?” “没有了。父亲,你到底想问什么,我还有事呢。” “站住!我且问你,逍遥王这几日是不是和孙少司农一同去城外了?” “是啊。”罗霁月慵懒的应道。 “那你觉得,这逍遥王如何?” “挺好的呀。父亲,你要问什么就直接点儿,打这么多擦边球做什么?” “好,那我就问问你,你对这逍遥王是不是有想法?” 罗春问完,站在门外的孙丹樱也屏住了呼吸,准备听听这罗霁月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没料想,她听到了一阵大笑,这笑声十分恣意,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 是罗霁月在笑。其中还夹杂着罗春的呵斥声“收住!姑娘家家的,不能这么笑!” 罗霁月又笑了一会儿之后才问道“父亲,你没发烧吧?” “你少岔开话题。回答我的话!” “那好,我的父亲大人,我就老老实实地回答你,绝无此事。” “当真?”“这还能有假?虽然王爷长得极好,但是,他是孙少司农的夫君,我才不会有什么想法呢。哦对了,父亲,听说母亲正在给我物色人家,那你告诉母亲一声,我要找个孙少 司农那样的人。” “好。”听到罗霁月如此说,罗春先是放心地应了,之后才后知后觉道,“等等,你说什么?要找个孙少司农那样的人?孙少司农可是个女人。” “我知道啊,可我就喜欢她那样的,她知道那么多东西,写字又那么好看,父亲你知道吗?她对我笑一下我就觉得天地间的万物都黯然失色,唯有她是最明媚的……”如果罗霁月说的是一个男人,那么罗春一定会老怀欣慰,觉得自家女儿终于开窍了。可自家女儿如此夸赞孙少司农,还说要找个像她一样的夫君,这下罗春就有些不淡定 了。然而,不等他说什么,罗霁月便欢快道“父亲,我不能与你多说了。时辰到了,我该去找我家少司农了,我去的晚了她会着急的。还有啊,你对她客气一点,她如果生气了我也会不高兴的。你可不知道,我这几天什么都顺着她,连带着对王爷都和颜悦色,瞅准空子就对他笑,我可害怕他不许我家少司农出来做事了,便想着讨好讨好他…… ” 里面的声音断断续续,不过孙丹樱可算是听明白了,合着罗霁月对燕皇如此热络,并非是看上了燕皇,只是想着讨好他,让他不至于阻止她来户部做事罢了。 想明白之后,孙丹樱脸颊微烫,这可真是闹了一个大乌龙。 她正准备走,身后便传来罗霁月的声音“孙少司农!” 孙丹樱回头,就看到罗霁月一蹦一跳朝她跑过来。 唉,真是尴尬啊! 孙丹樱应了一声,便和罗霁月一起往门口走。 刚转过一个回廊,她便看到了捧着一摞文书的赵文韬。 看到他,孙丹樱眼前一亮,冲他打招呼“忙着呢。” 赵文韬忙上前行礼“下官赵文韬,见过王妃娘娘。” “我不是与你说过了,以后无须如此。再说了,如今我也在户部做事,你我日后以官职相称就是。” “好。听闻你高升少司农,恭喜了。” “你也不错。”孙丹樱寒暄道,“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好。”说着,赵文韬退到一旁,让开了路。 只是,孙丹樱不知道的是,待她走后,赵文韬并未立刻就走,而是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不知在思量着什么。 孙丹樱一路出门,和燕皇一起去了城外。 这一日没了心事,孙丹樱只觉得眼前的风景都是美的,中午的时候他们还在河塘里捉了一条鱼烤着吃了。 眼前有美景,手边有美食,果真是最大的乐事了。 之后几日,皆是如此。 燕皇和孙丹樱之间的感情也是突飞猛进,与日俱增,竟有些如胶似漆了。 不过,在外查看农田的差事很快就做完了,明日孙丹樱便要在户部衙门办差。 对此,燕皇捉着孙丹樱的手,恋恋不舍道“我也要去。” 孙丹樱含笑看着燕皇,道“说什么胡话呢?你若是去了,我还做不做事了?” 燕皇活动了一下自己的腿“你瞧,我的腿已经好了,不耽误走路,也不需要你照顾我。” “我不是说这个,你看,你的身份摆在这里,到哪儿都是引人注目。你若是去户部,所有人都战战兢兢,我们怎么做事啊?” 燕皇心里知道孙丹樱说的是对的,可就是不愿意承认。 孙丹樱一番相劝,温言软语,燕皇才打消了这个念头。 第二日,燕皇不舍地送走孙丹樱,一整日都无精打采的。 估摸着孙丹樱快回来了,燕皇便买了孙丹樱爱吃的点心,提前一个时辰坐着马车去户部衙门外面等着。 这一等,便等得十分心焦。 就在他准备进去找人的时候,就看到孙丹樱走了出来。然而,看到她身边的人,燕皇的脸色就彻底黑了下来。 。 正文 第两千三百六十一章 这前皇帝的辛酸哟 跟孙丹樱走在一起的人,是赵文韬。 看到他年纪轻轻的样子,燕皇就来气。 他将车帘放下,只露出一条小缝朝着外面看去。 此刻,孙丹樱已经停了下来,站在户部衙门外面和赵文韬说着什么。 看样子,孙丹樱一脸拒绝,倒是那赵文韬,很是热情的样子。 有道是烈女怕缠郎,尤其还是年轻的缠郎,燕皇当下便不淡定,起身掀开车帘就走下了马车。 踩着矮凳站在地上之后,燕皇还重重地跺了一脚,顺便着整理了一下衣服,昭示自己的存在。 孙丹樱看到他,立即和那赵文韬告辞,含笑朝着燕皇走过来。 她熟络的将自己的手送到燕皇的手里,满面含笑“真没想到你能来接我。” “我自然是要来接你的,还买了你最爱吃的凤梨酥呢。”燕皇愉悦道,声音响亮。 “真的啊,那可太好了。”说着,孙丹樱踩着矮凳上了马车,心情雀跃。 燕皇瞥了一眼赵文韬,也跟着上了马车。 “那小子找你做什么?” 孙丹樱胡乱往嘴里塞了点凤梨酥便含糊应道“想请我吃饭,被我回绝了。” “干嘛要回绝啊?” “急着回去见你呗。”孙丹樱笑呵呵道。 这话燕皇十分受用,脸上也就绷不住了,满脸的笑便荡漾开来。 第二日,送孙丹樱去户部之后,燕皇没回王府,直接去宫里见燕凌寒。 一见面,他就摆出了无赖的架势“凌寒,你得答应我,你若是不答应我,我还就不走了。” 燕凌寒瞥了他一眼“那你也得先说是什么事。来了什么都不说就让我答应你,糊弄谁呢?” “你先答应我再说。” “有事就说,没事就回去。我忙着呢。”说着,燕凌寒低头批阅奏折,生生将燕皇无视掉了。 燕皇好生郁闷,搬了把椅子凑过去坐下“凌寒,你在户部给我安排个职位呗。我这闲的都快长毛了。” 燕凌寒抬头看了他一眼“不如,你重新做皇帝算了。” 做皇帝以后,每日都要早起上朝,不能抱着媳妇睡懒觉,对此,燕凌寒深恶痛绝。这皇帝他早就做够了。 听燕凌寒如此说,燕皇打了燕凌寒一下“说正事呢,别闹。” “我也跟你说正事呢,你真不考虑重新做回皇帝?你想啊,如今皇嫂在户部,你若是做回皇帝,就是她顶头上司的顶头上司,多威风啊。” “我不要。好不容易清闲了,我才不回去受苦呢……”说着说着,燕皇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哎呦,说什么大实话呢,呸呸! 燕皇如此说,燕凌寒更生气了,心道,你倒是清闲了,可我忙了啊。 这时,燕皇满脸堆笑“你给个闲职就成,我不要俸禄的。还能顺便帮你看着户部那帮人,免得他们尸位素餐,不做正事,多好啊。”“你要真去户部,户部的人就只剩下噤若寒蝉了。”燕凌寒打趣道,说完,他建议道,“你要是觉得日子无聊,不如我让人搜罗一些鸟儿啊乌龟啊蛐蛐啊什么的,你没事儿提 着它们溜溜弯儿,也不错啊。” 燕皇一甩袖子“我不,我就要去户部。” “不许。”燕凌寒一锤定音,给了最后的定论。 燕皇又磨了许久,燕凌寒仍是不同意。 燕皇决定剑走偏锋,去找赫云舒。 没料想,赫云舒早已得了燕凌寒的信儿,所以他在宫里找了一通,愣是没找着。 燕皇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心道,唉,这前皇帝的辛酸哟! 不过,没找到赫云舒,燕皇也不吃亏,亲自去御膳房搜罗了一大堆好吃的,足足装满了四个大食盒,浩浩荡荡地往户部衙门而去。 他去的时候,正是吃午饭的时候。 四个食盒里的菜式全摆出来,摆了满满一大桌子。 瞬间,罗霁月的眼睛都看直了“这么多,吃的完吗?” 孙丹樱洗了手,便招呼道“不如,你也留下来吃啊。” “好呀好呀!”罗霁月连连点头,兴奋道。 燕皇沉了沉脸,心道,这丫头还真是没眼力见儿。 没想到,这时罗霁月接着说道“少司农,这菜我可以给我父亲带一点儿嘛。” “行啊,反正也吃不完,你叫他一起过来吃就是了。” “那可太好了!”说完,罗霁月就窜了出去,像只小兔子一般灵活。 燕皇不乐意地碰了一下孙丹樱的胳膊肘“我想和你单独吃呢。”孙丹樱脸上带笑“等回府不就是单独吃了。你看你带了这么多菜,咱们两个又吃不完,那可就太浪费了。你是不知道,我做了这户部的少司农之后才知道百姓生计之艰难 ,能省就省嘛。” 她将话题上升到这个高度,燕皇倒不好再说什么了。 就在他趁着罗霁月父女二人未到,准备要些福利的时候,门外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孙少司农,看我给你带什么好吃的了!” 燕皇扭脸去看,就看到赵文韬提着一个食盒进来。 当即,燕皇如临大敌,面色十分不友好。 孙丹樱起身婉拒“不用了,我这里有吃的。” 赵文韬讪讪地收回手中的食盒,应了一声就告辞离开。 “他怎么给你送饭?”燕皇不乐意道。 “我怎么知道?以前他又没送过。” “不准吃他送的饭。”燕皇命令道。 “好,我不吃。” 很快,罗家父女就一前一后来了。 不过,看到燕皇,罗春腿肚子直转筋,掐了罗霁月一把。这丫头怎么也不说清楚,若是知道前陛下也在,给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来。 “坐吧。” 不过燕皇已经发话,罗春倒也不敢走了。 然而不过片刻,罗家父女就进入了狂吃模式。 “父亲,这个好吃,你尝尝。” “霁月,这个好吃,你也尝尝。” …… 这二人一旦吃起来,倒是毫不见外。 燕皇见了,十分不悦,心道,这二位还真是不拿自己当客人啊。 不过,看着罗春那风卷残云的样子,燕皇突然计上心来。有了! 。 正文 第两千三百六十二章 还以权谋私? 心里有了计策之后,燕皇看向罗春的眼神就带上了几分热络。 他将一盘辣炒鱼片往罗春面前推了推,热情道“吃啊,千万别客气。” 对上燕皇的脸,罗春秒怂,手里的筷子也跟着哆嗦了一下,刚夹好的一粒花生米就这么掉了下去。 燕皇满脸是笑“别拘束,放松点儿。” “哎。”罗春应了一声,继续吃饭。 嗯,美食当前,不吃是傻子。 吃过饭后,罗春刚想找个理由开溜,就被燕皇叫住了。 “罗大人,本王有些吃撑了,不如你陪着本王出去走走?” 吃人嘴短,罗春说不出“不”字来,只得点点头。 燕皇乐呵呵出门,罗春紧随在后,之后二人在户部衙门里随便转悠着。 转着转着燕皇就直入主题“罗大人,你这户部的职位有没有什么空缺啊?” 罗春连忙道“没什么空缺。陛下敢于用人,但凡是缺了的职位都及时补上了,如今户部人人各司其职,没有偷懒的。” 燕皇笑了笑“真没有空缺吗?” 说完,燕皇又补上了一句“罗大人,这个问题你想好了再回答。” 罗春吓得一缩脖子,暗道不妙,忙顺着燕皇的话往下说“那就、有吧。” 闻言,燕皇拍了拍罗春的肩膀“这就对了嘛。我就说嘛,这偌大的户部,还能没有个空缺了?喏,那你说说看,什么空缺?” 罗春咽了一口唾沫,小心翼翼道“回王爷的话,门房那里有个人生病了,暂时没找到替换的……” 听罗春如此说,燕皇眸中寒光毕现,吓得罗春便不敢往下说了。 燕皇皱皱眉“这样吧,就在你这户部加一个巡差的职位。我嘛,毛遂自荐,就来做这个户部的巡差,保准秉公办事,不给你添麻烦。” 罗春瞪大了眼睛,心道,还能这样? 他面露难色,不安地搓着手“王爷,这件事怕是要上报陛下之后才好定夺。您看,下官实在是做不了主啊。” “本王又不要俸禄,不过是多加一个闲差而已,你堂堂户部尚书怎么就做不了主了?”燕皇不乐意道,顺便还瞪了瞪眼睛。 他这一瞪眼,罗春就吓坏了,当即嘴唇直哆嗦“那、行吧。” “那好,明天我就来。” 说完,燕皇丢下罗春,心里美滋滋的走了。 下午,燕皇照例是提前一个时辰来接孙丹樱,只是今日孙丹樱从户部衙门出来的时候眼睛红红的,像是哭过了。 而且,她坐上马车之后看起来心情也不好,像是生了一场大气似的。 见状,燕皇心里咯噔一声响,难不成,他让罗春加个闲差的事情被孙丹樱知道了? 燕皇心里虽然犯嘀咕,却也不忍见孙丹樱如此,他想好了,若是孙丹樱反对,他大不了不去做这个闲差也就是了。 于是他坐过去,关切道“你这是怎么了?还哭过了?” “没事。”孙丹樱胡乱地擦了一下脸,回答道。 “可你这样子,不像是没事啊。” “我说没事就没事,别问了。”说着,孙丹樱扑到了燕皇的怀里。 燕皇抱紧她,倒也不好问什么了。 不过,他还是给刘福全做了一个手势,让刘福全去户部查探一番。 毕竟,孙丹樱一整日都在户部做事,那么事情必定出在户部。 回府之后,趁着孙丹樱去沐浴的工夫,刘福全带着消息回来了。 原来,今日户部之中有人议论说孙丹樱做这个少司农,路子不正。 甚至还有人说她这个新科女状元的身份也有水分,说她是靠着燕皇,靠着燕凌寒才有了这一番际遇。 总而言之,就是中伤她德不配位,以权谋私。 听到刘福全的禀报,燕皇气得不打一处来。还以权谋私?他的女人用得着以权谋私么?若真是以权谋私,就该当个女丞相玩玩儿,那才叫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现在不过区区一个户部的少司农,有什么好以权谋私 的?合着他的权力就只配谋个少司农的位置? 燕皇越想越气,当即便下令让人去查,查这话是从谁嘴里最先说出来的。 刘福全慌忙应了,吩咐下面的人去查。 第二日,燕皇去户部走马上任,正是出任户部巡差一职。 对于他出现在户部,孙丹樱也很意外。 不过,燕皇拉出了罗春。 罗春当即便说道“是这样的。如今咱们户部有些人不干实事,所以本大人便想着增加户部巡差一职,也好约束一些不老实的人。” 孙丹樱没有多想,只说道“罗大人思虑周全,理应如此。只是,您这人选……” “我这人选怎么了?”燕皇不乐意道。 孙丹樱看了看燕皇的腿,担忧道“你这腿刚好,不能这么劳累的。” 知晓孙丹樱是担心他,燕皇就放心了,乐呵呵道“放心吧,没事。我问过百里大夫了,她说我若是多走走,会好一些的。” “不是说伤筋动骨一百天嘛。这就好了?” 糟糕,之前装病装得狠了。好在燕皇巧舌如簧,当即便圆了谎“这百里世家的药好呗,不然怎么会是第一医药世家呢。” 孙丹樱想了想,没再问什么,只叮嘱道“那你小心身子,但凡是觉得累了就赶紧停下,千万别劳累了。” 燕皇连声应是,就一本正经地去做自己户部巡差的差事。 只是,他这个户部巡差,大多数时间都是在孙丹樱的房间附近转悠。 透过窗子看着孙丹樱认真做事,他便觉得赏心悦目。 专心做事的女人,果然是最美的。燕皇美滋滋地想。 就在这时,刘福全过来禀报道“主子,这流言不是一个人在说,所以也查不出具体是从谁那里传出来的。好像不单单是户部,就连市井之中也有传言。” 听罢,燕皇微微皱眉。 看来,这件事的影响还挺大。这件事乍一看是挺小的,但是深究起来却不是一件小事。 如今燕凌寒亲下诏书,宣布女子也可以参加科举。若是这第一次的科举女状元便被人视作不公,那么以后还有谁会参加科举呢? 如此说来,这件事的影响的确是不小。 燕皇沉思良久,决定想个法子破除这个流言。 可是,到底该想个什么法子呢?一时间,燕皇也是犯了难。 。 正文 第两千三百六十三章 高,真是高啊 燕皇想来想去,头发都抓掉了一大把也没想出什么好法子。 他又不能拉着人去宫里看孙丹樱抄的书,从而证明孙丹樱真的是学富五车。 见自家主子这么苦恼,刘福全建议道“要不,您去趟宫里?” 瞬间,燕皇眼前一亮。对嘛,就该去趟宫里。 无论是燕凌寒还是赫云舒,脑子一个比一个好使,他想不出好法子,又何苦为难自己呢?这不是有聪明的人吗? 放着聪明的人不用,干嘛为难自个儿啊?想不出法子不说,还浪费那么多力气,该吃多少饭才能补回来啊! 这么一想,燕皇立刻出门,坐马车入宫,在勤政殿外堵住了燕凌寒。 原本,燕凌寒刚刚批阅完奏折,正准备回去陪赫云舒,谁知道在门口就遇到了匆匆而来的燕皇。 燕凌寒按了按额头,大呼倒霉,被他这皇兄缠上,怕是一时半会儿脱不了身。 于是,燕凌寒耐着性子问道“有事吗?” 燕皇乐呵呵道“事情自然是有的。走,咱们进去说。” 说着,燕皇拉着燕凌寒往勤政殿内走。 一进大殿,燕皇把所有人都哄了出去,然后凑近燕凌寒,得意道“告诉你,我现在已经是户部的巡差了。” “巡差?你自封的?”“对啊,你别管自封不自封,管用就成。你还别说,我还真发现了问题。你知道吗?最近无论是衙门里还是市井之中,都流传着一个对你很不利的流言。若是这流言蔓延下 去,恐怕会动摇国本啊。” 一开口,燕皇就准备把问题往严重了说。 “你说的,就是那个说皇嫂这个新科女状元来路不正的流言吧?” “你知道?”这一次,轮到燕皇惊讶了。 燕凌寒看了燕皇一眼“难不成你以为我底下做事的人都是酒囊饭袋?” 燕皇想了想,也是,他这个皇弟一向是聪慧的。别说是寻常的事情,就算是非寻常的事情也瞒不过他。 于是燕皇顺势问道“那你有什么好法子?” 燕凌寒乐了“没想到皇嫂的事情你还挺上心的。”燕皇正色道“瞎说。这怎么能是你皇嫂的事情呢?这件事事关国事,你看,你刚刚推行女子可以参加科举的新政,如果这第一次的科举就饱受诟病,那以后参加的人就会 越来越少,如此一来,很影响你选拔贤能啊。” 燕凌寒失笑“你说是就是吧。” 看燕凌寒一点都不着急的样子,燕皇急了“你得尽快想个法子对抗这个流言啊!” “不急。”燕凌寒气定神闲道。 见燕凌寒如此,燕皇眼前一亮“看你这样子,是有法子了?” “当然。” “呀,不愧是我的皇弟,这么快就有法子了。你快说说看,到底是什么法子?” “保密。”燕凌寒惜字如金,只给了这两个字。 当下,燕皇便分外气馁,这有什么好保密的! 然而,无论他怎么问,燕凌寒都不肯说,被逼得急了,只说让他静观其变,这件事一切都在他的计划之内。 最后,燕皇问得恼火,一甩袖子就气呼呼地走了。 他很听话地回去等消息,然而一连七日,他等来的只是越来越嚣张的流言。 原本,这流言只是在衙门里和酒楼里流传的比较广,可这几日,大街上的人也对这件事议论纷纷,大有甚嚣尘上之势。 甚至他早上出门的时候,还听到外面有人大声议论此事。 对此,燕皇很生气。他逍遥王府的马车是很有辨识度的,可外面的人知道是他们的马车经过还敢这样说,那可真是太嚣张了。 当时燕皇便沉不住气,想让人去教训教训外面这帮人,被孙丹樱拦住了。 孙丹樱倒是镇定,只说清者自清,没什么好说的。她的态度淡淡的,丝毫不为流言所扰。 而且若是就这么出去教训人,不过是落人口舌罢了。 就这样,二人坐着马车去了户部衙门,孙丹樱照例去办差,燕皇还是做好他的巡差。 只是今日他实在是没什么心思,就兴致缺缺的坐在回廊下想法子,想的脑仁儿都痛了也没想出什么好法子。 这时,罗霁月悄悄走了过来,一张小脸皱得跟包子似的“王爷,这流言说得太过分了,您就不管管吗?” 燕皇一瞪眼睛“谁说我不管了?” “您总说管,可您倒是管啊。您是不知道,昨天都有人敢当着孙少司农的面冷嘲热讽了……” “谁这么狗胆包天,老子灭了他的九族!”燕皇站起来,厉声道。罗霁月吓了一跳,忙说道“哎呀,您小点儿声。有句话不是这么说的嘛,防民之口甚于防川,这流言堵是没用的,您得想法子疏导。若是一味用强权压人,反而会适得其 反。” 燕皇瞪了瞪眼睛,道理谁不知道?可懂了道理也不意味着问题就能解决啊。 唉,我听了许多道理,还是过不好这一生啊! 燕皇越想越郁闷,立刻就决定入宫去,燕凌寒若是再不想法子解决这个问题,他就赖在宫里不走了。 他刚起身准备走,就看到罗春风风火火地跑过来,一边跑一边兴奋道“高啊,高啊,这一招真是高啊!” 燕皇微微皱眉,心道,这罗春好歹是户部尚书,怎么这般不稳重,哪里像是朝廷大员? 于是他微微沉下脸,低声喝问道“罗大人,你这般放浪形骸,意欲何为?” 罗春先是吓得一哆嗦,下一刻便机关枪一般说道“王爷您是不知道,陛下下令三日后在春风楼举行文斗,届时天下文士都可齐聚春风楼,这可真是文坛盛事啊!” 听闻此言,燕皇喜上眉梢,若是举行文斗,孙丹樱便可以借着这个机会展示自己的才华,如此一来,那些说她以权谋私的流言也就不攻自破了。 “高,真是高啊!”燕皇兴奋道,恨不得原地转上几百圈,以此表达自己的兴奋之情。然而,最初的高兴过后,燕皇垂下脑袋,又开始担忧起来。 。 正文 第两千三百六十四章 我不疼你疼谁 燕皇的担忧并非毫无缘由。 所谓文斗,是相对于武斗而言,参与之人皆是博览群书,出口成章。一方若是回答不了另一方的问题,便算是落败。 所以,会遇到一个怎样的对手是关键。 以往的文斗只有男子参加,可今年举行了女子科举,那么这文斗就是男女皆可参加。 而孙丹樱要想借着这场文斗为自己正名,那么她就不能有太多的败绩。事实上,要做到这一点并不容易。 想到这些,燕皇没办法不担忧。 他支走罗家父女二人,把刘福全招呼到跟前,道“福全,我有个想法……” 说着,他压低了声音,将自己的打算告诉了刘福全。燕皇一说完,刘福全就连连皱眉,他少有的否定了燕皇这个想法的可行性,认真分析道“主子,您想收买参加文斗的人,这实在是不妥。因为无论如何做都不可能做到完 全的保密,到时候稍有不慎,若真相大白于天下,那么王妃娘娘就要成为天下读书人嘲笑的对象了。” “我如何不知道这是一个下策,可不这么做,又能如何呢?” “或许,您应该相信王妃娘娘的本事。” “相信她的本事?”燕皇重复着这几个字,一颗慌乱的心反倒是安定下来了。 是啊,应该相信她的本事的。 不过,临时抱佛脚也是可以的。 于是,燕皇吩咐道“这样,中午的饭菜你去醉仙楼买,猪脑豆腐脑,但凡是带‘脑’字的都买来。还有啊,多买点核桃,好给她补补脑子。” 听罢,刘福全忍俊不禁,觉得自家主子有些急功近利且近乎迷信了,不过这话他总不能实话实说,只得领命前去,搜罗这些自家主子以为的补脑的好东西。 燕皇则三步并作两步到了孙丹樱办差的屋子里,当下便开始打包票“丹樱,从今天开始,你的差事我来做。你专心看书。” “做什么?”孙丹樱看向燕皇,疑惑道。 燕皇立刻将文斗的事情告诉了孙丹樱,原本他以为孙丹樱多多少少会有些紧张,没料想,这小女子神色淡定,道“哦。” “哦?”燕皇瞪大了眼睛,彻底惊呆了。 谁能告诉他这小女子一点都不担心是怎么回事?难道,就这么胸有成竹? 燕皇靠着孙丹樱坐下,耐心道“我知道你读书多,但是呢,咱不能骄傲不是。你多看看书,怎么也算是临时抱佛脚嘛。” 孙丹樱凑近燕皇,蓦然一笑“你以为,我只是将那些书抄下来这么简单么?若不是读过多遍有所心得,单单是抄一遍又有何益?” “你当真这么有把握?” 孙丹樱看四下无人,贴近燕皇的脸颊轻吻了一下“无须多么有把握,只需让他们明白我并非庸碌无能也就是了。” 突然被亲吻,燕皇老脸微红,一颗心也愈发安定,就是啊,他的小女子要参加文斗不假,但是,也没谁规定一定要让她遥遥领先一举夺魁啊。 她的本事摆在那里,正常发挥也就是了。 想到这些,燕皇起身,单手背后,老神在在道“那好,孙少司农你接着办差,为夫去履行巡差一职。” 孙丹樱蓦然一笑,道“好,夫君慢走,妾身就不远送了。” 听到这亲昵的话,燕皇满脸含笑,嘴巴都要咧到耳根了。 中午的时候,刘福全提着两个大大的食盒回来,然后把燕皇拉到一边,小心翼翼道“主子,我无意中听到了一些对王妃娘娘不利的话。” 燕皇看了看正在低头办差的孙丹樱,拉着刘福全走远了一些“什么话?”“奴才去醉仙楼买猪脑,路过一个巷子的时候听到有人提逍遥王妃的名号,便停下来听了几句。说话的是两个人,其中一人说要想法子让王妃娘娘一次也胜不了。奴才跟过 去瞧了,是两个生面孔,后来这两个人进了朱雀大街,奴才腿脚不利索,就把人跟丢了。” 说着,刘福全满脸愧色。 燕皇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你上了年纪,腿脚不利索是正常的,有什么好愧疚的?好了,这件事我心里有数。” “您心里有数就好。” 两个人又嘀嘀咕咕说了一些话,之后燕皇便进去陪孙丹樱吃饭。 他进去的时候,孙丹樱正看着眼前这白花花的猪脑皱眉。 “这、给我吃的?”孙丹樱满脸震惊。 “是啊,以形补形嘛。喏,这里还有核桃,一会儿我剥给你吃。” 孙丹樱不禁失笑“没想到你一个做过皇帝的人,居然这么迷信?” “这不算是迷信吧。”燕皇嘀咕道。 孙丹樱笑了笑,开始准备动筷子,不管怎么说,不能辜负了燕皇这一番美意啊。 然而,当她把那白花花的东西送到唇边,却是一阵反胃,几乎要吐出来。 她慌忙把东西挪开,这样才好受了一些。 燕皇立刻把东西拿远,口中喃喃道“不吃了,不吃了,我这就把它扔掉。” 说完,他就真的扔掉了。 不适感很快消失,孙丹樱漱了漱口,道“不是说要以形补形么?” “那也得你吃着舒服才好。你若是吃不惯,别说是猪脑了,龙肉咱都不吃。” 孙丹樱不由得笑了,心道,这老小子虽然有时候脑袋不灵光,但是待她的这颗心还是不错的。 她曾经沉寂的那颗心,也因为他慢慢变得鲜活了。 真好! 孙丹樱想着这些,脸上的笑意就没有消减过。 燕皇看到她在笑,不安地上前,拿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气傻了?” 孙丹樱捉过燕皇的手放在自己的脸颊上,含笑道“没有。只是突然觉得,你很疼我嘛。” 这话燕皇十分受用,得意道“那是自然的!你是我媳妇儿,我不疼你疼谁!” 孙丹樱听了这话,笑得愈发畅快。 见她笑,燕皇也笑得分外开怀。 此刻,相视而笑的二人不知道的是,在一墙之隔的外面,一袭青衫的男子靠墙而立,脸色狰狞。他暗暗握拳,心道,丹樱,我很快就会让你明白,你能真正依靠的那个人,只有我! 。 正文 第两千三百六十五章 且看看,谁才是胜者 一晃三日,时间很快过去,转眼就到了文斗这一日。 文斗的地点设在京城中最大的茶楼,春风楼。 春风楼取春风得意之意,一向是文人墨客聚集之地。 而今日的春风楼,更是一番盛况。 远远望去,春风楼两侧停了许多马车。 而春风楼对面的酒楼也宾客盈门,不少人早就包下了靠窗的位置,准备近距离旁观这场文坛盛事。 原本,孙丹樱准备自己一个人来的,可燕皇心里不踏实,非要一起来。 孙丹樱拗不过他,便带上了他。 今日孙丹樱穿着户部藏青色的官服,上面绣着的白鹤翩然欲飞,衬得她整个人都有了几分仙气。 “姑娘可是仙女吗?”燕皇坐在马车内,油嘴滑舌道。 孙丹樱看了他一眼,故意眨了眨眼睛“有这么丑的仙女么?” “谁敢说你丑,我灭了他九族!”燕皇得意道。 他仔细端详着这张脸,嗯哼,这张脸绝不会和丑这个字有任何瓜葛。她容颜娇俏,整个人显得很乖,可唯有他心里明白,在她内心深处,有着如火的热情和不屈的意志。 这一点,从当初被困山洞时她敢去孤身斗狼他就看出来了。 想到这些,燕皇对于今日的担心渐渐消弭,是啊,一个敢只身斗狼的女子,岂会怕这区区的文斗? 这次的文斗分为三日,前两日由参加文斗的人两两比试,渐渐决出优胜者,通过两日的时间选出十名胜数较多的人选。 最后的一日是重头戏,文斗的魁首将在这十人之中产生。 虽说今日只是文斗开始的第一天,但因为有女子的加入,许多人都很关注这次的文斗。 当然,即便是第一日的文斗,也并非是谁都可以参加的。 今日在春风楼的入口处,站着两个翰林院的学士。 但凡是想进门的人,须得回答他们出的一个问题。只有答出问题的人才能进去,否则只能遗憾而归。 孙丹樱和燕皇到春风楼门口的时候,正有一个秀才模样的人懊丧地转身,愤愤道“出的什么题,也太难了。” 见状,燕皇心里就有些犯嘀咕了。 当日刘福全发现有人要故意针对孙丹樱,但是他一连查了三日,也没查出那两个人是谁。 这让他感到不安。 于是他仔细看了看守在春风楼门口的两个翰林院的学士,又让刘福全仔细瞧了瞧,直到刘福全摇摇头,确认不是这二人,燕皇才稍稍放心。 到了门口,其中一个翰林院学士便抛出了第一个问题“《仕经》为政篇的篇首是什么?” 听到这个问题,燕皇如临大敌,原本他以为进门的问题不过是对个对子或者是做首诗罢了,却没想到这第一个问题就是如此的刁钻。 若是旁的问题还可以思考,可这个问题纯属死记,此刻燕皇脑子一乱,明明觉得那句话就在嘴边,可就是说不出来。 他很是着急。 若是这进门的资格都无法拿到,岂不是让那些宵小之辈如了愿? 就在这时,孙丹樱朱唇轻启,缓缓道“士务以器识为先,廓然有天下之志,而雅量自在。” 两个翰林院学士一对眼,都有些意外。 答案是对的,孙丹樱便有了进门的资格。 今日,燕皇带了充足的人手,进门之后便招手叫过一个人“去查这两个翰林院的学士,看有没有猫腻。” “是。” 所谓文斗,进门就意味着开始。 在进门的位置,每个人都会领到一枚徽章和十枚书签,书签是特制的,无法仿制,也就杜绝了有人会搞什么猫腻。 而徽章领到之后别到衣襟上,便代表这是参加文斗的人,不会和随行的人混淆。 进门之后,便会有人找上来提问题,问题若回答错误便算是败了一次,手中的书签就要给得胜的人。 如果连续败上十次,手中的十枚书签就会全部拱手让人,而手中没了书签的人就会被人请出去。 孙丹樱刚别好徽章,便有一人上前道“孙少司农,可否回答在下一个问题。” “好,你说。” “咱们就对个对子好了。寂寞寒窗空守寡。” 听到这个对子的上联,燕皇就想一脚把这人踹飞。 什么空守寡?呸呸呸,不吉利! 孙丹樱悄悄按了按燕皇的胳膊,示意他稍安勿躁。燕皇这才怒意稍减,认真思考这个对联。乍一看,这个对联意思简单,没什么玄机,可妙就妙在,这上联的七个字有一个相同的部首,宝字盖。这也就意味着,孙丹樱的 下联不仅要意思对得上,而且下联的七个字也要有一个相同的部首,不然就不能算对。 燕皇暗暗握拳,更想打人了。 这个对子若是孙丹樱没有用七个相同部首的字作答,而是只看意思的话,别人自然会说她学识粗浅,不堪一击。 可是,要想出一个合适的下联,谈何容易? 燕皇正觉得头大的时候,孙丹樱已经开口“俊俏佳人伴伶仃。” 意思和上联相对应,每个字也都用同样的部首,人字。 孙丹樱回答出这个问题,便算是对方败了,于是对方乖乖将手中的一枚竹签奉上,转而去找其他人。 燕皇再次冲着身后的人招手,命人去查这人的底细。 他尚未吩咐,孙丹樱就扯住了他的胳膊“无须如此麻烦。今日文斗,每个人若想要自己胜出,自然需要绞尽脑汁想出一个难题去难倒对方,所以有难题是正常的。” 燕皇想了又想,还是把刘福全无意中发现的事情告诉了孙丹樱。 听完,孙丹樱神色如常,淡然一笑“既然如此,就让他们放马过来吧,且看看,谁才是胜者。” 一颦一笑,皆是淡然笃定。 一时间,燕皇看呆了。 他从未发现,一个自信的女子是如此的光彩照人。 而这女子是他的,这就更让他欢喜。 不断地有人来挑战孙丹樱,每一次燕皇都觉得心提到了嗓子眼儿,然而每一次孙丹樱都淡定地说出了答案。 两日的文斗过后,孙丹樱成了全场唯一一个从无败绩的人。这下,燕皇彻底惊呆了。 。 正文 第两千三百六十六章 现在的生活,才叫生活啊 惊呆之余,燕皇一脸懵地看着孙丹樱“你这样,分明是文曲星下凡啊。” 孙丹樱忍俊不禁“我记得,文曲星是男的。” “不,分明是女的。”燕皇靠近,一脸崇拜,“孙文曲星,能让我抱抱大腿吗?” 孙丹樱俏脸微红“胡说什么?” 燕皇擦了擦嘴角不经意间流出的口水,惊叹道“我竟是从未料到,我家丹樱是如此了得!” 孙丹樱捉住燕皇的手,道“好了,明日还有的忙呢,我要回去好好歇一歇。” “好,咱们这就回去。”燕皇美滋滋道。 其实,经过这两日的文斗,孙丹樱已经用实际行动证明了自己的实力,没有人会再怀疑她的能力。至于明日最后的一日文斗,权当是玩玩儿好了。 所以这一次,燕皇全无压力。 他正乐呵呵地想着今晚让人给孙丹樱准备什么饭菜,便看到赵文韬站在前面。 瞬间,他什么心情都没了,脸色臭臭的。 赵文韬像是什么都没发现似的,先是上前行礼,之后便看向孙丹樱“孙少司农,恭喜你。” 孙丹樱回之一笑“听闻你这一次文斗也从无败绩,真好。” 赵文韬谦虚地笑了笑,本就是俊俏公子,这一笑便分外吸引人。 燕皇往前站了站,挡住赵文韬的视线,宣示主权一般说道“赵公子是吧?我家丹樱连着参加了两日的文斗,很累了,要早点回去休息。” “理当如此。”说着,赵文韬将路让开,坦坦荡荡。 就这样,燕皇带着孙丹樱离开。 随着二人的离开,赵文韬嘴角的笑意也渐渐凝固,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冷。 就在这时,有一女子上前搭讪“赵公子可还记得我吗?” 赵文韬看过去,眼神冷漠“不记得。” 这女子并不生气,好脾气道“我叫肖婉婉,我爹是肖书林。” 但凡是有人单单说起一个名字,连官职都不带,那就意味着,这个名字很有辨识度。 果然,赵文韬听到这个名字之后便微微挑眉,肖书林,官居丞相之位,位高权重。 这时,赵文韬的脸上才带了几分喜色,丞相肖书林,官职自然不差,他的女儿肖婉婉更是自幼读书,在这一次的科举之中居于孙丹樱之下,是第二名。 “原来是肖小姐,在下赵文韬,失敬了。”说着,赵文韬冲着肖婉婉微微拱手,算是施礼。 肖婉婉回之以礼“赵公子不必客气。这两日的文斗,听闻赵公子从无败绩,当真让小女子佩服之至。” “凑巧罢了。”赵文韬谦虚道。 尽管他这样说,可谁都知道,这是谦虚不来的,更谈不上什么凑巧。 毕竟,谁也不知道谁会来提什么问题,无法事先准备,只能靠多年来知识的积淀。 肖婉婉便也说道“明日最后的决战,提前祝公子夺得魁首,再次名震京师。” 赵文韬微微一笑“肖小姐谬赞了,在下愧不敢当。” 两人又客套了一番,肖婉婉这才说出主题“家父听闻赵公子文采斐然,有意与您切磋一番,不知赵公子文斗之后可有空?” 这便是示好的意思了。 历来京中的权贵都会盯着历年来的状元,毕竟是才高八斗的人物,若是能够与之联姻,自然是极好的。 且新晋状元多半是家世不怎么样的人,像这样的人没有底子,急切需要扶持,如此一来,权贵之家将女儿嫁之,会少很多豪门世家的腌臜事,不会受什么气。肖婉婉思虑再三,对赵文韬抛出了橄榄枝,赵文韬神色淡淡,道“多谢肖小姐抬爱。只是今日在下准备文斗一事,神思倦怠,这般去见丞相大人,实在是多有不敬,故而 不敢贸然打扰。” 赵文韬是读书人,话说得圆滑,可暗地里的意思却很明显,是婉拒了。 肖婉婉也是个聪明人,岂会不知? 她面色一变,却也只是瞬间,很快就恢复如常“文斗之事事关重大,赵公子自然需要好好准备一番。告辞。” 说完,肖婉婉款款离开,落落大方,一派世家贵女的风范。 到门口坐上马车之后,肖婉婉的贴身婢女气愤道“小姐,这个赵公子未免也太不识抬举了。” 肖婉婉冷哼一声,道“他若不识抬举,有他好看的!” 见自家小姐如此笃定,这婢女便不敢说什么了。 这时候,燕皇已经和孙丹樱一起回到了逍遥王府。 一到房间里,燕皇便对孙丹樱捏肩捶腿。 孙丹樱捉住他的手,道“快别这样,我可受不住。” 燕皇却理所当然道“你是我的娘子,我说受得住就受得住。” 说着,见四下无人,燕皇凑近孙丹樱说道“我悄悄告诉你,捏肩捶腿算什么,凌寒还给云舒洗脚呢。” “啊,不会吧。”孙丹樱惊诧万分,表示不信。 “这是真的。我好歹也是做过皇帝的人,难不成还会拿这话骗你?”孙丹樱想了想,觉得燕皇言之有理,她笑了笑,道“他们二人之间感情极好,世间罕见。凌寒用情专一,如今他虽做了这天下间的九五之尊,可如今的后宫,也只云舒一 人而已。” 说到这个,燕皇就惭愧的低下了头,他做皇帝时后宫的女人嘛,一、二、三……四十五、四十六、四十七……七十九、八十…… 数着数着,燕皇放弃了,倒也不是他不识数,而是后宫人太多,有的根本想不起来了,只得作罢。 这一日吃过晚饭后,燕皇牵着孙丹樱的手在花园里散步。 看着天边的一弯新月,燕皇感慨道“之前我从未想过,有朝一日我会过上这样的生活。” “怎么,怀念曾经做皇帝的日子了?”孙丹樱打趣道。 “才没有。现在的生活,才叫生活啊!”燕皇长吟一声,感慨道。 孙丹樱不由得笑了“你若是写本书,必定赚的盆满钵盈。” “我?写书?别逗了,这么多年,我也就批奏折顺手。” “那可不一定。你写一本书,书名就叫我做皇帝那些年,保准畅销,毕竟,人人都有猎奇心理嘛。你若是把这书写出来,定然是旷古绝今第一本!” 知道孙丹樱是在打趣他,燕皇美滋滋的笑了。 第二日是文斗的最后一日,盛况空前。赶到春风楼之后,见识过许多大场面的燕皇也惊呆了。 。 正文 第两千三百六十七章 这是男人送的,不吉利 只见春风楼外,此刻已经里三层外三层地围满了人,一片姹紫嫣红。 今日出现在春风楼外的,女人居多。 历来美人爱才子,燕皇见怪不怪。 毕竟,进入最后一日文斗的十个人,有八个都是男子,且容貌都不差。容貌俊俏又才高八斗,自然是美人趋之若鹜的对象。 孰料,他牵着孙丹樱的手刚走下马车,便听到有人大喊道“呀,孙少司农来了。” 瞬间,人群如潮水般涌来。 燕皇吓了一跳,忙把孙丹樱护在身后。 刘福全也吓坏了,赶紧让随从过来护卫。 然而,这些人来的太快,如迅猛的潮水一般,顷刻间就到了跟前。 燕皇紧握着孙丹樱的手,大声呵斥涌过来的人。 然而,他的手被一个女子无情地扒拉开,还惹来了一些嫌弃“哎呦你是谁啊,别挡着我们孙少司农。” 说完,这女子看向孙丹樱,却是一脸的艳羡加激动“孙少司农,您好,我好佩服您啊。” 孙丹樱看向周围,发觉这些人并无恶意,就做了一个手势,命护卫的人散开,无须担忧。 随即,她看向这笑容满面的女子,道“多谢。” 女子瞬间捂住脸,惊喜的声音冲破天际“呀!孙少司农同我说话了!” “孙少司农,也同我说句话吧!” “孙少司农,看这里,看这里,我倾慕您!” “孙少司农,您太厉害了!” …… 众女子各说各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显得极为响亮。 燕皇站在孙丹樱身旁,有一种落入鸟群的错觉。 这些人齐齐看向孙丹樱,眼神热切,叽叽喳喳乱叫唤。 倒是他这个大名鼎鼎的前皇帝,被人彻底忽视了。 不过他并不郁闷,反而有些与有荣焉的感觉。 她们口中倾慕的少司农,可是他的人呢。 蓦然间,燕皇有了一种妻贵夫荣的感觉,不由得挺直了脊背,显露出器宇轩昂的姿态。 然而,凄凉的是,没人看他。 此时此刻,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孙丹樱的身上,她们争相与孙丹樱说着话,一个比一个激动。 孙丹樱自己也是受宠若惊,原本她只是想借文斗证明自己的实力罢了,没想到居然惹来这么多的注意。 好在这时候不知有谁大喊了一声“大家安静!今日孙少司农还要参加这最后一日的文斗呢,大家快把路让开,让孙少司农进去。” 大家这时才恍然大悟,她们这可是实打实地把孙少司农堵在了春风楼外。 这可如何使得,她们的孙少司农还要参加这最后一日的文斗,夺得魁首呢! 很快,大家自觉地把路让开,以便孙丹樱通过。 孙丹樱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神态自若的从众人中间走过。 这时她才发现,有些人的衣服上居然绣了她的名字,还有的举着一个小旗子,上面绣着的字五花八门,比如“孙少司农必胜!”又比如“信孙少司农,夺来年女状元!” 这些标语甭管押韵不押韵,一个个的意思却是简单粗暴。 看到这些,孙丹樱自己都羞愧了,她可没这么大的本事。 就在她快要走进春风楼的时候,一个一袭白衣的男子捧着一束红色的花跑过来,冲着孙丹樱就赶紧施礼“孙少司农,祝您今日旗开得胜,我倾慕您哟!” 说完,此人把花往孙丹樱怀里一塞,捂着脸就跑了。 孙丹樱也震惊了,她还以为只会有女的对她这样,没想到她还有男粉了? 这可真是奇了怪了! 然而,站在她身边的燕皇脸已经黑成了锅底。 干什么!干什么!他还在这里站着呢!是他们口中的孙少司农的正牌得不能再正牌的夫君,可生生被人无视了是怎么回事! 还有啊,他还是前皇帝呢,就这么被人忽视掉了? 燕皇一脸愤懑,感觉自己受到了莫大的伤害。 孙丹樱却没察觉什么,淡定地走进春风楼,为了去拿书签,便理所当然地把手里的花递给燕皇。 燕皇死盯着那束红花,恨不得把它盯成齑粉。 “拿着呀。”见燕皇久无动作,孙丹樱便提醒道。 燕皇愤愤接过,准备悄悄把花瓣都扯碎。 这时,孙丹樱已经取了书签,靠近燕皇说道“这红花倒是挺漂亮的,你拿好了,回去我要插在花瓶里的。” 燕皇嘀咕道“这是男人送的,不吉利。” 听闻此言,孙丹樱知道燕皇是吃醋了,蓦然一笑“对我来说,这是肯定我的礼物,你不能丢。” “那、好吧。”燕皇为难道。 最后一日的文斗愈发精彩,最后胜出的十人被分为五组,两两应对。 到中午的时候,仍在坚持着的只剩下四人,孙丹樱、赵文韬、俞飞和丞相之女肖婉婉。 中午的时候他们无需出春风楼,直接在这里吃饭,吃过饭稍稍休息之后便继续开始。 下午的文斗,孙丹樱对肖婉婉,赵文韬对俞飞。 孙丹樱知道肖婉婉这个人,当初放榜的时候,肖婉婉的名字在她下面,听闻是丞相之女。 此刻,肖婉婉满面含笑,冲着孙丹樱微施一礼“小女肖婉婉,见过王妃娘娘。” 孙丹樱抬手扶了一把,客气道“肖小姐无须如此客气,今日文斗,便不必多礼了。” 肖婉婉含笑应是,片刻后却带着几分惊恐道“王妃娘娘,今日文斗,比试的是文才,无关身份,对吧?” “当然。”孙丹樱应道。 听到这话,站在孙丹樱身边的燕皇就不乐意了“你这话什么意思?难不成我家王妃还会用身份压你不成?” “王妃高风亮节,自然是不会的。” 燕皇微眯着眼睛看向肖婉婉,暗觉这个女子不简单。 他身居高位,见惯了人精,也见惯了这等话里藏刀之人。 肖婉婉刚才说话的声音并不小,周围的人都可以听得到。 今日肖婉婉若是落败,再稍稍表露出委屈的姿态,就会有人说孙丹樱用身份压人。 可若是孙丹樱落败,肖婉婉也可以用这句话避免受到来自孙丹樱的打压,横竖她都不吃亏。 这肖婉婉看着年纪小小的,心里的弯弯绕却是不少。燕皇正准备戳穿肖婉婉,这肖婉婉扑通一声,朝着他跪了下来。 。 正文 第两千三百六十八章 我第一个不饶! 肖婉婉跪在地上,神色惊慌“民女年幼,若有措辞不当之处惹恼了王爷,还请王爷莫怪。” “你……”燕皇着实被气到了,说不出话来。 什么叫白莲花,他今天算是见识了。 明明是这肖婉婉话里带刺,可她又口口声声说自己年幼,还说什么措辞不当,合着他若是因此斥责,反倒是他爱计较了? 而现在她这么一跪,将姿态放得极低,周围的人可都看着呢。 他若是出言斥责,那些爱嚼舌根子的人岂不是要说他为了让孙丹樱获胜,从而仗势欺人? 一时间燕皇进退两难,气得直喘粗气。孙丹樱上前,落落大方的握住了燕皇的手,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眼神,之后才看向肖婉婉,缓声道“王爷仁慈,并不会因为你的冲撞而责罚于你。只是这几日的文斗,本就 无关身份地位,你却明知故问,岂不是故意混淆视听,想让人觉得我用身份压你?那我还就明明白白告诉你,以你一个区区丞相之女的身份,还不值得我用身份压你。” 肖婉婉没料到孙丹樱说话这么直白,当即红了脸,道“王妃娘娘教训的是。”孙丹樱背过身,不再看他,而是看向大厅内前来见证的几位翰林院的老夫子,她先是微施一礼,尔后道“各位前辈,自我夺得女状元,便有传言说这是以权谋私,说我名 不副实。今日还请几位做个见证,以正视听。省得日后有人提及,说是故意放水才成就了我的女状元之名。”听孙丹樱这样说,其中一个姓刘的夫子当即便忍不住了“那都是糊涂人说的浑话!你夺得女状元的文章我们几个都看过,文采斐然,见解独到,你得这个女状元名副其实 。再者,这几日的文斗我们几个老朽都看着呢,没什么猫腻。往后谁若是敢胡扯,我第一个不饶!” 说着,刘夫子看向肖婉婉,话锋一转“倒是这位肖小姐,说话绵里藏针,还有这眉眼,一看就是个精于算计的。王妃娘娘,您可得防着点儿!” 听到这些话,燕皇大喜,觉得翰林院的这帮夫子前所未有的顺眼。哪像以前,他推行个什么政策,这些个夫子总要到他跟前说些个什么之乎者也,烦也把人烦死了。 至于肖婉婉,听完刘夫子的话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别提多害臊了。 这时,赵文韬也暂时中止了和俞飞的比试,走上前来冲着几位夫子拱拱手“各位前辈,晚辈愿为孙少司农做个见证。她自幼苦读,绝非庸碌无为之辈。” 那几位夫子连连点头,为赵文韬的仗义执言赞叹。 而肖婉婉低着头,眼神中迸射出狠毒的光芒。 孙丹樱,今日我必让你一败涂地! 这小小的风波过后,比试继续进行。 赵文韬和俞飞那边,你来我往,斗得如火如荼。 孙丹樱与肖婉婉这边,也是不遑多让。 且肖婉婉第一次出题,就给了一个极难的对子“水有虫则浊,水有鱼则渔,水水水,江河湖淼淼。” 孙丹樱稍加思索便脱口而出“木之下为本,木之上为末,木木木,松柏樟森森。” 之后,孙丹樱礼尚往来,也给出了一个难度相当的对子“水陆洲,洲停舟,舟行洲不飞。” 肖婉婉想了许久,额头上渗出了薄汗,眼看着半柱香的时间就要过去了,她还是毫无头绪,便涨红了脸说道“这对子也太偏了,有本事你自己给一个答案出来。” 她知道,在这文斗之中,有些心术不正的人为了打压别人,会给出一些自己从书中看来的难题,哪怕这答案自己也不知道,只要能难倒对方就行。 她就不信,这么难的对子,孙丹樱自己能对的出来!孙丹樱只是一笑“肖小姐可想清楚了,我若是说出答案,便等同于你败了。你若是败了,可别在这里扯什么身份地位,也别说什么谁欺压谁,更别说自己年纪小不懂事, 如何?” 她步步为营,一点一点封严了肖婉婉的退路。 孙丹樱算准了,今日这肖婉婉若是败了,必定要拿身份地位出来说事,倒不如她先把话说明白,省得肖婉婉这个白莲花作妖。 只是,孙丹樱这么一说,肖婉婉愈发笃定孙丹樱心里并不知道答案,便狠了狠心,道“好啊,你说。” “那行,你听好了。天心阁,阁落鸽,鸽飞阁未飞。” 对的严密工整,天衣无缝。 肖婉婉听了,当即惹了一个大红脸,她没想到,孙丹樱真的知道答案。 今日这最后一日的文斗不比前两日,前两日是输光了手里的十枚书签便算是落败,但今日,每个人手里都只有一枚书签,若是败了便算是败了。 至此,肖婉婉再无机会在这次的文斗中获胜。 孙丹樱赢得得心应手,见那边赵文韬与俞飞斗得正酣,便坐到一旁喝茶。 燕皇紧挨着孙丹樱坐下,满眼冒星星“哎呀,我家王妃今日真是太棒了。” 孙丹樱看了他一眼,道“你惯会恭维我。” “去去去,才不是恭维。是你本来就很厉害。” 孙丹樱笑了笑,道“能得到你的夸奖,着实不容易。” 燕皇看着自信满满的孙丹樱,一时竟看呆了。 这时,赵文韬走了过来,微微一笑,道“可否讨杯茶喝?” 燕皇把茶壶往自己身边挪了挪,道“茶喝完了。” 看到燕皇的小动作,孙丹樱忍俊不禁。 赵文韬站在那里,很是尴尬。 无人看到的是,他藏在袖子里的手渐渐握紧,青筋毕现。 赵文韬与俞飞的文斗,赵文韬获胜。那么也就意味着,文斗最后的魁首将在孙丹樱与赵文韬之间产生。 孙丹樱不骄不躁,让赵文韬先出题。 赵文韬倒也不客气,直接出题。 二人你来我往,连续抛出了二百来个问题,双方对答如流,一时难分胜负,看得旁观的几位翰林院夫子都大为惊叹。 不愧是今年男状元与女状元之间的对决,当真是精彩纷呈! 春风楼外,有人跑进跑出,实时播报里面的战况。 当下,外面围观的人分出了两拨,一拨支持赵文韬,另一拨支持孙丹樱。 这一刻,他们都屏住了呼吸,等着看谁会是最后的赢家。而春风楼内,赵文韬给出了一个让孙丹樱意外万分的问题。 。 正文 第两千三百六十九章 我有你,便再无遗憾 “立秋下雨万物收。” 这时赵文韬给出的上联。 乍一看,这上联毫无深意,也并不是什么难的对子。 可这对子事关农事,除了对仗要工整,还要和事实相对应。 在外人眼里,孙丹樱是从前的皇后,现在的逍遥王妃,地位尊崇无双,和农事有关的事情她自然是不知道的。 所以在他们看来,这对联便是赵文韬故意刁难了。 但只有孙丹樱明白,赵文韬这是在故意放水。 赵文韬明明知道她的出身,也知道这上联本就是他们当地的一则关于农事的谚语,那答案就在孙丹樱的唇边呼之欲出,但是她三缄其口,并未说出答案。 这一刻,她看向赵文韬的眼神幽深了几分,之前她明明表明过立场,对这种放水的行为深恶痛绝,可赵文韬还是这样做了。 这其中,有两种可能。一种可能是赵文韬想让她获胜,那么另一种可能,就是他另有图谋。 她与赵文韬相识一场,并不希望是第二种可能。 于是,孙丹樱朱唇轻启,道“在我小时候生活过的地方,这是一则农事谚语。于我而言这太过简单,所以,赵公子还是换一个题目吧。” 赵文韬却是坚持“不,就这个。” 孙丹樱看向赵文韬,赵文韬也看着她,彼此的眼神都很复杂。 之后,孙丹樱看向了燕皇,看到燕皇那温和的眉眼,孙丹樱蓦然一笑,然后说道“这个问题的答案,我不知。” “孙少司农,你……”赵文韬满脸受伤的表情,想要说些什么。 而孙丹樱已经朝着燕皇走过去,将自己的手熟络的放进了燕皇的手里“回府吧,我有点饿了。” 燕皇笑了笑,道“好。” 一直旁观的肖婉婉突然上前,冲着孙丹樱微施一礼,道“王妃娘娘此前说知道答案,既然知道,不妨说出来。” 孙丹樱唇角微扬“怎么,你以为我不知?” “想必,在场的人都有这样的疑问吧。”肖婉婉抢白道。 哼,文斗魁首的名声,谁不想要?若是知道答案肯定早就说出来了,可若是不知道答案却说知道,如此沽名钓誉,未免太不要脸了。 一时间,肖婉婉笃定了孙丹樱不知道答案,也要逼得她承认自己不知。 “处暑下雨万物丢。” 孙丹樱缓缓开口,给出了答案。 肖婉婉自己不知道答案是什么,于是看向周围的人,见大家并无异议,就知道这个答案是对的。 她不禁倒吸一口凉气,自己居然料错了? “文斗魁首,何等尊贵,你竟不想要?”肖婉婉惊讶道。 孙丹樱看了肖婉婉一眼,将燕皇的手握得更紧,她微微一笑,道“身外虚名,都是浮云。” 说完,她便与燕皇手牵着手,走出春风楼。 待他们走出,春风楼外的人早已知道了里面的状况。原本孙丹樱以为他们会失望,毕竟之前他们那样支持她,是希望她能够夺得文斗魁首的。没料想,当她走出来,却是收获了一大波的美誉,说她不慕名利,是真正的读书 人才有的风范。 对此,孙丹樱受之有愧,不过想到自此之后流言肃清,也就不觉得有什么了。 在众人的欢呼声中,孙丹樱坐上了逍遥王府的马车,回府去了。 坐在马车里,一路上她都能听到有人在议论春风楼里发生的事情,不禁莞尔。 她靠在燕皇身上,笑容清甜而温婉。 燕皇摩挲着她白皙的手指,问道“白白丢了这文斗魁首的名声,遗憾么?” 孙丹樱笑着摇摇头,在燕皇的脸颊上轻吻了一下,缓缓道“我有你,便再无遗憾。” 简简单单的话,听得燕皇心潮澎湃。 他情难自禁,紧抱住孙丹樱,口中喃喃道“我何德何能……” 后面的话,他说不下去了。 这样好的女子,他偏偏让她在后宫沉寂了二十余年。 这一刻,燕皇再次慨叹,若时光倒流,在她入宫初始他便发现了她的好,那么一切会不会更好。 可是时光已逝,无论他如何缅怀都不可能再重来,在那逝去的时光里,他终究是错过了那时的她。 可幸好,此刻她还在。 燕皇抱紧了她“我对不住你。” “怎么就对不住我了?” “我让你白等了二十年。二十年,是一个女子生命中最美的时光,难道你就不怪我么?你还对我这样好,当真让我……” 说出这些话的时候,燕皇心里一直很惶恐,他想不出孙丹樱倾慕他的理由。他害怕那个答案不过是因为她是他的人,那样苍白的答案,他心里无法接受。 他不希望孙丹樱因为已经是他的女人才接受他,而是希望因为他这个人,她才愿意与他在一起。 只是,燕皇知道,自己这么想,未免也太强人所难了。 若换做是他,他定不会爱上一个晾了自己二十余年的人。 孙丹樱笑意嫣然,用一根手指封住了燕皇的唇,她开口,道“不如,我讲一个故事给你听。” 她从那一年的初见讲起。 彼时她的父亲已经在京中做官,却休弃了她的母亲,另娶官宦之女。对她,她的继母自然是苛责的。 那一日,她不过是想出去买东西,便被继母罚跪在府衙门口。 也就是在那时,她见到了燕皇。 时隔多年,她依旧记得当时燕皇冲她笑的画面,那样温和的笑容,是她生命中为数不多的温暖。 这一记,便铭记了许多年。 此后漫漫人生,哪怕后宫凄寂冰冷,可有了那个笑容,那二十余年的时光并不难熬,因为她总是希望,能够再次看到他对她那样笑。 虽然这一等便过了许多年,但最终她得到了,便不再怨愤什么。 因为一切,都是值得的。 此时此刻,听到孙丹樱的诉说,看着她眸子中动人的神采,燕皇深深动容,原来,她竟在心里记了他这么多年。 只是,他拼命回忆,却不曾想起当年的只字片语。 世事纷繁,加之他做皇帝之后内忧外患,那些儿女情长的缱绻,他早已不记得了。想到这些,燕皇愧疚万分。 。 正文 第两千三百七十章 我要娶你 孙丹樱却不介意,她伸出手去,抚平他眉间的皱褶“凡是过往,皆为序章。重头戏在后面呢。你若心里遗憾,便补给我双倍的好,如何?” 这样温暖的话,像是一片片轻盈的羽毛,一点一点落进燕皇愧疚的心中,渐渐抚平了他的浮躁。 是啊,过去的终究是过去了,无论如何怀念都不可能再重来,一切还是要往后看。 几乎是在这个瞬间,燕皇下定决心“我要娶你。” 孙丹樱一脸惶惑“什么?” “我要娶你!”燕皇坚定道。 孙丹樱乐了“你不是早就娶我了?” “那不算。”燕皇坚持。 那时候的娶算什么呢?不过是一顶小轿送入宫中,而他,再临幸一晚而已。 而他,要真真正正娶她,许她十里红妆,许她正妃尊崇,许她一世情长。这一刻,孙丹樱知晓了燕皇的心意,她软倒在他的怀里“这些身外事都是虚的,我并不在意。再说了,我都已经是逍遥王妃了,你再娶我一次,成何体统,就不怕礼部那 帮老夫子找你谈论之乎者也?” “不怕!”燕皇气势凌然,坚定道。 他决定了,娶她! 决定之后,燕皇先将孙丹樱送回王府休息,之后便进宫,径直找到燕凌寒,宣布道“我要成亲,你让礼部尽快安排。” 燕凌寒大惊“你才和皇嫂和好,这就移情了?” “滚蛋!怎么能说这么不吉利的话!我要娶的就是她!”燕皇慨然宣布道。 他觉得自己从来没说话这么硬气过,嗯,都是要做新郎官的人了,嚣张点儿! 燕凌寒很快就理解了燕皇的意图,他忍住笑,道“好,我这就让礼部的人安排。皇兄,五十九岁再做新郎官,心情如何?” “美得很。”燕皇傲娇道,之后他瞥向燕凌寒,道,“你可得准备一份厚礼,礼轻了我可不收。” “这你就放心好了,保准送你一份大礼。” 搞定了燕凌寒,燕皇就乐呵呵回了王府。 第二日一早,他还没吃完饭,礼部的人就上门了。 因为燕皇的身份摆在这里,又是燕凌寒亲自交代下去的,故而礼部尚书佟达亲自上门。 佟达办事利索,即刻便开门见山道“不知王爷是要小办,还是大办?” “大办如何?小办又如何?你且说清楚。”燕皇认真道。 “小办就是一切从简,大办就是一切按正当的婚嫁流程来走。” 燕皇一瞪眼睛“那自然是要大办的。不然你以为本王是在过家家么,还一切从简?” 佟达连声应是,尔后道“若是大办,便依次要纳彩、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 这些东西燕皇听得一头雾水,便追问道“你说清楚一些。”“所谓纳彩,简而言之就是找媒人上门提亲。问名,就是问清楚女方的生辰八字,卜吉凶。纳吉就是过小礼,纳征是下聘,过大礼。请期就是择取吉日迎娶,至于亲迎,也 就是王爷亲赴新娘娘家迎接。” 佟达尽量用通俗的话将这些都解释给燕皇听。 燕皇点点头,道“哦,这样啊。那就这样办。” 佟达拱了拱手,道“王爷既然如此决定,那就请即刻将王妃娘娘送回娘家。” “送回娘家作甚?” “既然要迎娶,当然要先送回娘家,之后再上门提亲,走这一整套的流程。” “哦,也行。那本王什么时候可以上门迎娶?” 佟达扳着指头算,一边算一边说道“王爷从前是陛下,如今是一等亲王,地位尊崇。亲王娶妻,自然是隆重至极。从纳彩到亲迎,两年足矣。” “你说多久?”燕皇大惊,瞪着眼睛问道。 “两年。”佟达淡定地重复。 “还两年,两天本王都嫌多!” “王爷,若按着大办的流程,就该是如此的。” “鬼扯,当初本王赐婚铭王,还不是本王说哪一日迎娶便哪一日迎娶?” 佟达低眉顺眼道“王爷,那是您以前做皇帝时发生的事情了。当时微臣还是礼部的一个侍郎,且记得当初尚书大人屡屡觐见,说此举不合礼数,您可还记得?” 听着听着,燕皇觉得脑仁儿疼。事情他自然记着,不过他不会承认的。 “真需要两年这么久?你们礼部办事就这么拖沓?” “王爷容禀,并非是礼部办事拖沓。而是因为亲王娶妻,事关重大,单单是这吉服,刺绣繁复,做工复杂,最快也要几个月的时间才能完成,再加上这……” 佟达林林总总,说的燕皇脑仁儿更疼了。 他一拍桌子,道“这样,本王给你一个月的时间。至于这吉服不可马虎,那就多找些绣娘,日夜赶制,不得有误。” 佟达一脸难色“王爷,这不合礼数啊!” 燕皇拍了拍佟达的肩膀,意味深长道“年轻人,第一次做尚书吧?” 佟达诚恳地点点头。“那就是了。以我从前做过皇帝的经验来看,凡事都要懂得变通。似我这般娶妻的人,以前怕是没有过吧。再说了,本王如今与王妃情深意浓,你真舍得本王两年之后才能 娶亲?” “王爷,事关礼数……”佟达硬着头皮往下说。然而,燕皇打断了他的话,接着说道“佟达对吧,你看我今年都五十九岁了,万一我等啊等啊等,没等来婚期反倒是翘辫子了,你亏心不亏心?到时候就不怕我夜半上门 ,做鬼都不放过你?” 佟达不由得打了个哆嗦,这威胁,还真是裸。 他咽了口唾沫,妥协道“那、下官回去找同僚商量商量。” “去吧,快点选个良辰吉日。不过,这该有的流程都不能少,本王可不想王妃受委屈。别的王妃有什么礼数,我家王妃也得有,一点儿都不能少。” “好。”佟达一一应下,回了户部衙门。 很快他回来复命,说下下个月的七月十六是个好日子,宜嫁娶。 燕皇算了算日子,尚可。 佟达走之前,再次强调婚前孙丹樱要先回孙府居住。 对此,燕皇深感懊恼,有一种搬了石头砸了自己的脚的感觉。 不过,为了给孙丹樱一个完美婚礼,他忍!只是,孙丹樱视孙家众人如洪水猛兽,这可该如何是好? 。 正文 第两千三百七十一章 玩儿呢! 新娘子要从娘家出嫁,这可难倒了燕皇。 以孙道全的人品,孙丹樱若是回了孙家,必定要受气。 可若是不回孙家,如何能从娘家出嫁呢? 一时间,燕皇犯了难。 见燕皇垂头丧气的,刘福全前,道“主子,您有什么烦心事不妨说出来,没准儿奴才能跟着出出主意呢。” 燕皇便把自己的难处说了出来。 刘福全微微一笑,道“主子,这还不简单。奴才去打听打听紧挨着孙府的是什么人家,咱把宅子买下来,与孙家毗邻的地方开一道月亮门,平日里把门一关,和孙家互不来往。到嫁娶之日再将这门打开,不就是从孙家出嫁了吗?” 听完,燕皇大喜“真是个好法子!快去打听!” 刘福全笑呵呵地领命,遣人出去打探消息。 很快,打探消息的人就回来了,说紧挨着孙家的有一户人家,主人家姓高,在大理寺做捕快。 知道了人家,燕皇就派人去接洽,当然,这么点小事,还不值得他出面。 不过一日的时间,价格就谈妥了,以五千两银子的价格成交。交过钱之后,地契拿到官府过户,便算是妥了。 之后,燕皇遣府中的人去打扫,外加重新布置房屋,因为人手不够,燕皇还厚着脸皮入宫,从燕凌寒那里借了许多人手。 这边派人整理着房屋,燕皇则去了孙府。 见燕皇亲自来,孙道全又惊又喜,忙把燕皇请到正厅就坐。 燕皇看了看孙府里的摆设,算不富贵,再加一般人家都会将好东西摆到待客的正厅里来,以便显示家族的底气。可这正厅里的东西都如此不堪,由此可以想到,别处也就更不济了。 孙家如今的日子,的确过得不怎么样。 这倒也不奇怪,孙道全在大理寺寺丞的位置做了多年,却还没有升迁的迹象,可见此人资质平庸,难当大任。既然如此,凭借他那微薄的俸禄养活一大家子人,的确是够不容易的。 毕竟,这孙道全之前为了生儿子,可是一连娶了八房小妾。八房小妾外加儿女的花销,够孙道全喝一壶的。 燕皇并不准备在此久留,先将一切说明白,又将一千两银票拍在桌子“本王希望丹樱在隔壁住的这一个月能够安心,孙大人,你可明白?” 孙道全的眼睛都看直了,连连道“明白明白。” 见孙道全如此,燕皇先软后硬“容本王把丑话说在前面,你若是管束不好府中的人打扰到了丹樱,那么以后你这个大理寺寺丞,也就不必做了。” 孙道全心神俱骇,忙应道“是。” 末了,燕皇补充道“这一千两银子是送与你,无关其他。届时迎娶,本王会送来一份嫁妆,便当是你给丹樱的。但这件事,丹樱无需知道,懂了吗?” “懂了,懂了。”孙道全连声应是。 话都说明白了之后,燕皇再未久留,离开了孙府。 孙道全目送燕皇离开,把手里那张银票捏得紧紧的,生怕这银票长翅膀飞了。 这时,杨氏不知从哪个角落里钻了出来,盯着孙道全手里的银票两眼放光“老爷,这银票哪里来的?” 事实,她是明知故问。 如今府里是她管家,府里来了什么人自然逃不过她的视线。她知道今日是那位逍遥王来了,那么这银票,也必定是他送的。 无端送银票,这其中必有缘由。 孙道全将银票收好放进袖袋里,将燕皇要重新迎娶孙丹樱的事情告诉了杨氏。 听罢,杨氏不敢相信道“你说什么?逍遥王要重新迎娶丹樱?” “是。”孙道全应道。 无怪杨氏不信,就连他自己这会儿都有些恍惚。重新迎娶已经是自己妻子的女人,这实在是闻所未闻。不过人家是皇家人,可能讲究什么所谓的生活情趣,总之,是他不懂的东西了。 当然,在孙道全看来,懂不懂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能落到什么实惠。 在孙道全这里得到答案之后,杨氏当即便笑了“老爷,这就是我们的机会啊。”xdw8 孙道全白了杨氏一眼“你可别胡来。逍遥王来就是告诉我,丹樱在隔壁住的这段日子不能去打扰,否则,我连这个寺丞都做不成。这话什么意思,你该明白吧?” 杨氏点点头,道“这话我当然明白。但是丹樱如今是什么身家,大渝朝第一次女子科举的女状元,如今又是户部的少司农,比你的官职还大一级。她重新出嫁,必定十分排场,而你若还在这原来的位置,岂不是打她的脸?所以等着看吧,过不了多久,你的官职就会往挪一挪。” “不可能吧?”对此,孙道全表示怀疑。 他自己几斤几两他自己心里很清楚,在政事毫无建树,还想升迁?不走下坡路他就谢天谢地了。 杨氏却是一笑“等着看吧。到时候不需要你主动求官,官便会主动来找你的。” “这是何意?”孙道全表示不解。 杨氏笑了笑,对自己受到重视深感欣慰。她出自官宦世家,虽然是个没落的官宦,但也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这官场的弯弯绕,她心里可明白着呢。 如今孙丹樱身价倍增,又得逍遥王重新迎娶,可见皇家对孙丹樱的重视。如此一来,她就不信大理寺那帮人能坐得住。那么趁着这个机会给孙道全加官进爵,就是他们投桃报李的好机会。 听杨氏这么一解释,孙道全就明白了,立刻便心花怒放。 另一边,燕皇坐着马车去了户部衙门。 今日孙丹樱来户部办差,他来找她,顺便履行一下身为户部巡差的职责。 他先去找孙丹樱说了一会儿话,之后就去了罗春的房间,开门见山说出了自己此行的目的请婚假。 听闻燕皇要请婚假,罗春惊了个七荤八素,当他确认燕皇迎娶的对象就是孙丹樱,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迎娶自己的现任王妃,玩儿呢! 。 正文 第两千三百七十二章 有钱人真会玩儿! 罗春一连问了七八遍,燕皇都是同样的答案,确认自己的确是要迎娶孙丹樱,罗春最终也得出了一个结论有钱人真会玩儿! 给自己请好婚假之后,燕皇顺带着要给孙丹樱请婚假。 听完,罗春忍不住皱了皱眉,男子成婚有婚假有例可循,可这女子的婚假如何算,他还真是不知,于是便说明日早朝奏请陛下,再做定夺。 燕皇不是个仗势欺人的,当即就愉快地答应了。 之后,他便兴致勃勃的去找孙丹樱,激动地宣布“丹樱啊,我已经给你请好婚假了,接下来这一段时间,你就安心待嫁吧。” 瞬间,孙丹樱瞪圆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燕皇,可就是不说话。 燕皇伸出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喂喂喂,怎么了?” 孙丹樱回过神来,问道“什么婚假?什么待嫁?” 燕皇惊骇道“丹樱,你年纪轻轻的就这么健忘了?昨日我不是说了吗,我要娶你。” “你说真的?” “当然是真的,君无戏言……”想到自己不再是一国之君,燕皇更正道,“身为前皇帝现在的逍遥王,也绝无戏言!” 孙丹樱语无伦次“我……我……” 她结结巴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作为女子,说不期待自己的婚礼是假的,可如今她早已嫁给他多年,如今再提婚嫁,岂不是贻笑大方? 惊慌之余,更多的是感动。原本她觉得燕皇说要娶她只是一时兴起,没想到他竟然是来真的。 燕皇捉住孙丹樱的手,迫切道“你不准拒绝。礼部那里我已经交代好了,嫁衣也找人开始绣了。你待嫁前住的房子我也都找好了,地契也在官府那里过了户,写的是你的名字,还有……” 燕皇林林总总,将自己所做的准备都告诉了孙丹樱。 听完,孙丹樱的眼睛潮潮的,她是真的没有想到,不过一日的时间,他居然做了这么多的事情。而这一切,都是为了娶她。 她擦了擦眼睛,道“其实,我不在乎这些的。” 然而,那泪却越擦越多。 燕皇抱住她,放软了语气说道“我知道你不在乎,是我在乎。我让你在宫里沉寂二十余年,这一切都是我该给你的。你是我喜欢的女人,理应八抬大轿迎娶你入门。这世间其他女子婚嫁时什么样,你就该是什么样。不,是比她们还要尊贵,因为你,是我的女人。” 说着,燕皇为孙丹樱擦着眼泪。 孙丹樱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只紧紧地抱住了燕皇,哽咽着,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平静下来之后,孙丹樱擦干了眼泪,道“我若是去那里住,岂不是不能照顾你了?” 燕皇乐呵呵道“我可以去找你啊。” 说着,他还冲着孙丹樱眨了眨眼睛。 孙丹樱失笑,好吧,只要他乐意,怎么都好。 这一日回府,燕皇让人给孙丹樱收拾日常所用的物品,他亲力亲为,不愿她再受到任何的委屈。 第二日,孙丹樱照例去户部办差,谁知道一进门便有一个同僚冲着她拱拱手“孙少司农,恭喜了。” 孙丹樱错愕了一下“恭喜什么?” “听闻孙少司农要出嫁了,这难道还不是一件大喜事?” 瞬间,孙丹樱羞了一个大红脸,好吧,这的确是一件大喜事。 她一路往自己办差的房间走,一路收获了许多的恭贺,孙丹樱觉得奇怪,怎么一夜之间,所有人都知道了? 谁说出去的? 等她来到自己办差的房间,罗霁月正等在外面,见她过来,罗霁月几乎是扑了过来“孙少司农,你真的要出嫁了?” 孙丹樱含笑点点头,把罗霁月拉到了屋子里,问道“谁告诉你的?” 罗霁月甜甜一笑“这个嘛,这会儿只怕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了。” “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了?怎么会?” “这是真的。至于原因嘛,我来告诉你。昨天呢,你家王爷来找我爹,说要给你请婚假。我爹那个人你也知道,很八卦的,这一问就问出来了。但是呢,女子为官今年是首例,如何请婚假无例可循,所以我爹今日早朝的时候就问陛下,这么一问,岂不是所有人都知道了?再说了,这么稀奇的事情,自然是人人传扬,我早在包子铺买包子的时候,包子铺的老板娘都知道了。” 罗霁月竹筒倒豆子,把这件事的前因后果告诉了孙丹樱。 听完,孙丹樱瞪大了眼睛“包子铺的人都知道了?” “那是自然。”说着,罗霁月按着孙丹樱在椅子里坐下,便接着说道“你是不知道,如今你已经成了全天下女子学习的榜样,还有好多人说,谁说女子不如男呢!” “真的?”孙丹樱狐疑道。 她怎么都觉得,这件事一出来,会有人笑话她呢。毕竟,她之前入宫那么多年了,现在已然是逍遥王妃,却又要再嫁一次,怎么说都有些不好听呢。 “当然是真的。他们都说女子也要有本事才好,而你就是学习的榜样。你看,你是女状元,在文斗中表现又那么好,你这样有本事,王爷也重视你,岂不是很成功?” 孙丹樱愕然,还能这样理解么?因为她有本事了,他的男人才更看重她?xdw8 细想之下,未尝没有这种可能。没有人会喜欢一个一无是处的人,一个人,当然也包括女人。认真做事的时候总有一种特别的魅力,这种魅力的确很吸引人。 孙丹樱想着这些,不禁嘴角含笑。 罗霁月悄悄凑近,道“如今即将成婚,心情如何?” 看到她眼神里促狭的意味,孙丹樱轻拍了她一下“你这小丫头,恨嫁了不成?要不我找你爹说说,让他早点把你嫁出去?” “不不不,我才不要呢!”罗霁月连连摆手,退了出去,似乎再迟一步,孙丹樱就抓着她让她跟谁婚配了似的。 罗霁月走后,孙丹樱一个人在房间里,忍不住笑出了声。 。 正文 第两千三百七十三章 还不快滚 笑过之后,孙丹樱坐下开始办差事,可总有笑意从嘴角溢出来,怎么都收不住。 这时,门被人敲响。 孙丹樱抬头看过去,发现是罗春,便起身道“罗大人。” 罗春满面含笑,道“恭喜了,孙少司农。” “多谢罗大人。” 之后,罗春背着手,道“今日早朝之,陛下已经做了明示。你即日起便可以休婚假,待成亲一个月后再来户部办差就是。” “这么久?” “当然。”罗春笑呵呵的说道。 孙丹樱面露难色,道“如今我这里有一些差事还没办完,待全部完成之后再开始休婚假吧。” “可以交给其他人来做的。” “不用了,我做事喜欢亲力亲为,只要是我自己能做的,就不麻烦别人。再者,这差事已经快完成了,约莫着再有两日的时间就可以结束了。” “那好,那就辛苦你了。” 这一日落日时分,已然休了婚假的燕皇坐着马车来接孙丹樱。 今日,他要送她去新宅子里去住。 在他的操持下,所有的东西都已经收拾完毕,眼下只要孙丹樱人过去也就是了。 孙丹樱今日乐了一天,脸的笑容就没消减过,只觉得一张脸都要笑僵了,可此刻看到燕皇,原本矜持的笑意愈发丰盈,渐渐露出了贝齿。 燕皇见了,便觉得分外赏心悦目,立刻便拉着她的手了马车,顺便讨了一些福利。 马车很快到了与孙府一墙之隔的新宅子,新宅子外面粉刷一新,洁白如斯。白墙黛瓦,看起来格外醒目。 孙丹樱信步走进去,发现这宅子虽然不算大,但里面的布置却很精巧。 这是一个三进三出的大院子,外院端庄大气,内院则温馨舒适,很有家的感觉。 至于屋子里的摆设,自然是一等一的好。 孙丹樱看到这些,便知道是燕皇亲自布置的结果,脸的笑容愈发收不住了。 看她笑,燕皇便满心欢喜。 孙丹樱亲自下厨,给燕皇炒了几个菜,二人坐在院子里竹林旁的小亭子里,愉快进餐。 饭后,燕皇喝了一杯解腻的茉莉花茶,忍不住叹道“啧,若是放在数年之前,我可料不到自己有朝一日会过这样的日子。” 孙丹樱明知故问道“这样的日子?” 燕皇揽过孙丹樱,含笑道“有佳人在侧,美食当前,亦有美景环绕,自然,佳人最妙。” 孙丹樱只是笑,说不出更多的话。 其实,在在意自己的人面前,又何须多言呢?她心中所想,他都懂得,便不必宣之于口。 喝完茶,燕皇牵着孙丹樱的手在院子里散步,走着走着便走到了与孙府相通的那道月亮门前。 “你若不喜,这门关着就是,谅他们也不敢过来。” “好。”孙丹樱应道。 隔着这高高的墙壁,却也可以看到隔壁孙府内高大的柳树。 看到这柳树,孙丹樱的神色便黯然了几分。 当初,她母亲出去做厨子,一心供孙道全读书。当孙道全真的在科举中拔得头筹,入京为官后,她母亲真的以为好日子要来了。 可是,他们一来便被安置到这偏僻的小院子里,院子里除了一棵大柳树,别无其他。 再然后,孙道全就娶了出自官宦之家的杨氏,而她的母亲也在这院子里寂寂而终。 虽时隔多年,她却还记得当初母亲病重,她央求孙道全请大夫医治,可那时候孙道全一心想着巴结杨氏,竟是一脸凉薄地让她滚。还说她母亲这时候生病很是晦气,会影响他的官运。 可他如何会想起,他有如今的官运是她母亲日夜操劳的结果。她生病在床,何尝不是因为积劳成疾呢? 想到这些,孙丹樱的拳头握得紧紧的,眼睛中也有了泪意。 燕皇见了,不知道缘故,忙将她的手握得更紧“这里曾经发生过什么不好的事情吗?” 孙丹樱看了看那隔壁院子里的大柳树,道“当初,我母亲和我便住在这里。” 燕皇点点头,明白了孙丹樱为何伤感。 在府宅之中,住在外围的都是些仆人,主子则都住在院子中央最好的位置。当初孙丹樱和她的母亲住在这毗邻院墙的地方,可见孙道全是如何苛待她们的。 “都过去了。”燕皇安慰道。 孙丹樱点点头,道“我想去看看。” “好。”燕皇应道,很快让人拿来了钥匙。 这道月亮门是从他们这边锁的,为的就是保证想开的时候随时开,不想开的时候就锁,眼不见心不烦。 木门吱呀一声打开,孙丹樱缓步走过去。 这里仍是一个小院子,小院子里的一切甚至和从前没什么两样。 只是那房屋年久失修,看样子是下人在居住。 而这小院子的院墙已经扒了一半,看样子,是因为这里和隔壁相通,孙家为了维持体面,自然要将这里重新休整一番。 孙丹樱在这院子里转了转,发觉除了平添伤感之外,再无裨益,便叹了口气,道“我们回去吧。” 燕皇自然是依着孙丹樱的,便说要回去。 就在这时候,孙丹樱听到院子里的矮墙处传来的声响,便大声质问道“谁在那里?”xdw8 很快有侍卫提着灯笼过去,抓住了那藏在矮墙后面的人。 竟是孙道全。 孙丹樱抬手,命人放了他,声音淡漠“你躲在那里做什么?” 孙道全脸带着笑,道“想起你母亲了,便来她曾经住过的院子看看。” 孙丹樱当下便怒了,顾不得有许多人在场,当即便怒声呵斥道“孙道全,收起你假惺惺的嘴脸!你有什么资格想起她,你不过是想借着她让我心软罢了。若不是你心狠不给她找大夫,她根本不会死,是你逼死了她,如今又在这里说什么想起她了,鬼话!” 被孙丹樱当众斥责,孙道全满脸通红,可燕皇在这里,他不敢发作,只嗫嚅道“丹樱,我毕竟是你的父亲,单单是为着孝道,你也不好这样说我的。” 孙丹樱一声冷笑,道“做父亲的要想儿女孝敬,也得有个做父亲的样子才对。孙道全,对我,你可曾尽过身为父亲的责任?” 孙道全面色尴尬,扯着脖子喊道“怎么没有?当初若不是我把你送进宫里,你怎么会有现在的荣华富贵?” 瞬间,孙丹樱气得说不出话来。 燕皇怒道“还不快滚!” 孙道全忙灰溜溜地跑掉了。 燕皇紧抱着孙丹樱,安慰道“你若是想哭,便哭出来。” 孙丹樱死死地咬着嘴唇“就算是哭,也绝不在他的府里哭。我们回去。” 回到她自己的院子,燕皇好一番开解,孙丹樱的心情总算是好了一些。 见她如此,燕皇微微皱眉,有些怀疑自己这么做是不是错了。 。 正文 第两千三百七十四章 对我们的婚事好 在燕皇看来,若不是自己折腾着要重新娶她,她便不必住到这里来,自然眼不见心不烦,没有这么多腌事。 心里这么想,燕皇便带着几分歉意开口“丹樱,我……” 然而后面的话,他却是说不出了。 见他如此,孙丹樱问道“怎么了?你想说什么?” “没什么。”说着,燕皇抱住了孙丹樱。 孙丹樱轻拍着他的背,道“没什么的,就算是没有这次的事情,我和他之间也要有一个了结。如今有机会见着,或许了结的时间会提前。” “了结?如何了结?”燕皇疑惑道。 孙丹樱含糊道“不知道,但是,终归是要有一个了结的。走一步看一步吧。” 燕皇叹了一口气,有道是清官难断家务事,历来与亲人之间的过节是最难处理的,因为和血缘有关,做得绝了有伤大体。可若是不疼不痒的处理,那些过分的人又总要来挑衅,让人烦不胜烦。这其中又没有一个准确的度在,实在是难办。 “你放心,只要你不想,他就不敢出现在你面前。之前我已经警告过他了,不可来打扰你,不然就免了他的寺丞之职。”xdw8 孙丹樱点点头,她知道,他一向是为她考虑的。 因为礼部有人嘱咐,再加燕皇希望一切都按照规矩来,所以晚燕皇并不在这里住。 第二日一早,他又早早赶来,带着买来的热气腾腾的包子和豆腐脑。 孙丹樱吃过饭后仍要去户部衙门,燕皇说要送她过去,说话的时候却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呵欠。 “昨晚没睡好么?” 燕皇揉了揉眼睛“你不在,睡得很不安稳呢。” “那你今晚就别回去了,住在这里就是了。” 燕皇连连摇头“那不行的。礼部的人说了,这是规矩,守规矩了以后才能好。” “你不也说过吗?规矩都是人定的,自然就可以更改。” “不,不能改。这样依着习俗办,会吉利一些,对我们的婚事好。”说着,燕皇一脸虔诚。 孙丹樱再次被感动,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他原本是高高在的皇帝陛下,一向独断专行惯了,可如今为了她,居然愿意守这小小的规矩,如何能让她不感动呢? 最终,孙丹樱坚持不让燕皇送,让他留在这里好好睡一觉。 燕皇当然不想,毕竟翻来覆去了一个晚才见到她,这还没见着一会儿呢她又要去户部衙门了,如何使得? 然而孙丹樱坚持让他休息,并承诺这两日忙完户部的事情之后,就和他一起出门游玩几日。 燕皇这才听话地留下,在她的房中睡觉。 孙丹樱便含笑出门,准备去户部。 没料想,出门之后她看到杨氏站在她的马车旁,满脸的殷切。 孙丹樱当即冷了脸“做什么?” 杨氏从丫鬟的手中接过一个竹篮,道“丹樱,这是我娘家兄弟在外面走商带回来的新鲜的荔枝,你尝尝看,可甜了。” 孙丹樱看了一眼,冷冷拒绝“不必了。” 说着,她就要踩着矮凳马车。 杨氏坚持道“丹樱,这可是好东西呢。家里也不多,可你父亲说了,就算是不多也要给你留着。这不,就让我给你送过来了。” 孙丹樱看向她,道“杨夫人客气了,这荔枝不是什么稀罕物,我早半个月前就吃了。再者,你这荔枝一看就是放久了,眼看着就要坏了吧,我可吃不惯。” 说完,孙丹樱了马车,再不搭理她。 杨氏闹了个没脸,当下便觉得无地自容,提着篮子的手握得死死的。 眼看着孙丹樱的马车过去了老远,她的贴身丫鬟愤愤不平道“夫人,她也太嚣张了。” 杨氏恨恨道“她嚣张是因为有人给她撑腰!” 说罢,她将那篮子荔枝扔在地,愤愤地朝着府中走去。 府内,孙道全正吃着早饭,杨氏走过去,一巴掌把孙道全手里的油饼拍掉在地“吃吃吃,你就知道吃!” 到嘴的食物被打掉,孙道全很是生气“一大早的,你这是发的什么邪火?” 杨氏坐下,将伺候的下人遣退,将刚刚发生的事情告诉了孙道全,自然也免不了再添油加醋地说几句。 没想到孙道全反应平平,淡定自若地拿起另一张油饼,吃了起来。 见他如此,杨氏愈发生气,重拍了一下桌子“孙道全,你有没有听到我说的话!” 孙道全把嘴里的油饼咽下,慢悠悠道“你说,我听着呢。” “她怎么能这么对我?”杨氏控诉道。 孙道全喝了一口汤,慢条斯理道“她是逍遥王妃,你又无诰命在身,她如何不能这么对你?” “好哇孙道全,如今你还向着她说话了?” “不是向着谁,只是实话实说罢了。” 杨氏冷笑一声,道“如今她全然没把我们放在眼里,我看啊,你想高升是无望了。” 事关自己,孙道全立马放下了手里的碗,紧张道“你之前可不是这么说的!” “此一时,彼一时。”见孙道全如此紧张,杨氏心里冷笑,脸却是得意之色,“大理寺的人若是知道你与她关系不好,还会给你升官吗?” 答案是显而易见的。 瞬间,孙道全的双肩就垮了下去,颓唐道“说来说去,还不是升官无望?” 杨氏抚了抚裙子淡淡的褶皱,淡定自若道“我有法子让你升官。” “那你快说!” “说可以,但是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孙道全警惕道。 “放心,这个条件不会损害你什么。” “那就好。那这个条件到底是什么?” 杨氏微微一笑,道“不急,来,我先告诉你,如何才能升官。” 说着,她附在孙道全的耳边说着什么。 孙道全先是一脸疑惑,继而眉眼渐渐舒展开来,到最后就是大笑了“夫人当真是女中诸葛,妙极,妙极啊!” 恭维完杨氏,孙道全就兴致勃勃的出门,去实践他的升官大计! 。 正文 第两千三百七十五章 良策 孙道全出门直奔大理寺,进了大理寺就直接来到大理寺寺卿办差的房间外。 如今的大理寺寺卿姓崔,是个刚正不阿的人物,御下极严。 孙道全站在崔寺卿的门外,心里颇有几分忐忑。不过,在心里重温了杨氏说的良策之后,孙道全无形中有了几分底气,扬手向前,敲了敲崔寺卿的门。 “寺卿大人,下官有事求见。” “进来。”里面的人声如洪钟,吓得孙道全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这一瞬间,孙道全不禁怀疑杨氏的计策是不是有用,要知道这位崔寺卿办事最是公正,绝不会给他这般政绩不佳的人升官。 孙道全不禁打了个退堂鼓,脚步不由自主地往后移。 这时,里面的人有些不耐烦了,加重了语气道“谁在外面,进来!” 孙道全吓了一跳,暗暗握拳给自己打气。 这位崔寺卿脾气不好,曾经审问犯人的时候很是不耐烦,就忍不住吼了一嗓子,直接把那犯人给吓晕了。 孙道全吓得不轻,忙推门进屋,见那崔寺卿黑着一张脸坐在桌案后面,腿肚子就直转筋。 “下官孙道全,见过寺卿大人。” 崔寺卿抬头看向孙道全,道“哦,原来是孙寺丞啊,你来有事?” 孙道全满脸堆笑,道“小女丹樱七月十六成婚,到时候还请寺卿大人到寒舍喝杯水酒。” 燕皇要重娶孙丹樱的消息,在朝堂上传开之后,紧接着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了。 这位崔寺卿自然也不例外,他看向孙道全,一张黑脸上难得现出几分喜色“那就恭喜孙大人了,到时候定然是要上门讨杯水酒喝的。” 孙道全面上带笑“届时寺卿大人驾临,寒舍必定蓬荜生辉。” “孙寺丞,你客气了。” 崔寺卿说完这话,就等着孙道全主动告辞,没想到孙道全仍然杵在那里,不曾离开,他便开口问道“还有事?” 孙道全面色尴尬,这个崔寺卿还真是不上道儿,看来,只能退而求其次,他自己把话说出来了。 于是孙道全往前走了几步,悄声道“寺卿大人,不知王爷可曾来找过您?” “王爷?哪个王爷?”崔寺卿一脸疑惑地问道。 “自然是我那贤婿,从前的陛下,如今的逍遥王。” 听孙道全如此说,崔寺卿几乎一口唾沫喷出来,还贤婿,你是有多大脸,敢称从前的陛下、如今的逍遥王为贤婿! 虽然名义上是这样,但是谁敢说? 不过似乎也不能反驳,于是崔寺卿就耐着性子道“王爷不曾来找过我,是有什么事情吗?” 孙道全一脸神秘,道“崔寺卿,小女丹樱是这大渝朝第一次女子科举的女状元,这件事您听说了吗?” “自然是听过的。孙大人养了一个好女儿。”崔寺卿客气道。 说了这些,崔寺卿又不说什么了。 孙道全只得硬着头皮继续往下说“那日王爷在下官府中畅谈,曾说要来找寺卿大人一趟,结果竟是没来么?” “没有啊,逍遥王找我何事?”总算把话题引到了这上面,孙道全暗暗松了一口气,却也不敢彻底放松,忙说道“王爷提及,如今小女丹樱已然是户部的少司农,品级比我还高一些。历来皇家婚配讲究 门当户对,我这寺丞品级稍低,所以王爷便提起说要往上升一升。其实,升不升下官是不在意的,只是王爷说了,事关皇家脸面,没有小事。” 孙道全一股脑把话说了个明白,生怕自己稍微停顿一下就不敢说下去了。 崔寺卿听完,沉吟道“哦,原来是这样啊。” “是,王爷是这样讲的。我是不在乎这个的,王爷想要如此,也是为了面子上好看罢了。” 崔寺卿点了点头,道“好,本官知道了。” 孙道全见好就收,起身告辞。 他心里很明白,事情进行到这一步,已经是成了大半。 难不成,这崔寺卿还能去问燕皇?绝不可能的。这种话如何能问?难道要说,王爷,是不是要给你家老泰山升官,哎呦喂,也太傻了。 就是因为笃定崔寺卿不会去问,孙道全才敢这么肆无忌惮的说谎。 毕竟,在外人眼中,孙丹樱是他的嫡亲女儿,这件事是做不得假的。 有道是一笔写不出两个孙字,谁又能够想到孙丹樱其实和他不对付呢? 孙道全的如意算盘打得不错,他走之后崔寺卿想了许久,却也没想出该怎么给孙道全升官。 于是他就把大理寺中考核官员的人叫了过来,询问孙道全办差的能力。 “寺卿大人,这孙道全办差马马虎虎,在这寺丞的位置上都做了二十年了还是毫无建树。” 崔寺卿点点头,示意他知道了。可知道之后却是犯了难,大理寺掌管天下刑狱,每个职位都是实权,一个比一个重要。若是这孙道全有能力还好,可他偏偏是个资质平庸的,若是给他升了官,让他有了 更大的权力,岂不是会惹出大乱子? 崔寺卿左想右想,也没想出一个合适的职位。 那位掌管官员考核的大人趁机道“寺卿大人,您不妨进宫一趟,请示一下陛下。” “能行吗?” “兴许可以。咱们这位陛下拎得清,您好好说说,兴许可以将这孙道全调到别处去,这样岂不是省了您的麻烦。” 崔寺卿思忖了一下,道“也好。” 之后,崔寺卿就去了宫里,将这件事如实地禀报给了燕凌寒。 听完,燕凌寒没说给什么官职,只是问道“这孙道全说这是逍遥王的意思?” “是,他是这样说的。难不成有假?” 燕凌寒轻咳了一声,他可以认定是孙道全在说谎,因为如果燕皇真的想让孙道全的官职升一升,会直接来跟他说,犯不着去找这大理寺寺卿。 看来,是孙道全在虚张声势。 不过,燕凌寒并未拆穿,如今燕皇大婚在即,姑且算是送一份礼物给他好了。 “这件事倒是不假。不过,据你所言这孙道全不堪大任,不宜在大理寺任职?” “是。”崔寺卿硬着头皮道,生怕他这么说了燕凌寒会动怒。然而,燕凌寒神色如常,道“这样吧。回去传我的旨意,便说将他调到户部去,刚好逍遥王请了婚假,他之前毛遂自荐的什么户部巡差的活没人干,就让孙道全去顶上。 至于品级,你就跟他说是四品官,俸禄也跟着往上提两级也就是了。” “是,陛下。” 从燕凌寒这里讨到了旨意,崔寺卿满意而归。没成想,他刚出勤政殿的门,就碰到了燕皇。 。 正文 第两千三百七十六章 什么条件? 看到燕皇,崔寺卿便上前行礼,态度恭谨。 燕皇看了看崔寺卿标志性的黑脸,点了点头,道“崔寺卿,来宫里有事啊?” 崔寺卿皮笑肉不笑,心道,要不是因为你,我能来宫里跑这一趟? 当然,这心里话是不能说的。于是崔寺卿拐了一个弯,道“回王爷的话,下官是为了孙寺丞的事情来请示陛下的。” 燕皇人逢喜事精神爽,没听到孙道全的全名,也就没把崔寺卿口中的“孙寺丞”和孙道全扯上关系,便微微一笑“崔大人办事勤恳,是我朝之栋梁啊。” 听燕皇这样说,崔寺卿便不疑有他,以为这件事燕皇也是知道的,便谦虚一笑“王爷谬赞了。” “崔寺卿客气,去忙吧,本王找陛下有些事情。” “是,王爷。”说着,崔寺卿告退。 燕皇便一摇三晃地走进了勤政殿,如今他将要成婚,看哪儿都顺眼,连带着看这勤政殿都觉得可爱了几分。 要知道,他以前很不喜欢来勤政殿,因为一来就意味着要看成堆的奏折。 他脸上带着笑,蹑手蹑脚地走进勤政殿,伸出手准备捏捏燕凌寒的脸,谁知道手还没挨着燕凌寒的脸,倒被燕凌寒一把攥住了手腕。 燕皇连声呼痛,表情扭曲。 燕凌寒便撒开他的手,没好气道“都一大把年纪的人了,还玩这种小把戏,不觉得幼稚?” 燕皇自己搬了把椅子在燕凌寒身边坐下,乐呵呵道“凌寒啊,人活着要有童趣,若是连半点童趣都没有,那才真是老了。” 燕凌寒白了燕皇一眼,道“容我提醒你一句,您老人家今年五十九岁了。” “那又如何?我出去人家都说我年轻,顶多四十多岁。” 燕凌寒忍俊不禁“说得好像四十多就很年轻似的。” “你小子,再拿年龄说事,看我不揍你。” “你打得过我吗?”燕凌寒挑衅道。 “你小子,长兄为父晓得不晓得?” 燕凌寒放下手中的朱笔,道“少占我便宜。你来这里不是为了和我闲扯吧?” “自然不是。”燕皇笑着靠近,道,“我那私库的钥匙呢?”在宫里,燕皇是有自己的私库的,有过寿的时候收的寿礼,有番邦进贡的贺礼,也有皇子们孝敬的一些东西,都在他自己的私库里放着,平日里给下面的人赏赐的东西也 是从私库里出。 虽然早先燕凌寒为赫云舒准备聘礼的时候,在燕皇的私库里搜罗了一番,但如今还是有不少的好东西。此前他出宫去了,东西自然没拿着,由燕凌寒暂时保管。 然而,此刻听燕皇如此问,燕凌寒却是一脸惶惑“钥匙?什么钥匙?” 燕皇一拍桌子,道“你少来!还想吞了我的私库不成?” 燕凌寒笑眯眯道“这私库好像不是你的吧?” “怎么就不是我的了?你还明抢啊。” “你瞧,这私库是属于大渝皇帝的,如今你撂挑子不干了,就不再是大渝的皇帝。你不干活光想着占好处,亏心不?” 燕皇一脸震惊你说的这样有道理,我竟然无法反驳?可是,为什么他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 不过,这时候他想不了那么多,只强调道“不,就该是给我的。我现在要成亲,有很多地方都要花钱的。” 说着,他一脸的可怜巴巴,内心里把自己当成一个已然风烛残年却被兄弟赶出门的可怜虫,脸上的表情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燕凌寒失笑道“好了,装什么可怜。” 说着,他打开一旁的抽屉,拿出一个钥匙给燕皇“喏,钥匙在这里。” 瞬间,燕皇接过钥匙,喜上眉梢。什么风烛残年的可怜虫?不存在的! 他美滋滋的去看自己私库里的东西,一瞧还发现了多了不少的好东西,还多半是女子用的成套的头面。 燕皇一看便知道这东西是给孙丹樱准备的,不用说,自然是燕凌寒和赫云舒的心意。 燕皇感动之余,找人把私库里的东西装进十几口大箱子,搬到逍遥王府去了。 既然是他的东西,还是放在自己的府里比较保险。 待东西都搬进逍遥王府之后,燕皇看着这一大屋子的东西,忽然有一种土财主的感觉。 于是他大手一挥,道“福全啊,走,今天我们出去吃馆子!” “就我们俩?”刘福全诧异道。 燕皇瞪了他一眼,好像觉得他很不上道似的“自然是要叫上我家丹樱的。” 说着,燕皇喜滋滋的出门,去户部衙门接上孙丹樱,和刘福全一道去吃馆子。虽说皇宫里御厨的手艺足够好,但是多半是为着健康考虑,味道不甜不咸,不辣不酸,一切讲究个平淡温和,哪里像外面的这些馆子,红彤彤的辣椒,酸溜溜的汤水,甜 滋滋的糯米藕,各种滋味都有,美得很! 燕皇吃饱喝足,便乐呵呵的看向孙丹樱,道“余下的差事办的怎么样了?” “差不多了。明日上午就可以办完了。” “那就好。” 另一边,孙道全已经从崔寺卿那里得到了消息,知道自己已然高升,而且是去户部,当下他便喜不自胜,觉得自己这是交上了好运。 毕竟,这大理寺是个掌管刑狱的地方,各种腌臜事都有,且日日见血,审问的犯人不是大奸大恶就是杀人放火,实在是窝心得很。可户部就不一样了,户部掌管天下钱粮,俨然是财神爷一般的存在。他这次去户部虽然不是户部尚书,但到底是个户部巡差,听崔寺卿的意思这巡差大人责任重大,是个 很重要的官职呢。 孙道全心里高兴极了,却不急着去户部报到。只因他心里清楚,这件事是瞒着孙丹樱办的,他若是这个时候去户部,指不定这件事就黄了。而且他也打听清楚了,孙丹樱将手里的差事办完之后就会休婚假,到成婚后一个月才会回来。他便准备等孙丹樱离开之后再去,待孙丹樱休完婚假回来,他已经根深蒂固 ,料想孙丹樱也不会在他的官职上动什么手脚。 打定主意之后,孙道全就放缓了和同僚交接差事的速度,慢腾腾地拖到第二日中午才将事情交接完。 待他打听到孙丹樱已经走了,这才大摇大摆的去了户部,直接见了罗春。 因为有当今陛下的旨意,罗春自然不会为难孙道全,又因着孙丹樱的缘故,好生恭维了一下。 孙道全喜不自胜,走路都发飘。 这一晚回去,他自己去酒楼好生吃了一番,喝的醉醺醺地回府了。 知道孙道全升了官,杨氏高兴极了,当即亲自伺候孙道全,给他脱了鞋袜,扶他上床。 之后,她握住孙道全的手,一脸殷切道“老爷,如今你已经官升两级,也该兑现我的条件了吧?”此刻听到这个,孙道全酒醒了大半,心里却在犯嘀咕,条件?什么条件? 。 正文 第两千三百七十七章 我才不后悔呢 紧接着,孙道全想起来了,杨氏给他出这个升官的主意之前说了,让他答应她一个条件。 只不过当时他一心想着杨氏有什么计策,也就忽略了这件事。 可现在仔细想来,当时杨氏并未具体说是什么条件。 以他对杨氏的了解,她不会糊涂到不说出条件,可她当时没说,那一定就是故意的。她故意这样做只有一种可能,是因为她了解他,知道他一心想着升官,若是知道有一个升官的好计策,定然是不会放过的。那么他情急之下,自然不会深究这个条件是什 么。 可杨氏当时故意不说这个条件,便可以想见这个条件并不那么容易办到,甚至有些阴损。 如若不然,杨氏一定会先说出来这个条件,之后才说出那个升官的妙计。 这么一想,孙道全就把里面的弯弯绕想明白了。紧接着他就明白过来,杨氏这是摆了他一道,因为杨氏的这个条件肯定不容易办到,估摸着他兴许会不同意。可如果他真的说了不同意,杨氏就会以他升官这件事来要挟 ,毕竟,只要这件事捅到孙丹樱面前,那么他刚刚升上来的官就被变成一场空。 彻底想明白之后,孙道全的酒就全吓醒了。 哎呀,这个毒妇,当真是长了一颗七窍玲珑心,把他算计得明明白白的。 不过,孙道全也不是吃素的。 他想了片刻,便决定继续装醉,含糊道“什么条件啊,我记不得了,你提醒我一下。” 杨氏攀着孙道全的胳膊靠了上去,语气亲昵“老爷,等过了六月,咱们家丽美就及笄了,你就没想过给她找一户好人家?” “自然是要找的。” “那就是了。我觉得逍遥王就是一个极好的对象,他虽然年纪大了一些,但是长得好啊,又是一等亲王,有权有势,以前又做过皇帝,官场上的人谁不卖他几分薄面……” 杨氏嘚啵嘚啵说了一大串,说得孙道全冷汗都下来了。 天哪,杨氏竟然看上了逍遥王,想让逍遥王娶丽美?能想出这个,这得多大的脸和胆子啊! 这件事他可不能答应,可他若是不答应,杨氏肯定会去孙丹樱面前拆穿他,那么他刚升上来的官就要泡汤了。 唉,答应不行,不答应也不行,该怎么办呢? 孙道全犯了难。 杨氏见他不答复,便看向他,提醒道“老爷,你怎么不说话啊?你觉得这个主意怎么样?” 孙道全的脑袋晃晃悠悠,晃了半天觉得装醉真是一个好主意。 对啊,他应该答应,为什么不答应呢?若是不答应杨氏一定不会让他好过。 不如就答应了。 可若是日后杨氏筹谋不成,事情败露,那么他也有话说,他醉了啊,喝醉的人说了什么话如何能记得呢?又如何能当真呢? 不过片刻间,孙道全就为自己想好了后路,于是对于杨氏的这个条件,他便大手一挥答应了。 见他答应,杨氏心中大喜,连着恭维了孙道全许多好听话。孙道全的官职多年不升,已经好久没被杨氏这般看重过了,当下他的心里便十分爽快,他想好了,杨氏若是事情败露,他定要和杨氏划清界限。反正他就是要一口咬定自 己喝醉了,全然不记得自己说过了什么,抑或是答应了什么,而杨氏听了他的醉话当了真,那是杨氏傻,和他有什么关系呢? 为自己想好退路之后,孙道全试探着问道“可如今逍遥王一心看重丹樱,怎么会愿意娶丽美呢?”杨氏殷勤地为孙道全捏着肩膀,道“这还不简单。听闻这位逍遥王已经让礼部的人开始准备婚礼,那这第一步就是要找媒人上门提亲,紧接着是问名,到时候我便将丹樱 的生辰八字改一改,改成一个和逍遥王不对付的。皇室的人最注重这个,若是知道丹樱的生辰八字专门克他,逍遥王自然就不会娶她了。” “夫人妙计。”孙道全附和道。 反正他现在醉了,说什么话都不用负责任,索性就顺着杨氏说了。 与孙府一墙之隔的隔壁,燕皇牵着孙丹樱的手在院子里散步。 夜晚凉风习习,别有一番滋味儿。 晚风送来茉莉花淡雅的香味儿,沁人心脾。 这时,燕皇提议道“凌寒在城外有一处庄子,里面种了不少的甜杏,如今正是成熟的季节,之前不是说要出去玩几日吗?便去那庄子如何?” “好呀。”孙丹樱欢快道。 如今他们的婚事交给礼部的人打理,反倒是他们自己没什么事情可做,如此一来出去走走转转也是极好的。 于是第二日,燕皇便带着孙丹樱一起去了城外的农庄。 这农庄极大,十几亩的地里都种着杏子,远远望去,碧绿的树叶间镶嵌着一颗颗黄色的杏子,像是一粒粒宝石,格外吸引人。 远远地看到这些,孙丹樱便格外兴奋,拉开车帘朝着外面看去,边看便说道“一会儿我爬树给你摘杏吃!” 燕皇差点儿惊掉眼睛“你还会爬树?” “那是自然。若是论爬树,你未必比得过我。小时候家里穷没什么吃的,我就去树上掏鸟蛋煮着吃,你吃过鸟蛋吗?很好吃的。” 燕皇一时无言,他倒是不知,她还有过那样困窘的时候。 孙丹樱不以为意,只一个劲儿说着自己童年的趣事。 说着说着,他们便到了农庄。 孙丹樱飞一般下了马车,直奔杏林而去。 等到了树下,她便脱了鞋袜,往树上爬去。 燕皇站在树下,目瞪口呆。 孙丹樱却已经利索地爬上了树,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道“现在看我这样,是不是后悔要娶我了?” 燕皇咧了咧嘴,连连摇头“鬼扯,我才不后悔呢!” 他甚至觉得,现在的孙丹樱才是生动的,不像是从前,什么都一板一眼,连对他笑的时候都是中规中矩的,客气又疏离,不像是两口子。 可现在,他突然找到一种两口子之间的相处方式了。这么一想,燕皇就有了一个想法。 。 正文 第两千三百七十八章 是傻了么? 有了想法之后,燕皇就脱了鞋袜,摩拳擦掌“等着,我也上去。” 他是有功夫底子的,虽然做了多年的皇帝身手有些生疏,但是爬树这样的小事还是难不倒他,很快他也吭哧吭哧地爬上了树。 这时,孙丹樱已经坐在树枝上,随手摘了一个杏子放进嘴里,一股清甜的汁水流出,是久违了的美味。 她又顺手摘了一个递给燕皇,道“尝尝看。” 燕皇尝了尝,大呼好吃,却又疑惑道“为何我之前吃的杏子没有这么美味?”孙丹樱乐了,一板一眼地分析道“给你吃的东西要保持足够好的品相,所以在杏子没有完全成熟的时候就被摘下来,只有这样才能够保证这杏子呈到你面前的时候还是很 好看。换言之,你吃的是半熟的,而我们刚刚吃的是在树上自然成熟的,味道自然不一样。” 燕皇又吃了几个,不得不承认孙丹樱说的是对的。再细想一下,他在宫里吃的瓜果品相的确都极好,但是味道嘛,就差强人意了。 燕皇以此类推,尔后感慨道“这么说来,我之前吃的许多东西都不是它们真正的味道?” 孙丹樱点点头,觉得就是如此。 燕皇想了想,道“不如回府之后把东边的小花园重新修整,里面的花木都移走,种些蔬菜和果木,如何?” “好呀。”孙丹樱歪着脑袋笑道。 看着孙丹樱俏皮的样子,燕皇愈发高兴。原本,他是想说直接也买一个庄子,日后索性就在庄子里住下来。可他又想起,孙丹樱说过要出去做事,不想总是在家里,既然如此,那住在庄子上就多有不便,倒不如 在王府里修整出一个花园来种植蔬菜花木。 果然,他这样提议,孙丹樱便这般高兴。 二人先是在杏林里吃了个够,之后便双双下树,去庄子里稍稍歇了歇。 “中午想吃什么,我给你做。”孙丹樱躺在燕皇的臂弯里问道。 “你这么秀色可餐,吃你好了。” 孙丹樱打了他一下,嗔道“又说浑话!走,咱们出去看看这里有什么食材,也好就地取材,吃些原汁原味的东西。” “好。你有化腐朽为神奇的本事,就算是再平庸的食材到了你的手里也会变得神奇的。” 孙丹樱咯咯地笑了,为燕皇这样看重她。 二人简单收拾了一番,起身出门,先是去看了菜园子。 菜园子里种了许多的蔬菜,看得燕皇直晃眼。 这些东西他向来只认得果实,至于它们生长的时候什么样儿,他可不知道。 孙丹樱一一为他介绍,顺便摘了黄瓜、豆角、辣椒放在篮子里,又摘了一些熟透了的西红柿放在最上面。 她拿了一个西红柿剥了皮,自己先吃了一口,然后送到燕皇的唇边,道“尝尝看。” 燕皇顺着吃了一口,酸酸甜甜的,果然很美味。 有汁水顺着孙丹樱白皙的手指流下去,他便轻啜了一口,觉得这汁水更是美味。 而孙丹樱的脸,早已红了。这人还真是,吃西红柿也就是了,吃她手上的汁水做什么,哼,登徒子! 孙丹樱提着菜篮子要走,这才发现在菜园子的西面有一大片金黄,这里竟种植了稻子。 这下,孙丹樱放下菜篮子,拉着燕皇就走。 “做什么?”燕皇道。 孙丹樱满面含笑“刚刚我还在想中午给你做什么汤喝,现在有目标了。” “什么目标?”燕皇疑惑道。 他的眼前只有一大片稻田,稻田里的稻子看样子已经快成熟了,可是,米汤也能算是汤吗? 燕皇心里一阵犯嘀咕。 孙丹樱回头冲着他笑了“这你就不知道了吧,稻田里都会养鱼的,叫稻花鱼,很美味的。” 燕皇半信半疑,稻田里养鱼?没听说过! 然而,孙丹樱很快就让他长了见识,只见孙丹樱脱了鞋袜跳下去,很快就捉到了一条肥美的大鲤鱼。 见状,燕皇玩心大起,也脱了鞋袜下了稻田,学着孙丹樱的样子捉鱼。 然而那鱼儿像是跟他捉迷藏似的,总是贴着他的手溜走。 燕皇万分懊恼,而孙丹樱已经捉住了三条鱼。 见燕皇不高兴,孙丹樱便悄悄放水,把一条到手的大鲤鱼悄悄顺到了燕皇的手边,燕皇一下子便捉住了。 待拿起来一看,这鱼儿竟这样硕大,燕皇心里高兴坏了。 可这一高兴他便不注意脚下,一个不稳就滑倒在了稻田里。 可即便是倒下了,他却是没撒手,牢牢抱着那条鱼。 孙丹樱过来拉燕皇起来,却也一个不稳滑了下去,倒在了燕皇的身上。 这下,两人的身上都沾了泥水,然而这二人互相看着,却是你指着我,我指着你,齐声笑了。 刘福全闻讯而来,看到这二位满身泥污却又笑得分外开怀,心里便犯了嘀咕这两位主子,是傻了么? 待二人沐浴一新,想起刚刚的场景还是忍不住发笑。 二人一起在厨房里忙活,很快就将中午的饭菜准备完毕。 主食是蒸米饭,菜有清炒黄瓜、番茄鸡蛋、辣椒炒肉,还有一份鲜美的鱼汤。 至于那个害得他们双双滑倒的大鲤鱼,则被做成了今日的主菜——红烧大鲤鱼。 今日这一顿饭,燕皇充分参与其中,便觉得分外美味,一连吃了两大碗米饭,连呼吃撑了。 二人在农庄一连住了三天,每日里这里转转,那里看看,过得分外开心。 这一日午后,孙丹樱午睡醒来,见燕皇还在睡,便准备去外面的瓜地里摘个西瓜放在井里,这样一来,等燕皇午睡醒来,就能吃到凉甜凉甜的西瓜了。 想做就做,她便拿了一把油纸伞出门,去瓜地里摘瓜。 远远地,她看到有人从京城的方向骑快马而至,到了这庄子之后一路通报,然后去了燕皇的房间。 是京城发生什么事了吗? 孙丹樱心里觉得不安,就匆匆摘了瓜命人放到井里去,她则快步走回房间。然而,刚走到房间外面,她便听到燕皇大声呵斥道“胡扯!” 。 正文 第两千三百七十九章 命数是什么 听到燕皇这样大声呵斥,孙丹樱暗暗觉得事情不对,她正要走进去劝劝燕皇,却听到里面传来一个压低了的警告声“这件事,绝对不可以告诉丹樱!” 孙丹樱心里咯噔一声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居然还不可以告诉她? 几乎是下意识地,她停下了脚步。 然后,她听到了脚步声,而且可以确认是燕皇的脚步声,他走得很急,正从里面走出来。 突然,那脚步声静止,紧接着是他压低了的声音“福全你留下,丹樱若是问起,就说我有别的事情要回京一趟。” “主子,王妃娘娘的生辰八字和您的不对付,若是你们两个继续在一起,只怕” “够了。”燕皇径直打断刘福全的话,大步出门。 孙丹樱闪身一躲,躲进了一旁的杂物间内。 燕皇很快从里面出来,上了马车便走了。 马车很快不见了踪影,孙丹樱绕了一个弯,从另一条小路走回来。 看到只有刘福全在,她故作不知,道“王爷呢?” 刘福全眼神闪烁,道“刚刚府里有人来,说是有些事情等着王爷回去办,所以王爷就先回去了。” 孙丹樱点点头,道“哦,这样啊。那我们呢,什么时候回京城?” “这个王爷没说,不过王爷叮嘱过,说您在这里待着开心,那就索性再多待几日。” 孙丹樱垂眸,这是故意要让她留在这里了。 是什么事情,还要故意瞒着她呢?刚刚刘福全口中所说的八字不合,是说他们吗? 她知道,刘福全跟在燕皇身边多年,唯燕皇马首是瞻,若是燕皇不让说,刘福全必定是不会说的。 所以,若是直接从他的嘴里问,必定什么都问不出来。 于是,孙丹樱并不问什么,她迈步进屋,一个下午都没出来。 傍晚时分孙丹樱出去转了转,回来的时候脸上便显现出悲伤的神情。 见状,刘福全问道“王妃娘娘,您这是怎么了?” 孙丹樱答非所问,道“王爷还没回来么?” 刘福全摇了摇头,道“许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缠了身,所以他现在还没有回来。” 孙丹樱点点头,道“我刚刚出门,遇到一个女子,和她随便聊了聊。” “哦,是什么人?”刘福全随口问道。“是附近的庄户。她今年已经过了十五岁,也已经有了心仪的人,可到了问名这一步,男方拿了女方的生辰八字找人测算,说是和男方命数不和,所以男方便退婚了。你说 ,可惜不可惜?” 刘福全看向孙丹樱,几乎以为她知道了什么,然而她眼底一片澄澈,什么都看不出来。 于是他便顺着孙丹樱的话说道“是挺可惜的。但毕竟是和命数有关,马虎不得。” “命数又是什么呢?” “大概是一种玄之又玄的东西,老奴也说不清楚。”刘福全低下头,不再往下说。 孙丹樱也没有追问,只低头走进屋子。 是啊,命数是一种何其重要的东西,似乎命数对了,此生便一片坦途。可若是命数不对,前路便荆棘遍地,无处下脚。 更何况,男人总要建功立业,这个过程自然不那么顺利,兴许会扯到命数上去。若是因为女方的命数与他不和才会如此,就算是再深爱,这深爱也会日渐凋零吧。 想着想着,孙丹樱不知哪里来的一股子勇气,突然起身出门,到马厩里牵了一匹马翻身上马就疾驰而去。 刘福全听到动静出来,只看到孙丹樱一骑绝尘的身影。 “糟了!快追!”刘福全大喊道。 几个歇在隔壁屋子里的侍卫慌忙出来,骑马往前追。 此时已经是落日十分,夕阳的光将树木拉得很长很长。 孙丹樱骑着马一路疾驰,穿行在田野间的官道上。 她纵马疾驰,只觉得风声从耳边呼呼而过,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呜咽。 孙丹樱一路都没有放慢速度,只用了自己最大的本事纵马前行,马儿跑得很快,呼哧呼哧喘着粗气。 当她停下来的时候,已经到了城门口。 她这才留意到自己的身上沾染了许多的尘土,连发髻也有些乱了。 她深吸一口气,简单整理了一下,骑马入城。 之后,孙丹樱直接回到了孙府附近的宅院。 此时天已经黑了,隔壁的孙府已经亮了灯,她这宅院里也亮着灯,不过因为只有下人在,只有稀稀疏疏的灯光。 孙丹樱喊醒门房的人,将马儿交给他。 虽然知道没有什么希望,孙丹樱还是带着一份希冀问道“王爷在这里吗?” “王爷?”门房一脸疑惑,“王爷不是与您一起去了庄子上吗?” 孙丹樱没说什么,快步朝着后院走去。 院子里下人都在,见她回来纷纷上前行礼,可她顾不得说什么,只埋头进屋,从里面关上了门。 现在她已经可以认定,是她的生辰八字出了问题,只怕是和燕皇的不对付。 只是,当初她入宫的时候便已经测算过八字,若是她的生辰八字有问题,绝不会让她入宫。可,现在的情况似乎和当时又有些不同。当时她只是作为一个秀女入宫,身份低微,可现在是要成为一等亲王妃,是不是因为身份的改变,生辰八字的测算也就更加严格 ? 孙丹樱不知道生辰八字的测算究竟遵循着怎样的规程,可她知道,就是这里出了差错。 不过,像燕皇这样生来尊贵的人,只怕是很在意她的生辰八字和他的不对付吧?孙丹樱暗暗想着这些,一颗心像是沉落谷底,看不到任何的光亮。 她一个人待在屋子里,并未点灯。 外面有仆人小心翼翼敲门,说是要进来点灯,孙丹樱只回了一个“不必”。 是啊,的确不必,若一颗心沉浸在黑暗里,这外面的光亮又有什么意义呢? 夜已深,孙丹樱木然地看向外面,院子里的灯笼星星点点,很有温馨的气氛,可如今带给她温馨的那个人,并不在。 或许他介意那所谓的生辰八字,再也不回来了吧。 她胡思乱想着,越想心里越乱,越想越烦躁。就在这时候,有下人前来禀报“王妃娘娘,有一位叫赵文韬的公子求见。” 。 正文 第两千三百八十章 丹樱,嫁给我吧 赵文韬?他这个时候来做什么? 心里有疑惑,孙丹樱便起身,道“请他到前院相见。” “是。” 孙丹樱揽镜自照,简单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发髻,便去了前院。 今日,赵文韬仍旧是一袭青衫,他坐在那里,俨然是君子端方的模样。 孙丹樱走近,面前一笑“这么晚来找我,有事吗?” 赵文韬突然站起来走向孙丹樱,在距离她五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静静地看着她。 “做什么?”孙丹樱皱着眉问道。 赵文韬今日的举动,未免太奇怪了些。往日里他进退有据,绝不会像今日这般唐突。 “我都知道了。”赵文韬直白道。 “什么意思?” “你的生辰八字和逍遥王不合。” 猜测被验证,果然如此。 孙丹樱捏紧了手指,不让自己表露出颓唐的情绪,只认真分析道“我的生辰八字不合,你怎么会知道?” “我也不知,只是这件事如今在京城已经传遍了。” 孙丹樱的眉皱的更深,这件事不对。 按理说,测算生辰八字是礼部的人在做,应该会做到绝对的保密,可为什么她的生辰八字和燕皇不合这件事却在京城里传遍了? 难道这件事背后有人在推波助澜,可这样做对那人有什么好处呢? 她若是不能和燕皇成婚,会对谁有什么好处吗? 一时间,孙丹樱想了许多,并未留意站在对面的赵文韬是什么神情。 当她回过神的时候,赵文韬已经和她站了个面对面。 “做什么?”孙丹樱轻叱一声,本能地后退。 赵文韬却按住了她的胳膊,一双眼睛里盛满了赤诚“丹樱,嫁给我吧。” “你胡说什么?”孙丹樱呵斥道。 她甩开赵文韬的束缚,狠狠后退了数步。 “丹樱,我一直倾慕你,从前是,现在更是。” “够了,我只当你是旧时的玩伴,除此之外,便再无其他。今日你说的话我只当是没有听到,你回去吧。”“丹樱,你如何能当做没有听到?我小时候便喜欢你,可你随着你父亲进了京城,成了官宦人家的小姐,可我爹只是个酒楼的穷老板,和你家实在是搭不上关系。所以我就 从那时候开始不再学做生意,开始读书,你看,我读了那么多年,就是希望有一个机会可以和你站在一起。现在我终于做到了,不是吗?”孙丹樱看向满脸赤诚的赵文韬,很是意外,她从来不知,赵文韬居然对她有着这样的情感,但即便如此,她还是惨然一笑,道“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你就把我当做那无 情的流水吧。自始至终,我只是把你当做哥哥而已。” “不,丹樱,你如何能对我无情?难道你忘了,小时候我们是多么要好?”孙丹樱微闭双眼,的确,从前很好。她的母亲在赵文韬父亲的酒楼里做厨子,孙道全一心读书不待见她,所以多半时候她都是随着母亲去酒楼里玩。赵文韬比她大两岁, 总是会拿出一些好吃的给她,给她当初困窘的生活增添了许多的亮色。 如今回忆起来,仍然觉得心里很暖。 可她,的确是把他当做哥哥而已。 “丹樱,你做不到对我无情的,是不是?”赵文韬突然扑上来,抱住了孙丹樱。 孙丹樱本能地挣扎,门口却突然传来一声暴喝“你们!你们在做什么!” 是燕皇。 看到他,孙丹樱全慌了。 此刻燕皇一脸暴怒,神色狰狞。 赵文韬慌忙松开了孙丹樱,冲着燕皇躬身施礼“下官赵文韬,见过” 然而,不等他将话说完,就被燕皇一脚踹倒在地。 敢抱他的女人,找死! 见赵文韬被打,孙丹樱忙上前拦住了燕皇,道“你听我解释。” 看到孙丹樱,燕皇没了脾气,可想到刚才那一幕,他怒火腾腾,叉着腰道“好,你解释,我等着。” 孙丹樱开口想要解释,却发现似乎没什么好解释的。 她能怎么说?难道要说赵文韬心悦她,被她拒绝了?这样的话,怎么说怎么别扭。 见孙丹樱在犹豫,燕皇催促道“你说啊。” 孙丹樱直直地看着燕皇,笃定道“你怀疑我。” “我进来的时候只看到他抱着你,所以,你可以解释。” “我没什么好解释的。你看到的也是事实,只不过我正准备推开他你就进来了。”孙丹樱平静道。 “准备推开他?那也就是说之前你们一直抱在一起?” 听到这些话,孙丹樱不可置信道“在你心里,竟然是这样看我的?难道在你眼中,我就是那种水性杨花朝秦暮楚的女人?” “所以,我要你解释。”燕皇一字一顿道。 “我只想说,清者自清,我和赵文韬之间是清白的。就这样。” 说完,孙丹樱大步走了出去。 他对她说话的时候,语气可真狠啊。果然,知道她的生辰八字和他的不对付,就变成这样的态度了吗? 那所谓的生辰八字,就那样重要? 他说中意她,看来就是一场彻头彻尾的谎言了。 他的中意,是把她当成一个宠物吧,心情好的时候逗一下,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一脚踢开。 如此说来,她身为一个宠物,却奢望他能一心一意待她,还真是太奢侈的愿望! 孙丹樱愤愤地想着这些,回到自己的房间关上了门。 燕皇很快尾随而至,把孙丹樱的门敲得震天响。 哪怕孙丹樱捂紧了耳朵,那刺耳的声音还是不断传来。 突然,她不知哪里来的一股子勇气,起身开门,和燕皇站了个面对面。 她看向一脸怒意的燕皇,眼神无比坦荡。 燕皇突然冲上来抱住她,攫取着她的双唇,狠狠地,用了极大的力气。 孙丹樱气极了,咬了他的舌头。 燕皇吃痛,便松开了,他擦了一下舌尖的血,愤怒道“如今,你倒是长了本事!” “是,我就是长了本事,如今我与你的生辰八字不合,我自然做什么都不对!”“你、你怎么知道!”燕皇一脸震惊。 。 正文 第两千三百八十一章 难道,你介意? 为了避免提及赵文韬会让燕皇更生气,孙丹樱只说道“京城里去人找到庄子里的时候,当时我就在门外,听到了一些内容,自己猜的。可从你现在的态度来看,这件事是 真的。” “这件事不用管。”燕皇果断道,说完之后却又看向孙丹樱,“你的八字和我不合,你是不是挺开心的?”听燕皇这样说,孙丹樱很来气“姓燕的,你也是马上快六十岁的人了,就算是别的本事没有,识人之明总是有的吧。那你好好看看我这个人,还有我待你的心,究竟如何 !这些难道你还分不清辨不明么?” 看到孙丹樱那生气的样子,燕皇没来由地缩了一下脖子,嗫嚅道“说事儿就说事儿,提我的年龄做什么?” 留意到燕皇缩脑袋的怂样儿,孙丹樱的气消了大半,便把赵文韬今日来说的和做的统统告诉了燕皇。 孙丹樱说完还不忘加上一句“我对他没意思,只是把他当哥哥。” “这样啊。”燕皇意味深长道。 孙丹樱白了他一眼“生辰八字不合的事情,为何不告诉我?难道,你介意?” 说完,孙丹樱自己又说道“对啊,你当然介意。命数,对男人来说是多重要的东西啊。” 这话,酸酸的。 燕皇听在心里,觉得心里有猫在乱挠一样,要多难受有多难受。 他一把抱住孙丹樱,愤愤道“鬼扯,你的生辰八字和我合得不能再合了。” “你少哄我。赵文韬都说了,如今我的生辰八字和你的不合,京城里的人都知道了。” “这小子,碍着他什么事儿了,尽在这里胡扯。” “得了,就这么件事,有必要瞒着我么?”“不是瞒着你,是这件事自始至终都透着猫腻,我今天之所以赶回京城,就是在命人仔细查探这件事。天快黑的时候总算是查出了一个眉目,便想着去庄子上找你和你说一 声,谁知道刚走到城门口就碰上了追你的侍卫们,这才知道你回来了。我就马不停蹄的赶过来,谁知道正好看着赵文韬那小子抱着你,你说,我那会儿能不生气么?” 孙丹樱想了想,附和道“是该生气。” 说完,孙丹樱察觉了什么,问道“这么说,你还没吃晚饭?” 燕皇的肚子咕嘟一叫,他自己就不好意思道“你不说还好,你这么一说,我还真饿了。” “巧了,我也什么都没吃。这样吧,我去做点儿吃的。”说着,孙丹樱就站起身来。 “我也去。”燕皇殷勤道。 孙丹樱看了看他疲惫的神色,关切道“你累了这大半天了,好好歇着吧。等会儿饭做好了我端过来,咱们就在这里吃。” 燕皇牵住孙丹樱的手,道“你这傻女人,就不觉得自己忽略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吗?” “什么?”孙丹樱迷糊道。 “你呀。”燕皇伸出食指宠溺地点了点孙丹樱的额头,耐心提醒道,“我刚刚说生辰八字不合这件事有猫腻,你忘了?” “哦,你是说了。不过合不合的,你待我不还是和以前一样么?既然如此,何必深究?”燕皇看了孙丹樱一眼,不知道是该说她单纯还是该说她傻,最终他叹了一口气,道“你啊,还真是容易被人算计。当初你进宫,生辰八字自然是核算过的,不然绝不会让 你入宫。可现在倒是出错了,问题不是出在礼部,而是出在孙家。他们给出的你的生辰八字,和当初给的不同。” 孙丹樱听出了燕皇话里的意思“照这么说,是孙家的人在搞鬼。我还以为当秀女入宫和嫁给你这一等亲王,核算生辰八字的法子不一样。”“鬼扯,都是一样的。我知道消息就去了礼部,查看了他们核算出的结果,说是大凶。但是不应该这样的,我就命人翻找底册,这才发现这次孙家的人给出的生辰八字不对 。” 孙丹樱将手指捏得咯吱咯吱响“这孙道全,还真是会给我使绊子。你教训他没有?” “这不是还没来得及嘛。” “那好,明日我们一起去教训他。” “好嘞。” 说完,二人手拉手,去小厨房做饭。 孙丹樱手脚利索,很快就做好了晚饭,将筷子递给燕皇之前,她想起了一个严重的问题,于是把手里的筷子就缩了回去。 到手的筷子不见了,燕皇一脸懵“咋的,不让吃?” 孙丹樱在燕皇的对面缓缓坐下,认真道“我问你,如果我们的生辰八字真的不合,你还会娶我吗?”美食在前,愣是不能吃,燕皇忍不住咽了一口唾沫,义正言辞道“什么叫会不会?我早就娶你了,你也早已是我的女人,至于再隆重地娶一次只是走个过场,怎的,你还 想临阵脱逃?” “那倒没有。”说着,孙丹樱将手里的筷子递给了燕皇。 燕皇慌忙接过,瞬间便觉得自己这动作有几分狗腿的嫌疑,难不成,他还有惧内的潜质? 就在这时,孙丹樱说道“怎么不动筷子,嫌饭不好吃?” 瞬间,燕皇忙夹了一筷子菜送进嘴里,他才没有不动筷子,才没有嫌饭不好吃。 咦,他怎么觉得自己不是惧内,而是很惧内呢? 然而,嘴里的食物太过美味,燕皇很快就不再纠结这个问题了。 隔壁,孙府。 得到消息说孙丹樱回来之后,杨氏就让人找了个梯子,藏在那里听墙根儿。 只不过,她只听到燕皇和孙丹樱大声吵架,但具体吵了什么却听不清楚,总归是声音很大就是了。 啧啧,声音很大,那就是很生气了。这一生气不就闹掰了?杨氏美滋滋地想着这些,后来听到没声音了,就下了梯子,直奔她的小女儿孙丽美的房间。 去了之后,杨氏握着孙丽美的手,好生脑补了一番孙丽美成为逍遥王妃之后的美好生活,顺便还为女儿要来了一些待她好的保证。 做完这些,她就回到自己的房间,美美的睡着了。杨氏一夜好眠,直到第二天早上被人哐当一声踹开了房门。 。 正文 第两千三百八十二章 不见棺材不掉泪 杨氏一个激灵从床上爬起来,大喝道“什么人,是不是找死!” 然而,当她睁开眼睛看到眼前的人,吓得身子直往后躲。 “你、你们是什么人?” 在她眼前站着的,是两个高大且陌生的男人,可这两个男人都是一脸冷色,右手按在刀把上,怎么看怎么吓人。 下一刻,这二人之中的其中一个冷声道“我家主子让你过去走一趟。” “你家主子是谁?”杨氏警惕道。 “逍遥王。” 逍遥王?杨氏心里犯了嘀咕,就算是来找她提亲,也不该是这个架势啊。难不成,事情有变? 不不不,绝无可能! 杨氏稳了稳心神,坐直了身子,摆出了架势道“你们先出去,本夫人随后就到。” 这二人是燕皇身边的贴身侍卫,一个叫冷言,一个叫冷语,都是性子清冷且不爱说话的。 如今见这杨氏到了这时候还在摆谱儿,两人一对眼神,一齐走过去,一左一右架住了杨氏的胳膊,把她提了出去。 杨氏在这孙府里养尊处优,还从没被人这么对待过,眼下她也看出来了,这绝对不是来找她提亲的架势,看来,东窗事发了,逍遥王来问罪了。 不过,杨氏并不慌,因为她早已想好了退路。 所以她现在虽然看着狼狈,但心里不慌。 不过,她还是愤愤道“你们也太不懂规矩了?我好歹也是三品官的夫人,你们如何能这么提着我走?还有啊,我只穿着一身里衣,这样怎能出去见客?” 冷言和冷语又对了一下眼神,糟糕,只想着赶紧让这个讨人厌的女人去见主子,却忘了让她穿衣服?这番场景若是让主子见了,岂不是脏眼睛? 可眼下已经出了杨氏的房间,到哪儿找衣服去? 正在这时,有一个拿着扫帚的下人经过。 冷言便堵过去“脱衣服。” 那下人吓了一跳,惊慌道“你们谁啊?” 冷言不多说话,只稍稍将腰间的佩刀往上提了提。 那下人顿时就开始脱衣服,动作麻利极了。 有了外衣,冷言就给杨氏披上了。 然而那下人还在一个劲儿地脱衣服,眼看着亵裤都要脱了,冷言面色一僵,无语道“可以了。” 说完,也不管那下人如何反应,他便和冷语一道提着杨氏往前走。 二人就这么大大咧咧地提着杨氏往前走,杨氏许是觉得这样太丢脸,使劲低着头,所以孙府的这些下人也没人把这个披着下人衣服的人和杨氏联系在一起。 就这样,冷言冷语二人迅速将杨氏提到了孙府正厅,然后将她丢在了地上。 杨氏哎呦一声,往主位上看去。 只见主位之上,孙丹樱和燕皇一左一右坐着,正盯着她看。 杨氏忙起身,堆起一脸的笑“哟,是丹樱回来了啊。你瞧你,回来就回来,想找我找个人去叫我也就是了,干嘛让人这么请我过来啊?” 孙丹樱勾唇一笑“杨夫人待我恩重,如果不这么请,如何能对得住你做下的事情?” 杨氏心里咯噔一声,暗道不妙。 可她左看右看,也没看到孙道全的身影。 这个老小子,这才升了官,现在正是得意的时候,这几天天天喝酒,昨晚也不知宿在了哪个狐狸精的房里 杨氏有心思想这些,燕皇却没这个耐心等她主动开口,他看向杨氏,直接道“杨氏,礼部的人来问名的时候,你为何要篡改丹樱的生辰八字?” 听到燕皇这样说,杨氏双眼圆睁“篡改?没有的事情。我有几个胆子,敢篡改丹樱的生辰八字?” “哼,还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冷言,给她看。” 听到燕皇的吩咐,冷言拿着两张文书上前,一张是孙丹樱当初入宫时登记在册的生辰八字,一张是杨氏前几日给出的生辰八字。 很显然,两者不同,卜算的结果一个大凶,一个大吉。 杨氏认得字,看清楚上面的字迹之后,她嘀咕道“不对啊,我家老爷就是这样说的。” “怎么回事,说清楚。”燕皇沉声道。“是这样的。”杨氏自以为很风情很妩媚的理了一下头发,然后道,“礼部找到人来提亲之后,我便问我家老爷要丹樱的生辰八字。这生辰八字是他给的,就算是出了错,也 该是去问他啊。” 这个退路,杨氏早已安排好。到时候孙道全只需要说当初孙丹樱进宫的时候给的生辰八字是假的也就行了。为何当初的是假的呢,因为太想送女儿入宫了,只能写一个假的,这样在卜算吉凶的时候才 好过关。 那么现在为何要说真的呢?因为是要嫁给亲王为妃,不敢再做假,恐影响了大渝皇族的运数。 瞧瞧,这理由多好,一副为大渝皇族着想的模样。毕竟,按着她给出的生辰八字,孙丹樱和燕皇实在是不合,这样的话,孙丹樱就做不了逍遥王妃。 既然做不了逍遥王妃,逍遥王便不会再为她出头。那么她最终需要面对的只是一个孙丹樱,她才不怕。到时候,她再巧妙地拿出小女儿孙丽美的生辰八字,这生辰八字和燕皇自然是合得不能再合,是大吉中的大吉,到那时她的亲女儿成了逍遥王妃,还用得着怕孙丹樱这个 户部的少司农? 杨氏的如意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心里并不慌,就等着燕皇将孙道全宣过来一问究竟。 而且这番说辞她教孙道全说过许多遍,他早已背的滚瓜烂熟,眼下只要他一来,什么事都好说了。 然而,燕皇却是一声冷喝“孙道全不在府中。” “不会吧!”杨氏尖着嗓子喊道。 这几日她可是摸得清清楚楚,孙道全一回来就喝酒,一喝就烂醉如泥,叫都叫不醒。 于是她忙走到门口招手叫过一个下人,吩咐道“快去找找老爷在哪个姨娘房里,让他快点过来,就说逍遥王有请。” 下人领命,很快去找孙道全。杨氏安心等着,只觉得胜券在握。然而她左等右等,就是不见孙道全过来。 。 正文 第两千三百八十三章 一出好戏 杨氏越等越急,突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可她不愿意相信这种可能,然而朝着门口看去,她派去找孙道全的人迟迟不回,她心里着急万分,却不敢表露出来,生怕惹怒了燕皇。 然而,燕皇并不是一个有耐心的人,见杨氏叫去找孙道全的人迟迟不归,他当下便怒了“你这妇人,是决意要与孙道全一起来糊弄本王么?” 杨氏吓得跪趴在地上,连连摇头“不不不,我如何敢骗您呢?” 燕皇大手一挥,不再听她解释,只看向自己带来的人,吩咐道“找!就算是把孙府掘地三尺,也要把孙道全给我找出来。” 今日,他是必定要找到孙道全的,他要知道究竟是谁篡改了孙丹樱的生辰八字。 他心里藏着一股子恨意,是发了狠的。胆敢破坏他和孙丹樱的,他一个都不会放过。 孙丹樱坐在燕皇身侧,将自己的手悄悄地放在了他的手上,示意他稍安勿躁。 感觉到来自孙丹樱掌心的暖意,燕皇神色稍缓,他看向坐在身侧的孙丹樱,微微一笑,回握住她的手。 孙丹樱蓦然一笑,为自己和他的默契,也为他是如此的为她撑腰。 她有些想笑,但因为是来兴师问罪的,若是堂而皇之地笑了实在是不好,所以就忍得有些辛苦。 这时,燕皇派去找孙道全的人回来禀报道“王爷,已经找到孙道全了。” “让他过来。”燕皇沉声道。 来者面露难色“这会儿他自己只怕是过不来的。”xdw8 燕皇面色一凛“什么叫他自己过不来?” “回王爷的话,孙道全昨日喝得烂醉,至今尚未酒醒,属下是在他第八房小妾的房间里找到他的。” “那就把他抬过来。”燕皇拔高了声调,如此吩咐道。 很快,孙道全被抬了进来。 隔着老远,屋内的众人就闻到了那股子刺鼻的酒味儿。 此刻,孙道全双眼紧闭,俨然是睡着了。 孙丹樱看过去,面带探寻,很快,她就看出了破绽。 她看到,孙道全的眼皮跳的很快,连带着那短短的睫毛也跟着颤动,这足以说明,此刻的孙道全,心里很害怕。 一个处于醉酒状态的人,如何会害怕呢? 他在装醉。 几乎是一瞬间,孙丹樱的心里就有了结论。 好端端的,他装醉做什么? 孙丹樱想到了一种可能,她看了杨氏一眼,然后做好了看戏的准备。 看来,今天有一出好戏即将上演。 燕皇的心思没有孙丹樱细腻,见孙道全醉着被抬上来,他直接就吩咐道“取一桶井水过来,将他泼醒。” 冷言很快找来一桶井水,一滴不漏地从孙道全的头顶兜头浇下。 孙道全倒是能忍,只哼哼了几声,继而睁开了眼睛,眼神惶惑“我这是在哪里啊?” 杨氏顾不得孙道全一身水,扑过去便叫道“老爷,老爷,这是咱们家的正厅!” “哦,原来是正厅啊,我还以为是在外面呢,这雨下的,把我的衣服都浇透了。” 说着,孙道全缓缓闭上眼睛,似乎是准备继续睡觉。 杨氏岂肯让他在这个时候睡过去,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拼命晃着他,生怕他就这么睡着了。 孙道全耷拉着眼皮,不肯醒。 孙丹樱轻笑一声,道“酒醉之人,本来就不容易叫醒。不如让他痛上一痛,听闻痛意最是能够让人清醒,可以一试。哦对了,俗话说十指连心,不如就先砍下一根手指试试?” 听到孙丹樱这样说,燕皇有些意外,毕竟孙丹樱从来都不是一个喊打喊杀的人,然而捕捉到孙丹樱眼眸中的一抹狡黠,燕皇就有些明白了。 于是他一本正经的吩咐冷言“按王妃娘娘说的办。” 仓啷一声,冷言拔刀出鞘,朝着孙道全走过去。 就在这个时候,孙道全哎呦一声,睁开了眼睛。 他只看着眼前的杨氏,迷迷糊糊道“我睡得正好,干嘛要叫醒我啊?” “老爷!老爷!”此刻见孙道全终于醒来,杨氏愈发扯着嗓子喊,想要营造出雷霆之声,好让孙道全快些清醒过来。 她苦心布下的局,可不能让孙道全的这一场酒醉给毁喽。 孙道全慢慢将自己的手笼到袖子里,生怕手被切掉,之后装作没有发现燕皇和孙丹樱似的,仍是迷迷糊糊的看着杨氏,问道“这般吼我,要做什么呀?” 杨氏扒拉着孙道全的脸,跟机关枪似的说道“老爷,你看,王爷和丹樱眼下在府里呢。他们来问丹樱生辰八字的事儿,你快告诉他们是怎么回事。” 说着,杨氏还一个劲儿地冲着孙道全眨眼睛,生怕孙道全酒醉刚醒,记不起他们之前计划好的内容。 孙道全这才看向燕皇和孙丹樱,慌忙起身,可那身子摇摇晃晃的,俨然是一个醉鬼的样子。 他又很快跪下行礼,道“下官、下官孙道全,见过王爷。” 燕皇看了看他,不耐烦道“少废话!你为何要篡改丹樱的生辰八字?” 孙道全瞪圆了眼睛“王爷这是说的哪里话,丹樱的生辰八字就一个,何时更改过?” 燕皇不耐烦地看了他一眼,懒得与他多言,便招手叫过刘福全,让刘福全将事情的始末讲给孙道全听。 孙道全听完之后,大呼冤枉“王爷,我家丹樱就只有一个生辰八字,何来第二个?咦,不对啊,礼部的人上门来要生辰八字的时候我在办差,压根儿没给过他们生辰八字啊。” 燕皇的目光悠悠地看向了杨氏,杨氏吓得魂不附体,忙拉着孙道全的衣服说道“老爷,这生辰八字的事情,你真的忘了?” 说着,她借着巧劲狠狠地拧了孙道全几下。 孙道全痛呼几声,哀嚎道“你说话就说话,掐我干什么?” 见孙道全连这种大实话都说,杨氏心里怒极了,可当着燕皇和孙丹樱的面,她不敢表露出来,只疯狂的转动脑筋,试图想出一个妥善的法子来。 想着想着,她灵机一动,有了! 。 正文 第两千三百八十四章 你是不是傻? 杨氏出身官宦,又在后宅浸淫多年,脑子是个活泛的。她知道眼下这个境况,再继续之前想好的说辞已经行不通了。 既然行不通,那就只能顺着现在已经发生的事情往下圆谎,权衡利弊之后,杨氏一脸惶惑,道“当日礼部的人来问丹樱的生辰八字,我的确是将她的生辰八字取出来给礼部的官差了。这一点,没有错的。那生辰八字是我家老爷亲手交给我的,丹樱是他的女儿,他怎会记错她的生辰八字?” 见杨氏如此诡辩,燕皇冷哼一声,道“胡言乱语!你给礼部的,明明是一个错了的生辰八字。” 杨氏做出拼命回想的假象,之后猛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我、我明白了!丹樱和丽美的生辰八字我都写下来锁在了匣子里,难不成当时给的时候给错了?” 燕皇被气乐了“杨氏,你一个后宅主母,小事出错还就罢了,连给生辰八字这样的大事都能出错?” “王爷容禀,我们孙家不算是大户,可如今丹樱身份贵重,可谓是我们孙家飞出的金凤凰,眼下她又得您爱重,臣妇心里实在是高兴。当时礼部的官差大人来要丹樱的生辰八字,我便十分激动,兴许这一激动之下,手抖,拿错了。” 杨氏的说辞,的确是无懈可击。 可燕皇觉得,事实的真相不该是这个样子的。可惜,他面对政事的时候总是能够明察秋毫,可对于这些内宅妇人的手段,他的本事就不如孙丹樱了。 于是,孙丹樱笑着看向杨氏,道“你将这生辰八字放在哪个匣子里,我这就命人去取。如此一来,也好证明你的确是拿错了。” “什么?”杨氏尖着嗓子问道。 “若如你所言,那匣子里就该只剩下我的生辰八字,不是吗?”孙丹樱反问道。 当然是这样。但是,这个说辞是杨氏刚刚才想出来的,根本来不及完善细节。此刻那匣子里只有孙丽美一人的生辰八字,哪里有孙丹樱的? 杨氏面露难色,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见状,燕皇算是看出来了,从头到尾,这个杨氏满嘴瞎话。 他怒极,拍案而起,恶狠狠地看向杨氏“你这妇人,竟敢欺君!” 孙丹樱坐在一旁悄悄地拉了拉燕皇的袖子,压低了声音说道“错,如今不是君了。” 燕皇梗了梗脖子“君子的君,欺骗君子也不成!” 说着,燕皇扬手叫过冷言和冷语,吩咐道“将这无耻妇人拉出去,重打五十大板。” 冷言和冷语得令,右手按着刀鞘,朝着杨氏阔步而去。 杨氏看着走过来的冷言和冷语,吓得嘴唇直抖。 这冷言和冷语身材高大,跟一座小山一般。这还不算可怕,可怕的是这二人的脸上就跟结了一层冰似的,要多冷有多冷。还有那眼神死拧死拧的,就跟和谁有仇似的,看一眼都要吓死个人。 更何况,这二人力气很大,刚才把她一路从后院提到前院,两个人就跟捏着一张纸似的,若是被他们二人拉下去重打五十大板,她只怕是要没命了! 于是,杨氏慌忙磕头求饶,很快额头就见了血。 燕皇也不屑跟这么个妇人置气,只冷声道“说实话。” 此刻杨氏什么都顾不得了,揪着孙道全喊道“这件事他从头到尾都知道,可他偏偏装作不知道,真正欺君的那个人,是他!”xdw8 孙道全顿时缩了缩脖子,扒拉掉杨氏的手,惊慌道“蠢妇!休要在此胡言乱语,此事我一概不知!” “混蛋,那一晚你喝酒回来,咱们明明说过……” 孙道全立马抓住杨氏话里的漏洞,慌不迭道“你看,你自己也说了,当时我是喝完酒回来的。我都喝酒了,能记着什么事情?你趁着我喝酒的时候和我说这么重要的事情,你是不是傻?” 你是不是傻?这句话瞬间在杨氏的脑海里炸响。 孙道全是故意的。他故意强调自己当时喝了酒,什么都不知道。可是事实上,当时他很清醒,也明白他们说的是什么事情。 他一直都在假装,甚至这几日的酒醉,也是假装,为的就是今日继续装醉,一方面摆出一副事不关己的姿态,另一方面也好强调自己喝醉了真的是什么都不知道,从而佐证他的谎言。 一瞬间,杨氏把孙道全心里所想的弯弯绕想了个清清楚楚。想明白了之后,她恨不得咬碎一口白牙,好哇孙道全你个愣货,光想着让我出力,不需我讨半分的好!如今你已然升官,答应好的条件却不兑现,那我们就、鱼死网破! 这一刻,杨氏有了这个狠绝的心思,她要将一切和盘托出,让孙道全这个刚升上来的官撸下去,看他以后还怎么神气。 她要让他知道,没了她,他什么都不是! 然而,当她挑衅地看向孙道全,却发现孙道全正看着她,目光阴仄仄的。 杨氏吓得心中一凛,她可真是糊涂。她怎么就忘了,自己若是说了实话,以后在这孙府也就没有了立足之地。到时候孙道全一封休书写下,再另娶他人,她的女儿和儿子如何能在虎狼之地活下去? 他们的父亲已经如此不堪,不能再失去母亲的庇护了。 杨氏权衡再三,只得跪地承认罪责,说自己是因为想要孙丽美成为逍遥王妃,这才篡改了孙丹樱的生辰八字,妄图营造出孙丹樱和燕皇八字不合的假象,从而让自己的女儿有机可乘。 一个母亲为着女儿的心,自然是敢付出一切,也敢冒险的。 因为已经打算好了要认罪,所以杨氏认罪的态度极好,而且没有攀咬孙道全,只说所有的事情都是她自己一人所为。是她为了一己私欲,酿成大错。 她言辞恳切,声声泣泪。 孙道全听着杨氏的声声诉说,就觉得这一劫,他躲过去了。 待燕皇听完杨氏所言,点了点头,然后吩咐道“来人啊,把孙道全拉下去重打五十大板!” 。 正文 第两千三百八十五章 这个人,何其凉薄! 顷刻间,杨氏和孙道全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杨氏震惊之下不敢言语,心想着可以将错就错,只要不是打她就成,恍然间有一种劫后余生之感。 可孙道全不干了,扯着嗓子喊道“王爷,错了,错了!此事和我无关,该打五十大板的是杨氏!” 燕皇朝着孙道全看过去,目光幽幽,带着三分探寻七分威胁问道“你说什么?本王错了?” “下、下官不敢。”孙道全瑟缩道。 燕皇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道“孙道全,所谓夫为妻纲,你的妻子犯了错,便等同于是你犯了错。你犯了错,本王还不能罚你了?” “当、当然可以。” “既然如此,那就领罚吧。”说着,燕皇朝着冷言冷语二人做了个手势,示意二人可以开始行刑了。 冷言冷语二人没有二话,当即跟提起一只小鸡似的提着孙道全往外走。 孙道全吓坏了,惊慌之下他不敢去求燕皇,只敢看向孙丹樱大叫道“丹樱!丹樱!你救我一命,我是你父亲啊,你身可流着我的血呢……啊!” 不等他说完,冷言已经动手了。 而孙丹樱坐在那里,沉默不言,她看向在门外受刑的孙道全,心底没有一丝怜悯。 原本她以为,孙道全是她的亲生父亲,眼睁睁看着他受刑她会难过,但是这一刻她惊讶的发现,并没有。 她的心底只有一片平和。 是她看穿了孙道全的阴谋并且告知了燕皇,所以燕皇才决定惩罚孙道全而非杨氏。 这一刻,孙丹樱看向杨氏,发现她一脸的快意。 孙道全在外面哀嚎着,一声比一声惨烈,孙丹樱听着这些,心如止水。 今日她是如此真切地认识到了孙道全的卑鄙无耻。当年,孙道全为了娶杨氏休弃了她出身贫寒的母亲,可如今,当有事情来临的时候,孙道全毫不犹豫地把杨氏推出去,丝毫不顾及二十年来杨氏为他生儿育女辛苦操劳的情意。 这个人,何其凉薄! 此时此刻,孙丹樱甚至有些庆幸,庆幸自己小时候多半是跟在母亲身边,不曾受过她这父亲的耳濡目染,不然,在他这样卑劣之人的教导下,她不知道自己会成为一个怎样面目可憎的人。 孙道全的哀嚎仍在继续,在这一阵阵惨叫声中,孙丹樱看向杨氏,道“你刚刚明明有话要说,却又欲言又止,你想说什么?” 杨氏看向孙丹樱,第一次感觉到了害怕。 这么多年来,她只是把孙丹樱当做一个孤女来看,当年她执掌孙府,孙丹樱的母亲又亡故,孙丹樱于她而言是一个眼中钉一般的存在。 后来这个眼中钉入宫,她甚至有些庆幸,庆幸孙丹樱终于不再碍眼。而孙丹樱入宫之中沉寂多年,她也甚为得意,觉得孙丹樱不过是一个孙道全往爬的牺牲品罢了,即便后来孙丹樱高居皇后之位,她还是看不起孙丹樱,觉得孙丹樱也就是运气好而已。 在杨氏的眼中,孙丹樱一直是个让她憎恶的存在,从前她憎恶孙丹樱是孙道全前妻的女儿,现在她憎恶孙丹樱明明出身平平如今却又如此尊贵。 她实在是气不过。 可现在,看着孙丹樱沉静的眸子,杨氏突然感觉到了害怕。 她居然在恐惧,是啊,一个看着自己的亲生父亲在惨叫却无动于衷的女子,绝对是一个狠角色。 她以前是何等眼拙,居然认为孙丹樱软弱可欺! 一瞬间,杨氏冷汗淋漓。 见杨氏在发愣而非回答她的话,孙丹樱冷冷道“不准备说?你不会是以为我家王爷惩罚孙道全真的是因为那所谓的夫为妻纲吧?” 杨氏身子一震,回过神来,慌忙道“不,不是这样的,是您明察秋毫,发现了事情的真相。” 平生第一次,她用“您”这个字来称呼孙丹樱。 孙丹樱察觉到杨氏语气的改变,神色稍缓,道“既然如此,那就说实话,不要以为可以瞒得过我。不然,你会比他还要惨。” “是、是。”杨氏连声应着,然后将她是如何给孙道全出主意升官,如何换取孙道全的同意来更改孙丹樱的生辰八字,二人又是准备如何将这件事蒙混过去,其中桩桩件件,杨氏竹筒倒豆子一般把话说了个明明白白。 听完,燕皇比孙丹樱更生气。xdw8 刚刚要不是孙丹樱提醒,他就要放过孙道全了。 这个可恶的人! 我要即刻罢了他的官,一罢到底!这句话在燕皇心中咆哮着,几乎要说出口。然而下一瞬他意识到了不妥。 他不能这样做,如今孙丹樱即将以正妃之礼嫁给他,到时候孙道全这个名义的父亲是躲不过去的,这才刚刚给孙道全升了官,若是这个时候突然将他一降到底,会凭空惹出许多猜测。而最明显的猜测就是孙丹樱不再是他的心头肉,这是他所不能容忍的。 哪怕是猜测也不行!现在他不能容忍任何不好的事情在她身发生。 可是,就这样放过孙道全,燕皇又觉得实在是窝囊。 看着燕皇神色变换,孙丹樱猜出了他心中所想,她对他眨了眨眼睛,戏谑道“现在有没有一种投鼠忌器的感觉?” “那没办法,虽然不喜欢这个鼠,但是这个器我还是很喜欢的。”说着,燕皇在大庭广众之下握住了孙丹樱的手。 孙丹樱眉眼含笑,凑近燕皇说道“如今他尚未尝到身居高官的滋味儿,不如且先让他尝一尝,尝过之后再让他彻底够不着,才是最好的惩罚。” 燕皇一听,觉得这一招实在是高明。毕竟孙道全这一挨打,至少一个月内下不了床,自然也就不能去户部为非作歹,一切,等大婚之后再行处置。 与此同时,燕皇在心里暗暗告诫自己,以后绝不能惹孙丹樱生气,因为他突然发现,他这个小女人有点狠,却又狠的有点可爱。 孙道全挨了这一通打,皮开肉绽,对外以失足跌倒为名,在户部请了假。 对他,孙丹樱没再说什么,也没再做什么,因为她相信,他受伤在床,杨氏一定会“好好”对他的。 就这样,燕皇和孙丹樱的生活又恢复了平静,然而不过两日后,一本名为《名对集锦》的书在京城各大书铺突然畅销起来,随着这本书流传的范围越来越广,孙丹樱的名声一落千丈。 。 正文 第两千三百八十六章 傻女人 原本,《名对集锦》这本书只是记录了一些极为有名的对子,之所以和孙丹樱扯上关系,是因为孙丹樱文斗之时所对的对子,都出自于这本书。 起初,这本书并未引起什么注意,毕竟,这本书出现在孙丹樱参加文斗之后,极有可能是有人收集了文斗之时各个才子所对的对子,从而集结成册。 但是看到这本书最后的时候,他们就惊呆了,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成书时间,云舒二年季春朔日。 季春朔日,也就是三月初一。 而孙丹樱参加文斗的时间是六月初,那也就是说,这本书成书的时间在孙丹樱参加文斗之前。 因为这本《名对集锦》收录了许多有名的对子,故而被文人所喜,流传很广。又因为文斗本就是文坛盛事,所以文斗之时出现的有名的对子几乎所有文人都知道,如此一来,当他们看到这本成书时间远在孙丹樱参加文斗之前的书,就觉得是孙丹樱 在文斗之中做了弊。 虽然他们也觉得这件事不大可能,毕竟参加文斗的人那么多,孙丹樱收买一个两个还好说,可若是全都收买了,总觉得有点夸张。 但是联想到孙丹樱的身份,他们又觉得,以孙丹樱的身份,做到这一点似乎也不难。 而且,这本书的署名为浊世清流,从这署名来看,应当是不齿于孙丹樱如此作为,这才仗义执言,选择将这件事捅出来。 知道这件事之后,孙丹樱不禁苦笑了一下,她倒是没有想到,身份高了居然还有这个弊端。 什么叫别人做不到,但是以她的身份肯定能做到? 孙丹樱敲了敲自己的脑袋,气的想笑。 这件事原本就是挺可气的,明明没有做过的事情,凭什么要赖在她的头上?她位高权重是没错,但是她有必要这么做么? 更何况,参加文斗的那么多人,她还能收买得过来? 燕皇坐在一旁,见孙丹樱如此反应,忙安慰道你别着急,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咱们没做过的事情,谁也赖不到你头上来。你放心,这件事我会尽快处理的。 孙丹樱笑了笑,道倒也不是很生气。只是觉得奇怪,我也不曾得罪过谁,究竟是谁这么处心积虑地想要对付我。 这个就不好说了。你与人为善,可抵不住有些人心思歹毒啊。不着急,咱们见招拆招就是。 说说看,你准备怎么做? 燕皇扬了扬手里的扇子这件事说来也简单,文斗之时与你对阵过的人都是有名字的,一一找到他们,让他们出来作证也就是了。孙丹樱笑着摇了摇头不妥。这种方式虽然直接,但是就算是他们真的出来作证了也没人会相信的,反倒是会觉得咱们倚仗权势,迫使他们出来作证。到时候,咱们岂不 是白白多了一项罪名? 那我现在就命人把这书全部收缴上来?话刚说完,燕皇自己就意识到了不妥。有道是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哪怕是现在将所有的书收缴起来,也无法阻止流言的传播,更何况这样粗暴地将书收缴上来只会激发人们的逆反心理,他们非但不会觉得孙丹 樱是清白的,反倒会觉得他们这是在遮掩罪证。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燕皇皱着眉,很是犯难。 见燕皇如此懊恼,孙丹樱突然却笑了。 而且,这一次不是苦笑,反倒是有几分开怀的意思,笑得十分畅快且恣意。 燕皇听到她又笑,忙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嘀咕道这也没发烧啊,怎么还笑起来了呢? 孙丹樱笑着捉住燕皇的手,甜甜道知道你这样为我担心,我还能不开心么? 燕皇瞪了瞪眼睛,嗔道你这个没心没肺的,如今都火烧眉毛了,你还为这点小事沾沾自喜。 胡说,这才不是小事,是大事呢。你为我担心,就是将我放在心上了,是不是? 孙丹樱大着胆子说出这句话,心里却有几分忐忑。 从前的燕皇,富有整个后宫,整个后宫成百上千的女人都围着他转,因他喜而喜,因他悲而悲,所有人都挖空心思想要对他好,可从来没有一个人能真的在他心里停留。 那么,她会是那个例外吗? 孙丹樱的心里,没有答案,所以说完之后她盯着燕皇看,似乎是想要看出一些端倪。 燕皇却是气了你这女人,都到了今时今日,你还不确认我对你的心思么? 不确认。孙丹樱老老实实道。 她对很多事情都很有信心,比如户部的事情,虽然复杂而繁琐,但是她可以慢慢去学,慢慢去上手。 但唯独面对燕皇,她是半分的信心也没有。 在他面前,她曾经低至尘埃,将一颗心卑微地收藏,从不敢将这颗真心示人,可现在,她让他看到了她的一腔真心,却不知,自己这一腔真心,是否会得到同等的对待。 她的心里,没有把握。 燕皇原本以为孙丹樱这是在说玩笑话,但是见她的神情有几分认真,又联想到从前,他便有几分明白了。于是他的神色也渐渐变得认真,他凑近,用双手捧起她的脸,认真道傻女人,我当然将你放在心上。如果你觉得这些还不够,那就此后余生,你我一生一世一双人吧。 一生一世一双人。 这是他从燕凌寒那里得到的话,说是此生只遇一人携手,也只与一人携手至白头。 今天,他将这句话说给孙丹樱听。 是的,一生一世一双人,请原谅我前半生的蹉跎,请与我共度这后半生的无尽年华。 听燕皇一字一字说完,孙丹樱的眼睛里突然蓄满了大颗大颗的眼泪,又猝不及防地落下。 这一刻,她突然觉得,这二十余年的枯寂都有了意义,那是她一点一点走向他的过程。 原来,所有的过往,都不曾被辜负。靠近,相拥,唇齿相依,这一刻他们似乎都忘了,这外面的流言,还在满天飞呢。 。 正文 第两千三百八十七章 那可真是太惨了 当二人终于分开的时候,看着彼此脸颊上的红晕,都忍不住嘴角上扬。 这下,心安了么?燕皇笑着问道。 马马虎虎吧。说着这话,孙丹樱的眼睛都笑弯了。 这一刻,燕皇觉得,孙丹樱的眸子里,盛满了星辰,那是一片浩瀚的无垠星空,是如此的让他沉醉,如此的让他着迷。 就让我此生都深陷在你的眼眸里,无法自拔吧。 两人痴痴对望,忘了今夕何夕。 被派去买《名对集锦》的冷言冷语看着两人,禀报的话说了好几遍,可二位正主儿就跟没听到似的,仍然用那腻死人的眼神看着彼此,要多腻歪有多腻歪。 冷言冷语互看了一眼,决定低下头,等。 待燕皇二人终于缓过神来看向外面的时候,都忍不住心生诧异,这冷言冷语,平日里一向稳重,现在怎么站得跟两只猴子似的,腿脚乱颤。 怎么回事?站都站不稳了?燕皇沉声道。 笑话,这可是他的贴身侍卫,站没个站相,这不是给他丢脸么? 冷眼和冷语的嘴角都忍不住抽了一下,心道,您说的简单,让您在这儿站两个时辰试试? 当然,这话他们不敢说,冷言斟酌了一番,道启禀王爷,并非站不稳,而是站的时间有点久,腿麻。 有点久?怎么就站得久了? 回王爷的话,属下二人已经在这里站了两个时辰。 两个时辰?燕皇瞪大了眼睛,愈发拔高了音调道,怎么可能有两个 看了看外面浓烈的阳光,燕皇说不下去了。 嗯,的确有可能是两个小时。 犹记得让冷言冷语出去买书的时候还是早晨,太阳刚爬到树梢而已,可现在太阳浓烈,蝉鸣阵阵,显然已经是大中午了。 咳咳,他们竟然互看了这么久么? 燕皇美滋滋的想着,偷眼看向孙丹樱,发现她低着头笑了。 他也不由自主地跟着笑了一下,然后朝着冷言伸出手。 冷言忙把买到的《名对集锦》奉上。 燕皇接过,将里面的内容大致翻看了一遍。 倒是凑巧得很,孙丹樱对上的每个对子里面都有,自然,还有一些别的对子。 孙丹樱也凑过来看,看到最后她皱了皱眉不对,这件事不对。 怎么不对了?燕皇疑惑道。 他怎么就什么都没发现呢?孙丹樱指了指书的封面的右下角,道这里应该有印书馆的大印,一般的书都有的。这样有了好书出来,人们知晓是这家印书馆出的,就会格外看重,连带着这个印书馆 所出的其他书也会变得受人关注,是一个提升销量的好办法。可是,这本《名对集锦》偏偏没有盖上印书馆的大印。 听孙丹樱解释了这一通,燕皇明白了。 他轻轻地敲了敲这本书,道所以,这本书是私自刊印的,并非来自正常的渠道。 正是。 这样一来,岂不是无从查起了?燕皇为难道。 若是有了印书馆的大印,便可以去印书馆查,可现在,这条线索断了。 孙丹樱却信心满满,道不,但凡存在且发生过的事情,都有法子去查。既然从印书馆查起这条线断了,咱们就换一个思路,从这书的流通开始查。 经过孙丹樱这么一提醒,燕皇恍然大悟。 就是,此路不通,那就换一条走。 于是,燕皇拉起孙丹樱的手,急切道走,咱们这就去! 孙丹樱却没起身,笑道瞧你这人,如今都正午了,该是吃午饭的时候了。就算是有再着急的时候,也得等吃过饭再去办啊。 燕皇看着孙丹樱,心里直犯嘀咕。 她怎么就这么镇定呢?名声都一落千丈了也不着急? 孙丹樱却不管他在想什么,直接道想吃什么?我去做。 燕皇摇摇头,道让厨房的人看着准备吧。你遇到了这样糟心的事情,就不能让你做饭了,不然劳心又劳力,那可真是太惨了。 胡说。我可不觉得自己惨。孙丹樱笑眯眯道。 看到孙丹樱笑得这么开心,燕皇心里美滋滋的。 终于,在他面前她也能笑得这么开心了。 而且这份开心还是他带给她的,真好。 趁着厨房的人准备午饭的功夫,孙丹樱回了房间,将头上的发饰取掉,发髻弄散,又学着男子的样子高高束起,暂且征用了燕皇的白玉冠。 再换上一身湖蓝色的男装,孙丹樱摇身一变,成了一个轻摇折扇的公子哥儿。 燕皇看着穿着男装的孙丹樱,眼睛都看直了。 乖乖,女装就够好看的了,换成男装居然也这么惊艳 二人已经知道这本书卖得最多的几个书店,于是吃过午饭后直接坐马车去往其中的一个书店。 他们过去的时候,书店里门庭若市,而那本《名对集锦》就摆在最醒目的位置,几乎每个进去的人都会买一本。 临下马车之前,孙丹樱拦了燕皇一下,嘱咐道一会儿主要是我说,你来帮腔,可记住了? 好。燕皇配合道。 二人一前一后下了马车,朝着这家名为博文书店的书店走去。 二人刚走进去,书店里的店小二便招呼道二位仁兄,今年大热的《名对集锦》,要不要来上一本? 孙丹樱大手一挥,从书架上拿了一本,假意翻看,然后问道怎么卖? 店小二比了一根手指,道不贵,一两银子。 这还不贵? 按着平常的价格,一两银子都能买十本书了。店小二压低了声音解释道仁兄有所不知,这《名对集锦》的问世,意味着要得罪那位逍遥王妃,这可是掉脑袋的事情。寻常的印书馆都不敢刊印,这都是花了大价钱印 的,所以价格要贵一些。 孙丹樱点点头此言有理。 仁兄,一看你就是个识货的,怎么样,买一本吧。你瞧,如今都是来买这本书的。 孙丹樱看了看,还真是。 这人络绎不绝的进来,几乎都要拿上一本《名对集锦》。就在这时,一个女子的声音传来掌柜的,把你这里的《名对集锦》都卖给我,一本都不许留! 。 正文 第两千三百八十八章 算什么爷们儿! 所有人都在挑书,忽听得这女子霸道的声音,都回过身来,看向这个刚刚走进来的小女子。 这女子穿着一身火红色的衣裙,身材纤瘦,走起路来却是虎虎生风,步子迈得比寻常女子两步都大。 她一张小脸尖尖的,柳眉如黛,是个美人胚子。 只见她阔步而来,一连夺了几人手里的书,豪气道“统统把手里的《名对集锦》放下,我全买了!” 说着,她气势如云地看向那店掌柜“快着点儿清点数目,书买好了我好去下一家。” 孙丹樱觉得奇怪,顺着这女子身后的家丁看去,手里都抱着满满当当的书,清一色的《名对集锦》。后面还跟着一辆马车,马车上的大箱子里装着的也是书。 不等她发问,那掌柜的就已经开口道“这位小姐,不知您买这么多同样的书干嘛?” “干嘛?”这位小姐当即杏眼圆睁,先是瞪了店掌柜一眼,然后将店里的众人看了一遍,这才说道,“我就是要把这书都买完,省得有些没脑子的人总要编排孙少司农!” 听到这女子这样说,孙丹樱不禁多看了她几眼,敢情这位不是来砸场子的,而是给她撑场子的? 可是,这个穿得如同小辣椒,性格也如小辣椒一般火爆的女子,是谁? 这是一张全然陌生的脸,孙丹樱看了许久,又将记忆中相识女子的容颜搜刮了一遍,从而确认她是真的不认识这个小辣椒。 “难不成是你认识的人?”孙丹樱靠向燕皇,悄声问道。 燕皇连连摇头,以示清白“不不不,我可不认识她。” 他说得十分迫切,似乎说慢一点就能有什么嫌疑似的。 “喂喂喂,你们俩嘀咕什么呢,把书拿过来。” 女子响亮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之后孙丹樱手里的那本《名对集锦》就被她抽走了。 孙丹樱这才发现,这小辣椒和她带来的下人正把店里的《名对集锦》往停在外面的马车上搬,纵然这书店的掌柜一个劲儿地阻拦,却是不顶半分用。 这时候,这店掌柜嚷嚷道“你这女子好不讲道理,怎的就要把我的书搬走了?” 小辣椒蹬蹬蹬几步到了那掌柜的跟前,道“这位掌柜大叔,你搞搞清楚,我不是把你的书搬走,是买!” “那你给钱!”说着,掌柜的伸出手来。 小辣椒拍出一张一百两面额的银票,给了之后还不忘说道“等书的数目清点出来,多退少补!” 掌柜的这才不拦了,接过银票好奇道“敢问小姐这是要干嘛?是准备把这些书都囤积起来,等别处都没有了再卖个好价钱么?” 他不说这话还好,一说这话小辣椒当即瞪圆了眼睛,跟受到了多大的侮辱似的,她挥了挥拳头,愤愤道“卖个屁!我要把这些书统统烧掉!” “这是为何?”掌柜的不解道。 “还为何?”小辣椒柳眉倒竖,话说得如连珠炮一般,“我们孙少司农是大渝朝第一女状元,如今身居户部少司农,为天下百姓为己任,实在容不得被人这般侮辱!” 这时,有个读书人打扮的男子嗤笑道“我道是谁呢?原来是孙少司农派来的人啊。”小辣椒当即转脸看向那阴阳怪气的读书人,双手叉腰“呀呀个呸,我倒是谁呢,原来是你这么个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东西!姑奶奶我今天还就告诉你了,我是自个儿看不 过才自掏腰包要买下这些书,为的就是让你们这些睁眼瞎的人好好瞧瞧,你们当真是白瞎了这双眼睛,白瞎了读了多年圣贤书的这颗心!我都为你们害臊!” 这小辣椒说话中气十足,很有气势。 那读书人觉得没脸,嘟哝道“你这小姐说话真是不讲理,怎么还没说几句话就骂人?”“哟,这就叫骂人了,那您老人家这耳朵还真是软!我还就告诉你了,我家孙少司农绝不会做这种偷鸡摸狗的事情,倒是你们这帮自诩为读书人的这帮人,心盲眼瞎,狗屁 不通!依我看啊,你们读了这么多年的书都读到粪坑里去了,心臭人也臭,还巴不得别人跟你一样臭,狗屁,我们才不想臭,你们自个儿待粪坑里玩屎去吧!” “事实已然摆在这里,胜过一切狡辩!”那读书人脸红脖子粗地争辩道。“事实?”小辣椒重复着这两个字,顺手拿过一本《名对集锦》撕了个稀巴烂,边撕还边说道,“这算是哪门子事实?如今文斗都过了这书才出来,谁先谁后你们分不清楚啊。还有,这书封面上连个印书馆的名字都不敢印,还有这狗屁署名,叫个什么浊世清流,我呸,他还就清流啊,他要是清流就该站出来一五一十地对峙,用这种下三滥的 手段做什么!” 几句话怼得那读书人无话可言,他甩了甩袖子,愤愤道“你这不讲理的,我跟你没话说!” 说完,这人便溜之大吉。 小辣椒倒是笑了“哼,说不过就跑,算什么爷们儿!”说完,小辣椒环视这屋子里的读书人,竟是抱了抱拳“各位,今日咱们不打不相识,这书今个儿我就买走了。还请各位放亮眼睛仔细看着,我家孙少司农绝不是偷鸡摸狗 的人!” 见她如此说,有人忍不住问道“你说了这么久,还没说自己是孙少司农什么人呢?”听这人这么问,小辣椒竟是害羞了,脸上浮现出红晕,揪着衣角道“我人微言轻,如何能认识孙少司农这般光风霁月高风亮节举世无双的人物,不过是钦佩她仰慕她,见 不得她受委屈罢了。” “哟,你们当真不认识?” “信不信由你,这么点儿事,我用得着说瞎话么?” 孙丹樱和燕皇站在一旁旁观着这小辣椒的言行,不禁对她十分喜欢。 这女子快人快语,当真是个爽快的性子。眼看着这女子将这书店里的书一扫而空,又结算了银钱走出门去,孙丹樱忙跟了上去。 。 正文 第两千三百八十九章 我想打人 这女子很机灵,很快便转过身来看向孙丹樱,一双眼睛里写满了疑问“你跟着我干嘛?” 孙丹樱微微一笑,道“见你快人快语的,觉得亲切,所以,就想和你认识一下。” 这女子眼前一亮“难不成,你也是樱粉?” “樱粉是什么?”孙丹樱疑惑道,她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么奇怪的称呼。 “就是支持我家孙少司农的人啊,统称为樱粉。” “哦,这样啊。”孙丹樱心中窃喜,她倒是没料到,自己已经这么受欢迎了。她拼命压抑着心里的兴奋,接着问道,“那你买这么多书准备干嘛?” “烧掉啊。” “为何?” “还为何?之所以引起这么多非议,不就是因为这些书嘛,那我就把它们都烧了,看他们还怎么说!” 孙丹樱哑然失笑“对了,还没请教姑娘芳名。” “哦,我叫焦乐乐。” “好,乐乐姑娘,你看啊,你就算是把全京城的书都买完了,也是治标不治本啊。” 焦乐乐眨了眨那忽闪忽闪的大眼睛“治标不治本,啥意思?我读书少,你把话说明白点儿。” 孙丹樱斟酌了一下,道“治标不治本的意思也就是,你看啊,你虽然把书都买走了,但是这流言还在啊。” “我知道呀,可是如何抵制流言那是聪明人干的事,我读书少脑子笨,只有这个笨法子。”焦乐乐理直气壮道。 噗嗤—— 燕皇忍不住笑了,这姑娘还真是实诚,他还没见过自己说自己脑子笨的呢。 焦乐乐朝着燕皇瞪了瞪眼睛“你这位大伯好没道理,怎的还取笑我了?” 孙丹樱忙打了燕皇一下,解释道“乐乐姑娘,他这人就这样,你别跟他一般见识。” 焦乐乐索性也不看燕皇了,直直地看着孙丹樱“放心,我们樱粉心胸宽广,不跟别人一般见识。不过,你长得真好看。” 孙丹樱微微一笑,道“多谢夸奖。至于眼下这事儿,我给你出个主意吧。” “好,你说。” “你看,单单是将书买走并不能解决问题。因为就算是买走了,他们还能接着印,是买不完的。咱们得找到这件事背后的始作俑者……” “等等,始作俑者啥意思?” “就是带头人。” “哦,那你说明白嘛。我都说了我读书少,你就不要说四个字四个字的词了,听的脑瓜疼。” 孙丹樱无语望天,好吧。于是她继续道“要想找到这背后的主使者,咱们就得费点功夫。我有个主意,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听。” “好啊,你说。只要是对我们家孙少司农好的,我都愿意听。”“你看,这件事显然是有人故意做的。咱们就从这书开始查起,不过呢,之后你就不必再买书了,而是换个思路,在你将书买走的书店放上一两个人,留意一下是谁将这书 送到书店卖的,或者这书店的掌柜是去哪里买书的。这样一来,咱们也好顺藤摸瓜,找出印这些书的人,慢慢地这背后主使就浮出水面了。” 听完,焦乐乐照着孙丹樱的肩膀重拍了几下,激动道“哎呀,这可真是一个好主意!我怎么就没想到呢!你这脑子可真是太好使了!” 这焦乐乐是个练家子,这一拍拍的孙丹樱忍不住咧了咧嘴,还姑娘手劲儿真大,真疼! 然而,焦乐乐这个神经大条的人浑然不觉,只美滋滋的想着孙丹樱的计策,似乎下一刻就能将那幕后之人绳之以法。 她很快吩咐自己的人去办这件事,在一块悄悄嘀咕着。 燕皇则心疼的为孙丹樱揉了揉肩膀,嗔道“这个小丫头片子,手也太重了。” 孙丹樱笑了笑,道“算了,她也没恶意,就是太激动了。” “得亏她没恶意,要是敢有恶意,我早动手了。” “瞧把你能的,还跟小姑娘动手呢。” “敢对你不好,我管她是小姑娘还是老婆子,统统照打不误。” 孙丹樱含笑不语,好吧,这还真像是他能干出的事情。 这时,焦乐乐和自己的人说完话后又走了过来,冲着孙丹樱抱了抱拳,小脸绷得紧紧的,郑重道“还没请教兄台高姓大名。” 孙丹樱一愣,随即意识到自己穿着一身男装,也就见怪不怪了,也抱了抱拳回道“在下姓孙,单名一个英字。”瞬间,焦乐乐跳起来激动道“哇,居然和我家孙少司农一个姓啊,名字最后一个字也同音,你可真是太幸福了!你是不知道,我想改名叫焦樱樱,我爹把我打了一顿。我 气了,想改名叫孙乐乐,这下可好,我爹又打了我一顿,我挨了两顿打也没如愿,可真是把我委屈坏了。” 孙丹樱使劲憋笑,应道“嗯,是挺委屈的。” 没成想,这焦乐乐下一刻就抱住了她的胳膊,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盯着她瞧“你成亲了没?” “啊,还没。”孙丹樱胡乱应道。 焦乐乐忙松开她的胳膊,后退了两步,整理了一下衣衫,双手垂下,做出十分乖巧的样子,殷切道“那你觉得我咋样,能娶我不?” “为、为何?”孙丹樱结巴道。 不能怪她太惊讶,要怪只能怪这焦乐乐语不惊人死不休。 “因为你姓孙呀,我要是嫁给了你,对外我就是孙焦氏,然后我生的孩子就能和孙少司农一个姓氏了!” 孙丹樱大跌眼镜,燕皇则凑到她身边,低语道“若不是知道详情,我还以为你给她下了药呢。” 孙丹樱哭笑不得。 见二人在咬耳朵,焦乐乐瞪了瞪眼睛“哦,对了,婚姻大事,得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个我懂。”说完,她郑重地看向燕皇,道“大伯,您看我这模样嫁给您儿子,成不?你放心,我从小习武,身体倍儿棒,若是嫁到了您家里,今年是赶不上了,等明年!明年保准就 让您抱孙子,啊不,三年抱俩,绝对的!”瞬间,燕皇一脸黑线,满脸写着四个字我想打人! 。 正文 第两千三百九十章 什么眼神 “纪医生!” 楚清婉脸上挂起笑,连耳廓后也带着红晕。 沈思茵看得恍惚,似乎许多年前,她看着萧宗翰的时候,也常常露出这样的神情…… 楚姑娘,应是喜欢这位纪医生的吧…… 沈思茵朝纪医生看去,身材挺拔,仪表堂堂,她看他的时候,他也恰巧伸出手来“你好,我是纪墨。” 留洋回来的人,身上难免带着些西方人的习惯。 沈思茵为楚清婉感到高兴,这样一个人,的确值得托付终身。 她正乱七八糟的想着,那边,楚清婉已经将沈思茵的打算告诉了纪墨,纪墨听后,脸上的神色有些严肃,转头看向沈思茵“你真想好了? 如果执意保孩子,孩子存活的可能性不大,你的命肯定是留不下的。如果现在打掉孩子,你还有一丝活下去的机会。” “嗯……孩子,有多大的几率活下来?”沈思茵神色殷殷。 “几乎为零。” 零…… 沈思茵脸色迅速苍白,空气几乎凝滞,没有人说话,良久,她才狠狠吸了口气,抬眼再看向纪墨的时候,眸中已满是坚定“有劳了。” 纪墨神色复杂。 这个女人,愿意为了几乎为零的机会,放弃生的希望。该说她傻、还是伟大? 他嘴唇动了动,到底还是将劝说的话吞了下去。 “好,那我开几服药,你带走按时吃。有问题一定联系我。” “好,多谢。” …… 从医院里回来,沈思茵便将纪墨给自己开的药藏好。 她看着自己尚且算平坦的小腹,嘴角露出一丝微笑…… 自从这日起,在萧宗翰看不到的地方,沈思茵和楚清婉的关系越来越亲密。 有时候,是楚清婉带她去医院做检查,有时候,也会一起吃饭…… 沈思茵得的是胃病,辛辣刺激的东西根本不能碰,楚清婉竟亲自给她煮一些软硬适中的粥,力求让她肚子里的孩子保证营养…… “今天是山药粥,还热着,你等会喝。” 楚清婉将端着的粥放到沈思茵面前,她身上系着围裙,配上那张妩媚娇艳的脸,怎么看怎么违和。 沈思茵却只想流泪…… 这辈子,她还是第一次被别人这样小心翼翼的对待、这样的温暖,第一次感受到…… 她有些无措,不知自己如何做才能回馈。 楚清婉将身上的围裙取下来,“差不多了,快喝。可不能把我儿子给饿坏了。” “你……”沈思茵震惊“你要收养他……?” “你不愿意?”楚清婉挑眉“还是嫌弃我的身份不够?” “自然不是!”沈思茵下意识道“可你一个未婚女人怎么带孩子……会给你招来许多非议。” “嗤,我一个女人,招来的非议还少?”楚清婉毫不在意的一撩头发“她们是嫉妒我的美貌。” “唔……”沈思茵忍笑,点点头。抿了两口粥,突然又抬头“你怎么知道是儿子,万一是女儿呢……” “都一样。”楚清婉坐在她对面,眼睛直直盯着她。 沈思茵被她盯得不自在,看了看自己的衣裳,又擦擦嘴角“怎么了?”哪里不对吗? “没事,你吃。” “嗯。”沈思茵喝着粥,突然,手中的勺子动了动,一个软软的荷包蛋,从下面浮了上来。她心中一动,看向楚清婉。 “生日快乐!”楚清婉笑着,放在桌下的手往上一举,一个小巧的蛋糕出现在她面前,“这是我自己做的,问过纪墨了,他说你能吃。” 沈思茵攥着勺子的手微微颤抖,鼻头发酸,一时间她不知道自己是该哭、还是该笑。 “等下,我点上蜡烛。”楚清婉说着,自顾自去拿蜡烛。 沈思茵趁机抹掉眼中的湿润。 楚清婉将蜡烛插上点燃,小小的烛火里,映出沈思茵瘦削苍白的脸……xdw8 这一天,沈思茵过得很快乐。 她出身虽好,但从小也没有过同龄玩伴,沈星月虽然是她同父异母的妹妹,但她母亲因为沈星月的母亲而死,她也和她走得极远。父亲虽疼她,却没时间陪她…… 这一天,她真的很开心,很开心…… 。 正文 第两千三百九十一章 她终于,得偿所愿 终于,不知道过了多久。 萧宗翰抽身而退,他身上的衣衫依旧整齐稳妥,而她却躺在地上,像个破碎的娃娃。 男人的眸落到她身上,闪了一闪,正要说话,外头突然传来一声禀报 “少帅!沈二小姐来了!” 星月! 沈思茵趴伏在地上的身子猛地一颤,不可置信地回过头“星月……她、她怎么回来了?!” 萧宗翰本来是转身就走的,他迫不及待想见到沈星月,但听到沈思茵这一句话,他却猛地停了下来,冷笑一声,回头睥睨着她“是,星月回来了,本帅以后自然会好好弥补她。 至于你,你做的那些事,本帅也会让你付出代价!” 沈思茵唇齿间一股血腥铁锈味儿,她看着萧宗翰眼角眉梢突然染上的狂喜和迫不及待,早已冰冻的心脏狠狠地、猛烈地颤动了几下。 凭什么? 凭什么他上一秒还对她索求、下一秒,就要为别的女人而去? 凭什么他不愿意听她的解释、却执意将那些错误强加在她身上! 她都要死了,他为什么不能为她留下来? 眼前的人影已经出去,门在面前猛地关上。 “砰!”地一声巨大的关门声,猛地震醒了沈思茵,她从地上爬起来,连鞋子也顾不得穿,裹着单薄的衣裳冲了出去! 她要留住他! 留住他! 可还没等她冲出去,门,又“哗”地一下被拉开。 男人的身影冰冷的立在面前。 “你……” 一句话还没说完,便被他冷冷地打断“你不准出来,如果敢让星月看到,脏了她的眼睛,本帅一定要让你后悔活着!” 沈思茵的身子像是被人钉在了原地。 他回来,不是为了她。 是为了沈星月,为了……不让沈星月看到自己…… 可是,她不欠沈星月什么! 沈星月的母亲和她的母亲是双生姐妹。 当年,她母亲怀孕时,被沈星月的母亲抓到机会,爬上了父亲的床,这才有了沈星月。而母亲却因为这件事,积怨成疾,在生下她后便去世了。 父亲觉得愧对发妻,愈加弥补她这个大女儿,对沈星月也并不亲近。 但扪心自问,他们却从未苛待过沈星月。 如果不是七年前,沈星月自己无名无分地和秦海发生了关系,父亲也不会做主将沈星月嫁给秦海…… “可我是你的妻子!沈星月也早是秦海的姨太太!”她喊出这句话,声音中满是决绝。 萧宗翰的周身更冷,看着沈思茵的目光也恨不得将她撕碎。 “如果不是你,星月怎么会嫁给秦海!”都是这个女人!如果不是她恶毒的下药给星月,星月怎么会和秦海发生关系,甚至,成了他的第三房姨太太。 秦海是什么样的人,他可是一清二楚。 这些年,他不断扩大兵力,等的就是这一天,他要将星月从秦海那混蛋手里抢过来!还要,让沈思茵这个恶毒的女人受到应有的惩罚! “来人!”萧宗翰霍然出声“把她给本帅关起来!绝不能让她出现在星月面前!” “是,少帅。” 沈思茵慌了,她看着萧宗翰,满脸的不可置信。 她挣扎着,一双脚已经冻得没有知觉“萧宗翰,我才是你的妻子!你是不是忘了,今天是我的生日,那条围巾、真的是楚姑娘送的!你不信可以查、我也没给星月下过药、你不信、也可以查!” 她一番话说得极快,萧宗翰的脸上却没有丝毫动容。 她的生日与他何关? 她有没有做的事,他自然清清楚楚! 那些照片,她和一个男人谈笑的照片,能是假的? 他眸中冷意急蓄,如肆虐的海,席卷一切,“都死了吗、将她给本帅关起来!” “萧宗翰、我没做过!” “萧宗翰,我后悔了、我下辈子再也不要爱上你!” 下辈子?萧宗翰的嘴角划过一抹讥讽,这辈子,他就要她后悔爱上他!xdw8 。 正文 第两千三百九十二章 我觉得可以 冷不丁看到孙丹樱,赵文韬一阵心惊胆战,当场愣在那里。 孙丹樱倒是没觉得有什么,只随口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赵文韬想要回答,但是他太紧张了,受伤的胳膊在隐隐作痛,提醒着他所做下的恶事,一时间,他竟忘了如何回答。 孙丹樱觉得奇怪,又问了一遍。 这时,肖婉婉笑容满面的从茶楼里走出,熟络的挽住了赵文韬的胳膊,笑着对孙丹樱说“孙少司农,赵公子与我约在这里喝茶。突然被你问起,有些不好意思了。” 孙丹樱眼前一亮,道“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恭喜你了!” 赵文韬仓皇应了,忙从肖婉婉手中抽回自己的胳膊。 肖婉婉的脸上维持着得体的微笑,孙丹樱不疑有他,只说自己还有事,便和他们告辞了。 但是这一次,燕皇留了个心眼。 燕皇原本对这个赵文韬就有意见,眼下见他在这里看到孙丹樱的瞬间神色错愕就觉得不对。 原本,赵文韬和孙丹樱之间的相处是很愉快的,要不然燕皇也不会每次见到都要吃醋,但是这一次,见到孙丹樱的瞬间,赵文韬明显是惊恐的,而非愉悦。 这不正常。 但凡是反常的事情,背后必有原因。 于是,燕皇走出一段距离之后唤过冷言吩咐道“去跟着那赵文韬,若有异动,即刻来报。” “是。” 吩咐完冷言,燕皇依旧跟在孙丹樱后面。 只是他们找了许久,也没有找到那个胳膊受伤的人。 之后和焦乐乐汇合,发现焦乐乐那里也是一无所获。 那个胳膊受伤的人,像是凭空消失了。 不止是孙丹樱,就连焦乐乐这个头脑简单的都觉出了不对,虽然这朱雀大街上的人很多,但是要找一个胳膊受伤鲜血淋漓的人也并不是一件难事。 可是现在他们将朱雀大街来来回回找了个遍却没有发现那个受伤的人,这实在是奇怪。 孙丹樱分析道“看来,这人有同伙,是他的同伙协助他逃跑了。如果他掩饰伤口或者坐上同伙的马车逃跑,我们是找不到端倪的。” 焦乐乐听了,对孙丹樱十分佩服,一脸崇拜道“孙公子,你说的实在是太对了。由此看来,你真的是很聪明的一个人。你确定不考虑一下我吗?” 孙丹樱忍俊不禁,扯着焦乐乐的手上了她的马车。 焦乐乐惊呼“哎呀孙公子,我虽然出身将门,但是这孤男寡女同处一个马车也不好啊……啊,你!” 马车内,孙丹樱取下头上的玉冠,任由一头青丝垂落双肩。 焦乐乐看得呆了“所以,不是孙公子,是孙小姐。” 孙丹樱莞尔一笑“或许,你也可以叫我孙少司农!” “啊!”一声惊叫冲破天际,惊飞了屋檐上停着的鸟儿。 焦乐乐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看着孙丹樱,然后猛掐了自己一把,疼得眼泪直流,嘴里却一个劲儿地念叨着“不是假的,也不是做梦,是真的,是真的!” 她阵阵惊呼,听得孙丹樱十分不好意思。 她捉住焦乐乐的手,道“我本是寻常人,你见到是我有什么好惊讶的?”“我当然要惊讶了。你是不知道,小时候我爹让我读书,我看着书上的字就像是蚂蚁在爬,一看就想睡觉,所以哪怕是长到现在也不认识几个字。可你就不同了,你是新科 女状元哎,是全大渝读书最厉害的女子了,你说我还能不佩服你吗?” 孙丹樱哑然失笑“说不上佩服不佩服,不过是各有所长罢了。你羡慕我读书多,我还羡慕你功夫好呢。” “孙少司农,你想学吗?我可以教你的!” 孙丹樱连连摆手,道“还是不了。我学不了这个的。” 焦乐乐笑了“没关系的,以后我就在你身边保护你,保证谁也不敢欺负你。所以你不用学功夫就好。” “还没问你是哪家的小姐呢?”孙丹樱看得出,焦乐乐也不是寻常人家的女儿,若不然身边不会跟着这么多的家丁。 而且以她的眼力来看,那些家丁个个都会功夫,也不是寻常的家丁,他们临危不乱,做事也很有章程,倒像是上过战场的家兵。 在这偌大的京城,有上过战场的家丁的人家并不多。若说这姓焦的,也只有那一位了。 果然,焦乐乐的话验证了孙丹樱的猜测“你说我爹啊,他叫焦大力,没什么文化的,大老粗一个。” 孙丹樱哑然失笑,敢这么说焦大将军的,这全大渝恐怕也只有焦乐乐敢了。 这位焦大将军原本是戍守西疆的,在西疆一带颇有盛名,如今休战,这位焦大将军便回了京城,在武将之中也是首屈一指的人物。 如此说来,这焦乐乐是大将军之女,身份着实不低。 然而,焦乐乐却是大手一挥“孙少司农,你不要管这些。我只问你,你愿不愿意我在你身边保护你?” 这下,孙丹樱就有些不好意思了,这焦乐乐也是大家闺秀,如何能屈尊在她身边保护? 这时,燕皇在外面敲了敲车窗,道“我觉得可以。” 原本,他是不想听这两个人说什么的,但是刚才焦乐乐的一阵阵惊呼实在是太吓人了,他怕孙丹樱吃亏就跟了过来,也就听到了她们说的话。 孙丹樱挑开车帘,嗔道“你胡说些什么?你可知,这位是焦大将军的女儿。”“知道,刚才我都听到了。”想到刚刚冷言回来禀报的消息,燕皇狠了狠心,道,“你看,乐乐姑娘武功高强,跟在你身边的确是能保护你。再者,你我成婚之前尚有一段时 日,按着规矩我又不能时时在你身边,有乐乐姑娘在你身边保护你,给你解闷儿,我觉得挺好的。至于焦大将军那里,我去说。” 瞬间,焦乐乐乐了“哎呀,没关系,不用跟他说,我自己跟他说就行。他要是敢不同意,我把他的胡子全拔光!哼!” 然而,话音落下,焦乐乐看着燕皇那微微笑着的眼睛,突然觉得似乎不大对,她好像忽略了什么。是什么呢? 。 正文 第两千三百九十三章 你还不配 意识到自己忽略了什么之后,焦乐乐使劲捶着自己的脑袋,奈何想得脑袋都要破了还是什么都没想出来。 突然,她看向燕皇,发现他正含情脉脉看着孙丹樱,瞬间灵光乍现,敢和孙少司农当众眉来眼去的,岂不就是…… 焦乐乐嘴巴大张,简直不敢相信短短的一刻钟之内就要接连见识两位大人物,连说话都变得结结巴巴“你、你就是前任皇帝老子?” 听到这称呼,燕皇的嘴角抽了抽,这是什么称呼,前任皇帝就前任皇帝了,什么叫前任皇帝老子? “哎呀,可见着活的了!” 忽听得焦乐乐又说了这么一句话,燕皇简直想当场气绝身亡,这个嘴上没毛的小丫头是怎么回事,什么叫可见着活的了,难道她以前当他是死的? 燕皇气得吹胡子瞪眼睛的,孙丹樱在一旁看着,笑得乐不可支。 这个焦乐乐,还真是够逗的。 焦乐乐兴奋了好一阵儿才缓和下来,她笑吟吟地看着孙丹樱,道“这下我爹肯定会同意了,他要是不同意我就把这前任皇帝老子搬出来,看他还敢不同意?” 孙丹樱忍俊不禁,心道,这么明目张胆的说算计自己的老爹,真的好吗? 焦乐乐大大咧咧的,可不管这个,兴奋地说了好久。 最后燕皇和孙丹樱告辞离开,惹得她很是惆怅。 终于坐在马车上准备回去的时候,燕皇揉了揉自己的耳朵,心有余悸道“这个焦乐乐,说话跟放炮仗似的,吵得我耳朵疼。” “人家年纪轻轻的,自然活泼。”说完,孙丹樱故意道,“不是说男人不管到了什么年纪都喜欢年轻的小姑娘吗?年轻有活力,看着就开心呀。” 得,又是一道送命题! 燕皇撇撇嘴,道“胡扯,我就不喜欢这种,太聒噪,还是你好,安静又不失活泼,温婉又不失灵动……” 他话未说完,就被孙丹樱捂住了嘴巴,她一脸恶寒的表情“好了别说了,总觉得你说的不是我!” “怎么可能?你如此温婉美丽钟灵毓秀才高八斗又贤淑勤劳,怎么还不让我说了?” 孙丹樱无言以对,这人夸起人来还真是让人害臊。 二人回到逍遥王府之后,孙丹樱自告奋勇去为燕皇准备晚饭,这一次,燕皇没有拒绝。 只是,孙丹樱走后,燕皇招手叫过冷言,问道“你确认真的看到了?” 冷言躬身道“属下亲眼看到,赵文韬胳膊上有伤口,而且与焦小姐所述的逃走的那人伤口所处的位置相同。” “找个机灵的人继续监视,若有异动即刻来报。再者,这件事不可让王妃娘娘知道,明白吗?” “是。” 燕皇挥了挥手,冷言便出去了。 这时,刘福全多了句嘴,不解道“主子,这赵文韬如此恶意中伤王妃,为何不直接告诉王妃呢?如此一来也好让王妃娘娘有个警惕,不至于着了他的道儿。” “如今尚且不知赵文韬这样做的真实意图,不必让她知道。若不然知道了也只是徒增烦忧而已。” 此刻燕皇若能预见半个月后孙丹樱所遭遇的种种,必会后悔自己今日没有将实情告诉她。当然,这是后话。 这一刻燕皇不想让孙丹樱知晓,完全是为着孙丹樱考虑,不愿意她多担心些什么。 如今她正待嫁,欢欢喜喜安安心心就好,至于别的腌臜事,由他来办就是。 这一晚,燕皇在这里待到戌时才离开,走到大门口的时候却看到有人从一旁的暗影里走出来,等在他的前面。 冷言冷语很是警惕,顿时便拔剑出鞘。 这时,那人惊慌开口“姐夫,你可千万别让人动手,是我呀。” 是一个娇滴滴的声音,听得燕皇身上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你谁?”燕皇不耐烦道。那女子往前走了一些,借着大门口灯笼的光亮,燕皇隐约可以看出这个女子是个鹅蛋脸,眼下燕皇对任何女子都不感兴趣,便不耐烦道“有事就说,没事就走。还有,谁 是你姐夫?” “就是你呀。”女子娇笑道。 燕皇瞥了一眼隔壁的孙府,狐疑道“你是孙府的人?” “姐夫果然聪明,一猜就猜到我是谁了。你可以叫我丽美。” 对于孙家的人,燕皇知道孙丹樱不喜,所以他也没什么好态度,立刻就要从她身边过去。 可就在经过她身边的时候,孙丽美竟然伸手拉住了他的袖子。 燕皇不耐烦地看过来,甚是不悦“作甚?” “姐夫,听说我父亲惹您不高兴了是吗?” 燕皇一抬袖子,站得离孙丽美远了一些,淡漠道“够了,像你这样的女子本王见得多了。你父亲因何受罚,你心里很清楚。再者,叫本王姐夫,你还不配。” 瞬间,孙丽美吓得跪了下去,哭哭唧唧的,好像是有多委屈似的。 燕皇可没什么心思欣赏她的演技,径直大步走向马车,往逍遥王府去了。 一番表演无人欣赏,孙丽美挤出几滴泪之后燕皇的马车已经绝尘而去,纵然这美人垂泪惹人垂怜,可在孙丽美这里,注定是无人欣赏。 最终,她恨恨地起身,愤怒地跺了几下脚,朝孙府跑去。 她进内院的时候,刚好被杨氏瞧见,便被杨氏叫住了。 “丽美,这么晚你去哪里了?” 孙丽美看向别处,并不答话。 杨氏便有些不悦,提高声调又问了一次。 这次,孙丽美沉不住气了,她看向杨氏,愤怒道“母亲,你还好意思问我做什么去了?” 杨氏一脸愕然,言语中带了几分怒气“我为何不能问?” 孙丽美一声冷笑“当日,是母亲说我能做逍遥王妃的,可如今呢,竹篮打水一场空。母亲不能做到的事情,我只能自己去努力了。” 杨氏大惊“你去见逍遥王了?” “对!”孙丽美斩钉截铁道。杨氏扑上来抓住孙丽美的胳膊,苦心劝道“丽美,他不是我们能招惹的人,所以,你一定要赶快打消这个念头。从前是母亲太过自负,给了你不该有的念想。你放心,母 亲日后一定给你找个好人家,让你一生无忧。”听完杨氏的话,孙丽美竟是笑了,只不过,是嘲笑。 。 正文 第两千三百九十四章 别做梦了! 见孙丽美这么笑,杨氏一脸惶惑,惊骇道:“你、你在想什么?” 孙丽美看向别处,缓缓道:“母亲,你为我营造了那么美丽的梦,如今又要我放弃,不觉得太残忍了吗?”“什么!你还真存着这个心思了?”杨氏厉声质问,见孙丽美丝毫不怕,杨氏就拔高了声调,道,“丽美,母亲错了一次差点儿送了命,所以不希望你也会犯错。人要有自知 之明,不要一味贪求本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这是我经过这件事得到的教训,我告诉你,是不希望你走弯路。” 孙丽美微微一笑:“母亲放心,我绝对不会犯错的。” 坚持自己心中所想并努力去实践,如何能是犯错呢?杨氏并未留意到孙丽美眼眸中一闪而过的诡谲,只以为孙丽美是真的醒悟了,便不再对此多说什么,而是话锋一转,道:“丽美,或许你该学学孙丹樱,一切靠自己。如今 陛下下令,女子也可以参加科举,再不会有嫁人这一条路可以走。所以,你可以准备准备,参加明年的科举。”孙丽美报之一笑,通过嫁人改变命运多好啊,只要嫁人,便可以飞上枝头做凤凰,拥有举世无双的尊崇。至于读书,累且不说,即便是科举及第,还要做官,一层层晋升 ,想想就觉得累。 她心里虽然是这样想的,但是并未说出来,此刻她看着杨氏笑了笑,违心道:“母亲所言甚是,女儿受教了。” “好,明日我带你去书店选书。你小时候读书少,现在要开始抓紧了。” “是,母亲。” 将杨氏糊弄好之后,孙丽美就回了自己的院子。 杨氏也回了自己的院子,回去的时候她的偏院之中传来阵阵咒骂,是孙道全的声音。 如今他受了伤,被她安置在这里。 不过,为了回报孙道全对她的“厚爱”,她将他安置在狭小逼仄的偏院不说,更是没在他身边留人伺候。 此刻孙道全许是口渴了,一个劲儿地喊人倒茶,然而无人应声。 杨氏听到了也只当是没听到,紧接着里面便传来咒骂声,一声比一声难听,一声比一声不堪入耳。 杨氏冷冷一笑,迈步走进了偏院,轻轻踢开了孙道全的屋门。 里面,孙道全正骂的起劲儿:“杨氏,你个王八羔子,敢不找人伺候老子。等老子好了,第一件事就是休了你!” “好啊,我等着。” 冷不丁听到杨氏应声,孙道全吓得身子往后缩了一下,之后厉声质问道:“为何不找人在我身边伺候?” 杨氏一脸无辜:“老爷,如今长女丹樱出嫁在即,府中有许多东西都需要置办,人手实在是不够用。妾身也是没办法啊。” “杨氏,你在针对我!”孙道全笃定道。 杨氏笑了笑,道:“老爷这是说的哪里话?你待我这样好,我为何要针对你呢?” 她是笑着说话的,但是说出的每个字却是咬牙切齿。当日,若不是孙丹樱和燕皇瞧出端倪,受这五十大板的人就是她了。 孙道全对她如此“厚爱”,她如何能不回馈一二呢? 这时,孙道全听出了杨氏话里的不对劲儿,厉声道:“杨氏,你胆敢对我不敬,日后我必要你好看。你别忘了,如今我已经是三品大员,今非昔比!”杨氏的嘴角扬起一抹嘲讽的弧度:“孙道全,亏你在官场经营多年,这猜度人心的本事竟是半分长进也没有。如今那二位已经知道你借他们上位的事情,你以为,他们会让 你端居高位吗?别做梦了!” 听到这话,孙道全满脸颓败,不甘心道:“不,你说谎!我可没有得到什么消息说要降我的职。” 杨氏保养得宜的脸上笑容不减:“来日方长,你大可以等着看。” 说完,她便走了出去,至于孙道全要喝水的请求,呵呵,渴着吧! 孙府这里鸡飞狗跳,一墙之隔的院内,孙丹樱安闲地坐着,这样的夏季的夜晚,凉风习习。 有风吹过一旁的竹林,簌簌作响。 孙丹樱就坐在竹林旁的凉亭里,亭子周围种植了驱蚊草,她坐在竹椅上手执团扇,有一下没一下地扇着,另一只手边放着一本书,闲散地翻着,好不惬意。 她正看得入神,忽听得有一婢女厉喝道:“谁在那里,出来!” 孙丹樱循声看过去,便有婢女前来禀报:“主子,那边的花丛里,似乎有人。” 很快,有人从那花丛之中慢慢站起来,继而一个女子的声音响起:“丹樱姐姐,是我!” 孙丹樱看过去,发现这张脸是全然陌生的,却隐隐约约有着孙道全的痕迹。 于是,她问道:“你是、孙家人?” 那女子连连点头,自我介绍道:“丹樱姐姐,生我的是刘姨娘,我排行第六,叫桃蕊。” 孙丹樱听明白了,这女子是孙道全小妾的女儿,孙桃蕊。 当年她入宫之后就和孙家没什么关联,更何况深宫似海,她多年不曾出宫,倒是不知道这孙家排行第六的女儿都已经这样大了。 她慵懒地靠在椅背上,道:“你怎么过来的?” “爬墙。”孙桃蕊嗫嚅道。 “找我何事?”孙丹樱声音冷淡,没有半分温度。 因为对孙道全的厌恶,连带着对孙家的其他人她也没什么好脸色。 孙桃蕊冲着孙丹樱微微福身,道:“丹樱姐姐,我能不能待在你身边一段时间?” “你有什么要待在我身边的理由吗?” 孙桃蕊咬了咬嘴唇,然后道:“丹樱姐姐如今是大渝第一女状元,人人称颂,我想跟在您身边多学点儿东西,以后也好参加科举,谋个出路。”孙丹樱笑了笑,道:“你的消息可真是太不灵通了,如今世人皆说我的文才是假的,女状元也是假的,我的名声早已一落千丈,所以说,你跟在我身边,的确是没什么好学 的。”她的话音刚刚落下,没料想那孙桃蕊竟是扑通一声,朝着她结结实实地跪了下来。 正文 第两千三百九十五章 你若是不帮我,我会死的 孙桃蕊这一跪,跪的十分结实,与地面碰触的时候甚至听出了几声脆响。 她跪在地上抬头看孙丹樱的时候,满眼含泪,不知是疼的还是委屈的。 孙丹樱神色淡漠,冷冷地看着她。 孙桃蕊满面悲痛,身子伏低,做出了极尽卑微的姿态:“丹樱姐姐,请救我一命吧!” 她这样,就是在强人所难了。 一旁的婢女毫不客气地下了逐客令:“这位小姐,请回吧。” 她的话音落下,其他婢女见孙丹樱并无异议,便准备将孙桃蕊拖走。 这时,孙桃蕊歇斯底里道:“丹樱姐姐,你若是不帮我,我会死的!” 孙丹樱微微抬手,道:“让她把话说完。” 孙桃蕊摆脱婢女,这才凄凄惨惨道:“丹樱姐姐,你可知,三姐四姐和五姐都嫁给了七八十岁的老头子?” “怎么回事?”孙丹樱蹙着眉问道。孙桃蕊抬头看向孙丹樱,含泪道:“父亲在官场多年,无所升迁,便将我们这些庶出的女儿嫁出去,可找的都不是年龄相当的,三姐嫁的是个七十六岁的老头子,听闻已经 瘫痪卧病在床三年了。数四姐嫁的人岁数最大,上上个月刚过完八十大寿。至于五姐,去年出嫁,嫁的是个七十二岁的老头子,今年三月刚刚过世……” 说着,孙桃蕊涕泪连连,呜咽着说不下去了。 听着孙桃蕊的诉说,孙丹樱心里涌起阵阵寒意,冰冷彻骨。 她竟是想不到,孙道全竟然已经卑鄙无耻到了这个地步! 这叫什么?说卖女求荣都太轻!这分明是送女儿入火坑,还是那种深不见底无法逃脱的火坑。 想着这些,孙丹樱的手指因愤怒而剧烈颤抖,无怪孙桃蕊如此害怕,她排行第六,按着年龄也该到她了。 幸好,孙道全现在卧病在床,暂时顾不到这个。 这一刻,孙丹樱深深地觉得,打孙道全五十大板,实在是太值了!却也、太轻了! 他现在只能躺在床上,倒是可以不再祸害这些子女了。 只是,这么下去终究不是个事儿。若长此以往,孙家必定会成为全京城的笑柄。她不在乎孙家的名声,却不愿意孙家的名声和她绑上。 孙丹樱深吸一口气,问道:“如今家里有多少兄弟姐妹?” 听孙丹樱如此问,孙桃蕊的眼眸中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喜色,忙应道:“上面的姐姐已经出嫁,下面还有六个小妹,另有弟弟三人。” 孙丹樱不禁一声冷笑,看来,孙道全这八房小妾不是白娶的,这些年居然生了这么多。 只是,别人生的儿女都是用来疼爱的,可对于孙道全来说,这些生下的儿女都是用来利用的。 幸好她早早摆脱了孙道全的桎梏,不然,如今凄惨的人就是她了。 可是对于孙桃蕊,孙丹樱并没有多少同情,让这孙桃蕊留在她身边,不可能的。并非她总是以恶意揣测人,只是她下个月就要成婚,不想在这个时候横生枝节。不过,她还是给孙桃蕊指了一条明路:“如今女子也可以参加科举,这不失为一条正确的路 。” 孙桃蕊面露难色:“丹樱姐姐,我比不了你,我脑子笨不说,更是认不得几个字。若是读书,不知道何年何日才可以出头。” 孙丹樱眸色如刀,朝着孙桃蕊看了过去,出语如冰:“可你刚刚明明说过,你想跟在我身边学些东西,也好日后参加科举。你该不会如此年纪轻轻就健忘了吧?” 孙桃蕊脸色一红,道:“丹樱姐姐,我想过了,我不如你聪明。不如,你看有没有合适的人家,把我许过去吧。” 听完,孙丹樱笑了,只不过这笑容有些冷:“想必,这才是你真正的目的吧?” “姐姐,我下个月就要及笄了,实在是没有年岁可以熬下去了。就求你大发慈悲……” “够了!送客!” 孙丹樱厉声下了逐客令,这孙桃蕊在她这里卖了这么久的惨,她本想指一条明路给她,没料想,这孙桃蕊要的不是明路,而是一条省时省力的通天之路。 如此,就恕她无能为力了。 婢女很快出手,将孙桃蕊赶了出去。 只是,被她这么一打扰,孙丹樱也就没了看书的心思,回屋睡觉去了。 第二日辰时,孙丹樱刚刚起床,便有婢女前来禀报:“主子,王爷命人来传令,说请您去回客楼吃饭。” “回客楼?这么早?” 婢女点头应道:“王爷派来的人是这样说的。” “好,我这就去。”孙丹樱含笑应道。 她简单收拾了一下东西,就坐着马车往回客楼去了。 只是,到了回客楼之后,她命人将回客楼上下找了个遍,也没有找到燕皇的身影。 孙丹樱觉得奇怪,燕皇是个守时的人,轻易不会迟到。 可今日,为何就迟到了呢? 孙丹樱暗暗皱眉,突然,她想到了什么,看向跟来的婢女,问道:“来传信说王爷让我来这里吃饭的,是何人?” 那婢女一脸惶惑:“是门房的人来说的,应当是认识的人吧。” 孙丹樱摇了摇头,觉得不妥。 她饭都没吃,很快就出门朝着住所而去。 一路上,车夫快马加鞭,一路疾驰。 到了门口之后,孙丹樱看向那门房问道:“今日来为王爷传信的,是何人?” “是个生面孔。不过,眼下王爷已经过来了啊。” 孙丹樱眸色一凛,快步朝着后院而去。 一眼看到自己的院门紧闭而冷言冷语守在两旁,孙丹樱就觉得不妥。 她快步走近,冷言冷语两脸懵:“您、您不是在房间里吗?” 事情发展到现在,孙丹樱愈发觉得不妙。 刚刚她出门,贴身伺候的婢女都跟着出去了,如果有人趁着这个时候做些什么也是有可能的。 这一刻,孙丹樱想到了孙桃蕊那张凄然却满是算计的脸。 她一路冲进去,冷言冷语紧随其后。 此刻,她的房门也紧闭着,她推了推,竟是推不动。于是她让开,让冷言冷语出手,这二人都是练家子,立刻就用脚踹,门哐当一声被踹开,一股奇异的香味儿传来,孙丹樱忙捂住了鼻子,朝着屋内看去。 正文 第两千三百九十六章 辣眼睛 沈思茵站在百乐门的门口。 她一身华贵精致的衣裳,和这里粗劣的香粉味很不相配。以至于,来往的人经过她时,都下意识的避开。 攥着礼盒袋子的手紧了紧,又紧了紧,终于,还是站到了楚清婉的面前。 以前站在台上等着她打赏的人,如今,就站在她面前…… “夫人,这件礼物,我很喜欢。请您代我向少帅说声谢谢,谢谢他的抬爱。”楚清婉的面色柔和,笑意温婉,但看着沈思茵的目光,却带着一丝丝的同情和怜悯。 对着她这样的目光,沈思茵只想要逃离,但…… “您……还有事?”楚清婉问道。 脸上得体优雅的笑容一寸寸皲裂,沈思茵的话更在喉头,难堪,从心底里急速爬上来…… 她声音极小“我……楚姑娘,你……你能不能教我,教我唱戏?” “唱戏?”楚清婉诧异。 “是,”沈思茵咬牙“宗翰说,想听我唱戏,所以我想向你学习……” 楚清婉脸上诧异更多。 她一张脸妩媚动人,尤其是在灯光下,眼波流转,魅惑横生。偏又带着惊讶、怜悯、 讥讽…… 沈思茵手指微微颤抖。 一张小脸惨白,指尖冰凉,连包裹在裘皮里的身体都迅速冷下去。 “好,夫人学我就教,夫人想学什么?” …… 夜,长长。 沈思茵和楚清婉在幽静无人的台子上,走步、开腔,灯光下,一遍又一遍的练习。 声音自空旷处传出,幽长幽长…… 嗓子哑了,身上冒出层层冷汗,沈思茵的小脸越来越苍白,如纸…… “细思往事心犹恨……去时陌上花如锦……今日楼头柳……” “嘭” 一声重响, 楚清婉回神,回眸一眼,便看到一头栽倒在台子上的沈思茵。 “夫人!”她大惊。 沈思茵身体蜷缩在台子上,弓成虾子,瘦小的身躯不住颤抖,“夫人,您怎么了?”楚清婉想要伸手搀扶她,沈思茵却咬牙摆了摆手。 “没事。” 她这痛,忍一忍,也就过去了。 蚀骨的痛,额上密密的汗,楚清婉看得心惊,想要喊人,却被她死死拽住“不用,不用叫人,我这是老毛病了……” 不知过了多久,沈思茵的身体终于不再颤抖,脸色也稍微好了些。 “夫人这是……胃癌?”楚清婉突然开口。 沈思茵抬眸。xdw8 楚清婉又道“我妹妹,她也是胃癌走的……” 沈思茵唇齿苦涩,胃癌的治愈几率几乎为零……她点了点头。楚清婉就着手将她搀扶起来,神色中透出复杂“少帅他……知道吗?” “不知道,”沈思茵笑。 楚清婉抿唇,想要说什么,一时间又不知如何开口。昨日,萧少帅对沈思茵的厌恶和不喜她自然看在眼里,如果他知道沈思茵的身体……还会这么对她么? 也许会,也许不会…… 毕竟,沈思茵作恶良多…… 恍神间,她又听到沈思茵的话“还请楚姑娘帮我隐瞒这件事,我不想让他知道。” “……” “楚姑娘……,多谢。” 面对着这样一双恳求的眼睛,楚清婉最终,居然点了点头。 “我们继续吧,楚姑娘。”沈思茵站起身。她还记得萧宗翰的要求……在这样的身体情况下,她还要学自己唱戏……楚清婉语气滞了一滞“你何必做到这样……” 胃癌晚期的人痛起来有多痛苦,楚清婉亲眼见过。也就是因为见过,她才不明白沈思茵为何执意坚持! 告诉萧宗翰,不好吗? “他喜欢。” 一句话,三个字。 他喜欢,就因为这样一个可笑又可悲的理由,沈思茵撑着病重的身体,在寒冬夜里、在这样的地方,跟她学唱戏。 楚清婉的眼睫微动,她看得出来,沈思茵已经时日无多。 这个女人…… 握住沈思茵的手紧了紧,楚清婉心中微微一叹“不必了,夫人唱的,已经足够好。” 。 正文 第两千三百九十七章 他能不怕吗 轰! 沈思茵如遭雷击! 她双手死死攥紧,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可面前男人唇角勾起来的讥讽,那么明显,将她剩下来的话,全都堵在了嗓子眼里。 萧宗翰眼中划过一抹冷厉 “像你这种人早就该死了,你放心,你要是真的死了,我一定会让整个少帅府都披红挂彩的庆贺!”xdw8 “嘭”地一声,房门关上。 沈思茵无力地瘫在了地上,现在的她根本无法承受萧宗翰。 手不听使唤,颤抖如筛糠。 林老的话又在耳边回响“夫人,您的身体……如果好生将养,应该还能有一年的时光……” 浑身犹如被反反复复碾压过一样,沈思茵扯过枕套塞进嘴里。 病发起来的疼痛并不像她想象中的那么好忍受,肠子像被人扯着,一寸寸地往外拉扯,为了不惊动萧宗翰,沈思茵拼了命咬牙忍耐。 …… 夜色。 凉薄如水。 沈思茵站在门外,良久,才深吸了口气,推开房门。 萧宗翰抬起头,目光落到她身上。 “宗翰,你找我……”沈思茵身上穿着如常的衣裳,她头发一丝不苟的挽起。一眼看上去,端庄、贤淑。但萧宗翰可深知她是个什么人! 嘴角一勾,扔过来一只精致华美的礼盒“把这个送去百乐门,清婉闹了脾气,你去给她道歉,就说,本帅改日再补偿她。” 听到他的话,沈思茵的眸光微黯。 礼盒很轻,她捧在手上,却觉得无比沉重。 深吸了口气,沈思茵强迫自己挂上柔顺的笑脸“好,我一定会亲自送到她手上。”恭顺,柔弱,以他为天,以他为地。萧宗翰却看得一怒。 这女人,还真是能忍、会演! 既然如此!他恶意的笑“清婉说她总是唱戏给别人听,你明日准备准备,唱给她听。”说着,他似乎极为满意自己这个突如其来的想法“对!就这样,清婉一定会十分高兴。” 沈思茵肩膀微微颤抖。 颤抖,从肩膀到双手、再到双脚……萧宗翰,你当真这么厌恶我?恨我?恨到、一点点尊严也不愿意留给我? 萧宗翰眯着眼,满意的欣赏着面前女人突然苍白的小脸、颤抖如落叶的身躯……沈思茵,既然你这么心心念念的想当少帅夫人,如今,这不正是你想要的吗? 他眼中划过讥讽和得意。 可很快,他的讥讽和得意全部都僵在了脸上。 那个女人剧烈颤抖的身子,忽然地就平静下来。 她脸上重新挂上恭顺的笑,她看着他说“好,宗翰说什么就是什么。明天,我就唱给楚姑娘听。” “唱清婉最喜欢的。” “好。” 沈思茵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萧宗翰的房间的,她脸颊僵硬,步伐一步比一步快。 直到最后,“砰”地一声将自己关在房间内。 身子,顺着房门软软瘫倒下去! 心、好痛,这里、好痛! 沈思茵捂着心口,那里、似乎喘不过气来,她张开嘴,大口大口呼吸,眼泪,终于一滴滴从眼眶里砸落下来…… 。 正文 第两千三百九十八章 杀鸡儆猴 ☆免费小说阅读 [·· ]更新快无弹窗☆ 孙丹樱拦在孙桃蕊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神色充满了不屑和嘲讽“我的好妹妹,你准备到哪里去?” 孙桃蕊仓皇抬头,看向孙丹樱,脸上勉强挤出一丝难堪的笑容“丹樱姐姐,是我糊涂犯了错,你大人有大量,饶了我这一次,好不好?” 看着眼前的孙桃蕊,孙丹樱心里只有憎恶和恶心,除此之外则是痛恨,她居然和眼前这个寡廉鲜耻的女子有着血缘上的关联,这何其讽刺! 她冷笑,继而出语如冰“既然你现在出头,我不介意让你来当那只鸡。” 鸡?孙桃蕊一时间没有明白过来。 为什么让她当只鸡?这里面有什么特别的含义吗? “或许你该知道,有这么一个成语,叫做……”说着,孙丹樱停顿了一下,之后才缓缓开口,“杀鸡儆猴。” 孙桃蕊隐约明白这个成语的意思,顿时吓白了脸。 的确,单单是她所知道的,孙家的庶女对逍遥王有觊觎之心的就不止一个,现在孙丹樱是要拿她出手,去吓唬那些还有这些念头的孙家庶女。 这一刻,孙桃蕊可以确定,她的下场一定很惨。 于是她跪趴在地上,哀求道“丹樱姐姐,我就是一时糊涂,你看我这么小,这么小的人哪有不犯错的呢?你给我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好不好?” “你不配。” 说完,孙丹樱命侍女提起孙桃蕊,往那道月亮门走去。 月亮门打开,便直通孙家。 孙丹樱走在最前面,身后跟着提着孙桃蕊的侍卫和一众婢女,声势浩大。 杨氏第一时间得到了消息,当下脑仁儿就开始疼了。 之前她小看了孙丹樱,只以为她是个好欺负的,但是经过上次的事情,杨氏得到了深刻的教训,再也不敢小看孙丹樱。 于是得到消息之后,杨氏立刻起身相迎。 故而孙丹樱走进孙府没多久,就看到了匆匆而来的杨氏。 不须孙丹樱开口,她身边的婢女便将发生的事情告诉了杨氏。 杨氏听完,气得牙根儿痒痒,向孙丹樱保证道“丹樱,你放心,我一定会严惩她的。” “不用。” 听罢,杨氏觉得孙丹樱的手段还是太嫩了,太仁慈的人是无法掌控局面的。尤其是作为一府主母,若是太过仁慈,根本无法统御下人。 然而,孙丹樱的下一句话是“我自己来。” 杨氏松了一口气,看来,她可以再次见识孙丹樱的手段。 “去正厅。”孙丹樱冷冷吩咐,带着身后的人直往正厅而去。 杨氏紧跟在后,她心里明白,孙丹樱是要大张旗鼓的解决这件事了,毕竟,若是悄悄解决,在后院处理也就是了。 可孙丹樱要去正厅处理这件事,那就是不准备往小了办。这件事杨氏丝毫不紧张,因为孙桃蕊并不是她的女儿,再者,她甚至有一丝庆幸,庆幸自己劝住了孙丽美,让她打消了对逍遥王的心思。若不然,有这个下场的,就是她 的女儿孙丽美了。 众人很快到了正厅,孙丹樱端居主座,身后侍卫和婢女一字排开站着。 孙桃蕊被侍卫按跪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出。 之后,孙丹樱悠悠地看向了杨氏,问道“请家法吧。” 杨氏一愣,随即站了起来。 孙家是有家法的,所谓家法,有诉诸于文字的,也有呈现在实物上的。多年前,孙道全为了标榜自己的身家,特意制定了孙家家法。起初是一本书,上面详述了身为孙家人所应该遵守的条条框框,之后更是请京城里有名的木匠做了一根黑色 檀木棍,但凡是触犯了孙家家法的人,都会被杖责。 当年,此事传出之后,外面的人都说孙道全注重家法,教出来的孩子自然也是最优秀的,所以一时之间,来孙家上门提亲的人几乎踏破了孙家的门槛。 可是事实上,这条黑色檀木棍从来没用过,因为它外面镶了铁皮,分量很重,一棍子打下去必定会皮开肉绽。 女儿家都是细皮嫩肉的,哪能禁得住这一棍子?更何况这些女儿对于孙道全来说都是有大用处的,自然不会让她们身上带伤。 可是现在孙丹樱说了,杨氏不敢违逆,忙亲自带人去了孙家祠堂,去请这象征家法的黑色檀木棍。 杨氏的举动,自然瞒不过后院众人的眼睛。 他们都知道孙丹樱带人押着孙桃蕊去了正厅,至于发生了什么事情倒是不得而知,一时间都派出了自己身边的小厮出来打探。 孙丹樱并未阻止那些在正厅门口探头探脑的人,相反,她希望孙府更多的人知道这件事。 于是,待杨氏将那檀木棍取过来之后,孙丹樱缓缓道“劳烦杨夫人查一下孙家家法,忤逆上位者罪当如何。” 杨氏哆嗦着手翻开那蒙尘的孙家家法手册,翻找到孙丹樱所说的罪责,然后念道“忤逆上位者,罚三十杖。” “再查身为孙家女,私购禁药该如何处罚。” “私购禁药者,罚十杖。” “再查……”说着,孙丹樱故意沉吟了一下,看向跪在地上的孙桃蕊,缓缓道,“未婚失贞,该当何罪。” “什么!”杨氏尖着嗓子叫了出来。 未婚失贞,这可真是极大的罪名了。本能地,她以为孙丹樱是在构陷罪名想要处罚孙桃蕊,然而当她朝着孙丹樱看去,发现她眼底一片清明坦荡,心头不禁突突了几下,难道,孙桃蕊真的做了这等不要脸的 事? 这时,孙丹樱幽冷的目光看过来,吓得杨氏身子一哆嗦,忙颤抖着指尖翻找着家法手册,终于,在这家法手册的最后一页,写着一行大字未婚失贞者,杖毙。 杨氏中气十足地将这一行字念出,无论是坐在正厅内的人还是猫着腰在外面打探消息的人,身子都忍不住颤了一下。 孙桃蕊听到之后,更是吓得颤抖不止。 她太过恐惧,连求饶都忘了。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个凄厉的叫声“一派胡言!全都是一派胡言!”☆免费小说阅读 [··] 更新快无弹窗☆ 。 正文 第两千三百九十九章 行家法 ☆免费小说阅读 [·· ]更新快无弹窗☆ 这惊天喊叫打破了寂静,使得这里的人都朝着说话的人看过去。 说话的是一个穿着绛紫色团花锦裙的女人,看起来四十岁上下,此刻正满脸急切,朝着跪在地上颤抖不止的孙桃蕊扑过去。 孙丹樱看到,便猜出这是孙桃蕊的亲生母亲,刘姨娘。 她不动声色地看着,心底一片淡漠。 如果说孙家这些人算计到了她的头上,她或许会网开一面。可她们偏偏不长眼,算计到了燕皇那里。 这是她绝对不能允许的。 他上了年纪,身子本就不好,这次被孙桃蕊用了那种脏药,还不知道过多久才能缓过来。 一想到这个,她心底就狂怒奔涌。 她一心护着的人,岂容他人肆意伤害? 此刻,刘姨娘紧紧地抱着孙桃蕊,朝着孙丹樱哀求道“大小姐,你如今位高权重,何必跟桃蕊一般见识呢?说到底她也是你的妹妹,你又何须对她赶尽杀绝?” “小秋,将孙六小姐做的事讲给刘姨娘听。”孙丹樱冷静吩咐道。被叫到名字的婢女从孙丹樱的身后走出,绘声绘色道“今日一早,孙六小姐找人假扮逍遥王府的人来送信,说王爷请王妃娘娘出去吃饭。娘娘不疑有他,欣然前往,到了地方却并未见到王爷。待返回时,却看到孙六小姐在我家王妃娘娘的屋子里与王爷躺在一起。经百里世家少主查证,屋子里被人用了迷情香,但王爷极力克制,并未让孙 六小姐得逞……” 小秋尚未说完,刘姨娘便大声道“胡说!我家桃蕊生性胆小,绝对做不出这种事情。定是那逍遥王色胆包天,命人掳了我家桃蕊过去意图不轨,被你发现才这般说的……” 她的话尚未说完,脸上就挨了结结实实的一个巴掌。 这一巴掌,是杨氏打的。 她怒声呵斥道“刘姨娘,你是有几个脑袋,敢编排逍遥王!” 杨氏真是气坏了,身为妾室的刘姨娘,见识短浅,还真是上不得台面,难道她就不知,若真的触怒了逍遥王,根本不是他们孙家可以承受得起的! 这时,孙丹樱看向杨氏,嗤笑道“看来,杨夫人这内宅管得不怎么样嘛。” 杨氏回身,谨慎道“让王妃娘娘见笑了。” 她态度谦恭,极尽卑微的姿态。 “小秋,继续说。” 小秋得了孙丹樱的命令,继续道“后经宫内验身嬷嬷验明,孙六小姐已非清白之身……”听闻此言,刘姨娘像是看到了什么希望似的,也不管杨氏就在她身边站着,急忙插嘴道“我家桃蕊因逍遥王失了清白,逍遥王是一定要负责的,否则,我定是要去大理寺 敲鸣冤鼓的!” 刘姨娘说得铿锵有力,好像这件事自己这一方有多么占理似的。 小秋面色紧绷,不疾不徐道“验身嬷嬷言明,孙六小姐早在三年前就已非完璧。” “啊?什么!”刘姨娘一脸的不可置信,她转脸看向趴在地上的孙桃蕊,气得捶了她好几下,“你这死丫头,到底背着我做了什么丑事!” 孙桃蕊说不出什么,只是趴在地上哭。 孙丹樱没心思看这一出苦情戏,直接下令道“开始行家法吧。” 杨氏很快在正厅中摆了长凳,命人将孙桃蕊按在上面,吩咐人开始行刑。 行刑开始,只一杖就打得孙桃蕊惨叫连连。 刘姨娘看不过,忙扑过去趴在了孙桃蕊的身上,又被杨氏命人扒开。 孙丹樱坐在那里看着这一切,心底一片淡漠。 她是要用孙桃蕊来杀鸡儆猴,也好叫那些对燕皇有觊觎之心的人明白,若胆敢对燕皇做什么,这就是她们的下场! 孙桃蕊的惨叫一声高过一身,衣服被打烂,继而被鲜血浸湿了,鲜红的一片。 听到孙桃蕊在惨叫,刘姨娘呜呜直哭,她使劲想要挣脱按着她的两个家丁,却始终无法挣脱。 终于,她找了一个机会拼尽全力挣脱,然后猛地朝着孙桃蕊扑过去。 啪! 棍子打在了她的身上,钻心的疼。 可她忍住了,就这样让那棍子一下下打在她的身上。 杨氏看不下去,命人将刘姨娘拉开。 刘姨娘挣脱不过,忙手脚并用爬向孙丹樱,苦声哀求道“大小姐,求您给我家桃蕊留一条活路吧!求您了!” 说着,她朝着孙丹樱重重地磕头,一下又一下,很快就把额头磕破了,鲜血直流。 孙丹樱看着,不禁想起她的母亲。若她的母亲还在,不管她做了什么事,她也会这样护着她的。 慈母之情,总是让人动容。 孙丹樱抬了抬手,示意行刑的人停下,尔后问道“多少了?” “回王妃娘娘的话,三十杖了。” 可孙桃蕊所犯的罪责,是要杖毙的,不论多少,打死为止。 孙丹樱看了看孙桃蕊,现在已经是奄奄一息了。 她看向刘姨娘,问道“你说,我该如何给她一条活路?” 刘姨娘中肯道“只要大小姐肯,就请留她一条命吧。” “我若留她一条命,要她以后到庄子里去过,你愿意吗?” 刘姨娘咬了咬嘴唇,在思考。 若在孙府,孙桃蕊便是孙家六小姐,怎么着也是官家大小姐,这身份还是很唬人的。 但是若到了庄子里,就和普通农户家的女儿没有什么区别了。 孙丹樱是故意这样说的,她是想看看,刘姨娘究竟是想保住孙桃蕊的命,还是想保住孙桃蕊的荣华富贵。 显然,刘姨娘也在思考,在权衡利弊。 她回头看了看气若游丝的孙桃蕊,突然松了一口气“我愿意与她一同到庄子里去,陪着她。” 孙丹樱重重地看了刘姨娘一眼,对她突然有了改观。不管怎么说,她对孙桃蕊的这颗慈母心是值得肯定的。 想到自己的母亲,孙丹樱一锤定音,道“好,我留她一命。” 听完,刘姨娘如释重负,朝着孙丹樱磕了许多头。这一幕被刚刚回来的孙丽美看到,她那双美丽的眼睛里闪出算计的光芒。☆免费小说阅读 [··] 更新快无弹窗☆ 。 正文 第两千四百章 你玩真的? 孙丹樱解决了这里的事情,很快就回了隔壁。 与孙府相通的月亮门很快上锁,另外,孙丹樱又命人在院墙上种了满满的仙人掌,确保不会有人再爬墙。 总是有人爬墙到她的院子里,很烦。 之后,她忙着去见燕皇,见他还安稳地睡着,也就放心了。 她正准备趴在燕皇身边休息一下,便有婢女前来禀报:“王妃娘娘,焦小姐已经在前厅等了许久了,现在要见么?” 焦小姐,看来是焦乐乐了。 想到焦乐乐这个开心果,孙丹樱的眉舒展了一下,道:“好,我收拾一下,这就去见她。” 孙丹樱刚刚过去,焦乐乐就扑了上来,兴奋道:“孙少司农,我爹同意了!” “同意什么?”孙丹樱一脸迷糊,不知道焦乐乐怎么糊里糊涂就说了这么一句话。 焦乐乐眨了眨眼睛:“同意我在你身边保护你啊。” 孙丹樱眉心微跳,好吧,原本她以为这焦乐乐不过是胡说的,谁知道,她竟然是来真的。 “焦大将军同意?” 焦乐乐笑得很开心:“当然同意了。”说着,焦乐乐亮了亮手里抓着的一把花白的胡子,俏皮道:“你看,我揪了大半宿,也很是不容易。我爹疼得嗷嗷叫,他敢不同意,头发都要保不住了。若是成了秃头,他 可真就没脸出去见人了。” 听完,孙丹樱忍俊不禁,却也诚恳道:“乐乐姑娘,我身边有侍卫保护,不要紧的。你若是与我投缘,时常来找我也就是了。”焦乐乐却是摇了摇头,道:“不,你身边虽然有侍卫,但是男女有别,他们总有保护不到的时候。可我就不同了,我是女子,可以贴身保护你的。而且你看啊,现在关于你 的流言还没散,那个偷印书的人也没有抓到,既然有人对你意图不轨,就不得不防。” 听着焦乐乐的分析,孙丹樱对焦乐乐有了改观,原本她只以为焦乐乐是个大大咧咧的性子,没想到她竟是粗中有细,将事情分析的很清楚。 见孙丹樱沉默,焦乐乐忙说道:“我也想跟在你身边长长见识嘛,你看我,大字不认得几个,我爹说我这样下去要吃亏的。所以,你就同意了吧。” 说着,焦乐乐还晃了晃孙丹樱的胳膊。 看到她难得露出娇嗔的样子,孙丹樱点了点头,道:“好吧,你就当是来这里玩。高兴了就在这里待着,若是不高兴了随时都可以走。” “高兴高兴,哪能不高兴呢?”焦乐乐笑嘻嘻道。 于是孙丹樱就找了一个另外的小院子给焦乐乐住,她一听就欢天喜地地带着人去收拾了。 孙丹樱再回去的时候,燕皇已经醒了。 这一次醒来他有了力气,也有了精神,就回想了这整件事情,又从孙丹樱这里问了许多消息,还原了整件事情的经过。 他气得不行,他都混到了这个岁数,居然被一个小女子算计了,这说出去实在是丢死人! 孙丹樱握住他的手,宽慰道:“放心,这件事不会传出去的。”她这里的人自然不会将事情说出去,至于孙府,杨氏也会明令孙家众人不准将这件事说出去。毕竟事关女儿家的名声,若是事情真的传了出去,以后他们孙家的家法就会 成为一个笑话。 可燕皇到底是意难平,恨恨道:“要重重责罚那个贱人。” “我已经惩罚过她了,打了她三十大板,还会将她送到庄子里去,以后都不会再回来。” “那可真是便宜她了!”燕皇咬牙切齿道。 “也不算很便宜,这一顿打,足以让她此生都无法站起来。” “这还差不多。”燕皇闷声道。 “你呢,身体可有不舒服吗?” 燕皇活动了一下四肢,道:“还好。” 孙丹樱陪着燕皇说了一会儿话,之后喂他喝药,药喝下之后,燕皇困意袭来,又睡了。 她歇了一会儿,然后去找焦乐乐。 她不会坐视京城诋毁她的流言肆意传播,是一定要做些什么的,于是她将自己的打算告诉了焦乐乐。 焦乐乐听完,不禁张大了嘴巴:“孙少司农,你、你玩真的?” “对。” “可是,如果真的散出消息,说只要你出门,任何人都可以给你出题考你的话,岂不是很累?” “累就累了。如此也好叫他们知道,我孙丹樱不是绣花枕头!” 听到孙丹樱说话这么刚,焦乐乐一巴掌拍在一旁的桌案上:“好,这件事就这么办了!” 说完,她风风火火地出去办这件事。 于是,另一个流言在京城里很快兴起。 那就是孙丹樱亲自发话,只要她出门,任何人都可以出题考她。若她答不上来,对方可获黄金百两。 听到这个消息,几乎整个京城的文人都沸腾了,纷纷翻阅古籍,想要出难题考倒孙丹樱。 而身处舆论中心的孙丹樱,此刻待在小厨房内,正悠闲地为燕皇炖鸡汤。 焦乐乐闻着香味儿就过来了,得知这鸡汤是孙丹樱亲手做的,顿时就惊叫了一番。 她实在是没想到,孙丹樱文才厉害也就罢了,做饭居然也这么厉害。 她悄摸摸偷尝了一勺子,味道不是一般的鲜美。 于是,焦乐乐央求孙丹樱:“孙少司农,你教教我好不好?” “怎么,做给心上人喝啊?”孙丹樱调侃道。 “瞎说,我哪有心上人,我做给我爹喝,省得他总说我没有女儿家的样子!” “好。”说完,孙丹樱将鸡汤的做法一五一十地告诉了焦乐乐。 焦乐乐慌忙拿来纸笔记下,写了一大张的狗爬体。 这一日燕皇待在这里,孙丹樱好吃好喝伺候着,外加陪他说话,燕皇心里美滋滋的。 可到了晚上,他还是要回去。 毕竟成婚在即,要讨个好彩头嘛。为了以后婚姻顺利,只要先忍着了。 谁知道他这一出门,又碰上孙丽美了。 对于孙家人,燕皇没什么好脸色,也不搭理她,直接朝着自己的马车走去。孙丽美却是跟了上去,一脸神秘道:“王爷,我有一个关于孙丹樱的秘密,你要不要听。” 正文 第两千四百零一章 不请我进去坐坐? 听到孙丽美这么说,燕皇本能的就想要发怒,对于诋毁孙丹樱的人,他向来没什么耐心。 可是,他转念一想,就停下脚步,缓缓转身看向孙丽美,慢条斯理道:“是什么秘密?说说看。” 见燕皇如此,孙丽美心中大喜,凑近了燕皇说道:“我知道孙丹樱的真面目,其实,她并不像她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善良。” “是么?”燕皇拉长了尾音,问道。“当然,你是不知道,今日她回了我们孙府,把一个庶妹打得遍体鳞伤,还威胁说要打死她。后来她不知道怎么就改变了主意,竟是要将这庶妹送到庄子上去。你说,这用 心何其歹毒啊!” 燕皇微眯着眼睛看着孙丽美,不屑道:“就这些?” “这些还不够吗?” “够了,很够了。”燕皇缓缓道,他看了一眼孙府的方向,道,“怎么,不请我进去坐坐?” 惊喜来的太突然,孙丽美捂住了自己的脸,激动道:“你真的愿意进去坐坐吗?” “当然。”说着,燕皇的嘴角流露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皇家的人,向来长得不错,燕皇虽然上了年纪,但这么多年保养得宜,容貌和年轻的时候并没有太大的区别,这一笑,那俊美的容颜便彻底迷倒了孙丽美。 一时间,孙丽美心花怒放,怕是连自己姓什么都给忘了。 她欢天喜地地走在前面,引着燕皇往孙府走,完全忘了依着她的身份,是绝对不能走到燕皇的前面去的。 这倒也难怪,此刻她一颗心都是燕皇,至于什么礼仪规矩,全都忘到了天边云外去。 孙丽美领燕皇进了孙府,兴致勃勃的介绍道:“王爷,盛夏时节我家的荷花开得最好,我便做了荷花茶,你要不要去我院子里尝尝看?” 听完,燕皇的嘴角忍不住抽了一下,这孙丽美可真是胆大,深更半夜的,居然敢邀请他这个男人去她的院子,她究竟明不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想到这里,燕皇的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只怕,孙丽美不是不知道,而是太知道了。 这个女人的手段,和孙桃蕊比起来也是丝毫不差。 这孙家的家教,实在是让他不敢恭维。 哦不,他的丹樱除外。 一想到孙丹樱,燕皇整颗心都是欢喜和雀跃。 心里如此想,他的脸上就带了笑,孙丽美回头看到,只觉得一颗心如同飞在云端,说不出的美妙。 很快,这个男人就是她的了。孙丽美美滋滋的想着,把燕皇往她的院子里引。 这时,燕皇停下脚步,道:“时间这么晚了,去你的院子,不合适吧?”孙丽美忙回过头来,见燕皇停下了脚步,她也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忙说道:“是我一时情难自禁,忘了规矩。不如,请您到后院走走。我家的花园里种了藤本的月季,有 一道月季花门,很漂亮的。” 燕皇微微一笑,道:“不了,请你的母亲出来见一见吧。” “请我的母亲出来做什么?”孙丽美不解道。 “有些事情,要和家里的长辈说才好。” 听到燕皇这么说,孙丽美一颗心都要炸出来了。 她实在是没想到他们的发展会这么快,才这么短短的时间就要见家长了。 是啊,既然要成亲,自然要有父母之命,他如今虽然来了府中,却不愿进她的院子,反倒是要见她的母亲,当真是顾全了礼数。如此说来,他真是事事为她考虑。 孙丽美这么想着,忙吩咐婢女去请她的母亲过来。 燕皇也没闲着,直接去了正厅。 看到燕皇去了正厅而非后院,孙丽美心里又开始自我陶醉起来。 瞧瞧,他一来就是去正厅这等说正事的地方,可见是对她的事情上心到了极致。 孙桃蕊满心欢喜,跟在燕皇后面去了正厅。 正厅之中,燕皇随便找了一个椅子坐下,孙丽美见状,乖巧地走过去,站在燕皇的身后,一张脸上满是笑容。 当杨氏慌慌张张赶过来,看到这样一幅场景,吓得差点儿晕过去。 我的老天,她这女儿是做了什么孽! 杨氏的手不由自主地握紧,靠着指甲陷进掌心的那股子刺痛才让自己冷静下来。她提着一颗心走过去,忐忑不安地对燕皇行礼:“臣妇杨氏,见过王爷。” 燕皇微微颔首,道:“听闻孙家的家教不错,今日本王算是见识了。”杨氏心里咯噔一声响,看着站在燕皇身后满面笑容的孙丽美,她暗道不妙,忙说道:“小女年纪小不懂事,若是冲撞了王爷,还请王爷大人有大量,不要跟她一个小女子一 般见识。” 燕皇微微一笑,道:“你是个聪明的,只可惜,后继无人。” 杨氏忙陪着笑脸,道:“王爷谬赞了。” 实则,她是听出来了,燕皇这话的意思是,孙丽美是个蠢的。 但是,她不会直说的,只希望能把这件事混过去。然而,燕皇可没这个打算,他淡淡一笑,道:“你这女儿连着两个晚上都在外面堵我,这家教本王实在是不敢恭维。再者,本王听闻她十分羡慕那个要到庄子上去住的庶妹 ,不如,就让这二人,做个伴儿。” 燕皇的话不轻不重,却听得杨氏脑子嗡的一声响。 她瞪大了眼睛看着燕皇,很显然是明白燕皇这一番话是什么意思。 杨氏刚想开口求情,燕皇便已经开口:“开口之前你须得弄明白,本王来,不是来与你商量的。” 他只是,来宣布自己的决定。 杨氏一听,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 她微微闭上了眼睛,心道,也好,至少,保住了性命。至少,不必像孙桃蕊一样,以后都站不起来。 于是她郑重点头:“臣妇定当照办。” 孙丽美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刚刚听到的话,她绕到前面去看燕皇,不可置信道:“王爷,你要见我母亲,不是要和她商量着要娶我么?” 燕皇瞥了她一眼,不屑道:“你以为你有多大脸?” “你怎么能这么说我呢?”孙丽美委委屈屈,几乎要哭出来。 燕皇没空看她的表演,站起身绕过她就往外走。孙丽美慌了,忙扑过去,一把抱住了燕皇! 正文 第两千四百零二章 净胡扯 很快,沈思茵的声音便消失在黑暗里。xd8 肆虐的寒风吹过来,萧宗翰吐了口气,眸中隐约复杂。 对沈星月,他愧疚多于怜爱,他这么多年都在为了解救出沈星月而拼命,此时此刻,沈星月真的来了,他却有些恍惚。 如果不是他,沈思茵也不会恶毒的给沈星月下毒。 萧宗翰眸光又往沈思茵消失的方向看了几眼,眸色暗沉。 …… 沈星月站在外厅,脸上的神情有些拘谨。 她心翼翼地将身子坐在椅子的外沿,眸底尽是压也压不下的惶惑…… 萧宗翰进来,看到的就是这样的沈星月。 “星月。”他出声,沈星月的眼猛地抬起,看到他,下一瞬,双眼便唰地红了。“宗翰!”她扑进他的怀里。 萧宗翰的身子微微一僵,看着在怀中哭泣颤抖的沈星月,到底还是伸出了手。 双手在她背上轻抚着。 沈星月的泪一滴滴落下,晕湿了他的军装,萧宗翰的唇抿了抿“秦海欺负你了?” 沈星月的身子猛地一抖。 似乎,是听到了一个极其可怕的存在! 萧宗翰的脸色阴沉似水,一把拽过沈星月,让她和自己对视“星月,秦海那混蛋做什么了?!” “他……”沈星月身子颤抖更加厉害,“他……打我,好几次,我都觉得自己已经死了,”她着,挽起了自己胳膊上的袖子,精致的衣裳下,居然是一道又一道的伤痕。 那些伤痕,有的是新的,有的,是旧的,淋漓错落,分外刺眼。 萧宗翰的拳头攥得嘎吱作响,一拳,狠狠捶在桌子上“王鞍!” 这些年,为了不让沈星月受苦,他在很多事上处处避让秦海。 却没想到,那王鞍还是敢对星月如此! 好在,这一次,他不会再对秦海有所顾忌了。 他低头,沈星月莹莹泪光的眸子印入眼中,不知为何,看着这张脸,他的眼前却不期然浮出了另外一张脸。 潋滟的双眼,苍白的唇瓣,她笑起来和沈星月最为不同,两个梨涡深深,那样的面孔下,却是一颗恶毒的心! “宗翰,姐姐呢?”就在这时,沈星月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一下子从萧宗翰的怀里退了出去。 萧宗翰眼眸微沉。 星月对沈思茵那个女裙是在意的很。那女人那样待她,她居然还处处为她着想。 萧宗翰没有回沈星月的话,眼底里一片冷厉。 既然星月舍不得责怪,他总得让沈思茵付出代价! “宗翰,姐姐她……是不是还在怪我?我,我不想和她争的,我……已经这样了,”她着,眼底又红了“如果姐姐怪我,我现在就走……我其实,只是想看看她,没有别的意思。” 话落,她仓皇地就要跑出去,下一瞬,身形猛地一顿,“啊!” 较弱的身躯跌倒在地上。 “怎么回事?”萧宗翰皱眉。 “我……我没事。”沈星月着,手却有意无意撩起了宽松的裤脚。 萧宗翰的眸光一凝,女人纤细的脚踝处,一圈深刻的紫红色痕迹赫然可见。 “这也是秦海干的?” “不……不,是我、我自己……”沈星月似乎想要隐藏。 萧宗翰一把拽住她的胳膊,指节发白“不要走了。你就留在这,这次,少帅府会护你!”而你受的苦,我也一定让沈思茵加倍奉还! 正文 第两千四百零三章 事情好像不简单 “不宗翰、你别怪姐姐……”沈思茵摇着头,就要往外走“我不能留下,秦海他不会放过我……我不能给你和姐姐添麻烦。” 脸色苍白,瘦弱的身躯颤抖。 此时的沈星月,惶恐无助的样子,和当年的神色重合。 萧宗翰的脸一下子沉了下来“你留下!”他用命令的口吻着。 因为记忆中的沈星月,最害怕他这样的口吻…… 果然,看到他冰寒的脸色,沈星月虽然还犹豫,却不再提离开的事。 萧宗翰迅速命人为沈星月准备了房间。 大而舒适,看着沈星月一副不敢触碰的样子,萧宗翰心里略过一抹不忍。 大手在她头发上揉了揉“乖,你就留在这,放心,以后我一定会护着你。” 沈星月双肩轻微的颤抖。 半晌,才突然用细弱的声音泣道“宗翰,我好怕这一切都是梦……” 纤细的手环住他的腰,萧宗翰的身形顿了顿,终究,没有将她推开。 夜色深沉。 沈星月的脸埋在萧宗翰身前,似在拭泪般摩挲,手也越环越紧…… “少帅!” 就在这时,一道不合时夷男声响起“少夫人不见了。” 少夫人? 听到这个称呼,沈星月的眼睛闪了闪。 而萧宗翰的注意力,却是放在后面三个字上,“不见了?”她能去哪? 萧宗翰推开沈星月的身子,站起身,大步迈出去。 “宗翰!”怯怯的女声响起,萧宗翰转身,看到沈星月盈盈含泪的眼睛。 “别怕,你安心住下,我一定会护你周全。”他承诺般,带上门离去。 门一关上,男人脸上的笑便倏然不见。 冰寒的夜风,吹到萧宗翰的身上。 让他的心也跟着迅速冰冷坚硬下去。 那个女人、居然不见了? 一听星月回来,所以、害怕得逃跑了? 一想到沈星月身上纵横累累的伤痕,他就忍不住捏紧了拳头。 青筋,从结实的手臂上绷起,萧宗翰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脚下的步子也越迈越大。 七岁,他成为沈家的外围,为沈城河打探消息; 十七岁,便已经无数次为沈城河拿到消息,无数次死里逃生。 他不欠沈城河的,可沈城河的女儿,却真真切切的毁了他的爱人! 一样的出身、相似的容貌,沈思茵从便是众星捧月,而星月呢?她穿着沈思茵淘汰的旧衣裳,吃着冷掉的饭菜,她卑微心的生活在那个宅院里。 到最后、却还是被那个女人算计! 年少的心无法洞悉爱情,却能分辨仇怨。 他清楚的记得那一,是中秋。沈星月衣不蔽体躺在秦海的身下,秦海的嘴脸,沈星月的眼泪,这些年一遍遍又一遍遍的在他脑海里盘旋、转圜。 他恨沈思茵! 从那起,一年、两年、十年! 从未停止。 他要沈思茵终生都为他的星月赎罪!xd8 “砰!”的一声,偏房的门被男人用力踹开。 空荡黑暗的房间里,静得没有一丝人气。 人,果然不见了! 萧宗翰在门口站着,阴翳的眼神一一扫过面前跪着的人“还不去找。” “属下们这就去找!” 一时间,少帅府内灯火通明。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月上中梢,管家弓着身侯在萧宗翰的面前,一丝声响也不敢发出。 “少帅,没有!” “少帅,没有!” …… 随着一次次无功而返的回禀,男饶眉越皱越深。 沈星月、居然真的敢逃跑! 敢从他的眼皮子底下、逃跑! 手指节捏紧,瓷质杯子发出细微的碎裂声,男饶唇勾起来,划出残忍的弧度“找!就算是死了,也要把她的尸体给本帅拖过来。”就算是死了,他也要让她给星月赔罪! 正文 第两千四百零四章 别打丹樱的主意 在孙丹樱看来,燕皇突然要返回首饰铺子这件事很古怪。 若真的如他所说看上了一个珍珠耳坠,那么他一定会征求她的意见,可事实上,他并没有。 那也就是说,他返回首饰铺子,有另外的事情要做。 是什么呢? 原本,孙丹樱可以跟过去一看究竟,但是她忍住了这种念头。 她想,燕皇是不会做有害于她的事情的,既然如此,她实在不必事事探究清楚。 所以孙丹樱就站在原地等着,心中平静如水。 而此刻,首饰铺子内,燕皇站在赵文韬面前,缓缓道:“你胳膊上的伤,可好了?” 瞬间,赵文韬如遭雷击,愣在原地。 他嘴巴张开,喉咙里却像是塞了棉花似的,说不出一个字。 他知道这件事对于他而言意味着什么。 燕皇并不着急,就站在那里等着他的答案。 他神色轻松,就好像刚才所问,不过是很寻常的事情罢了。赵文韬心中惊涛骇浪翻滚了一通,之后才紧握双拳让自己冷静下来,道:“快好了。我、我找人印《名对集锦》不过是来了京城,花费颇多,又囊中羞涩,所以想挣些钱罢 了……”他还想要解释更多,想说损毁了孙丹樱的名声并非他的本意,想说造成如今的局面他很抱歉,想说他会努力为孙丹樱挽回名声,然而燕皇抬了抬手,慵懒道:“不必说了。 ” 燕皇没空听赵文韬在这里胡诌,只给了他一句话:“别打丹樱的主意。” 赵文韬喉咙干涩,想要解释什么,然而燕皇转身就走,丝毫不给他这个机会。 赵文韬站在原地,惊恐与愤怒交织,难堪的无地自容。 这时候,肖婉婉终于得了机会走过来,忙问道:“怎么了?” 她亲昵地拉住他的胳膊,好像两个人真的这么亲密了似的。 狂怒在心中奔涌,赵文韬狠狠地甩开了肖婉婉的手,愤怒道:“如今将我卖出去了,可还高兴?” 肖婉婉双眼大睁:“你在胡说什么,我怎么就把你卖出去了?” “若不是你泄密,逍遥王如何会知道我的胳膊受伤了?” “什么!这件事被逍遥王知道了……不,文韬,你相信我,这件事绝对不是我说出去的。你想想看,我怎么会将这件事说出去呢?” 肖婉婉急赤白脸的解释,只为赵文韬口中的一个相信。 然而,赵文韬站得离她更远了一些,冷声道:“知道这件事的人只有你,除了你,还会是谁?” 肖婉婉拉着赵文韬,迫切的想要解释,然而,如同燕皇不给赵文韬解释的机会一样,赵文韬也不给她机会,直接甩开她的手,走掉了。 走出首饰铺子,赵文韬清楚地看到,燕皇和孙丹樱并肩走在前面不远处,此时阳光浓烈,投下的光影将两个人的影子照在一处,说不出的甜蜜。 赵文韬心中酸涩无比,他觉得,与孙丹樱走在一起的那个人,本该是他才对。 可偏偏,不是。 他藏在袖子里的手渐渐握紧,似乎是下定了最后的决心。 至于肖婉婉,他当然相信肖婉婉不会将这件事说出去,可那又如何? 当初,他之所以愿意去丞相府向肖婉婉提亲,不过是因为肖婉婉的威胁罢了,如今逍遥王既然已经知道了这件事,威胁解除,那么之前发生的一切自然也就不作数了。 想让他娶她,门儿都没有! 肖婉婉很快追上来抓住赵文韬的胳膊,愤怒道:“赵文韬,你是故意的,对不对?” “什么?”赵文韬装起糊涂来。 肖婉婉冷静分析:“其实,你心里很明白,并非是我泄密。而你,不过是想借题发挥罢了。” 赵文韬却懒得再跟肖婉婉说什么,直接挣脱,大步走开。 肖婉婉追了几步,可周遭有人在看,她觉得自己一个丞相府嫡女,在大街上追着一个男人跑实在是太难堪了,便停下脚步,可心中恨意难消。 赵文韬,你以为没了这件事我就不能将你牢牢地握在掌心吗?哼,或许你还不知道,就算你是当朝状元,可要想在这盘根错节的京城站稳脚跟,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肖婉婉和赵文韬这边鸡飞狗跳,燕皇和孙丹樱却是说不出的柔情蜜意。 二人逛得兴起,索性中午也不回府吃饭,下馆子去了。 吃惯了家里的饭菜,偶尔出来吃一顿,倒也有一种别样的感受。 吃饭的时候,倒也有一些文人上来给她出题,孙丹樱来者不拒,一一解答。 饭后,二人准备回府,谁知道刚走出酒楼的大门,就有一人冲上来,死死地拉住了孙丹樱的袖子。 冷言冷语见状,顿时拔剑出鞘。 可定睛一看,这个出其不意出现的人,竟然是焦乐乐。 此刻她一脸焦急之色,不安道:“救命啊,孙少司农!” 孙丹樱看了看,她的身后并没有人追她,便狐疑道:“怎么回事,慢慢说。” “我爹!我爹他满脸通红,流鼻血止不住了!现在又晕了!大夫看不出毛病!” 焦乐乐说话语无伦次,不过孙丹樱也算是听明白了,是焦大将军那里出了问题,寻常的大夫没法子。 于是,她提议道:“如今百里世家的少主就在宫里,我让冷言去宫里请,直接把人带到你府上,如何?” “好!好!”焦乐乐连着叫了两声好,又跑回去了。 她走之后,冷言也立刻进宫去请百里星宇。 这时,燕皇嘀咕道:“这焦大将军向来身体好,年轻的时候还一拳打死过老虎呢,更有孤身战狼群的壮举,今日怎么就生了这么个怪病!瞧把他这闺女给急的!” “许是年纪大了,身体大不如前。算了,别瞎猜了,等冷言回来,自然什么就清楚了。” 燕皇点点头,深以为然。 只是,让二人没想到的是,回来禀报消息的并不仅仅是冷言,后面还跟着焦乐乐。 这下,孙丹樱就有些疑惑了。这焦大将军毕竟是病了,怎么焦乐乐不在床前伺候,反倒到这里来了? 正文 第两千四百零五章 这可要了老命喽! 孙丹樱还没来得及问出自己的疑问,焦乐乐自己反倒是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 她这一笑,倒把孙丹樱笑糊涂了。 孙丹樱看了冷言一眼,道:“她这是怎么了?” 冷言看了焦乐乐一眼,宛如在看一个智障。 他正要开口,焦乐乐却跺了跺脚,红着脸道:“喂,你不许说!我来说!” 之后,焦乐乐看向孙丹樱,不好意思道:“其实,我爹不是生病,是喝了我给他炖的鸡汤才变成这样的。” 孙丹樱一脸疑惑:“你做鸡汤的法子是从我这里学的。可我做鸡汤的步骤和加的东西没有任何问题。” 这下,焦乐乐更不好意思了,她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道:“我怕不够补,另外又放了十根人参。” 听完,孙丹樱摸了摸额头,好吧,十根人参,这还真不是一般的补。 “好在我爹身子结实,扛造,也幸亏百里少主医术高明,不然我这一次,可真是犯了大错了。”说着,焦乐乐心有余悸。 这下,不止是冷言,在场所有人看焦乐乐都像是在看一个智障,只不过,有人隐藏得好,有人懒得隐藏。最懒得隐藏的人要数燕皇,他毫不客气地吐槽道:“你这丫头忒不懂事,这次幸亏你爹身子骨结实,要是换了旁人,你这会儿就该披麻戴孝了。再说了,你爹可是大将军, 是马上定乾坤的人物,你若是害了他的性命,那就是有罪于江山社稷,你就成了大渝的罪人!” 焦乐乐忙立正站好,摆明了认错的好姿态。 孙丹樱拉了燕皇一下,道:“她也是无心之失,你就别怪她了。” 燕皇撇撇嘴,心有余悸道:“幸好我家安淑不会做饭,不然,只怕我也性命堪忧。” 燕皇吐槽归吐槽,还是忙着让冷言去焦大将军府送了一份压惊礼。 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儿,孙丹樱也没让焦乐乐留在这里,让她回去照顾焦大将军去了。 大约傍晚时分,安淑公主上门。 她今日来没带孩子,倒是亲手提了一个罐子。 燕皇见了女儿,自然是喜上眉梢,对她手里的罐子也格外好奇,乐呵呵地问道:“安淑,你这是给父皇带的礼物么?” 安淑公主得意地把那罐子抱在怀里,先纠正了燕皇的错误:“父皇,你如今不做皇帝了,我怕是不能叫你父皇了吧?” “要是让你叫别的,你能叫得顺口?” 安淑公主吐了吐舌头:“不顺口!” “那不就得了,还叫父皇就是,都叫了这么多年了,还能改了不成?” 安淑公主笑逐颜开,拍了拍手里的罐子,得意道:“父皇,我今日带来的礼物,你绝对想不到!” 燕皇盯着那罐子看了又看,也没看出个所以然。 这罐子质地有些粗糙,一点儿也不像是名贵的样子,难不成,外表不咋地,里面的内容很丰富,珍珠、夜明珠还是金元宝? 一瞬间,燕皇心里有了各种猜想,心里美滋滋的,瞧瞧,还是女儿贴心,知道他快要成亲了就给他送厚礼来了,着实不错! 燕皇按着名贵的路线猜了一通,安淑公主一个劲儿地摇头。 她撇撇嘴,道:“父皇,你这观察的能力也太差劲了。如今我这位母后可是大渝第一女状元,你就不怕人家看不上你?” 燕皇没好气地在安淑公主的头上敲了一下,愤愤道:“你这丫头,还编排起你亲爹了是不是?我不猜了,你直接告诉我是啥!” 安淑公主笑着将罐子打开,却又捂住了罐口,故弄玄虚道:“闻到味道没有?” 燕皇努力吸了吸鼻子,还真是什么味道也没闻着。 他伸长了脖子要看,安淑公主反倒捂得更严。 燕皇没了兴致,往后靠在椅子上玩手指,傲娇道:“你要说就说,你要是不说,我还就不猜了。” 安淑公主通的一下把罐子放在桌子上,兴奋道:“父皇,这可是我亲自给你熬的老鸭汤!” 燕皇一听这话,屁股不知怎么的一滑,整个人就从椅子上滑坐在地。 天哪,这可真是一个大惊吓! 这算是现世报吗?他的身子可比不上焦大将军的,不扛造啊! 一时间,燕皇欲哭无泪。 见燕皇突然这么大反应,安淑公主乐了:“父皇,你也觉得我做饭很稀奇是不是?没办法,为了你,我也只能学了!” 说着,安淑公主上前,扶起燕皇。 燕皇拍着心口看了看那罐老鸭汤,问道:“里面没放人参吧?” 安淑公主笑了笑,道:“父皇,一看你这就是外行话。炖鸡汤才放人参,这炖老鸭汤啊,放冬虫夏草最好。” 有了焦乐乐的前车之鉴,燕皇谨慎道:“这冬虫夏草,你放了几根?” “也就七八十根吧。”安淑公主一边漫不经心的说着,一边开始给燕皇盛汤。 燕皇顿时拔高了声调:“你说多少根?” “七八十根啊。父皇,你怎么这么大反应?难不成我连买七八十根冬虫夏草的银子都没有?哎呀别说话了,快喝吧,凉了就不好喝了。” 说着,安淑公主就把那碗往燕皇嘴边送。 燕皇嘴巴紧闭,如临大敌,偏偏安淑公主太过热情,力气也不小,生生给灌进去好几口。 见嘴巴闭不上,燕皇破罐子破摔,朝着冷言大喊道:“快!快去把百里星宇请过来!” 哎呦,这可要了老命喽!焦大将军身体好还晕了呢,要按他这身体,是不是直接就伸腿瞪眼了? 哈哈哈—— 安淑公主扶着腰笑了起来,连眼泪都笑出来了。 她朝着冷言招招手,边笑边说道:“不用去,我闹着玩儿呢!” 笑了一通之后,安淑公主看了看燕皇,道:“父皇,你还真以为我蠢啊?” “没、没啊。”燕皇口不对心道。 “哼,瞎说!我也是来的路上才听说焦大将军的女儿闹了这么个笑话,刚好用来逗逗你。” “好哇安淑,你现在还学滑头了!” …… 父女二人你一言我一语,说得很是高兴。 第二日,《名对集锦》的署名者浊世清流亲自发了声明,说他这本书纯粹是根据文斗之时的内容编写的,成书时间在文斗之后。 自此,那些关于孙丹樱的质疑瞬间烟消云散。 焦乐乐飞身而来,第一时间将这个好消息告诉了孙丹樱。 然而听了这件事之后,孙丹樱却是微微皱眉。这下,可把焦乐乐给看糊涂了。 正文 第两千四百零六章 你来真的? 焦乐乐是个直肠子,心里有话立刻就问了出来“孙少司农,为何你听了这个好消息却一点也不高兴?” “这个世界上,不会有无缘无故的好消息。” “或许,是有人暗中相助。” 孙丹樱微微一笑,没有再说下去。 她什么都没做,却无端得了这好消息,心中的疑惑大于喜悦。 毕竟,这个署名为浊世清流的人先是写了这么一本书污蔑她,如今又亲手推翻之前所做的一切努力,这实在是奇怪。 孙丹樱看向燕皇,燕皇正低头看书,似乎没有留意到她的视线,什么都没说。 过了一会儿,他才抬起头说道“既然是好消息,那就应该高兴,别想其他的。” 孙丹樱点了点头,道“好。” 心无杂事,心情便渐渐好起来。 这一日孙丹樱并未出门,就和燕皇一起待着,渐渐有了一种老夫老妻的感觉。 这种感觉,静谧又温馨。 这样的日子一连过了七八日,燕皇每日都在这里陪她,倒也不做什么事,就那么安静地待着就很好。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间再有半个月的时间就是七月十六了。 七月十六,是她要成婚的日子。 如今再度嫁人,嫁的又是同一个,可心情和当初早有不同。 这一次孙丹樱安心待嫁,可安心之中,又带着一些雀跃,一些期待,和一些难以言说的悸动。 临近要成婚,孙丹樱反倒是忐忑了。 这一日,燕皇仍在身边陪着她说话,孙丹樱却是没来由地心烦气躁,心里不舒服,脸上的表情便有几分不好。 燕皇见了,关切道“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孙丹樱闷声道。 燕皇捉住孙丹樱的手握在掌心,笑道“这倒是奇怪了,好端端的,你怎么就不高兴了?” “没有不高兴。”说着,孙丹樱抽回自己的手,两只手绞在一起,心里更烦躁了。 燕皇心中微沉“该不会是不想嫁给我了吧?” 这话,燕皇原本是随口说的,过口不过心,他是期待从孙丹樱这里得到一个肯定的答案的,那就是她非常期待嫁给他。 然而,孙丹樱只是想了想,然后道“不知道。” 说完这三个字,她才恍然意识到,自己现在竟然已经如此患得患失了。 以前没有得到过,自然不害怕失去。可现在快要得到,反倒开始担心会失去了。 这种感觉很奇怪,像是一团棉花塞在她心里,说不出的憋闷。 燕皇意识到事情的不寻常,忙坐直了身子“你来真的?” 孙丹樱的两只手绞在一起,心乱如麻,别别扭扭道“我也不知道,只是心里很乱。” “乱什么?” “说不好,就是心里不痛快。” 燕皇是见过大风浪的人,忙让自己镇定下来,摆出一副知心大哥哥的架势“丹樱,不管你心里怎么想,都可以告诉我的。” “也没想什么。只是觉得,你我既然走了这一遭,就不想再过回从前的日子了。” “放心,我绝不会让你再过回从前的日子。”孙丹樱摇摇头,道“我说的不是这个。从前,你于我而言,是端居云端之上不可触及的所在,可如今,我终于触及到了,也终于拥有了。或许正是因为如此,我才如此害 怕失去。” “失去?”燕皇重复着这两个字,蓦地笑了,“你绝不会失去我的。我是你的,这辈子都是。” “不,你不明白。”孙丹樱再次摇头,把这话说得很笃定。 “我不明白,你可以自己告诉我啊。” 燕皇循循善诱,努力想要知道孙丹樱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然而,孙丹樱眉头紧皱,她要如何说呢? 说她想要他从此以后只有她一人吗?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这么自私,从古至今,男人都是要三妻四妾的,只有绝少数是例外。 可如今,她竟然希望燕皇是那个例外。 然而,从前他有过那么多的女人,让他此后余生只守着她一个,他能忍受吗? 不曾得到过的失去,和得到过的失去,是完全不一样的。 因为得到过之后,便知道这一心一意的感情是如何的美好,因为美好,就再也不想失去。 可是,她如何能够管束一个男人的心呢?更何况,那还是一个曾经拥有过那么多女人的男人。 一时间,孙丹樱的心里乱糟糟的,理不清一个头绪。 燕皇见她如此皱着眉,心情便十分不好,他声音颤抖“你该不会是不想嫁给我了吧?” “也是,也不是。” 这一次,燕皇也彻底困惑了,是就是是,不是就是不是,什么叫也是也不是,这算是什么答案? 燕皇急了“你这算是什么想法?你倒是说个清楚,什么叫也是也不是?怎么会有这么模棱两可的答案?” 他这一着急,说话的声音就有些大了,颇有一些疾言厉色的感觉。 孙丹樱也急了“我们好好在说话,你突然这么大声做什么?你生气了是不是?对我没耐心了是不是?” 燕皇一脸懵“我没生气,也没有对你不耐心,也没有觉得声音大啊。”“可你就是声音大了。有句话是这样说的,当两个人心离得近的时候,说话就会很小声,那就是悄悄话。可若是两个人心的距离远了才会说话如此大声,现在你的心就离我 远了,是不是?” 燕皇哭笑不得“你这算是什么歪理?” “你别管这是正理歪理,你刚刚对我大声说话就是事实。” 说话的时候,孙丹樱板着脸,好像受了很大的委屈似的。 燕皇好生冤枉,脸色也有几分不好,他何时被人这样对待过? 他盯着孙丹樱看了好大一会儿,见她对他还是没什么好脸色,当即一甩袖子,走掉了。 燕皇走之后,孙丹樱越想越委屈,想着想着就掉泪了,之后更是大哭,哭得如同泪人一般。 另一边,燕皇虽然回了王府,但是心情很糟糕,到了晚上也没睡好,几乎是一夜未眠。 孙丹樱亦是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第二日她满心期待燕皇会来,可是,他并没有来。反倒是赵文韬,递来拜贴,说请她去醉仙楼一聚。 。 正文 第两千四百零七章 是的,就现在 对于赵文韬的邀约,孙丹樱原本是不想去的。 可她左等右等,就是不见燕皇过来,心里愈发烦躁,本着出去散散心的心态,孙丹樱出门,往醉仙楼而去。 谁知道,她前脚刚走,燕皇就来了。 一听守门的人说孙丹樱出门了,燕皇不作他想,就跟在后面追。 他也想清楚了,孙丹樱心情不好,他哄着就是了,再要不然,带她出去逛逛,买点儿金银首饰什么的。 再要不然,就带着她去庄子上住几天。毕竟,之前在庄子上住的几日她很开心。 燕皇这样想着,一心跟在孙丹樱的马车后面追。 只是,街上的人很多,马车跑不快,虽然孙丹樱的马车就在前方不远处,但总是追不上。 燕皇也不着急,这马车追不上,可终归是要停下来的。 于是,两个马车之间维持着这一段距离,不疾不徐地走着。 燕皇看着孙丹樱的马车去的方向,是往朱雀大道最繁华的地方,那里首饰铺子和酒楼都不少,卖布料的地方也多,刚好去那里转转,也好讨她欢心。 他心里想着这些,脸上就不自觉地带了笑,可就在这个时候,孙丹樱的马车在醉仙楼前面停了下来,燕皇一心以为孙丹樱是来这里吃饭,便想着赶紧过去付钱。 没料想,他的马车还没赶过去,便看到赵文韬从醉仙楼走出来,和刚走下马车的孙丹樱有说有笑,然后,二人并肩走进了醉仙楼。 一瞬间,燕皇满脸的笑僵住了,两只手紧握成拳,上面青筋暴起。 好哇,面对他的时候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现在可倒好,面对赵文韬就有好脸色,这可真是好哇! 燕皇心里愤怒极了,吩咐马车夫快些赶过去,今日就算是豁出这张老脸,他也要把赵文韬这厮打一顿! 另外,再把孙丹樱好好斥责一通,还有,他还要让孙丹樱背女则,背烈女训,背一百遍,再抄写一百遍! 都要嫁给他了,怎么还能出去见别的男人! 这真是岂有此理! 燕皇心中恨意难平,一个劲儿催促马车夫快走。 车夫不敢怠慢,抡圆了手臂挥着鞭子赶着马儿往前走,半分都不敢怠慢。 很快,马车在醉仙楼前停了下来。 燕皇掀开马车车帘,一股子热浪便扑了上来。 如今即将入七月,天气不是一般的热。 而且,在炎热的天气里,人也更容易变得烦躁。 想到这里,燕皇咬了咬自己的舌尖,他现在心情如此急躁,是不是正是因为天气热的缘故呢? 若是这样的话,那就不好轻易动怒了。 毕竟,他现在是快要成婚的人了,还是不要出什么岔子为好。 于是,燕皇掀开车帘的手又落下,端端坐在马车里,虽然心里着急,但一个劲儿地在心里安慰自己我不着急!我不生气!我不暴躁!我要忍忍忍! 燕皇坐在马车里,一个劲儿地给自己心理暗示,嘴里大口大口地吐着气,像是一只饱胀的河豚。 另一边,孙丹樱和赵文韬上了醉仙楼的二楼,赵文韬把孙丹樱往雅间里引。 孙丹樱抬手拒绝,道“就在外面找个地方坐下吧。” 赵文韬的神色错愕了一下,很快又恢复如常“好。” 坐下之后,孙丹樱直接便问道“你不是向肖婉婉提亲了吗?怎么又让我对那么一个对子?你明明知道那个对子是什么意思。”“是,我是知道。”赵文韬苦笑了一下,接着解释道,“我现在已经和肖婉婉没有任何关系了。丹樱,我今日请你过来就是要告诉你,我一直喜欢的人是你。你不要嫁给逍遥 王,嫁给我吧,好不好?”孙丹樱的身子往后靠了靠,尽量和赵文韬保持着较远的距离,她正色道“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我只是把你当成一个哥哥。所以还请你,不要逾距。而且,我就要成亲了 。” 这一刻,孙丹樱突然坚定了信念,她不再害怕嫁给燕皇,至少现在他们是两情相悦的。 就算是到了后来两看两相厌,可毕竟会拥有曾经一起相处的美好。 只要有这美好就够了。 更何况,她以前就想着不受制于燕皇,所以才想着要考科举,入仕,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够靠着自己的能力立于天地之间,不至于因为失去一个男人就失去了一切。 这些原本是她打算好的,如今怎么会忘了呢? 看来,心里最隐秘的角落住了一个人之后,真的会患得患失。 她想好了,一会儿她就要去找燕皇,跟他分享自己的心路历程,因为她觉得,将要成亲的两个人,应该知晓彼此心中所想,这样才能不心怀芥蒂地相处。 孙丹樱想着这些,突然就站了起来。 她迫不及待地要去找燕皇,要把自己的心里话都告诉他。 是的,就现在。 可这时候,赵文韬突然堵住了她的路。 想到上一次被燕皇误会的经历,孙丹樱戒心大起,顺手就抄起了一把椅子,警告道“不要过来!” 赵文韬哭笑不得“丹樱,你真的厌恶我到这个地步?” “不是厌恶,只是不想发生不必要的矛盾。再者,我说过了与你只有兄妹之情,朋友之义,除此之外别无其他。” “你真的这样想?”一瞬间,赵文韬的神色变得阴沉起来,像是突然变了一个人似的,周身散发着阴冷的气息。 孙丹樱察觉到了这种变化,握着椅子的手更紧了一些。 “你想干什么?”孙丹樱隐约觉得,今日的赵文韬,有些危险。 “不干什么。” 说着,赵文韬竟是笑了,只是,这个笑容一点儿都不温和。 突然,他拿起一个什么东西在孙丹樱眼前挥了一下,就这么一下,孙丹樱就觉得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模糊起来,她渐渐闭上眼睛,失去了知觉。 醉仙楼下,燕皇坐在马车里等着,也使劲克制着自己,终于有些忍不住的时候,他将车帘挑开准备下去,正好看到赵文韬一个人从里面走出来。 想着赵文韬都出来了,孙丹樱应该也快出来了,燕皇就耐着性子等。 可等来等去,就是不见孙丹樱出来,燕皇心里着急,风风火火地冲进了醉仙楼。 可他找遍了醉仙楼上下,就是不见孙丹樱的身影。 他询问坐在外面的车夫,车夫也说没有见到孙丹樱从醉仙楼里出来。 这时,燕皇意识到了不对,一瞬间头皮发麻。孙丹樱,不见了! 。 正文 第两千四百零八章 人已带到 确认孙丹樱真的不见了,燕皇脑子一阵眩晕,几乎要倒在地上。 冷言冷语上前,一左一右扶住了他。 燕皇深吸一口气,迫使自己冷静下来,他知道,自己现在不能慌。 他两只胳膊微微张开,示意冷言冷语放开他。 冷言冷语小心翼翼地松开,燕皇终于站稳了。 他按了按额头,吩咐道:“冷言,你现在立刻去京兆尹府,让他们派人来把这里围住!” “冷语,你速去通知把守各个城门的守将,要严加盘查,将王妃的特征说与他们知道。绝不能让人趁机带王妃出城。” 冷言冷语得了吩咐,立刻就开始行动。 燕皇深呼吸了几下,不对,今日的事情赵文韬很有嫌疑,现在另一件重要的事情,就是尽快找到赵文韬。 可是现在,他身边已经没有人手了。 那么,就他自己来。 可是,他又怕孙丹樱此刻还在醉仙楼中,只是被藏起来了,若是他离开,歹人将她趁机带走怎么办。 正在燕皇左右为难的时候,他的视线中出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焦乐乐。 但是,这阵子为了避免孙丹樱吃醋,燕皇从不关注别的女人,因此他也并不记得焦乐乐的名字。 这时,他急中生智,大喊道:“焦大将军的闺女!” 冷不丁听人喊焦大将军的名号,人群中的焦乐乐顿时朝着这里看了过来,看到燕皇急吼吼叫她的名字,焦乐乐立马跑了过来。 此刻,燕皇也顾不得什么男女大防,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抓住了焦乐乐的胳膊:“帮我!” 见燕皇嘴唇发白,脸色发青,焦乐乐意识到不对,忙伸手拖住了他:“王爷,有什么事,您吩咐!” 燕皇的视线落在焦乐乐的身后,问道:“这些都是你的人吧?” “是。” “那好,找几个机灵的守住醉仙楼前后所有的出口。另外,你带着几个人速去把赵文韬抓回来!” “好好。我这就照办。” 说完,焦乐乐就把这话吩咐了下去,她的随从立刻照办。 不过,临出发去抓赵文韬之前,焦乐乐问道:“王爷,那赵文韬是新科状元,如今又在户部任职,是个有品级的官。我要抓他,是不是该有个名头?” “他约丹樱到这里吃饭,丹樱进来之后就没出去过,可偏偏找不到她人在哪里。” 一听这话,焦乐乐嗖的一下就窜出去了。 燕皇搬了一把椅子在醉仙楼门口坐下,不许进,也不许出。 幸而有焦乐乐留下的两个铁塔般的人在这里震慑,那些人倒不敢说什么。 不多时,醉仙楼的掌柜找了过来,还没开口脸上就带了几分恶相:“我说你这老头,好死不死的堵我门断我财路做什么?”燕皇摸了摸腰里,他没有出门带令牌的习惯,没了这个表明身份的东西,他不得不费口舌:“本王是逍遥王,如今有急事要办不得不先封锁了你这醉仙楼。不过你放心,今 日你醉仙楼的一切损失由我来赔偿。” 店掌柜打量了燕皇一番,见他衣着华贵,不似寻常人,但是要说他是逍遥王,这店掌柜也是不信的。 毕竟,人人都知道现在的逍遥王就是从前的皇帝陛下,如此金尊玉贵的人物,会出现在他的醉仙楼?店掌柜不信,说话就带了几分傲慢:“我看你这老头这么大年纪了,怎么还是爱说大话?你刚刚说这话,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我醉仙楼一个时辰的盈利就够你一辈子的花 销了,你竟还……” 燕皇现在心情极度不好,懒得说什么,就对身后两个铁塔般的人物打了个手势,让他们将这店掌柜带走。 这两个铁塔般的人物是跟着焦大将军上过战场的家将,因为焦大将军担心爱女,所以但凡是焦乐乐出门,身边必定是要带着十几个家将。 这些家将上过战场,历来以服从命令为天职,此刻得了燕皇的示意,二人就像提小鸡一般将这店掌柜给提溜走了。 只是,这店掌柜也不是吃素的,很快就带着一帮厨子和店小二围了过来,他们手中还拿着各种各样的家伙,有拿铁锹的,有拿菜刀的,还有拿擀面杖的…… 然而,那两个铁塔一般的人物哐啷一声拔出了腰间的佩刀,刀面发亮,亮得让人胆寒。 其中一人高声道:“我乃焦大将军座下一等家将,尔等莫要胡作非为,否则,便要尔等血溅当场!” 此人说话声如洪钟,震得桌子上的茶碗都跟着响,听得众人耳朵嗡嗡嗡直疼。 况且这人很快做出了防御的架势,那犀利的眼神,那干脆利索的动作,那舍我其谁的姿态,一看就不是一个好惹的角色。 一众厨子和店小二面面相觑,不敢往前,只能一步步往后挪。 店掌柜见状,自然是怒从心起,刚要骂娘就看到冷言带着京兆尹的人来了。 他慌忙赶上去,边跑边喊道:“各位官差,你们快来看,我这醉仙楼有人闹事!” 冷言是个不爱说话的性子,能用手解决的事情绝不用嘴,此刻见这人凑上来,立刻一伸手扒拉到了一边去。 尔后,他冲着燕皇躬身施礼:“王爷,人已带到。” “好,按我说的做。” 冷言一声令下,京兆府的人接替焦大将军的人,将这里守得严严实实。 然后,燕皇上了二楼,二楼之上,还有零零星星的几个客人。 因为燕皇不许人出去,他们就仍坐在这里,有的吃饭,有的喝茶,有的闲聊天。很快,店掌柜也被人带了过来,燕皇简单描述了一下孙丹樱和赵文韬的外貌,也好让这店掌柜说出这二人是坐在哪一个桌子上,又是哪个店小二伺候的,这样一来,才能 得到更多有用的信息。 这下店掌柜知道燕皇真的是逍遥王,早已吓坏了,自然是有什么说什么,不敢有丝毫的隐瞒。 他叫出在二楼伺候的店小二,请燕皇问话。问过店小二之后,燕皇确认了孙丹樱和赵文韬当时所坐的位置,之后便深深皱眉。 正文 第两千四百零九章 还是你一个人听为好 据店小二交代,孙丹樱和赵文韬当时就坐在二楼的大堂里,并不是进了包间。 燕皇原本以为,这赵文韬要是想做什么,那么一定会事先订一个包间,难道暗中带走孙丹樱的,并不是赵文韬? 但是,孙丹樱是赵文韬约出来的,他的嫌疑最大。 之后,燕皇追问道:“他们二人相见的时候,可有什么异常?” 这时,那店小二挠了挠后脑勺,道:“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当时我下楼给他们准备茶水,再上来的时候就看到那位男客人要走,至于女客就没有见到了。” 燕皇看了看周围,让人分别去问当时在二楼之上的目击者,很快,各个信息汇总过来。 有人看到孙丹樱坐下后不久就站了起来,有人看到孙丹樱还举起了椅子,另外还有人看到孙丹樱突然就晕了,还有人看到赵文韬将孙丹樱抱起,朝着一个包间去了。 燕皇让人仔细辨认,终于确认了当时赵文韬所进的那个包间的位置。 这时,终于有另一个店小二记起,赵文韬的确是事先预定了这个包间。 只是在这个包间里,燕皇没有任何发现。 趁着这段时间,京兆府的人将这醉仙楼上上下下找了个遍,甚至连菜窖和酒窖都查过了,确认并没有人藏在这里。 现在可以确认的是,孙丹樱并不在醉仙楼。 可是,楼下算账的掌柜和招呼客人的店小二却说没有见到孙丹樱出门。 这和燕皇的车夫所说的话是一样的。 那么,孙丹樱到底去了什么地方? 这时,冷言禀报道:“主子,这里有绳子拖动的痕迹。” 燕皇忙看过去,只见在窗台上,有一道绳子拖动的痕迹,而窗台之下,是一个僻静的小巷子。 瞬间,燕皇就有了一种猜想,看来,是赵文韬做了什么,致使孙丹樱昏迷,又用绳子将孙丹樱从这里吊下去,从而让孙丹樱神不知鬼不觉地消失。 燕皇说出了自己的猜测,冷言立刻下去查探,果然在下面发现了细微的痕迹。 这下,燕皇终于确认,赵文韬的确是大有嫌疑。 他觉得,焦乐乐此行,肯定没办法找到孙丹樱。 那么现在,就要防着赵文韬将孙丹樱带出京城,不然天大地大,他还真没地方找寻。 然而这时候,焦乐乐疾奔而至,大声道:“王爷,我把赵文韬带过来了!” “什么!”燕皇不可置信道。 在他的推测里,赵文韬此刻应该已经带着孙丹樱逃走了,是绝不敢出现的。 那现在这是怎么回事? 赵文韬很快被带了上来,他一脸疑惑,像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燕皇绝不认为他是无辜的,当即质问道:“你把丹樱带到哪里去了?” 赵文韬神色自若,道:“王爷何出此言?” 燕皇死盯着他,说道:“我一直在门外待着,丹樱出来见你,进了这醉仙楼就没有出去过。不是你带走她还能是谁?” “王爷,真的不是我。”赵文韬言之凿凿,神情诚恳极了。 燕皇并不相信他的话,再加上赵文韬之前也做过伤害孙丹樱的事情,所以他十分怀疑赵文韬。 然而,不管他怎么问,赵文韬就一句话,他是见过孙丹樱,但是他先一步离开,至于孙丹樱去了何处,他的确不知情。 最后,燕皇抛出了窗户上的证据,赵文韬仍说不知。 燕皇狂怒之下,狠狠地踹了赵文韬一脚,可纵是如此,赵文韬仍说不知孙丹樱的去向。 听他这样说,燕皇怒极,当即让京兆尹的人把赵文韬带回去,严刑拷打。 燕皇也亲自去了京兆尹府的大牢,看着里面的人用刑。 赵文韬虽然是个文人,但是骨头却很硬,起初一般的刑具用在他身上,他只有一个回答,那就是不知道。 很快,在燕皇的示意下,更厉害的刑具用到了他的身上去。 这时,京兆府尹担忧道:“王爷,要是再这么打下去,只怕这赵状元会有性命之忧。” 燕皇眸子冷厉,刀子一般看过去:“接着打,出了问题我负责!” 京兆府尹吓得打了一个哆嗦,不敢再说什么。不过,他还是提醒道:“王爷,文人鲜少有骨头硬的人,都已经用刑这么久他还是什么都不说,兴许这件事真就不是他做的。咱们若是只把视线盯在他一个人身上,放过了 真正的凶手,那可就不好了。” 燕皇微微闭上眼睛,事情发展到现在,只是依据他的推测,万一,真的是他推测错了呢? 这样一来,孙丹樱岂不是性命攸关? 一瞬间,燕皇的内心开始摇摆不定。 但是,想了许久,他还是决定相信自己听到的和看到的,他认定,是赵文韬从中作梗。 于是,更厉害的刑具接连用到了赵文韬的身上去,很快,他鲜血淋漓,奄奄一息。 这时,狱卒夹了一块烧红的烙铁,准备在赵文韬的脸上留下印记。 赵文韬察觉到这股子灼热,立刻大叫道:“我说!我说!” 燕皇满身紧绷的神经在这一刻得到了片刻的纾解,他如一支离弦的箭一般冲过去,抓住了赵文韬的衣领,厉声道:“说!你把丹樱带到了哪里去!” 赵文韬看着燕皇,缓慢却又坚定地说道:“今日我的确是在醉仙楼遇到了她,但是她现在在哪里,我的确是不知道。” “不可能!明明有人看到你们在争吵,又看到你把她抱进了包间。”“他们看到的并不是事实,我的确是与丹樱争吵,那是因为她想做一件事,我觉得不妥,想着劝她不要做。可她不听,我们这才有了争吵。她一气之下就晕了,外面空气不 好,我只好把她扶到有窗户的包间里。” “然后呢?” 赵文韬虚弱的抬起头看了看周围,道:“王爷,我觉得,我接下来的话,还是你一个人听为好。” 京兆府尹立马上前,道:“王爷,只怕这赵文韬居心叵测,不可信!” 燕皇微微皱眉,尔后一锤定音:“你们都出去!” “王爷!” “按我说的做!” 此刻,燕皇神色冷厉,浑身上下散布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其他人不敢说什么,一一退了下去。很快,这牢房便只剩下了燕皇和赵文韬二人。 正文 第两千四百一十章 她不可能说这样的话 这时,燕皇看向赵文韬,冷声道:“你可以说了。” 赵文韬深吸一口气,道:“王爷,丹樱说……” “你不许提她的名字!”燕皇厉声打断了赵文韬的话。赵文韬顿了顿,然后道:“孙少司农说,如今临近婚期,她越来越感到无法和你交流,又觉得你年龄大了,很多事情都不如意,不愿余生就此葬送,所以,便让我设法让她 逃脱。” 此时此刻,赵文韬的话像是一记又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燕皇的心里。 无法和他交流……不愿余生就此葬送…… 燕皇的脸上,浮现出不可置信的神情。 要他如何相信呢? 燕皇本能地摇头:“不,这不可能!你在说谎!” 赵文韬苦笑了一下,道:“王爷,您位高权重,我如何敢骗您呢?” 燕皇仍是摇头,笃定道:“不,她不可能说这样的话!不可能!” 赵文韬看着燕皇,眼神无比赤诚:“王爷,您与丹、孙少司农是最亲近的人,应该最能知道她现在的心境,您若是仔细想想,应该会想出一些端倪吧。” 他的话音落下,燕皇的身子止不住一颤,是啊,他们之间的确是争吵过,这段时间以来,她的心情也时有不好,且越来越糟糕。 尤其是昨天晚上,他们拌了嘴,闹得很不愉快。 这些都是事实。 可是,以往他只是以为孙丹樱只是在耍小脾气罢了,难道,竟是厌弃他了吗? 燕皇的一颗心猛然沉落,几乎在这无尽的遐思中溺亡。 然而,要他如何相信呢,她厌弃了他? 燕皇不愿意相信,他目光幽冷,看向赵文韬:“你就是在说谎!” “王爷,我有什么理由要说谎呢?” “你爱慕丹樱,想要将她据为己有。所以你设法带走了她,如今又来跟我说这些鬼话!是这样!一定是这样!” 燕皇发狂一般吼出这些话,声嘶力竭,像是一头受了重伤的猛兽,在无助的嘶吼。 赵文韬眼神微颤,很快又恢复如常:“王爷,我爱慕她不假,但我也知道她是您的人,又如何敢觊觎呢?” 燕皇慢慢闭上眼睛,回想往日的种种,也认真思考着今日所发生的种种,片刻后他双眼睁开,目光凌厉:“既然如此,你为何没有一开始就将这些事情交代出来?” “王爷,我与孙少司农是旧时相识,自有这自幼相识的情意在。她将这件事拜托我,说话的时候声泪俱下,甚是可怜,我又岂能辜负她这一番重托呢?” “可你终究还是说了。” “是,我还是说了。毕竟这京兆府尹的大刑不好受,我受不住了,怕死在这里,所以只能对不起孙少司农,把实话说出来。另外……” 说到这里,赵文韬停下来缓了一口气,然后继续道:“另外,算算时间,她应该已经跑出去了。我这时候说出来,也不算将她出卖得很彻底吧。” 燕皇双拳紧攥,将这整件事情又重新梳理了一遍,并没有发现什么漏洞。 这一切,果真如此吗? 燕皇看着受过重刑鲜血淋漓的赵文韬,眼睛一眨也不眨,似乎想从他的表情中看出什么破绽来。 突然,他问道:“如果她真的想要离开,大可以自己找个机会走掉,为何要借助你?” 听到燕皇这样问,赵文韬瞳孔微缩,果然,这位做过皇帝的逍遥王,不是一个好糊弄的。 赵文韬重咳了几声,然后说道:“我不是孙少司农,不知道她为何要这样做。如今我只能说我知道的,至于我不知道的,自然也没什么话可说。” 燕皇试着站在孙丹樱的角度考虑这件事,或许,她早已想要离开,只是想借助赵文韬混淆他的视线,以便快些离开? 又或许,她想在离开之前见赵文韬一面? 再或许,她根本没有想到他会跟在她后面,所以并不曾考虑什么。毕竟,若不是他紧跟在后,也不会知道在她离开之前曾与赵文韬见面。 是啊,如果他没有紧跟在她的马车后面,那么几个时辰之后他只会知道孙丹樱不见了,至于如何不见的,他什么都不会知道。更不会知道她在离开之前见过赵文韬。 事情的真相,果真是在这样的吗? 燕皇再次将今日发生的所有事情梳理了一遍,并没有发现什么漏洞。 他的心底仍是怀疑,却被他压下了。 之后,燕皇抬手示意外面的人进来,然后吩咐京兆府尹放掉赵文韬,再请个大夫为他治伤。 做完这些,燕皇回到孙丹樱所住的地方。 此刻这里慌乱一片,全无往日的温馨。 燕皇将几个贴身伺候孙丹樱的婢女叫过来一一询问,问她们为何孙丹樱出门的时候没有贴身侍奉。 他得到的答案都是一样的,是孙丹樱亲自吩咐,不许跟着。 事情发展到现在,似乎只有赵文韬说的那个可能了。 如今婚期临近,孙丹樱不想嫁给他,所以就想出了这个法子,一走了之,也远离这里的种种。 想到这里,燕皇苦笑道:“丹樱,你若真的想要离开,尽管可以开口跟我说,难道你以为,我不会放你离开吗?” 周围一片寂静,再无那个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的女子回答他的疑问。 站在燕皇身后的冷言和冷语面面相觑,最终,冷言开口:“王爷,属下觉得这件事似乎没有这么简单。” “为何?”燕皇颓然道。 “属下觉得,王妃娘娘对王爷情深意重,绝不会主动一走了之。” 燕皇眼中精光乍现:“所以你觉得,赵文韬在说谎?” “恐怕是这样。” 燕皇想了想,道:“好,派个轻功好的暗中盯着赵文韬,不要被他发现。要记住他的行踪,不可有任何的遗漏。” “是。” 燕皇派的人一连跟踪了赵文韬几日,发现赵文韬在户部拨给他的小宅子里养伤,哪里也没有去过。几日过去,燕皇的耐心渐渐耗尽,他待在孙丹樱住过的房子里,日日饮酒,烂醉不起。 正文 第两千四百一十一章 你真不愿意放了我? 这里发生的事情,很快传到了宫里去。 燕凌寒和赫云舒双双出宫,看到的是躺在地上浑身酒气意志颓废的燕皇。 燕凌寒又急又气,走过去把他扶到椅子上坐好,苦口婆心道:“如今,你连自己这身子骨儿也不要了?” 燕皇翻翻眼看了看燕凌寒,嘴里呼出一口酒气:“是凌寒呀,来,喝酒!” 见他这样,燕凌寒越发生气,说出的话也就不怎么好听。 最终,燕凌寒带着赫云舒气呼呼离开了这里,说再也不管燕皇。 别人一个个吓得要死,燕皇却浑然不觉,仍是接连饮酒,完全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 时间就这样一天天过去,转眼又是三日。 距离这里很远的一处宅子里,如同往常那样,下人将饭菜送到房间里之后,赵文韬摸索着起身,拄着一根拐杖走到墙角处,搬开一块地板后慢慢走了下去。 沿着台阶走下去,下面是一个小小的房间。 房间很小,只放的下一张床、一方小小的桌子和两把椅子。 此刻,在那小小的床上躺着一个女子,女子的手脚被捆着,头发也不复往日的光洁,俨然便是孙丹樱。 赵文韬慢慢走下来,将手中的饭菜放下,语气温柔:“丹樱,我来喂你吃饭。” 孙丹樱看向赵文韬,眼神是从未有过的厌恶和憎恨:“赵文韬,你还要这样关着我多久?” 赵文韬在椅子上坐下,眷恋地凝视着孙丹樱光洁的脸颊:“丹樱,我对你一往情深,与我在一起,难道你不觉得开心吗?” “开心?赵文韬,你将我捆在这里,竟然还想让我觉得开心?我奉劝你最好放了我,不然东窗事发,你难逃一死!”赵文韬阴仄仄的笑了:“丹樱,不会东窗事发的。经过我一番设计,那个糊涂王爷只以为你厌弃了他,远走高飞了。听说,如今他意志消沉,终日酗酒沉睡,完全想不起来 要救你呢。” “酗酒沉睡?”听到赵文韬说这四个字,孙丹樱只觉得整颗心都是疼的,他身子不好,若是终日酗酒,身子如何受得住呢? 想到这些,她的神色变得痛苦起来。 赵文韬将一汤匙小米粥送到孙丹樱的嘴边:“听话,吃饭。” 孙丹樱别过脸去,不愿意吃。 她警告道:“赵文韬,他不是个庸人,不会这么容易被你糊弄。”“是么?”说着,赵文韬的嘴角浮现出嘲弄的笑容,“只怕你太高看他了。或许,他的确找人暗中监视我,但是他绝不会想到,早在数日之前,我就挖出了这么一个暗室。这 暗室在户部拨给我的房子下面,谁都不会怀疑的。” 竟是如此。 孙丹樱的视线落在桌子上的饭菜上,对啊,还有饭菜。 只要燕皇的人留意这里,那么就会发现下人送来的饭菜是双份的。他的人足够警惕,应该会发现这一点。 可是,为何几日的时间过去了,他还是没来?察觉到孙丹樱的视线,赵文韬笑了:“别做梦了。他看不出来的。我早已事先备下了许多存放时间久的点心。送到我房间来的饭菜都是单人份的,不会被人看出来。当然, 你放心,我是不会让你吃那些冷冰冰的点心的,这新鲜的热气腾腾的饭菜,都是你的。” 孙丹樱暗暗咬牙,她不得不承认,赵文韬的心思的确很细腻,就连这些细节他都考虑到了。 看来,燕皇要想找到她,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又或许,他真的以为她不愿意嫁给他,就此远走高飞了。 可是,无论是哪一种可能,她都必须尽快逃出这里。 于是,孙丹樱眸色微转,道:“赵文韬,你真不愿意放了我?” “当然不愿意。丹樱,我想了你二十几年,让我这样放开你,我如何舍得呢?” 孙丹樱苦口婆心道:“赵文韬,你心里如何想是你的事情,我并不知道你在想些什么,也从未给过你任何希望,你为何要如此待我呢?”“丹樱,你不会懂的。当年,你爹到京城做官,我多想跟着你来,可是我爹只有一个小小的酒楼,这样的家世你爹肯定看不上,所以我只能走和他一样的路。你知道吗?我十七岁才开始读书,又没有钱请教书先生,只能跟着那些黄发小儿一起去学堂里上课,你可知,那些年我受到了多少异样的眼光?可那些,我都不怕,我就是觉得,只要 我认字了,能读书了,能做官了,就可以一步步走到你面前,求你爹把你嫁给我!” 赵文韬越说越激动,他眼神悠远,似乎想起了那些曾经经历过的种种。很快,他的眸子中浮现出痛苦的神色:“可谁知道,你竟然被你爹送到了宫里去。我难过了好久,但是我又振作了,真的,就算是你入宫过我也不介意的。丹樱,我在意的 是你的人,无关其他。可我也知道,你成了皇帝的女人,我要想拥有你实在是太难了。可我不怕,我能等的。”说着,他看向孙丹樱,眼神痴缠而眷恋:“丹樱,终于给我等到了。他居然不做皇帝了,这简直是千古难逢的大好事!我知道的时候激动坏了!丹樱,这就是我的机会啊, 机会啊你懂吗!”“赵文韬,你别执迷不悟了,这件事从始至终,都只是你一个人的臆想罢了。我从来没有给过你希望,也没有让你做任何事,你不能为了一个一厢情愿的想法就葬送我的未 来!”赵文韬狠狠摇头:“不,丹樱,只有和我在一起你才有未来。你看,你在宫里这二十几年一直用心苦读,我在宫外也是一样。你瞧,我们才是最般配、最一样的!至于逍遥 王,他冷落了你二十几年还不够,如今你还要跟着他,不觉得是在作贱自己吗?” 在这个瞬间,孙丹樱突然什么都不想说了。赵文韬已经丧心病狂了,哪怕自己巧舌如簧,也不可能解开他的心结,看来,要解决他从这里逃出去,只能想别的法子了。 正文 第两千四百一十二章 终有一日,你会爱上我的 意识到无法说服赵文韬之后,孙丹樱反倒是冷静了下来。 她坐在那里,散落下来的头发遮住了她的眼睛,而她刚好可以借助这乱发打量赵文韬。 赵文韬坐在距离她两步之远的一把小椅子上,正在慢慢将汤盅内的小米粥吹凉,他的动作很慢,似乎一点儿也不着急。 他有着俊秀的容颜,穿着一身蓝色的衣衫端端坐在那里,俨然是君子端方的模样。 但现在,她已经知道了,赵文韬只是表面上看起来像个君子罢了。因为在这温和的表象之下,隐藏着一颗丧心病狂的灵魂。 赵文韬所谓的喜欢根本不是真正的喜欢,真正的喜欢该是让自己所爱的人过得快乐,而不是带来无尽的痛苦。 而赵文韬的举动,不过是一场旷日持久的自我感动罢了,从头到尾,他爱的那个人只有他自己而已。 想着想着,孙丹樱的视线落在赵文韬放在一旁的拐杖上。 她知道赵文韬受伤了,因为最初的那几天,他只能用篮子将饭菜吊下来,也就是最近这一两日,他才能自己下来。 看来,他身上的伤不轻。只是,他露在外面的这张脸完好无损,身体上的伤都隐藏在衣服之下,若想知道伤在何处并不容易,但是,他走路需要借助拐杖,那也就是说,他至少有一处伤是在腿上 。 既然如此,她可以趁其不备攻击他的腿。 而且,她相信燕皇一定派了人暗中监视赵文韬。这样的话,只要她逃出这间密室,再走出上面的房间,到了外面,她一定会引起燕皇的人的注意。 如此一来,她就会得救。 一瞬间,孙丹樱将逃走的法子想得清清楚楚。 同时,她也很清醒地意识到,计划是计划,真正实施的过程中会遇到很多意外。 孙丹樱坐在那里沉默不语,又将可能发生的各种意外一一设想了一遍,也预想了对应之策,确认妥当之后,孙丹樱决定实施第一步计划——说服赵文韬给她松绑。 不然她手脚被捆,不能有效攻击赵文韬不说,就算是侥幸攻击到了他的要害,也无法在最快的时间内跑出去。 决定这样做之后,孙丹樱发出了一声长叹。 “你在感叹什么?”正在将小米粥吹凉的赵文韬问道。 孙丹樱呼出一口气,吹开眼前的乱发,道:“我在感叹你一番折腾,最终也不过是一无所有而已。”“丹樱,你这话就说错了,我绝不会一无所有的。我有你呀,有了你,我就有了全世界。”说着,赵文韬将吹凉的粥慢慢推到距离孙丹樱较近的桌边,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和森白幽冷的牙齿。 “赵文韬,我从来都不是你的。” “以后会是的。”赵文韬慢条斯理道。 “可是,你没有必要这样做的。你是新科状元,又在户部任职,前途无量,没必要为了我舍弃这些。”孙丹樱言辞恳切,一副完完全全为赵文韬着想的模样。 赵文韬轻笑一声:“丹樱,只要拥有了你,新科状元算什么?不过是不值一提的东西罢了,怎可与你相提并论?” “那你的家人呢,你也能不顾及吗?若是被他知道,你全家都得陪葬!” 孙丹樱一步步试探,试图找出赵文韬的底线。 不然他总是这样胸有成竹,她就没法子往下进行,先要激怒他才好。一个处于愤怒状态的人,才会渐渐露出破绽。 “他们不会有事的,我的计划很周全。”赵文韬微微一笑,说道。 “看来,你是不了解逍遥王了,他是做过皇帝的人,位高权重,你抢走了我,绝不可能有好下场。” “那倒未必。”说着,赵文韬缓缓起身,环视着这个小小的暗室,“你看这里多好啊,谁都不知道这里。而这里,会成为我们的爱巢,是一个只有我们两个才知道的地方。” 孙丹樱眸色一沉:“你是准备把我囚禁在这里?”“不,我更愿意把你囚禁在我的心里,希望你也是如此。不过,现在我需要先让你住在这里,你知道的,逍遥王现在很在乎你,所以,我要慢慢让他松懈下来。在他松懈下 来之前,我不能露出任何破绽。” 赵文韬的话说的很平静,但是在孙丹樱听来就像是经历了一场内心的地震。 这几日发生的事情,彻底颠覆了她对赵文韬的认知。 在她原本的印象中,赵文韬是她的旧时相识,是一个谦谦有礼的君子,可现在的他,和恶魔无异。 她已经没有精力去探究赵文韬是如何从一个君子变成恶魔的,但是现在她知道了赵文韬的打算。 在赵文韬的计划里,他是准备全身而退的。 那也就是说,他要尽量降低燕皇对他的怀疑,最近一段时间,甚至是几年十几年的时间,他都要将她囚禁在这里,如果她无法逃出去,等待她的将是暗无天日的生活。 那是真正的暗无天日,她将会待在这个狭小逼仄又黑暗的空间里,度过很久很久的时间。 那样的生活,是真正的绝望,没有希望,没有未来,只有日复一日的绝望席卷而来,日日崩溃,日日重复。 “赵文韬,我看不起你!”经过一番思考之后,孙丹樱说了这么一句话。听到这话,赵文韬竟是笑了:“对啊,你应该看不起我的。与位高权重的逍遥王相比,我大概就像是一个乞丐吧。所不同的是,真正的乞丐乞讨钱粮,而我,只乞讨你的爱 。丹樱,你永远也不会知道,我爱你有多深。” “可是,爱是成全,不是束缚。” “不管是成全还是束缚,到最后都会殊途同归的。你会爱上我的,丹樱,这只是一个时间问题。” 孙丹樱咬牙切齿,看向赵文韬:“不,我永远也不会爱上你!我有自己的爱人,他待我好,我待他也好,这才是真正的爱。” “是么?终有一日,你会爱上我的。”说着,赵文韬开始慢慢解自己的腰带。 正文 第两千四百一十三章 你果然够本事 孙丹樱很清楚赵文韬的这个动作意味着什么,她强迫自己的内心冷静下来,不要慌乱。 她故意装出很害怕的样子,惊恐道:“你要干什么?” 赵文韬扔掉自己的腰带,笑了笑,道:“丹樱,我想干什么你还不知道吗?” “不,你不要胡来!”说着,孙丹樱挪动身子,让自己尽可能远离赵文韬。 但是,不管她怎么躲,这里的空间很有限,根本就无处可躲。 赵文韬赤裸着胸膛凑上来,脸上的笑容令孙丹樱无比恶心,她愤怒道:“赵文韬,你当真是连一点美好都不留给我了,是不是?” “丹樱,所有的美好都会从现在开始。” “不,对我而言,这就是噩梦!” “丹樱,很快你就会改变看法的。你看,我如此年轻,总比逍遥王那个老头子好多了吧。” “不,赵文韬,你连他的一根头发丝都比不上!你就是臭水沟里的烂泥,永远扶不上墙!是这个世界上最肮脏的东西!不,你根本不是东西,你是混蛋,是恶魔!” 孙丹樱歇斯底里,怒骂赵文韬。赵文韬的脸上现出一丝狰狞:“丹樱,你没有试过,怎么知道我没有他好?人生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尝试,只要试一试,或许一切都会变得不同。兴许你会觉得,跟我在一起 也不错。” 这一瞬间,孙丹樱感到齿寒,她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惊道:“赵文韬,这也是你计划中的一部分,是不是?” 赵文韬在距离孙丹樱很近的地方停下来,看孙丹樱的眼神就像是在看着一个即将到手的猎物,他志得意满,道:“当然。丹樱,我说过,不管怎样,你都是我的。” 孙丹樱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赵文韬的计策,进可攻,退可守。 他算计她,以如此拙劣的方式。但,赵文韬并不怕说出自己的企图,他阴仄仄的笑了几声,然后道:“丹樱,你看,我把你抓来,就要面临两种结果。第一种,你被救了。第二种,逍遥王找不到你,你就 成了我的人,逍遥王再也找不到你。我当然希望是第二种结果,但就算是第一种结果我也不怕。” “你、你为何不怕?”“丹樱,我要把你变成我的人。只要你成了我的人,我就什么都不怕。若是第一种,你被救了,但是你成了我的人。逍遥王他还会要你吗?一个与他人有染的女子,绝不会 再进入他的视线。他会彻底厌弃你,到最后,你还是会成为我的女人。所以,我不会败的。” 果然,他就是这样想的。 猜测被证实,孙丹樱心中一片冷寒,她狠狠反驳:“不,你若敢对我做什么,他一定会要了你的命,诛了你的九族!你全家都要为你今日所做的恶事付出代价!”“不,他不会的。”说着,赵文韬得意地笑了,“你以为,我的计策会那么不堪一击吗?他如果敢动我分毫,我安排的人就会将我做的事传告天下,世人都会知道,他的王妃 被我睡了。你说,他丢得起这个脸吗?所以,他不敢杀我,就算他再憎恨我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我活着。想想看,想杀一个人却又不敢杀的感觉,一定很美妙。” 赵文韬陶醉在自己绝妙的计策里,阴沉沉的笑了。 这一刻,孙丹樱觉得,她已经不能用穷凶极恶这个词语来形容赵文韬了,与他相比,就连穷凶极恶这个词语都太善良! 他是恶魔,真真正正的恶魔,算计人心的魔鬼,游荡在人间的魑魅魍魉! “所以不管怎样,我都不会亏的。”说着,赵文韬凑上来,牢牢圈住了孙丹樱。 孙丹樱双手双脚被捆,即便用力挣扎也无济于事。 她紧咬牙关,恶狠狠地瞪着赵文韬。 赵文韬却是笑着分开了她脸上的头发,捏着她的下巴陶醉道:“丹樱,你就要成为我的女人了,开心吗?” “我只觉得恶心!”孙丹樱咬牙切齿道。 “是么?既然恶心,那就恶心到彻底吧!”说着,赵文韬的脸凑近了孙丹樱。 他要亲吻她。 一瞬间,孙丹樱有一种掉进蛇窟的感觉,全身冰冷,头皮发麻,可她知道,越是在这个时候,她就越不能乱。 就在赵文韬的嘴要亲到她的瞬间,她凝聚起全身的力气,狠狠地撞向了赵文韬的脑袋。 嘭! 赵文韬始料未及,眼冒金星。 孙丹樱趁着这个机会蹦下床,往台阶的方向跳。 然而,赵文韬很快反应过来,他狰狞着一张脸靠近,将孙丹樱狠狠地甩在桌子上。 桌子晃了一下又很快稳住,赵文韬压着她,得意道:“丹樱,你逃不掉的!” 他不知道的是,在倒在桌子上的瞬间,桌子上的一个碗碟一分为二,正巧,就在她的手边。 她必须争取机会,用碗碟的碎片割断捆在手上的绳子。 “赵文韬!”孙丹樱突然惊叫道。 “做什么?” “我想好了,既然你的计划这么周密,既然我无法逃脱,那么,我准备接受这件事。” “接受?怎么接受?” 孙丹樱一边加快手上的动作一边说道:“当然是接受你。两个人在一起是很美好的一件事情,正因为美好,所以才不能强迫。我想,你也并不想强迫我的,是不是?” “是,但是你不愿意,我只能强来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说着,赵文韬一脸无辜,好像真的就这么无辜似的。 “你要给我时间接受这件事。” “丹樱,别白费心思了,你知道的,我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 说着,赵文韬越压越紧。 幸好,绳子被割断了! 孙丹樱迅速挣脱手上的绳子,奋尽全力用手中的碎片挥向赵文韬。 原本,她对准的是他的脖子,但是,赵文韬动了一下,只划到了他的脸。 很快,他的脸上现出一道血痕。 赵文韬擦了擦脸上的血,神色狰狞:“你果然够本事!”这时,孙丹樱的两只手里都拿了碎瓷片,她挥舞着一只手阻止赵文韬的靠近,另一只手则加快割断捆在脚腕的绳子。 正文 第两千四百一十四章 他不会的 但是,赵文韬看出了孙丹樱的意图,他猛地扑上来,想要夺走她手中的碎瓷片。 孙丹樱闪身躲过,一边躲一边留意着赵文韬的动作,想着从他的动作上看出他的伤势在哪里。 赵文韬一扑不中,脸上便浮现出龇牙咧嘴的表情。 看得出,他很疼,甚至不经意间摸了一下胸口。 看来,他的伤势主要集中在上半身。 发现这一点,孙丹樱暗暗记在心里。 赵文韬扶着暗室的墙稳住身子,道“丹樱,看来你是不准备顺从我了?” “我从来都不曾顺从于你。” 赵文韬擦了一下脸上的血,苦笑道“丹樱,你果然对我如此无情。可是,我偏偏就是喜欢你,爱你,我又能有什么法子呢?” 孙丹樱不想再浪费唇舌,懒得与他说话,只屏息凝神,集中注意力,一边紧盯着他,一边加快割断脚腕上绑着的绳子。 这时候,赵文韬却不着急了,他随便拉了一把椅子坐下,身子尽量往后靠,做出了一个十分慵懒的姿势。 但,孙丹樱看得出,慵懒只是假象,正如猛兽攻击前的姿势是尽量将身体往后靠一样,此时赵文韬的举动,是一个攻击前的姿势,只不过看起来像是很慵懒的姿势罢了。 他在等待时机,以逸待劳,同时也准备就这样消耗她的力气和意志力。 赵文韬每走一步,都充满了算计。 孙丹樱知道赵文韬不好对付,所以不敢轻看他。只是,她又要注意着赵文韬的动向,又要去割脚腕上的绳子,到底是分了心,她甚至不敢低头去看一眼,因为她知道,一旦她低头去看,赵文韬就会像一头猛兽一样扑过 来将她制服。 所以,她不能往下看,只能凭着感觉去割断绳子。 看了一会儿之后,见孙丹樱如此警惕,赵文韬突然就笑了。 “丹樱,你如此警惕,不就是想离开这里吗?不如我们谈谈,或许我真的会放你离开。” 孙丹樱冷笑一声,道“赵文韬,别撒谎了。你不会放了我的。” 赵文韬的眼睛微微眯起,打量着孙丹樱,嘴角带了笑“不愧是我看上的女人,就是聪明。不错,我不会主动放了你,那是因为我不希望你出去自取其辱。”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意思?丹樱,你可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你以为,就算你真的逃出去了,一切就能和从前一样了吗?你别忘了,他是逍遥王,更是从前的皇帝陛下,你被我掳走, 与我相处这么多时日,你以为他就不会多想吗?” “他不会的!”孙丹樱大声道,身子发颤。 赵文韬所说,何尝不是她心中最害怕的事情。“丹樱,你不要自欺欺人了。他身份尊贵,不会要一个别人用过的女人。当然,到现在为止你还是清白的,但是在他心里你还清白吗?你知道的,有时候怀疑的种子一旦种 下,就会迅速萌芽,一发不可收拾。他如今日日烂醉,何尝不是这么想的?往昔有多么美好,现实就有多么残酷,接受现实吧,丹樱!” “他不会的!”孙丹樱坚持。“你还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其实你心里已经有答案了,就算你出去了,一切也不可能回到从前的样子。他不可能不介意的。再说了,当日他派了那么多人找你,虽然事后 消息封闭得很严,但知道你失踪的人少说也有上百,这么多人知道,他甘愿在别人眼中是一个戴着绿帽子的形象吗?” 赵文韬的话像是一记记重锤,狠狠地砸在孙丹樱的心上。 她知道,的确会有这样的可能。 但,总要经历了才知道。 如今她要护着的,是她的清白,和未来。 她一定要从这里逃出去,未曾发生过的事情,她不能任凭自己去想象。 唯有亲身去经历,才知道事实究竟是什么样子的。 所以,孙丹樱不害怕。 当然,表面上,她装出了害怕的样子,突然蹲了下去。她满面颓唐,似乎真的被赵文韬说中了心事。 赵文韬慢慢起身,走到孙丹樱面前蹲下,他刚要说些什么,孙丹樱突然起身撞向他的心口。 当下,赵文韬吃痛,身子朝着一旁倒去,但是他反应很快,及时扶住了一旁的墙壁。 他看着孙丹樱,眼神阴毒而狠辣“看来,你还是想逃出去。” 孙丹樱并不说话,只握紧了手中的碎瓷片冷冷地看着赵文韬。 她脚上的绳子已经解开了,现在她终于活动自如,只是身体久久没有活动过,并不如往日那般灵活。 接下来,她要尽快逃离这里。 所以,她急忙朝着向上的台阶跑去。 一级、二级、三级…… 当她跑到第十级台阶,终于摸到上面盖着的木板的时候,脚腕却突然被赵文韬抓住。 孙丹樱向下看去,赵文韬的眼神执拗而疯狂“孙丹樱,你以为逃跑是那么容易的一件事吗?” 说完,他用力将孙丹樱拽了下去。 一级一级的台阶,棱角锋利,孙丹樱的脸和身子在上面刮过,一阵阵钻心似的疼。 痛意,让她愈发清醒。 孙丹樱大声叫着救命,希望外面的人能够听到。 然而,她很快被赵文韬拖到了下面,赵文韬骑在她的腰上,牢牢按住她的两条胳膊,神色狰狞“逃啊,你怎么不逃了?” 孙丹樱使劲挣扎,但是和赵文韬这个男子相比,她的力气实在是太小了。 在孙丹樱憎恶的注视中,赵文韬的脸越来越近,他凑上来要亲她。 孙丹樱左右躲闪,心里恶心极了。 无边的绝望中,她看向台阶之上的盖子,拼命喊叫着,可是那里的盖子始终没有被人推开,她的心,渐渐陷入绝望。 赵文韬的靠近让她觉得恶心极了,也痛苦极了,终于,她咬住了自己的舌头,准备咬舌自尽。 她用了极大的力气,嘴里很快有了血腥味儿,痛的受不住的时候,她的眼皮很重,可就在眼皮合上的瞬间,她看到了燕皇的脸,着急而惊慌。 是太美好的梦吧。孙丹樱在心里安慰自己,然后缓缓闭上了眼睛。 。 正文 第两千四百一十五章 我会一直守着你 当孙丹樱再次醒来,入目是淡蓝色的轻纱帐幔,似有风来,吹动那帐幔,一下又一下。 这里,便是阴曹地府么? 下一刻,便有一个声音将她拉回现实。 “丹樱!丹樱!” 孙丹樱看过去,是胡子拉碴的燕皇。 是他,真好。 孙丹樱慢慢伸出手去,想摸摸他脸上的胡茬。 可将手伸出的瞬间,她觉得很疼,紧接着,她就看到了手上的勒痕和被擦伤的痕迹。 瞬间,记忆如潮水一般袭来,那些日子经历的所有一幕幕重现,她闭上眼睛,瑟缩的收回自己的手,眼角有泪水流过。 “丹樱,不要睡!”她的手突然被燕皇攥住,耳边也传来燕皇的阵阵呼唤。 紧接着,她被紧紧抱住。 “是我不好,是我发现得太晚。如果我早一点找到你,你就不会受苦了。”说着这些,燕皇眼眶发热,满是悔恨。 从一开始他就觉得是赵文韬搞的鬼,所以一直派人留意他。所谓的日日酗酒,不过是迷惑人的假象罢了。 之所以没有贸然出手,是因为他一直觉得赵文韬将孙丹樱藏在别处,他怕自己逼得太紧,赵文韬会将孙丹樱转移,那样的话他就再也找不到她了。 可燕皇没有想到,赵文韬将孙丹樱藏在了他房间下面的暗室里。 那天,他如同往常一样去见监视的人,监视的人说有一段时间没有听到赵文韬呻吟了,他觉得奇怪,决定近前去看看。 在屋子里没有发现赵文韬之后,燕皇就起了疑心,在屋子里寻找暗道。 也就是在那个时候,他听到了孙丹樱呼救的声音,原本,他以为是自己的幻觉,可那个声音一声接着一声,一声比一声更清晰。 燕皇终于确认,当冷言掀开盖在暗道上的木板之后,他看到孙丹樱被赵文韬按着,第一个就冲了下去。 想到当时的场景,燕皇仍心颤不止。 那时,孙丹樱头发凌乱,满脸满身除了血就是土,到最后他更是发现,孙丹樱将舌头都咬断了一截。那鲜红的血顺着她的嘴角流出,流进下面的土层里,可怕极了。 若非百里星宇医术高明,只怕…… 如今想起这些,再看看如此惊恐的孙丹樱,燕皇的整颗心都是疼的。 他紧抱着她,一直说着抱歉的话。他很抱歉,抱歉没有保护好她,也抱歉那么晚才找到她。 孙丹樱听着这些,心里很暖。 他没有嫌弃她,真好。 不过,她还是要把话说明白,她知道,所有的误会都是因为不把话说明白而引起的。 她不希望燕皇和她有误会。 于是,她推开燕皇,想把心里话说出来,然而只说了一个“我”,舌头就疼得不行,下面的话怎么也说不出来了。 燕皇心疼的捧着她的脸,急声道“不要说话!不要说!你的舌头刚刚接好,不能多说话的!” 孙丹樱点点头,冲着燕皇笑了一下,用手比划着问他要纸和笔。 哪怕不能说,她也要写下来。 燕皇懂了她的意思,却摇了摇头,指着她手上的伤痕说道“你手上有伤,写字了会疼,我会心疼的。” 孙丹樱的心有片刻的失落,她不能说,他又不许她写,是认定她已非清白之身,也不愿意听她的解释了吗? 然而,这样的念头只是一瞬间,她更相信自己此刻的感觉,因为这一刻,燕皇眼神中的担忧不是假的,他在担心她。 他还在意她。那就说明他相信她是清白的,是不是? 孙丹樱愿意去相信那个更好的答案,她看着燕皇,眉眼微弯。 看到他,她想微笑,她想让他知道,她没事。只要他愿意相信她,她就不会有事。 然而,看到她恬静的笑容,燕皇的泪突然就流了出来。 她满身是伤,却还没有忘记要对他笑。她是不希望他担心吧。 可是,他怎么能不担心呢? 如果当初他能再谨慎一些,她不会有这满身的伤。 他是她的男人,是她的依靠,却没有保护好她,让她平白受了这样的无妄之灾,明明是他的错,可她还是愿意对着他笑,这是多好的一个女人啊! 燕皇热泪滚滚,怎么也收不住,孙丹樱伸手去擦,又被他轻轻握住,他忙说道“别擦,你手上有伤,泪水是咸的,落在伤口上会更疼的。我不想让你疼。” 孙丹樱点点头,果然不去擦了。 他连这样的小细节都留意到了,他果然是在意她的,是不是? 燕皇蹲在她身边,静静地看着她的脸“身上还痛吗?” 还是有一些痛的,但,孙丹樱摇了摇头。 她不希望他担心。 燕皇不信,这满身的伤,怎么会不疼呢? 当时他看到的时候,都心疼坏了啊。这天杀的赵文韬,怎么舍得下这么重的毒手! 她身上的伤,是他亲手给她上的药,伤在了哪里,伤口有多大,伤势如何,他都很清楚,那样严重的擦伤,如何会不痛呢?燕皇轻轻地抚摸着孙丹樱的头发,声音无比温柔“丹樱,觉得累吗?觉得累的话就睡一会儿,你放心,不管你什么时候睡,也不管你睡多久,我都会在这里陪着你的。我 会一直守着你,一步都不会离开。” “好。”孙丹樱艰难地说道。 燕皇连连点头“好,不要说话了。睡会儿吧。” 孙丹樱暗暗点头,缓缓闭上了眼睛。 有他在,她很安心。 似乎是之前耗费了太多的力气,她仍然觉得很累,就连眼皮都很沉重,她很快就又睡着了。 然后她做了一个很可怕的梦,她梦到赵文韬又出现在她的面前,眼睛发红,神色狰狞,他离她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惊慌之下,孙丹樱的身子猛然颤动,瞬间就醒了过来。 醒来的瞬间,梦境中可怕的一切都消失了。 她第一眼看到的仍然是淡蓝色的帐幔,真好。 之后,她转移视线,寻找燕皇的身影。 可是,他不在屋子里。 她正想起身去找,却听到一声低低的咒骂。是燕皇的声音。 。 正文 第两千四百一十六章 我相信她 “不是能剖腹吗?西洋大夫最会剖腹,只要我的孩子撑到七个月,他就一定能活下来!”一把抓住楚清婉的胳膊,沈思茵的眼中闪着希冀“楚姑娘,请你帮我!” “你真疯了!我为什么要帮你?!”楚清婉将胳膊抽回来,看着她“孩子没了可以再要,你打掉他,还有一丝活下去的希望,难道,你要你父亲白发人送黑发人吗?” “我……”沈思茵垂下眼睫,半晌,才抬起头“我可以制造自己出走的假象,那样父亲也会好过一些,他和宗翰的关系稍好,我不能在这样的节骨眼上添乱。 所以我自己出走,是最好的结局。” 楚清婉眉头紧紧皱着,看着沈思茵,这个女人,似乎真的和萧少帅口中有所不同。 现在时局动乱,沈思茵的父亲是大都督,手中握着兵马,因为沈思茵的关系,和萧少帅站在一方,其他统帅不敢轻举妄动。 但如果沈思茵真的出事,这样的平衡局面,还能稳定的住吗? 显然沈思茵也是想到这一点,因为这,甚至愿意无声无息的死去。 这样的她,真的是萧宗翰口中的那个心肠歹毒攻于算计的沈家大姐吗?! 楚清婉眸子动了动“那萧少帅呢?你为何也不让他知道?” “绝对不能!”沈思茵苍白的脸上闪过惊慌“他那么恨我,如果知道我有了他的孩子,一定不会允许他活下来,楚姑娘,我不求你能帮我,你只要帮我保守这个秘密就好……” “夫人!”楚清婉突然出声,打断沈思茵的话“如果我告诉你,萧少帅和我在一起是假的,是演给你看的,他从来没有碰过我,却让你怀了他的孩子。” “也许,他是有些在乎你的呢?” “不……”沈思茵神情苦涩,手指在自己脸颊上抚过“他碰我,只是因为我这张脸,因为星月……我和星月长得很像,他和我在一起时……将我当成她……” “他不碰你,也是为了星月。从始至终,他心里爱着的都是她……” “所以,你到时候死了,你的孩子怎么办?让谁养?”楚清婉问。 “是我对不起这个孩子……”沈思茵的眸色暗淡,她不能让父亲知道这孩子是自己拼命生下的,也不能让他成为萧宗翰的一根心头刺,所以…… “如果如果到时候他真的能活下来,还请楚姑娘帮忙找一户好人家托付,我有一些私房钱,改日都拿给楚姑娘。楚姑娘每年给那户人家一些就好……” “呵!”楚清婉冷笑,一把扯开沈思茵又拽住自己衣袖的手“看来夫人都想好了?我还真是多管闲事,凭白惹了一堆的麻烦!……” “多谢楚姑娘。” 沈思茵眼睛微湿,楚清婉虽然抱怨,但是她肯这话便是答应自己了。手温柔滴抚在自己的腹上,她眼睛里闪闪发亮。 她的宝宝这是她和爱的人所孕育的宝宝……xd8 …… “叩叩叩——” 门口传来敲门声,打断楚清婉的不满抱怨。 。 正文 第两千四百一十七章 又能有什么法子呢? “纪医生!” 楚清婉脸上挂起笑,连耳廓后也带着红晕。 沈思茵看得恍惚,似乎许多年前,她看着萧宗翰的时候,也常常露出这样的神情…… 楚姑娘,应是喜欢这位纪医生的吧…… 沈思茵朝纪医生看去,身材挺拔,仪表堂堂,她看他的时候,他也恰巧伸出手来“你好,我是纪墨。” 留洋回来的人,身上难免带着些西方饶习惯。 沈思茵为楚清婉感到高兴,这样一个人,的确值得托付终身。 她正乱七八糟的想着,那边,楚清婉已经将沈思茵的打算告诉了纪墨,纪墨听后,脸上的神色有些严肃,转头看向沈思茵“你真想好了? 如果执意保孩子,孩子存活的可能性不大,你的命肯定是留不下的。如果现在打掉孩子,你还有一丝活下去的机会。” “嗯……孩子,有多大的几率活下来?”沈思茵神色殷殷。 “几乎为零。” 零…… 沈思茵脸色迅速苍白,空气几乎凝滞,没有人话,良久,她才狠狠吸了口气,抬眼再看向纪墨的时候,眸中已满是坚定“有劳了。” 纪墨神色复杂。 这个女人,愿意为了几乎为零的机会,放弃生的希望。该她傻还是伟大? 他嘴唇动了动,到底还是将劝的话吞了下去。 “好,那我开几服药,你带走按时吃。有问题一定联系我。” “好,多谢。” …… 从医院里回来,沈思茵便将纪墨给自己开的药藏好。 她看着自己尚且算平坦的腹,嘴角露出一丝微笑…… 自从这日起,在萧宗翰看不到的地方,沈思茵和楚清婉的关系越来越亲密。 有时候,是楚清婉带她去医院做检查,有时候,也会一起吃饭…… 沈思茵得的是胃病,辛辣刺激的东西根本不能碰,楚清婉竟亲自给她煮一些软硬适中的粥,力求让她肚子里的孩子保证营养…… “今是山药粥,还热着,你等会喝。” 楚清婉将端着的粥放到沈思茵面前,她身上系着围裙,配上那张妩媚娇艳的脸,怎么看怎么违和。 沈思茵却只想流泪…… 这辈子,她还是第一次被别人这样心翼翼的对待这样的温暖,第一次感受到…… 她有些无措,不知自己如何做才能回馈。 楚清婉将身上的围裙取下来,“差不多了,快喝。可不能把我儿子给饿坏了。” “你……”沈思茵震惊“你要收养他……?” “你不愿意?”楚清婉挑眉“还是嫌弃我的身份不够?” “自然不是!”沈思茵下意识道“可你一个未婚女人怎么带孩子……会给你招来许多非议。” “嗤,我一个女人,招来的非议还少?”楚清婉毫不在意的一撩头发“她们是嫉妒我的美貌。” “唔……”沈思茵忍笑,点点头。抿了两口粥,突然又抬头“你怎么知道是儿子,万一是女儿呢……” “都一样。”楚清婉坐在她对面,眼睛直直盯着她。 沈思茵被她盯得不自在,看了看自己的衣裳,又擦擦嘴角“怎么了?”哪里不对吗? “没事,你吃。” “嗯。”沈思茵喝着粥,突然,手中的勺子动了动,一个软软的荷包蛋,从下面浮了上来。她心中一动,看向楚清婉。xd8 “生日快乐!”楚清婉笑着,放在桌下的手往上一举,一个巧的蛋糕出现在她面前,“这是我自己做的,问过纪墨了,他你能吃。” 沈思茵攥着勺子的手微微颤抖,鼻头发酸,一时间她不知道自己是该哭还是该笑。 “等下,我点上蜡烛。”楚清婉着,自顾自去拿蜡烛。 沈思茵趁机抹掉眼中的湿润。 楚清婉将蜡烛插上点燃,的烛火里,映出沈思茵瘦削苍白的脸…… 这一,沈思茵过得很快乐。 她出身虽好,但从也没有过同龄玩伴,沈星月虽然是她同父异母的妹妹,但她母亲因为沈星月的母亲而死,她也和她走得极远。父亲虽疼她,却没时间陪她…… 这一,她真的很开心,很开心…… 。 正文 第两千四百一十八章 是我隐藏得好 看着孙丹樱一脸苦相,赫云舒神色微顿,道“看来,你都已经打算好了。” “没、没。”说着,孙丹樱的声音越来越低。 她何尝不知道,任何的伪装在赫云舒面前都是无用的。 原本,她以为赫云舒会劝她,没想到,赫云舒先是叹了一口气,然后说道“其实,这样也好。” “什么?”孙丹樱拔高了声调,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赫云舒点点头,道“你没有听错。其实你若是走了,事情倒是简单了。” 孙丹樱低头抿唇,不再说话。赫云舒继续道“其实说白了,你若是走了,起初一段时间皇兄当然会担心,但是他找上一阵子也就泄气了,慢慢地就会接受这个现实。这个时候呢,或许会有别的女人出 现,会嫁给他,再生几个孩子,说起来好像也没有什么不好。” 孙丹樱咬着嘴唇,都快要哭出来了。 “还有,你要是离开的话,还有另外一个好处,那就是我不用再苦哈哈地解决这件事了。毕竟你一走了之,我也就不必做什么了。”孙丹樱听着赫云舒说话,原本是很难过的,可是听到这里,她突然抬起头来,两只眼睛瞪得大大的,也顾不得舌头疼,抓着赫云舒的袖子就问道“你说,这件事你有解决 的法子?” “对啊。”赫云舒漫不经心道。 “真的?” “我说的话,什么时候假过?” 看着赫云舒那肯定的神情,孙丹樱突然就笑了,这一笑就忍不住,几日来担心的事情终于烟消云散,她笑着笑着,就笑出了满眼的泪。 最终,她抬起袖子擦了擦这满眼的泪水,带着鼻音道“云舒,让你见笑了。” “皇嫂,你能想清楚比什么都好。” 现在,孙丹樱已经明白刚刚赫云舒是故意说那些话的,为的就是让她看清楚自己的心。说离开,她是一千一万个不愿意啊! 现在可以不用离开,那当然是最好的。这时,赫云舒说道“皇嫂,任何事情逃避都是没有用的。要想解决掉,只有迎上去,把那些混蛋渣渣撕碎了踩在脚下,再狠狠地跺上几脚,也好让他们知道,你不是个好 欺负的。” “好。”孙丹樱果决道。 “就是嘛,拿出你身为大渝第一女状元的架势来,什么都不要怕!安心当你的新娘子,懂了?” “嗯!”孙丹樱重重地点头,应道。 见孙丹樱的眸子里充满神采,赫云舒也不由得笑了,她站起身“皇嫂,你这几日安心养身子就是,其他的事情交给我。另外,安安心心待嫁,等我的好消息。” “好!”孙丹樱答应得格外爽快。 她目送赫云舒离开,一双眸子里满是感激。 赫云舒刚走,燕皇就过来了。 孙丹樱热络地看着他,一张脸上写满了笑容,眼睛都笑弯了。 “丹樱!”燕皇惊喜道。以他这粗大的神经,之前的确不觉得孙丹樱和之前有什么不同,觉得她受伤了,身子柔弱一些,情绪低落一些,哪怕是动不动就睡觉都是很正常的,但是看到此时此刻的 孙丹樱,他才明白过来,之前的她,的确是太失落了。 现在的她,才是正常的嘛。 燕皇笑眯眯地坐下,拉着孙丹樱的手刚要说话,便见孙丹樱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不好意思道“我饿了。” “饿了啊?饿了好,我这就让人端牛乳过来。” 很快,侍女将牛乳端了过来。 燕皇接过刚想喂孙丹樱,谁知道孙丹樱从他手里就把碗端了过去,一仰脖咕嘟咕嘟喝了个干净。 喝完之后,孙丹樱拿袖子擦了擦嘴唇,道“还有吗?没吃饱。” 燕皇扑哧一声就笑了,他的丹樱,可算是回来了。 见燕皇笑话她,孙丹樱伸出手作势就要拧他。 燕皇连连告饶,让人速速准备牛乳。 孙丹樱又喝了一碗之后,总算是稍稍有一些饱的感觉了,之后,她苦着脸道“我只能喝这个吗?” 刚刚燕皇太过惊喜,这时候才想到孙丹樱舌头疼,忙捂着她的嘴说道“你舌头疼,快别说话了。” 孙丹樱拿掉他的手,不好意思道“其实也没有很疼,就是原先不想说话。” 燕皇面露歉意“是我大意了,竟然没有看出来。” “是我隐藏得好。”孙丹樱自夸道。 见孙丹樱和往日无异,燕皇喜上眉梢,心里美滋滋的。 这时,孙丹樱点了点他的脸,道“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我这几日只能喝牛乳,别的都不能吃?” “这要看百里大夫怎么说。他应该快过来了。是不是觉得牛乳没啥味道,要不,我加些糖?” “好,再让人给我弄一碗加糖的。” “咋?还不饱?”燕皇惊愕道。 “怎的,你嫌弃我吃得多?” “没有没有,就是觉得奇怪。”对于这个送命题,燕皇回答得很快。 “没啥奇怪的。我被赵文韬关在那暗室里,也没心思吃,回来了心情不好,更没心思吃。可现在心情好了,总觉得饿。” “饿了咱就吃,吃不穷我。”燕皇乐呵呵的应道。孙丹樱看到他笑,也忍不住笑了,她捉住他的手放在她的脸上,无限憧憬道“好好吃东西身体才会好的快。我好的快才能给你当新娘子啊。你总不想到了那一日,我满脸 菜色,双目无神,连路都走不动吧?” “没事,你走不动我背你。” “就怕你这把老骨头背不动。”孙丹樱调侃道。 “谁说的?不信你试试!”说着,燕皇起身就要背孙丹樱。 孙丹樱轻打了他一下,嗔道“你这人,说风就是雨。” 燕皇笑呵呵道“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看着这样的燕皇,孙丹樱忍不住又笑了。 这一刻,她无比庆幸赫云舒今日来看她,不然她若是钻了牛角尖走了,此生都不会有这样的快乐。是啊,云舒说得对,面对这些困难,逃避是没有用的,只有迎上去。 毕竟,若是不迎上去,又怎么会知道之后的人生有多么美好呢?现在这样,真好。 。 正文 第两千四百一十九章 老来俏 很快,沈思茵的声音便消失在黑暗里。 肆虐的寒风吹过来,萧宗翰吐了口气,眸中隐约复杂。 对沈星月,他愧疚多于怜爱,他这么多年都在为了解救出沈星月而拼命,此时此刻,沈星月真的来了,他却有些恍惚。 如果不是他,沈思茵也不会恶毒的给沈星月下毒。 萧宗翰眸光又往沈思茵消失的方向看了几眼,眸色暗沉。 …… 沈星月站在外厅,脸上的神情有些拘谨。 她心翼翼地将身子坐在椅子的外沿,眸底尽是压也压不下的惶惑…… 萧宗翰进来,看到的就是这样的沈星月。 “星月。”他出声,沈星月的眼猛地抬起,看到他,下一瞬,双眼便唰地红了。“宗翰!”她扑进他的怀里。 萧宗翰的身子微微一僵,看着在怀中哭泣颤抖的沈星月,到底还是伸出了手。 双手在她背上轻抚着。 沈星月的泪一滴滴落下,晕湿了他的军装,萧宗翰的唇抿了抿“秦海欺负你了?” 沈星月的身子猛地一抖。 似乎,是听到了一个极其可怕的存在! 萧宗翰的脸色阴沉似水,一把拽过沈星月,让她和自己对视“星月,秦海那混蛋做什么了?!” “他……”沈星月身子颤抖更加厉害,“他……打我,好几次,我都觉得自己已经死了,”她着,挽起了自己胳膊上的袖子,精致的衣裳下,居然是一道又一道的伤痕。xd8 那些伤痕,有的是新的,有的,是旧的,淋漓错落,分外刺眼。 萧宗翰的拳头攥得嘎吱作响,一拳,狠狠捶在桌子上“王鞍!” 这些年,为了不让沈星月受苦,他在很多事上处处避让秦海。 却没想到,那王鞍还是敢对星月如此! 好在,这一次,他不会再对秦海有所顾忌了。 他低头,沈星月莹莹泪光的眸子印入眼中,不知为何,看着这张脸,他的眼前却不期然浮出了另外一张脸。 潋滟的双眼,苍白的唇瓣,她笑起来和沈星月最为不同,两个梨涡深深,那样的面孔下,却是一颗恶毒的心! “宗翰,姐姐呢?”就在这时,沈星月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一下子从萧宗翰的怀里退了出去。 萧宗翰眼眸微沉。 星月对沈思茵那个女裙是在意的很。那女人那样待她,她居然还处处为她着想。 萧宗翰没有回沈星月的话,眼底里一片冷厉。 既然星月舍不得责怪,他总得让沈思茵付出代价! “宗翰,姐姐她……是不是还在怪我?我,我不想和她争的,我……已经这样了,”她着,眼底又红了“如果姐姐怪我,我现在就走……我其实,只是想看看她,没有别的意思。” 话落,她仓皇地就要跑出去,下一瞬,身形猛地一顿,“啊!” 较弱的身躯跌倒在地上。 “怎么回事?”萧宗翰皱眉。 “我……我没事。”沈星月着,手却有意无意撩起了宽松的裤脚。 萧宗翰的眸光一凝,女人纤细的脚踝处,一圈深刻的紫红色痕迹赫然可见。 “这也是秦海干的?” “不……不,是我、我自己……”沈星月似乎想要隐藏。 萧宗翰一把拽住她的胳膊,指节发白“不要走了。你就留在这,这次,少帅府会护你!”而你受的苦,我也一定让沈思茵加倍奉还! 。 正文 第两千四百二十章 破罐子破摔 于是,在赵文韬被天下文人口诛笔伐的第二天,另一件事也渐渐被人所知。 那就是赵文韬陷害孙丹樱不成,竟趁机挟持了她,而孙丹樱宁死不从,不惜咬断舌头抗争,再加上逍遥王英明神武,在当日救回了她。 这个传言真假参半,但是很有分量。 如此一来,哪怕是真有那么几个漏网之鱼出来说孙丹樱被赵文韬掳走也不用怕了,毕竟,人家都承认了啊。 只是,赫云舒故意放出的消息只说孙丹樱被掳走了一日,并非许多天,这样一来,再加上孙丹樱咬断舌头是事实,那么也就不会有人多想。 相反,还有许多人称赞孙丹樱性情刚烈,当为烈女典范。甚至还有人上书朝廷,要为孙丹樱立一座烈女碑。就算是那些知道内情的人在这样的舆论下也不敢说什么,不然,那可就太显眼了。就如同河里的鱼,顺流而下的时候丝毫不起眼,可若是有那么几只逆流而上的,那可就 太容易被发现了。 如今的情况下,没人敢触这个霉头。 事情发展到现在,可谓是圆满解决。 这一日赫云舒再次入府,燕皇几乎要供着她。 赫云舒看了看一脸二哈样儿的燕皇,道“皇兄,我这新婚贺礼可还行?” 燕皇连连点头,一个劲儿地说道“岂止是还行,那可真是太行了!” 之后,赫云舒又去看了看孙丹樱,见她心情大好,也就不再担心什么,安心回宫去了。 接下来,赵文韬会被刑部的人问罪,至于罪责那肯定是轻不了,最轻也是流放三千里,赵文韬一个文人,让他流放到那么远的地方去,和要了他的命也没什么区别了。 总之,这些糟心的事情不需要再理会,接下来,燕皇和孙丹樱只需等着五日后成亲就行了。 眼下孙丹樱还住在孙府隔壁,燕皇则留在这里陪着她。 至于刘福全等人,早已被叫回了逍遥王府好生布置。 烦心事儿被解决,孙丹樱心里很轻松,精神好了,身子自然也就慢慢好了。 这一日下午,她就可以下床走路了。 之后的两三日,更是一日比一日好。 再有两日,就是她成婚的日子了。 孙丹樱难掩心中的雀跃,很是欢喜。 礼部的人也渐渐来了府中,帮着布置一些东西。 燕皇也被礼部的人以不合规矩为理由,请回了逍遥王府。 燕皇自然不肯,孙丹樱劝了他一番,他才答应回去。 不过,哪怕是孙丹樱自己待着,心情依旧很好。 这一日傍晚时分,她坐在屋檐下看着漫天的夕阳,心情愈发好了。 这时,有下人来报“王妃娘娘,隔壁孙府的孙大人求见。” 是孙道全。 前些日子他养伤在床,如今终于好了。 这不,一好就出来乱蹦跶,真是烦人。 于是,孙丹樱一口回绝“不见。” 下人应声,去赶孙道全离开。 不成想,很快这下人又回来了。 见孙丹樱微微皱眉,他忙说道“王妃娘娘,孙大人说他手上有一件您母亲的东西,当初得您母亲的吩咐,说是要等您成亲的时候亲手交给您。” 孙丹樱不禁站起了身,在思量这件事情的真假。 她倒是不知道孙道全手上还有她母亲的东西,只是,母亲到底已经亡故多年,孙道全总不至于拿这件事说谎的。 是真是假,见见也就知道了。 于是,她吩咐道“让他进来。” 没过多久,孙道全就在下人的引领下来到了孙丹樱面前。 孙丹樱身上的伤已经大好,站起来并不费力,可她并不想站起来,就那么坐着,一双乌黑的眸子盯着孙道全,满是探寻。 孙道全没脸说什么,自己找了个小凳子坐下“丹樱啊,你现在的确是和以前不一样了。” 孙丹樱淡淡一笑,直接道“既然说有我母亲的东西,那就拿出来吧。” “别急啊。”说着,孙道全在袖子里一阵摸索,然后拿出了一个样式简单的银簪。 孙丹樱慌忙起身接过,拿着这银簪子在手里仔细端详。 看清楚之后,她刷的一下把这银簪子扔向孙道全,愤怒道“孙道全,你以为你拿这么一件刻意做旧的银簪子出来就能糊弄我吗?” 孙道全慌忙把银簪子捡起来,这可是花了十两银子故意做旧的呢,可不能就这么扔了! 虽然被孙丹樱拆穿,孙道全还是硬着头皮道“瞎说!这哪里是做旧的,就是当年你母亲留下来的。说是等你成亲了给你当嫁妆。”“够了,你以为我连这点儿眼力都没有吗?区区一个银簪,是放旧的还是故意做旧的,你以为我看不出来?还有,当初我母亲去世的时候你根本不在身边,你都懒得看她一 眼,她怎么会将东西交给你?” 说着,孙丹樱的语气里带上了几分怨恨。 是啊,虽然知道母亲不大可能将东西交给孙道全保管,但是之前听下人那样说的时候还是存了一些期待,可结果,不过是孙道全又来骗她罢了。当年,母亲身上哪里还有贵重的东西呢?孙道全未曾考中的时候,家里一度落到没有米下锅的惨境,能卖能当的东西都卖了当了,小部分留下来吃喝,大部分供孙道全读 书,她的母亲头上常年戴着的,不过是一根木簪子罢了。 待孙道全高中之后到了京城做官,虽然得了街坊四邻亲友故眷的贺礼,但是到了京城之后都被孙道全为了充当门面花掉了。 当初她母亲病重,孙道全连个大夫都舍不得请。 若非如此,她的母亲怎么会死? 如今孙道全倒是脸皮厚,又拿她母亲出来说事,当真让孙丹樱恨得牙根儿痒痒! 察觉到孙丹樱脸色突变,孙道全怕自己被赶走,忙开口说道“丹樱,簪子的事情兴许是我记错了,不过我今天来,的确是有一件重要的事情。” 孙丹樱冷着脸,并不说话。孙道全忙说道“丹樱,家里两个妹妹都被送到了庄子上去,这件事你是知道的吧?你看,如今你就要成婚了,也该消气了,要不就让她们回来吧?不管怎么说她们也是你 妹妹,又到了说亲的年龄,若是这样错过了,就只能在庄子上找个人随便嫁了,如此岂不是毁了她们的前程?” 孙丹樱嗤笑一声“前程?你口中所谓的前程,就是把她们嫁给七八十岁的老头子,好为你谋福利吗?” 被孙丹樱如此揭穿,孙道全丝毫也不难为情“那又怎么了?他们可都是高官,你妹妹们嫁了过去吃喝不愁,地位尊崇,总比嫁给庄子上那些穷人要强。” “穷人?孙道全,你又是什么出身?当年若不是我母亲出去做事挣钱,哪有今天的你?你忘恩负义也就罢了,如今对自己的女儿也是如此算计,就不怕遭天谴么?” 孙丹樱的话义愤填膺,揭下了孙道全身上最后一块遮羞布。这下,孙道全反倒是破罐子破摔了。 。 正文 第两千四百二十一章 幸好有他 孙道全闹了个没脸,索性也就不再藏着掖着,他直接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孙丹樱,用命令的口吻说道“孙丹樱,我是你老子,你就得听我的话!我还就告诉你了,我 是准备让你两个妹妹回来,桃蕊的婚事另说,至于丽美,那是铁定要嫁去逍遥王府的。你若是识相就给她个平妃之位!” 听完,孙丹樱忍不住笑了。 孙道全是有多大的脸,敢说这样的话? 见孙丹樱在笑,孙道全喜上眉梢“你这算是答应了?” 孙丹樱看了孙道全一眼,摇了摇头“你想多了。我不可能答应的。” “孙丹樱,你别给脸不要脸!”孙道全怒斥道。 见孙道全如此嚣张,孙丹樱觉得很意外,平时孙道全在她面前,颇有夹着尾巴做人的自觉,可现在,竟是如此嚣张了。 看来,这背后必有缘由。 她倒是有兴趣知道,支撑孙道全如此嚣张的理由是什么。孙丹樱微微一笑,道“无论是孙桃蕊还是孙丽美,都得老老实实的待在庄子里。当初你躺在床上或许不知,孙桃蕊是因为色诱逍遥王被我处置的,至于孙丽美,是对逍遥 王不敬由他亲自处置的,所以她们两个人一个也不能回来。”“孙丹樱,你不要把话说得那么高高在上。你妹妹她们不过是为了自己的前程打算罢了,难不成个个都学你,在那深宫里待上二十年还寂寂无闻?算了,我也不跟你掰扯那 么多,今天我还就告诉你了,这件事你做也得做,不做也得做!” “我便不做,你、能奈我何?”孙道全往前走了几步,指着孙丹樱说道“如今你自己都已经是不洁之身,怎么还有脸说别人?你妹妹她们就算是再不济,也比你强上一万倍。你可是被人掳走了好几天, 其中发生了什么就不需要我明说了吧?你这身子也早就被赵文韬用烂了吧,这件事若是换了旁人,只怕早一头撞死了。你倒好,还厚着脸皮活着,我真是替你害臊!” 一瞬间,孙丹樱周身的气息都变冷了,她面容沉静,出语如冰“孙道全,如今你自己上赶着作死,也就别怪我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孙道全疑惑道,片刻后,他却是挥了挥手,道,“罢了,我也不管你是什么意思。总之,你按着我的意思做,不然,我让你这个婚结不成!” “是么?”“当然!不然你以为我是纸老虎么?我还就告诉你了,外面说什么都是假的,我就是知道你被人掳走了好几天,你要是不答应我的要求,到了成亲那日,我就当着众宾客的 面把这件事情原原本本地说出来。到时候我倒要看看,他们是信外面的话,还是信你亲老子的话!” 果然,孙道全这个人的卑劣超出了她的想象。 而且,她相信孙道全真的敢做出这种事。当然,到时候他会说不愿意有损于皇家的清白,如此也算不上是得罪皇家,最终受到伤害的不过是她孙丹樱一个人罢了。 孙道全这个人,心思就那么多,偏偏还不用在正事上,就用在这些勾心斗角上,着实让人看不起。 这一刻,孙道全以为孙丹樱是肯定会同意的。 毕竟,这事关她的终身大事。 可是没想到,孙丹樱的脸上没有丝毫害怕的神色,相反,她笑了,且笑得十分畅快。像是以前没有想清楚的事情,这一刻一下子就想通了。 所谓的属于她孙丹樱的亲情,不过如此,既然这样,她还有什么好顾忌的? “你、你笑什么?”孙道全张皇道。 他原本以为,到了这个时候,孙丹樱该跪下来求他了。 可是,这一切并没有发生。 “当然是笑你。笑你祸事将至而不自知。” “什么意思?”孙道全追问道。 “没什么意思,回去等着吧,你的福气到头了。”说完,孙丹樱懒得再说什么,直接做了个手势,示意下面的人可以赶孙道全走了。 孙道全不愿意走,还想再说上几句话,他威胁道“孙丹樱,你不要觉得我做不出来!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你逼急了我,我还真做得出来!” 孙丹樱再也不想跟他说一个字,直接让人把他架出去扔了。 赶走孙道全之后,孙丹樱就进了屋子,她拿了一本书看,只是过了很久,那书始终停留在最开始的那一页。 这时,外面的脚步声由远而近,来人走得很急促,也很慌张。 是燕皇。 他大步走进来,见孙丹樱坐在桌案前看书,一下子就松了一口气,忙走了过去。 到了她跟前,他刚要说些安慰的话,就被孙丹樱抱住了腰。 她紧抱着他,脸贴着他的身子,先一步说道“不用安慰我的。” 燕皇轻轻地抚摸着她的头发,歉疚道“是我大意了。我早该告诉守门的人,不许孙道全进门。” “是我让他进来的。他说有我母亲的东西给我,我信了,谁知道,他拿了一根刻意做旧的簪子骗我。” “这人真不是个东西!”燕皇愤愤道。 他是真的生气,他人虽然不在这里,但是明里暗里在这里留了许多人,光是身手高强的暗卫就有十余人,这里发生的大大小小的事情,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所以孙道全来这里之后发生的一切,包括他说的每一个字,燕皇都知道了。 知道之后,他什么都顾不得,甚至顾不得先去教训孙道全,直接就来了这里,想要安慰孙丹樱。 他知道,这次被赵文韬算计,这件事对孙丹樱的影响还是很大的。虽然在赫云舒的开导下她不再难过,但是他总担心她会再度陷入悲伤之中。 如今见她情绪还算好,心里的大石头总算是放下了。 “这件事你想如何做?”燕皇问道。 孙丹樱笑了笑,道“男主外,女主内,这些外头的事情,你决定就好。” “好,你尽管放心就是。你男人绝对不会让你吃亏。” “好!”孙丹樱含笑应道。 这凉薄的亲情,她早已不期待了,不过,幸好有他。不过,她倒是有些好奇,燕皇会如此处置孙道全。 。 正文 第两千四百二十二章 像是一场梦 夜风冰冷,沈思茵的脸上却带着从未有过的温暖笑容。 她手里拎着一件崭新的围巾,这是楚清婉送她的,她第一次,收到的朋友的礼物,她爱惜地紧了紧。 朋友啊…… 她深深吸了口气,在生命的最后一刻,自己竟然也有朋友了…… 推开面前的门,她脸上的笑意戛然凝滞在脸上!xdw8 沙发上,男人修长的腿交叠坐着,冰寒的眸子看过来,一片阴翳的冷…… “宗翰。”沈思茵的脸迅速苍白下来:“你怎么会……” “怎么会怎样?”萧宗翰站起来,一手掐住她的脖颈,逼视:“本帅还不知道自己的少帅夫人,深更半夜不回、是在外面又勾搭哪个的男人了?”他说着,一用力,便将沈思茵扯过来。 砰-- 沈思茵被甩到沙发前,双膝磕在地上,手却下意识护住了自己的小腹。萧宗翰的眼神愈加冰冷,一把扯住她的头发,阴翳的目光落到她脸上:“说,这是哪个野男人送的?” 他指的是那件价格一看便不菲的围巾。 沈思茵脸色苍白:“是,是楚姑娘送的,我和她在一起……” “楚清婉?”男人冷笑,“清婉什么时候和你这么好了?她能看得上你这种人?” “……”沈思茵面色惨白,“真的,不信你可以问楚姑娘……” “嗤,”萧宗翰嘴角讥讽地一笑,他自然不相信楚清婉会和沈思茵关系很好,甚至好到送她礼物!他深寒的目光紧紧盯在沈思茵脸上,周身的气势,越来越冷……这个女人,居然敢骗他,敢对他撒谎了! 想到这里,萧宗翰心中无端涌起一股磅礴的怒意。 一言不发,一把扯过沈思茵的胳膊,手指从她脸颊滑下……没有温柔,只有粗暴。冷风不知从哪儿吹来,沈思茵浑身冰凉。 “不!”她无比惊恐,使出全身的力气推拒:“我不要!”她现在有了孩子,她不能让自己的孩子出现意外! 可她越是推拒、越是拼尽全力,萧宗翰心头的怒火烧得越盛。 “该死的!” 他这段时间忙着南伐之事,这个女人,居然敢趁着他不在时常常外出,甚至今天,她一整天都没有回来!在他面前一直装成情深似海的样子,背地里却背着他…… 这女人、真是令他恶心! 现在、她居然还敢堂而皇之把野男人送的东西带到少帅府来! 他冷笑,一手固定住她的手,在沈思茵惊恐的尖叫中毫不留情! 这样的一个女人,有什么好留情的? 正文 第两千四百二十三章 我无眠,料卿应如是 终于,不知道过了多久。 萧宗翰抽身而退,他身上的衣衫依旧整齐稳妥,而她却躺在地上,像个破碎的娃娃。 男人的眸落到她身上,闪了一闪,正要说话,外头突然传来一声禀报: “少帅!沈二小姐来了!” 星月! 沈思茵趴伏在地上的身子猛地一颤,不可置信地回过头:“星月……她、她怎么回来了?!”xdw8 萧宗翰本来是转身就走的,他迫不及待想见到沈星月,但听到沈思茵这一句话,他却猛地停了下来,冷笑一声,回头睥睨着她:“是,星月回来了,本帅以后自然会好好弥补她。 至于你,你做的那些事,本帅也会让你付出代价!” 沈思茵唇齿间一股血腥铁锈味儿,她看着萧宗翰眼角眉梢突然染上的狂喜和迫不及待,早已冰冻的心脏狠狠地、猛烈地颤动了几下。 凭什么? 凭什么他上一秒还对她索求、下一秒,就要为别的女人而去? 凭什么他不愿意听她的解释、却执意将那些错误强加在她身上! 她都要死了,他为什么不能为她留下来? 眼前的人影已经出去,门在面前猛地关上。 “砰!”地一声巨大的关门声,猛地震醒了沈思茵,她从地上爬起来,连鞋子也顾不得穿,裹着单薄的衣裳冲了出去! 她要留住他! 留住他! 可还没等她冲出去,门,又“哗”地一下被拉开。 男人的身影冰冷的立在面前。 “你……” 一句话还没说完,便被他冷冷地打断:“你不准出来,如果敢让星月看到,脏了她的眼睛,本帅一定要让你后悔活着!” 沈思茵的身子像是被人钉在了原地。 他回来,不是为了她。 是为了沈星月,为了……不让沈星月看到自己…… 可是,她不欠沈星月什么! 沈星月的母亲和她的母亲是双生姐妹。 当年,她母亲怀孕时,被沈星月的母亲抓到机会,爬上了父亲的床,这才有了沈星月。而母亲却因为这件事,积怨成疾,在生下她后便去世了。 父亲觉得愧对发妻,愈加弥补她这个大女儿,对沈星月也并不亲近。 但扪心自问,他们却从未苛待过沈星月。 如果不是七年前,沈星月自己无名无分地和秦海发生了关系,父亲也不会做主将沈星月嫁给秦海…… “可我是你的妻子!沈星月也早是秦海的姨太太!”她喊出这句话,声音中满是决绝。 萧宗翰的周身更冷,看着沈思茵的目光也恨不得将她撕碎。 “如果不是你,星月怎么会嫁给秦海!”都是这个女人!如果不是她恶毒的下药给星月,星月怎么会和秦海发生关系,甚至,成了他的第三房姨太太。 秦海是什么样的人,他可是一清二楚。 这些年,他不断扩大兵力,等的就是这一天,他要将星月从秦海那混蛋手里抢过来!还要,让沈思茵这个恶毒的女人受到应有的惩罚! “来人!”萧宗翰霍然出声:“把她给本帅关起来!绝不能让她出现在星月面前!” “是,少帅。” 沈思茵慌了,她看着萧宗翰,满脸的不可置信。 她挣扎着,一双脚已经冻得没有知觉:“萧宗翰,我才是你的妻子!你是不是忘了,今天是我的生日,那条围巾、真的是楚姑娘送的!你不信可以查、我也没给星月下过药、你不信、也可以查!” 她一番话说得极快,萧宗翰的脸上却没有丝毫动容。 她的生日与他何关? 她有没有做的事,他自然清清楚楚! 那些照片,她和一个男人谈笑的照片,能是假的? 他眸中冷意急蓄,如肆虐的海,席卷一切,“都死了吗、将她给本帅关起来!” “萧宗翰、我没做过!” “萧宗翰,我后悔了、我下辈子再也不要爱上你!” 下辈子?萧宗翰的嘴角划过一抹讥讽,这辈子,他就要她后悔爱上他! 正文 第两千四百二十四章 万事开头难 “你没有?”楚清婉皱眉。 “是!”不再躲避、不再回避! 这一次,沈思茵毫不示弱的抬头,与楚清婉对视,这一次,她坦坦荡荡,对着楚清婉一字一句道:“过去的十几年里,萧宗翰恨我、骂我、怨我,可是,我从没有算计过他、从没有,做过哪怕半件对不起他的事!” “不管你信不信,”她嘴角一弯,含泪的双眸里满是执拗:“我没做过!” “我只是爱他,哪怕他恨我、怨我、恨不得我死,也从未动摇过。” 楚清婉心中愕然。 沈思茵这个少帅夫人,她曾因她的病对她有些怜悯同情,但,却从未喜欢过。 她不喜欢她,不是因为她曾经的恶毒、算计。 而是因为她的畏畏缩缩,在萧少帅面前,她似乎永远都是畏缩、怯懦的。 可此刻,她眼中那个畏缩、怯懦的沈思茵,却唇角带笑,脊背挺直:“萧宗翰恨我,怨我,我没办法解释,就算我解释了,他也不会相信。” “我在等,我以为只要我一直等下去,他终有一天会主动相信我。” 她的笑越发明艳夺目,嘴角的苦涩却深重:“可是,我怕是等不到了……” 浑身冰凉的没有一丝温度,胃部绞痛着,往外拉扯,沈思茵苍白的面颊上,细汗一颗颗渗出来,双手紧握,皮肤下的青色脉络肉眼可见…… 楚清婉眼底是一片复杂的神色。 她以为的沈思茵,卑鄙无耻、自私懦弱。 可眼前的沈思茵,却执着的犯傻、执着的令人心疼……这个沈思茵,是她知道的那个沈思茵吗? “楚姑娘,听到这些,你满意吗?你相信吗?”沈思茵咬着牙,身体绞痛的颤抖,她却竭力忍耐,甚至扯出一个笑容。 楚清婉深吸一口气。 她看着沈思茵没有说自己信还是不信,反而从自己的包里,掏出一张纸片。 这是什么? 沈思茵没有接。 楚清婉将纸片往她手里一塞:“这是我妹妹的主治医生,从西洋回来的,医术不错,人也不错。” 沈思茵低头,看着上面的联系方式,“多谢。” “去看看吧,现在,我陪你一起去。” 沈思茵的眼底划过一抹自嘲:“楚姑娘不信我?觉得,我连这病也是骗你的?”攥紧纸片,她脊背挺的笔直:“不管你信不信,与我何干?”转身便走。 但下一刻,身子却如同风中跌落的蝴蝶一样,坠倒在地。 …… 医院中,入目的纯白。 沈思茵缓缓睁开了眼睛。 下一瞬,便看到了在她身边站着的、一脸莫名神色的楚清婉。 “这里……是医院?”沈思茵的声音干哑异常,楚清婉给她倒了杯水,递到她手边。 “谢谢。”沈思茵接过水,抿了一口。 “你……” “你怀孕了。”一句话,石破天惊。 沈思茵手中的水杯砸在身上,水打湿了她身上的被子,她声音颤抖,却又隐藏着无法掩饰的狂喜:“你、你说什么、我……怀孕了?!” “是,你怀孕了,孩子已经四个多月。”真难为她,几次三番被萧宗翰刁难也没有出事:“你不知道?”楚清婉又问。 “不、我不知道。”沈思茵尚在狂喜中。 楚清婉看着她的神情,心里一时有些不是滋味,开口:“你保不住这孩子。” “不,”沈思茵嘴角扬起笑,她抬眼看着楚清婉,眼神闪闪发亮:“我要留下他!” “你疯了?你胃癌晚期!你根本生不下来的!”楚清婉简直震惊。xdw8 正文 第两千四百二十五章 人都是会变的 肖婉婉父女二人上门,见到孙丹樱和燕皇之后就双双跪了下去。 “下官肖书林见过王爷、见过王妃娘娘。” “臣女肖婉婉见过王爷、见过王妃娘娘。” 对于这二人突然的低姿态,燕皇和孙丹樱二人心中都有了隐隐的猜测,却都没有说出口。 燕皇佯装不知,道“不知肖丞相行此大礼,所为何事?” 肖书林跪伏于地,虔诚道“下官本无颜来见王爷,只是此事事关下官的爱女,故而下官只能舔着脸来,还请王爷高抬贵手,饶赵文韬一命。” 猜测被证实,燕皇的脸色瞬间就冷了下来,他冷喝一声,道“肖书林,你好大的胆子!赵文韬犯下的是私印书籍的大罪,刑部按大渝律罚之,你何苦来求本王?” 肖书林的神色愈发惶恐,说出的话也愈发谨慎“王爷明鉴,那赵文韬除了私印书籍,另有劫掳王妃娘娘的重罪,还请王爷高抬贵手,从轻处罚。” 燕皇冷哼一声,道“肖丞相这话就奇怪了,赵文韬以下犯上,对王妃不敬,刑部按律惩之,本就在情理之中。你来求本王也无用。” 一瞬间,肖书林声泪俱下“王爷,话虽如此,可父母之爱子,必定全心为之。如今小女与赵文韬有婚约,他若是真的流放三千里,小女岂不是太可怜了?”“肖书林,亏你还是一朝丞相,没想到竟是如此的公私不分。赵文韬所犯之罪,是依据大渝律例惩治,岂是你来与本王说上几句话就可以改变的?再者,纵有婚约在身,如 今赵文韬成了阶下囚,这婚约自然不再作数,你再给你女儿寻个婆家也就是了,总不能如此简单的事情也让本王教你?”肖书林低着头,甚至还作势打了跪着的肖婉婉一下,愤愤道“都怪小女愚钝,被那赵文韬欺骗,与他私定终身,如今腹中已有赵文韬的骨肉,若非如此,下官如何敢来叨 扰王爷?” “纵是如此,也是你肖丞相教女无方,干本王何事?”说完,燕皇挥了挥手,命人送客。 肖书林连连叩头,求燕皇改变主意。 燕皇不为所动,以他的定力,现在没有抬脚踹人已经是极大的涵养了,还想让他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绝无可能! 哪怕是到了今日,他回想起孙丹樱那一日满身的伤痕,亦是狂怒在胸,不过他还谨记着,这肖书林到底是朝中重臣,他若是私自伤了这肖书林,不大妥当。 于是他竭力克制到现在,已经很难得了。 肖书林的头很快磕破了,鲜血淋漓,被冷言冷语二人拖着往外走。这时,一直跪在地上低着头不曾言语的肖婉婉突然抬起头看向孙丹樱,声音悲切“王妃娘娘,你我同为女子,想必也明白情之一字,原本就不是自己可以控制的。小女情 之所至,与文韬定下终身之约,虽不为世俗所容,可小女以为,王妃娘娘是懂的。” 孙丹樱看向肖婉婉,微微一笑,道“肖小姐谬赞了,你方才所言,本王妃还真不懂。” 肖婉婉的脸一下子变得惨白,她声泪俱下,凄然道“王妃娘娘,这一次文韬他是做错了事情,可您念在他从前是您挚友的份儿上,饶了他这一次,行吗?” 她不说这话还说,一说这话,孙丹樱的脸色顿时就不好看了“肖婉婉,你们父女二人不必再一唱一和,赵文韬流放三千里的罪责,无可更改!” 孙丹樱的话,无疑给赵文韬下了最后的判决。 她何尝不知,故意让肖婉婉有孕,是赵文韬事先留下的保命符之一。 只是这一次,她断无可能原谅赵文韬。 孙丹樱言尽于此,不愿多说。 下面的丫鬟婆子见状,立刻就拖着肖婉婉往外走。 肖婉婉一时情急,大声道“王妃娘娘,文韬他纵有千错万错,可到底是对你倾心以待,难道事到如今,你竟是如此狠绝无情吗?” 孙丹樱看向肖婉婉,见她神色恳切,便猜测她是对赵文韬动了真感情。 只是,赵文韬的真面目,肖婉婉真的知道吗?此刻,见孙丹樱的神色有了片刻的松动,肖婉婉忙说道“王妃娘娘,您与逍遥王感情甚笃,想必也能明白我与文韬之间的情意。纵有千错万错,我这肚子里的孩子是无辜 的啊!” 说完,她放声悲号。 孙丹樱抬手,示意丫鬟婆子放开肖婉婉。 她起身,缓缓走近,问道“不过是一场虚假罢了,你又何必执着于此?” “不,这不是虚假,他待我不可能是假的。他喜欢我,倾慕我,这件事绝不可能是假的。” 的确,在她和赵文韬的关系里,一开始是她主动,但是渐渐地,她沉陷在赵文韬温雅的笑容里,一颗心渐渐沉落,连整个人都交了出去。 她满颗心都是赵文韬,自然也以为赵文韬对她是倾心待之。或许,这是一种盲目的自信。一个真正睡着的人,也没有那么容易就叫醒,所以孙丹樱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只说道“赵文韬犯了大渝律例,自当受到处罚。你若真的对他情深意重,他此番流放三千里 ,你陪同前往就是。” 说完,孙丹樱拂袖而去。 无论如何,她绝不可能原谅赵文韬的所作所为。 回到后院,见孙丹樱不大开心,燕皇歉疚道“是我的错,早知如此,就不该让他们父女二人进来。”“这没什么。我也不至于为此生气,只不过回想往昔,有些感慨罢了。从前他是真的待我好,那时候家里穷困,吃不饱饭,他时常从家里偷吃的给我。事到如今,我也从未怀疑他曾经的真心,却也不解,为何今时今日,他就成了这个样子。大概是因为往昔太好,才越不能原谅他现在的荒唐。说到底,一个人总要为自己做下的错事付出代价 。” “人都是会变的。”燕皇沉声道。 孙丹樱抬头看了看此刻明媚的天空,是啊,人都是会变的。可是赵文韬的变化,未免太过令人骇然。 她正准备回房间,这时,门房的人过来禀报“王爷、王妃娘娘,门口来了两个老年人,说是王妃娘娘的旧识。” “叫什么名字?” “男的叫赵运福。”听到这个名字,孙丹樱微愣,竟然是他! 。 正文 第两千四百二十六章 绝无可能 见孙丹樱如此反应,燕皇诧异道“这赵运福是谁?” “赵文韬的父亲。”孙丹樱淡然道。 “我这就让人赶他们走。”说着,燕皇就要叫人。 “不了,我见见他们。” “他们来的意图很明显。” “我知道。但是,他们毕竟是从前照拂过我母亲的人,哪怕是看在我母亲的情面上,我都该见他们一面的。”燕皇点点头,却也知道这些有着情感牵绊的事情甚是难办,你跟他讲道理,他跟你讲人情,驴唇不对马嘴,但过往的情意却又不能轻易舍弃,否则,便会被人说忘恩负义 。 不知不觉间,那做错了事情的人倒是站在了道德的制高点上,这又是什么道理? 说话间,孙丹樱已经吩咐门房的人请赵运福夫妇二人进来,她也迈步朝着外院走去。 怕孙丹樱的情绪有波动,燕皇也忙跟了上去。 孙丹樱刚到外院,门房的人就领着赵运福夫妇二人进来了。 多年未见,原本正值壮年的赵运福已经老态尽显,腰有些佝偻,和他的妻子互相搀扶着走进来,颤颤巍巍的。 可怜他们一大把年纪,却要为了儿子的事情奔波劳累。 孙丹樱忙上前去扶他们,赵运福吓坏了,身子往后躲了躲,然后屈膝跪了下去“草民赵运福,见过王妃娘娘。” 那老妇人也跟着下跪,姿态无比虔诚。 孙丹樱眼眶微热,要扶两个人起来。 赵运福神色凄切“草民教子无方,无颜见王妃娘娘,就让草民跪着说话吧。” 孙丹樱托住他的胳膊,神色复杂道“赵伯,您快起来。” 赵运福见孙丹樱神色真诚,也不敢再坚持,慢慢直起了身子,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 他的妻子也顺势起身,挨着赵运福坐下。 和从前一样,这女人存在感极低,有赵运福在的地方,几乎感觉不到她的存在。 此番她在赵运福身旁坐着,神色悲戚,一句话也不说。 孙丹樱在距离赵运福最近的椅子上坐下,问道“赵伯,这些年您身子还好么?” “好,好。”说话间,赵运福看到了燕皇,忙着起来行礼,被孙丹樱拦住了。 当下,赵运福的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道“王妃娘娘,你母亲若是还在世,看到你嫁了这么好一个姑爷,一定十分欢喜。”母亲一直是孙丹樱的软肋,只是在这京城之中,除了她根本没什么人记得她的母亲了。此番听到赵运福提起,她突然觉得眼眶发热,揉了揉眼睛生生忍住泪意,附和道“ 或许吧。” “不是或许,是一定。当年,你母亲最挂心的就是你的婚事,若她九泉之下有知,必定会为你感到欢喜。” 孙丹樱一时无言。 赵运福接着说道“王妃娘娘,草民不会说话,也不懂得什么弯弯绕,便直接说了。草民这次来,是想求一个恩赦。您看看,能不能免了文韬的罪责?” 果然,他们说到了正题上。 孙丹樱神色微顿,道“谁告诉你们可以来找我的?” “是……”说着,赵运福突然停住,过了一会儿才又开口,“王妃娘娘,你也知道,我们老两口只有文韬这一个儿子。他若是没了,就等于要了我们的命啊!” “是肖丞相让你来的。”孙丹樱笃定道。 赵运福有些惊讶,见无法隐瞒,他便点了点头,说道“是。我这也是没法子了。” “赵伯,这件事情我帮不了你,赵文韬之所以会被刑部处罚,主要是因为他私印书籍,这是重罪,并非是我一句话就可以抵消的。” 赵运福嘴唇翕动,他似乎想了很久才蹦出一句话“可是,您是王妃娘娘,您身边这位从前又是皇帝,赦免文韬对你们来说不难的,就是一句话的事情嘛。”见赵运福步步紧逼,燕皇不愿孙丹樱为难,抢先一步说道“老人家,你这话就不对了。赵文韬所犯的刑罚是刑部决定的,既然已经过了公,就不再是私人出面可以解决的 事情。本王从前是皇帝不假,可纵然是皇帝也有自己的不得已。所以赦免赵文韬,绝无可能。” 燕皇的话掷地有声,算是给这件事一个明确的结果。赵运福低头不看燕皇,只直直地看向孙丹樱“王妃娘娘,草民本不愿提起从前,此刻却也不得不提起了。您可还记得,您小的时候,您那父亲不大顶用,都是您母亲出来做事,可她做事便顾不上您。您累了困了,都是我家内人哄您睡觉。您饿了渴了,都是文韬去厨房给你偷拿食物,他那时候也不大,有一次更是为了给您端一碗汤烫伤了 手,这些,您可都还记得吗?” 孙丹樱直直地看向赵运福“赵伯,若以您的意思,他从前善待过我,现在我就该对他俯首听命,就算是他想要我的性命,我也得乖乖奉上,是吗?” 赵运福没料到孙丹樱说出这样的话,他的眼睛接连眨了又眨,显出几分无措,忙说道“王妃娘娘,这怎么能是一回事呢?文韬他不会要您的命的。” 孙丹樱按了按额头,不想再掰扯这件事。 于公于私,她都不可能原谅赵文韬。 当日,赵文韬是真的下了心思毁了她的,这一点,她看得出来。 燕皇不愿孙丹樱为难下去,直接下了逐客令“刚刚本王已经说过,这件事已经没有更改的可能。你们回去吧。来人,送客!”赵运福夫妇二人迅速站了起来,不成想,一直没有开口的赵运福的妻子突然大声道“樱丫头,我家文韬是新科状元,你就愿意看他去死吗?他要是死了,我怎么办?他爹 怎么办?他那刚五岁的孩儿怎么办?” 这妇人神色凶狠,一连问了数个问题,不带喘气儿的。 孙丹樱听出了一丝不对,问道“什么孩儿?” “当然是我家文韬的孩儿,叫宝儿。宝儿还小,怎么能早早地没了父亲?”这下,孙丹樱被气乐了。 。 正文 第两千四百二十七章 怎、怎么个意思? 看到孙丹樱突然笑了,赵运福夫妇面面相觑,不知道在想什么。 燕皇担心孙丹樱,忙走过去,站在她身边握住了她的手。 孙丹樱看了看燕皇,示意他自己没什么事,她笑,只是觉得好笑罢了。 赵文韬一直在装什么一往情深,如今在她看来,不过是个笑话罢了。 狗屁的一往情深,你娶妻生子样样不耽误,却还在这里说什么一往情深? 这一刻,孙丹樱突然发觉,赵文韬本质上和孙道全没什么不同,都是为了更高的利益能够丢弃糟糠之妻的人,这样的人,何其卑劣!何其无耻!何其可悲! 这一刻,孙丹樱心中郁结的情绪一扫而空。 原本,她还觉得有些不忍心,觉得赵文韬走到现在这一步总有她的原因在,可是这一刻,她明白了,像赵文韬这样的人,自始至终爱着的,也只有他自己而已。 所谓的不放弃,不过是不甘心而已。 说到底,不过是个被不甘心支配着的疯子罢了。想通了这些,孙丹樱起身看向赵运福夫妇二人,声音缓和却又无比坚定“赵文韬的罪责是刑部定的,我改不了。念在以往的情分上,你们在京城中若是有其他的麻烦,之 后去找我府中的管家,他们会安置你的。” 说完,孙丹樱再未停留,直接走了出来。 赵运福夫妇二人想要追出来,被守在一旁的冷言冷语二人拦住了。 纵然他们急得跳脚,却也是毫无办法。 燕皇跟在孙丹樱后面走出来,他招手叫过一人,吩咐道“去,把赵文韬在家乡育有一子的消息透漏给肖丞相。” 吩咐完之后,燕皇冷冷一笑。 他可没他家王妃这么善良,倒不介意看一出狗咬狗的戏码。 孙丹樱回了后院,随意拿了一本书在看。 燕皇随后而进,在她身边坐下,打趣道“真看得进去?” “我为何看不进去?”说着,孙丹樱冲着燕皇甜甜一笑,“他们,还影响不了我的心情。” 燕皇伸手,环抱着孙丹樱,道;“不如,咱们出去走走,看看各处的风景,如何?” 孙丹樱看了看外面的大太阳,连连摇头“还是不了,夏天出门最受罪。不如再等一个月,到时候秋高气爽,正是出游的好时节。” “好!”燕皇一锤定音,下了这个决定。 不过,虽然不能外出游玩,燕皇也不愿意那些糟心的事情影响了孙丹樱的心情,于是他带着孙丹樱去了庄子里。 如今庄子里的大荷塘里,各色的荷花次第开放,还有些莲蓬已经成熟了,正是一年之中最好的时候。 两个人待在庄子里,泛舟游荷塘,做荷花茶、莲子羹、荷叶鸡,有时候兴致来了还去钓鱼,终日乐在其中,不知厌烦。 在庄子里住了月余,燕皇打探着赵文韬已经被押解出京城,赵运福夫妇二人也离京了,这才带着孙丹樱回了逍遥王府。 只是,回到逍遥王府的第一天早上,孙丹樱看着满桌子的饭菜,突然一阵干呕,连刚刚喝的早茶都吐了出来。 之后她更是不适,一坐在饭桌前就皱着眉犯恶心。 起初燕皇以为孙丹樱是习惯了在庄子里生活,于是又马不停蹄地赶回庄子里,可到了庄子里,仍是如此。 这一番折腾下来,孙丹樱一整日都没吃饭,喝了几回茶也都吐了出来,一张脸蜡黄蜡黄的,看得燕皇心急如焚。 于是,他又命人匆忙往京城赶,这一次回来,他没有回逍遥王府,直接去了宫里,要找百里星宇给孙丹樱看诊。 百里星宇听了燕皇所述的症状,心里有了隐隐的猜测,待他为孙丹樱诊脉之后,不禁喜上眉梢,冲着燕皇挤了挤眼睛,笑道“恭喜了,王爷!” 燕皇皱着眉看了看他,瞪着眼睛道“百里大夫,你可真是不会说话。如今我家王妃都成这个样子了,你还说恭喜?” 百里星宇低头,忍俊不禁。 这下,燕皇更生气了,撸起袖子就要揍百里星宇。 他才不管这百里星宇是谁,敢调侃他家王妃,一个字,揍! 这时,孙丹樱拉住了燕皇的袖子,脸上喜色弥漫,一脸的笑容怎么也收不住。 “怎、怎么个意思?”燕皇看看孙丹樱,又看看百里星宇,颤声道。 百里星宇走近,故意撞了燕皇一下,道“王爷,你又要当爹了。” 说完,百里星宇大笑着走出,将这里的空间留给他们二人。 燕皇双眼瞪得如铜铃一般,怎么也不敢相信这件事,他缓缓转动脑袋看向孙丹樱,不可置信道“我的老天爷啊,这小子刚刚说的是真的吗?” 旁边还有一众婢女伺候着,孙丹樱面色通红,拉了拉燕皇的袖子“好了,收着点儿。” 见孙丹樱如此,燕皇仰脖发出一声狂笑,之后抱起孙丹樱,兴奋地转起了圈圈。 一众婢女纷纷捂眼没眼看,没眼看! 孙丹樱搂着燕皇的脖子,咯咯地笑出了声。 最初的激动之后,燕皇忙小心翼翼地把孙丹樱放在椅子里坐好,之后就盯着她的肚子瞧,瞧着的时候脸上笑意弥漫,仅有的几条小皱纹都笑开了。 孙丹樱挥挥手让婢女们都出去,这才嗔怪地点了点燕皇的额头“你呀,又不是第一次当爹,怎么失态成这个样子?” 燕皇挠了挠脑门儿,是呀,他以前也当过许多次爹,可为啥没有这么高兴呢?他仔细回想了一下,发觉以前有孩子的时候要么是太医,要么是妃子本人来告诉他,那时候他虽然也高兴,但是却没有这么高兴,难道说,自己真心喜爱的女子生下的孩 子,有着别样的意义? 此时此刻,燕皇也只找得到这一个解释了。 不过,他喜欢这个解释。 一想到孙丹樱的肚子里有了一个小小的生命,燕皇心里跟开了花似的,哪哪儿都是美的。 孙丹樱看着燕皇的这副傻样儿,忍俊不禁。然而,最初的高兴劲儿过去之后,燕皇捧着脸,开始叹起气来。 。 正文 第两千四百二十八章 真想知道? “纪医生!” 楚清婉脸挂起笑,连耳廓后也带着红晕。xdw8 沈思茵看得恍惚,似乎许多年前,她看着萧宗翰的时候,也常常露出这样的神情…… 楚姑娘,应是喜欢这位纪医生的吧…… 沈思茵朝纪医生看去,身材挺拔,仪表堂堂,她看他的时候,他也恰巧伸出手来“你好,我是纪墨。” 留洋回来的人,身难免带着些西方人的习惯。 沈思茵为楚清婉感到高兴,这样一个人,的确值得托付终身。 她正乱七八糟的想着,那边,楚清婉已经将沈思茵的打算告诉了纪墨,纪墨听后,脸的神色有些严肃,转头看向沈思茵“你真想好了? 如果执意保孩子,孩子存活的可能性不大,你的命肯定是留不下的。如果现在打掉孩子,你还有一丝活下去的机会。” “嗯……孩子,有多大的几率活下来?”沈思茵神色殷殷。 “几乎为零。” 零…… 沈思茵脸色迅速苍白,空气几乎凝滞,没有人说话,良久,她才狠狠吸了口气,抬眼再看向纪墨的时候,眸中已满是坚定“有劳了。” 纪墨神色复杂。 这个女人,愿意为了几乎为零的机会,放弃生的希望。该说她傻、还是伟大? 他嘴唇动了动,到底还是将劝说的话吞了下去。 “好,那我开几服药,你带走按时吃。有问题一定联系我。” “好,多谢。” …… 从医院里回来,沈思茵便将纪墨给自己开的药藏好。 她看着自己尚且算平坦的小腹,嘴角露出一丝微笑…… 自从这日起,在萧宗翰看不到的地方,沈思茵和楚清婉的关系越来越亲密。 有时候,是楚清婉带她去医院做检查,有时候,也会一起吃饭…… 沈思茵得的是胃病,辛辣刺激的东西根本不能碰,楚清婉竟亲自给她煮一些软硬适中的粥,力求让她肚子里的孩子保证营养…… “今天是山药粥,还热着,你等会喝。” 楚清婉将端着的粥放到沈思茵面前,她身系着围裙,配那张妩媚娇艳的脸,怎么看怎么违和。 沈思茵却只想流泪…… 这辈子,她还是第一次被别人这样小心翼翼的对待、这样的温暖,第一次感受到…… 她有些无措,不知自己如何做才能回馈。 楚清婉将身的围裙取下来,“差不多了,快喝。可不能把我儿子给饿坏了。” “你……”沈思茵震惊“你要收养他……?” “你不愿意?”楚清婉挑眉“还是嫌弃我的身份不够?” “自然不是!”沈思茵下意识道“可你一个未婚女人怎么带孩子……会给你招来许多非议。” “嗤,我一个女人,招来的非议还少?”楚清婉毫不在意的一撩头发“她们是嫉妒我的美貌。” “唔……”沈思茵忍笑,点点头。抿了两口粥,突然又抬头“你怎么知道是儿子,万一是女儿呢……” “都一样。”楚清婉坐在她对面,眼睛直直盯着她。 沈思茵被她盯得不自在,看了看自己的衣裳,又擦擦嘴角“怎么了?”哪里不对吗? “没事,你吃。” “嗯。”沈思茵喝着粥,突然,手中的勺子动了动,一个软软的荷包蛋,从下面浮了来。她心中一动,看向楚清婉。 “生日快乐!”楚清婉笑着,放在桌下的手往一举,一个小巧的蛋糕出现在她面前,“这是我自己做的,问过纪墨了,他说你能吃。” 沈思茵攥着勺子的手微微颤抖,鼻头发酸, ,一时间她不知道自己是该哭、还是该笑。 “等下,我点蜡烛。”楚清婉说着,自顾自去拿蜡烛。 沈思茵趁机抹掉眼中的湿润。 楚清婉将蜡烛插点燃,小小的烛火里,映出沈思茵瘦削苍白的脸…… 这一天,沈思茵过得很快乐。 她出身虽好,但从小也没有过同龄玩伴,沈星月虽然是她同父异母的妹妹,但她母亲因为沈星月的母亲而死,她也和她走得极远。父亲虽疼她,却没时间陪她…… 这一天,她真的很开心,很开心…… 。 正文 第两千四百二十九章 您孙子都有了,还不知道这个? 有了主意之后,燕皇乐呵呵地走到赫云舒跟前,语气热络“弟妹,你来了啊。” 赫云舒抬头,看了看燕皇那无事献殷勤的笑容,戏谑道“皇兄,有什么事你就直说吧。” 燕皇连连点头,脸上笑意不减“果然,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简单。” 他看了看孙丹樱,然后拉了把椅子在二人面前坐下,道“云舒,你有孕的时候都吃的什么啊?” 赫云舒微愣,她还以为燕皇要问什么呢,原来是问这个,她笑了笑,道“也没什么特别的,厨子做什么就吃什么,若是有不合口味的,不吃也就是了。” 燕皇连连点头,笑容可掬“都是吃的府里的厨子做的么?” “对。” “哦,那好。” 赫云舒垂眸,但笑不语。 她猜,燕皇是惦记上她的厨子了。 赫云舒又陪孙丹樱说了一会儿话,之后就走了。 她前脚刚走,燕皇后脚就准备出去。 “干什么去?”孙丹樱叫住他,问道。 燕皇急得抓耳挠腮,生怕自己去晚了一步赫云舒就把人藏起来了,慌不迭道“你先歇着,我有件要紧的事情,现在就得去办。” 说着,燕皇匆匆忙忙地就走了。 他走之后,孙丹樱嗔笑道“这老小子,还想着坑人家的厨子呢!” 果不其然,燕皇带着冷言冷语直接去了御膳房。 他已经打算好了,今天他准备来一出先礼后兵。先说要带走那几个御厨,如果他们不肯,那就直接让冷言冷语把他们打晕了扛走。 然而,他刚进去,管事的就领出几个人来“王爷,皇后娘娘吩咐,这是给您准备的厨子。” 啥?燕皇往后退了一步,仔仔细细的打量着这几个厨子,似乎有些印象。 原本,这些厨子都是宫里的御厨,当初燕凌寒为了取悦赫云舒,就把这些御厨给绑到铭王府去了,如今又跟着进了宫。 不过,真的就把人给他了?他怎么就这么不信呢! 燕皇盯着这几个人,半信半疑,生怕赫云舒糊弄他。 这时,那管事的将一张叠好的纸条双手奉上“王爷,此乃皇后娘娘手书,是给您的。” 燕皇抓过一看,上面写着一行字皇兄,老来得子甚至不易,特送几个厨子与你。 “唉,和聪明人相处可真是累啊。”说着,燕皇拍了拍自己的眉心。 他还真是好奇了,这些个聪明人的脑袋瓜子是怎么长的,他不过是在赫云舒面前问了这么一嘴而已,她怎么就什么都猜到了? 唉,想不通,真是想不通! 不过,燕皇是个聪明人,这些想不通的问题,他也没继续为难自己,索性就不再想了,收了纸条,带着厨子回去了。 回了逍遥王府,燕皇让这些厨子把拿手的本领都拿出来,流水一般的菜肴接连送到了孙丹樱的面前,燕皇美其名曰——试菜。 一百多道菜试下来,还真找到了那么几个孙丹樱能够吃得下的。 这下,困扰燕皇的难题总算是解决了。 解决好了之后,燕皇美滋滋的招手叫过管家,吩咐道“去,买些上好的如意笺来。” 管家上前,刚要答话,孙丹樱就捏住了燕皇的手,看向那管家,道“你先下去,我与王爷有话说。” 管家得令,忙走了出去。 随即,孙丹樱看向燕皇,问道“你要做什么?” 燕皇乐了“这还不简单,我有了这么一个大喜事,当然要给亲朋好友写请柬,广而告之。” “你呀。”孙丹樱点了点燕皇的额头,没好气道,“你都有了那么多孩子了,难道不知道妇人有孕,前三个月都不能对外说吗?” 燕皇仔细想了想,这个他还真不知道。 换句话来说,他以前从来没关心过这些事情,自然也就不知道。 “为啥呢?”燕皇一脸好奇宝宝的神情,问道。 “因为有孕的前三个月,是极为关键的时候,也是最容易出意外的时候。过了这三个月,胎儿也就稳固了,这样才好对外说,免得空欢喜一场。” “什么!”燕皇一惊,身子就从椅子上滑了下去,扑通一声摔在了地上。 “你怎么了?” 说着,孙丹樱弯腰去扶燕皇。 燕皇哪敢让她扶,忙抓着椅子的扶手站了起来,又小心翼翼地扶着孙丹樱坐下,急得抓耳挠腮“怎么个意思,还会有意外?” “是有这么一个说法。不过,咱们的孩子应该没事。”孙丹樱好生安慰道。 然而,燕皇却是吓坏了,安顿好孙丹樱,他又一溜烟儿返回了宫里,直接去找百里星宇。 见到百里星宇之后,他毫不客气地就踹了百里星宇一脚,愤愤道“你这大夫忒不负责任,妇人有孕前三个月不稳固,这件事你怎么不告诉我?” 百里星宇挨了一脚,正是迷惑不解的时候,如今听到燕皇这样说,更是震惊“您孙子都有了,还不知道这个?” 燕皇脖子一梗,抢白道“谁说孙子都有了就要知道这些事!” 百里星宇拍了拍被燕皇踹脏的地方,嘴里嘟哝道“您不知道就好好说啊,谁也没说不告诉您,您这一上来就踹,多吓人啊!” “少废话!”燕皇上前,一把扯住百里星宇的领子,如同审问犯人一般逼问道,“说,这妇人有孕,前三个月都需要注意些什么?” 瞬间,百里星宇一脸苦逼,他好歹也是百里世家的少主好嘛,在外面也是人人尊敬的对象,怎么在宫里遇到这位爷,不是踹他就是揪他领子,还给不给人留点儿尊严了? “说!”见百里星宇委屈巴巴扁着嘴不说话,燕皇不耐烦地催促道。 百里星宇忙回过神来,道“注意的东西可多了,要不我送您几本书,您回去仔细瞧瞧?” “那、行吧。书呢,拿来!” 百里星宇忙跑回屋子里,找了几本书捧给了燕皇。 燕皇欣然收下,翻了几页,发现这书还真像是那么回事儿,不过,他到底是个外行,不够精通,要是……如此想着,燕皇的眼神直勾勾地打量着百里星宇,看得他心里直发毛。 。 正文 第两千四百三十章 选点喜欢的 看着看着,燕皇自以为很慈祥地对着百里星宇笑了笑,语气很是热情“星宇啊,你还没成婚吧?” 百里星宇木然地点头,心里却在盘算着燕皇又在闹什么幺蛾子。燕皇微微一笑,一脸的和蔼可亲“啧啧,你瞧你这小伙长的,剑眉星目,可谓是一表人才,现在还没成婚那可真是太可惜了。不过不要紧,你这婚事包在我身上,这京城 中的女儿家,你随便挑,我亲自给你当媒人去提亲!” “好呀好呀!”一听这个,百里星宇举双手赞成。 娶媳妇什么的,他喜欢! 燕皇脸上笑意不减“不过,有这么一句话,你应该是听过的,叫天上不会掉馅饼。” 百里星宇连连点头“明白明白!您的意思是,我得先帮您办件事,对不?没问题,有事您说话。” 然而这时候,燕皇皱了皱眉,像是觉得不大妥当似的。 他原本是想让百里星宇去王府住一段时间的,但是,这百里星宇长得人模狗样的,让他不大放心。再者,女子有孕,找个男大夫看,总觉得有些奇怪。 见他如此,百里星宇懵了。 燕皇皱着眉想了半天,终于开口问道“你们百里世家有没有医术高一些的女医,专攻妇人有孕的那种?” “有的。” “找一个最好的去我府上,诊金加倍。” “好。”百里星宇一口应允,之后见燕皇不主动提,他自己就开口问道,“那、我的婚事……” “好说,好说。” 说完之后,燕皇手里捧着书,告辞离开。 他回到王府后不久,百里星宇派来的女医也到了,这女医出自百里世家的旁支,唤作百里轻叶。 到王府之后,百里轻叶先是为孙丹樱诊脉,之后仔细询问了她的饮食状况,了解了这些之后,她给孙丹樱开出了七日的食谱,交给了厨房里的人。 对于食材,她更是亲力亲为地检查,事无巨细,一切都办得很妥当。 对此,燕皇很满意,夸百里轻叶办事牢靠。 百里轻叶亲自设定的食谱,真正落实到了菜肴上之后,孙丹樱很满意,孕吐的情况也大大减轻。 一连几日,孙丹樱的情况渐渐好转,脸色也慢慢变得红润起来。 这时候,燕皇的一颗心才算是真正放回了肚子里。 不过,他还是小心翼翼的,生怕孙丹樱会磕着碰着。 一连半个月,孙丹樱都待在王府里,顶多就是在后花园里走一走,这么终日待在王府里,孙丹樱觉得自己都快发霉了,郁郁寡欢。 燕皇时刻关注着她,见她如此忙问及缘由,孙丹樱趁机说道“我们出去走走,如何?” 听完,燕皇面露难色,他也不愿意孙丹樱总是待在府里,但是,这出去一趟,意外的情况未免也太多了。 然而,看到孙丹樱眼神中的恳切,燕皇说不出拒绝的话,艰难地点头,道“好。” 于是,他下去布置,除了带上冷言冷语之外,前前后后还带上了二十几个护卫,这还没算上暗中保护的暗卫。 安排好之后,孙丹樱才得以出门,在外面好好逛了逛。 就这样,每隔两三日,孙丹樱总会出去逛一逛。 转眼间,一个月的时间过去,孙丹樱坐在梳妆镜前,觉得自己整张脸都胖了一圈。 燕皇站在孙丹樱身后,看到她在捏自己的脸,不禁笑道“现在才好看呢,多一分而肥,少一分则瘦,正是恰到好处的时候。” 孙丹樱扁了扁嘴巴,她可算是知道了,燕皇是万万不会说她不好的。 她的手不由得放在了小腹处,想要感知那个小小生命的存在,她闭上眼睛,微微笑了。 这一刻,燕皇在侧面看着,觉得此时此刻的孙丹樱,有一种说不出的美。 这时,孙丹樱缓缓睁开眼睛,看向燕皇,道“我想给孩子选个平安锁。” “好。”燕皇一口应允,之后又问道,“是把金匠叫到家里还是去金铺选?” 孙丹樱想了想,道“出去选吧,刚好出去转转,散散心。” 因为听百里轻叶说过,妇人有孕之后,需要保持良好的心情,所以这一次,燕皇依然没有拒绝。 一行人出门,燕皇选了一家朱雀大道上最繁华的金铺,带着孙丹樱走了进去,身后跟着冷言冷语。 至于那二十几个护卫,就暂时留在了外面。 走进这金铺,里面的装饰富丽堂皇,且根据不同的金饰分成了不同的区域。 孙丹樱和燕皇直接走到了婴儿平安锁的区域,发现这柜台里面的平安锁有大有小,上面的纹饰也多种多样,镌刻的字样也各有不同。 二人仔细看着,选了好几个样式,却又拿不定主意选哪一个,每个都各有特色,却又都不尽如人意。 掌柜的见二人衣着不俗,忙殷勤道“二位且先看看,若是有不满意的,也可以自己画了图样来,交给金匠师傅定做。” 听掌柜的如此提议,孙丹樱一时兴起,道“那好,拿纸笔来。” 掌柜的忙拿过纸笔,孙丹樱略想了想,然后执笔画了一幅图,图上两只大手包裹着一双小手,画面温馨可爱,周围点缀着一些星星图样,简单而别致。 至于另一面,孙丹樱写下了一行字此生顺遂,一世无忧。 写完,孙丹樱看向燕皇,道“我们的孩子就叫无忧,如何?” “无忧。”燕皇默念着这两个字,在心里仔细斟酌,蓦然发觉这个名字无论是对于男孩还是女孩都很合适,便点了点头,道,“好,就叫无忧。” 决定了之后,孙丹樱将手里的图样递给了掌柜的,吩咐道“做精细一些,金子也要上好的。” “是,客官。” 交了定金之后,燕皇牵着孙丹樱的手到了女子首饰的柜台前,这里面摆着许多的头饰、耳坠、戒指之类,看起来金光闪闪,琳琅满目。 “选点喜欢的。”燕皇提议道。 他觉得,孙丹樱这头上实在是太素了,身上的首饰也少得可怜,倒也不是没有,只是她不喜欢戴。 燕皇觉得或许是因为没什么喜欢的首饰所以才不喜欢佩戴,因而就想让她多挑一些,找些自己喜欢的。 对于首饰,孙丹樱没什么特别喜欢的,只是燕皇如此强烈要求,她知他心意,不愿意回绝,便准备选选看。 只是这时候,她觉得似乎有人在盯着她看。有了这样的感觉之后,孙丹樱不动声色地朝着四周看去,视线最终落在了金铺门外不远处的一个破衣烂衫的乞丐身上。 。 正文 第两千四百三十一章 无意伤人 那乞丐和平日里在街上看到的乞丐并没有什么不同,只是一个出现在金铺门口的乞丐,总是让人觉得有些奇怪、 按照常理而言,乞丐应该去饭店酒楼一类的地方,出现在金铺门口且还一个劲儿地往里面看,似乎有些不合常理。 于是,孙丹樱就多看了那乞丐几眼。 似乎发现孙丹樱在看,那乞丐很快转过脸,朝着另一个方向走了。 察觉到孙丹樱的分心,燕皇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并没有看到什么,便问道“怎么了?” 孙丹樱摇了摇头,道“没什么,随便看看。” 燕皇笑着指向柜台里的一对耳坠,道“你看这耳坠如何?” 孙丹樱看过去,那是一个纯金的耳坠,只不过这耳坠别具匠心,做成了流苏一般的式样,底端还悬着一枚小小的白色珍珠,看起来很是精巧。 她一看便很喜欢,燕皇便欣然买下。 至于别的,孙丹樱没看到什么喜欢的,兴致寥寥,刚巧出来转了这许久,也有些累了,所以她便准备回去。 燕皇牵着她的手走出金铺的大门,不料,从一旁的柱子后面突然冲出一个人,直奔孙丹樱而来。那人的速度极快,如闪电一般迅猛,快到跟在二人身后的冷言冷语都没有反应过来,燕皇原先也并未察觉,只是他牵着孙丹樱的手,突然觉得手里一紧他便朝着孙丹樱看 过去,便惊骇的看到那乞丐朝着孙丹樱扑过来。 而此刻,两人之间,不过几指的距离。 燕皇来不及多想,忙拉着孙丹樱的手往他身后躲,那乞丐便不偏不倚地撞到了他的右胳膊上,只听得咔嚓一声响,痛意瞬间袭来,几乎让燕皇承受不住。 因为这股子力道,燕皇的身子被撞向地面,哪怕是到了这一刻,燕皇生怕会撞到孙丹樱,满心惊惧,好在,这时候冷言已经赶上来,接住了刚刚被燕皇拉开的孙丹樱。 眼见得孙丹樱无事,燕皇才放心的倒下,只是那胳膊钻心一般的疼,几乎让他难以自抑。 倒在地上之后,燕皇捂着自己的胳膊,忍不住痛呼了一声。 不过,看到孙丹樱好好的,他忍不住笑了一下。 此刻,看到燕皇的笑容,孙丹樱只觉得一颗心都要碎了。 她蹲下身子,惊慌地想要把他扶起来。 燕皇笑着摇摇头,一只手仍然捂着自己的右胳膊。 胳膊断了,便不可随意移动。 这时候,原本就守在外面的护卫也反应过来,忙上前将燕皇小心翼翼地扶起。 至于那乞丐,早已被冷语拿下,押在一旁。 燕皇很快被送到了隔壁的医馆,由接骨大夫做了最先的处理,之后百里星宇赶到,给燕皇接了骨,又用了药,用石膏固定。 直到这一刻,孙丹樱忍了许久的眼泪才终于决堤。 看到她哭,燕皇本能地想用右手去为她擦眼泪,只是一抬手才发现右胳膊早已上了石膏,右手也就不怎么灵便了。 孙丹樱顺势握住他的手,带着哭腔道“你别乱动。” 燕皇很听话地不再乱动,上上下下的打量着孙丹樱,小心翼翼地问道“你没事吧?可有什么不舒服?” 孙丹樱摇摇头,道“我没事。” 事实上,如果不是燕皇及时挡住了那个乞丐,她不可能全身而退。 虽然孙丹樱说没事,燕皇还是不放心,招呼百里星宇过来,仔仔细细的为她诊脉,直到百里星宇说无事,燕皇才算是放了心。 这时,燕皇看向冷言,问道“那乞丐呢?他为何要撞王妃?” 冷言俯首应道“那乞丐现押在外面。他只说有人告诉他王妃娘娘出身尊贵,想要向王妃娘娘讨钱。至于为何速度那么快,他说是因为怕晚了会被护卫挡住。” 燕皇微微皱眉,事情真的只有这么简单吗? 再者说,出入金铺的人多了去了,为何这乞丐单单盯上了他们? 不对,这乞丐说有人告诉他孙丹樱的身份,那么,这个人是谁? 一瞬间,许多谜团浮出水面。 孙丹樱上前,握住了燕皇的手,道“你安心养伤,这些事情交给我来解决。” 燕皇刚想说不,便看到孙丹樱的眼神里有了警告的意味,似乎他若是不同意,就有惩罚等着他。 燕皇不敢造次,忙点头应了。 于是,在孙丹樱的吩咐下,那乞丐被带回逍遥王府。 至于燕皇,被孙丹樱喂了一碗安神汤,安心睡觉去了。 毕竟,虽然用了药,这断骨之痛还是有几分难受。若是睡着了,会好受一些。 燕皇睡着之后,孙丹樱便去了后院关押那乞丐的柴房。 此刻那乞丐跪倒在地,面露惊惧“王妃娘娘,草民只是想讨钱,无意伤人啊。” “他真是一个乞丐吗?”孙丹樱看向守在一旁的冷言冷语,沉声问道。冷语应道“千真万确。属下去他日常所在的地方查探过,他就在朱雀大街一带讨钱,已有五年之久。今天上午,的确有一个穿着绿衣的女子到他跟前,与他说过一段时间 的话,给了他半两银子。这银子也在他身上搜到了。” 孙丹樱点点头,之后看向那乞丐,问道“那绿衣女子同你说话,可曾蒙面?” “不曾。” 之后,孙丹樱看向冷言,吩咐道“取我的画笔和颜料来。” 冷言虽不解其意,还是很快将东西取了过来。 之后,孙丹樱临窗而坐,让乞丐说那丫鬟的长相,她则执笔而画,很快,一张清秀的脸出现在画纸之上。 画好之后,孙丹樱将这画拿给那乞丐看。 乞丐满脸惊讶,叹道“像!真像!” 冷言冷语二人也很惊讶,他们倒是没想到,孙丹樱的画技竟是如此的纯熟。 然而,孙丹樱并不满意,她看向那乞丐,问道“你说像?那么,还有哪里不够逼真?” 那乞丐又指出了几处,孙丹樱便做了改动,将改动之后的画像拿给乞丐看。 这下,乞丐更加惊讶“这分明就是那张脸。” 成了。 孙丹樱将画递给冷言冷语二人,道“去查。” 冷言冷语二人勉强压住内心的惊叹,拿着这画像去寻人。但是一连两日过去,这画像上的人,还是没有找到。 。 正文 第两千四百三十二章 谜团萦绕 ,! 确认这画像上的人还是没有丝毫的消息,孙丹樱决定改变寻找的途径。因为冷言冷语等人去寻这画像上的人,都是拿着画像在大街上询问,可找了两日未果,那就说明这个丫鬟平日里是不怎么在街上露脸的,要不然,不会一连找了两日一点 消息也没有。 如此一来,就需要改变寻找的途径。 于是,孙丹樱将罗霁月和焦乐乐找了来,将画像给她们看,让她们设法在内宅里找人。 在这京城的府邸之中,各府的小姐会互通有无,连带着各府的丫鬟奴仆之间都有着微妙的关联。 通过这条途径去找,或许会有一些收获。因为孙丹樱成婚的关系,罗霁月和焦乐乐已有许久没有见到她,如今终于得见,孙丹樱又有事情交代给她们做,二人很是兴奋,纷纷摩拳擦掌,表示回去之后立马开始找 人。 当然,找人的前提是足够保密。只需要去找这个人,而不必透漏寻找这个人的原因。 一张网就此撒下,寻找那个神秘的丫鬟。 做完这些,孙丹樱照例去陪燕皇。如今他胳膊受伤,虽有许多好药养着,但还是有些微的疼痛,最主要的是,燕皇有些懊恼,毕竟,这随随便便出现的一个乞丐都让他受了伤,说出去实在是有损他的英武 形象。 对此,燕皇很是愤懑。 孙丹樱妙语连珠,道“要不是你,受伤的那个人肯定是我。你是为了保护我才受伤的,形象只会更加高大,没人会觉得你不英武。” “是么?”燕皇半信半疑道。 “当然。”这话,孙丹樱说得一脸认真,半分都不掺假。 燕皇便信了,他盯着孙丹樱的肚子瞧了好大一会儿,疑惑道“照理说这孩子也两个多月了,怎么你这肚子还是平平稳稳的?” “这个啊,我问过轻叶大夫了,她说要过了三个月才显怀呢。” “哦,这样啊。” 孙丹樱握住燕皇的手,有意说些话转移他的注意力,便一脸憧憬道“你希望这孩子是个男孩还是女孩?” “都好。” “什么叫都好?总得有个倾向吧。”燕皇认真想了想这个问题,然后一本正经道“关于这个我还真没想过,不过我觉得,只要是你生的,男孩女孩都好。反正名字咱们已经取好了,就叫无忧,男孩女孩都适 用。” 他的这个回答,可真是够让孙丹樱无语的。 她深吸一口气,决定不计较燕皇的随便。 不过,在她看来,希望这一胎是个女儿。 女儿多好啊,软软糯糯的,看着就招人喜欢。 看着孙丹樱笑得一脸柔和,燕皇忍不住看痴了。 他何其有幸,得遇如此女子,一心为他,矢志不渝。 燕皇笑吟吟地看着她,不知今夕何夕。 然而就在这一刻,在逍遥王府后门不远处,停着一辆毫不起眼的马车。马车里的女子神色狰狞,狠狠地捶着马车壁,愤愤道“孙丹樱,凭什么我的孩子没了父亲,你倒是有了孩子,还有如此尊贵的地位。等着吧,我要让你这孩子胎死腹中, 让你此生都无法再做母亲!” 一旁跪着的丫鬟神色惶恐,道“小姐,您如今身子贵重,不可动怒啊。” 听到丫鬟这样说,这女子突然狠狠捶向自己的肚子“都怪他!都怪他!要不然我怎么会成为全京城的笑柄!““小姐!”丫鬟忙扑上去抱住了她的手,道,“小姐,您别急。这段时日逍遥王妃出门都有很大的阵仗,如今咱们守在这后门,又从倒出来的垃圾里找到了安胎药的药渣,看 来逍遥王妃有孕已经是确凿的事实。既然如此,只要您悉心筹谋,她肚子里的孩子一定没办法活着出来!” “这样最好!小红呢,死了吗?” “回小姐的话,已经死了。您之前派她找个乞丐假意袭击逍遥王妃,就是为了确认王妃是不是有孕。如今终于确认,您大仇得报也就指日可待了。” “死了就好。接下来的事情,务必要做得干净利落,不能牵扯到我。看来,我要好好筹谋一番才行。走,回府。” 很快,马车咕噜咕噜远去,不见了踪迹。 第三日,罗霁月和焦乐乐接连上门,说通过自己的关系网,并未找到那个丫鬟。 听罢,孙丹樱微微皱眉,按理说应该是能找到的。 可如今偏偏没有丝毫的消息,难道她寻找的路径是错的? 不应该啊。 罗霁月和焦乐乐两人的出身不同,性子也不同,故而罗霁月结交的多是文臣之女,而焦乐乐结交的,则以武将之女居多。 二人一起找,寻找的范围极广,没有理由会找不到。 想着想着,孙丹樱突然想起一个人来,便问道“肖婉婉那里,也在查探范围之内吗?”“在。”焦乐乐抢先应了一声,然后解释道,“他爹有一阵子想结交我父亲,这肖婉婉便来找过我,只不过我和她脾气不对付,之后就没有深交。不过这次找人,我也让我的 丫鬟找了她的丫鬟辨认了,说是没见过这个人。”说完,见孙丹樱在思考,焦乐乐又忙补充道“孙少司农,你放心。我让我的丫鬟约肖府的丫鬟私下里见面,见面的时候将这画张贴在墙上,当时我在一旁看着,那丫鬟没 什么特别的反应,应该是真不认识这个人。” 孙丹樱点了点头,道“你也觉得这件事是肖婉婉的可能性比较大,对吧?” 焦乐乐深以为然“这是自然的。如果说这京城里还有什么人与您有过节,就是这肖婉婉了。” 孙丹樱也有这个猜测,只是没有证据,总不好胡乱猜疑。 难道,那个丫鬟真的是肖婉婉府上的? 孙丹樱心里存疑,又另外派人去肖府仔细查找,但找来找去,并未找到认识这丫鬟的人。 时间渐渐过去,燕皇的伤势也日渐好转,孙丹樱心里虽然记挂着这件事,但更多的心思都在燕皇身上,时长日久之后,就没那么在意了。只是很快,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 正文 第两千四百三十三章 有什么问题吗? 沈思茵站在百乐门的门口。 她一身华贵精致的衣裳,和这里粗劣的香粉味很不相配。以至于,来往的人经过她时,都下意识的避开。 攥着礼盒袋子的手紧了紧,又紧了紧,终于,还是站到了楚清婉的面前。 以前站在台等着她打赏的人,如今,就站在她面前…… “夫人,这件礼物,我很喜欢。请您代我向少帅说声谢谢,谢谢他的抬爱。”楚清婉的面色柔和,笑意温婉,但看着沈思茵的目光,却带着一丝丝的同情和怜悯。 对着她这样的目光,沈思茵只想要逃离,但…… “您……还有事?”楚清婉问道。 脸得体优雅的笑容一寸寸皲裂,沈思茵的话哽在喉头,难堪,从心底里急速爬来…… 她声音极小“我……楚姑娘,你……你能不能教我,教我唱戏?” “唱戏?”楚清婉诧异。 “是,”沈思茵咬牙“宗翰说,想听我唱戏,所以我想向你学习……” 楚清婉脸诧异更多。 她一张脸妩媚动人,尤其是在灯光下,眼波流转,魅惑横生。偏又带着惊讶、怜悯、 讥讽…… 沈思茵手指微微颤抖。 一张小脸惨白,指尖冰凉,连包裹在裘皮里的身体都迅速冷下去。 “好,夫人学我就教,夫人想学什么?” …… 夜,长长。 沈思茵和楚清婉在幽静无人的台子,走步、开腔,灯光下,一遍又一遍的练习。 声音自空旷处传出,幽长幽长…… 嗓子哑了,身冒出层层冷汗,沈思茵的小脸越来越苍白,如纸…… “细思往事心犹恨……去时陌花如锦……今日楼头柳……” “嘭——” 一声重响, 楚清婉回神,回眸一眼,便看到一头栽倒在台子的沈思茵。 “夫人!”她大惊。 沈思茵身体蜷缩在台子,弓成虾子,瘦小的身躯不住颤抖,“夫人,您怎么了?”楚清婉想要伸手搀扶她,沈思茵却咬牙摆了摆手。 “没事。” 她这痛,忍一忍,也就过去了。 蚀骨的痛,额密密的汗,楚清婉看得心惊,想要喊人,却被她死死拽住“不用,不用叫人,我这是老毛病了……” 不知过了多久,沈思茵的身体终于不再颤抖,脸色也稍微好了些。 “夫人这是……胃癌?”楚清婉突然开口。 沈思茵抬眸。 楚清婉又道“我妹妹,她也是胃癌走的……” 沈思茵唇齿苦涩,胃癌的治愈几率几乎为零……她点了点头。楚清婉就着手将她搀扶起来,神色中透出复杂“少帅他……知道吗?” “不知道,”沈思茵笑。xdw8 楚清婉抿唇,想要说什么,一时间又不知如何开口。昨日,萧少帅对沈思茵的厌恶和不喜她自然看在眼里,如果他知道沈思茵的身体……还会这么对她么? 也许会,也许不会…… 毕竟,沈思茵作恶良多…… 恍神间,她又听到沈思茵的话“还请楚姑娘帮我隐瞒这件事,我不想让他知道。” “……” “楚姑娘……,多谢。” 面对着这样一双恳求的眼睛,楚清婉最终,居然点了点头。 “我们继续吧,楚姑娘。”沈思茵站起身。她还记得萧宗翰的要求……在这样的身体情况下,她还要学自己唱戏……楚清婉语气滞了一滞“你何必做到这样……” 胃癌晚期的人痛起来有多痛苦,楚清婉亲眼见过。也就是因为见 见过,她才不明白沈思茵为何执意坚持! 告诉萧宗翰,不好吗? “他喜欢。” 一句话,三个字。 他喜欢,就因为这样一个可笑又可悲的理由,沈思茵撑着病重的身体,在寒冬夜里、在这样的地方,跟她学唱戏。 楚清婉的眼睫微动,她看得出来,沈思茵已经时日无多。 这个女人…… 握住沈思茵的手紧了紧,楚清婉心中微微一叹“不必了,夫人唱的,已经足够好。” 。 正文 第两千四百三十四章 再入僵局 沈思茵站在百乐门的门口。 她一身华贵精致的衣裳,和这里粗劣的香粉味很不相配。以至于,来往的人经过她时,都下意识的避开。 攥着礼盒袋子的手紧了紧,又紧了紧,终于,还是站到了楚清婉的面前。 以前站在台等着她打赏的人,如今,就站在她面前…… “夫人,这件礼物,我很喜欢。请您代我向少帅说声谢谢,谢谢他的抬爱。”楚清婉的面色柔和,笑意温婉,但看着沈思茵的目光,却带着一丝丝的同情和怜悯。 对着她这样的目光,沈思茵只想要逃离,但…… “您……还有事?”楚清婉问道。 脸得体优雅的笑容一寸寸皲裂,沈思茵的话哽在喉头,难堪,从心底里急速爬来…… 她声音极小“我……楚姑娘,你……你能不能教我,教我唱戏?” “唱戏?”楚清婉诧异。 “是,”沈思茵咬牙“宗翰说,想听我唱戏,所以我想向你学习……” 楚清婉脸诧异更多。 她一张脸妩媚动人,尤其是在灯光下,眼波流转,魅惑横生。偏又带着惊讶、怜悯、 讥讽…… 沈思茵手指微微颤抖。 一张小脸惨白,指尖冰凉,连包裹在裘皮里的身体都迅速冷下去。 “好,夫人学我就教,夫人想学什么?” …… 夜,长长。 沈思茵和楚清婉在幽静无人的台子,走步、开腔,灯光下,一遍又一遍的练习。 声音自空旷处传出,幽长幽长…… 嗓子哑了,身冒出层层冷汗,沈思茵的小脸越来越苍白,如纸…… “细思往事心犹恨……去时陌花如锦……今日楼头柳……” “嘭——” 一声重响, 楚清婉回神,回眸一眼,便看到一头栽倒在台子的沈思茵。 “夫人!”她大惊。 沈思茵身体蜷缩在台子,弓成虾子,瘦小的身躯不住颤抖,“夫人,您怎么了?”楚清婉想要伸手搀扶她,沈思茵却咬牙摆了摆手。 “没事。” 她这痛,忍一忍,也就过去了。 蚀骨的痛,额密密的汗,楚清婉看得心惊,想要喊人,却被她死死拽住“不用,不用叫人,我这是老毛病了……” 不知过了多久,沈思茵的身体终于不再颤抖,脸色也稍微好了些。 “夫人这是……胃癌?”楚清婉突然开口。 沈思茵抬眸。 楚清婉又道“我妹妹,她也是胃癌走的……” 沈思茵唇齿苦涩,胃癌的治愈几率几乎为零……她点了点头。楚清婉就着手将她搀扶起来,神色中透出复杂“少帅他……知道吗?” “不知道,”沈思茵笑。 楚清婉抿唇,想要说什么,一时间又不知如何开口。昨日,萧少帅对沈思茵的厌恶和不喜她自然看在眼里,如果他知道沈思茵的身体……还会这么对她么? 也许会,也许不会……xdw8 毕竟,沈思茵作恶良多…… 恍神间,她又听到沈思茵的话“还请楚姑娘帮我隐瞒这件事,我不想让他知道。” “……” “楚姑娘……,多谢。” 面对着这样一双恳求的眼睛,楚清婉最终,居然点了点头。 “我们继续吧,楚姑娘。”沈思茵站起身。她还记得萧宗翰的要求……在这样的身体情况下,她还要学自己唱戏……楚清婉语气滞了一滞“你何必做到这样……” 胃癌晚期的人痛起来有多痛苦,楚清婉亲眼见过。也就是因为见 见过,她才不明白沈思茵为何执意坚持! 告诉萧宗翰,不好吗? “他喜欢。” 一句话,三个字。 他喜欢,就因为这样一个可笑又可悲的理由,沈思茵撑着病重的身体,在寒冬夜里、在这样的地方,跟她学唱戏。 楚清婉的眼睫微动,她看得出来,沈思茵已经时日无多。 这个女人…… 握住沈思茵的手紧了紧,楚清婉心中微微一叹“不必了,夫人唱的,已经足够好。” 。 正文 第两千四百三十五章 心是有多大啊 很快,沈思茵的声音便消失在黑暗里。 肆虐的寒风吹过来,萧宗翰吐了口气,眸中隐约复杂。 对沈星月,他愧疚多于怜爱,他这么多年都在为了解救出沈星月而拼命,此时此刻,沈星月真的来了,他却有些恍惚。 如果不是他,沈思茵也不会恶毒的给沈星月下毒。 萧宗翰眸光又往沈思茵消失的方向看了几眼,眸色暗沉。 沈星月站在外厅,脸上的神情有些拘谨。 她小心翼翼地将身子坐在椅子的外沿,眸底尽是压也压不下的惶惑 萧宗翰进来,看到的就是这样的沈星月。 “星月。”他出声,沈星月的眼猛地抬起,看到他,下一瞬,双眼便唰地红了。“宗翰!”她扑进他的怀里。 萧宗翰的身子微微一僵,看着在怀中哭泣颤抖的沈星月,到底还是伸出了手。 双手在她背上轻抚着。 沈星月的泪一滴滴落下,晕湿了他的军装,萧宗翰的唇抿了抿“秦海欺负你了?” 沈星月的身子猛地一抖。 似乎,是听到了一个极其可怕的存在! 萧宗翰的脸色阴沉似水,一把拽过沈星月,让她和自己对视“星月,秦海那混蛋做什么了?!” “他”沈星月身子颤抖更加厉害,“他打我,好几次,我都觉得自己已经死了,”她说着,挽起了自己胳膊上的袖子,精致的衣裳下,居然是一道又一道的伤痕。 那些伤痕,有的是新的,有的,是旧的,淋漓错落,分外刺眼。 萧宗翰的拳头攥得嘎吱作响,一拳,狠狠捶在桌子上“王蛋!” 这些年,为了不让沈星月受苦,他在很多事上处处避让秦海。 却没想到,那王蛋还是敢对星月如此! 好在,这一次,他不会再对秦海有所顾忌了。 他低头,沈星月莹莹泪光的眸子印入眼中,不知为何,看着这张脸,他的眼前却不期然浮出了另外一张脸。 潋滟的双眼,苍白的唇瓣,她笑起来和沈星月最为不同,两个梨涡深深,那样的面孔下,却是一颗恶毒的心! “宗翰,姐姐呢?”就在这时,沈星月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一下子从萧宗翰的怀里退了出去。 萧宗翰眼眸微沉。 星月对沈思茵那个女人倒是在意的很。那女人那样待她,她居然还处处为她着想。 萧宗翰没有回沈星月的话,眼底里一片冷厉。 既然星月舍不得责怪,他总得让沈思茵付出代价! “宗翰,姐姐她是不是还在怪我?我,我不想和她争的,我已经这样了,”她说着,眼底又红了“如果姐姐怪我,我现在就走我其实,只是想看看她,没有别的意思。” 话落,她仓皇地就要跑出去,下一瞬,身形猛地一顿,“啊!” 较弱的身躯跌倒在地上。 “怎么回事?”萧宗翰皱眉。 “我我没事。”沈星月说着,手却有意无意撩起了宽松的裤脚。 萧宗翰的眸光一凝,女人纤细的脚踝处,一圈深刻的紫红色痕迹赫然可见。 “这也是秦海干的?” “不不,是我、我自己”沈星月似乎想要隐藏。 萧宗翰一把拽住她的胳膊,指节发白“不要走了。你就留在这,这次,少帅府会护你!”而你受的苦,我也一定让沈思茵加倍奉还! 1 。 正文 第两千四百三十六章 都是她逼我做的 孙丹樱这一出现,就有好事的人停下脚步,等着看热闹。 此时,她的肚子虽然还没有凸显出来,但毕竟已经有了三个月的身孕,身子到底是不如从前灵活,行走间显出几分笨拙来。 丫鬟拉着孙丹樱的胳膊,劝道“王妃娘娘,这青楼岂是您能够进去的?” 孙丹樱一把甩开丫鬟的手,愤恨道“怎么?他做得出这种事,我还不能来找他?” “王妃娘娘息怒。” 孙丹樱盛怒之下,丫鬟低垂了眉眼,不敢说什么。 之后,孙丹樱迈步朝着青楼的大门走去。 然而,她还没进去,就被守门的小厮拦住了。 小厮满脸堆笑,道“王妃娘娘见谅,王爷吩咐过,不管谁来,都不许打扰。” 孙丹樱冷笑一声“你敢拦我?” “王妃娘娘,这是王爷的吩咐。您就不要为难小人了!” 孙丹樱不再说什么,不管不顾就往里面走。 守门的小厮拦了一下,孙丹樱盛怒之下,气得大叫。 突然间,她停止了叫喊,身子往后一仰,竟是倒了下去。 幸得紧跟在后的丫鬟机警,忙从后面拖住了孙丹樱。 “王妃娘娘!王妃娘娘!”丫鬟惊慌失措,大叫着。 然而,孙丹樱双眼紧闭,一点声音也没有发出来。 丫鬟吓坏了,忙招呼其他的丫鬟上前,张罗着把孙丹樱抬到马车上去,好赶去医馆瞧一瞧。 至于青楼之中的燕皇,始终没有露面。 马车在距离青楼最近的一个医馆前停了下来,丫鬟们七手八脚地抬着孙丹樱走进去,惊声喊着大夫来为她诊治。 医馆的大夫很快前来,为孙丹樱诊脉,说她是忧思过度,以至于气力不支,这才晕倒。 又说眼下这种情况,须得用些药,再辅以针灸,这样才好快些醒过来。 丫鬟早已吓得魂不附体,只说自己做不了主,有的忙去青楼里寻燕皇,有的则跑回王府找百里轻叶。 如此情况下,医馆的大夫也不敢轻易下药下针,只得将孙丹樱安置在一个房间里,仔细照看着。 过了约莫半刻钟的时间,房间的门被敲响,出现在门口的是一个面生的大夫。这大夫看向守在孙丹樱床前的丫鬟,一脸着急“王妃娘娘如今这种境况,须得用一根老山参吊气。只是我们医馆没有这东西,你们赶紧派个人去附近的大医馆买来。不然 ,王妃腹中的胎儿怕是保不住了。” 这丫鬟吓坏了“怎、怎么会这样?可、可如今王妃娘娘跟前只有我一人,若是我也走了,谁来照顾她?” 这大夫一脸赤诚“你先去,我会让医女来照料的。” “好!”丫鬟应了一声,慌慌张张地跑出去了。 这大夫见丫鬟离开,嘴角勾起一抹不易觉察的笑意。 他走进去将门从里面关上,然后慢慢踱着步子走到了孙丹樱的床前。 他的目光,犹如毒蛇一般幽冷。 之后,他缓缓开口,声音缠绵而悠长“我早说过,那个老家伙不可靠,你偏不信。如今,可信了?” 这一刻,躺在床上的孙丹樱听了出来,这正是赵文韬的声音。 她的手慢慢地动了一下,然后睁开眼睛,装作刚醒来的样子。 “你醒了。”赵文韬盯着孙丹樱,阴仄仄道。 孙丹樱装作被吓到的样子,忙坐起身往后缩了缩,惊声道“你、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赵文韬拉了把椅子坐下,道“我留意你,已经很久了。” 孙丹樱拉紧盖在身上的被子,不安道“你留意我做什么?” “自然是要带你走啊。” “你妄想!” 赵文韬眼睛微眯,欣赏着孙丹樱的慌乱,他不羁地笑了笑“你慌张的样子,真可爱。” 孙丹樱盯着他,质问道“你是不是还有帮手?” “怎么这么问?” “有人指使乞丐撞我,还有人设计想要对我下毒。是不是你的帮手做的?” “是。”这一次,赵文韬直言不讳。 “是谁?” “我带你走,等你见了她们就会知道的。”说着,赵文韬起身,想要抱住孙丹樱。 就在这一刻,他突然痛呼一声,险些摔倒在地。 下一瞬,他的脖子直接被攥住,连呼吸都暂时停止了一瞬。 赵文韬瞪大了眼睛看着孙丹樱,他想说些什么,但脖子被人紧紧攥着,根本说不出什么。 孙丹樱掀开身上的被子,冷冷地看了赵文韬一眼“流放途中私自逃跑,其罪当诛。赵文韬,这一次,你断然活不了了。” 这一刻,赵文韬终于意识到,今日种种,都是孙丹樱设下的计策。 他狠狠咬牙,痛恨自己太过急切,以至于棋差一招。 这时,燕皇从外面走进来,站在孙丹樱的身边,看向赵文韬的眼神无比憎恶。 的确,这几日所发生的种种,都是他和孙丹樱设下的计策。 此刻擒住赵文韬的,正是冷言。他藏在床下,防的就是这个。 见燕皇进来,孙丹樱嗔怪地看了他一眼“怎么这么早就让人出手了?我还想多问出一些话呢。” 燕皇走到她身边,与她站在一处,笑意盈盈“无妨,他的帮手已经在外面被擒了。” “是谁?”孙丹樱警惕道。 “赵文韬的发妻卢氏,还有丞相之女,肖婉婉。” 听完,孙丹樱微微有些意外。 她倒是没想到,赵文韬的发妻卢氏居然也参与其中。 不过,既然鱼儿都已经上钩,那就没什么好纠结的了。 孙丹樱接住燕皇伸过来的手,巧笑倩兮,与他并肩走了出去,再未看赵文韬一眼。 此次赵文韬于流放途中脱逃,必有一死。 到了外面,赵文韬的发妻卢氏和肖婉婉双双被押在外面。 孙丹樱看了那卢氏一眼,是个全然陌生的人,完全没有任何印象。见她看过去,卢氏使劲低着头,把头埋到胸口,做出了一副瑟缩畏惧的模样。没成想,这时候,肖婉婉突然跪倒在地,扬手指向卢氏,痛声道“王妃娘娘!王妃娘娘!这所有的事情,都是她逼我做的!” 。 正文 第两千四百三十七章 怎的,你有意见? 肖婉婉这样说,卢氏吓得身子一抖,头低得更低了。 似这等人,燕皇向来懒得理,只握紧了孙丹樱的手,从二人身边走过。 此时肖婉婉和卢氏都已经被控制,不足为惧。 至于之后的处理,他会交给京兆府府尹来办,无须让这些琐事来破坏他和孙丹樱的生活。 这时,孙丹樱停下脚步,看了肖婉婉一眼,似乎是想辨认她刚才所说的是真是假。 见孙丹樱看过来,肖婉婉忙说道“王妃娘娘!你相信我,这所有的事情,她是主谋!” 卢氏惊慌道“肖大小姐,您不好这么冤枉人的!” 孙丹樱依次看了看这两个人,声音发冷“你们杀了人,此后京兆尹的人会审问你们。到时候有什么冤屈,你们去那里说就是。” 说完,孙丹樱就准备走。 肖婉婉吓坏了,不管不顾地往前扑,又被侍卫狠狠拉回去,她惊慌大叫“不!我不能去京兆尹!王妃娘娘,孙少司农,你相信我!这件事真的是她逼我做的。” 孙丹樱看了看那瑟缩不已的卢氏,问道“那你倒是说说看,她是如何逼迫你的?” 从表面上看,肖婉婉是丞相之女,地位尊崇。这卢氏不过是个乡野村妇,说起来实在是地位悬殊。 如果说是肖婉婉逼迫卢氏倒还可能,可卢氏逼迫肖婉婉,能用什么法子? 这时,肖婉婉急声道“她趁我不备,给我下了毒。我想要拿到解药,不得不听从她的命令。” “是么?” “是!就是这样的。”肖婉婉坚持道。 此刻,她迫切希望孙丹樱能够相信她。 但,孙丹樱什么都没说,只看向了燕皇“这件事之后,想必会有一段时间安静的日子。不如,趁着这个时候还有些事情,热闹热闹?” 听完,燕皇的嘴角抽了抽,这算是什么话?还有嫌日子过得太平静的,偏要去找热闹? 然而,不等他说出拒绝的话,孙丹樱又靠近了一些,声音软糯可人“亲亲夫君,你就答应了吧。” 说着,她还用胳膊蹭了蹭燕皇的衣服。 瞬间,燕皇的老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什么亲亲夫君?简直是有辱斯文……啊呸,简直是太好听了。 于是,燕皇红着一张老脸,连连点头“好好好,你说什么都好。” “那行。”孙丹樱欢喜地应了,然后吩咐道,“将这二人押去京兆尹府,待我吃过午饭去审。” “好。”侍卫高声应道,即刻开始按吩咐办事。 “啥?你要亲自审?”燕皇惊愕道。 孙丹樱顿时看过来,一双眸子里盛满了盈盈秋波,她刚做了一个要说“亲”字的动作,燕皇就鸡琢米一般地点头“好!没事,你审就你审!” 看着燕皇那副迫切的样子,孙丹樱忍不住笑出了声。 她这一笑,燕皇就看呆了。 他喜欢她活泼自如的样子,一颦一笑都如三月的骄阳,明艳而张扬,显得整个人都生动了许多,像个对谁都不设防的孩童,天真又快乐。 再回想从前,她总是一板一眼,在他面前中规中矩,那可真是太淡漠了。 想着想着,燕皇恨恨地摇了摇头,那样可怕的从前,还是不要再回想了。 还是眼前这个笑盈盈的好看嘛。 就这样,燕皇牵着孙丹樱的手,回了逍遥王府。 待用过午饭,二人双双去了京兆府。 京兆府府尹早早地得到了消息,在府衙门口候着。 “王爷,您这是要亲自审案子?” 燕皇摇了摇头,然后看了看身侧的孙丹樱,一脸的自豪“我家王妃审。” “王妃娘娘还会审案子?”府尹惊讶地问道。 燕皇不乐意地瞅了他一眼,不乐意了“怎的,你有意见?” “不敢不敢。”说着说着,府尹大人额头上的冷汗就下来了。 “还不快带路?” “是是是。”府尹连声应着,忙在前面带路。 因为人是逍遥王府的人送来的,所以京兆府府尹很重视,将他们三人关进了把守最严密的牢房里。 此刻,三人分别在不同的牢房之中。 孙丹樱和燕皇前来,也带上了百里轻叶。 她想让百里轻叶给肖婉婉把脉,看肖婉婉是否真的中了毒。 百里轻叶先是给肖婉婉把了脉,并没有什么发现。 孙丹樱有些失望,原本她以为,肖婉婉就算是脸皮再厚,也不至于当众说谎话,还是这种很容易就被拆穿的谎话。 可是,百里轻叶言明,肖婉婉的体内并没有她所说的毒。起初,孙丹樱是不想审这个案子的,但肖婉婉那样说了,且肖婉婉同她一样,腹中都是有孩子的,这让她不由得生出一种悲悯的情绪,这才想着亲自来审,怕错漏了什么 。 只是,如今事实已在眼前,看来,没有什么亲自审的必要了。 见孙丹樱想走,肖婉婉大叫道“怎么?这大夫没看出我体内有毒?这怎么可能呢?她明明就是对我下毒了,我还很难受!” “怎么个难受法?”百里轻叶耐着性子问道。 “就是腹中总觉得有东西在动,会拉肚子。” 百里轻叶看了肖婉婉一眼“你这肚子里的孩子,几个月了?” “快五个月了。”肖婉婉咬着嘴唇说道。 “那就是了。你初次有孕或许不知,胎儿自四个月起便有了胎动,便是你所说的肚子里有东西在动。至于腹泻,是因为孕期饮食不当,和毒没什么关系。” “这怎么可能呢?我分明就是中毒了,她还会给我解药呢。我吃了解药就会觉得好了很多。”肖婉婉嘴里嘀咕道。此刻,燕皇在一旁站着,仅有的耐心几乎快消耗尽了,他冷冷地看了肖婉婉一眼,背着手不悦道“都到了这里还在说谎,难不成你以为你父亲还能手眼通天再把你救出去 不成?” 肖婉婉惊骇道“王爷明鉴,臣女绝对没有这个意思。可、可我是真的中毒了啊。”此刻,所有人都没有留意到的是,不远处的牢房里,卢氏低着头,可那嘴角上扬,分明是在笑。 。 正文 第两千四百三十八章 这可真是要了老命喽 肖婉婉一直说自己是受了卢氏的指使,这让燕皇几乎耗尽了全部的耐心。 如此明显的事情,偏偏还要狡辩,真是让人无语。 孙丹樱耐心尚存,再一次问道“你真的觉得自己中了毒?” “是,我觉得自己中了毒。”肖婉婉肯定道,神情十分认真。 于是,孙丹樱看了看站在一旁的百里轻叶,道“有没有一些毒药,中毒了之后是无法在脉象上显现出来的?” 百里轻叶仔细想了想,道“有。但是很少。” 刚刚她之所以没有给肖婉婉验血,是因为一般的毒药都会引起脉象的改变,不会引起脉象改变的毒药太少了,肖婉婉根本不可能中这样的毒。 只是,孙丹樱却有不同的看法。 在她的认知里,肖婉婉不是一个蠢人,都到了这个地步还在说自己中了毒,她觉得肖婉婉不像是在说谎。 因为到了现在这个境地,说谎是完全没有必要的。 于是,她让百里轻叶为肖婉婉验血。 百里轻叶虽然觉得没这个必要,却还是遵从孙丹樱的话,取出了银针。 薄刃取血,银针试毒。 孙丹樱看着百里轻叶的动作,神色平静。 那银针没入鲜血的一端没有任何的变化,孙丹樱收回自己的视线,正准备和燕皇一起离开。 却听到百里轻叶轻声嘀咕道“咦,这是怎么回事?” 孙丹樱转身,朝着百里轻叶看去。 此刻,百里轻叶正将手中的银针慢慢转到有光亮的地方,仔细看着。 孙丹樱走过去,顺着百里轻叶的视线往前看,发现那尖利银针的表面,散发着微蓝的光芒,诡异而突兀。 在孙丹樱对医术浅薄的认知中,只知道若是银针遇毒会变黑,至于变蓝的,倒是没有见过。 百里轻叶的神色渐渐变得凝重,她缓缓转身看向孙丹樱,郑重道“王妃娘娘,我觉得有必要请少主亲自来一趟。” “好。我会派人即刻入宫,请百里大夫前来。” 在孙丹樱的吩咐下,冷言很快入宫去请百里星宇前来。 “可以确定是中毒吗?”孙丹樱看向百里轻叶,问道。 “或许是,或许不是。我无法确定,所以需请少主来一看究竟。” 孙丹樱深深地看了肖婉婉一眼,然后走了出去。 燕皇紧跟其后。 到了外面,燕皇看了看孙丹樱“你就是太善良了,居然还相信她的话。”孙丹樱的手慢慢抚上自己的小腹,道“我总觉得,即将为人母的人,内心是最柔软的,不会轻易说谎,更何况是中毒这种事情。现在这种时候,她若是中毒,她腹中的孩 子也好不到哪里去。既然如此,她应该不会拿这件事说谎。” 燕皇的视线落在孙丹樱的手上,柔声道“你总是对的。” “那是自然。”孙丹樱看向燕皇,笑容明媚,“你若是敢说别人是对的,那你以后就要住客房了。” 燕皇单手背后,老神在在道“我都是要做父亲的人了,总不好这么苛待我吧?” 听罢,孙丹樱一脸震惊“哟,您老人家怎么好说这种话?您又不是第一次做父亲,孙子都好几个了,还装嫩呢?” 燕皇傲娇地转过脸,哼哼,说谁老呢?没听说过老来俏吗?老了还是一枝花、啊呸,一道独特的风景线! 孙丹樱嘴角含笑,拉了燕皇一下“哟,还生气了?” “没有。”燕皇闷声道。 “要是没有,你干嘛不敢看我?” “谁说我不敢看你……唔!” 趁着燕皇朝她看过来,孙丹樱出其不意地亲了他一下,很快又躲开,一脸得逞的笑意,明媚又张扬。 燕皇摸了摸嘴唇,紧接着轻拍自己的心口,还真是要了老命喽! “放心吧,没人看见。”孙丹樱靠近,悄声说道。 原本,燕皇想装一脸严肃的,但是孙丹樱那一双黑漆漆的眼睛看着他,他愣是装不出来冷眼相对,忙咧嘴笑了,生怕晚了半刻,自家小娘子会生气。 孙丹樱一脸笑意,燕皇也是笑嘻嘻的,二人两两相望,眼中秋波无限,羡煞旁人。 百里星宇匆匆而来,看到这一幕就想掉头回去。 不是说在审案子,让他帮着来验毒吗?那现在是怎么回事,给他喂狗粮吗?可他在宫里日日看着那二位,早就已经撑的要死要活了好吗? “少主,您来啦!”百里轻叶从里面走出来,惊喜道。 这下,百里星宇受伤的心灵才算是得到了些许的安慰。 他点点头,迈步朝着里面走,到了燕皇和孙丹樱身边,忙露出大白牙笑了“王爷,王妃,您二位在呢。” 燕皇看了看百里星宇,觉得不大乐意。 至于为何不大乐意,他倒是说不出,就是觉得百里星宇这个时候出现,实在是太煞风景了。 “要不,咱们回府吧?”燕皇拽了拽孙丹樱的袖子,央求道。 “哎呀,不急。咱们也跟过去看看,这肖婉婉到底中毒了没有。” 二人边说边走了进去,百里星宇动作麻利,很快便取了肖婉婉的血来查证,的确,针尖没有变黑,泛着微蓝的光芒。 “是幽蓝草。”百里星宇收起银针,说道。 “有毒吗?”孙丹樱问道。“有,幽蓝草只对有孕之人管用,起初只是会觉得腹中有东西在动,像极了胎动,其实不然,那是肠子在动,久而久之,肠子的颤动会越来越强烈,到最后,肠子会猛烈跳 动,破体而出。不过……” 说着,百里星宇停顿了一下。 “不过什么?”百里轻叶追问道。“不过,中了此毒的人,肠子外壁会长出触角,慢慢向四周蔓延,吸取周围器官的营养,甚至会吸取胎儿的精血,以至于最后会越来越大,动得越来越厉害。而胎儿会死在 腹中,再无生机。” 听完,几乎在场的所有人都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此毒,实在是过于狠毒。 “你、你就是百里世家的少主对不对?快,快给我解毒!”肖婉婉大声道。 以往,她虽然知道自己中了毒,却不晓得是什么毒,如今知道这毒如此凶险,她实在是吓坏了,巴不得百里星宇现在就为她解毒。 然而,百里星宇并未理她,只是看向了孙丹樱,问道“解吗?”一瞬间,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孙丹樱的身上。 。 正文 第两千四百三十九章 难道你是人? 脱靴,洗漱,上床。s 这一夜,没有沈思茵在身边令人反胃,萧宗翰只觉得自己睡得特别好。直到第二日日上三竿,他才被外面佣人细碎的脚步声吵醒。 下了床,眼里还有惺忪的睡意。抬头一看,石英钟的指针已经指到十。 该死,那个女人呢?怎么不早点叫醒他? 心里低咒完,萧宗翰才突然愣住,想起,那个女人昨夜、似乎是跑出去了?逃跑?大晚上的,世事不太平,她在这里没几个熟识的人,能去哪?更何况,她从小娇生惯养、没见过人间疾苦。 萧宗翰冷笑,等着沈思茵自己乖乖滚回来。s 先去沈星月那里陪她用了早餐,又安抚一阵,萧宗翰才坐车去了办公厅。 年轻的少帅,行事狠辣果决,手下的兵像铁杆一样握在手里。他走进去的时候,没有人敢抬头看他。即使,曾经这个人的身份比他们还要低下。 从跑腿的,到实权在握的少帅,人人都羡慕他遇上了沈城河,除了他自己。 坐在特意定制舒适宽大的椅子里,他还没来得及做什么,门,便被人从外头推开了。 乐荣挤眉弄眼地上下打量他“哟,昨晚上是哪位美人?这么蚀骨,让我们萧少帅都舍不得起床了?” 乐荣和萧宗翰是真正过命的兄弟。s二人原本都是沈城河的,一起出了几年任务,萧宗翰后来成了少帅,便把乐荣也要了过来。在他跟前,乐荣从来都不知道什么叫身份贵贱,说话也不怎么讲究。 兄弟就是兄弟。 萧宗翰瞥了他一眼“你有事?没事就滚出去。” “得嘞!说话这么难听,怪不得会遭人恨。”乐荣神色正了正,也收起了吊儿郎当的神情,将手中的一封信往萧宗翰桌子上一扔“秦海让人送来的,话说,你是不是扣了人家的二姨太?不是我说你,沈星月都嫁给秦海多少年了,你怎么还想着?就不能好好和” 萧宗翰一个冷眼瞪过来。 乐荣摸了摸鼻子,没敢再说下去。 不过,萧宗翰和沈星月、沈思茵的事,再没人知道的比乐荣更清楚。 他看着萧宗翰的脸色,忍了几忍,终于还是没能忍住“不是, 你这样可就实在太没意思了,沈二小姐再好也嫁为人妇了,沈大小姐再不好,也当了你好几年妻子,她一颗心可是系在你身上。” “滚出去。”萧宗翰这次连眼神都懒得给他,直接轰人。 乐荣却无所畏惧。 沈城河再怎么说也算是救过他,在他快饿死的时候把他给捡了, 投桃报李,他可以不管沈思茵和萧宗翰的感情,但该劝的还是得劝着 “沈大小姐对你是真好!我都羡慕了,那么多青年才贵给她选,她偏就喜欢你,这么多年,你处处给她难堪也没见她怨过你”这样的妻子哪里找? 后面半句还没说出来, “唰!”地一声,一只上好的端砚便险险擦着他头顶飞过去,落到他身后的毯子上。 回头一看,幸亏毯子够厚 砸了咂嘴,感受到萧宗翰周身透出来如有实质的冷意,乐荣终于还是老实的摸着鼻子,溜了。 门在面前关上,没了乐荣的叽叽歪歪,空气又沉寂下来。 只是,萧宗翰周身散发的凛冽寒意却越来越重。 。 正文 第两千四百四十章 丹樱,你冷静些! 【】,精彩小说免费阅读! 杨氏上门的消息,最先禀报到了燕皇那里。 燕皇想也不想,觉得这杨氏是上门来打秋风的,当即没什么好脸色,命人送出去一百两银子,权且是替孙丹樱给的,不为别的,就为少些麻烦。 没成想,送银子的人很快回来,放在托盘里端出去的一百两银子原封未动。 “怎么回事?嫌少?” “不是的,王爷,这位杨夫人说她不是来要钱的,是有些要紧事,需要面见王妃娘娘。” 燕皇皱了皱眉,道“她能有什么事?” “回王爷,她不肯说,但看起来很着急的样子。” 燕皇想了想,没有自己做决定,而是走进去找孙丹樱,问她的意见。听完事情的来龙去脉,孙丹樱欣然道“昨日见面,我觉得这杨氏和从前相比有了很大的改变。有句话说得好,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就让杨氏过来吧,看看她有什么要 紧事跟我说。” 很快,杨氏在下人的指引下来到了孙丹樱面前。 一见面,杨氏就急忙道“王妃娘娘,大事不好!您母亲的衣冠冢被人掘了!” 一听这话,孙丹樱先是一怔,之后气得牙齿都跟着发颤了,好半天没缓过神来。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颤声道“谁干的?” “不知道。” “是如何知道这件事的?”孙丹樱耐着性子问道。“是这样的。今日我出门去买菜,遇到府里从前的小妾胡氏。这胡氏还年轻,两个月前离了府,说是去老爷的老家丹阳城去找他。她没能找到孙道全,反倒是听说您母亲的 衣冠冢被人掘了。我一听觉得事情不对,您兴许还不知道,就来跟您说一声。” 孙丹樱握紧了椅子的扶手,气得浑身直抖,指甲贴紧了扶手,很快就断了,隐隐渗着血。 燕皇吓坏了,不顾有旁人在场,忙走过去抱住她“丹樱,冷静些!冷静些!” 可这样的事情,她如何能冷静? 孙丹樱气坏了,连指尖的痛都察觉不到。 燕皇看到她指尖的血色,忙捉住她的手,语无伦次地安慰道“丹樱,别这样!会气坏自个儿的!身子要紧!” 在燕皇的声声安慰下,孙丹樱的身子慢慢松弛下来。 之后眼睛猛然闭上,倒在了燕皇的怀里。 一瞬间,燕皇目眦欲裂,大吼道“轻叶大夫!百里轻叶呢,快来!” 所幸百里轻叶并未出门,很快就赶过来了。 她为孙丹樱诊脉、施针,一番忙碌之后,孙丹樱终于悠悠醒来。 这一醒,却是猛然吐出一口血,脸色苍白。 她是气坏了。 这时,燕皇握紧了孙丹樱的手,一个劲儿地安慰她。 一旁,百里轻叶忙说道“王妃娘娘,您不好如此的。您肚子里还有孩子,您这样对孩子不好的。” 听到“孩子”这两个字,孙丹樱的脸上才有了一丝血色,她猛地抓住燕皇的手“我要回去!我要回去!” “好,我们回去。”燕皇柔声安慰,满眼都是心疼,“但是,得先养好自个儿的身子。孩子固然重要,但是更重要。” 燕皇肯定的话给了孙丹樱很大的鼓励,她重重点头,道“好,我先养好自个儿的身子。” 做出决定之后,孙丹樱很配合,无论百里轻叶是让她吃药还是睡觉,她都很配合,一一照做,绝不拖沓。 两日后,孙丹樱终于恢复了往日鲜活的神色。 她看向燕皇,央求道“我想见见杨氏。” “可以。但是万万不可以再激动了。” “好,我听的。” 话虽如此,燕皇还是不放心,在孙丹樱见杨氏的时候,他让百里轻叶守在一旁。 孙丹樱见到杨氏,又问了一些细节,之后又将那胡氏也叫了过来,仔细询问。 可惜,胡氏也只是听别人胡乱说了一嘴,至于具体的情形,她也不知道。 看来,是必然要回去了。 见状,燕皇忙说道“咱们可以回去,但是也得顾着自个儿的身子。” 孙丹樱点了点头,道“好。” 既然决定要去,燕皇就开始做准备。 原本,燕皇有些不明白孙丹樱的反应为何这么大。按理说,那只是个衣冠冢,她不至于如此激动。 可后来一番了解,燕皇才知道当年孙丹樱的母亲在京城病逝,孙道全嫌晦气,连葬礼都没办就让下人随意处置了尸体。 当孙丹樱知道的时候,她母亲的尸体已经被丢在乱葬岗上,她找过去的时候,那尸体早已不见了。 后来,孙丹樱留下母亲生前的衣物,辗转将衣服送回老家丹阳城,这才为她的母亲建成了衣冠冢。 事实上,那已经不只是一座简简单单的衣冠冢,而是她心里对母亲的念想。 知晓这些往事,燕皇对孙道全恨得牙根儿痒痒。 到底是多无耻的人,才能做出这样的事情! 孙丹樱又将养了两日之后,她与燕皇正式踏上前往丹阳城的路。 因为孙丹樱有孕在身,燕皇格外小心,让百里轻叶也随行。 一路上,虽然孙丹樱归心似箭,但燕皇怕她身子受不了,还是极力控制着行进的速度。 也正是因为如此,原本七八日的路程,他们走了十日才到。 这一日,远远地看着丹阳城的大门,孙丹樱百感交集。 这里,有她往昔的困顿,却也有无边的喜悦。因为那时候,有她的母亲陪着她。不似后来,她总是孑然一人。 如今重回故地,孙丹樱发现丹阳城也发生了极大的改变,往日熟悉的一切已经不在。 进城之后,她没有停留,直接去了位于西城郊的衣冠冢。 此时已是初秋,原野里一片微黄。 她为母亲设置衣冠冢的地方,原先不过是个依山傍水的小土丘,只是这一次来,她发现那小土丘的周围竟然被砖墙围上了。 孙丹樱下了马车走进去,发现砖墙之内围着的,正是母亲的衣冠冢。 只是,与杨氏所说的不同,此时那衣冠冢好好的,丝毫没有被破坏的迹象。 孙丹樱看向燕皇,眼神中有着显而易见的疑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正文 第两千四百四十一章 我全说! 终于,不知道过了多久。 萧宗翰抽身而退,他身上的衣衫依旧整齐稳妥,而她却躺在地上,像个破碎的娃娃。 男人的眸落到她身上,闪了一闪,正要说话,外头突然传来一声禀报 “少帅!沈二小姐来了!” 星月! 沈思茵趴伏在地上的身子猛地一颤,不可置信地回过头“星月……她、她怎么回来了?!” 萧宗翰本来是转身就走的,他迫不及待想见到沈星月,但听到沈思茵这一句话,他却猛地停了下来,冷笑一声,回头睥睨着她“是,星月回来了,本帅以后自然会好好弥补她。 至于你,你做的那些事,本帅也会让你付出代价!” 沈思茵唇齿间一股血腥铁锈味儿,她看着萧宗翰眼角眉梢突然染上的狂喜和迫不及待,早已冰冻的心脏狠狠地、猛烈地颤动了几下。 凭什么? 凭什么他上一秒还对她索求、下一秒,就要为别的女人而去? 凭什么他不愿意听她的解释、却执意将那些错误强加在她身上! 她都要死了,他为什么不能为她留下来? 眼前的人影已经出去,门在面前猛地关上。 “砰!”地一声巨大的关门声,猛地震醒了沈思茵,她从地上爬起来,连鞋子也顾不得穿,裹着单薄的衣裳冲了出去! 她要留住他! 留住他! 可还没等她冲出去,门,又“哗”地一下被拉开。 男人的身影冰冷的立在面前。 “你……” 一句话还没说完,便被他冷冷地打断“你不准出来,如果敢让星月看到,脏了她的眼睛,本帅一定要让你后悔活着!” 沈思茵的身子像是被人钉在了原地。 他回来,不是为了她。 是为了沈星月,为了……不让沈星月看到自己…… 可是,她不欠沈星月什么! 沈星月的母亲和她的母亲是双生姐妹。xw8 当年,她母亲怀孕时,被沈星月的母亲抓到机会,爬上了父亲的床,这才有了沈星月。而母亲却因为这件事,积怨成疾,在生下她后便去世了。 父亲觉得愧对发妻,愈加弥补她这个大女儿,对沈星月也并不亲近。 但扪心自问,他们却从未苛待过沈星月。 如果不是七年前,沈星月自己无名无分地和秦海发生了关系,父亲也不会做主将沈星月嫁给秦海…… “可我是你的妻子!沈星月也早是秦海的姨太太!”她喊出这句话,声音中满是决绝。 萧宗翰的周身更冷,看着沈思茵的目光也恨不得将她撕碎。 “如果不是你,星月怎么会嫁给秦海!”都是这个女人!如果不是她恶毒的下药给星月,星月怎么会和秦海发生关系,甚至,成了他的第三房姨太太。 秦海是什么样的人,他可是一清二楚。 这些年,他不断扩大兵力,等的就是这一天,他要将星月从秦海那混蛋手里抢过来!还要,让沈思茵这个恶毒的女人受到应有的惩罚! “来人!”萧宗翰霍然出声“把她给本帅关起来!绝不能让她出现在星月面前!” “是,少帅。” 沈思茵慌了,她看着萧宗翰,满脸的不可置信。 她挣扎着,一双脚已经冻得没有知觉“萧宗翰,我才是你的妻子!你是不是忘了,今天是我的生日,那条围巾、真的是楚姑娘送的!你不信可以查、我也没给星月下过药、你不信、也可以查!” 她一番话说得极快,萧宗翰的脸上却没有丝毫动容。 她的生日与他何关? 她有没有做的事,他自然清清楚楚! 那些照片,她和一个男人谈笑的照片,能是假的? 他眸中冷意急蓄,如肆虐的海,席卷一切,“都死了吗、将她给本帅关起来!” “萧宗翰、我没做过!” “萧宗翰,我后悔了、我下辈子再也不要爱上你!” 下辈子?萧宗翰的嘴角划过一抹讥讽,这辈子,他就要她后悔爱上他! 正文 第两千四百四十二章 我永远都在 翌日。 萧宗翰果然在府内搭了台子,请楚姑娘进门听戏。 男人搂着美人坐在主位,底下伺候的人个个眼观鼻、鼻观心,大气不敢出一口。 “清婉,这个提子甚甜,你也尝一颗。”眼角瞥到门外的一片衣角,萧宗翰嘴角勾得邪气,说出的话却无比温柔。 沈思茵的脚步微顿,眸子落到男人俊美的脸上,心底,忽地升起一股酸涩。 成亲七年,他也从未曾这样温柔待过她…… 似乎是察觉到了她的眼神,男人抬眸,已没了方才的半点温柔“本帅和清婉已经等了半晌,你怎么才出来?磨磨唧唧,是觉得给本帅唱戏委屈了?” 他眼中尽是讥讽。 沈思茵的脸色苍白,“不是,”强压住心底的苦涩,她一甩长袖戏声袅袅…… 随着她的声音,萧宗翰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搂着楚清婉腰的手也越来越紧。 “少帅?”楚清婉抬眸看着他。 他却似乎闻若未闻,眼眸一眯,冷冷盯着下方瘦削的身影“没想到沈大都督的女儿,唱起戏来也真是像模像样。” 沈思茵眼睫微颤,无论什么,只要他说,她就去做。 可就是这样……就是这样的顺从、这样的逆来顺受,却让萧宗翰心中霍然升起滔天怒气! “来人!” “少帅。” “去,拿一千个钢来!” “是。” 下人匆忙领命而去,剩下伺候的人们更加惶恐,唯有楚清婉,看着萧宗翰的眼中却有了一抹深思。 很快,那人捧着一个大托盘上来,托盘上,满是钢。萧宗翰看着那些钢,突然一把松开揽着楚清婉的胳膊,伸手接过那托盘…… “少帅!”一道声音响起,萧宗翰的目光看过来,楚清婉声音带着探寻“您真的很讨厌她?” 萧宗翰冷眸一眯“自然。” “那如果她死了,少帅会如何?”几乎是下意识的,楚清婉问出这句话。 萧宗翰眸光一闪,眼睛瞥了一眼仍在唱着的女人,声音陡然冰寒“她若死了,本帅便披红挂彩,开宴庆贺!”xw8 话落,他手下一动,叮叮当当满屋子钢乱蹦的声音。 “沈思茵,你今日唱的甚好,这一千大洋,便是本帅赏你的!”说完,转身离去。 身后,沈思茵脚步被乱滚的钢扰乱,重重跌倒在地,却连痛也不喊出来。 她只是死死低着头,眼底的泪和绝望再也无法掩藏。 良久。 “夫人,少帅已经走了。”楚清婉的声音传来。 沈思茵没有抬头,只胡乱地点点头,便撑着身子站起来。她转身,撑着所剩无几的自尊步伐笔直。 只是,她的步子才刚迈出两步,身后,一道带着惋惜与悲悯的声音便叫住了她“夫人。” 她顿住。 “善恶终有报,其实夫人不必自艾自怜,您往日算计少帅、算计自己亲妹妹的时候,也早该想到今日的情形才对。” 唰! 血色刹那从沈思茵脸上褪去。 她忽地回过身“我没有!”一双眼睛明明通红,却冷然地和楚清婉对视,看着她,她一字一句的开口“我没有!我没有做过这些!” 正文 第两千四百四十三章 这是谁啊? 知道徐昆来了,燕皇看了看孙丹樱,见她还睡着,就不准备打扰她。 然而,他刚转过身,就听到身后传来孙丹樱的声音:“是徐昆过来了吗?” 燕皇转身,道:“是。” 听完,孙丹樱便坐起身,简单整理了一下就和燕皇一起朝着外面走去。 外间,徐昆恭恭敬敬地站在那里。 见二人过来,他便禀报道:“王爷,王妃娘娘,事情已经查清楚了。最先传出这个流言的人,是一个叫秦五的乞丐。据他说,是一个身穿锦衣的人将这件事告诉他的。” “这个叫秦五的乞丐,带过来了吗?” “回王爷的话,带过来了。” “让他过来,本王要问话。”燕皇吩咐道。 很快,那个叫秦五的乞丐就被带过来了。 孙丹樱命人准备纸笔,让秦五说长相,她来画。 大致的脸型画出来之后,孙丹樱就看出这是谁了。 和她的猜测是吻合的。 之后是眉毛、眼睛、嘴唇…… 此人的五官一一落于宣纸之上,这张脸,是他们很熟悉的。 唯有徐昆凑过来,一脸的疑惑:“这人谁啊?” 燕皇和孙丹樱都没有回答,二人的脸色都有些难看。 徐昆只以为二人是气他没有找到始作俑者,忙保证道:“王爷、王妃娘娘,您二人尽管放心,这人在这里出现过,下官一定会查到他的。” “不用查了。”孙丹樱收起画像,冷声道。 徐昆有些不敢相信,他觉得这衣冠冢对于孙丹樱而言是很重要的。 如今冤有头债有主,终于要接近真相的时候,怎么能放弃呢? 见徐昆有些疑惑,燕皇看了看他,吩咐道:“此事到此为止,不必接着往下查了。” 闻听此言,徐昆便不敢接着问了,连连称是。 很快,孙丹樱回了房间。 燕皇将徐昆打发走之后,也走了进来。 他走过去挨着孙丹樱坐下,握住了她的手:“你别乱想。” 孙丹樱不说话,只将手中那张揉皱了的画像慢慢展开,说出的话冰冷而绝望:“我从来都没有想过,他这张脸可以令人作呕到这种地步!”燕皇不知该如何说,斟酌了半天才说道:“这世上有些人,行事乖张,我们这些正常的人,根本无法想象那些人的心境。所以,别多想,像这样的事情,终究是多思无益。 ” 孙丹樱点点头:“我何尝不知道这件事多思无益?可他居然是我的父亲,你说,这多可笑!” 没错,画像上的人,是孙道全。 换言之,掘了她母亲衣冠冢的人,也是孙道全。孙丹樱抓紧了燕皇的手,声泪俱下:“你说,他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我母亲辛劳一生,皆是为他。他没成名的时候,我母亲做厨子养活他。他成名了,将我母亲一脚踢开,在她病重的时候甚至舍不得请个大夫给她。她死了,他连一口棺材都舍不得买,就那样草草的处理了她的尸体。如今她人都没了,可他甚至连这样一座衣冠冢都不放 过!他这个人,何其卑劣!何其无耻!何其无情!” 孙丹樱说着这些话,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 燕皇看得心疼极了,忙给她擦泪。 可那泪却像是泉水一般,越擦越多,怎么都擦不干净。 燕皇抱紧了她,关切道:“你若想哭,便痛痛快快的哭一场。别拘着,哭吧。” 听到燕皇这样说,像是满腔奔腾的洪水终于找到了宣泄的出口,孙丹樱大哭,泪如泉涌。 她该哭的,为她母亲辛劳而悲惨的一生。 这一哭,她哭了足足半个时辰。 她太伤心,也太压抑。 哭过之后,她的一张脸变得坚韧而决绝。 她看向燕皇,定定道:“我要找到他,问出所有我想问的问题!” “好,找到他!”燕皇应允,之后忙说道,“我这就让人查他的去向。” “好。”孙丹樱应了,看着燕皇吩咐人查找孙道全的下落。待燕皇回来,她主动道:“你放心,我不会再让自己难过。我肚子里还有孩子,若是难过了对孩子不好。再者,就算是要找那个人面兽心的混蛋,我们也不必太着急,慢慢 找就好。我不急,我肚子里的孩子要紧,你也要紧。你别急,也别担心我,我没事。” 孙丹樱突然变得这么冷静,燕皇很是意外。 他仔细看着她,怕她是魔障了。 孙丹樱冲他摇摇头,道:“我没事。你看,我都痛痛快快地哭过了,哭过就好了。” “要是我再早一些认识你就好了。”燕皇歉疚道。孙丹樱摇摇头,甚至还冲着燕皇微微笑了一下:“你能这样想我很高兴。但,没有这种可能。事情已经过去了,就算是真的有了这种可能,一切未必就比现在好。人要知足 ,这个道理我懂。” 此时此刻的她,很是冷静。 燕皇摸不准她是真冷静还是假冷静,只好顺着她的话往下说:“对,现在就是最好的安排,你能这样想就好。” “嗯。你放心,我没事。我不会再让自己发怒,怒气伤身,对我不好,对孩子也不好。再说了,为那种混蛋生气,很不值当。” “对,不值当。” 燕皇小心翼翼地看着孙丹樱,生怕她是在压抑自己的情绪。 可观察了一番之后,他发现并不存在什么压抑,大概是,她真的想通了。 燕皇带来的人很得力,第二日上午便找出了孙道全的踪迹。 根据查到的消息来看,孙道全离开京城之后的确是回到了丹阳城,但在这里逗留一个月之后就往东去了。 至于他下一步去了哪里,则要继续往东查证。 得到这个消息,不等孙丹樱开口,燕皇便说道:“如今已是初秋,不热不冷,正是出游的好时候。咱们向东走走玩玩,如何?” “好。” 游玩是真的,顺便找到那个混蛋也是真的。 孙丹樱在丹阳城又逗留了几日,去拜祭了母亲的衣冠冢,又去小时候生活过的地方看了看。 只是时过境迁,一切都发生了很大的变化,记忆中的一切已经不复存在,触目所及,终究不过是一场陌生而已。在来到这丹阳城的第七日,孙丹樱离开这里,往东而去。 正文 第两千四百四十四章 不值得的 脱靴,洗漱,上床。 这一夜,没有沈思茵在身边令人反胃,萧宗翰只觉得自己睡得特别好。直到第二日日上三竿,他才被外面佣人细碎的脚步声吵醒。 下了床,眼里还有惺忪的睡意。抬头一看,石英钟的指针已经指到十。 该死,那个女人呢?怎么不早点叫醒他? 心里低咒完,萧宗翰才突然愣住,想起,那个女人昨夜、似乎是跑出去了?逃跑?大晚上的,世事不太平,她在这里没几个熟识的人,能去哪?更何况,她从小娇生惯养、没见过人间疾苦。 萧宗翰冷笑,等着沈思茵自己乖乖滚回来。 先去沈星月那里陪她用了早餐,又安抚一阵,萧宗翰才坐车去了办公厅。 年轻的少帅,行事狠辣果决,手下的兵像铁杆一样握在手里。他走进去的时候,没有人敢抬头看他。即使,曾经这个人的身份比他们还要低下。 从跑腿的外围,到实权在握的少帅,人人都羡慕他遇上了沈城河,除了他自己。 坐在特意定制舒适宽大的椅子里,他还没来得及做什么,门,便被人从外头推开了。 乐荣挤眉弄眼地上下打量他:“哟,昨晚上是哪位美人?这么**蚀骨,让我们萧少帅都舍不得起床了?” 乐荣和萧宗翰是真正过命的兄弟。二人原本都是沈城河的外围,一起出了几年任务,萧宗翰后来成了少帅,便把乐荣也要了过来。在他跟前,乐荣从来都不知道什么叫身份贵贱,说话也不怎么讲究。 兄弟就是兄弟。 萧宗翰瞥了他一眼:“你有事?没事就滚出去。” “得嘞!说话这么难听,怪不得会遭人恨。”乐荣神色正了正,也收起了吊儿郎当的神情,将手中的一封信往萧宗翰桌子上一扔:“秦海让人送来的,话说,你是不是扣了人家的二姨太?不是我说你,沈星月都嫁给秦海多少年了,你怎么还想着?就不能好好和……” 萧宗翰一个冷眼瞪过来。 乐荣摸了摸鼻子,没敢再说下去。 不过,萧宗翰和沈星月、沈思茵的事,再没人知道的比乐荣更清楚。 他看着萧宗翰的脸色,忍了几忍,终于还是没能忍住:“不是, 你这样可就实在太没意思了,沈二小姐再好也嫁为人妇了,沈大小姐再不好,也当了你好几年妻子,她一颗心可是系在你身上。” “滚出去。”萧宗翰这次连眼神都懒得给他,直接轰人。 乐荣却无所畏惧。 沈城河再怎么说也算是救过他,在他快饿死的时候把他给捡了, 投桃报李,他可以不管沈思茵和萧宗翰的感情,但该劝的还是得劝着: “沈大小姐对你是真好!我都羡慕了,那么多青年才贵给她选,她偏就喜欢你,这么多年,你处处给她难堪也没见她怨过你……”这样的妻子哪里找? 后面半句还没说出来, “唰!”地一声,一只上好的端砚便险险擦着他头顶飞过去,落到他身后的毯子上。 回头一看,幸亏毯子够厚…… 砸了咂嘴,感受到萧宗翰周身透出来如有实质的冷意,乐荣终于还是老实的摸着鼻子,溜了。 门在面前关上,没了乐荣的叽叽歪歪,空气又沉寂下来。xdw8 只是,萧宗翰周身散发的凛冽寒意却越来越重。 正文 第两千四百四十五章 真是可笑! 在这极其欢快的笑声中,一个穿着淡蓝色衣裙的女子从晴春楼嗖地一下窜出来,瞅准孙丹樱之后就朝着她跑了过来,一下子就把她抱了起来。 燕皇站在孙丹樱身后,目瞪口呆。 这是个什么情况? 按理说,这个穿着淡蓝色衣裙的女子就是那所谓的牡丹姑娘了,可她什么时候认识的孙丹樱,两个人居然这样熟悉? 哎呦嘿,不对,这牡丹姑娘怎么还要把他的丹樱抱起来转圈圈! 燕皇蹭的上前,先是抓牢了孙丹樱,这才对那牡丹姑娘横眉冷对:“小心点儿,她有身孕!” 牡丹姑娘不乐意地瞥了燕皇一眼,然后小心翼翼地把孙丹樱放下,朝着孙丹樱的肚子直接上手就摸了下去,口中惊叹道:“哎呦喂,这就有身孕了啊!” 孙丹樱笑靥如花:“对啊,五个月了。” “要做母亲了,真好哦。”牡丹姑娘羡慕道。 见牡丹姑娘如此,孙丹樱安慰了她几句,她很快又开心了。 燕皇看了这牡丹姑娘一眼,心道,还是个没心没肺的。 问完孙丹樱之后,牡丹姑娘总算舍得把目光落在了燕皇的身上,之后她问道:“姐姐,这就是你父亲吗?” 闻言,孙丹樱扑哧一下笑出了声。 燕皇好生郁闷,眼巴巴地看着孙丹樱,等着她为他正名。 然而,孙丹樱捂着肚子笑得乐不可支,一时间竟然没顾得上他。 “咋的,不是你父亲啊?难不成,是你夫君?” 孙丹樱笑着点了点头。 牡丹姑娘这才认真的瞅了燕皇一眼,扁扁嘴,嫌弃道:“可惜了。” 燕皇深吸一口气,他忍! 不成想,这牡丹姑娘接着说道:“哎呀,你可真是太轻率了,早知道告诉我一声,保准给你找一个青年才俊……” 好在,这时候孙丹樱终于笑完了,一把捂住了牡丹姑娘的嘴,道:“好了,先不说这个。我这次来找你,是有一件事想请你帮忙。” 顿时,牡丹姑娘一脸震惊:“我还能帮到你的忙?” “那是自然。这个忙,还非你不可了。” “快说快说,我能帮你什么?” 孙丹樱看了看左右,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走,进去说。” 说着,孙丹樱就拉着牡丹姑娘往晴春楼里走。 牡丹姑娘忙扯住孙丹樱的袖子,道:“不去里面了,我请你去茶楼喝茶吧。” 说完,她又凑近了说道:“这楼里花枝招展的姑娘太多了,万一你家小老头看花眼了就不好了。” 身为“小老头”的燕皇听到了,瞬间满腹怨愤——他都快六十岁了,为什么还要有这么好的听力? 真是折磨人! 很快,他们几人去了附近的茶楼,不过,在进雅间之前,牡丹姑娘伸手拦住了燕皇,道:“喂,你就在那边喝茶吧。我们有话要说。” 燕皇瞪了瞪眼睛,又见孙丹樱没什么表示,顿时暗搓搓地走向了一旁的茶座。 之后,牡丹姑娘拉着孙丹樱进了雅间,饶有兴致地问让她帮什么忙。 孙丹樱没有隐瞒什么,将大致的情况告诉了她,又从袖袋里拿出孙道全的画像让她看,问她有没有见过。 牡丹姑娘接过画像,认认真真地看了,然后摇了摇头,道:“没见过。” 孙丹樱微愣,难道是她的判断出错了? “这苏州城最好的不就是晴春楼吗?我没记错吧?” “没有。” “那就对了。你是这楼里的花魁,他若是来了晴春楼,肯定会见你的。” 牡丹姑娘想了想,道:“你确定他来了晴春楼,对吧?” 孙丹樱点点头。 “这样吧,我拿着画像回楼里问问,看有没有人见过他。” “好。” 牡丹姑娘办事利索,很快就拿着画像出去了。 不到半刻钟的时间,她又风风火火地回来:“你没料错,他的确来了晴春楼。” “他现在人在何处?” “就在楼里,我刚刚进楼的时候和他走了个照面。” “他来晴春楼,居然不是找你?” 牡丹姑娘坐下,笑吟吟道:“他起初来,的确是想找我的。不过,被嫣然那个小妖精给截胡了。他之前还以为嫣然那个小妖精是这晴春楼的花魁呢。刚才他来,就是要找老鸨理论。” 孙丹樱忍不住冷笑了一声,这事儿,还真像是孙道全能做得出来的。 这时,牡丹姑娘将窗户打开,嘴巴朝着外面努了努,道:“你瞧,正闹着呢。” 孙丹樱从开着的窗户看过去,发现斜对面不远处就是晴春楼,此刻里面正传出阵阵吵闹声。 其中一个声音是最熟悉不过的,正是孙道全。 “狗屁!我都打听过了,这晴春楼的花魁叫牡丹,可不是你这个庸脂俗粉!” “孙老爷,你这话不好这样说吧,不管怎么说我也伺候了你好几天。您这么三言两语,就把我这几日伺候您的功劳给抹杀了?”是嫣然姑娘的声音。 “狗屁的功劳,你欺瞒我倒还有理了?我可告诉你,我女儿是从前的皇后,如今的逍遥王妃,惹怒了我,当心你死无全尸!” 这声音,孙丹樱听得齿寒。 到了今时今日,孙道全居然还有脸提她? 真是可笑! 牡丹姑娘猛然抓住了孙丹樱的手腕:“姐姐,你真是以前的皇后,现在的逍遥王妃?大渝第一女状元,女子当自强的代表人物?还是户部的少司农?” 原本,孙丹樱听到孙道全那样说还满腹怒气,此刻听牡丹姑娘突然说了这么多,满腹的怒气顿时烟消云散,她笑了笑,眉眼弯弯:“是。” “哎呀,我的老天爷,我竟然认识了这样的大人物!”牡丹姑娘捂着自己的嘴巴,一脸的不可置信。 “无所谓什么大人物不大人物,尽到了该尽的努力,剩下的自然也就水到渠成了。” 牡丹姑娘连连点头,很是认可孙丹樱的话,突然,她惊叫一声。 “怎么了?”孙丹樱诧异道。 牡丹姑娘颤抖着手指向外面:“那、那个小老头岂不就是逍遥王,从前的皇帝陛下?” “是啊。” 瞬间,牡丹姑娘腿软了,忙扶住了桌子边。 喜欢野蛮娇妻:残王的特工宠妃请大家收藏:野蛮娇妻:残王的特工宠妃热门吧更新速度最快。 正文 第两千四百四十六章 你想知道? 言情中文网,最快更新野蛮娇妻:残王的特工宠妃最新章节! 见牡丹姑娘害怕,孙丹樱伸手扶住了她,让她在椅子上坐好,含笑道:“没事儿。” 牡丹姑娘眨了眨水汪汪的大眼睛,小心翼翼地问道:“他会不会诛我九族?” 孙丹樱被逗乐了:“你该不会以为这做了皇帝的人,动不动就要诛人九族吧?” “难道不是吗?戏文里都是这样说的啊,但凡是敢惹怒皇帝陛下,必定是拉出去,斩立决,诛九族!” 牡丹姑娘中气十足地学着,有些老气横秋的感觉。 孙丹樱大笑不止,笑完之后摇了摇头,道:“不是这样的。他不是个随便砍人脑袋的皇帝,你尽管放心好了。” “真的?” “我还骗你不成?” “那好吧,我信姐姐。姐姐说不是就不是。不过,今日的事情,我能帮你什么?” 孙丹樱想了想,附在牡丹姑娘耳边说了什么。 牡丹姑娘连声叫好,兴冲冲地回晴春楼办事去了。 她前脚刚走,燕皇后脚就进来了,一进来就抛出了一连串的问题:“你怎么认识这牡丹姑娘的?还有,你怎么自称严公子?而且这晴春楼的花魁怎么换人了?” “你想知道?”孙丹樱看着燕皇,悠悠问道。 燕皇的脑袋顿时摇得如同拨浪鼓一般:“不想!不想!” 罢了罢了,他还是不要有这么强的好奇心了。 燕皇不问,孙丹樱也懒得解释,只透过窗口看向了斜对面不远处的晴春楼。 此刻,晴春楼内,孙道全正气急败坏地让老鸨给他一个说法,嫣然姑娘站在一旁,气得不打一处来。 这孙道全虽然是她截胡截来的,但她也悉心伺候了一番,又是这么大年纪的老头子,她得忍着多大的恶心才能对他温言软语,投怀送抱? 要不是看在钱的份儿上,她才不肯呢! 可现在怎么又这样了?怎么就非要花魁来伺候,这不是埋汰她吗? 不管怎么说,她也是这晴春楼曾经的头牌花魁,被人如此质疑还真是头一遭。 况且,如今她的境况早已大不如前,若是被这姓孙的老头子闹上一通,指不定情况会更加糟糕。 要是那样的话,她还怎么在晴春楼立足? 嫣然姑娘越想越气,可看在钱的份儿上,又不敢指责孙道全,只站在那里气鼓鼓的,靠着深呼吸才让自己保持镇定。 正在这剑拔弩张的时间,牡丹姑娘款款而来。 不似在孙丹樱面前的爽朗活泼,此刻她冷面如霜,十足一副冰美人的架势。 也正是因为如此,才有那么多人前赴后继,想要博美人一笑。 孙道全一看到牡丹姑娘,眼睛都直了。 这倒也难怪,如今他身上有许多钱,每到一处必定去当地最好的青楼挥霍一番,见惯了笑脸相迎。 如今见到了这么一位冷若冰霜的,心中很是称奇。 再加上牡丹姑娘本就容貌上佳,孙道全这么一看,就忍不住想要拥人入怀。 可牡丹姑娘并不看他,直接走到了老鸨跟前。 老鸨贴耳道:“牡丹,这位孙老爷是个富庶的,你可千万要把握好了。” 牡丹姑娘点点头,然后看向了孙道全,目光悠远:“您就是孙老爷?” “对,我就是。”孙道全喜滋滋道。 说完之后,他就双手背后,等着牡丹姑娘投怀送抱。 没料想,牡丹姑娘看了孙道全一眼,只一声冷笑,然后看向了老鸨:“您有所不知,如今有一种新的骗局,专门来坑骗我们这些可怜人儿。” “什么骗局?”“说起来,这件事还是我的小姐妹告诉我的。她在南京城里辛苦营生,数日前也是有一位客人前来,出手很是阔绰,对她也很大方。可久而久之,待我的姐妹放下戒心,他 竟然将我姐妹辛辛苦苦攒下来的私房钱一卷而空。我小姐妹跟我说了那人的长相,我看着就像是此人。” 瞬间,老鸨双眼圆睁。 她想挣钱是没错,可若是有人想来坑骗她楼里的姑娘,她可不答应! “你胡说!”孙道全气愤道。 “那你倒是说说看,我哪里胡说了?你到这里来,直接说要见花魁,不就是因为花魁最受追捧,可能攒下更多的钱吗?”随着牡丹姑娘摆出证据,嫣然姑娘像是看到了一束亮光,忙跟着帮腔:“就是就是!我伺候你伺候得也挺好的,但是你还是非要找花魁,原本我还以为是自己伺候得不周到 ,谁知道你还存着这心思呢!”“一派胡言!你们肯定是认错人了!我女儿是当今逍遥王妃,从前的皇后娘娘,我有花不完的钱,用得着坑蒙拐骗吗?”孙道全说的理直气壮,边说还不忘拿出一沓子银票 显摆。 老鸨凑近看了看,银票是真的。牡丹姑娘却是叹了一口气,拿起帕子假装擦眼泪:“唉,诸位有所不知,若不是他一开始出手阔绰,我那小姐妹怎么会上当呢?可怜她存了十余年的银子,就这么白白便宜 了这没心肝的!” 对于老鸨而言,孙道全纵然出手阔绰,但毕竟只是一个陌生人。她在心里还是更相信牡丹姑娘的话,因而此刻看到孙道全手里的银票也没什么特别的感受了。 青楼之中,历来豢养打手。 此刻老鸨一挥手,身后的打手就走上前来,冲着孙道全凶神恶煞道:“少废话,滚出去!”自从离京以来,孙道全被追捧惯了,如今突然被人质疑,又被人这般呵斥,他实在是受不住,当即还嘴道:“你们一个个的血口喷人!你们若是不信,不妨跟着我去钱庄看 看,看我到底存了多少钱,当心数额大到吓死你们!” 老鸨听了这话,心里又开始动摇了。 毕竟,没人会和钱过不去。 于是她靠近牡丹姑娘,问道:“真的确定就是这个人吗?” 这时,原本很肯定的牡丹姑娘咬了咬嘴唇,踟蹰道:“看我小姐妹描述的长相来说是的,但长相相似的人也有不少,实在是不好确定。” 老鸨略一思量,道:“这样,不远处就有钱庄,找几个人跟着去看看。若他真是个富庶的,咱们好生道歉一番就是,不管怎么说,也不能让大鱼跑喽!” “也好。”做出决定之后,老鸨亲自出马,带着一帮人跟着孙道全往不远处的钱庄而去。 正文 第两千四百四十七章 堵路 言情中文网,最快更新野蛮娇妻:残王的特工宠妃最新章节! 不远处的鼎盛钱庄,在各个州县都有分支,因而行走各地的人,多半会将银钱存到这个钱庄之中,也好支取方便。 孙道全的钱财,就存在这个钱庄之中。 他一走进钱庄,便趾高气扬地招呼掌柜的,报上姓名让那掌柜的报出他存钱的数额。 没料想,掌柜的翻看了一个记录,然后不咸不淡道:“哦,有您的存钱记录,一共二百一十两纹银,现在就要支取吗?” 瞬间,孙道全的两只眼睛瞪得犹如铜铃一般:“你说什么,只有二百一十两,这怎么可能!” 掌柜的又看了一下记录,道:“这怎么不可能?你只存下了这么多,难道我还能多写不成?” 孙道全想要夺那记录本,被钱庄的伙计拦住了。 这时,晴春楼的老鸨上前,一把抓过孙道全手里的银票,刷刷刷看了一遍:“哟呵,你这小老头儿真有意思,统共就这么些钱还拿出来招摇,当我们都是没见过钱的?” “胡说!我的钱可不止这么多,肯定是他们弄错了!”孙道全叫嚣道。老鸨懒得听他解释,刷刷刷数出几张银票,然后把剩下的丢给孙道全,道:“好了,我懒得看你演戏。你在我晴春楼闹了这么久,着实影响我们的生意,这些就算是你的赔 偿。” 孙道全虽然气愤这老鸨胡诌抢钱,但是现在已经顾不上这个了。 因为他存的钱足有五千两银子,现在居然只剩下二百多两,他实在是挂心这件事,相比之下,对那老鸨拿走的几十两银子也就不在乎了。 待老鸨走后,孙道全气急败坏的走到柜台前,看着那掌柜的恶狠狠道:“你休想黑吃黑,把我的钱吐出来!” 掌柜的抬头看了他一眼,道:“这位客官,刚才我已经说的很清楚了。你的钱就这么多,你若是继续在这里胡搅蛮缠,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 “不客气?你还要怎么不客气?你抢了我的钱,还有理了?”孙道全梗着脖子喊话,胀得脸红脖子粗的。 掌柜的敲了敲柜台:“话我已经说过了,不重复第二遍。你赶快走,若是还在这里纠缠,我立刻让人把你打出去!” 孙道全看了看掌柜身后站着的几个膀大腰圆的打手,吓得缩了缩脖子,退了出去。 待出了钱庄的大门,到了安全地带,他才小声呵斥道:“这个该死的黑心贼,敢黑我的钱,我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说着,孙道全一溜小跑,往前面而去。 此刻,钱庄的二楼之上,掌柜的笑吟吟道:“王爷,已经照着您的吩咐做了。” 燕皇慢慢品茶,点点头,道:“甚好。下去吧,此事不要对别人提起。” “是,王爷。” 很快,掌柜的退下。 燕皇眼巴巴看向坐在一旁的孙丹樱,等着被表扬。 孙丹樱看着他这副表情,忍俊不禁:“哎呀,你真是太厉害了!” “真的吗?我有什么好厉害的?”燕皇故作矜持道。 孙丹樱扁了扁嘴,好想揍这小老头。 怎的?光夸你还不成?还得夸得具体一些? 好吧,满足你。 于是,孙丹樱一脸崇拜道:“原先,我是想让人把他的银票偷走,不成想你居然来了这么一招,真是技高一筹,令人叹服啊!” 燕皇很享受的点点头,道:“学着点儿,你还年轻,以后有得学呢。” 瞬间,孙丹樱眼冒金光:“所以你是如何让钱庄的人对你俯首听命的?难不成,你是这鼎盛钱庄的幕后老板?”看着孙丹樱那一脸财迷的样子,燕皇连忙说道:“你可打住吧!自打咱俩成婚之后,我所有的钱财都交给你打理了,绝对没有藏私。这钱庄是凌寒的。自从我上次出门丢了 钱,凌寒就给了我一个令牌,说是不管到了何处,只要拿出这令牌,不管我有什么要求,鼎盛钱庄的人都能帮我办到。” “哦,原来是这样啊。”孙丹樱泄气道。 见状,燕皇不乐意了:“怎的,我的钱不够你花?” “没有没有,很够了,很够了。”孙丹樱生怕燕皇自卑,忙连声说道。 燕皇这才满意地点点头,他看了一眼孙道全离开的方向:“看来,这老小子是准备卖弄官威了。” 孙丹樱点点头,深以为然。 她了解孙道全,知道孙道全不会吃亏,现在铁定是要去找苏州县令,摆出自己的身份让苏州县令帮他向鼎盛钱庄要钱。 于是,她朝着燕皇笑了笑,道:“夫君大人,咱们先去找个地方吃饭,然后接着堵路吧。” “好。” 所谓堵路,就是堵住孙道全所有的退路。 似孙道全这种人,杀了都脏手,再者,她可不想白白担一个弑父的罪名,白白折损了她腹中孩儿的福气。 对付他这种人,就要把他通身的傲气都除尽,让他原原本本回归他自身,也好让他明白,他什么都不是。 想要倚仗她的名声来做事,想都不要想。二人没有料错,孙道全的确是去了苏州县衙,一进门他就摆足了谱儿,说自己是户部官员,下来暗访,在鼎盛钱庄存了钱却被私吞,并质问这苏州县令办事不利,以至于 养出这等刁民。 除此之外,孙道全还说待自己回京之后,定要将情况上达天听,让陛下亲自查问。 他这么一说,苏州县令自然是吓坏了,忙问明事情的来龙去脉。 苏州县令一听完,也觉得这件事匪夷所思。 可孙道全既然说了,他总得查证一番。 这时,师爷附在他耳边说了什么。 县令大人便正了正神色,道:“孙大人,下官记得,您不是告老还乡了吗?”孙道全一怔,着急之下倒是忘了这个茬儿,不过他是文官,言语上的功夫自是不差,很快便说道:“这你就不知道了,明着是告老还乡,暗着是让本官下来私访,以便发现 不周到的地方,也好改正。”听孙道全如此说,苏州县令陷入了沉思,思考这话的可信度。 正文 第两千四百四十八章 他冒充自个儿? 见这苏州县令在迟疑,孙道全当即不乐意了,他两眼一瞪:“怎么,你还怀疑我的话?” 苏州县令忙说道:“孙大人,下官自是不敢怀疑。只是,纵然是私访,也得有文书印信不是。” 孙道全亦是一愣,他这辈子都没私访过,自然也不知道即便是出京私访,也得有文书印信。 如今被人要这东西,他自然是没有。 但,即便是没有,耐不住他脸皮厚,他瞪眼瞧了瞧这苏州县令,道:“怎么,你怀疑本官说谎?你休要忘了,本官的女儿是从前的皇后娘娘,如今的逍遥王妃,更是户部的少司农,本官身为她的父亲,你觉得我有可能说谎吗?” 这些话,苏州县令硬着头皮听着,几乎就要吩咐人去鼎盛钱庄走一趟了。 就在这时,刚刚被叫出去的师爷去而复返,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 随即,苏州县令两眼一瞪,看向孙道全,呵斥道:“好哇,你坑蒙拐骗竟然骗到这县衙来了!来人啊,乱棍打出!” 这县令一声令下,周围的侍从便挥着棍子一哄而上。 孙道全吓了一跳:“胡说什么?我怎么就坑蒙拐骗了?” 苏州县令咬牙切齿道:“本官刚刚打探到,王妃娘娘孝顺,不愿父亲为国事操劳,早就禀明陛下许他告老还乡。这还不算,王妃娘娘还为她的老父亲在京郊建了一栋别院,专门养老。听闻那别院依山傍水,风景秀美,可不是你这样的人能够肖想的!” 瞬间,孙道全懵了,这算是怎么回事? 他明明就是货真价实的孙道全,怎么就坑蒙拐骗了? 他还能假冒他自个儿不成? 苏州县令懒得听他胡诌,直接命人将他赶了出来。 孙道全踉踉跄跄地躲着,身上就带了几处伤。 他气得压根儿痒痒,愤怒道:“好哇,你这苏州县令和那鼎盛钱庄的人串通一气,玩这套黑吃黑的把戏,如此官商勾结,当真是民不聊生。罢了罢了,我这就去向知州大人告你一状,让你这苏州县令吃不了兜着走!” 这话,他是故意说的。 实则他心里很明白,他这谎言对下级官员还奏效,若是对高一级的官员,人家一打探也就打探出来了,他说什么根本站不住脚。 一帮捕快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说,就走进去把这话原原本本地告诉了苏州县令。 苏州县令听了,心里有几分后怕,他看了看师爷,道:“高师爷,你刚刚所言,是从何处得来的消息?” 高师爷捻了捻胡须,慢条斯理道:“大人只管如此办,没错的。” 见高师爷老神在在的,苏州县令忙又问道:“高师爷,您到底知道些什么?” 高师爷伸手入袖,从里面取出一张纸,道:“大人,您看这是什么?” 苏州县令看了看,发现这是一张拓印的纸。 上面拓印的应该是一枚令牌的图样。 看到图样上面的“逍遥”二字,苏州县令吓得心中一阵狂跳:“难不成,是那位来了?” “不会错的。”说着,高师爷将纸仔细收好,高深莫测道,“大人还需准备一下,一会儿逍遥王本人就要过来了。” “逍、逍遥王?”苏州县令结巴着,话都说不囫囵了。 “大人,稳重点儿。”高师爷提醒道。 苏州县令一双手直哆嗦,嘴唇也跟着打颤:“哎呀呀,那可是逍遥王啊,从前的皇帝陛下!我这一个小小的县令,竟然要见到如此的大人物了?” “稳重啊,大人。”高师爷颤抖着手提醒道。 苏州县令一把抓住高师爷的手往自己心口上放:“哎呀,我的高师爷,你摸摸我这心跳,你告诉我咋稳重?” 此刻,他的心跳一声高过一声,扑通扑通的,跟打鼓似的。 高师爷抽回自己颤抖的手:“我、我也激动啊,你看我这手,从刚才就抖个不停了。我也忍、忍不住啊。” 就这样,这一对“难兄难弟”彼此攥着对方的手,试图让彼此都冷静下来。 待燕皇陪着孙丹樱吃完饭,来到这苏州县衙,看到的就是如此诡异的一幕。 两个大男人互相握着对方的手,两两相望,那叫一个脉脉含情,火花四射。 燕皇看了看身侧的孙丹樱,一双眼里满是熊熊燃烧的八卦之火。 难不成这苏州县令好男风? 孙丹樱笑了笑,微微摇了摇头。 这二位,大约是太激动了。 燕皇不明就里,轻咳了一声,以显示自己的存在。 苏州县令和高师爷猛然缓过神来,齐刷刷看向燕皇。 但见燕皇穿着一身石青色的锦袍,锦袍之上绣着几叶碧竹,他身材颀长,愈发显得整个人器宇轩昂。 再看那一张脸,威严天成,自有王者气度,任是谁都不敢小瞧了去。 “陛、陛下!”县令大人一激动,扑通一声跪地上了。 燕皇连连摇头:“不不不,我现在可不是陛下。你可别乱叫。” 县令大人兴奋坏了,也不反驳什么,只一个劲儿地磕头。 高师爷见状,忙跟着县令大人做。 眼见着这两个人鸡琢米一般在自己眼前磕头,燕皇不禁觉得头大,他不禁怀疑,要是就这么磕下去,这二位一定会磕成脑震荡的。 他忙说道:“你们二人快起来吧。” 然而这二位磕头磕得兴起,一个连着一个,耳边是呼呼啦啦的风声,愣是连燕皇说了什么都没听到。 燕皇好生无奈,上前扶起这苏州县令。 苏州县令看着燕皇紧握着他胳膊的手,顿时热泪盈眶,眼泪汪汪看向了身后的高师爷,哇哇乱叫:“高师爷啊,你看,我可算是看着活的陛下了。活的,活的啊!你瞧,他还扶我呢!” 高师爷一脸恶寒,咳咳,县令大人,您说话悠着点儿成不成啊!人还在跟前呢,说什么活不活死不死的,不吉利啊! 燕皇无语望天,谁来告诉他,这个被称为苏州县令的二货是不是被人调包了?怎么就跟个愣头青似的不着调儿呢! 喜欢野蛮娇妻:残王的特工宠妃请大家收藏:野蛮娇妻:残王的特工宠妃热门吧更新速度最快。 正文 第两千四百四十九章 捧杀 一秒记住【800♂小÷说→网】,精彩无弹窗免费阅读! 最初的激动过后,这苏州县令总算是恢复了一些身为县令的素养,他看向燕皇,仍是难掩激动:“王爷,您千里迢迢来苏州,不知有何贵干?”燕皇看了看他,轻描淡写道:“没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只是听闻最近有人在苏州一带行骗,用的还是本王岳父的名义,本王原本是来此游玩,此番既然知道了这件事,就来 提醒你一下,免得你犯错。” 一听这话,苏州县令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哎呀王爷,这人前脚刚走!” 燕皇点点头,道:“那就是了。本王的岳父是何等身份,如今他已然在本王为他所设的京郊别院里面安然养老,是绝对不会到苏州来的。” “王爷所言甚是。王爷放心,卑职定当谨记,绝不会被人诓骗。”“如此,最好不过。”说完,燕皇继续道,“既然如此,便贴出官府文书言明此事,免得此人去其他州县继续行骗。哦对了,本王回京之后,自会请陛下写下诏书,以便晓谕 天下诸县,让大家都警醒一些。” “王爷考虑周到,卑职实在是佩服。”燕皇干笑了几声,道:“其实,这等谎言很好分辨。我家王妃才高八斗,我那岳父也是个爱惜羽毛的人,似他这样的人,是绝不会摆出京官的架势亦或是抬出我家王妃来说 事的,只要知晓了这一点,便不会犯错了。” 苏州县令连连称是:“王爷高见,卑职汗颜,差点儿就上了那小老儿的当。” “无妨,亡羊补牢,犹未晚也。”燕皇拽了一下文词,然后话锋一转,道,“好了,本王来就是知会你这件事。如今已然将事情说清楚,本王这便走了。” “啥?”冷不丁听燕皇说要走,这苏州县令很是不能接受,当下他便顾不得什么尊卑,阔步上前,一把就抓住了燕皇的手。 燕皇吓了一跳,瞪着这苏州县令,不知他意欲何为。 原本,苏州县令是有一番挽留的话想说的,可是燕皇一看他,他再一看自己的手紧握着燕皇的手,顿时就意识到自己僭越了。 但是,手已经握上,此刻再松开似乎不大好。 于是,苏州县令卡壳了。 一瞬间,气氛很是微妙。 彼此你看我,我看你很是尴尬。 也就是在这个瞬间,燕皇猛然想起,他刚刚进来的时候,这苏州县令和那高师爷正执手相望,他还说这苏州县令好男风,现在看来,难道是真的? 他这么一想,顿时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这什么跟什么啊,滚滚滚,他可是有王妃的人!要洁身自好! 燕皇猛地抽回自己的手,呵斥道:“自重。” 苏州县令的神思这才聚拢,忙说道:“王爷,卑职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着您大老远到这苏州来,总得让卑职尽一尽地主之谊啊。” 他不说这话还好,他一说这话,燕皇的眼神愈发凌厉:“怎的?你还搜刮了民脂民膏,想着贿赂本王?” “王爷这话从何说起?卑职是想用俸禄宴请您啊。” “哦,那就不必了。”说着,燕皇又看了看那高师爷,觉得这二人的面相挺好的,不大像会搜刮民脂民膏的人。他便稍稍放了心,道:“尔等身为百姓的父母官,替君王辖制万民,更要懂得爱民如子的道理,切不可做出欺压百姓的事情来。否则大渝条条律法,必不轻饶。可记住了? ” “卑职记住了。” “那行,本王点到为止,你二人无须相送。” 有了刚才的前车之鉴,燕皇的双手紧握成拳,收拢在袖子里头,话一说完转身牵着孙丹樱的手就走。 动作利索,毫不拖泥带水。 冷言冷语在后,堵住了苏州县令和高师爷想要追出去的脚步。 就这样,燕皇和孙丹樱得以安然离开。 二人坐上马车之后,心情很好。 今日的计策一出,日后孙道全再也无法仗着自己往日的荣耀去喝令这些诸如县令之类的官员。 他想坑蒙拐骗,想都不要想。 这就是他们的捧杀。 如此明着告诉世人,孙道全已然在京郊别院养老,且他本人高风亮节,绝不会倚仗自己的身份为自己谋利。 这样一来,孙道全再这般去吓唬县令之类的官员就没有了可信度。 所谓兵不血刃,就是如此。 顺带着做完这件事,二人在苏州城好好游玩了一番。 不过,孙道全的光景,就没有这么好了。 他第二日又去了县衙,本来想吓唬一下苏州县令,没成想非但没有见到人,还被衙差打了几棍子。 孙道全细细一打听,才知道出了那样的行文。 看完之后,他气得鼻子都歪了! 什么叫他在京郊别院养老?养个鬼的老,如今他只剩下几十两银子,谁见过用几十两银子养老的? 孙道全满腔悲愤,无处诉说。 不过,最初的愤懑之后,孙道全很快冷静了下来,他分析了一下这件事,觉得寻常人没有这样的手笔,必定是燕皇出手了。 分析到这一点,孙道全不禁吓得缩了缩脖子。 他觉得,当务之急,还是得赶紧离开,换个地方生活。 可是,既然要生活,自然离不开银子。 于是这个时候,他就想起了被老鸨拿走的那几十两银子。 虽然不算多,但他现在没多少银子了,只能先要回来再说。 于是,孙道全去了晴春楼,直言说让老鸨出来相见。 老鸨听守门的人禀报,知道是孙道全,也懒得搭理,便让守门的人将他赶走。 这下,孙道全气得不打一处来,他被县衙的人赶也就罢了,可这青楼的人算什么身份,居然也敢来赶他? 当下,孙道全的嘴里就不干不净地骂上了。 “你们这一群狗娘养的杂碎,居然敢赶我走,也不打听一下爷爷我是谁?” “好哇,你们自己撒泡尿看看,自己是个什么德性?” “这一屋子的人,干的都是什么狗屁营生……” …… 孙道全越骂越难听,专拣难听的说。很快,就有人坐不住了。 正文 第两千四百五十章 真是不知所谓! 一秒记住【800♂小÷说→网】,精彩无弹窗免费阅读! 孙道全站在晴春楼下骂的正起劲儿,冷不丁额头上挨了一下,他一摸,很是滑腻,紧接着一股极其难闻的臭味儿袭来,熏得他阵阵作呕。 原来,不知是谁,扔了一个臭鸡蛋下来,好巧不巧,刚好砸中他的额头。 此时臭鸡蛋黑色的汁液顺着他的额头往下流,他这一作呕,汁液就流到了他的嘴里去。 这下,他连昨天晚上吃的东西都给吐出来了。 此时,有人推开窗子,讥讽道:“哎呦呦,这是哪家的老爷,当真是一番好姿容!” “谁说不是呢?瞧这一脸黑,可埋汰死我了。” “哎呀姐妹们,光是鸡蛋怎么行,咱们接着招呼!” 话音落下,哗啦一下一盆水就下来了。 孙道全原本还以为有谁好心让他洗脸,怎料想,紧接着便有一个声音传来:“本姑娘洗脚的香汤,免费送你洗洗脸!” 这下,孙道全气坏了,忙扒拉着脸上的水,可这一盆水兜头而下,把他的头发、衣服全都给浇湿了,根本擦不掉。孙道全气急败坏,刚要张口骂人,就看到上面有大一片黑直往下来,他顾不上看那究竟是什么东西就慌忙往一边躲,可躲了这个,没躲过另一个,有什么粉末似的东西撒 下来,还带着香味儿。 他正纳闷儿这是什么东西,上面就有人叫道:“嘿,老头儿!” 孙道全本能地往上看,又是一大片黑砸下来。 是墨汁。 这下,他没能躲过,瞬间身上的衣服就全黑了。 哪怕是在这个时候,仍有粉末似的东西落下来,洋洋洒洒落了他一身。 孙道全疑惑这是什么东西,伸手在脸上胡乱抹了一把,伸到眼前一看,差点儿没气得背过气儿去! 这竟然是脂粉! 还有作画的颜料! 这下,他的身上可谓是五颜六色,他当真是一点儿体面也没有了!孙道全当即破口大骂:“你们这一群刁民,我是户部二品大员,我女儿是逍遥王妃,等我告诉她你们对我做了什么,定要你们一个个陪葬!啊不,是要诛九族!把你们全都 杀光,一个不留!” 他这话说得中气十足,极具威慑力。 可是现在,没有一个人怕他,甚至还有人奚落道:“好啊,我等着你来诛我九族,那也得看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好哇,你们等着!一个个洗干净脖子给老子等着!我要你们都死,要你们全家陪葬!” 孙道全气得跳脚,骂了个痛快。 “这是哪里来的野狗,在我晴春楼撒野!”随着一声怒吼,晴春楼的老鸨从里面走了出来,她双手叉腰,死盯着此刻五颜六色的孙道全,说话毫不客气。 孙道全几时受过这等侮辱,当即怒骂道:“你这拉皮条的老虔婆,竟敢辱骂朝廷命官,简直是找死!” “我就是不想活了,你来抓我啊!”老鸨得意洋洋道。 孙道全左看看,右看看,也没看到一个可以支使的衙差,气得不行。 他正想上前打这老鸨几下出气,却看到有打手提着棒子从晴春楼里大刀阔斧地走出来。 孙道全吓坏了,转身就跑。 可他到底是上了年纪,腿脚不快,很快被晴春楼的打手追上,二话不说就是几闷棍。 一瞬间,孙道全只觉得哪儿哪儿都是疼的,哎呦哎呦直叫唤。 但,没有一个人同情他,都觉得他是活该。 现在,官府下了文书,人人都知道逍遥王妃的父亲在京郊别院颐养天年,可偏偏还有人在这里招摇撞骗,真是不知所谓! 一时间,孙道全又气又怒,身上又疼,再看那老鸨正趾高气扬地看着他,只觉得这是他一生之中最晦暗的时候了。 被瞧不起的人这般对待,偏偏他还一点儿法子都没有,真是气死他了! 可气归气,现在他什么都做不了,最终,也只能仓皇逃窜,以躲开打手的围堵。 晴春楼前发生的事情,牡丹姑娘绘声绘色地讲给孙丹樱听。 孙丹樱听了,脸上并无特别的神色,就像是在听一个无关紧要的人的故事。 牡丹姑娘好奇,想要发问,被燕皇用眼神制止了。 实则,燕皇心里明白,孙丹樱已经对孙道全失去了全部的信心,如今孙道全在她眼中,连个陌生人都算不上。 因为,哪怕是陌生人被人打骂,她还会有些许的同情,至于孙道全,他不配。 孙丹樱和燕皇在苏州城又逗留了几日,之后就离开了这里。 毕竟如今秋意渐浓,寒冬将至,若是到了冬天,天冷路滑,便不好回京了。 不过,离开苏州城之后,在马车上,孙丹樱看着燕皇,几次欲言又止。 燕皇察觉了,忙说道:“你有什么事都可以对我说的,干嘛这么吞吞吐吐的?” “只是觉得这一路辛苦你了,有些过意不去。” 燕皇伸手揽住了孙丹樱的腰,嗔道:“傻瓜,你是我的王妃,我为你做什么都甘愿。” 孙丹樱听了这话,嘴角含笑,便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我想绕道去一趟丹阳,只是如此一来,路就绕远了。” “没事,想去就去。虽然凛冬将至,但毕竟还有一段时日,不急。” “嗯。”孙丹樱低头应道。 半个月之后,孙丹樱重新回到了丹阳城。 这里纵然不再有她往日的回忆,可她毕竟曾经生活在这里,她母亲的衣冠冢也在这里。 这里就是她的故乡。 一个人有了故乡,就有了来处。 她把从孙道全那里坑到的钱拿了出来,交给了丹阳县县令徐昆,让他用这笔钱去帮助那些家庭穷困的女童,以此来帮助她们完成学业。 因为现在虽然去学堂读书不需要交学费,但有些人家还是不愿意让女儿去读书,想着让女儿待在家里帮着干活儿。 孙丹樱想要改变这种现状,就将这些钱拿出来,资助这些穷苦人家的女童。 丹阳县县令徐昆得了这个差事,再三承诺会办好此事。不过,此刻看着徐昆信誓旦旦的脸,孙丹樱倒是想起一件事来。 正文 第两千四百五十一章 紧张到如此地步! 一秒记住【800♂小÷说→网】,精彩无弹窗免费阅读! 孙丹樱想起的不是别的,正是此前徐昆下令不准人靠近那座山的事情。 此等所为,实在是不像是清官的做派。 就为了守住她母亲的衣冠冢,就命令百姓不要靠近建有衣冠冢的山,实在是太霸道了。 当初她满心悲痛,忘了这事儿,如今想起来,不禁觉得十分不妥,随即正色打量着徐昆。 徐昆被孙丹樱看得害怕,忙试探着问道:“王妃娘娘,是有什么要吩咐下官的吗?” 孙丹樱看着他说道:“徐大人,此前你不准百姓靠近那座山,怕是不妥当吧。” 徐昆神色一变:“王妃娘娘教训的是。此事是下官的疏漏,不过,王妃娘娘明示之后,下官就收回了这项命令。”“如此最好不过。”孙丹樱点点头,表示赞同,之后不忘说上一句,“徐大人,为官一任,造福一方。还请徐大人多多想着为百姓造福,不要总想着迎合上官,否则,这官职 是怎么都升不上去的。” “是,王妃娘娘教训的是。”孙丹樱转脸看向远处,语气淡淡的:“徐大人,这丹阳是本王妃的故乡,我希望未来它会变得更好。也希望这里的女童都能够读书,能和男子一样走出去,拥有更广阔的的 未来。” “是,王妃娘娘。” “这次的五千两银子只是第一拨,日后还会有更多的银子送过来,还请徐大人将这批银子用到实处。” 孙丹樱特意嘱咐,是命令,也是警告。 如果徐昆敢胡乱挥霍这笔钱,那么她是绝对不会放过他的。 这话里的意思,徐昆自然明白,慌忙表态道:“王妃娘娘放心,下官一定将这些银子用到实处,必不敢违背王妃娘娘的初心。” “好,那我便代丹阳城的女童谢过徐大人了。” “王妃娘娘言重了,此乃下官份内之事,当不得一个谢字。” 孙丹樱莞尔一笑,不再多言。 原本,她想着解决这件事就离开的,但终究是没舍得走,在这里又逗留了几日。 这里是她的故乡,哪怕熟悉的人和景象都已经不在,但骨子里的熟悉感却是挥之不去,萦绕在心头,让她在靠近这里之后,心头氤氲着淡淡的乡愁。 只是,在这里的几日,孙丹樱并未出去游玩,只是待在客栈里,把窗户打开,听着街上的叫卖声和乡音,就觉得十分亲切。 看着孙丹樱这沉醉其中的样子,燕皇提议道:“不如,咱们在这里买个院子,时不时来住一住?” “不用了,现在这样就很好。”孙丹樱含笑道,说着,她顿了顿,道,“不过,以后等孩子出生了或许会回来。我想让他知道我的故乡在何处。” 燕皇笑了笑,道:“好。” 之后,孙丹樱躺在软榻上,再一次微阖双目,听着外面的声音,唇角上扬。 燕皇坐在她的右手边,侧过脸静静地看着她,蓦然生出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岁月宛然,亦有知心人在侧,何其美哉! 就在这时,外面有人禀报道:“王爷,王妃娘娘,有位夫子求见,说是附近学堂的先生。” 燕皇有些意外,看向同样一脸意外的孙丹樱,道:“是你认识的人吗?” 孙丹樱摇了摇头,在这里,她没什么熟悉的人了。 以前也只有赵文韬一个而已,现在什么都没了。连同那记忆中的美好,一起消失殆尽,无影无踪。 见状,燕皇就想把人打发走。 孙丹樱制止了他,道:“不急,反正闲着没事儿,让他进来,看他有什么事。” “好。” 很快,冷言引着一个年轻人走了进来。 这年轻人身材瘦弱,穿着一身浆洗得发白的粗布衣衫,这衣服虽破旧,但他走起路来器宇轩昂,一举一动都合乎礼节。 他微施一礼,不卑不亢。 燕皇只看了一眼,就非常喜欢这个年轻人。 行礼之后,年轻人站在一旁,态度谦恭,开始自报家门:“王爷、王妃娘娘,小生是附近学堂的夫子,姓刘。听闻王妃娘娘捐钱助学的义举,十分钦佩,特来感谢一二。” 说着,他将提在身侧的篮子取出,道:“王妃娘娘,这是小生的学生从家里带来的东西,托我转交给您。” 孙丹樱起身,饶有兴致地接过,这一看,便有几分泪目。 这简陋的竹篮子里,底部铺着一层稻草,放着几个鸡蛋,还有一些更小的像是鸟蛋。 看到这些,她不禁想起往昔那些靠着掏鸟蛋度过的日子。 孙丹樱不由得将这篮子抱紧,激动道:“谢谢!替我谢谢她们。” “是,王妃娘娘。”刘夫子激动道。 说完,刘夫子就告辞离开。 他临出门的时候却又转过身,一双眼睛亮晶晶的:“王妃娘娘,小生有个不情之请。” “刘夫子,你直说就是。” “王妃娘娘,您是大渝第一女状元,才学自不必说,如今天下女子皆以您为榜样,如果您能去学堂给孩子们讲讲课,她们一定会备受鼓舞,会更加用心读书的。” “我、行吗?”孙丹樱迟疑道。 “当然行!”刘夫子激动道。 孙丹樱拿不定主意,看向了燕皇。 燕皇冲她重重地点了点头。 因为他看得出来,孙丹樱是很想去的。 “可是,我讲什么好呢?”孙丹樱放下手里的篮子,局促道。 突然间,她有些紧张了。 她明白,身为夫子,是要给学生传授知识的,不可说错一个字,否则就是误人子弟。 这责任,实在是太重大了。 “只要您愿意,讲什么都好!” “那好,我准备准备。”孙丹樱谦虚道。 “那好,明日上午,小生来请您过去。” “好,好。”孙丹樱连声应着,满脸的喜悦。 一直到刘夫子离开后,孙丹樱脸上的笑容就没有消失过。 她开心,却也忐忑。 她看向燕皇,道:“你说,我是讲诗好呢,还是讲论语好呢?” 燕皇走近,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讲论语吧。” “好,那讲哪一篇好呢?” ……以往气定神闲的孙丹樱,第一次难得地紧张了,还是紧张到如此地步。 正文 第两千四百五十二章 不可到有火的地方去! 紧张之后,孙丹樱开始准备第二日要讲的内容。 她亲自去买来笔墨纸砚,一整天都在那里写写画画,一刻也闲不下来。 燕皇坐在一旁,打趣道:“若这天下的夫子个个如你这般谨慎小心,只怕一个个都要累死了。” 孙丹樱正伏案写东西,听了这话不禁嗔道:“你少说话,这就负责任,懂吗?” “懂懂懂,我家娘子最负责任、最好了。”说着,燕皇将刚做好的一碗甜汤放在了孙丹樱面前。 这时候,孙丹樱哪里有手闲着? 于是,燕皇就亲力亲为,喂孙丹樱吃。 纵然如此,还是因为不小心洒落了一些汤汁被孙丹樱白眼。 燕皇好生委屈,扁着嘴委屈巴巴地坐在那里。 然而,孙丹樱只顾着写东西,全然没看到燕皇的表情。 如此,燕皇这一番表情,着实是抛媚眼给瞎子看,全无用处。 于是,这一整日,燕皇喂饭、研墨、铺纸,顺带着给孙丹樱端茶递水,捏肩捶腿,忙得不亦乐乎。 到了晚上,就在燕皇以为可以安心休息的时候,却发现孙丹樱已经准备挑灯夜战了。 燕皇捧了捧脸,然后——接着研墨、铺纸、捏肩捶腿…… 一直到子夜时分,孙丹樱才在燕皇的连声劝说之下睡觉。 第二天早上,天刚蒙蒙亮,孙丹樱就起床开始准备了。 燕皇自个儿睡在被窝里,好生哀怨,心道,这幸亏是就做这一次的先生,若真是长长久久做下去,他可就要变成独守空床的怨男了。 孙丹樱一直准备着,连早饭都是燕皇喂的。 吃过早饭之后,她仍是伏案写写画画,正在这时,守在外面的人禀报道:“王爷,王妃娘娘,刘夫子来了。” 孙丹樱一听,差点儿吓得跳起来,吓得燕皇慌忙抱住了她。 如今挺着这么大的肚子,可不能这么跳! 孙丹樱推了一下燕皇的手,又瞪了他一眼,挥了挥粉拳:“今天我是女夫子,要为人师表的。所以,你今日绝对不可以对我动手动脚的,要稳重!懂吗?” “懂,我懂。”燕皇连声应着,满心期盼这一日快些过去。 终于,一行人往学堂走去。 因为离得不远,所以就没有坐马车。 燕皇紧跟在孙丹樱后面,手里抱着一沓孙丹樱记好的内容。 终于到了学堂外面,孙丹樱深吸一口气,算是给自己打气。 燕皇见她紧张,刚想走上前拉拉她的手以示鼓励,就被孙丹樱瞪了回来。 嗯嗯,稳重。 燕皇心中默念,规规矩矩在孙丹樱身后站好。 终于,孙丹樱提着一口气走了进去。 她一进去,一整个学堂的孩子们都站了起来,规规矩矩道:“孙夫子好!” 这是大渝学堂的规矩,甭管你有多高的官职,也不管你有多高的名望,但凡是进了学堂,统一以夫子相称。 对于这个称呼,孙丹樱很满意。 若是她一进来,个个都要喊她王妃娘娘,那她反而要不自在了。 因为准备充分,所以接下来的课程十分顺利。 孙丹樱站在最前面,口若悬河,将深刻的道理剖开来仔细讲,深入浅出,孩子们听得很认真。 燕皇坐在后排,看着此时此刻神采飞扬的孙丹樱,只觉得自己是天下间最幸运的那个人。 真好啊。 往昔的日子,犹如珍珠蒙尘,在那么久长的日子里,他居然没有发现她的好。 幸好,他还有挽回的余地。 现在的一切,都是最好的。 此刻,阳光斜斜地从开着的门里照进来,照在她的周身,显得她整个人明媚而欢快。 燕皇看着她,亦是一脸的笑容。 这节课,圆满结束。 下课的时候,孩子们围在孙丹樱跟前,叽叽喳喳地说着话。 孙丹樱并不嫌烦,一个个回答他们的问题。 她的脸上,始终洋溢着自信温和的笑容。 待孩子们都下学堂回了家,刘夫子激动道:“好久没看到孩子们这么激动了。” “刘夫子,你把这些孩子教得很好。” 听到孙丹樱的夸奖,刘夫子腼腆地笑了:“不,是他们聪慧,学得快。” 孙丹樱笑笑,不再说什么。 燕皇一直觉得这刘夫子气质不俗,此刻便插话道:“刘夫子,我瞧着你学识不错,怎么没有参加科举呢?” 刘夫子冲着燕皇微施一礼,道:“原也是想的。可思来想去,入仕为官固然重要,但在这里传授学识也一样重要。这也算是各司其职吧。” 燕皇听了,深以为然。 的确,适合每个人做的事情是不同的,能够选择自己喜欢的,且也适合自己的,就是最好的。 因为这学堂的缘故,孙丹樱愈发舍不得走,又在这里待了大半个月才恋恋不舍地启程离开。 毕竟,这一番兜兜转转,她肚子里的孩子已经快要八个月了,若是再不回去,怕是要将孩子生在路上。 她可不敢冒这个险。 回京的路上,照样是不着急的,松松散散地走了半个多月。 因此,回京的时候,孙丹樱腹中的孩子已经八个半月了。 回来之后,她美美地睡了一个好觉。 第二日,赫云舒自宫里出来,带着三个孩子来探望她。 多日不见,温良、恭让、灵毓三个人又长高了不少。 孙丹樱看着他们,越看越喜欢。 他们三个人,温良稳重,恭让跳脱,灵毓则是古灵精怪,怎么看都招人喜欢。 燕皇坐在一旁,乐呵呵地看着小灵毓,一脸羡慕道:“要是我再有个女儿就好了。” 赫云舒听了,打趣道:“皇兄,你这话可别让安淑听到了,不然她跟你没完!” “那又怎样?她都当孩子娘了,早就不可爱了,一点儿都不好玩儿。” 听了燕皇的话,温良突然开口,道:“皇伯伯,皇伯母肚子里就是个妹妹。你会得偿所愿。” “真的?”燕皇一脸惊诧,半信半疑。 赫云舒笑了笑,道:“皇兄,温良的话,不会错。” 这下,燕皇高兴坏了。 这时候,温良盯着孙丹樱在瞧,瞧着瞧着突然开口:“皇伯母,您最近千万记着,不可到有火的地方去!” 喜欢野蛮娇妻:残王的特工宠妃请大家收藏:野蛮娇妻:残王的特工宠妃热门吧更新速度最快。 正文 第两千四百五十三章 这怎么可能? 听到温良的话,燕皇和孙丹樱不以为意,只以为是小孩子的玩笑话。 毕竟现在天气渐渐冷了,到了需要取暖的时候,许是听大人说不许靠近火,温良便有样学样说给他们听。 更何况,小孩子本来就很喜欢学大人说话。 所以,燕皇和孙丹樱都没有当一回事儿。 唯有赫云舒,在听到温良提及火的时候神色顿了一下,很快又恢复如常。 说过这话之后,温良便和恭让一道去玩儿了。 这个季节有许多瓜果成熟,苹果、橙子、蜜柚、葡萄,各种各样的水果流水一般送进府里,此刻又被孙丹樱拿出来招待这几个小客人。 对于他们三个来说,这东西不算稀奇,但既然皇伯伯皇伯母有意款待,他们自然也不能太冷淡,围坐在小桌前,一个个取了自己喜欢的水果吃了起来。 孩子们吃着玩着,大人们说着话。 过了约莫一个时辰,赫云舒准备回宫。 她起身,不经意间和灵毓说了些什么,灵毓便跑到燕皇跟前,甜甜道:“皇伯伯,我吃了好几个苹果,都走不动路了。你抱我出去好不好?” 燕皇大笑,只觉得灵毓天真可爱,岂有不同意的道理? 他爽快地俯身抱起小灵毓,朝着门口走去。 孙丹樱起身相送,赫云舒莞尔一笑,道:“皇嫂,如今你身子贵重,还是不要出来吹冷风了。” “也好,最近总是觉得累,睡不够似的。” “那就多休息,能睡是福嘛。” 说话间,二人告辞离开。 到了门口,燕皇把灵毓送进了马车,他刚准备回去,就被赫云舒叫住了。 赫云舒让孩子们在马车上等着,她则走近燕皇,道:“皇兄,最近可曾得罪什么人?” “没有啊,怎么了?”燕皇一脸疑惑道。 “没有就好。不过,温良刚刚所说的话,还请皇兄务必要谨记。” “温良说的话?哪句?” “最近,不可让皇嫂靠近火。”赫云舒郑重道。 “哈哈——”燕皇大笑出声,指着赫云舒说道,“弟妹,你呀你呀,怎么现在对小孩子的话这么敏感?” 看燕皇的反应,赫云舒就知道他没有把这件事当真。 于是,她直接说道:“皇兄,上个月边西地区发生了洪灾,这件事你知道吧?” “知道啊。说起来我还觉得奇怪呢,这边西地区的洪灾五十年不遇,庄稼颗粒无收,可各个州县却无一报上伤亡名单,此事很是蹊跷。这其中的原因,凌寒查了没有?” “并非是不上报,而是因为这次洪灾确确实实无一人伤亡。” “这怎么可能?”燕皇惊诧道。 历来,洪水来势凶猛,防不胜防,且洪水一来,最是肆虐,不管是庄稼还是牲畜抑或是人,统统都有被冲走的危险。 “事实上,是温良事先预知了这次的洪灾,凌寒便命边西地区的人暂时迁移到其他地方,这才没有造成伤亡。” 瞬间,燕皇张大了嘴巴。 这怎么可能? 可是,他心里明白,赫云舒是从不会说谎也没有必要对他说谎的。 既然她这样说了,那这件事就是真的。 怔了好大一会儿,燕皇不可置信道:“怎的,温良有通天的本事,能未卜先知?” 赫云舒摇摇头,道:“那我就不知道了。他跟着清风道长出去了那么久,我也不知他都学了什么。但是他说的好几件事情都应验了。所以,现如今既然他说皇嫂不可靠近火,那皇兄就警醒一些吧。” 燕皇皱着眉,思考着这件事情的可信度,他想了半天,然后说道:“既然温良有这本事,那让他推演推演,到底是谁想害丹樱。” “怕是不行。他还小,能够感知到的内容有限。再者,正所谓天机不可泄露,我有意不让他刻意去感知,总怕会因为泄露天机而遭到天谴。这次的事情,若不是十分要紧,我想他不会说出来的。可他只说了这么多,只怕是因为他知道的就这么多。” “要不,我问问他?”燕皇商量道。 “行。” 得到赫云舒的允许,燕皇走近马车,把温良抱了下来,问出了自己的疑问。 温良摇了摇头,道:“我只知道这么多。其他的不清楚。” 燕皇知道不能让温良刻意去感知,所以也不逼他,只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没关系,你能告诉皇伯伯这么多就已经很好了。皇伯伯很感谢你。” 温良笑了笑,道:“嗯,如果我知道了更多的内容,一定会尽快告诉您的。” “好,好。”燕皇连声应着,心里有些紧张。 如今孙丹樱生产在即,若是出了什么事那可就不妙了。 一时间,燕皇神思恍惚,连赫云舒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 还是一阵凉风吹过来,这才把他吹醒。 燕皇站在王府门口晃了晃神,这才让自己昏沉的脑袋变得更加清醒一些。 他想,赫云舒将这件事只郑重告诉他一人,是因为担心孙丹樱知道了之后会胡思乱想,毕竟她现在有孕在身,不宜多思,劳费心神。 既然如此,那就只有他多操心了。再者,为人夫者,本就应当成为妻子的仰仗,这是他应该做也是必须要做的事情。 燕皇调整了一下心情,这才朝着后院走去。 到了后面,孙丹樱正站在门口往外瞧,看到燕皇过来,她疑惑道:“怎么出去了这么久?” 燕皇笑了笑,道:“都怪小灵毓,都到了府门口了,就是不下来,非缠着让我多抱一会儿。” 说到灵毓,孙丹樱也忍不住笑了:“灵毓很可爱,要是我也能生一个女儿就好了。” “会的,这一胎一定是女儿。”燕皇信心满满道。 他想,既然温良的话不会有假,那么他说孙丹樱肚子里是个女儿,那这话就是可信的。 他知道孙丹樱一直希望有个女儿,如此,也算是得偿所愿了。 现在孙丹樱身子乏重,最爱睡觉,又坐了一会儿之后,她便觉得又累又困,就进去睡觉了。 见孙丹樱睡熟,燕皇蹑手蹑脚地走出。 他觉得,自己必须要做一些准备了。 喜欢野蛮娇妻:残王的特工宠妃请大家收藏:野蛮娇妻:残王的特工宠妃手打吧更新速度最快。 正文 第两千四百五十四章 你自己看着办 燕皇要做的准备,围绕着火展开。 如今天气越来越干燥,着火的可能性本来就很大。 原本,府里每个院子里都放了大缸,为的就是救火。 燕皇一番思量,将每个院子里大缸的数量增加到了六个,且在里面放满了水。 除此之外,他将府中的全部人手重新做了调派,从而确认一天十二个时辰,绝对不会出现任何的空当。 他觉得,既然温良提到了火,就有可能是有人蓄意纵火,要么就是意外。 毕竟冬天即将来临,难免需要取暖。 取暖用的炭火若是处理不当,也有可能引发火灾。 不可不防。 燕皇仔细思量着关于火的所有,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一整日的时间,燕皇都在思考这件事。 夜半时分,他突然一个激灵,吓醒了。 他睁开眼睛一看,孙丹樱好好的在他身边躺着,这才安然睡下。 除了积极防范火灾,燕皇也格外留意有可能伤害孙丹樱的人。 如今,赵文韬因在流放途中私逃已经被处死,他的发妻卢氏也因为杀人之罪被刑部处斩。 至于肖婉婉,如今还在刑部的大牢里关着,待她生下腹中的孩子,就会被依律定责。 除了这些人之外,燕皇将肖婉婉的家人也考虑在内,找了人仔细盯着。 甚至是赵文韬的家人,卢氏的家人,他都一一掌握他们的动向,都没有发现什么不正常的地方。 再然后,就剩下一个孙道全了。 这老混蛋坏得流油,不得不防。 于是,燕皇派人查探孙道全的动向。 这一查,他就吓了一跳。 没料想,几日前孙道全已经回了京城。 得到这个消息,燕皇食不知味,派人去查孙道全回了京城之后都做些什么。 现在,孙道全仍住在孙府之中,并不怎么外出,也不见什么人,看着挺正常的。 但是,对于这个老混蛋,燕皇才不会掉以轻心,专门找了人仔细盯着。 原来,孙道全在外面晃荡了一大圈,手里的银子挥霍了个精光,他也没有其他的亲人,万般无奈之下就回了京城,直奔孙府。 至少在这里,他有一个遮风挡雨的地方,不至于因为没有钱露宿街头。 见孙道全冷不丁回来,孙府里的一帮女人没有一个开心的。 她们一帮子姐妹在一起生活得好好的,自力更生,啥都不缺,早就不盼着孙道全回来了。 因此孙道全这一回来,她们觉得挺膈应的,自然是没什么好脸色对他。 孙道全脸皮厚,只管去自己的院子里睡觉。 然而到了自己的院子一看,里面鸡飞鸭跳的,羽毛满天飞。 好嘛,他的院子居然成了鸡窝鸭窝,一股子屎臭味儿。 孙道全看得火大,立刻去找杨氏,质问她为什么他的院子现在成了这个样子。 杨氏正低头数鸡蛋,听孙道全如此问,她连头都没抬就说道:“没什么原因,养点鸡鸭就不愁吃鸡蛋鸭蛋了,省银子。” “那可是我的院子!”孙道全嘶吼道。 杨氏放下手里的鸡蛋,直盯着孙道全:“你还好意思说!你一个大男人,家大业大,可你倒好,妻妾统统都不管,孩子更不在乎,自己一个人搜刮了府里的钱财,能卖的都被你卖了,钱也卷走了。没了钱我们只能自己想办法!” 孙道全气得直喘粗气:“那也不能把我的院子变成鸡窝鸭窝!” “随你怎么说!反正现在已经变成鸡窝鸭窝了,你自己看着办!” “我自己看着办!办个鬼!”孙道全指着杨氏的鼻子,怒不可遏道,“杨氏,我命令你现在立刻命人把我的院子恢复原样!不然我休了你!” “好啊,我巴不得你休了我呢!等你休了我,我还乐得自在呢!”杨氏毫不示弱地回击。 孙道全拍了拍桌子:“你少说这些有的没的!赶紧让人把我的院子收拾出来!” 杨氏一笑,讥讽道:“就算是我真收拾出来了,你还能住?” 孙道全咬牙切齿地想了想,他还真是没法儿住。 鸡鸭住过的地方,臭气熏天,他怎么能住? 反正府中那么多院子,哪里不能住? 所以,孙道全气鼓鼓地,转身就走。 “做什么去?”杨氏问道。 孙道全转过身,气愤道:“我不能住我自己的院子,总不能连别的院子也不给我住吧?” 杨氏微微一笑,道:“巧了,除了眼下住在府里的人,其他的地方还真没地方可以住了。以前空下来的院子,要么种了菜,要么种了果树,实在是没有多余的地方了。” 孙道全不信,只以为杨氏是在诓骗他,自己一甩袖子出去了,去找住的地方。 可这一趟找下来,他还真没发现什么能住的地方。 孙道全很是气愤,好端端的一个府宅,愣生生被杨氏这帮女人搞成了农庄! 他气归气,却也只能继续去找杨氏。 不管怎么说,他总得找个住的地方呀。 对于他的要求,杨氏横眉冷对,就给了两个字:“没有。” 孙道全气急败坏,道:“杨氏,你别太过分。这府宅姓孙,不姓杨。再者,这府宅是朝廷给我的,不是给你的,怎么着也轮不到你在这里发号施令!” 杨氏被气乐了:“没错,幸亏这孙府是朝廷分给你的,地契不在你手里,不然,你走之前,只怕是连这宅子也要卖了,是不是?” 孙道全的心里,答案是显而易见的。 的确,那时候他是打过这房子的主意,毕竟位置好,又是在寸土寸金的京城,卖个几千两银子不成问题,但是奈何地契不在他手里,无法买卖。 要不然,他早把这房子给卖了。 此刻,孙道全不管这个,只对着杨氏说道:“我不管!这宅子姓孙,我就得在这里住。” 杨氏懒得理他,直接走开。 孙道全有气没处发,一连踹翻了好几个椅子,脚疼得不行。 到了夜里,他没地方住,只能在后院找了个柴房猫着,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不过,第二天孙道全就不干了。 喜欢野蛮娇妻:残王的特工宠妃请大家收藏:野蛮娇妻:残王的特工宠妃热门吧更新速度最快。 正文 第两千四百五十五章 你们竟敢打我 在柴房里猫了一晚上,孙道全又冷又饿,越想越气。 他想不明白,这府宅明明是他的,他怎么就只能住柴房? 这天下间没有这样的道理! 所以,天一亮孙道全就往杨氏屋子里钻。 杨氏正在梳妆,冷不丁看见孙道全跑进来,抄起圆凳就朝着他砸了过去,冷斥道:“滚出去!” 孙道全连忙躲开,毫不示弱道:“杨氏,我既然没休你,你就是我的夫人,我来你房里睡觉有什么不对?” 见孙道全这一番癞皮狗的做派,杨氏冷声一笑:“怎么?现在知道你还有夫人了?当初你变卖府中的一切偷偷溜走的时候怎么没想到我是你夫人?” 孙道全理直气壮道:“这府宅是我的,里面的东西是我的,我想卖就能卖!你管不着!” “好!孙道全,今天我就给你掰扯掰扯这个道理!这孙府里的东西,有多少是你挣回来的?就凭你那点可怜的俸禄,我呸!还不是我靠着我娘家给的铺子挣的钱补贴家用,往日我不提是给你面子,如今你既然里子面子都不要了,那我索性说个痛快!” 被杨氏如此抢白,孙道全落了个没脸,嘴上却不示弱:“你当初嫁给我,还不是看我是个做官的。是你先贪图富贵的,如今就不要埋怨什么!” “狗屁的富贵!” “好哇,杨氏,你还骂起人来了?讨打是不是?” 说着,孙道全就要上来打杨氏。 没料想,杨氏身边的丫鬟婆子一边一个走上前来,把孙道全给推了出去,哐当一声关上了门。 孙道全气得不行,当下也顾不得什么脸面,破口大骂:“杨氏你个天打雷劈的,居然纵仆行凶,谋杀亲夫!” 杨氏在里面听着,愣是气乐了。 这一笑,就笑了满眼的泪。 这一瞬间,她简直想打自己一巴掌,当初到底是哪里昏了头,居然要嫁给这个老混蛋! 遇人不淑!真真儿的! 孙道全闹了一通,没讨到什么好,又去了其他妾室的院子。 知道他走了,杨氏撇撇嘴,懒得评价。 如今留在府里的,都是彼此性情相投的,她们都把话说明白了,是断然不会留孙道全在自己的院子里住的。 孙道全要是想住也行,后院有柴房,他想住多久都行。 至于想住她们的屋子,还想像以前一样有好吃好喝的伺候着,想都不要想! 知道孙道全注定是要碰一鼻子灰,杨氏也懒得管他,不过,孙道全闹了这一通,倒是提醒了她。 说到底,这宅子是朝廷拨给孙道全的,若是孙道全釜底抽薪闹一通,指不定朝廷真会把房子收回去,到了那时候,她们可就真没地方住了。 她倒也不是非要赖在这个地方,只是现在实在是不宽裕,要在京城买个宅子安置这么多人实在是办不到。 为今之计,只能是能多住一日算一日。 这一日,杨氏收拾妥当之后,急匆匆赶去逍遥王府,要见孙丹樱。 适逢孙丹樱睡着,燕皇见了她。 杨氏说明来意,说是怕孙道全破罐子破摔,真的到管府里请官府收回这宅子,如此一来,她们可就真没地方住了。 燕皇原本不准备管这件事,但是联想到他最近防范的事情,觉得还是有必要防着孙道全的。 毕竟,若是孙道全在这京城里住下了,离这里也不远,闹幺蛾子的可能性就大。 现在这个时候,他要把一切可能的危险控制在萌芽状态。 所以,燕皇便插手这件事。 他出了钱,让人去官府过个手续,将这房子从官家赎出来,换成了孙丹樱的名字。 如此一来,这宅子成了孙丹樱的,孙道全自然没法子改变什么。 至于杨氏等人,住着孙丹樱的房子,自然也会念着孙丹樱的好。 真真切切地见到这宅子的地契变成了孙丹樱的名字,杨氏喜笑颜开,满意而归。 待她回去,正好碰到孙道全。 他到几个妾室的院子里去了,谁知道没一个待见他的,他碰了一鼻子灰,要多懊恼有多懊恼。 正懊恼的时候,他一抬头就看到了杨氏。 见杨氏打扮得溜光水滑的,他气得不打一处来:“不是说府里都没钱了吗?那你还打扮成这个样子,是要去勾引哪家的野男人?” 杨氏懒得理他,绕过他就走。 她身边跟着丫鬟婆子,现在都听她的,孙道全要是敢上手,她们就敢揍他。 要知道,现在这一宅子的下人,都是她养着的。 现在,她在这孙府,是真正的说一不二。 孙道全见杨氏如此,更加生气,抬手就要打。 跟在杨氏身边的婆子见状,伸开手就往孙道全脸上挠。 瞬间,孙道全脸上就多了五个血手印。 这婆子是跟在杨氏身边多年的,力气极大,是个泼辣的,当即就骂道:“老爷还是对夫人客气一些好,不然,我这巴掌可不认人!” “你、你们竟敢打我!知不知道我是谁!我是这孙府最大的主子!” “哦,老爷,您怕是忘了,如今夫人当家,我们的卖身契都在她那里。还有这每个月的月例银子,也是夫人给我们发。至于您,早就舍下这里走了,怎的又回来了?” 这婆子的语气,毫不客气。 孙道全听了,气得不打一处来。 可气归气,他一点儿办法也没有。 这一府的下人都是杨氏养着,自然只听杨氏的话,他说什么现在根本就不管用。 他想了想,觉得现在不能来硬的,于是在心里好好说服了自己一番,可怜巴巴地去了杨氏的院子,委屈道:“我饿了。” “你不是卖了很多钱吗?走的时候身上几千两银子,有这么多银子,随便找个酒楼,吃什么没有?” “我、我花光了。” 对于孙道全的这个回答,杨氏一点儿都不意外。 若是孙道全如今手里还有钱,是绝对不会回来的。 他回来,就是因为没钱了。 说起来,杨氏是真心疼钱,那可是好几千两银子啊,就被这老混蛋给霍霍了。 最后,杨氏直接道:“如今就连我都要在府里干活,不干活没吃的。所以,你要想有吃的,也得干活,扫地、喂鸡、种菜,什么活儿都有,你看看你能干什么吧。” 一听这话,孙道全炸了。 喜欢野蛮娇妻:残王的特工宠妃请大家收藏:野蛮娇妻:残王的特工宠妃热门吧更新速度最快。 正文 第两千四百五十六章 待时机成熟 “我还需要干活儿?”这一瞬间,孙道全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没错儿!”杨氏语气坚定,来不得半分的商量。 “杨氏,你搞搞清楚,我才是这孙府的主子!” 杨氏讥笑道:“孙道全,从你捐款出逃的那一刻开始,你就不再是这孙府的主子。” “就连你自己也说,这里是孙府,既然是孙府,就是我的!” 杨氏讥讽地笑了笑:“对,你还真是没说错,这里的确是孙府。我还忘了告诉你了,刚才我去逍遥王府找了王爷,王爷已经出钱将这府邸换成了私宅,写成了王妃娘娘的名字。这里是孙丹樱的孙府,不是你孙道全的孙府!” 杨氏索性把话说了个明白,好让孙道全死心。 孙道全一听,气得不打一处来。 他以前怎么就没看出来杨氏这么精明呢?居然算出了他下一步想干什么,还提前堵住了他的路,真是该死! 可,此时此刻就算是他心里再生气,也不敢说半个不字,更不敢上去打杨氏,只愤愤地甩了袖子,转身走了。 不过一刻钟,就接连有人来给杨氏告状。 来的都是孙道全的妾室。 这个说:“姐姐,那老混蛋忒不是人,连他自己儿子的吃食都抢!” 那个说:“姐姐,不能留他,他刚才偷着往我屋里钻,把我一盘子点心给端走了。” “姐姐,他这人不要脸得很,刚才偷着抱了我一下。你说,这什么人啊!” …… 听着这些,杨氏不禁觉得头疼。 孙道全这个老混蛋,还真是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他做不出来的。 居然连自己孩子的吃食都抢,这算什么人啊! 不,这样的老混蛋,根本就不能称之为人。 但是,杨氏又不敢把事情做绝了,她觉得,虽然现在表面上看起来孙丹樱对孙道全不大在意,可说到底,孙道全到底是她的父亲,她若是把事情做绝了,日后孙丹樱只怕不会同意。 因为这个顾虑,所以杨氏只能对这几个姐妹好生安抚,至于她们所说的把孙道全赶出去,她还得仔细想想。 原本她还准备再找机会探探孙丹樱的口风,这时候,燕皇身边的冷言到府里来了。 杨氏对他,印象可真是太深刻了。 当初,这人和另一个和他长得差不多的人一人一只胳膊就把她从自己的院子里提到了正厅去,那时候,别提多丢人了! 所以,这辈子她就算是忘记自己长什么样子,也绝对不会忘记这二人的长相。 一看到冷言,她就忍不住往后躲。 冷言瞧见了她,开始转达燕皇的意思:“我家王爷说了,不可让孙道全继续留在这里。把他赶走就是。” 杨氏上前,试着问道:“这是王爷的意思,还是王妃娘娘的意思?” 冷言白了她一眼:“都是。” “那行。”答应完之后,杨氏又担忧道,“可孙道全这个人骨子里就是个无赖,若是把他逼急了,只怕他会鱼死网破,出去瞎说,会败坏王妃娘娘的名声。” 冷言皱着眉想了一会儿,没想出一个所以然,也不敢替主子拿主意,便看了杨氏一眼:“等着,我回去问问!” “好好,您快去。”杨氏巴不得冷言赶紧走,忙说起客套话。 冷言不管这许多,转身就走,很快又带回了燕皇的指令——照赶不误。 得了这话,杨氏做事就放心多了。 她把府里的下人和妾室们都召集起来,一股脑儿去找孙道全,把他乱棍打出了孙府。 孙道全不想走,毕竟在这里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虽然是在柴房。 还有在这里能有吃的,虽然是抢孩子们的,但毕竟是有啊。 若是离开这里,没住的地方再没吃的,这不是要他的命吗? 再说了,冬天就要来了,他可不想在外面活活冻死。 可现在,已经容不得孙道全自己想干什么,一帮子女人不由分说就把孙道全赶了出去。 很快,孙府的大门哐当一声关上。 孙道全不甘心,猫腰在孙府的院墙外面查看了很久。 可是,这院墙太高,他腿脚也不利索,想爬墙爬进去根本就办不到。 孙道全没了法子,躲在墙根底下唉声叹气。 不时有路人经过,有的会看他几眼,满含不屑。 起初孙道全还会骂上几句,但骂的多了很是口渴,又没水喝,也就懒得骂了。 就在这时候,有人慢慢靠近,在他身边放下一个沉甸甸的食盒。 孙道全心里一惊,朝着此人看了过去。 是个生面孔,以前完全没见过。 可那食盒里面分明是有食物的,往外冒着热气,还有那勾魂摄魄的香气,完全把他的馋虫勾出来了。 虽说在府里的时候他抢了孩子的零嘴儿,也去妾室的屋子里偷吃了一些点心,但那完全不够他塞牙缝儿的。 闻着这香气,里面应该是烧鸡、酱肘子、水晶虾仁,好像还有酱牛肉,怎么闻都是香的。 “想吃吗?”这生面孔的人问道。 “想,想啊!”孙道全迫切道。 “吃吧,都是你的。” “真的?”孙道全有些不敢相信。 他活了这么大年纪,实在是不敢相信天上会掉馅饼。 这生面孔的男人笑了笑,警惕地看了看周围,道:“你周围有人看着,我长话短说。我只问你,我若想杀你女儿,你愿意帮我吗?” 孙道全迟疑了一下,看着这生面孔的男人。 男人神色不变,只看着他笑。 孙道全缩了缩脖子:“我女儿是逍遥王妃,你敢杀她?” “敢。” “事成之后,我能得到什么?” 这面生的男人伸出手,手里赫然是一张一万两的银票,他唇角微弯:“事成之后,你银子就是你的,保管你后半辈子衣食无忧。” “好,我干!”孙道全没再犹豫,当下就下了决定。 “很好。”说着,男人就要走。 孙道全急了:“喂喂喂,你还没说让我怎么帮你?” 男人回头,神秘莫测地笑了笑:“不急,待时机成熟,我自然会找你。” 说完,男人就走了,很快就消失在长街的尽头。 孙道全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没看出个所以然,索性也就不再看了,打开食盒大吃起来。 喜欢野蛮娇妻:残王的特工宠妃请大家收藏:野蛮娇妻:残王的特工宠妃热门吧更新速度最快。 正文 第两千四百五十七章 不淡定了 言情中文网,最快更新野蛮娇妻:残王的特工宠妃最新章节! 饱餐一顿之后,孙道全打开食盒,里里外外看了一遍。 看完之后,他不禁撇了撇嘴,满腹怨气:“这什么人啊,拿了一万两银票在我眼前晃了晃又收回去了,这食盒里一点儿银子都不留,拿我开涮呢!” 孙道全气鼓鼓地,很快就骂上了。 骂归骂,骂完之后他还是对那人心存希冀,不禁开始想着若是自己有了一万两银子该怎么花。 不管怎么花,这一次他想好了,不要银票,要现银,免得像上次一样,平白没了几千两银子。 事后,他仔细回想了整件事情,再加上官府的文书,他觉得寻常人没这么大的手笔,肯定是燕皇出手了。 既然燕皇出手,那就一定是孙丹樱的决定。 想到这个,他就恨得牙根儿痒痒。 明明是他的女儿,偏偏一点儿都不帮他,让他做不了官也就罢了,居然连他的钱都坑,这算是什么女儿! 孙道全满心愤懑,愤懑完之后接着想该怎么花那一万两银子。 想着想着,他不禁笑出了声,全然没有想到那人为何要害孙丹樱,更加没有想到,孙丹樱是他的亲生骨肉,他怎么能帮着别人残害自己的亲生女儿呢? 此时此刻,他完完全全想不到这些,全然沉浸在即将拥有一万两银子的喜悦里,无法自拔。 不远处的逍遥王府,燕皇仔细照料着孙丹樱,无微不至。 这一日天气很好,阳光灿烂,二人牵着手在花园里散步。 闲庭信步间,无数风景呈现于眼前。 如今是菊花盛开的季节,满园菊香,沁人心脾。 两人散着步,说着话,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孙丹樱摸着自己的肚子,满脸的憧憬:“多好啊,到了明年,她小小的身子在前面一晃一晃地走。咱们俩在后面跟着,这画面,想想就让人开心。” 听着孙丹樱的描述,燕皇也跟着笑了,他附和道:“是啊,那样的场面,想想就让人开心。” 孙丹樱笑弯了眉眼,继续憧憬着:“若是个女孩儿,就给她做很多的花裙子,给她买好看的头绳、珠花、小簪子、小步摇,只要她喜欢,我什么都买给她。” 燕皇连连点头,表示赞同,然后他看着孙丹樱,特别肯定地说道:“丹樱,我觉得既然你这么想要一个女儿,那一定就是个女儿。” 孙丹樱细细品味这句话,突然就朝着燕皇看了过来,乌黑的眸子瞧着他,一眨也不眨:“怎的,如果是个男孩你就不喜欢?” “我没说这话啊。” “可你就是这个意思啊。” 燕皇连连摇头:“不不不,我可没有这个意思。无论是男孩还是女孩,我都喜欢。” “这还差不多。”孙丹樱嗔道。 燕皇忙陪上笑脸,生怕孙丹樱多想。 毕竟,孙丹樱有孕之后,最爱胡思乱想,有时候很简单的一件事她就容易想偏了,会生半天的气。 燕皇私下里问过百里轻叶,她说有孕的女子都这样,性情敏感,很容易伤心,但是持续的时间都不长,注意一下也就好了。 二人又往前走了一会儿,孙丹樱就累了,二人便走进一旁的暖阁里歇息。 孙丹樱半躺在美人榻上,突然冷不丁说了一句:“你最近是不是有什么烦心事?” 原本燕皇正在亲手给孙丹樱倒茶,听她突然这么一问,心里莫名一慌,手里一抖,茶水就浇到了手上去。 “哎呦!”燕皇痛呼一声,忙放下了手里的紫砂壶。 不过片刻,手指就红了。 “快!快取凉水过来,泡泡!”孙丹樱忙吩咐婢女。 婢女很快端了凉水过来,燕皇把手泡在里面,那种灼烫的感觉总算是消失了。 又抹了百里星宇从前给的烫伤的药膏,燕皇的手很快就没有那么难受了。 如此忙了一通,孙丹樱再坐下的时候就有些喘气。 她看着燕皇手上的烫伤,又看了看他的脸,道:“你刚才的表现很不正常。现在我已经可以确定了,你心里就是有事。而且,你还瞒着我。” 燕皇刚要解释,孙丹樱自己又开口了:“你是不是在外面有人了?你放心,就算是你在外面有人了我也不会生气的。大不了,我给人腾地方就是。” 说着,孙丹樱气鼓鼓的,眼睛里氤氲了雾气,几乎要哭出来。 “绝无此事。”燕皇坚决道。 什么事都可以糊弄,唯独这件事不可以。 不然孙丹樱认真起来,他可就没戏了。 “可你,就是有事情瞒着我。”孙丹樱笃定道。 燕皇心底长叹一声,暗觉和聪明人相处实在是太难了。 想瞒一些事情根本就不可能。 此刻,孙丹樱盯着他看,看得燕皇心里直犯嘀咕。 “不说是不是?既然不说,那我去外面买个宅子,给你腾地方就是。”说着,孙丹樱起身就往外走。 燕皇吓坏了,忙拉住她的手:“你误会了,没有这样的事情。我有你就足够了,都这么大年纪了,还用得着在这件事上折腾?” “如果不是这件事,你还有什么事情好瞒着我的?” 燕皇想了想,决定避重就轻,温良的话是万万不能告诉孙丹樱的,那么,就挑一件不太重要的事情来说。 打定主意之后,燕皇说道:“其实,是因为孙道全回京了。我知道了这件事,又担心你知道了会不高兴,所以也就没有告诉你。” “这样啊。”说着,孙丹樱在椅子上坐下,缓缓道,“没事。我不会不高兴,他怎么样是他的事情,和我有什么关系?” “这样啊,我还以为你会生气呢。” “他还有脸回来?哦对,他这个人没皮没脸的,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不过是回来罢了,这事儿他做得出来。” 燕皇应道:“不过,杨氏没给他好脸色,把他给赶出来了。” 听罢,孙丹樱笑了:“没想到杨氏做起事来还挺霸道的,做得好。” 说完,孙丹樱突然想到,孙道全那个人肯定不会这么容易妥协,他一定会闹幺蛾子的。 毕竟,现在的孙府是朝廷的宅子,若是孙道全抱着鱼死网破的心思去闹一通,指不定朝廷真会把这房子收回去。想到这些,孙丹樱不淡定了。 正文 第两千四百五十八章 赶得好 言情中文网,最快更新野蛮娇妻:残王的特工宠妃最新章节! 看到孙丹樱的脸色突然变了,燕皇忙问道:“怎么了?” 孙丹樱抓住燕皇的手,道:“派人去管宅子的衙门说一声,千万不可把孙府的宅子收回去。” 这一刻,孙丹樱也说不清楚自己为何会如此迫切地想要留住这宅子。 大概是因为她母亲曾在这里住过,关于母亲,她也只有这一个地方可以追忆了。 所以,无论如何也不想失去。 听孙丹樱如此说,燕皇忙说道:“你放心,我已经出了银子把这宅子赎了出来,现在这地契上写的是你的名字。孙道全闹不了什么。” 孙丹樱听了,先是点点头,然后像是发现了什么似的,急切道:“等等,你刚刚说什么?” “我说孙府这宅子我赎出来了,现在地契写的你的名字。” “不是这个。” 燕皇一头雾水:“怎么,你不知道这宅子能赎出来?只要出银子,是可以买下来的。” 这下,孙丹樱终于听到了重点:“银子?你拿了多少银子买?” “这个啊,我这身份摆在这里,他们自然不敢多要,就要了一千两银子……”说着说着,燕皇突然卡壳了。 糟糕,泄露了重要内容! 燕皇后悔得直咬舌头,可是已经晚了。 这时,孙丹樱悠悠道:“你的钱都在我这里放着,你哪来的一千两银子买宅子?” 燕皇咬了咬牙,心道,这最后第一条财路怕是瞒不住了。 “怎的,不准备说?”“谁说的?当然要说。其实,这银子我也是刚拿着,正准备给你呢,杨氏就来了,说了这件事。当时你正睡着,我也不想打扰你,就私自做主,把这宅子买下来了。这样一 来,可以永绝后患嘛。不然,孙道全闹起来,的确是有可能……” 燕皇有意把话题扯远,好转移孙丹樱的注意力。 没想到,孙丹樱完全不买账,直接就打断了他,说道:“你还是没说这银子是哪儿来的!” 燕皇满脸陪笑:“你看,我这孩子们都大了,他们给了我些养老钱。”孙丹樱点点头,道:“也是,我倒是忘了这件事。那以后他们给了养老钱,你记得上交。我又不会短了你的吃喝,免得你有了钱乱花。你这个人啊,什么都好,就是不把钱 当钱。” “好好好,原本就没准备乱花,就是准备给你的。” “哦,这还差不多。对了,地契呢?” “在书房放着呢。” “哦,回去了拿给我。” “那是自然。”燕皇忙说道。 最终,孙丹樱满意地点了点头。 这时,燕皇终于想起原先这话题的走向,便问道:“你若是觉得这孙道全碍眼,我把他赶出京城如何?” “随便。对我而言,他就是个无关紧要的人,他在哪儿都不重要。” “哦,那行,那就不管他。”燕皇附和道。 孙丹樱笑了笑,然后招手叫过身后的婢女,道:“去,到孙府请杨氏过来,让她陪我说说话。” “是。”婢女很快离去。 燕皇诧异道:“好端端地,怎么想和她说话?” “想听听她是怎么赶走孙道全的,也想知道她是怎么下定这决心的。”见燕皇有些担心,孙丹樱爽利道,“哎呀,权当是无聊听故事啦!” 见孙丹樱神色轻松,燕皇就不再担心什么。 孙丹樱散着步回了住的院子,又把燕皇打发了出去,等着杨氏来。 没过多久杨氏就来了,来的这一路上,她心里很忐忑,生怕孙丹樱会怪罪她赶走了孙道全。 所以,来了之后,虽然孙丹樱请她坐下,但是杨氏心里还是七上八下的,坐下的时候也只敢挨了一下椅子边,很是小心谨慎。 孙丹樱瞧见了,微微一笑:“你不必这样,我找你,就是随便说说话。” 杨氏心里斟酌了一路,此刻小心翼翼道:“王妃娘娘,要不,我把老爷请回来?” “请他回来作甚?”说着,孙丹樱笑了,“你该不会是以为我要兴师问罪?” “难道不是?” “当然不是,我请你过来就是想听听他回府之后都发生了什么事,你又是如何下定决心将他赶走的。” 事实上,孙丹樱是有些好奇,孙道全到底做了什么奇葩的事情,居然惹得杨氏将他扫地出门。 毕竟,寻常情况下,丈夫将妻子赶出来的事情比较常见,若是妻子将丈夫刚出来,那可是不容易。 如此不容易的事情杨氏做了出来,她当真是好奇孙道全又做了什么刷新下限的事情。 杨氏一听孙丹樱如此问,就把孙道全回府之后的事情都说了一遍。 听到孙道全骂人,又抢自己孩子的吃食,偷小妾的点心……这桩桩件件,一件比一件奇葩,一件比一件低劣。 听到最后,孙丹樱拍了一下椅子的扶手,痛快道:“赶得好!”杨氏这才不那么紧张,扯开了话匣子:“我也觉得我们现在一帮子姐妹在一块生活挺好的。府里减少了下人,又在后院种了菜,养了鸡鸭,平日里吃的不愁,再加上我娘家 之前陪嫁的铺子,我们生活不愁。如今就想着把日子过好,把孩子们带大,其余的都不担心。” “有盼头的日子就是最好的。” 和杨氏聊了这么多,孙丹樱知道,杨氏既然把孙道全赶了出去,就绝不可能再接纳他。 这样挺好的。 孙丹樱留杨氏在这里吃了晚饭,又让人买了些点心让她带回去,姑且算是给府里的那些孩子们带点儿零食。 她知道,这府里的日子如今不大好过,要不然,杨氏这个体面人不会在后院养鸡鸭,种菜。 原本她是想给些钱的,但是如今杨氏等人正是自力更生的时候,她若是直接给钱,倒显得不尊重人。 一个想要自力更生的人,是不会接受别人的银钱的,因为她会自己努力,从而得到想要的一切。 这样的生活,挺好的。 杨氏走的时候,孙丹樱送她到后院的门口。 眼见着杨氏往前走,孙丹樱便转身准备回去。 不成想,这时候,杨氏转过身来,看着她的背影说道:“王妃娘娘!”孙丹樱缓缓转身,疑惑地看着杨氏,好奇她要说些什么。 正文 第两千四百五十九章 他会杀了我的 在孙丹樱的注视下,杨氏艰难开口:“王妃娘娘,再过一个月您就该生了吧?” “是。” “生完孩子要坐月子,这坐月子首先要补好气血。说到补气血,还是鸡蛋鸭蛋最好。我养了些鸡鸭,不知道到时候能不能给您送些过来?” 说完,杨氏忙补充道:“我知道您的好东西多,不愁这些,可……” “没事,送过来吧。”孙丹樱含笑道。 杨氏很是意外,原本她以为孙丹樱不会要她的东西,毕竟,在孙丹樱的印象里,她应该不是个好人。 一时间,杨氏有些感怀,不由得落了泪,道:“当年嫁给孙道全,是我父母的意思,我心里是不大愿意的。他年纪大我那么多,又有这么大的女儿,所以我不顺心,当时对你也不好……” 听杨氏提起从前,孙丹樱打断了她的话:“没事,都过去了。过去的事,不需要再提,人活着,还是要向前看。” “对,得向前看。”杨氏擦了眼泪,附和道。 孙丹樱笑了笑,很是意外。 寻常情况下,一个人最无法看到的就是自己的缺点,至于自己做下的错事,也就更加不会觉得是错的。 她没想到,杨氏居然主动旧事重提,还如此抱歉,她很意外,突然觉得杨氏是个不错的人。 虽然犯过错,但是这人世间,谁不会犯错呢? 犯错的人多不胜数,但是能够正视自己的错误并改正的人并不多。 杨氏这个人,算是活明白了。 说了想说的话,杨氏走了,离开的时候步履轻松,像是卸下了心里的一块大石头。 孙丹樱回到屋子里,燕皇已经在等她了。 “怎么说了这么久?”对于突然受到冷落,燕皇很是介意。 孙丹樱笑着在他身边坐下:“突然觉得,杨氏这个人还不错。” “她,还不错?”一瞬间,燕皇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了什么毛病。 “对啊,还不错。你看,她这个人和我们交手了一次就悬崖勒马,没有再出幺蛾子。这说明她这个人很有自知之明。有道是自知者智,她不是个糊涂鬼。如今又能自力更生,还能赶走孙道全,挺不错的。” “咋?能赶走孙道全就不错了?” 燕皇很怀疑,这算是什么道理? 孙丹樱悠悠地看了燕皇一眼,道:“对啊,就是还不错。你看,寻常人可不敢赶自己的夫君出门。比如,我就不敢。” 瞬间,燕皇秒怂,连声道:“不敢好,不敢好。” 孙丹樱笑了笑,心情也愈发好了。 看着她的笑容,燕皇心里满是心疼。 大概连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她内心深处是多么渴望亲情。 也正是因为如此,她才对杨氏报以宽容,才会不计较从前的事情。 一个人渴望什么,就是因为缺乏什么。 从前,只有她的母亲心疼她,她也只能从母亲那里获得亲情的温暖。可在她那么小的时候母亲就没了,孙道全又是那个混蛋样子,她更不可能从这个老混蛋身上获得什么亲情。 说起来,她实在是太缺这个了。 这一刻,燕皇暗暗想,他以后要对她更好些才行。 天色渐渐暗下来,孙丹樱困了,便睡觉了。 另一处的孙府院墙外,孙道全试了几次,也没能爬上墙去。 夜里很冷,他抱紧了胳膊还是冷,冻得他直打寒战。 在心里,他把孙丹樱和杨氏等人骂了个遍,觉得他们统统是狼子野心,是存心想要害死他。 孙道全心里愤愤不平,就在这时候,有一人突然出现,在他身边站定,轻飘飘的,几乎没什么声音。 孙道全冷不丁看到身边多了一个人,吓得要大叫,嘴巴却被那人捂住了。 “是我。” 是白天见到的那个人的声音。 孙道全满眼惊喜,真好,他回来了! 此时这人在孙道全眼里不仅仅是个人,更是那一张一万两的银票啊! 一瞬间,孙道全比见了亲爹还欢喜,哪里还会叫? “别乱叫,周围有人盯着你,免得被人发现。” 孙道全连连点头,这人才松开了手。 “你可算是来了!”孙道全压低了声音说道。 此人看了看四周,满眼的警惕。 孙道全伸着头顺着他的视线看了看,什么都没发现,不禁诧异道:“你在看什么?还有,你说周围有人盯着我,是谁啊?” “是逍遥王的人。” “他?他派人盯着我干嘛?”孙道全吓得半死,惊慌道。 “兴许是怕你对你女儿不利吧。” “哦。”孙道全应了一声,一双小眼睛转来转去,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那人看了孙道全一眼,道:“你我白天达成的约定,还算数吧?” “算数,自然算数。”说着说着,孙道全拔高了声音,又猛然意识到不能大声说话,忙放低了声音说道。 能不算数吗?那可是一万两银子!不是小数目! “那行,我叫林九。你以后称呼我的名字就是。现在你仔细听,我有事情交给你做。” “什么事情?”孙道全问了一嘴,问完之后忙补充道,“你说要杀孙丹樱,这倒是没问题。问题是我老了,逍遥王府的侍卫又那么多,我一个人可杀不了她。再说了,就算是我能出其不意杀了她,我也无法脱身啊。我要是没办法脱身,你给我那么多银子管什么用?” 林九笑了笑,道:“我当然知道你不能自己杀她。不过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冒险的。说起来,我让你做的事情很简单,你一定能够做到的。” “你想让我做什么?”孙道全警惕道。 他虽然想要那一万两银子,但是并不想冒险。毕竟,他虽然爱财,但是他更惜命。 要是命都没了,要钱有什么用? “我想让你做的事情很简单,就是让你时不时出现在逍遥王和孙丹樱的视线里,膈应他们。” “我不敢。你又不是不知道,逍遥王是做过皇帝的人,若是惹了他不高兴,他会杀了我的。” 林九阴仄仄一笑:“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如今他很在意孙丹樱,所以,他绝不可能杀了你。再说了,我就是让你上门问他们要钱花,单单是这样,他不会对你动杀心的。” 听完,孙道全还是有些疑惑。 按着林九的意思,是要杀了孙丹樱的。可是,他就这么做些无关痛痒的事情,真的能帮林九杀了孙丹樱吗? 对此,孙道全深表怀疑。 喜欢野蛮娇妻:残王的特工宠妃请大家收藏:野蛮娇妻:残王的特工宠妃热门吧更新速度最快。 正文 第两千四百六十章 直接赶走 毕竟事关一万两银票,孙道全很是小心,心里有疑问直接就问了出来。 林九神秘莫测的笑了笑,道:“你只管做你的事情,其他的,我自有安排。” 一碰到和钱有关的事情,孙道全的脑子转得特别快,他想了想,道:“难不成你是想让我吸引他们的注意力,而你,可以趁着这个机会暗中动手脚。这是一出声东击西,对吗?” 林九神色一暗,他倒是没想到,这个老小子居然有这般智慧。 看到林九的表情,孙道全乐了:“被我猜中了,是不是?” “没错,就是这样。” “那就行了,你想声东击西,那也就意味着我这里不会有什么危险,挺好的。”孙道全满意道。 林九看着孙道全,有些意外。 很显然,他没有料到孙道全还有这脑子。 孙道全笑了笑,自傲道:“没什么稀奇的,不管怎么说我也是在大理寺待过的人,审了那么多犯人,虽然犯人没审明白,但是这察言观色的本事,抽丝剥茧的能力,还是有一些的。” 林九盯着孙道全,突然问道:“听到我要杀你女儿,你就没什么别的想法?” “别的想法,我还能有什么想法?”对于林九的问题,孙道全瞪着两只小眼睛,很是诧异,他略想了想,道,“哦,你是怕我给她通风报信?哈哈,完全不可能!” “怎么会呢?虎毒不食子啊。”林九故意道。 “虎毒是不食子,但是这子也别乱招惹啊。说出来不怕你笑话,我这女儿送进宫里去没讨到半分便宜,好不容易等她做了皇后,也是连面儿都不让我见,也从来不给我钱花。你说说,这样的女儿,要来何用?既然对我没用,她是死是活和我有什么关系?就算是她死了也是她活该,但凡是她肯给我钱,我也不至于落到现在这个地步!” 说着,孙道全越来越气。 林九听了孙道全的话更生气,他真是没想到,孙道全这个人居然这么无耻。 可他还要利用这个无耻的人,不然,他真想踹孙道全几脚解解气。 孙道全可不管这么有的没的,直接便问道:“你给我找住处没有?总在这里待着,我都要冻死了。还有,我饿了。” 林九从身后拿出一个纸包,递给了孙道全:“这酱牛肉你先吃点。不过,从明天开始,我就不给你送吃的了,免得被人发现。” “为啥?” 林九看了看周围:“我都说了周围有人盯着你,我的人将人引开了我才能来见你。而且,你要去逍遥王和孙丹樱那里装可怜,既然要装可怜自然要饿着冻着,不然怎么装?” 孙道全急了:“合着你这话的意思是不给我吃不给我住,我还得给你办事?” “你不能这么理解。你想想啊,事成之后,有一万两银子等着你。” 孙道全白了林九一眼:“我说你这人可真有意思。一个劲儿说事成之后,事成之后,那事成之前你也得给我一些甜头儿啊,不然,我凭什么帮你做事?” 林九想了想,从袖子里拿出了那张面额一万两的银票,递到了孙道全面前。 瞬间,孙道全的眼睛都看直了。 天哪,这可是一万两银票。 孙道全伸手就去抓,还真就被他给抓到了。 抓到之后,他就等着林九松手。 没料想,林九非但没有松手,还故意往后用力,这银票就从中间一分为二。 “你你你……你这是什么意思?”孙道全急了。 林九语气淡淡的:“这就是我给你的承诺。先给你这一半银票。” “可这半拉银票也不管用啊。就算是去了钱庄,也不可能兑银子给我的。” “所以说,先给你这么多,事成之后给你另一半。这样一来,你不就有保障了?” 孙道全满腹委屈:“这算是什么保障?看着是银票,可只有一半,也不管用啊!” “你得这么想,你看啊,我手里这银票也只有一半,也不管用。到时候我若是不把这半张银票给你,那我留着也没用,早晚还不是回到你手里。” 孙道全琢磨了一下,是这个道理,也就不追究了,小心翼翼把那半张银票收到贴身的地方放好。 “好了,从明天开始你就去逍遥王府闹腾,闹得越厉害越好。” “好!”孙道全喜滋滋地应道。 说完这些,林九悄无声息地走掉了。 第二日,逍遥王府内。 孙丹樱一夜好眠,醒来神清气爽。 早饭照例是丰盛的,荤素搭配,咸甜皆宜。 孙丹樱吃了许多,她一心想着让腹中的胎儿多吸收一些营养,也就顾不得别的。 说起来,这身子比从前都胖了一圈,好在,燕皇不嫌弃。 吃完饭,她便准备和燕皇一起去后院走走,消消食儿。 没成想,这时候守门的人过来禀报说,孙道全来了。 冷不丁听到这个名字,孙丹樱愣了一下:“你说谁?” “孙道全孙大人。”守门的人不明就里,如此说道。 “直接赶走。” “是。” 守门的人正要出去赶人,燕皇阻止道:“且慢。” 说完,他走到孙丹樱身边,道:“这事儿不对啊。” “哪里不对?” “苏州的事情,他怎么也该猜到是我的手笔。既然如此,他怎么敢上门?” “那你可就不知道了,他这个人没皮没脸惯了,就没有他做不出来的事情!”孙丹樱恨恨道。 “真是如此么?可他,以前挺怕我的呀。” “兴许是想破罐子破摔,没吃的没住的,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燕皇两眼一瞪:“他要是敢胡来,我可不饶他!这样,我让人陪着你散步,我出去瞧瞧,看看他想干什么?” 说着,燕皇就要走。 孙丹樱拉了他一下,道:“我也去。” “你还是别去了,我怕你见了他生气。” “没关系,就当是长见识了。有句话说得好,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活得久了什么都能见到。我倒要看看,事到如今,他还有什么话好说!” 说完,孙丹樱迈步朝着外面走去。 燕皇不敢迟疑,慌忙跟了上去。 喜欢野蛮娇妻:残王的特工宠妃请大家收藏:野蛮娇妻:残王的特工宠妃热门吧更新速度最快。 正文 第两千四百六十一章 这是你的报应! 燕皇和孙丹樱二人一直往外走,最终在大门口看到了孙道全。 此刻他蹲在那里,活像是沿街乞讨的乞丐。 看到孙丹樱二人过来,孙道全猛然站了起来。 他看着孙丹樱,眼神迫切。 孙丹樱看了看守在两边的守门人,吩咐道:“让他进来。” 孙道全得了赦令,几乎是小跑着走了进来。 他看着孙丹樱,呵呵笑着,说出的话也是反常的温和:“丹樱,我回来了。” “哦。”孙丹樱随便应了一声,打量着孙道全。 今天孙道全身上穿的衣服不算好,甚至还有点差劲,以往,他是绝不会让自己如此邋遢的。 他这个人别的不讲究,吃的也可以差一些,唯独这外在的衣服,必定要选最好的。 就像是从前,明明家里就剩那么一点银子,米缸都空了,按照正常的逻辑,都会选择买米。 但是到了孙道全这里,他不是忙着去买米,而是去挑选绸缎材质的衣服。 所用的理由也很简单,他得出门访友,必须得有一件好衣服相配。 所以说,他这个人如果不是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绝对不会让自己的外在形象差劲的。 可现在,他这身衣服一看就是穿了很久,衣服的下摆脏兮兮的,还有一个小洞,这可真是破天荒头一遭! 见孙丹樱盯着他看,孙道全脸上带了笑,眼神贪婪的看向了正厅的方向,讪笑道:“怎么,不请我进去坐坐?” 孙丹樱蓦然笑了:“孙道全,你居然没有一张口就骂我。你自己不觉得奇怪么?” “丹樱,有句话说得好。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你不能总用老眼光看我啊,我经历了这许多事,如今我已经明白了,再多的钱财都没有亲情重要。” “那是因为你没有钱了。”孙丹樱冷冷开口,戳穿孙道全的谎言。 孙道全并不恼,仍是笑:“我真的变好了,你怎么就是不相信呢?” 孙丹樱轻笑一声,她怎么会相信呢? 就算是天地翻转,江河倒流,孙道全也不会改了性子的。 这个人的卑劣和无耻,早已渗透到了骨子里,是万万不会改变的。 “丹樱,在这个世界上,我才是跟你最亲的人。你得想着点儿我的好,明白吗?”孙道全微眯着眼睛,慢悠悠地说道。 “那你倒是说说看,你有什么好?” 孙道全笑了笑,道:“我就算是再不好,我也是你的亲生父亲。如果不是我,你根本不会来到这个世界上,自然也不会有如今的荣华富贵。单单是这个,你就不能说我不好。” 孙丹樱看了看他,满目悲凉:“如果可以,我宁愿将这一身的血还给你。身为你的女儿,是我今生最大的悲哀!” 听到孙丹樱如此说,孙道全的脸僵了一下,很想骂人,但只是一瞬,他的表情就变回了原来的样子,他笑笑,道:“可这件事,终究是无法改变了。” 然而,他表情的变化被燕皇看到了,燕皇看得出,孙道全被孙丹樱激怒,是想发火的。 但是,他忍住了。 这不像孙道全往日的作风。 看来,今日孙道全来此,必有所图。 不只是燕皇,孙丹樱也觉得意外,孙道全这个人是极其自负的,容不得别人说他半分不好。 可现在,她言辞激烈,但是孙道全却不生气,也不发火,还是这般平和地跟她说话,这是很奇怪的。 反常必有妖。 孙道全这个人,有古怪。 夫妻俩有了共同的认知,所有都没有开口赶孙道全走。 孙丹樱看了看他,道:“明人不说暗话。你自己说,今天来这里有什么事?” 孙道全讨好地笑了笑:“也没什么特别的事情。就是杨氏把我扫地出门了,又不给我银子花。我没地方去,也没吃的,都饿了好几顿了。” “所以呢?” 孙道全伸出手,道:“丹樱,我知道你们王府家大业大,不差钱儿。你但凡是手指头缝里露出来一些给我,就足够我下半辈子衣食无忧了。我也不要多,你就给我买个房子养老,再给我一万两银子,我保准以后不会来打扰你。” “呵呵……”孙丹樱被气乐了,她看了看他,道,“别做梦了,我一文钱都不会给你。你毁了我母亲的衣冠冢,我此生都不会和你有什么瓜葛!” 孙丹樱知道这件事,孙道全一点儿都不意外,他笑了笑,道:“说得好听是衣冠冢,说得不好听不过是个埋了几件衣服的小土堆罢了。她的尸体扔在乱葬岗上,都不知道被哪里来的野狗给叼走了,就算是留了一个衣冠冢有什么用?你母亲就算是再好,可她现在也死了,但是我还活着呀,你对我好就行了。当年,你母亲就是无条件对我好的。你看,你对我好了,她一定会含笑九泉的。” 孙丹樱气急,冲上前去就给了孙道全一个响亮的耳光。 明明是如此令人悲痛的事情,他凭什么可以这么轻描淡写的说出来? 孙道全挨了这一下,身子趔趄了一下,并没有摔倒。 这一次,他还是没有生气,他站直了身子,与孙丹樱隔开一段距离,然后说道:“你还觉得委屈?我是扒了那个小土堆,可你不也惩罚我了吗?把我的钱坑了,还告诉苏州县令说我是假冒的。说什么真正的孙道全在京郊别院养老,我倒是想问问你,这让我养老的京郊别院在哪儿呢!” 说到最后,孙道全加重了语气,很显然,哪怕是到了现在,他回想起这件事,还是生气万分。 孙丹樱轻蔑地看了看他:“这是你的报应!你毁了她的一生,却想着自己能够一生无忧,凭什么?” “说了这么多,你不就是觉得我对不起你母亲吗?好,咱们就把这件事掰开了揉碎了说,你母亲那是什么人家,不过是个厨子罢了。我是读书人,我能娶她她就该烧高香了,她还想怎样?” 此时此刻的孙道全,一副无耻的嘴脸。 孙丹樱看得生气,哐啷一声拔出了冷言腰间的佩剑,直奔孙道全而去! 喜欢野蛮娇妻:残王的特工宠妃请大家收藏:野蛮娇妻:残王的特工宠妃热门吧更新速度最快。 正文 第两千四百六十二章 孙道全这个混蛋 孙丹樱的反应,超出所有人的意料之外。 孙道全也吓坏了,拔腿就跑,一边跑一边大喊道:“杀亲爹了!逍遥王妃要杀亲爹了!” 燕皇也吓坏了,慌忙去追孙丹樱。 可,孙丹樱如今虽然已经有了近九个月的身孕,但她太生气了,这一跑起来,竟十分迅猛,如同离弦之箭,飞速而出。 此时此刻的孙丹樱,像是一头发怒的豹子,她紧抿着嘴唇,瞪着眼睛直往孙道全躲的地方追过去,一边追,一边拿剑去砍。 剑尖贴着地砖划过,哧啦哧啦的,直冒火星。 燕皇奋力追着,可还是差着一段距离,他急得大喊:“冷言冷语,快!拦住王妃!” 冷言冷语原本就在孙丹樱周围小心戒备着,只是因为男女大防,不敢上前阻止她。 此番得了燕皇的命令,冷言箭步上前,抓住了孙丹樱的胳膊。 孙丹樱正在气头上,双眼通红:“放开我!” 冷言不敢松手,就在他准备去夺孙丹樱手中的剑的时候,孙丹樱的手突然一偏,手里的剑划伤了冷言的手。 瞬间,殷红的鲜血涌出,刺痛了孙丹樱的眼眸。 “啊,冷言!”孙丹樱吓住了,忙松开了手里的剑。 冷语即刻上前,将剑捡起。 冷言按住自己的手,冲着孙丹樱挤出一丝笑容:“王妃娘娘,我没事。” 孙丹樱后悔极了:“对不住,冷言,我不是故意的。” “没事,只是一点小伤罢了。” 原本拼命躲着的孙道全见孙丹樱手里没了武器,也不再害怕什么,从藏身的地方走了出来,他指着冷言和孙丹樱,朝着燕皇大叫道:“王爷,这俩人有奸情啊!” 燕皇正担心孙丹樱,见孙道全如此无理取闹,冲着身旁的侍卫大声呵斥道:“把他给我绑了,扔到后院柴房里去。看着,别让他死了!” 孙道全吓坏了,起身就想往门外跑。 可跑了没几步就被侍卫抓住了,孙道全吓得大叫,嘴里不干不净的说着什么。 侍卫听不过去,随手从衣服上扯了一条布塞进了孙道全的嘴里,塞了个结结实实。 燕皇终于走近,他抱住孙丹樱,语气温和:“没事了,没事了。” “冷言的手受伤了。” “没事,没事,我这就让他下去包扎。” “好。”孙丹樱应了一声,气喘吁吁。 “好了,没事了。”燕皇轻拍着孙丹樱的背,柔声道。 孙丹樱紧咬牙关,道:“杀了他!” “丹樱!丹樱,你听我说,孙道全就是个人渣,你不需要为了他背上弑父的名声。” “那、你杀。” “好,我杀。你放心,我会杀了他的。” 得了燕皇的这句承诺,孙丹樱才算是放心了。 她长出一口气,身子也跟着软了下去。 燕皇吓坏了,一边抱着孙丹樱往后院跑,一边大叫着让人去请百里轻叶。 一路上,燕皇惊慌失措,生怕孙丹樱会有意外。 好在百里轻叶很快赶来,她为孙丹樱诊脉,确认孙丹樱只是一时生气,气急攻心才会如此,并无大碍。 燕皇这才放心。 过了一会儿,孙丹樱醒了过来,看到燕皇的第一眼,她就问道:“那个人渣呢,死了吗?” 燕皇不愿意骗她,只说道:“还没有。我还没顾得上。” “嗯。”孙丹樱应了一声,然后撑着身子坐了起来,问道,“冷言的伤怎么样?” “兴许,没事吧。”燕皇胡乱应道,他一心顾念孙丹樱,还真没留意冷言到底如何。 “我无意伤他。” “我知道,我知道。” “那、我去看看他。”孙丹樱起身,想要出去。 燕皇拉住她的手,道:“丹樱,我们谈谈。” “谈、谈什么?” 燕皇看向孙丹樱,满目心疼。 现在的孙丹樱,眼神涣散,哪里有半分往日的风采? 燕皇知道,她是太生气了,才会显得有些反常。 孙道全千不该万不该,不该诋毁她的母亲。 这是孙丹樱心里的软肋,也是逆鳞,触碰不得。 单凭这一点,孙道全就该死。 可,孙道全可以死在任何人的手里,唯独不能死在孙丹樱的手里,也不能死在逍遥王府。 燕皇认真的看着孙丹樱,道:“今日之事,有蹊跷。” “是么?” “孙道全往日见我就跟老鼠见了猫似的,可他今天却很嚣张。这很反常,我想,他或许有所图谋。他是故意激怒你的,你不能上当。” “是么?”孙丹樱仍是只有这一句话。 燕皇看得心疼,他觉得这时候不能多说什么,最好是能让她睡一觉。 于是,燕皇看了看一旁的百里轻叶。 百里轻叶心神领会,走了出去,再回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一碗安神汤。 燕皇哄着孙丹樱喝下安神汤,她喝下之后,很快就睡着了。 这时,燕皇起身,道:“你在这里陪着她,我出去一趟。” “是,王爷。” 燕皇深深地看了孙丹樱一眼,然后走了出去。 外面,冷言冷语二人在守着。 燕皇朝着冷言看过去,他手上的伤口已经包扎完毕,微微渗着血。 他走近,语气平和:“冷言,对不住。今日之事,是一桩意外。” 冷言俯身:“王爷言重了,此事本就是王妃娘娘无心之失。纵是有意为之,属下也绝无二话。” 燕皇点头,不再说什么。 他不是个苛待属下的人,同样,他的属下也是一腔赤诚,如此关系,自然无需多言。 说得多了,倒显得见外。 “孙道全那个混蛋呢?”燕皇问道。 “关在后院柴房。他不大老实,底下的人揍了他几下。” “无妨,我去看看。” 说着,燕皇朝着后院的柴房走去。 这里离柴房还有一段距离,但燕皇心情急切,很快就到了。 柴房外,侍卫守在那里。 “开门。”燕皇吩咐道。 侍卫很快将门打开,燕皇走了进去。 此时,孙道全半躺在柴堆上,双眼紧闭。 “你到底想做什么?”燕皇问道。 孙道全仍是闭着眼睛,不说话。 燕皇觉得不对劲,就走近了一些,加重了声音又问了一遍。 孙道全仍是没什么反应。 燕皇觉得愈发不对劲,伸出手探了探孙道全的鼻息,之后,又猛然收回了自己的手。 孙道全,死了! 喜欢野蛮娇妻:残王的特工宠妃请大家收藏:野蛮娇妻:残王的特工宠妃热门吧更新速度最快。 正文 第两千四百六十三章 没有这么简单 有这个念头的瞬间,燕皇本能地有些不相信。 底下的人说不过是打了孙道全几下而已,绝不会致命。 可他现在,分明是没了呼吸。 燕皇有些不确认,伸出手又确认了一下,的确是没有呼吸。 真死了? 燕皇起身,单手背后,吩咐道:“去宫里,请百里大夫前来。” “是。”侍卫应声,很快走了出去,去宫里请百里星宇。 在百里星宇来这里之前,燕皇封锁了消息,并吩咐在场的侍卫,不准将这件事说出去。 百里星宇很快前来,在燕皇的示意下,他开始查看孙道全的尸体。 从尸体的表象上,他没看出什么端倪,只说道:“现在看不出死因,不过,绝不会是因为侍卫打的那几下。因为他这身上并没有什么伤痕,既然外面没什么伤痕,里面也不会有什么事。不过,如果想要确认具体的死因,还需要验尸。” “验尸你也会?” “医者本源,说起来都是一回事。” 燕皇想了想,道:“在你看来,他因何而死?” “说不好。都有可能。他年纪不小了,如果太激动的话,可能突发心疾。当然,也可能是别的。要想知道具体的死因,还是要验尸。不然,都是猜测,站不住脚的。” “好,你先在府里稍等片刻。验尸的事情,不能是我一个人拿主意。” 百里星宇点点头,留了下来。 燕皇直奔孙丹樱所在的房间,此时,她喝了安神汤,仍在睡着。 他仔细洗了几遍手,这才走进孙丹樱所在的房间,示意百里轻叶出去,他则坐在了孙丹樱身边。 安神汤的功效很快过去,孙丹樱渐渐醒来。 醒来的第一眼,她看到的就是燕皇。 见她醒来,燕皇冲着她笑了笑,尽可能用轻松的语气说道:“你醒了?” “嗯,醒了。”孙丹樱揉了揉眼睛,说道。 一醒过来,她就想起了之前发生的事情,不禁嘲笑自己:“我这个人,真是太容易被孙道全激怒了。” 燕皇顺着她的话往下说:“这并不奇怪。越是亲近的人,越知道你的软肋是什么,也就越能攻击你的软肋,让你无所适从。这些都是正常的。” “所以,我那般生气,实在是不值得。伤了冷言的手,更不值得。” “你放心,我已经安抚过冷言了,没事。” 孙丹樱点点头,道:“把孙道全放了吧。就算是关着他,我也不能真杀了他。倒不是不敢,只是不想为了他背上这弑父的名声。我自己什么都不怕,只是不想让这名声影响到我腹中的孩子。身为我的孩子,我希望她万事皆宜,一生无忧。” 说着,孙丹樱的嘴角含了笑意。 对于腹中的孩子,她抱了最大的希望,希望给他最好的一切。 燕皇斟酌了一下言辞,道:“刚刚,出了件事。孙道全他、没了。” “没了?”孙丹樱愣了半刻,却也仅仅是半刻,之后她就说道,“没事,没了就没了。赶快把他的尸体运出去埋了就是。说到底,他还是比我母亲有福气,至少,他有个全尸。可我母亲的尸体被他丢在乱葬岗上,什么都没了。到如今我想要凭吊她,也只有那衣冠冢而已。” 孙丹樱的反应,很冷静。 “可是,这件事,没有这么简单。”燕皇沉吟一声,如此说道。 “有什么不简单的?他死了就死了,我不会深究。” “我不是这个意思。人不是我杀的,应该也不是府中侍卫动手的缘故,可他偏偏就死了。” 孙丹樱双眼微瞪,她明白了燕皇的意思。 她原本以为是燕皇杀的,或者是他授意府中侍卫杀的,没想到并不是。 那也就是说,孙道全死因不明。 “可是,没有人想要他的命。”孙丹樱笃定道。 关于这件事,燕皇早已想了许多遍,的确,孙道全只是一个小人物,没人会想要他的性命。 但,如果是为了对付他和孙丹樱呢? 孙道全这么不明不白地死了,这件事没有那么简单。 燕皇看向孙丹樱,道:“现在的问题是,百里星宇从尸表瞧不出死因,想要验尸。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那就验尸。” 燕皇点头:“好,那就验尸。” 寻常情况下,哪怕是人死了,一般人也不会让验尸的。因为验尸就意味着要将尸体剖开,从传统的意义上来看,就是死了还要挨刀子,听起来不大好。 但是,孙丹樱对于孙道全并无感情,自然也就不存在这个顾虑。 孙丹樱下了决定验尸,百里星宇很快就照做了。 验尸的结果很快就出来了,孙道全的死因并非意外,而是有人蓄意为之。 他中了毒。 是一种慢性却致命的毒药,见效的时间很漫长,长达十几个时辰,此毒慢慢侵入肺腑,刚开始毫无知觉,但一旦毒量积累到一定的程度,很快就会死。 关于毒物的来源,百里星宇也在孙道全的肠道里找到了。 只是一些细小的微粒,隐约可以看得出来是牛肉。 然而,孙道全被杨氏赶出来已有两日,他身上没什么钱,只怕是吃不起牛肉。 看来,这牛肉是有人故意给他的。 那这个人,是谁呢? 另外,在孙道全贴身的位置,百里星宇找到了半张一万两的银票。 如此多的疑团渐渐浮现出来,引起了燕皇的深思。 这时,百里星宇提议道:“现在结果已经明确,就把这尸体运出去吧。不然停尸在此,听着不大吉利。” 燕皇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一个时辰后,逍遥王府的后门慢慢打开,有两个侍卫打扮的人从里面抬出了一个大麻袋,大麻袋似乎很沉,隐隐似有血迹渗出。 这二人本是悄无声息地从后门走出来的,可出来之后,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一伙人,直接就把他们拦住了。 “哎呀,刚才我在街上听说逍遥王妃的父亲进了王府就没出来,说是人被逍遥王妃杀了,也不知是真的假的。” “你看那麻袋,那里面像不像是有个人?” “像,真像!你看那下面红红的,不是血是什么?” “哎呀,照这么说,逍遥王妃弑父!”说着的人捂着自己的嘴巴,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 一时间,后门的人越聚越多,一个个都说孙丹樱弑父,是要遭天谴的。 喜欢野蛮娇妻:残王的特工宠妃请大家收藏:野蛮娇妻:残王的特工宠妃热门吧更新速度最快。 正文 第两千四百六十四章 有人在针对她 人言可畏。 逍遥王府后门,越来越多的人围聚过来,不过瞬息之间,那两个抬着麻袋的侍卫就被人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住了。 这两个侍卫一脸惶惑:“你们想干什么?” 人群中,有人愤愤道:“逍遥王妃弑父,这等所为,是要遭天谴的!” “逍遥王妃弑父?你们听谁说的?”其中一个侍卫问道。 “好了,你们不要再掩饰了,这麻袋里装的,不就是她父亲孙道全的尸体?” “谁说的?不是!”侍卫坚决道。 可是,这时候他们说不是根本没有人会相信,人们先入为主,早已以为这麻袋里面装着的,就是孙道全的尸体。 他们越是说不是,周围的人就越怀疑。 两个侍卫急了,不由分说就要往外走。 周围的人见了,只以为这二人是狗急跳墙,愈发急切地围过来,去夺那麻袋,誓要让孙道全的尸体出现在众目睽睽之下。 麻袋很快被夺走。 两个侍卫有些慌,想要去夺回麻袋。 但周围的人太多,推搡间就将两个人推远了。 抢到了麻袋的人很快将麻袋打开,满心以为里面装着的就是孙道全的尸体。 然而,并不是。 里面只是一些坏掉的白菜,还有西红柿,那所谓的像极了血液的东西,不过是西红柿的汁液。 人群中,有些人彻底傻眼。 这时候,不知谁问了一句:“是谁最先说逍遥王妃弑父的?” 人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在彼此的脸上看到的只有疑惑。 这么多的人,谁说了什么话,如今又在哪里,早已分不清了。 只记得最初的时候是在街上,有人在悄声议论说逍遥王妃弑父。 如此惊世骇俗的事情,本就容易引起人们极大的好奇心和悲愤的情绪。 毕竟,弑父之举,听起来最是可恶。 因为,人人都有可能做父母,做了父母的人,最怕孩子不孝顺。 所以,一旦听闻有人弑父,他们几乎是群情激奋,从不同的角落聚集到了逍遥王府后门。 可现在,又是怎么一回事? 这麻袋里面装的,并不是所谓的孙道全的尸体,只是一些烂菜罢了。 这时,两个侍卫终于从人群外面挤了过来,愤愤道:“都说了里面不是尸体,你们非要看非要看。现在好了,烂菜都出来了,还得我们重新收拾。” 说着,两个侍卫开始收拾地上的烂菜叶子。 这时,人群中有人问道:“看你们穿的衣服,你们俩应该是侍卫。可这烂菜叶子,不该是厨房的人来扔吗?” 其中一个侍卫看了这人一眼,道:“你知道的倒是不少。不过是因为这麻袋太重,厨房的人抬不动,这才拜托我们两个抬出来,有什么好奇怪的吗?” “哦。”这人应了一声,很快消失在人群中,不见了踪迹。 但,在悄无声息的角落,有人跟了上去。 逍遥王府后门的闹剧,很快就结束了。 王府内的燕皇,对于这里发生的一切了如指掌。 百里星宇站在一旁,心有余悸道:“幸亏,没有直接把孙道全的尸体运出去。” 燕皇点点头,表示赞同。 当时,百里星宇说得将孙道全的尸体运出去,燕皇就觉得不妥。 人死了,将尸体运出去是最正常不过的。 可是,孙道全死于别人的毒害,既然如此,那毒害了他的人必定也等着这尸体被运出去。 所以,燕皇就来了这么一出。 从而,他也就更加确定,孙道全的死,和后门的这一出闹剧,本来就是有人有意为之。 有人在针对他们。 说的更准确一些,有人在针对孙丹樱。 是谁?又为了什么呢? 燕皇觉得,他必须得把这件事查清楚,否则,他总觉得有人要对孙丹樱不利,内心十分不安。 而且,既然有人想要对付孙丹樱,那么他就不能冷眼旁观。 这个人,他必须要揪出来。 这时,百里星宇突然说道:“从这下毒的手法来看,像是那卢氏。” 卢氏,是赵文韬的发妻。 在此前的事件中,卢氏下毒,百里星宇就分析了她下毒的手法,觉得孙道全所中的毒和卢氏下毒的手法很像。 “可是,卢氏已经被处死了。” “或许,她临死之前将毒药给了其他的人。”百里星宇推测道。 燕皇想了想,觉得有些道理,于是就让人去刑部大牢,查卢氏被处死之前都见过什么人。 最终查明,卢氏临死之前,也只是见了自己的家人而已。 可卢氏被处死之后,她的家人四散离开,犹如游鱼入海,早已没有了踪迹,无从查起。 事情,似乎就此陷入了僵局。 至于那半张银票,也被证实是伪造的,根本就不是真的。 若是真的邮票,还可以查钱庄的存根,可这银票是假的,存根也就无从查起,没了线索。 燕皇皱了皱眉,决定查孙道全这几日都和什么人接触过。 这一查,果然发现了问题。 这几日,燕皇派人注意着孙道全的动静。 可有那么两次,派去的人发现可疑的人,也就跟了上去。 也就是这两次,孙道全暂时离开了他们的视线。 如果说有人真的最近见过孙道全,那么只有这两次机会。 听完这些,虽然没有具体的线索,但是燕皇并不灰心,突然,他问道:“也就是说,这几日孙道全一直待在孙府外面,不曾离开?” “是。” 得到了肯定的答案,燕皇若有所思。 或许,孙府里面的人是个突破口。孙道全待在院墙外面,那么一墙之隔的墙内,有没有人听到有人曾和孙道全说话? 可是,如果要查这个,孙道全的死就瞒不住。 至少,瞒不了杨氏。 以往,杨氏的确很讨厌孙道全,讨厌到不惜将他逐出家门的地步,但,如果她知道孙道全死了,又会是如何反应? 他们到底是做了二十余年的夫妻,若她知道孙道全死了,会如何? 关于这个,燕皇还真是有些拿不定主意。 没成想,这一日晚些时候,杨氏突然上门了。 喜欢野蛮娇妻:残王的特工宠妃请大家收藏:野蛮娇妻:残王的特工宠妃热门吧更新速度最快。 正文 第两千四百六十五章 就当、是我的一场豪赌 一秒记住【69中文网】,精彩无弹窗免费阅读! 对于杨氏的突然上门,燕皇戒心满满。 相较之下,孙丹樱却淡定得多。 她看了看燕皇,道:“无妨,我去见她。” 燕皇伸手拦了一下:“不如,我让人把她打发走?” “不用。她既然上门,想必是听到了什么。这个时候赶她走,只会加重她心里的疑问。除此之外,别无益处。” “可是,这杨氏也不是个蠢的,若是见面之后言辞之中透漏了什么,被她知道了真相怎么办?” 说到这个,燕皇满腹担忧。 有人在故意针对孙丹樱,一旦孙道全死在逍遥王府的事情泄露出去,人们不会去理会真相,必会先入为主,觉得是孙丹樱杀了孙道全。 这样一来,孙丹樱就会背上弑父的罪名。 这个罪名,是要遭天谴的。 哪怕自己问心无愧,可人言可畏,生活在流言之中,被万人唾骂,如果不是有极强的心智和定力,很有可能会寻短见。 无论如何,他不能让孙丹樱冒这个险。 孙丹樱却是一笑:“她不会。这件事,我非但不会瞒着她,还会主动告诉她。” “为何?”燕皇惊诧道。 “杨氏能做出将孙道全赶出家门的举动,对他就没有了任何牵念。所以即便她知道,也绝不会泄露这件事。”“可是,他们毕竟做了二十余年的夫妻,现如今孙道全死了,如果她念着往日的夫妻情分,真的动了恻隐之心呢。丹樱,你年轻,或许不懂人性。人性是个极其微妙且复杂 的东西,谁也说不准。”孙丹樱却是摇了摇头:“不,是你不懂女人。一个女人敢把自己的夫君扫地出门,必定是失望到了极点。到了这个地步,哪怕是他死了,她也绝对不会对这个男人动恻隐之 心的。” 她的话说得笃定,很是确认的样子。 燕皇觉得不妥,总觉得这样太冒险了。 “就当、是我的一场豪赌。”说着,孙丹樱起身,向外走去。 燕皇紧跟在后,他想,大不了待杨氏出门,找人跟着她就是。 但凡是她有丝毫泄露的举动,那么他就不会轻饶了她。 孙丹樱往前走了几步,回头看燕皇跟上来,便笑了笑,道:“你歇着吧,我一个人去见她就是。” 听孙丹樱如此说,燕皇就不再坚持,点头应允。 不过,为了稳妥,他还是找了暗卫跟了过去,以防万一。 孙丹樱让人把杨氏带到后院,二人去了花园里的暖阁说话。 一见面,杨氏就亲手提了一个大篮子出来,笑吟吟道:“王妃娘娘,这是府里养的鸡鸭下的蛋,这次来带过来一些,您先吃着。” “好。”孙丹樱伸手接了,递给身后的婢女。 之后,杨氏看了看周围,两只手放在一起搓了搓,笑得很勉强:“这花园里的景色,真美。今天的天气也很不错,阳光也挺好的。这个天气,很适合出来晒太阳。” 这就是很生硬的客套话了。 孙丹樱笑了笑,道:“您有什么话都可以直说,不必想开场白。” 听孙丹樱如此说,杨氏讪笑了一下,道:“我今日出门,听到了一个传言。” “什么传言?” “说你弑父。是真的吗?” 孙丹樱看着杨氏,一双眼睛眨也不眨:“对,是有这么件事。” “真、真有这件事?”杨氏惊得站了起来,满脸的不可置信。 “对,有这件事。”孙丹樱故意道。 闻听此言,杨氏胸口剧烈起伏,好像是受到了很大的惊吓一般。过了好久,她才轻拍着自己的心口,让自己冷静下来,之后,她靠近孙丹樱,盯着她无比认真地说道:“你记着,面对旁人的时候,绝对不可以承认这件事。弑父是重罪, 如果真的被人知道,逍遥王也救不了你。所以,这件事必须瞒得结结实实,不可让任何人知道。” “可现在,你已经知道了,不准备去告发我吗?”“告发?为了那孙道全?”杨氏一脸不屑,“我不会再为了他做任何事。那样卑劣的人,我早已受够了。只是,我能杀他,你却不能。他纵然是有千错万错,但终究是你的父 亲。顶着这帽子,便是重若千钧,谁都受不了。” 杨氏的反应在孙丹樱的意料之中。 她拉着杨氏坐下,将实情说了出来。 听完,杨氏连连拍着自己的心口:“幸好,幸好,不是你杀了他。” “怎么,你不觉得这是我的推托之词?”杨氏看着孙丹樱的肚子,摇了摇头,道:“不会。你是要做母亲的人了。一个要做母亲的人,会万事为自己的孩子着想。你就算是再生气,也绝不会让自己顶着弑父的罪名 ,从而影响自己的孩子。我也是做母亲的人,懂得这一点。” 孙丹樱笑了一下,杨氏的通透,在她的意料之中。 于是,孙丹樱直接便说道:“孙道全被毒死,目标却是我。对方想让我顶着这弑父的罪名,永世都不得翻身。所以,我必须要尽快找出这个人是谁。” “是得找出来,不然暗处总有这么个毒蛇一样的人盯着你。你又不知道对方的底细,这样会很危险。”杨氏认真分析道。 “所以,我需要你的帮忙。” “我能帮你什么,你直接说就是。”“毒死孙道全的毒药,掺在他临死之前所吃的牛肉之中。原本,王爷找了人盯着孙道全,可有那么两次,盯的人被引开,有人趁着这个机会见了孙道全。而这几日,孙道全 一直待在孙府院墙外,所以我在想,府内会不会有人听到了他们的对话。如果是这样,或许是一条线索。” “好,我回去就查这件事。”说完,杨氏自己就补充道,“你放心,关于孙道全的死,我不会透漏任何消息。” 孙丹樱点了点头,她知道,杨氏有本事在不泄露事实的情况下查问这件事。 这件事交给她,错不了。就在这时候,杨氏像是突然间想到了什么,“啊呀”一声捂住了自己的嘴,一副受到了极大惊吓的模样。 正文 第两千四百六十六章 她要做的,还有很多 一秒记住【69中文网】,精彩无弹窗免费阅读! “怎么了?”见杨氏突然如此反应,孙丹樱问道。 “你刚刚说,孙道全贴身藏着半张一万两的银票?” “是。不过是假的,孙道全被人骗了。” 杨氏的双手慢慢攥紧:“只怕,他存了杀你的心思。” “何以见得?”“如果只是有人让他来王府闹一通,怎么会给他这么多钱呢?他这个人向来是不见兔子不撒鹰,别人肯定承诺事成之后给他一万两银子。但是他这个人如果不事先给他一些 好处,他是不会乖乖做事的。所以,对方无奈,就给了他半张银票。只是他这个人在钱上精明了一辈子,只怕是到死都不知道这银票是假的,他完完全全被人给骗了。” 听完,孙丹樱的脸上并没有意外的神色。 的确,她也想到了这个,却也想听听杨氏的分析。 她觉得兴许是自己把孙道全想得太坏了,他再怎么样,也不可能存着杀她的心思。 可杨氏也这样认为,除了她,杨氏是最了解孙道全的人了。 现在看来,孙道全临死之前只怕是真的存了杀她的心思。 呵呵—— 孙丹樱不由得笑了,只是笑得有些悲凉。 任是谁,知道自己的父亲要杀自己也不会淡定。 父女之间,血肉至亲,本该是这天下间最亲密的关系,可到了她这里,竟是连陌生人都不如。 就算是一个陌生人,也不敢轻易去杀另一个人啊。 可孙道全呢,就为了那么一点钱,就听从外人的吩咐帮着别人杀她。 呵呵,在孙道全的眼里,亲情是何等凉薄,何等无用啊! 看到孙丹樱在笑,杨氏有些动容:“王妃娘娘,依我说孙道全就不能说他是个人,他能做出这样的事情丝毫也不奇怪。你也不必难过,像他这样的人,根本不配当爹。” 孙丹樱笑得悲凉,却也很快释然。 原本从孙道全那里她就不曾感受过半分的温暖,如今他死了,一切尘埃落定。 哦不,算不上是尘埃落定,他就算是死了,都留了这一大堆烂摊子给她。 想要害她的人,还是潜藏在暗处,毫无踪迹。 她自己无所畏惧,只是担心会因此伤了肚子里的孩子。 如今这腹中的胎儿已经快九个月了,很快就要来到这个世界上。 她希望呈现给孩子的,是一个崭新的、明媚的、灿烂的世界,而不是一个暗中有人窥伺的诡谲地狱。 所以,她要做的,还有很多。 杨氏说了一些话,安慰孙丹樱,之后,她便告辞离开,说要回去查问府中众人,看是否有人曾经听到过孙道全和那神秘人的对话。 待杨氏走后,孙丹樱就回了自己的院子。 燕皇正在那里等着,见了他,孙丹樱微微一笑,道:“孙道全是真的存了杀我的心思。” “什么?”燕皇有些不解。 孙丹樱就把自己的推测和从杨氏那里听来的话告诉了燕皇,听完,燕皇恨得牙根儿痒痒。 这他娘的算是什么混蛋父亲!居然还存了心思要杀自己的女儿? 虽说这件事没有得到确切的明证,但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孙道全的人除了孙丹樱就是杨氏,这二人都如此说,那就断然不会错了。 想想也是,如果别人只是让孙道全随便闹些事情,怎么会给他面额为一万两的银票? 若非极为紧要的事情,别人不会出这个价码。 说到底,都是孙道全见钱眼开,才生出了这条毒计。 “他已经不能算是个人了。”燕皇愤愤道。 孙丹樱点点头,认可燕皇的话,之后,她坐在那里,歪着脑袋看向燕皇,道:“你会待你的孩子如何呢?” “我肯定会待她极好的,只要是她想要的,我都会给她。”燕皇郑重承诺道。说完,怕孙丹樱不相信,燕皇拿安淑公主举起了例子:“当初,安淑看上了云家的三小子。你也知道,定国公的国公之位只传给嫡子,所以当时我给安淑定的是云家的大小 子云念远。可她非瞧上了那个三小子,我不还是解除了婚约,让她如愿嫁了那三小子?” 孙丹樱听了,心里稍稍受到了一些安慰。 看来这世间,还是仁慈的父亲多一些,像孙道全那样的,很少很少。 她不够幸运,所以遇上了这样一个糟糕的父亲,但是,她的孩子一定会有个好父亲的。 嗯,她相信。 想到这些,孙丹樱的心突然就轻松了。 就这样吧,在她这里有足够多的不幸运,那么,她希望她已经承受了全部的不幸,到了她孩子那里,就全都是幸运了。 如果是这样,那就好了。 孙丹樱想着这些,不由得看向了燕皇,道:“你做了许多年的父亲,可我是第一次做母亲,总怕自己做得不够好。不如,你给我说说,她们都是怎么做母亲的?” 一听这个,燕皇头皮发麻。 他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一个所以然,就如实道:“这个、我记不起来了。” 他这话并非是托词,当年孩子们小的时候他正励精图治,满心都扑在国事上,至于那些妃子们是如何做母亲的,他倒是想不起来了。 不过,他很快就笑了:“没事的,就算是第一次做母亲也可以做得很好。就算是有了些差错也不要紧,如同教学相长一般,母子两个人也可以彼此成长嘛。” 孙丹樱听了,觉得燕皇的话有些道理,但是对这个答案不太满意。 她想,或许,她该请教一下别人。 很自然地,她想到了赫云舒。 毕竟,赫云舒有儿有女,她去找她请教一下,既有养育儿子的经验,也有教育女儿的经验,岂不是两全其美? 这么一想,孙丹樱就张罗着要进宫。 燕皇失笑,指了指外面的天空:“你自己瞧瞧,这都什么时候了?” 孙丹樱向外看去,此时天色已经暗淡,西边的天空一片橘黄,太阳已经快要落山了。 孙丹樱自己也笑了:“瞧我,还真是冲动,没想到都到了这个时候了。那就明天再去。” 燕皇笑了笑,轻轻地摸了摸孙丹樱的脸。一夜安好,第二日一早,孙丹樱就张罗着要进宫。 正文 第两千四百六十七章 想你了,来看看 一秒记住【800♂小÷说→网】,精彩无弹窗免费阅读! 孙丹樱想进宫,燕皇就没拦着。 虽然知道有人暗中窥伺,但也不必刻意营造紧张的气氛。 在燕皇看来,孙丹樱往日里做什么,现在依然可以做什么,不必因此就待在家里不出去。 所以,该如何就如何。 而且,他也不希望孙丹樱过度担忧这件事。 有道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自有法子应对。 功夫下在暗处就行了,没必要让孙丹樱跟着忧心。 因此,在安排好之后,他与孙丹樱一起坐着马车往宫里而去。 到了街道上,燕皇格外留意周围的动静。 事实上,他已经将府中的侍卫和暗卫派出来不少,不管是马车前面还是后面,都安排了不少人,以防万一。 然而,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 到了宫门口,孙丹樱下了命令:“这样,我去云舒那里讨教,至于你,就去凌寒那里讨教。” 听罢,燕皇撇了撇嘴,道:“我跟他讨教?我当爹的时候他还在娘胎里呢……” 话未说完,燕皇看到孙丹樱警告性的眼神,顿时改了口:“嗯,这个嘛,虽然是我先当爹,但是嘛,不耻下问是一条好品质,我会好好践行的。” “少来!既然是讨教,就要放低姿态,不可端着,不可倨傲,不可插科打诨,懂吗?” “那、好吧。” 就这样,二人各有分工,去了不同的地方。 燕皇去前殿找燕凌寒,孙丹樱就去后宫找赫云舒。 前殿位置靠前,燕皇很快就到了勤政殿。 到了勤政殿,燕凌寒正忙着,见燕皇过来,他抬头看了一眼,之后该干嘛干嘛。 燕皇觉得自己好没存在感,背着手踱着步子走了过去,还不忘轻咳了一声,昭示自己的存在。 “有话就说,瞎咳嗽什么?”燕凌寒连头也没抬,依旧拿朱笔批奏折,专心致志。 燕皇过去,自己拉了把椅子在燕凌寒跟前坐下,搭讪道:“哟,批奏折呢。” “嗯。” “今天天气不错。” 燕凌寒抬头,看了看外面阴沉沉的天,没说话。 “哎呀,这勤政殿我好久没来了,看着还是老样子。” “嗯。”燕凌寒照例是一个字。 燕皇好生郁闷,想要聊会儿天真是太难了。 于是,他也沉默,坐在那儿发呆。 发了一会儿呆燕皇困意袭来,就眯上眼睛开始睡觉。 睡着睡着,他还打起了呼噜。 如此,纵然是燕凌寒刻意忽略,此刻也不得不注意到燕皇的存在。 他抬头看过去,燕皇靠在椅背上,睡得正香。 燕凌寒起身,推了推他的肩膀,叫醒了他。 “啊,干嘛?”燕皇迷迷糊糊的醒过来,看着燕凌寒疑惑道。 “你要是有事就直接说,难不成你是来这里睡觉的?” “倒也不是。那啥,我也没啥事,就在这儿坐坐。你接着忙。” 见燕皇不肯说,燕凌寒也不逼他,仍是坐下来批奏折。 这一次,燕皇不敢睡觉,就瞪着两只眼睛看看这里,看看那里,看了一会儿也没什么好看的,就坐在那里盯着燕凌寒看。 燕凌寒身手好,对于周围的环境格外敏感,燕皇这么直勾勾地看着他,实在是让他不舒服。 于是,燕凌寒重重地搁下朱笔,转脸看向燕皇,没好气道:“你到底来干嘛的?” “不干嘛,想你了,来看看。”说着,燕皇摸了摸鼻子。 “难道没人告诉过你,人说谎的习惯性动作就是摸鼻子?” “没人说过啊……”话说了半截,燕皇才意识到自己无意间说漏了嘴,忙补充道,“咋的,兄弟一场,我就不能想你了过来看看?” 燕凌寒不说话,只直勾勾地看着燕皇。 燕皇被看得心里发毛,忙转了脸,闷声道:“其实,是丹樱让我过来向你请教咋当爹。” 燕皇声如蚊蚋,还真是不好意思把这句话说出来。 燕凌寒听到了,只觉得自己是幻听了,剑眉微挑:“你说什么?” “跟你请教咋当爹。”说着,燕皇瞪了燕凌寒一眼,道,“非逼我说实话,现在满意了?” 燕凌寒仰天大笑,笑得直拍桌子,把桌子拍得震天响。 燕皇好生郁闷,瞪着两只眼睛,好气哦。 直到燕凌寒笑够了,这才想起来说话:“哎呦,您老人家的大儿子都比我大。如今,您是怎么想起来找我学当爹的?” “都是我家丹樱的意思。我也不想来,可不来没法交差啊。”燕皇两手一摊,一脸的无奈。 但,是幸福的无奈。 燕凌寒一听更乐了,他索性也不批阅奏折了,拉了自己的椅子靠近燕皇,推了推他的肩膀:“哎,说说,这惧内的日子如何?” “惧内?谁说我惧内?” 燕凌寒不说话,只看着他。 燕皇装不下去了,缩了缩脑袋,贱兮兮笑吟吟道:“这惧内的日子真是太好了。一时惧内一时爽,一直惧内一直爽啊!哈哈哈……” 听到燕皇如此说,燕凌寒也忍不住笑了,他连连点头,为燕皇点赞:“说得对!说得对!” 燕皇听着,也听出了一丝不对劲,于是,他像是发现了大秘密一般看着燕凌寒,指着他说道:“照这么说,你也惧内?” 燕凌寒捉住燕皇的手:“啥叫惧内?这叫爱重,爱重懂吗?因为爱,所以重要,所以愿意事事听从她的,以她事事为先,不愿意惹她生气,懂吗?” “懂懂懂,这不还是惧内嘛。” 就这样,燕皇无情地拆穿了燕凌寒。 燕凌寒仍是笑,脸上洋溢着专属于惧内男人幸福的笑容。 他的手搭在燕皇的肩膀上,道:“皇兄,带银子了吗?给十两散碎银子。” “十两?”燕皇一脸惊诧,像看怪物一样看着燕凌寒。 燕凌寒摸了摸自己的脸,道:“嗯,就是十两。你也觉得我问你要十两银子太少了是不是?哎呀,都是小钱。” 燕皇咽了一口唾沫,十两银子,还真是一笔“小钱”,“小”到——他根本没有。 见燕皇一直不给钱,也不开口,燕凌寒急了,出其不意地抢了燕皇的钱袋子。 燕皇吓坏了,惊叫道:“别!” 然而,已经晚了。燕凌寒已经打开了他的钱袋子,看到了里面的内容! 正文 第两千四百六十八章 咱俩、难兄难弟 您可以在百度里搜索“野蛮娇妻:残王的特工宠妃热门”查找最新章节! 瞬间,燕皇捂住了自己的脸,暗觉以后从此没脸见人了。 燕凌寒也是一脸震惊,只见燕皇的钱袋子里面,别说是十两银子了,就算是一文钱都没有,里面满满当当的,都是大小不一的鹅卵石。 他的手维持着打开钱袋子的姿势,一脸震惊加疑惑地看向了燕皇。 燕皇捂着自己的眼睛,只将手指微微错开了一条缝儿,透过那条缝儿看着燕凌寒。 燕凌寒把钱袋子扔给他,没好气道:“你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没钱就没钱呗,把石头装进钱袋子里干啥?瞧这大大小小的一袋子,磕碜不?” 如此被戳穿,燕皇暗觉也没了捂脸的必要,把钱袋子收好系在腰间,尔后笑呵呵道:“这还不简单?你皇嫂管得严,不给银子花。我没法子,只能这样了。” 燕凌寒恍然大悟:“所以,你在钱袋子里面装石头,就是为了让别人看起来这钱袋子鼓囊囊的,好摆阔?” “对啊。”燕皇眨了眨眼睛,肯定了燕凌寒的推测。 燕凌寒好生无语,这不就是自欺欺人吗? 不过,听起来倒挺好使的。 毕竟,自己就被那鼓囊囊的钱袋子给骗了。 见燕凌寒在思考,燕皇凑过去,给他传授经验:“哎呀,凌寒,我告诉你,这一招就好用了。你看,虽然里面一分钱没有,但是,从外面看起来鼓囊囊的,一看就是有钱人!而且,你装鹅卵石的时候别装大小一样的,那样容易被看出破绽。像这样大的小的都装一些,显得比较真切。” “这有啥用?又不能花?” “哎呀,能不能花咱们自己心里有数就行,至于旁人,咱们管他干嘛?” 听燕皇如此说,燕凌寒毫不留情拆穿他:“你既然不在乎别人的看法,又为何拿着装着鹅卵石的钱袋子骗人?这不还是在乎别人怎么看你嘛。” “哎呀,你这个人啊,就是爱说大实话。你说,人活一世,可不就是为了个脸面嘛。你说说我,堂堂逍遥王,还是从前做过皇帝的人。这天下间几人能有我这经历,你看我像是没银子的人吗?” “不是像,分明就是,十两银子都拿不出来。”燕凌寒趁机打趣道。 燕皇打了他一下,道:“你看你这人,打人不打脸知道不?还说我呢!你呢,你不还是要问我借银子,还不是因为你自己没有?你堂堂一个皇帝,十两银子都拿不出来,丢人不丢人?” 燕凌寒耷拉了脑袋,表示不想理燕皇。 打人别打脸,日后好相见啊,皇兄! 燕皇说了个痛快,说完才想起来刚才的话茬:“咦,不对啊,你怎么也没银子了?” “咱俩,难兄难弟。” 燕皇秒懂,连连点头,表示理解。 “还是不对啊,你在宫里待着,吃喝都不用花银子,也不用待客,哪里用得着花银子?” 燕凌寒叹了口气,道:“是不怎么有需要花费银子的地方。可昨个儿我一时高兴,就说赏小李子十两银子。结果一摸口袋,半分银子都没有。你是不知道,当时啊,老尴尬了。” 说着,燕凌寒捂了下自己的眼睛,表示往事不堪回首,再回首只剩糗。 燕皇指着燕凌寒,笑个不停。 之后他看了看周围,不解道:“往日里小李子不是在你跟前伺候吗?怎么今儿不见人影了?” 燕凌寒摸了把脸:“还不是因为没银子给他,我让他去御花园看着人干活了,免得见面了尴尬。” 听完,燕皇忍俊不禁。 燕凌寒没好气的打了他一下:“好了,再笑我揍你。” 燕皇用了好大的自制力才忍住笑,之后他看了看外面的天色,道:“不早了,我得去瞅瞅丹樱了。” 燕凌寒看着燕皇往外走,不由得提醒道:“你确定就这么过去?” 燕皇一拍脑袋,这才想起来正事儿还没干呢。 他忙转过身来走向燕凌寒,问起了原先的问题:“所以,关于当爹,你到底有什么好说的?” “没什么好说的。” 燕皇不乐意的白了他一眼:“没什么好说的你还拿话引我回来?” “哎呀,皇兄,夫妻是真爱,孩子都是意外。好好对妻子才是正经事儿,至于孩子,不饿死就成了。” 燕皇听得目瞪口呆,生平第一次,他听到这番理论,这话幸亏是燕凌寒说的,如果是旁人说的,他恨不能一脚踹过去。 如此不负责任的说法,和孙道全那个混蛋有什么两样? 这么一想,燕皇愤愤道:“我得去看看他们三个身上是不是有伤,我绝对有理由怀疑你会虐待他们。” “你看你想到哪里去了?孩子虽然是意外,但也是一个美丽的意外啊。而且,这意外还是我亲爱的娘子给的,我爱屋及乌,怎么会打孩子呢?当然,孩子淘气了还是可以打的,别打坏就成了。” 听到燕凌寒传授的这些经验,燕皇实在是不敢苟同,连连摇着头走了,去找孙丹樱。 此时,孙丹樱正待在赫云舒的宫里,向赫云舒讨教如何做母亲。 二人相谈甚欢,不知不觉间一个多时辰就过去了。 燕皇寻过来的时候,二人还在热络地说着话,相谈甚欢。 见她们俩交流得这么融洽,再想想自己和燕凌寒的交谈,什么跟什么啊! 燕皇走过去,笑吟吟道:“你们俩在说什么,这么高兴。” 赫云舒笑道:“皇嫂初次做母亲,有些惶恐。所以,向我讨教一些经验。” “哦,那学到什么经验了没有?”说着,燕皇走过去,挨着孙丹樱坐下。 孙丹樱掰着手指道:“学了可多了。比如小的时候怎么给孩子穿衣,多大月份该吃什么,需要用到什么,云舒都告诉我了,挺详细的。” “哦,那就好。” “那你呢,有什么收获?” 燕皇两手一摊,委屈巴巴道:“什么收获也没有,凌寒叭叭叭说那么多,一句有用的都没有。” “是吗?你们说什么了?”赫云舒笑着问道。 燕皇的眼睛滴溜一转,能说实话吗?嗯? 野蛮娇妻:残王的特工宠妃最新章节地址: 野蛮娇妻:残王的特工宠妃全文阅读地址:/120954/ 野蛮娇妻:残王的特工宠妃txt下载地址: 野蛮娇妻:残王的特工宠妃手机阅读:/120954/ 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第2468章咱俩、难兄难弟)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 喜欢《野蛮娇妻:残王的特工宠妃》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正文 第两千四百六十九章 咱是来劝架的! 您可以在百度里搜索“野蛮娇妻:残王的特工宠妃热门”查找最新章节! 关于能不能说实话这件事,燕皇心里刚冒出了这个疑问,嘴里就已经开始说了:“弟妹,凌寒说孩子都是意外,饿不死就成了。” 说完他还嫌不够具体,还要接着往下说,孙丹樱忙掐了一下他的胳膊,燕皇顿时卡壳,不敢往下说了。 赫云舒笑容满面:“皇兄,你接着说啊,我听着呢。” 燕皇瞬间放轻松了,他看了看孙丹樱,又看了看赫云舒,道:“你看,都是亲弟妹,一家人在一起说说话,不用太在意什么。闲聊天嘛,有什么不能说的?” 对于燕皇这个粗大的神经,孙丹樱无言以对。 还没等她阻止,燕皇又接着往下说了。 “弟妹啊,凌寒还说,要是不顺心了可以打孩子出气。教育不教育孩子的倒是其次,主要是打了之后自己心里舒坦就行了。” 赫云舒脸色未变,笑吟吟地听着。 这时,孙丹樱站了起来,拉了燕皇一把,道:“咱回去吧,我饿了。” “饿了啊,饿了就在宫里吃嘛。宫里的厨子多,口味也多变,正好可以变变口味儿。”燕皇不解道。 孙丹樱摸了摸额头,表示不想和这个神经粗大的人说话,她悄摸摸狠掐了他一下,压低了声音说道:“我就想吃府里厨子做的饭。” “哦,这样啊,那好那好,咱们回去。”说着,燕皇起身告辞,和孙丹樱一道往外走。 到了外面,孙丹樱没好气道:“往日里你说话挺谨慎的,怎么今天说话就没个把门儿的呢?” “有吗?都是自家人,有什么说什么,讲究那么多干什么?”燕皇满不在乎道,“再说了,你看云舒也没生气啊,乐呵呵的。” 孙丹樱看了看他,表示不想认识他,气鼓鼓的一个人往前走了。 见孙丹樱往前走,燕皇忙跟了上去。 待坐到马车上,孙丹樱仍是有些生气,开始数落他:“你看你,你这不是挑拨人家的夫妻关系吗?” “我怎么就挑拨了,这话是凌寒说的,我可没添油加醋。” “你确定?”孙丹樱认真道。 她怎么觉得燕凌寒不像是会说出那些话的人呢? 燕皇摸着脑袋瓜子想了想:“哦,好像忘说了一句。” “忘说了什么?” “凌寒的原话是,夫妻是真爱,孩子都是意外。我光说孩子都是意外了,忘说前一句了。” 孙丹樱暗暗咬牙,心道,你忘什么不好,怎么就偏偏忘了这一句重要的? 此刻,她也懒得训斥燕皇了,掀开车帘朝着外面吩咐道:“折回去,进宫。” 燕皇不解道:“这不是刚出来嘛,怎么又要回去了?” “还不是因为你干的好事?” “我?我干啥好事了?” 孙丹樱盯着他看:“你确定你不是在当搅屎棍?” 燕皇两手一摊,很是委屈:“没有啊。还有,你干嘛说我是搅屎棍,你看,我要是搅屎棍,凌寒是什么。啧啧,丹樱啊,你都是要做母亲的人了,孩子都听着呢,可不能骂人啊。” 瞬间,孙丹樱牙关紧咬,她不想说话,但是,她想咬人! 等他们二人回到宫里,却发现赫云舒没在自己的宫院里。 问了宫人才知道,赫云舒去勤政殿了。 二人又火急火燎地赶到勤政殿,勤政殿也没人。 问了守在这里的宫人,才知道赫云舒和燕凌寒二人去了宫里的演武场。 这演武场原先是没有的,是新近才建的,很大,主要是为了让几个孩子练练功夫。 倒也不难找,在宫人的指引下,燕皇和孙丹樱很快就寻到了地方。 孙丹樱挺着大肚子风风火火地走了这一通,燕皇吓得不行,生怕她磕着碰着,一直在身边小心翼翼地跟着。 此刻终于到了演武场,燕皇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他满心都是孙丹樱,倒也没注意旁的,见孙丹樱睁大了眼睛往前看,一脸的惊讶。 燕皇也就自然而然的顺着她的视线往前看,这一看,也惊呆了! 只见前方的演武场上,燕凌寒刚从地上爬起来,又被赫云舒一脚踹飞。 被踹飞之前,燕凌寒还不忘喊上一句:“娘子,你这腿脚功夫又精进了。” 扑通—— 燕凌寒摔得那叫一个结实,燕皇看着都疼。 他别过脸,心中暗自庆幸,心道,幸亏我家丹樱不学武,学文好,学文好啊! 没想到,孙丹樱看着赫云舒扬起一脚又一脚,英姿飒爽,眼睛都看直了。 她顾不上去看燕皇,只伸手扒拉住他的胳膊,满脸憧憬道:“等我生完孩子,你给我请个教拳脚功夫的师傅呗。” “干、干啥?”一瞬间,燕皇的声音都跟着颤了。 “没啥,就是觉得腿脚功夫好了可以防身,还可以踹人,怪好看的。” 听孙丹樱如此说,燕皇忙去捂孙丹樱的眼睛,好言相劝道:“好了好了,咱不看了。那会儿不是说饿了吗?我带你去吃洪福楼的酱肘子。走走走,咱出宫去,不看了。” 说着,燕皇牵着孙丹樱的手就走。 孙丹樱恋恋不舍地回头看,意犹未尽。 燕皇吓坏了,愈发卯足了力气拉着孙丹樱往回走。 孙丹樱终于缓过神来:“你拉我干嘛,咱是来劝架的!” “哎呀,劝什么架啊。这两人都是练功夫的,俩人切磋着玩儿呢。凌寒功夫好,摔这么几下不碍事的。他那一摔,也就是看着严重,其实完全不打紧。他可是战神呢,哪能这么久摔坏了。再说了,打是亲骂是爱,他们俩就是打情骂俏呢。” 孙丹樱白了燕皇一眼,没好气道:“我也亲亲你成不?” 燕皇心中大喜,忙将自己的脸凑了过来。 孙丹樱幽幽道:“打是亲的亲,确定要吗?” 燕皇瞬间缩回了脑袋:“哎呀丹樱,你是大渝第一女状元,咱们是走文人路线的,不要那么暴力嘛。” 燕皇左哄右哄,凭着一张好嘴把孙丹樱哄到了马车上去。 之后,他们一路出宫,商量着要去吃那洪福楼的酱肘子。 马车行走在大街上,到处熙熙攘攘。 突然间,旁边传来一阵绝望到了骨子里的惨叫。 野蛮娇妻:残王的特工宠妃最新章节地址: 野蛮娇妻:残王的特工宠妃全文阅读地址:/120954/ 野蛮娇妻:残王的特工宠妃txt下载地址: 野蛮娇妻:残王的特工宠妃手机阅读:/120954/ 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第2469章咱是来劝架的!)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 喜欢《野蛮娇妻:残王的特工宠妃》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正文 第两千四百七十章 丧心病狂 冷不丁听到这么一声惨叫,燕皇吓了一跳,本能的搂住了身边的孙丹樱。 孙丹樱也吓了一跳,因为那惨叫声实在是过于惨烈。 然而,紧接着,那惨叫声并未结束,反倒是越来越多。 听起来,并不是一个人在惨叫。 与此同时,外面驾车的车夫也传来一声惨叫,之后,他大吼道:“保护主子!” 紧接着,燕皇和孙丹樱听到很多脚步声,杂乱无章,似乎是有人在四散逃开。 两个人待在马车里,看不到外面的情况,心里自然有些着急。 这时候,燕皇有些心急,伸手去掀车帘。 如今他们所坐的马车是从燕凌寒那里要来的,马车十分结实,虽然设置了车窗,但车窗上却镶嵌了玻璃,从外面可以清楚的看到外面的情形。 因而燕皇掀开车帘一看,就暗骂道:“丧心病狂!” 孙丹樱嘴唇紧抿,顺着燕皇的视线朝着外面看去。 只见外面的街道旁,竖着一口大锅,这里是卖炸糕点和油条的地方,因而锅里面装的是滚油。 然而,此刻那硕大的油锅里却有一块大石头,此前热油四溅,已经伤到了不少周围的人。 那些受伤的人捂着自己受伤的部位,一个劲儿地哀嚎着,他们疼的在地上打滚儿,嘴里嗷嗷直叫。 历来,烫伤都是最严重的,尤其是被热油烫伤,也就更加严重。 此时此刻,那些被热油溅到的地方已经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冒出硕大的水泡儿。 烫伤最严重的要数原先在灶台前炸制东西的师傅,此刻他露在外面的双手已经红肿一片,他用受伤的手捂着自己的脸,吼得撕心裂肺。 想来,若不是痛到了极处,他绝不会发出这种骇人的惨叫。 孙丹樱心头的怒火一窜八丈高,是谁这么缺德,居然朝人家的油锅里扔石头? 她刚想下去看看,手就被燕皇拉住了。 孙丹樱转脸,看到了一脸严肃的燕皇,他面色紧绷:“这次的事情,是不是冲着我们来的?” “什么?” “或许,对方在等我们下去。”燕皇猜测道。 瞬间,孙丹樱脸色发白。 她并不是害怕,她只是在想,如果真的有人要对付她,冲着她来也就是了,为何要牵连无辜的人? 话一说完燕皇就后悔了,他不该这么说的,会加重她的思想负担。 可眼前看到的一切太过骇人,赫然变是人间炼狱,他一时乱了心智,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消化了这句话之后,孙丹樱掀开车帘就跳了下去。 别看她身怀六甲,可这一刻,她的伸手很敏捷。 她知道,但凡是出门,燕皇必定派了人保护她。 哪怕是如此混乱的局面,也依然有人暗中注意着她的安全。 所以她想,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她倒要看看,那个暗中窥伺着随时想要了她的命的人,到底是谁?又为何对她恨之入骨? 她看向周围,映入眼帘的都是那些受伤的人惨叫、在地上翻滚的画面,并无人看她。 燕皇也紧跟着下了马车,紧紧地跟在她身边,一双闪着精光的眸子仔细留意着周围的动静。 这个时候,趁乱刺杀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但是,预料中的刺杀并未出现。 这时候,京兆尹的人已经闻讯而来,开始将受伤的人送到附近的医馆去。 见燕皇也在,京兆尹的捕头便上前见礼。 “受伤的人数,清点清楚了吗?”燕皇沉声问道。 “回王爷的话,清点清楚了,一共有十五人受伤,其中三个伤势较重,已经送去医治。” “好,尽力救治。”说着,燕皇看了看油锅中间的那块大石头,“另外,仔细查问当时在场的人,问清楚这块大石头是何人投进油锅的,查清之后,严惩不贷!” “是,王爷!” 得了燕皇的吩咐,捕快自去忙活。 燕皇转脸看向孙丹樱,发现她已经悄悄朝着马车走去,嘴里念念有词,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丹樱,你在说什么?”燕皇追上去,问道。 孙丹樱原本是低着头的,此刻她抬头看向燕皇,嘴角扯出一丝难看的笑容:“没什么。” 燕皇没有再说什么,牵着她的手上了马车。 他心里清楚,现在的场景太过惨烈,孙丹樱见了这些,心情不好是正常的。 所以,他没有多想,上了马车就吩咐人回王府。 回了王府,孙丹樱静坐在窗前,不知在想些什么。 “还在想刚才发生的事情?兴许,那就是一桩意外。和我们没有任何关系。”燕皇靠近,放低了声音说道。 孙丹樱苦笑了一下:“天下间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情?怎么我刚到那里,就出了这事儿?” “有句话说得好,叫无巧不成书。今天的事情,可不就是太巧了嘛。” 孙丹樱轻轻地摇了摇头,道:“不,不会是这么简单。” “好了,丹樱,我知道你冷不丁看到那样的画面,难免会受到惊吓。你放心,我一定仔细盯着这件事,让人把这件事查清楚。如果这件事真的是有人刻意为之,那我绝不会轻饶了他!” 孙丹樱点点头,没再说什么,低着头陷入了可怕的沉默。 燕皇只当是刚才的事情吓到了她,忙出言安慰,试图转移她的注意力。 很快,午饭端了上来。 孙丹樱兴致寥寥,吃了几口就索然无味地放下了筷子。 燕皇坐在一旁,担忧道:“丹樱,多吃一些,吃得少了对你不好。” 孙丹樱很听话的拿起筷子又夹了几下,之后就放下筷子,再不肯吃了。 她不再吃饭,却也没有离开饭桌,她看向外面,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这时,厨房里的人来收拾剩饭剩菜,见饭菜都剩了许多,有个帮厨的大娘就忍不住说道:“王妃娘娘,今日怎么吃得这样少?” 孙丹樱抬眼看了看她,没有说话。 她向来和善,如今冷不丁就这么看着那帮厨的大娘,那大娘吓了一跳,忙低着头收拾东西,再不敢言语了。 这只是一个很小的插曲,在逍遥王府里面是很正常的一幕。 但是第二日,消息传来,就在昨天晚上,那帮厨的大娘一家上下七口人,都死了。 《野蛮娇妻:残王的特工宠妃》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手打吧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手打吧! 喜欢野蛮娇妻:残王的特工宠妃请大家收藏:野蛮娇妻:残王的特工宠妃手打吧更新速度最快。 正文 第两千四百七十一章 不然,后患无穷 消息传到逍遥王府,虽然燕皇可以隐瞒,但是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孙丹樱还是知道了这件事。 知道了之后,她神色一震,之后像是确定了什么,脸上的神色显出几分绝望来。 燕皇从京兆尹回来,看到孙丹樱如此表情,暗道不妙。 他刚想说些什么,孙丹樱就已经开口:“我已经知道了。” 燕皇心里一沉:“丹樱,我们谈谈。” “谈什么?”孙丹樱开口,神色淡漠。 燕皇走过去,两只手放在孙丹樱的双肩上,认真道:“丹樱,这事情很惨,但,这不是你的错。” 的确,如果只是发生了昨日的油锅事件,他们或许心里还会存疑。 但是,昨日那帮厨的大娘一家七口全部死去,足以看出这件事并不简单,这些事,根本就是冲着他们来的。 孙丹樱抬头,看向一脸关切的燕皇,道:“京兆尹那里,可查到了什么?” 燕皇坐下来,握住孙丹樱的双手,认真道:“这两件事情,我分开来跟你说。昨日的油锅事件,京兆尹的人已经查明,是有人从对面的房顶上抛下大石头,才造成了这件事。当时,咱们的暗卫发现了,就追了过去,但是,追了一段就不见了踪迹。” 说着,燕皇停下来喝了一口水,然后接着说道:“昨晚那帮厨的大娘一家,经过仵作验尸,他们是被毒死的。毒药下在昨晚的饭食之中,人是快要天亮的时候死的……” 话说到这里,燕皇突然停了一下,瞪大了双眼。 这样的死法,和孙道全的死法何其相似! 意识到这一点,燕皇忙吩咐冷言去宫里一趟,请百里星宇去趟衙门查看那几人的尸体,也好确认是不是同一种毒。 毕竟,百里星宇是用毒的高手,或许会发现仵作发现不了的东西。 冷言很快前去,他跟着百里星宇一同去了京兆尹府停放尸体的地方,从而确认,这七人所中的毒,和孙道全所中的是同一种。 冷言很快将这个消息带了回来。 听完,孙丹樱只是沉默。 燕皇坐在一旁,恨得牙根儿痒痒。 对方的手法,很熟悉。是故意要这样做的,要让孙丹樱内疚,让她内心饱受煎熬。 对于一个身怀有孕的人来说,心思不定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稍有不慎很可能会危及腹中的胎儿。 尤其是现在,到了即将临盆的时候,每一步都是最要紧的,若是出了什么差错,就会胎死腹中。 试问,还有什么比胎死腹中更让一个女人伤心的呢? 对方的手法,阴毒至极。 燕皇当即下令:“告诉京兆府尹的人,仔细查这件事。但凡是有任何的蛛丝马迹,都绝不可以放过。若他们干推脱懈怠,我第一个饶不了他们!” 冷言去京兆府传令,也带去了一些人手,暂时归京兆府尹调派。 京兆府尹正愁找不到人手,如此解了他的燃眉之急,他自然是感激涕零。 因为这件事已经上达天听,身为皇帝的燕凌寒已经下令让京兆府尹定期破案,他自然是不敢懈怠,只是苦于缺少人手,有些事做起来也就不那么顺利。 如今逍遥王府送了人手过去,他自然欢喜。 冷言将人带到,即刻回府复命。 燕皇愈发小心孙丹樱,一步都不敢远离。 甚至于孙丹樱去茅厕的时候,他都要在外面等候。 孙丹樱由他去,并不阻止他。 燕皇陪着孙丹樱,凭着自己的一副好舌头给她说话解闷,纾解心中的郁结之气。 孙丹樱的反应一直淡淡的,情绪没有什么特别大的起伏,只是沉默。 但,这沉默足以让燕皇心惊胆战。 他正害怕的时候,守门的人前来禀报,说杨氏来了。 知道杨氏过来,燕皇心中一喜,他知道最近孙丹樱很看重杨氏,或许她能开解孙丹樱。 于是,在杨氏去见孙丹樱之前,燕皇找了个借口出去,先一步见到了杨氏,将接连发生的两件事情告诉了她,并叮嘱她务必要让孙丹樱放下心结,不要总想着这件事。 杨氏听了,也是心惊胆战,连连拍着自己的心口。 之后,杨氏去见孙丹樱,见她整个人郁郁寡欢的,心里也很不是滋味儿。 “王妃娘娘,您这样下去不成的。您就算是不为自己想,也该为自己的孩子想啊。” 孙丹樱的泪水倏然滑落脸颊,她惨淡的笑了笑:“你知道吗?那帮厨的大娘上上个月才得了一个大胖小子,当时我还给了她赏钱。可转眼不过两个月,这孩子就没了。我的孩子是孩子,人家的孩子也是孩子啊。 杨氏听了,也不由得落了泪,之后她忙说道:“这件事是很惨,但是,这不是您的错。” “这怎么不是我的错呢?对方是想要对付我才残害了那么多无辜的性命。” “对方如此做,是他心思歪,和你没有关系。这世上恶人很多,他们做事是没有理由的。难道,我要是出门被人抢了,我不去怪那抢我的人,倒要怪我自己招惹了劫匪么?” 孙丹樱听了,惊愕的看着杨氏。 见孙丹樱有些听进去了,杨氏忙说道:“您看,现在不就是这么一个道理么?那人心思不正,我们要怪就怪他。可您呢,您自始至终都没做错什么,人不是您杀的,您也犯不着跟自己过不去。” 孙丹樱黯然点了点头,这一次,她没说什么。 见状,杨氏忙说道:“王爷有能耐,一定会尽快抓住这个丧心病狂的人的。您就好好养着身子,别让身子闹亏空。” 孙丹樱点点头,看向杨氏:“你那里,可查到了什么?” 看着孙丹樱充满期待的目光,杨氏失落的摇了摇头:“没,什么都没发现。我把府里的人问了个遍,没人听到外面的动静。实在是可惜了。” “没有就算了。不过,还是要赶紧将这个人给抓到,不然,后患无穷。”说着,孙丹樱看向窗外,眼神一直飘散着,不知看到了何处去。 也不知,此时此刻,她究竟在想些什么。 正文 第两千四百七十二章 闹心不? 几天的时间悄然过去,却也有一个传言渐渐发酵,继而一发不可收拾。 有人说,那帮厨的大娘是因为亲眼目睹孙丹樱弑父,所以才被下毒害死的。 有人质疑说以孙丹樱的能力,悄悄杀死一个人的能力还是有的,何必用下毒这种方式,而且还是将一家人都毒死? 很快又有人蹦出来说,这是因为孙丹樱想要警告其他还想跟她对着干的人。这叫杀鸡儆猴,为的就是让那些想要跟她对着干的人知道,如果要跟她作对,就要做好全家被灭门的准备。 这个传言一传出来,相信了这传言的人对孙丹樱恨得牙根儿痒痒。 燕皇自然不敢让孙丹樱知道这件事,忙命人去查传言的来源。 可他前脚刚派人出去,后脚王府的大门就被人围住了。 这些人一个个义愤填膺,说什么断不能容许孙丹樱这等败类为祸人间。还说请燕皇看在百姓无辜的份儿上,亲手把孙丹樱捆着交出来,否则,定要在逍遥王府外等到死。 就这样,这些人跪在逍遥王府门外,一个个嘴里喊着口号,愤怒至极。 即便燕皇千防万防,可这冲天的喊叫声却是防不住的。 这些声音被孙丹樱听到了。 燕皇站在她身边,恨恨道:“这都是对方在迷惑人心,你不要放在心上。要不,咱们去城郊的庄子里住上几天?” 孙丹樱摇了摇头,道:“事到如今,走是走不掉的。你信不信,此刻王府后门必定有人守着?” 燕皇一愣,继而意识到真的有这种可能。 既然对方准备充分,又怎么会只堵前门不管后门呢? 这下,燕皇愈发生气,他们什么坏事都没做,现在怎么就被对方逼到了这般地步? 他愤恨,几乎想要杀人。 燕皇看着神色悲伤的孙丹樱,发了狠心,道:“你等着,我这就派人知会九门提督,让他带人过来将这些人赶走。” “不可。你这样才真的是落人口舌。如今民怨正是沸腾的时候,不可强压,只能疏导。” “可眼下,哪里能有纾解的法子?”燕皇懊恼道。 他知道,这个传言发展到今日,前几日一定是做了充分的准备。既然如此,就不会轻易被破除。 再说了,如今孙道全都死了,这是事实。虽然已经悄悄将尸体带出去埋了,但是他死了是事实。有人非要把孙道全的死安在孙丹樱的头上,她又不能说她没杀她父亲,毕竟这话在外人听来,实在是太轻飘飘了。 可反过来说,别人一个劲儿地说她杀了孙道全,不也是没证据吗? 孙丹樱看了看燕皇,道:“这么躲着不是法子,我出去看看。” “不行,你不能去。” 燕皇起身,拦在孙丹樱面前。 孙丹樱苦笑了一下:“所以,我也只能任凭头上扣着这个屎盆子了?” “当然不会。丹樱,你放心,我一定会将这件事查个水落石出的。” 孙丹樱摇了摇头,道:“天下之大,总得给我个说理的地方。” “世人愚昧,他们只愿意相信他们想要相信的,至于其他的,你以为他们会在意?” 孙丹樱苦笑了一下,她不得不承认燕皇说的是对的。 大部分情况下,许多人只愿意相信他们愿意相信的,至于真相,很少有人会关心。 就在这时,守在外面的侍卫进来禀报,说有两个女子赶来,与那些守在王府外面的百姓理论,此刻正吵得不可开交。 侍卫描述了那两个女子的长相,孙丹樱分辨出,那是罗霁月和焦乐乐。 孙丹樱起身向外走去,燕皇想要拦她,孙丹樱便说道:“我不出去,就听听他们在吵些什么。” 看到孙丹樱那期待的眼神,燕皇不忍心再阻拦,让开了路。 既然她想去就去听听,如果有人说话不中听,他把她带回来不让她听也就是了。 此时此刻,逍遥王府大门紧闭。 大门之外,传来一片吵吵嚷嚷的声音。 在这嘈杂的声音之中,一个女子的声音愈发醒目:“我说你们一个个脑子都是被驴踢了,说孙少司农弑父,扯呢!” 说话的是焦乐乐,她自幼在军营中长大,性子爽朗,说话的嗓门儿也大。 “你这小姑娘真是嘴毒,这件事都明摆着了,你还在这里狡辩什么?如果不是她杀了她父亲,那现在她父亲人呢?好多人都瞧见她父亲进了这王府的大门就没出去,这可是千真万确的事情!” “少来!之前不是也有人堵在后门?还说侍卫抬着的烂菜是什么孙道全的尸体,结果呢!” “你这小姑娘真是牙尖嘴利,也不知逍遥王妃给你多少钱。啧啧,挺好看的小姑娘,怎么就见钱眼开,帮着人做这种事呢?” 焦乐乐一听这个,气得不打一处来,她叉着腰吼道:“放你娘的狗屁!” “瞧瞧,恼羞成怒了不是?哎呀,你们这些富贵人家的小姐还真是矫情,事情都做了还怕被人说。这跟当了婊子还要立牌坊有什么两样?” 一听这人说话如此难听,焦乐乐拔出佩剑就窜了上去。 她这一出去,那说话的人就往人群里躲。 焦乐乐又不能挥剑乱砍,气得不行。 罗霁月站在一旁,也扯开了腮帮子喊道:“各位大爷大妈大哥大姐,这件事肯定是有误会。你们别在这儿围着了,赶快都回去吧!” 只是,罗家文官出身,罗霁月就算是这么卖力地喊,在这喧嚷之中就像是一滴水落入湖面,什么浪花也没能打起来。 听到罗霁月酝酿了这么久就喊了这么一句话,焦乐乐恨铁不成钢的看了她一眼,不乐意道:“你这是没吃饭?” 罗霁月憋红了脸,说不出话来。 她也想给孙丹樱出一份力,但是让她拿剑去砍人她实在是办不到啊。 焦乐乐被这一帮人气坏了,鼓着腮帮子瞪着眼睛看着这帮人,恨不得拿团布把这些人的嘴给塞了。 罗霁月揪了揪焦乐乐的衣服,道:“要不,咱们进去找孙少司农,看她有没有什么好主意。” 焦乐乐白了她一眼:“你这心眼咋就这么粗呢?她都要生孩子了,再拿这件事烦她,闹心不?” “可是……”罗霁月看着越聚越多的人,愁的都快哭了。 就在这时,逍遥王府的大门吱呀一声从里面被人打开,穿着一身淡青色衣裙的孙丹樱挺着大肚子从里面走了出来。 正文 第两千四百七十三章 以假乱真 您可以在百度里搜索“野蛮娇妻:残王的特工宠妃热门”查找最新章节! 看到孙丹樱从里面走出来,罗霁月和焦乐乐顿时围了上去。 焦乐乐性子急,挡住孙丹樱的身子忙说道:“你、你快进去。” 孙丹樱看了看她,道:“这是我的事情,自然应该是我出面来解决。” “可是这帮人根本不讲理。他们已经先入为主觉得你做了那些事情,所以现在不管你说什么都不管用的。” “但是,我也不能就这么躲着。我没做过的事情,决不能被人冤枉。” “那、你想好怎么解决了吗?” 孙丹樱点点头,道:“想好了。” 听到孙丹樱肯定的回答,焦乐乐面露喜色:“是什么法子?” 这时,罗霁月拉了焦乐乐一下,道:“你快别问了,先看看孙少司农怎么解决才是正经事。” 焦乐乐一想,是这个理儿。 于是她就让开,站到了一旁。 孙丹樱走向前去,站在王府门前高高的台阶上看着下面的百姓。 只见前面黑压压的一片,早有人将这里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住了。 哪怕如此,外面还有人接连围上来。 无论到了哪里,看热闹的人都不会少。他们根本不会理会,这处于热闹中心的人,是如何的煎熬。 此时此刻,孙丹樱没有太多的想法,她看向众人,道:“是,我杀了我父亲。” 一听这个,不只是下面的百姓,就连焦乐乐和罗霁月也惊呆了。 一瞬间,下面的人面面相觑,刚刚还热闹无比的场面顿时安静下来。 他们看向孙丹樱,一脸呆滞。 孙丹樱也看向他们:“你们不是一直说我杀了我父亲吗?我现在承认了,你们怎么倒不说话了?” “你为何要杀你父亲?”人群中有人喊道。 孙丹樱自嘲的笑了一下:“是啊,我为什么要杀我父亲?这也是我想问你们的话,既然你们对于我弑父这件事深信不疑,那我也问你们一句,我为何要杀他呢?” 人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的确,寻常人都不会杀死自己的父亲。 他们被传言迷惑,相信孙丹樱弑父。 可当她真的说出来的时候,他们又忍不住在猜测,如果真的是孙丹樱杀了她的父亲,那么,理由呢? 弑父的决心,可不是那么容易下的。 至少在整个大渝境内,从未听说过有谁弑父。 看到这一幕,孙丹樱明白,人们相信她弑父,多半是一种猎奇的看热闹的心理。因为没有听说过,所以乍一听到觉得稀奇,说的人多了,三人成虎,他们也就信了。 但真的直面事实的时候,他们都在心底问了自己这个问题,是啊,弑父的理由呢? 孙丹樱环视人群,将他们脸上的表情看了个清清楚楚:“是,我与我父亲的关系很不好。为什么呢?或许,我可以说给你们听。我小时候,我父亲还只是一个穷苦的读书人,他只知道读书,买新衣,家里的开销都是我母亲一个人挣的。终于有一日,他高中了,来京城做了京官。我母亲以为好日子终于要来了,可结果呢,我母亲一来京城就和被休了没什么两样,被安置在连下人都不住的房间,后来不到一个月我母亲病倒,他愣是不肯给我母亲请大夫,我母亲活活熬死了……” 说起这些,孙丹樱眼里带了泪:“纵然她死了,我那所谓的父亲也没有埋葬她,将她的尸体丢弃在乱葬岗,任凭她的尸体被野狗啃食。最终,我母亲也只落下一个衣冠冢而已。可就在两个月前,他又亲手毁了我母亲的衣冠冢,还故意让我知道此事……” 围观的百姓安安静静,听着孙丹樱的诉说,心头皆是震惊的,他们原本以为高门大院里都是父慈女孝,一片和谐,却不料世间竟有这样的父亲,当真是可气可恨! 孙丹樱看向他们,接着说道:“当我知道他毁了我母亲的衣冠冢的时候,我是很想杀了他给我母亲出气的。但是,我也是要做母亲的人了,我若弑父,日后我的孩子该如何自处?你们也都是做父母的人,想必会理解我为着孩子的这份心思。” “是,是,能体会。”人群中有人动容地附和道。 可是,紧接着,有不和谐的声音响起:“所以说,你还是杀了你父亲,是不是?” 孙丹樱看了看说话的那个人:“不,我说这么多是想告诉大家,如果我想杀他,早在知道是他毁了我母亲衣冠冢的时候就该杀了他。如果那时候我没有,现在也不会。” “说来说去都是你一面之词。你要是没杀他,让他出来澄清一下不就好了。” 就在这时,门内传来一个声音:“哎呀,我不出去!不出去!” “不出去不行!快,出去!”这是燕皇的声音。 很快,素来跟在燕皇身边的冷言冷语二人提着一个人走了出来。 这人有一张和孙道全一模一样的脸。 就这样,假孙道全出现在人们的视线里,以假乱真。 他贼眉鼠眼地看了看围在逍遥王府门前的人,不乐意道:“好端端的,让我出来干什么?事情做都做了,有什么好说的?” “王妃娘娘,这人就是您父亲?” 孙丹樱看了假孙道全一眼,眼神中满是憎恶。 捕捉到孙丹樱的神情,围观的人就明白了。 很快就有好多女的开始骂人。 “你这杀千刀的,你没功名的时候人家当厨子养活你,你发达了就把人一脚踢开,你看看你这干的叫人事儿不?” “就是。不给人治病还就算了,还把人家的尸体给扔到乱葬岗上去,你怎么就这么黑心呢?可要点儿脸吧!” “啧啧,这还不算,还扒了人家的衣冠冢,我看你不只是不要脸,你是黑心肝,早就烂了心肠!” …… 女人们同仇敌忾,把假孙道全骂了个狗血淋头。 甚至有人气不过,上来扑打他。 不一会儿的功夫,假孙道全的脸上身上就挂了彩,衣服也被扯坏了。 这时候,人群中不知道有谁叫了一句:“这人不是真的孙道全!” 野蛮娇妻:残王的特工宠妃最新章节地址: 野蛮娇妻:残王的特工宠妃全文阅读地址:/120954/ 野蛮娇妻:残王的特工宠妃txt下载地址: 野蛮娇妻:残王的特工宠妃手机阅读:/120954/ 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第2473章以假乱真)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 喜欢《野蛮娇妻:残王的特工宠妃》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正文 第两千四百七十四章 刚刚可吓死我了 您可以在百度里搜索“野蛮娇妻:残王的特工宠妃热门”查找最新章节! 听到有人说孙道全是假的,孙丹樱并不慌乱,只看向说话的那人:“他怎么就是假的了?” 那人说道:“大家都说孙道全死了,说你弑父,所以说孙道全都死了。现在这个指定就是假的!” 孙丹樱轻蔑一笑:“所以说,大家说的就是真的?现在我让大家说你是个女的,你就是个女的了?” 那人瞬间闹了一个大红脸,支支吾吾许久说不出话来。 见他如此,大家也轰的一声笑了。 假孙道全站在那里,委屈巴巴道:“我做错什么事情了,你们都来打我?” 他不说话还好,他这么一说,就又挨了几巴掌。 刚刚孙丹樱说了那许多,如今孙道全在人们心目中就是人渣中的人渣,渣的都没边了。 对于这样的人,哪里用得着手下留情? 见状,孙丹樱就准备进去。 这时候,人群中另外有人说道:“不对!这件事不对啊!孙道全是好几天之前进逍遥王府的,现在都过去好几天了,他怎么还在这里?而且,听你的意思恨极了他,怎么会让他住在王府?” 孙丹樱回头看向那人:“依你的意思,我连这件小事都需要解释?” “事关人命,还是解释清楚的好。再说了,这世上有人精通易容之术,这人是不是孙道全,只怕还真是不好说。” “是么?这王府是他自己要来的,来了又不肯出去,我还能让人把他抬出来?的确,他以前把事情做绝了,我不乐意搭理他,他死赖着不出去,也只能住后院的厨房。我把话说到这个地步,够清楚了没?” “只怕不够。王妃娘娘,您说了这么多,也没什么用啊。总不能您说这是孙道全就是吧。”那人阴仄仄的,给人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 “如果,是我来说呢?”人群中突然响起一个声音,孙丹樱看过去,发现是杨氏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她走到最前面,上了王府门前高高的台阶,之后转身看向众人,道:“我是孙道全的继室,我来说话,你信吗?” 那人没料到杨氏突然出现,神色一变,道:“你说。” 杨氏冷冷地看了看假孙道全:“他是。” 这下,这人就没话说了。 人家自己的妻子都出来说话了,你一个外人在那儿叭叭叭的质疑,磕碜不? 此时此刻,这是大部分人心中的想法,虽然没说出来,但这是明摆着的。 见状,孙丹樱没说什么,转身进了王府。 假孙道全正被人追着打,见孙丹樱进去之后门没关严,就瞅准这个空子,一猫腰钻了进去。 发泄愤怒的对象没了,王府门前围聚的人也渐渐散去。 相较之下,王府之内就热闹多了。 孙丹樱等人围着假的孙道全,调侃道:“还真是挺像的,看着就想打两巴掌。” 负责假扮假孙道全的百里星宇顿时吓得缩了缩脖子,忙说道:“你们有点儿同情心行吗?你们瞧瞧,我都被打成什么样子了!” 众人一看,啧啧,的确是够惨的。 衣服被人撕烂了好几处,早已不成样子。胳膊和腿露出来好几处地方,血流呼啦的。脸上更是红一道紫一道的,看起来色彩缤纷。 百里姝在一旁站着,好不容易才憋住了笑:“哎呀,星宇,这个怪不得别人。懂易容术的就你和我,总不能我来扮他吧。” 百里星宇一脸苦相:“那也能找别人来假扮啊,干嘛非得来找我?” “我这不是刚好回来了吗?好久没摆弄这易容的手艺,心里痒痒。我在你脸上身上涂抹东西总比在别人身上要好吧。再说了,谁让你跟孙道全身高胖瘦差不多的,要我说,这就是天意嘛。” 百里星宇嘴角一抽:“我的亲姐姐哎,你这理由还真是站不住脚。” “站不住脚咋的?反正都这样了,别再嘚嘚了,再嘚嘚我让你姐夫揍你。” 百里姝话音刚落,随风就很配合地冲着百里星宇挥了挥拳头。 “姐夫,你不能吧!”百里星宇哀嚎道。 随风摇摇头:“能,当然能。虽然你是我小舅子,但是,我还是要告诉你,等你成亲了就明白了,成了亲之后一定要听媳妇的,不然,日子一定不好过。” 百里星宇撇撇嘴,表示不想了解这个。 百里姝见状,抬脚就照着百里星宇的屁股踹了一下,没好气道:“一天天的净贫嘴了,走,去后院我给你上药去!” 怕再被踹屁股,百里星宇一溜烟儿跑了。 孙丹樱和燕皇被这姐弟二人逗得呵呵直笑。 这时,随风上前,冲着燕皇和孙丹樱微施一礼,道:“最近一段时间,叨扰了。” 燕皇扶了一下,道:“该是我道谢才是。” 随风笑笑,道:“您客气。” 随风和百里姝早已成亲,婚后二人游山玩水疯玩了一年多,如今刚回京城就被燕皇请到了这里来。 燕皇知道随风的轻功好,而那日往油锅里扔大石头的人就是轻功太好才没被追上,原本燕皇就有意从燕凌寒那里要个轻功好的人过来,此番听到随风回来,指名要他。 燕凌寒虽然很舍不得,但是念在安全的份儿上,只得让随风过来。 此刻,侍卫带着随风去后院安置。 燕皇则牵着孙丹樱的手散步,他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珠儿,道:“刚刚,可吓死我了。” 孙丹樱摇摇头,道:“没事。既然他想操控舆论,我就见招拆招。他不是非要说我杀了孙道全吗?那好,我就釜底抽薪,找个假孙道全出来。看他怎么办?其实,对于那些不明真相的人而言,他们也只是把自己愿意相信的事情看成真相。至于真相到底如何,除了断案的刑官,没人会在意。” 听孙丹樱分析的头头是道,燕皇冲她竖了竖大拇指,道:“你这脑子就是好使。早知道早年间政事上的事情我就该向你请教嘛。” 孙丹樱瞅了他一眼,道:“我记得我进宫第七年还是第八年来着,你处死了一个妃子,罪名就是身为后妃却干预前朝政事。” 瞬间,燕皇哑口无言,好像还真有这么件事。 见燕皇沉默,孙丹樱就看向他的侧脸,他以为事情解决了,在微微笑着。 孙丹樱心底微沉,她知道,事情还远远没有到解决的地步。 这件事,只是一个开始。 如果说这开始是因为她,那么,也必将由她来结束。 有件事,不得不开始做了。 野蛮娇妻:残王的特工宠妃最新章节地址: 野蛮娇妻:残王的特工宠妃全文阅读地址:/120954/ 野蛮娇妻:残王的特工宠妃txt下载地址: 野蛮娇妻:残王的特工宠妃手机阅读:/120954/ 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第2474章刚刚可吓死我了)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 喜欢《野蛮娇妻:残王的特工宠妃》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正文 第两千四百七十五章 寻找机会 您可以在百度里搜索“野蛮娇妻:残王的特工宠妃热门”查找最新章节! 孙丹樱心里很清楚,虽然她今天见找拆招,解决了百姓堵门的事情。 但是幕后的那个人心狠手辣,一计不成他一定会再生一计,想起那些惨死的人,孙丹樱无法做到安之若素。 对方做了这么多,最终的目的就是想要她的命。 既然如此,她就创造一个机会,让那人以为真的有机会可以杀了她。 当然,这需要冒险。 为着她的安全考虑,燕皇不会答应的。 所以,孙丹樱觉得,如果自己要做这件事情,是一定要瞒着他的。 不然,这件事根本无法完成。 现如今,他们对于对手一无所知,虽然今天人群中出现了那么几个人,可以顺藤摸瓜查到一些细微的信息,但是他们毕竟都是小人物,那个真正的幕后之人,一定藏得特别深。 既然如此,不好好筹谋一番是不行的。 既然对方的终极目标是杀了她,那么,当对方觉得有机会可以杀死她的时候就一定会出现。 这样说来,她需要给对方一个觉得可以杀死她的机会。 那么第一步,她需要一段燕皇不在身边的时间。 因为如果燕皇在,明里暗里都有人跟着。 这一点,瞒不了身手高强的人。 所以,要支走燕皇。 可是,如今她即将生下孩子,燕皇是怎么也不肯离开她半步的。 孙丹樱想着这个,不自觉地皱紧了眉。 燕皇走在一旁,习惯性地转脸去看孙丹樱,就看到她在皱眉,不禁问道:“是有什么事情不妥当吗?” 孙丹樱摇了摇头,道:“没有。只是这孩子刚刚突然踢了我一下,有点疼。” 一听这个,燕皇不乐意地看了看孙丹樱的肚子,对着里面放起了狠话:“我不管你是个小子还是个闺女,总之你给我记清楚了,不准再踢你母妃。不然,等你出来我把你屁股揍开花。” 孙丹樱轻拍了他一下:“好了,别吓唬她。不然到了日子她不肯出来可就麻烦了。” 燕皇一听这话,顿时闭了嘴,他有那么多孩子,自然知道有些人会难产,要是难产了那可真就太凶险了。 于是他慌忙改了口:“好了,你放心,看在你母妃的份儿上,我不会狠揍你的,顶多就说你几句。你可不能因为害怕就躲在你母妃肚子里不出来,不然,她可要遭大罪的。” 说完,燕皇爱怜地看着孙丹樱,道:“咱有这一个孩子玩儿就行了,以后可不敢再要了。” 孙丹樱听了这话,觉得挺暖心的。他说不再要孩子,是怕她受罪吧。不过,细细品味这句话之后,她掐了燕皇一下:“谁说生孩子就是为了玩儿的?” 燕皇紧咬牙关,心道,看来,祸从口出这句话果然是很有道理的。 这话,果然是不能乱说的。 二人说说笑笑,散着步回了后院。 闲下来之后,孙丹樱又在想把燕皇支走的法子。 一连想了几个,她都觉得不大可行。 毕竟燕皇不是个蠢人,如果安排不妥当被他察觉了,那以后就没机会了。 正当她苦思冥想却啥也没想出来的时候,一个机会送上门了。 有宫里的人来传信,说最近开始有分封在各地的王爷开始入京,因而宫里会有大大小小的宴会,燕凌寒最不喜欢这种觥筹交错的场合,所以就来请燕皇去镇场子。 燕皇听了,心里美滋滋的,他冲着孙丹樱说道:“你看,还是我比较喜相吧。要是凌寒在那儿,指定冷着一张脸,谁敢给他敬酒?再说了,宴会就是为了联络感情的,要都像他那样,这感情早霍霍没了。” 孙丹樱一听就觉得这是一个好机会,立马点头附和:“对对对,这种场合一定少不了你。” “所以啊——”燕皇拉长了语调,熟络地牵起了孙丹樱的手,“咱们两个一起去,就当是去宫里遛弯儿。” “不了,我最近爱犯困,还累,就在家里歇着,不出去瞎掺和了。” 燕皇细细品了品:“这话也有些道理。这宴会上人来人往的,碰到你可就不好了。那咱就在家歇着,哪里也不去。” 孙丹樱一听这个就急了:“你得去啊。你要是不去,这宴会冷场了可就不好了。” 燕皇扁扁嘴:“现如今我可管不了那么多,冷场就冷场,宴会多了去了,媳妇儿我可就只有一个。” 说着,他亲昵地搂住了孙丹樱的肩膀。 孙丹樱感动于燕皇对她的照顾,却又觉得对于她而言这是一个好机会,要是白白错过了很是可惜。 于是,她劝道:“要不你就去吧。你也说了,凌寒性子冷,不爱这种场合,你把大渝这么重的担子交给他,如今总得帮衬他一二。不然,这也说不过去啊。” 燕皇想了想,左右为难,他嘟哝道:“可是,你一个人在家里,我实在是不放心啊。” 孙丹樱蓦然笑了:“我就在家里待着,又不出去瞎跑,你有什么好担心的?” 燕皇皱着眉,没有轻易下决定。 孙丹樱见了,也不敢再多说,生怕说得多了会太明显。要是引起他的疑心就不好了。 之后的几日,分封在各地的王爷去宫里走一遭之后,都会来逍遥王府里坐坐。 多日未见,燕皇见了他们也都是笑呵呵的,顺便再炫耀一下自己即将再次当爹,惹得人人都说他老来得子,绝对是福兆。 一听他们如此说,燕皇心里美滋滋的,连带着多喝了几杯酒。 一连几日,都有人来府里拜访,说是拜访,其实就是在一起喝酒。 过了这么几天之后,有人撺掇燕皇,说三日后有个宴会,大家都会聚在一起,人多热闹。 燕皇上了年纪,到哪儿都喜欢热热闹闹的,这么一听就有些动心。 不过想起孙丹樱,他心里又打了退堂鼓。 见状,孙丹樱趁机道:“没事,你就去吧,我就待在府里,哪儿都不去。” 燕皇刚开始还说不去,可一来二去心里有些痒痒,就问:“我要是出门,你可真不准出去,不然我还真是不大放心。” “放心吧,我现在走几步路就累得慌,绝对不出门,就在家睡觉。” 听孙丹樱这么说,燕皇放心了,于是到了大宴会这一日,燕皇吃过午饭就进宫去了。 确认燕皇真的走了,孙丹樱得了机会,准备出门。 野蛮娇妻:残王的特工宠妃最新章节地址: 野蛮娇妻:残王的特工宠妃全文阅读地址:/120954/ 野蛮娇妻:残王的特工宠妃txt下载地址: 野蛮娇妻:残王的特工宠妃手机阅读:/120954/ 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第2475章寻找机会)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 喜欢《野蛮娇妻:残王的特工宠妃》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正文 第两千四百七十六章 你到底是谁? 出门之前,孙丹樱把准备带的东西又清查了一遍,确认没什么错漏的,这才把东西一股脑儿放进了袖袋里。 见孙丹樱要出门,婢女们就忙着去准备。 如今孙丹樱出门,阵仗很大。 首先,伺候的婢女要跟着。其次,为了以防万一,府里的大夫要跟着,再者就是明面上的侍卫,暗地里暗中保护的暗卫,这林林总总的人加起来,孙丹樱出一趟门,总共要动用三四十个人。 孙丹樱今天有事情要做,自然不愿意那么多人跟着自己,就一口回绝道:“不用那么麻烦,我就是想起来该给孩子准备一个肚兜,去前面的布庄里买点儿布,一会儿就回来了。” “主子,您要是不喜欢人跟着,不如奴婢帮您去买?” “不用了,就是买点儿布而已,我也顺便出去走走,没那么麻烦。” 因孙丹樱坚持,府里的人便不敢跟着。 只是,她虽然没有功夫,却也猜出暗地里是有暗卫跟随的。 今日,她的确是不愿意被人跟着。因为她要故意营造身边无人保护的假象,若是身边有人暗中保护,到时候与人交手,难免有死伤,这不是她希望看到的。 于是,她出门之后,先是进了一家成衣铺子,然后换了一身宽大些的衣服,从后门悄悄溜走。 如此,无论是跟在她身边的婢女还是暗中跟随的暗卫,都被她甩开了。 把人甩开之后,孙丹樱就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 她并不着急,她觉得既然对方盯着她,那么一定会找机会把她带走。 果然,在路过一条巷口的时候,她被人拉了进去。 之后她的嘴被人捂住,很快就晕了过去。 当她再醒来的时候,入目是一片黑暗。 孙丹樱慢慢睁开眼睛,让自己的眼睛适应这黑暗。 渐渐地,她看到了些微的烛光。 就在她仔细观察这里的时候,一旁阴暗的角落里传来一个阴仄仄的声音—— “你醒了?” 孙丹樱朝着声音传出的地方看过去,只见那里一片黑暗,隐约可以看得出那里站着一个人,他一身的黑色,几乎与周围的黑暗融为一体。 “你是谁?”孙丹樱试探道。 因为对于这个声音,她很陌生。 看来,不是她认识的人。 只是,既然不是认识她的人,为何会如此憎恨她? 那人渐渐从阴暗里走出来,借着极其微弱的烛光,孙丹樱看清了他的脸。 这张脸很陌生。 不过,若孙道全此刻还活着,如果他在场的话,必定能够认出,这便是许诺事成之后给他一万两银票的人,林九。 此刻,林九看着孙丹樱,讥笑道:“都是要死的人了,还这么多话?” 孙丹樱看着他,说道:“就是因为快死了,所以才想死个明白。不然我连是被谁杀死的都不知道,岂不是太冤了?” “不愧是大渝第一女状元,如此的伶牙俐齿。” 孙丹樱微微一笑,道:“所以,到底是谁想杀我?” 林九也跟着笑了笑,他往前走了一些,攥住孙丹樱的脖子,恶狠狠道:“我奉劝你一句,既然到了这里,就不要再耍什么花招。没用!” “我都被抓到这里来了,还能耍什么花招?” 林九松开手,阴沉的笑了笑:“你以为自己很聪明是不是?错了,你的一切举动都在我们的掌控之中。你这个人什么都好,就是心肠太软了,居然还想着故意被我们抓到。只不过,你绝对想不到,就连这一步,我们都预料到了。” 说着,林九看了看孙丹樱的袖子。 孙丹樱注意到他的视线,伸手抓了抓袖袋,果然,她放在里面防身的毒粉和小暗器都没了。 察觉到孙丹樱的举动,林九得意地笑了笑:“别看了,早就没了。” “你到底是谁?”孙丹樱冷着脸问道。 “我是谁不重要,不过,我倒是可以告诉你,孙道全是我毒死的。” “是么?”孙丹樱唇角轻扬,“那么,我倒要对你说一声谢谢了,你做到了我想做却做不了的事情。” “怎么,不找我来报杀父之仇?” 孙丹樱看了看林九,道:“看来,刚才那句话我问错了,我不应该问你是谁,我应该问,你的主子是谁?” 林九摸了摸自己的脸:“怎么,我长得不像是足智多谋的样子?” “倒也不是。如果你是真正的幕后主使,必定对我足够了解,应该不会问我为何不报杀父之仇这种蠢话。再者,你这个人有点实诚,不像是那个阴仄深沉的幕后主使。” 听完,林九微愣,继而笑了笑:“这么多年了,你是我见过的第二聪明的人。” “是么?那第一聪明的人是谁?” “我家主子。” “哦,那你的意思是,我要是胜过他,我就是天下第一聪明的人了?” 林九轻蔑的笑了笑:“胜过他?别做梦了。” “那么,说说看,你家主子为何这么恨我?” “不知。”林九冷了脸,声音冷硬。 “看来,我认识你家主子。” 林九不解,惊愕道:“你为何如此认为?” “因为你若说出他恨我的原因,兴许我就知道他是谁了。再者,如今我被你们抓了,他却不露面,这说明他这个人很谨慎,在不确定事情办成之前,他绝不会出现在我面前。这足以说明,我认识他。他怕我看到他的脸,所以不敢随意露面……” 林九背过身去,生怕孙丹樱会从他的脸上看出什么破绽。 孙丹樱并不气馁,她仍然看着林九,轻声问道:“他既然抓了我,却又不急着杀了我,必定是想要利用我来换取什么,我说的对吗?” 从孙丹樱的视线看过去,只能看到林九的背影,他一动不动,孙丹樱就没看出什么来。 不过,她依旧不灰心,掰着手指自说自话一般说道:“不会是赵文韬的家人,他的家人没这个本事。也不会是卢氏的家人,因为卢氏的家人我不认识。所以,也就只剩下一种可能了,你的主子是肖丞相!” 孙丹樱说话的时候,前面都说的极轻,只有到了最后一句的时候,才突然大声说了,且说得极为坚定。 果然,在她说出这话的时候,林九的身子猛然一颤,很快又恢复如常。 但这些,已经足够了。 孙丹樱的嘴角,氤氲着笑意,正当她准备再说些什么的时候,外面突然传来踹门而入的声音,紧接着,有许多杂乱的脚步声响起,由远而近。 《野蛮娇妻:残王的特工宠妃》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手打吧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手打吧! 喜欢野蛮娇妻:残王的特工宠妃请大家收藏:野蛮娇妻:残王的特工宠妃手打吧更新速度最快。 正文 第两千四百七十七章 如此胆大包天的女人 听到这声响,孙丹樱有些疑惑。 毕竟,如果是抓她的这帮人进来,根本不需要踹门进来。 再者,从脚步声来看,进来的人有很多。 可她只是一个弱女子,不会功夫,而且还是处于被他们控制的状态,既然如此,实在是不需要很多人到这里来。 如此说来,也就只有一种可能了! 果然,下一刻,燕皇出现在她的视线里。 他眉心紧拧,满目焦灼,只有在看到她的那一刻才松了一口气。 孙丹樱冲着他,甜甜一笑。 嗯,事到如今,还是不要惹到他为好。 林九见状,张手如爪,冲着孙丹樱的脖子就抓了过来。 看到这一幕,燕皇双眼大睁,满面惊骇。 就在这个时候,黑暗之中身来一只手,迅如雷电,无比精准地攥住了林九的手腕,之后,咔嚓一声,林九的手腕,断了。 林九很是意外,他一直在这个房间里,根本没有留意到还有其他人藏着。 他没有意识到,只能说明此人的身手远在他之上。 不远处的燕皇看到这一幕,才觉得一颗心总算是回归了原位。 因为他看到,出手袭击林九的人,是随风。 对于这变故,孙丹樱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如今见燕皇大步而来,她便迎上去,笑容无比灿烂:“你来了。” 燕皇攥住她伸过来的手,愤恨又心疼:“回去再收拾你!” “好好好。”孙丹樱连声应着,笑靥如花。 嗯,既然惹他担心了,就要做出认错的态度嘛。 如此,燕皇带着孙丹樱火速而出,坐上了等在外面的马车。 马车之内,燕皇上上下下的看着孙丹樱,最后目光停留在她的脖子上。 那里,有两个青紫的掐痕。 孙丹樱忙握住他的手,笑道:“都是权宜之计而已啦!” 燕皇转脸看向别处,表示不想理会这个如此胆大包天的女人。 原本他是进了宫的,迎面遇上赫云舒,赫云舒便随口问他为何孙丹樱没来。 他以实情告知,赫云舒便皱了眉,说此事不对。 因为按照一般的情况,女子有孕,且又是即将临盆,这个时候是最需要丈夫在身边的。可孙丹樱非但不留他在身边,反倒是让他离开,这让赫云舒觉得不对劲。 细细分析了最近发生的事情,赫云舒就变了脸色,让燕皇火速出宫,寻找孙丹樱。 当时,他一听这话,还觉得赫云舒是危言耸听,可当他回府,见孙丹樱并不在府中,跟着出门的暗卫又无功而返,吓得他当时就腿软了。 若不是百里星宇对气味儿敏感,循着孙丹樱惯用的香料气息找了来,后果还真是不堪设想。 见燕皇的脸色愈发不好看,孙丹樱抱住了他的胳膊:“哎呀,你就不要多想了。你看,随统领跟在我身边呢,他的身手,你还不放心?” 燕皇看向孙丹樱,竭力想要装得凶恶威严一些,然而孙丹樱甜甜笑着,他那严肃脸只装了一秒就装不下去了,这才点了点孙丹樱的眉心:“你呀!所以,你的计划,随风一开始就知道?” 孙丹樱笑着,连连点头,却又有些心虚。 事实上,起初她并未告诉随风自己想要做什么。因为她以为对手强大,所以不希望任何人暗中跟着她,毕竟,若是有人受伤就不好了。 然而,当她从成衣铺子脱身之后,却意外见到了随风。 随风问及缘由,孙丹樱无奈,便和盘托出。 随风听了之后,觉得这计策不错,所以二人就接着将这件事进行了下去。 结果嘛,还不错。 这下,听到孙丹樱的话,燕皇顺便调转矛头,开始怨恨起随风来。 他愤愤道:“这个随风,等回去我一定要在凌寒面前告他一状,他这也太大胆了。” 孙丹樱笑笑,丝毫不觉得燕皇这一状能告赢。 当然,在她原本的计划中,也是料到了百里星宇会用气味儿追踪的。所以她的衣服上撒了许多的香料,经久不散。 只是,随风的出现为她的计策增添了更多安全的筹码,总的来说,这效果她很满意。 燕皇的人抓了林九,直接送到了京兆府衙,让他们去审问。 至于肖丞相那边,燕皇命京兆府的人即刻去捉拿,怎料到底是晚了一步,当他们赶过去的时候,肖丞相已经不在府中了。 自此,京兆府衙发出海捕文书,画了画像,全天下通缉肖丞相。 至于丞相府其他人,知情者一律下狱、定罪,不知情的人就此散去。 曾经声名赫赫的丞相府,自此被抄家,再不复往日的辉煌。 事情解决之后,孙丹樱心里的大石头总算是放下了。 她不再担心有人会因为想要害她而残害无辜百姓,因此一反之前的阴郁,心情大好。 心情好了,自然吃的也多了。 天气渐寒,这一日燕皇为孙丹樱准备了火锅。 铜锅底下炭火燃燃,锅子里红油滚翻,散发出热辣的香味儿。 燕皇往里夹菜,孙丹樱负责吃。 青菜、肉片、新鲜的蘑菇,一个赛一个的味道好。 孙丹樱吃的不亦乐乎,吃完拉着燕皇去外面散步。 二人散了一会儿步,孙丹樱就累了,便回去歇息。 这一睡,就睡得有些沉。 只是,夜半时分,孙丹樱疼醒了。 她扒拉了一下身边的燕皇,燕皇迷迷糊糊的应了一声,睡意昏沉。 “我、我肚子疼。” 听完这话,燕皇睡意全无,一个打挺就坐了起来。 “莫、莫不是要生了?” “不知道,就是疼,一阵儿一阵儿的。” 燕皇连外衣都顾不得穿,忙朝着外面大喊道:“百里大夫呢,快请!” 如今孙丹樱临盆在即,百里星宇是个男的不大方便,百里轻叶和百里姝都住在府中。 不大一会儿的功夫,两个人都赶了过来。 诊脉之后,百里姝又问了肚子是怎么个疼法,孙丹樱一一告知,百里姝便淡定地宣布:“嗯,是要生了。” “哎呀,咱们的小无忧要出来了!”说着,孙丹樱激动地搂住了燕皇的脖子。 燕皇也乐哈哈的,看着有点儿傻。 百里姝见了,望了望天花板,心道,恕我直言,你们高兴的有点儿早! 《野蛮娇妻:残王的特工宠妃》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手打吧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手打吧! 喜欢野蛮娇妻:残王的特工宠妃请大家收藏:野蛮娇妻:残王的特工宠妃手打吧更新速度最快。 正文 第两千四百七十八章 最紧要的时候 一秒记住【69中文网】,精彩无弹窗免费阅读! 虽然百里姝无意打破二人的欢喜,但是,她还是决定是先把话说明白,免得这二位事到临头还没有正确认识这件事。 于是,她轻咳了一声,招呼二人朝着她看过来。 顿时,燕皇和孙丹樱一脸热切的看过来,满面欢喜。 面对着这样两张脸,百里姝摸了摸鼻子,有些话还真是有些不忍心说。 孙丹樱看出了她的迟疑,道:“没事儿,您有什么就说,不要紧的。” “那啥,看你们挺高兴的,我实在是不愿意煞风景。但是,有些事情你们还是要知道的。” “您说。” 百里姝看着孙丹樱,道:“那个,关于生孩子这件事,你还是要有个心理准备。有句话说得好,孩子的生辰,就是母亲的受难日。” “我知道,生孩子会疼。没事儿,我都做好心理准备了。”孙丹樱信心满满道。 燕皇则皱了皱眉,急切道:“有多疼?” 见燕皇问这么蠢的问题,百里姝没好气道:“你都当了多少次爹了,连这个都不知道?” 听罢,燕皇老脸微红。 他当了许多次爹是没错,可是,以往的时候,都是生完孩子才叫他去看,他又没有守在产房外面过,对于具体的情形,还真是不清楚啊。 于是,他忍着脸红,厚脸皮道:“所以,到底是有多疼?” 百里姝看了看燕皇,随口道:“你断过肋骨吗?” 燕皇虽不知百里姝为何会这么问,却还是老老实实回答道:“年轻时候上过战场,倒是断过一次。不过,断肋骨和生孩子有什么关系?” “生孩子的疼,相当于十根肋骨同时断掉。” 燕皇嘴巴微张,努力消化着百里姝的这句话。 他仔细回忆了一下,他当时断掉了两根肋骨,大概在床上躺了七天才下床,那种疼挺钻心的,至今回忆起来还是忍不住咧了咧嘴。 至于十根肋骨同时断掉的感觉,他实在是无法想象。 于是,他急切道:“那、那我们不生了!” 百里姝尚未开口,孙丹樱就急了,打了他一下,斥道:“胡说什么呢?” 百里姝也看了燕皇一眼:“都到这个时候了,不生是肯定不行的。不过,为了避免这疼,倒是有另一个法子。” “什么法子?”燕皇惊喜道。 甚至,他还有点埋怨百里姝,既然有另一个法子为何不早点儿说出来,害他白白担心这么久。 百里姝慢条斯理道:“当时,云舒的孩子不好生,我就给剖腹了。” 燕皇倒吸了一口凉气:“剖、剖腹取子?” “对啊。不过……” 然而,百里姝剩下的话还没说出来,燕皇就两眼一翻,吓晕了过去。 百里姝无力扶额,这都什么事儿啊,生孩子的正主儿还好好的呢,这当爹的倒吓晕了,气得她忙招呼人把燕皇抬出去:“快抬出去,抬出去!” “他没事儿吧?”孙丹樱担忧道。 百里姝甩了甩手,道:“没事儿,就是吓的。” 听完,孙丹樱有些感动,燕皇一生之中经历过许多事,真正能够吓到他的事情,着实不多。 可他,偏偏被她生孩子吓到了。 莫名有些想哭是怎么回事? 眼看着燕皇被抬出去,百里姝刚想要说些什么,孙丹樱就先开了口:“百里大夫,劳烦你给我看看我这孩子好不好生。要是好生我就自己生,不好生的话再剖腹。”“不急,先听我把话说完。这剖腹虽然听着吓人,但是事先会用药,并不会疼,事后疼痛也在可以忍受的范围之内。总的来说比自己生要好些,就是事后肚子上会留疤,其 他的倒是没什么。” 原本百里姝以为她说完之后孙丹樱会改变主意,没料到,孙丹樱却是坚持:“没事,您先看看我能不能自己生,能的话我还是自己生。” “为啥啊?”百里姝不明白了。 孙丹樱看了看外面,嘴角带了笑意:“若是肚子上留了疤,日后他见了总要回想起今日的凶险,还是不要这样了。” “就为这?” “对。” 看着孙丹樱温柔得发光的眉眼,百里姝接着解释道:“可是,生孩子的疼痛,真的很难忍受。” “可是,好多人不都这么过来了吗?”孙丹樱笑着反问道。 还有一点她没有说出来,当年,她的母亲就是这样生下她的,所以,她也想体验一次,或者说,是经受一次。 见孙丹樱坚持,百里姝就不再说什么了。 这时,孙丹樱冲着她微微一笑,道:“百里大夫,还有一件事要麻烦您。” “什么?” 孙丹樱看向外面,眸光温柔:“给他下些安神的药,让他睡上一天。一天之后,我腹中的孩子应该也就降生了。” “为啥啊?”百里姝不明白了。 “你也说了,生孩子会疼,我这个人有些怕疼,疼了总忍不住要叫出来。他若是听到了,只怕心里该不好受了。”百里姝点点头,表示理解,不过,她还是劝道:“你确定不让他知道生孩子有多么辛苦吗?你可知道,有好多女人生孩子的时候故意表现得很疼,就是为了让自己的夫君多 怜惜一些?” “那是他们。我没那么幼稚,我与他之间的感情,也不需要这些来维系。” 听了孙丹樱的解释,百里姝点了点头,照做了。 燕皇那边安排好之后,孙丹樱的肚子越来越疼,几乎让她承受不住。 不过片刻,她的额头上就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见她忍得辛苦,百里姝提议道:“你确定真的不考虑剖腹吗?” 孙丹樱忍着疼摇了摇头,甚至,还冲着百里姝艰难的笑了一下。 百里姝别过脸去,不忍再看。 随着时间的推移,孙丹樱越来越疼,渐渐地,她忍不住叫出声来。 百里姝检查了一下,确认孩子就快要生出来了。 现在,到了最紧要的时候。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有一个半老的嬷嬷出现在百里姝的身后,高高的扬起了自己的手,在她的手里,赫然出现了一根银针。银针尖端发黑,很显然是有毒的! 正文 第两千四百七十九章 这个傻货 一秒记住【800♂小÷说→网】,精彩无弹窗免费阅读! 那半老的嬷嬷越靠越近,渐渐对准了百里姝脖子上一个要紧的穴位。这时,孙丹樱和站在另外一边的百里轻叶都瞧见了,但事发突然,那嬷嬷的速度又极快,她们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惊呼,然后便眼睁睁看着那嬷嬷朝着百里姝的脖子扎下去 ! 就在众人以为事情不可挽回的时候,百里姝的身子猛然向下一蹲,躲过了那嬷嬷的攻击,之后她的手肘向后,狠狠地击打在那半老嬷嬷的肚子上。 那嬷嬷吃痛,手里的银针掉落在地,腰也不自觉地弓了起来。 之后,百里姝转过身来,抬脚朝着这半老嬷嬷的心窝子就踹了过来。 既稳又准且狠! 嘭—— 这嬷嬷的身子撞在一旁的墙壁上,发出一声巨响。 咔嚓一声,骨头断裂的声音传来,此人的椎骨断了。 百里姝看了那半老嬷嬷一眼:“啧啧,男扮女装,不嫌磕碜?” 此刻,孙丹樱忍着疼朝着那倒在地上的嬷嬷看去,看过之后便大声道:“这是肖书林!” 肖书林便是肖丞相,肖婉婉的父亲,此前他潜逃在外,一直不曾被捕获,没料想,他竟然出现在了这里。 可见,他恨极了孙丹樱。知道她这个时候最凶险,所以在这个时候出其不意地出现,想着解决了百里姝再解决孙丹樱,没料想在百里姝这里就完了。 屋内如此巨响,惊醒了守在外面的人,有侍卫冲进来,将肖书林带了下去。 见进来的人之中并无随风,百里姝便问道:“随风呢?” 很快有侍卫回答道:“刚刚有轻功高手出现,随统领去追了。” 百里姝嗔道:“这个傻货,中了人家的调虎离山之计,幸亏我机敏,不然事情还真是无法挽回。” 说着,她还很自恋的摸了一下鼻尖。 百里轻叶附在百里姝身旁,一脸崇拜:“您什么时候会功夫了?” 百里姝得意地一笑:“我家随风武功高强,他教的呗。” “您怎么想起来学功夫了?”一听这个,百里姝脸色微变,她才不会告诉百里轻叶,那是因为当初她给赫云舒准备剖腹的时候,被人从后面袭击倒地,对于此事,她深以为耻,所以就练了些防身的功 夫,不成想今日还真派上了用场。百里姝不说,百里轻叶就问的紧,百里姝被问烦了,直接说了一句:“小孩子家家的,怎么那么多话?这还不简单,我家随风武功高强,我要是什么都不会,岂不是给我家 随风丢人?” 闻言,百里轻叶被秀了一脸,再也没有疑问了。 这时,躺在床上的孙丹樱抓紧了下面的床单,有气无力道:“我疼!” 百里姝这才如梦初醒,她这还给人接生着呢,瞎聊什么闲话! 终于,热衷于秀恩爱的百里姝总算是意识到自己此时此刻应该做什么,忙开始给百里姝加油打气。 此后,自是一番忙碌。 在一番痛彻心扉的疼痛之后,无忧以一阵响亮的啼哭声宣告了她的来临。 如孙丹樱所愿,是个女儿。 此时此刻,孙丹樱已经力竭,头发早已湿了,身上的衣服也是湿漉漉的一片,可她仍是忍不住去看襁褓中那个小小的她。 刚生下来的小孩子,头发却已经很浓密了,黑黑的,看着就好看。 看着这头发,孙丹樱不禁开始想象以后为她扎头发的场景。 然而,当视线触及这小婴儿的脸,孙丹樱忍不住皱了皱眉,脱口而出道:“真丑!” 的确,这刚刚生下来的小孩子,虽然皮肤白白的,但是哪里都皱巴巴的,眼睛还闭着,看不出大小。嘴巴也紧抿着,鼻子也不怎么突出,好像还有些塌鼻梁。 “不应该啊,怎么会这么丑?”孙丹樱自言自语道。 她实在是不明白,燕皇的长相自是不差,她也不算难看,怎么生出来这么一个丑姑娘? 见孙丹樱苦巴着一张脸,百里姝忍不住笑道:“你呀,还真是第一次当娘,刚生下的小孩子都是这个样子的,长长就好了。” “你莫要安慰我,就算是丑的也是我生下来的,我总不会扔了她。” 百里姝忍俊不禁,连声道:“好好好,我不说,你且等着看,看这究竟是不是一个丑姑娘。” 孙丹樱什么都不想说,只一心看着自己的丑姑娘发愁。 唉,这姑娘长得这么丑,以后怕不是要好一番陪嫁才能嫁出去哟。看来,她得好好积累一番家业了,不然到时候没银子给她家丑姑娘做陪嫁就不好了。 不过,她愁了没多大一会儿就睡着了。 又过了几个时辰,孙丹樱仍睡着,燕皇身上的安神药过了劲儿,他醒了过来。 一醒来他便如临大敌,腾地一下就坐了起来,见身边没人,他鞋子都没穿就往外跑,到了外面逮着人就问:“王妃呢!王妃呢!” 当得知孙丹樱已经产下一个女儿,此刻就歇在隔壁的房间,燕皇别提多懊恼了,光着脚就跑进了隔壁。 孙丹樱还没醒,燕皇看着她苍白的脸色和湿漉漉的头发就知道她遭了大罪,心疼得坐在她的床侧,也不管身旁还有下人在,握着孙丹樱的手就落了泪。 那泪珠滚烫,啪嗒啪嗒落在孙丹樱的手上,燕皇怕惊醒了她,忙伸手去擦。 这一擦,孙丹樱就醒了。 她睁开眼睛,先是适应了一下现在的环境,然后看到燕皇在,便甜甜一笑:“王爷,我们有女儿了。” 燕皇连连点头,去擦自己脸上的泪:“很疼吧。” “也没有很疼,是百里大夫自己没经历过瞎猜的。你看,我现在什么事儿都没有。不过……” “不过什么?”燕皇急切道。 孙丹樱有点委屈:“不过孩子有点丑。” “丑?有多丑?”见孙丹樱如此懊丧,燕皇不禁开始想象自己这女儿究竟长得有多埋汰。 孙丹樱扁了扁嘴巴:“不好说,难以形容的丑。你去看看,就在那边的摇篮里。” 说完,孙丹樱不好意思地抓着被子挡住了自己的脸。怎料,燕皇走过去一看,乐了。 正文 第两千四百八十章 你还知道这个? 见燕皇过去看孩子之后就乐了,孙丹樱愈发来气:“你这人怎么回事?就算是这孩子长得丑,你也不能这么嫌弃啊,别人嘲笑她还就罢了,你这当亲爹的还去嘲笑她?” 燕皇好生委屈,继而一脸震惊:“这还叫丑?” “嗯?”孙丹樱觉得,自己好像有些弄不清楚状况了。 燕皇走过来,拉着孙丹樱的手坐下:“丹樱啊,你是第一次生孩子,怕是不知道这小孩子刚生下来都是这个样子的。这不叫丑,大概就是没长开的缘故。你且等上一个月看看,保准让你稀罕得不得了!” “真的?”孙丹樱半信半疑。 见孙丹樱不信,燕皇就举起了例子:“你觉得安淑长得如何?” “挺好的啊,相貌好,性格也好。” “那就成。安淑小时候啊,比这丑多了。还瘦,长得也皱巴巴的,你是不知道,我第一次见的时候,还以为是抱来一只瘦猴子吓唬我呢。哎呀,那个埋汰劲儿,别提了。” 说着,燕皇连连摇头,好像多回忆一下就有多难受似的。 门外,刚刚闻讯赶来的安淑公主一脸懵:我?瘦猴子? 屋内,孙丹樱想着安淑公主如今的样子,一脸的不相信:“你快别安慰我了,安淑模样挺好的,小时候怎么会有你说的那么磕碜?” “哎,你咋不信呢?这件事我有必要说谎吗?啧啧,其实说瘦猴子都是好听的,要说实在的,那就像是一只没毛的大老鼠!” 安淑公主刚他进门,就听到了这么一句,此番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说她瘦猴子还就罢了,起码还有点儿像人,但是没毛的大老鼠是什么鬼! 她当下便忍不住了,大声道:“父皇!” 燕皇吓得一个哆嗦,触电一般站了起来,绕过屏风伸出脑袋一看安淑公主在门口站着,他顿时满脸堆笑:“哎呀,安淑来了,快过来看看你小妹妹,长得可好看了!” 安淑公主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闷声道:“父皇,你怕是看错了,我不是安淑,我是瘦猴子,还是没长毛的大老鼠!” 孙丹樱作势打了燕皇一下,朝着安淑公主说道:“安淑,别听你父皇瞎说,他见我情绪不高,跟我说笑话呢。” 安淑公主不看燕皇,直接走到孙丹樱跟前坐下,见她脸色还有些不好,便说道:“您好些了吗?” “还行。” 安淑公主给孙丹樱掖了掖被角,神色关切:“您啊多休息,这个时候一定要养好身子。还有啊,某些人说我是瘦猴子、大老鼠,可他自个儿也不想想,这瘦猴子、大老鼠是谁生的。我要是瘦猴子大老鼠,他就是老猴子老老鼠!” 孙丹樱忍俊不禁:“你父皇说浑话呢,别理他。” 安淑公主伸手在孙丹樱眼前晃了晃:“现在您什么都别理,得好好休息。我去看看我这小妹妹就回去了,不多打扰您。您快睡会儿吧。” “好。”说完,孙丹樱真的闭上眼睛,开始睡觉。 燕皇腆着脸过来跟安淑公主说话,安淑公主瞥了他一眼,哼了一声就绕过他去看小无忧了。 不大一会儿的功夫,赫云舒等人也过来瞧小无忧,见孙丹樱睡着,她们看了看孩子之后就回去了。 待孙丹樱醒来的时候,太阳已经开始西沉。 斜阳婉转,透过窗户斜斜的照进来,那淡橘色的光芒投射进屋子里,有着淡淡的温柔。 她睁开眼睛,看到燕皇正坐在床前逗孩子玩儿。 这画面,莫名地温馨。 孙丹樱看着,也忍不住笑了。 嗯,丑就丑吧,有他们俩护着,以后的日子终归是不会太差的。 她这一笑,燕皇就听到了。 见孙丹樱醒了,燕皇忙招呼婢女将饭菜端上来。 孙丹樱吃了饭,这才想起肖丞相,便轻描淡写地把事情告诉了燕皇。 燕皇一听,气得跳脚。 孙丹樱不可置信的看了他一眼:“你竟不知?” “不知啊。”燕皇一脸懵。 他醒来之后就到了孙丹樱这里来,后来她睡了他也没走,之后管家倒是说有事禀报,可他只顾着看孩子给回绝了。 所以,管家就是要汇报这件事? 燕皇拍了拍脑袋:“好哇,肖书林这个老小子,居然还想趁着你生孩子的时候对你下手,看我不扒了他的皮,抽了他的筋!” 孙丹樱嗔了他一眼,示意他小声一些,然后说道:“你呀,都是又当一回爹的人了,就不能温和一些?好了,这些事就交给刑部的人去烦心,你这手上可不能沾血,以后还要抱孩子呢。” 原本燕皇满腔怒火,此番听孙丹樱这么一说,这满肚子的怒气顿时烟消云散,他连连点头,道:“好,我这就让人把他送刑部去!” 说罢,燕皇风风火火地就要出门。 然而,他前脚刚迈出去,躺在摇篮里的小无忧就咧嘴哭了起来。 她这一哭,把燕皇整颗心都哭碎了,他忙折返回来,俯身抱住小无忧,宝啊乖的哄着,说也奇怪,原本这孩子哭得声嘶力竭的,一到了燕皇的怀里,立马安安静静,还睁着两只乌黑的眼睛瞧着他,说不出的可爱。 燕皇一看,心都化了,哪里还顾得上那肖书林? 孙丹樱见了,也觉得很是新奇。 于是,她伸出手,道:“来,我抱着试试。” 说着,孙丹樱就要坐起来。 燕皇忙腾出一只手按住了孙丹樱,道:“你刚生完孩子,先别起来,不然以后会落月子病的。” “你还知道这个?” “那是自然,从百里星宇那里要了几本书,书里面写的有。” “那好吧。”说着,孙丹樱乖乖躺下。 看着燕皇逗孩子,孙丹樱突然觉得,这孩子好像也没有那么丑,大概是——看习惯了,又或许是,敝帚自珍? 管他呢,自己的孩子,怎么都好。 燕皇一番哄逗,总算是把小无忧给哄睡了。 见孙丹樱在闭目养神,燕皇就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 现在,该是收拾肖书林的时候了。 正文 第两千四百八十一章 终于无言 燕皇出门,迎面就遇上了等在外面的管家。 管家是替侍卫来请示的,此番见了燕皇,便问如何处置肖书林。 燕皇闷声不言,只问道:“他人在哪里?” “回王爷的话,关在后院柴房。” 燕皇微微颔首,大步朝着后院柴房而去。 柴房外,侍卫严严实实地守着,以防不测。 燕皇走近,一脚将门踹开就走了进去。 此时肖书林满脸是血,说不出的狼狈。他身上穿的还是他假扮嬷嬷时的衣服,此刻看来说不出的古怪和荒诞。 饶是如此,燕皇仍是气得不打一处来,他顺手捡了一根拇指粗的棍子,照着肖书林的脑袋就砸了下去。 顿时,肖书林的头上破了个口子,鲜血直流。 肖书林不敢抬头看燕皇,任由头上的血顺着额头留下,啪嗒啪嗒的滴在地上。 燕皇手里拿着棍子,气的直抖:“肖书林,自从你当年高中状元入朝为官开始,咱们认识也有二十余年了吧。这二十余年,抛开君臣的情分且不说,难道你我之间就没有别的情分?可你呢,你趁着我妻子分娩,你要杀了她啊!你要杀的是她一个人吗?那还有我的孩子,你算计他们,是想要我的命啊!” 肖书林不说话,仍是低着头,不发一言。 燕皇生气极了,以前在政事上,他觉得这肖书林挺明智的,可这一次,可真是彻头彻尾的办了件没脑子的事儿! 他越想越气,拿棍子挑起了肖书林的下巴,迫使他与自己对视:“肖书林,你给我一个理由!” “可婉婉也是老臣的命啊!老臣的妻子生下婉婉就走了,老臣在意婉婉胜过这世间的一切,她身陷囹圄,老臣怎能不为她筹谋?” 燕皇气得不想说话,若是换了旁人,他早一剑砍下去了。 可这肖书林是跟了他许多年的,从当年的状元到现在位极人臣的丞相,他是一步步走上来的,凭的也是自己的真本事。 然而,燕皇也真是没想到,肖书林在家事上如此掰扯不清楚! 一时间,肖书林老泪纵横:“王爷,老臣没想着要王妃的命,就想着用她的孩子跟您换我家婉婉!” 燕皇听了这话,扬手就要打肖书林,可那手扬得高高的,却怎么也打不下去。 这是跟了他许多年的老臣,当初他刚刚登基,地位不稳,肖书林助他平息了不少事端。 如今回想起来,桩桩件件,宛然在目。 可如今肖书林所作所为,也实在是让他痛心、痛恨! 燕皇的手,最终也没打下去,他转身,背对肖书林,对着外面的侍卫吩咐道:“取一件我的衣服来。” 之后,燕皇单手握拳,背在身后:“肖书林,换上男人的衣服去刑部受罚。这是本王所能给你的最后体面。” 肖书林闻言,神色一震,继而双膝跪地:“老臣、谢王爷!” 燕皇握拳的手渐渐松开,沉声问道:“你仍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 “王爷,你我都活到了这把年纪,理应知道这世上的事情,只有立场的不同,从无对错之分。” “那那些被你害死的人呢,你敢说你杀了他们就一点儿错都没有?” “老臣不敢。”肖书林的语气平平静静,听起来丝毫也没有为之动容。 燕皇缓缓转身,注视着跪伏于地的肖书林,问道:“你以为,当初本王为何要坐稳皇帝之位?” “为了燕氏皇族。” “狗屁的燕氏皇族!”燕皇忍不住爆了粗口,“我若真是为了这所谓的皇族荣耀,又何必将皇位拱手让之?” 肖书林一时无言,虽说如今燕凌寒为帝,仍是燕氏皇族中人,但此后皇位继承,终究不再是燕皇一脉,此事说起来,已有很大的不同。 “当初大渝是什么光景?你可还记得?” 肖书林点点头:“记得。” 这些,他如何会忘呢? 当初,他自己就是出身贫寒之家,家里穷困,那是真真正正的家徒四壁,到冬天根本挡不住风,无奈之下只能去山里寻山洞住。 那时候,并非他一家如此,是大多数的百姓都是这样。 可历年来,大渝国力渐渐强盛,如今更是将大蒙归入大渝的版图,与原先的强敌大魏和平相处,互通有无,又收服海族,如今的大渝,可谓是放眼天下无人能与之匹敌。 想到这里,肖书林神色一震,似乎明白了燕皇话中所指:“您、您是为了天下百姓?” “不然呢,还能是为了这所谓的权力、荣耀、地位?” 一瞬间,肖书林什么都懂了。 如果说他做了别的燕皇还能容他,可他残害了无辜百姓,这一点,才是真真正正触碰了燕皇的逆鳞。 昔日,燕皇愿意为了天下百姓让出皇位,那么今日,他也必定不会容许有人残害无辜百姓。 哪怕,这个人是他肖书林。 燕皇看着肖书林,眸光无比沉痛:“你说世间事没有对错,只是立场不同。那么,你为了救你的女儿,就能让那些人一家丧命?这其中,还有那仅有两个月的婴童啊!” 这一刻,肖书林的情绪彻底崩溃,眼泪和着血水流下,他抓着燕皇的衣角,痛哭流涕:“陛下,老臣错了!老臣错了啊!” 燕皇看着他,目光说不出的复杂,他恨,他痛,他惋惜,可这一切,终究大不过律法二字。 为了救肖婉婉,肖书林用人命布局,罪不可恕。 他纵然惋惜这跟了他多年的老臣,却也终于无言。 这时,侍从将衣服送了过来,从里衣到外袍,无一件不精致。 燕皇背过身,道:“换上衣服,我让人送你去刑部。” 肖书林身子一震,道:“是,王爷。” “日后清明时节,你的坟前自会有水酒相送。” “老臣、谢陛下!”说着,肖书林跪趴在地上,涕泗横流。 燕皇大步离开,再未回头。 肖书林被送去刑部之后,刑部依律查办,很快定了罪,判秋后处斩。 这一来二去,便过去了月余。 如此,便迎来了小无忧的百日宴。 正文 第两千四百八十二章 唉,脑壳儿疼 燕皇老来得女,一颗心早已乐得飞到了九天云霄之上。 故而小无忧的满月宴燕皇便准备大办,此举也有一扫往日阴霾的意思。 到了这一日,逍遥王府门外,便停了许多马车。 燕凌寒和赫云舒早已来看过,这一日人多,他们来了其他人反倒不自在,故而二人就没有到场,让随风带了厚礼来喝杯水酒。 随风来,百里姝必来,二人郎才女貌,很是惹人眼球。 他来找燕皇送厚礼,被王府的下人一路引到了内厅。 此番宴请,多数人都在外厅等着,内厅之中是较为亲密的人。 怎料随风一进去,就觉得气氛不大对。 他仔细看了看,发现这里面坐着的除了安淑公主之外,就是燕皇的几个儿子。 此刻燕皇坐在主位之上,目光在一众儿子脸上一一拂过,之后就沉了脸,不大高兴的样子。 随风好生奇怪,他瞧了瞧在场的各位小王爷,衣着正常,神情也很开心,按理说,没什么错漏之处啊。 他素来是个暖场王,见燕皇如此,忙笑呵呵走进去,双手抱拳做恭喜状:“王爷,恭喜,恭喜啊!” 没料想,燕皇一瞧见随风和跟在随风身边的百里姝,脸色愈发不好。 随风摸了摸自己的脸,实在是不知道燕皇为何会如此。他这恭喜很诚心啊,为何燕皇不大高兴? 在这一众小王爷之中,随风和燕曦泽最为相熟,恰好也离他最近,便压低了声音问道:“六王爷,谁惹你老子生气了?” 燕曦泽一脸迷糊地摇摇头,也是完全搞不清楚状况。 其他个小王爷也是面面相觑,处于一脸懵的状态。 最终,曾经的大皇子,如今的大王爷燕风清开口道:“父王,是底下人惹您生气了吗?” 燕皇闷闷地看向燕风清,闷声道:“惹我生气的是你们。哦不对,是除了你之外,你的这些弟弟们惹我生气!” 燕风清看了看自己的弟弟们,见他们也是一脸懵,就知道燕皇这气生的毫无缘由,他脸上带了笑,态度恭谨:“父王,您就是生气,也得把话说明白了啊。您要是什么都不说,他们又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岂不是会一错再错?” “那倒也是。”燕皇咕哝了一声,然后扬手一一指向燕风离、燕永奇和燕曦泽:“你瞅瞅你们几个,你们那几个弟弟还小也就罢了,可你们呢,都多大了,还不成亲等着干嘛呢!” 被点到名字的几人终于明白了燕皇生气的缘由,不禁苦笑了一下。 说完,燕皇还嫌不过瘾,又看向随风,道:“你瞅瞅人家随风都成亲多久了,出来进去成双成对的,你们倒是也给本王领回来个瞧瞧啊!” 至此,随风才明白燕皇的脑回路,忍俊不禁。 燕风离三人还是不言语。 燕皇急了,一拍桌子,怒道:“今天你们都得给我一个准确的说法,到底多久能成亲!” 三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没第一个上前。 燕皇气呼呼地指向燕风离:“你是老二,你先说!” 被点到名字的燕风离慢吞吞站起身,道:“父王,不是儿臣不愿意娶亲,是儿臣想娶的人不答应啊。” 燕风离不说还好,他这么一说,燕皇更加生气,一抬脚就把鞋子脱了要用鞋子揍他。 好在燕风清眼疾手快,忙扑过去按住了燕皇的手,低语道:“父王,风离都这么大了,要脸面的!” 燕皇想了想,也是,都这么大的人了还没成亲,要是再被他一鞋子扔过去,传出去岂不是被人笑话? 唉,到底是自己的儿子,能忍则忍啊。 于是,燕皇慢悠悠把鞋穿上,瞪了燕风离一眼:“还是看上海族的那个管事的,叫什么芷兮的?” 燕风离闷着脑袋点头,之后忙更正道:“父王,芷兮姓海,她不是海族的管事的,是海族的女王,海族的事情都归她管……” 说着说着,燕风离见燕皇又摸索着去脱鞋,忙闭嘴不敢说了。 燕皇的手慢慢从鞋上挪开,恨铁不成钢道:“能换个人喜欢不?” 燕风离的头立马摇得跟拨浪鼓一般,边摇边开始引经据典:“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 这诗句是挺好,只可惜他还没念完就被燕皇粗暴打断:“停停停!来你老子这里拽什么文辞,显得你多读了多少书似的。我就问你一句话,什么时候能把人娶回来?” 一时间,内厅所有人的视线都停留在燕风离身上。 燕风离如芒在背,伸出了一只手,之后又嫌不够,伸出了另一只,凑够了十个数。 “哦,十个月啊,还行。”说着,燕皇心里开始美了,啧啧,不就是十个月嘛,瞧这孩子刚开始说的,跟有多难似的。 没成想,他刚美了半截儿,就听见燕风离弱弱道:“父王,不是十个月,是十年!” 燕皇顿时爆了粗口:“还十年,给你能耐坏了!滚滚滚,省得老子看见你碍眼!” 燕风离暗搓搓起身,赔笑道:“父王,我还没见着无忧小妹妹呢。” 燕皇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就你这个娶不着媳妇儿的货,有什么脸面见我家无忧?走走走,赶紧走,快点儿把人娶回来给你小妹妹生个小侄女玩玩儿才是要紧事!” 他这话绕了几绕,燕风离仔细捋了一下才明白,他若是成亲生了孩子,就得叫小无忧姑姑,他的孩子可不就是无忧的小侄女么? 可是,生个孩子给小无忧玩玩儿是什么鬼? 燕风离一脸求知的表情看向燕皇,燕皇瞪了他一眼,瞪完之后又有些心虚,唉,不小心说什么大实话。 他可着劲儿的催婚,可不就是为了给自家小女儿多找一些玩伴么? 不过,想归想,可千万不能说出来,不然,多影响他这一心操心孩子婚事的老父亲形象啊。 于是,燕皇懒得再看燕风离,只冷声道:“下一个!” 下一个,就该燕永奇了。 啧,又是一个老大难! 燕皇一看见他站起来,顿时捧住了自己的脸,唉,脑壳儿疼! 正文 第两千四百八十三章 为啥不成亲呢? 燕皇捧着脸看燕永奇,等着他开口。 怎料,燕永奇眨巴眨巴眼,愣是说不出来。 燕皇也不逼他,就看着他,等着他开口,一副很有耐心的样子。 唉,说起来他这三儿子也是命苦,早年他母妃见识短浅,没什么能耐,不想着教导孩子上进,只一门心思教孩子如何钻营,这可倒好,把一个好好的孩子教导成这样! 之前燕永奇也娶了那赫玉瑶当正妃,只可惜,那不是个省油的灯,此后又经历许多事,燕永奇走了不少弯路,好在如今迷途知返,还是一个大好青年嘛。见燕皇看着,燕永奇许是觉得自己不开口也不大好,便张了张嘴,硬着头皮道:“父皇,儿臣府里有侧妃,过日子还是可以的。关于子嗣的问题,儿臣回去会请个好大夫瞧 瞧,争取早点生孩子。” 嗯,态度还行。 见状,燕皇的神色便和缓了不少,顺便着给了燕风离一个白眼,不过,话还是对着燕永奇说的:“那侧妃可还知你心意?” 燕永奇苦笑了一下,道:“父王,不过是过日子罢了,身边有谁都一样。”听完,燕皇就知道燕永奇是想凑合,如果是之前,他自然没什么话好说,可现在他有了孙丹樱,知道身边的人并非是谁都一样,他不希望自己的儿子等到他这个年龄才尝 到真感情的滋味儿,便苦口婆心道:“这不一样。就像你二哥刚刚说的那句话一样,怎么说来着。”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燕风离连忙补话。 “对,就是这话。反正意思就是那么个意思,你还年轻,如果以后真的遇到了可心的人,可千万不要错过。” “是,父皇的话,儿臣谨记在心,必不敢忘。” “嗯,行,坐下吧。” 燕风离一坐下,燕皇就中气十足道:“下一个!” 下一个,是燕曦泽。 面对他,燕皇就没那么好脾气了,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等着他开口。 啧啧,当初他这六儿子多拉风啊,为了那赵家姑娘,太子之位都不要了,现在都过去小两年了,咋还没成亲呢? 燕皇一脸探寻,一门心思瞅着燕曦泽,一双眼睛眨也不眨。 燕曦泽僵直着身子起身,张了张嘴,起初愣是没发出声音,之后才低声道:“父王,这事儿我等会儿跟您说。” “干什么等会儿说?就现在说!” 燕曦泽咬了咬嘴唇,艰难开口:“父王,我俩感情挺好的,倒也不急着成亲。” “瞎说?都感情好了还不成亲,你是要耍流氓啊?” “父王,我可不是这个意思。” 燕皇瞅准了燕曦泽的表情,然后带着审视的目光问道:“难道,你是嫌那赵家姑娘毁了容?” 一听这个,燕曦泽急了:“没有!儿臣绝对没有!” “那就是了。既然你不嫌弃,你俩感情也好,为何不成亲?” “她不愿意嫁嘛。”燕曦泽声如蚊蚋,委委屈屈道。 “不愿意嫁?为啥?” “儿臣说不好。”燕曦泽扭扭捏捏道。 燕皇仔细想了想,然后道:“是不是赵家嫌咱们礼数不周?要不,我改日去赵府走一趟,再请个媒人?” “别!千万别!”燕曦泽挥舞双手,神色惊恐。 燕皇瞅了他一眼,就知道这二人之间的事情没那么容易解决,不过,就算是再不容易总也得成亲不是,于是,燕皇逼问道:“所以,到底什么时候能成亲?给个准信儿!”燕曦泽颤颤巍巍伸出手,又嫌一个不够,刚准备效仿燕风离把另一只手也伸出来,就瞥到燕皇那如狼似虎的眼神,似乎他只要敢伸出手,自家父王就会把他这爪子给剁了 。 最终,燕曦泽也没敢把另一只手伸出来。 于是,燕皇大喜过望:“五个月啊!五个月好!那为父就等着喝喜酒了。” 燕曦泽刚准备张嘴说话,燕皇下一句话就跟着来了:“你敢说是五年老子打断你的腿!” 瞬间,燕曦泽的嘴抿成了一条缝儿,绷得严严实实的。 他这腿可不能被打断,他还得去赵府找赵云卿呢。 婚姻大事解决完之后,燕皇冲一众儿子挥挥手,示意他们靠近一些,又笑嘻嘻看向随风,道:“劳驾,去帮忙守个门,千万别让不相干的人进来。” 看燕皇那一脸鸡贼的样子,随风就觉得他没憋什么好屁,索性也不理,直接到门口去帮他守门。 百里姝拉住他,一脸八卦:“要不我留下听听看?” 随风凑近,低语道:“他正盯着咱们看呢,走,去门口也没事儿。我会唇语,他说什么我说给你听。” “哎呀,有这本事你不早说。” 说着,百里姝跟着随风到了门口。 这时,燕皇看向自己的这几个儿子,脸上挂着慈父笑:“最近你们过得可好啊?” 见燕皇刚刚还凶神恶煞,现在又和风细雨,一众儿子受宠若惊,连连点头,表示自己过得很好。 之后,燕皇便笑眯眯道:“为父最近手里不大宽裕。” 燕皇言尽于此,他觉得自己这几个儿子都还算聪明,没必要把话说满,让他们自己去理解就好了。 怎料,燕风离一脸震惊:“父王,府里是遭了贼还是怎的?您手里都没钱了?” 燕皇板了板脸,心道,这孩子还真是不上道儿,他可没准备把话挑明了说。 好在,有识趣儿的。 燕风清、燕曦泽等人慌忙从怀里给燕皇摸银票,燕皇乐呵呵接过银票,看到上面的数额便心花怒放,瞧瞧,生的孩子多还是有好处的嘛。 不大一会儿工夫得了三千两银票,燕皇喜不自胜,又不忘叮嘱道:“此事我们几个知道就好了。” 燕风离又迷糊了:“为啥啊,难不成连孙母妃也不能知道?” 燕皇瞧了瞧这个哪壶不开提哪壶的孩子,没好气道:“你也别说自己十年能成亲了,索性剃度出家吧。我看你这辈子成亲都难!” 燕风离不解,便再次问了一句,声音比上次还大:“到底为啥不能让孙母妃知道啊!” 燕皇还没来得及回答,就听得外面传来一个清脆的声音:“哟,到底是什么事情我不能知道?”一听到这个声音,燕皇就慌了神儿! 正文 第两千四百八十四章 都怪她见识浅 外面说话的人,是孙丹樱!瞬间,燕皇手足无措,拿着手里的银票就往袖袋里塞,可是他太着急了,一着急就找不到地方,直到孙丹樱走进来,他愣是没把银票塞进去,而且手里的银票还被孙丹樱 给瞧见了。 燕皇有一瞬间的慌神儿,好在他历经大事,此刻还能保持冷静,当即堆起一脸的笑,小跑着朝着孙丹樱跑过去。 到了孙丹樱身边,他甩了甩手里的银票,一脸的嫌弃:“你瞅瞅,我都说了不用给我银子,可他们一个个的非要给,不要都不行。” 孙丹樱看着燕皇,目光无比温柔。 燕皇艰难地将手伸过去,道:“给!既然是孩子们孝敬的,就给你保管。我身边不爱放银子。” 他这话,说得艰难极了。 孙丹樱笑了笑,把银票往他跟前推了推:“瞧你这话说的,这钱既然是孩子们给你的,你自己放着就好。” 这一刻,燕皇眨了眨眼睛,愣是不敢相信这话是孙丹樱说出来的。 见他在愣神,孙丹樱轻掐了一下他的腰,燕皇顿时清醒过来,一脸兴奋的把银票收到自己的袖袋之中,别提多高兴了。 燕皇自顾自地高兴,孙丹樱则看向众人,道:“刚才下人过来禀报,说前厅的客人都已经到齐,宴席的菜肴也已经准备就绪,只等咱们过去就可以开席了。” “好,那咱们这就过去。”说着,安淑公主熟络地攀住孙丹樱的胳膊。 孙丹樱含笑,拍了拍她的手。 这一阵子,安淑公主总是来府中看小无忧,自小她就没有姐妹,现在好不容易有了这么一个小妹妹,别提多喜欢了。 说话间,二人往外走去,路上,安淑公主凑近,悄声道:“孙母妃,你现在还觉得无忧丑吗?”瞬间,孙丹樱脸颊微烫,唉,都怪她见识浅,竟然不知道刚出生的小孩子本来就不怎么好看,结果这一个月下来,小无忧水泡豆一般,一天变一个样子,现在整个人胖乎 乎的,皮肤白白的,两只眼睛大且明亮,别提多招人喜欢了。 丑?完全不存在! 不过,一想到自己刚生下小无忧时满腹愁绪的样子,孙丹樱自己就想笑。 此刻听安淑公主打趣她,她不好意思地笑了,道:“安淑,让你见笑了。” 安淑公主咯咯一笑,然后凑近她的耳边说道:“您那算什么啊,当初我家云竹刚生下来的时候,我抱着他哭了一晚上呢,也是觉得他丑。” 听罢,孙丹樱哈哈大笑。 二人边走边说,很快便到了前厅举办宴席的地方。 这一次燕皇老来得女,大宴宾客,故而京城之中说得上名字的官员都来了。 这宴席之上,男女是分开坐的。 安淑公主陪着孙丹樱到了女眷所在的地方,同她们打招呼,然后一一落座。 很快宴席开始,众人觥筹交错,好不快活。 宴席过后,重头戏便是将小无忧抱出来让众位客人瞧瞧。 奶娘将小无忧一抱出来,众宾客便纷纷称赞,说小无忧一看就是个美人坯子,长大了必定是个模样标致的姑娘。 燕皇和孙丹樱听了这话,自然是万分欢喜。 宴席热闹了大半日,之后众宾客兴尽而归,一一散去。 燕皇本就不是个爱喝酒的,又有儿子们替他挡酒,所以他没喝多少,此刻还很是清醒。 这时,随风挪着步子到了他跟前,悄声道:“王爷,我忘了件事。” 燕皇看了看一脸尴尬的随风,就觉得这件事不太小,不过如今是小无忧的满月宴,他心情好,什么大事都不在话下。 故而他大手一挥,豪放道:“说!” 随风看着燕皇,一脸担忧:“先说好了,您不准生气。” “放心,我指定不生气。”燕皇乜了他一眼,心里大致猜出了是什么事。此前肖书林身边有个轻功高手,替他做了许多事情,孙丹樱生无忧那日,便是那轻功高手先把随风引了出去,后来随风倒是告诉他说追到了那个人,至于后续,他就没再 关注了。 或许,是这人跑了? 就这样,燕皇站在那里,老神在在地等着随风开口。 随风咽了一口唾沫,后退了两步,从袖子里掏出一物,颤巍巍递过来:“这个,忘给你了。” 燕皇看了看,是明黄色,再看看,还是明黄色。 所以,这是圣旨? “好端端地,下什么圣旨啊。”燕皇嘟哝着把圣旨接过来。 他刚把圣旨就过去,随风下一刻就松了手,抱着百里姝,一点脚尖,便运起轻功跑了个没影儿。 在他的身影消失之前,燕皇已然打开了那圣旨,也看到了那上面的内容,顿时咆哮出口:“随风,你大爷!” 早已跑远的随风劫后余生地拍了拍心口,心道,幸好我没有大爷。 燕皇这么一开口,就把孙丹樱等人的注意力吸引了过来。 “怎么了?”孙丹樱柔声问道。 “你瞅瞅。”说着,燕皇把手里的圣旨递给了孙丹樱。 孙丹樱接过看了看,原来这是一道加封小无忧为公主的圣旨,她一看就乐了:“这是好事啊,你骂什么?”燕皇把牙咬得咯吱咯吱响,道:“你看,刚才那么多宾客在这里他不把圣旨拿出来,偏偏现在宾客都走了他才拿出来。你想啊,要是众人都在,再当众宣读圣旨,那多好啊 !以后谁说起咱们无忧,就不会直呼其名,要称呼她无忧公主了。” 孙丹樱没想到燕皇把这件事看得这样重,便打趣道:“要不,你再办一道宴会,专门宣布无忧晋封公主?” “好主意!我怎么就没想到呢!”说着,燕皇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见燕皇当了真,站在一旁的安淑公主笑道:“父皇,孙母妃同您说笑呢。” 燕皇看去,见孙丹樱果然在笑,便泄气了。 “不管如何,无忧便是无忧,至于别的,有什么要紧?” “这个随风,办事忒不靠谱儿,我找他去!”说着,燕皇气呼呼出门,要去找燕凌寒评理。 孙丹樱一笑,随他去了。 燕皇这一去,便去了一个多时辰,也终于得到了答案,原来随风来的时候是准备宣读圣旨的,可到了里面他正催婚,随风看了这一出好戏,就把正事儿给忘了。 知道了缘由,燕皇气得不行,抄起椅子就要打随风,怎料随风轻功绝伦,躲得快,没打到随风,倒把他自己累得不行。 最终,燕皇偃旗息鼓,打道回府。只是,他刚走进王府的大门,就发现此刻的逍遥王府,已经乱成了一团。 正文 第两千四百八十五章 这样的痛,他承受不了 一秒记住【800♂小÷说→网】,精彩无弹窗免费阅读! 燕皇一走进王府大门,就看到府里的下人慌慌张张往后院跑,全无往日的秩序井然。 见状,燕皇本能地看了一眼后院的方向,只见隐隐有浓烟升起。 瞬间,燕皇目光森然,几欲跌倒。 这一刻,他不禁想起小温良曾经说过的话,不可让孙丹樱靠近火。 可那浓烟所起之处,正是孙丹樱的住所。 因何会有浓烟呢?只可能是因为着了火。 “快!快!”燕皇勉强稳住身形,紧抓住慌忙跟上来的冷言,好不容易缓了一口气,道:“快去后院救火!” 冷言迟疑道:“那您……” 燕皇径直打断他的话,推了他一把:“我不要紧,你赶快去。” 无怪冷言担忧,只因此刻燕皇面白如纸,冷汗淋漓,实在是叫人担心。 听燕皇如此说,冷言不敢再耽搁,运起轻功往后院而去。 燕皇站在原地,深吸了一口气,这才稳着步子朝着后院跑去。 一路上,他一颗心悬在半空,全然不知今夕何夕。 当他好不容易提着一口气赶到了后院,只见火光涌起,冲天而去。 满府的下人提着水桶泼水,来来往往,可那些微的水对于这冲天的大火而言,不过是挠痒痒罢了,起不到任何的用处。 燕皇茫然四顾,按理说,如果后院着了火,孙丹樱应该在这里主持大局才是,她不应该不出现。 而且,这里就是她的院子,她更没有理由不出现在这里。 可她既然不在他目之所及之处,那就只有一个可能了。 一瞬间,燕皇心如死灰。 他随手抓住一个提着水桶跑来的下人,一开口才发觉自己的声音已经变得颤抖:“王、王妃呢?” 那下人一看是他,忙应道:“在里面。” 竟……竟是如此! 燕皇大骇,双腿一软跌坐在地。 他这一倒,惊住了一旁的下人,大家慌忙聚拢过来,想要把燕皇搀扶起来。 然而燕皇抬了抬手,不许人扶他,他将周围的人看了个遍,直到看到近身侍候孙丹樱的人,这才停下,径直问道:“王妃呢?” “在里面。”那婢女惊慌道。 燕皇目光冷厉,语气更是吓人:“你出来了,你主子倒是在里面,你自己说说,这究竟是什么道理?” 那婢女吓坏了,唯唯诺诺道:“小公主身上弄脏了,王妃娘娘命奴婢端来火盆,又命奴婢出来去净衣房拿干净的衣服,奴婢去取衣服,回来的时候屋子里就着火了。” 说着,那婢女吓得大哭起来。 燕皇知道,现在还远远没有到追究责任的时候,他如此问,只是想确认孙丹樱是否真的在房间里。 既然是,那么,他的妻儿,他来救就是。 突然间,燕皇像是拥有了无穷的力量,他猛然起身,提起下人手里的水桶兜头浇下。 此时天气尚冷,一桶冷水浇下,身上是彻骨的寒,连带着身子都不由得发抖。 然而此时此刻,燕皇顾不得这个,他再次浇下一桶水,确认全身上下都湿透了之后,直接朝着着火的房间冲过去。 他速度极快,如一支离弦的箭,迅猛、疾速,快到身边的人根本没有来得及阻拦。 当燕皇到了门口,那灼热的气息已经让他无法呼吸,可就在这时,里面走出一人。 是冷言。 冷言的身上已经着了火,此刻他看到燕皇,先是一惊,然后拉着燕皇就往外走。 燕皇使劲挣脱,挣扎着要进去。 可现在不能在这里耽搁时间,否则,他们两个人都会被烧死在这里。 冷言看着燕皇,先是说道:“里面没人。” 之后,他俯身扛起燕皇就走。 到了安全地带,有眼疾手快的侍卫提着水浇在二人身上,总算是把身上的火给扑灭了。 饶是如此,火已经烧到了皮肤,被烧到的地方一片灼热,疼痛难忍。 可现在,燕皇已经顾不得这个。 他恨恨地看了一眼冷言,转身又要进火场。 冷言忍着身上的疼,抓住他,道:“王爷,属下进去看过了,里面没人。” “真的?”一时间,燕皇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冷言看着燕皇的眼睛,认真道:“王爷,里面真的没人,一个人都没有。否则,属下是绝对不会自己一个人出来的。” 燕皇深深的看着冷言,不发一言。 冷言看出燕皇并不相信,便朝着府中的下人大喊道:“快救火!” 只有救了火,让燕皇亲自去里面看,他才会真的相信,这里面真的没有人。 否则,他依然不信,还是要往火场里去。 冷言亲自看着燕皇,不让他往火场里去。 然后他有条不紊地指挥大家救火。 有那么几次,燕皇想再次冲进火场,都被冷言死死拉住。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燕凌寒带着人赶到,他拉住燕皇,其他人则负责救火。 又过了一个时辰,大火终于被扑灭。 此刻,燕皇攥着燕凌寒的手,嘴唇直颤。 燕凌寒看了冷言一眼。 冷言懂得这一眼的用意,忙点头,道:“陛下,属下进去看过,里面真的没人。” 燕皇点点头,这才看向燕皇,道:“皇兄,我觉得冷言不会骗人,既然如此,咱们就进去看看。” 此时此刻,燕皇看着那已经变得焦黑的房屋,目眦欲裂。 他可以看到变得焦黑的房屋,却不愿看到两具已经变得焦黑的尸体。 他知道,这样的痛,他承受不了。 可这一切,燕凌寒已经考虑到了,所以他才想要确认冷言说的话是否是真的。 如若不然,燕皇看到被烧焦的尸体,只会更加难过。 可是,既然此时冷言说里面没人,那就是真的没人,此刻让燕皇进去看看,正好可以让他缓缓神。 一个人的神经是不能总是紧绷着的,不然,会出问题。 所以,燕凌寒真的带着燕皇走进了火场。 此时,灰烬的余温尚在,屋子里到处是灼热的气息。 燕皇仔细将屋子里大大小小的角落差看了一遍,的确是没有任何发现。这时,一个新的疑问浮现在燕皇的心头——孙丹樱和小无忧,去了哪里? 正文 第两千四百八十六章 唉,没眼看哪 燕皇心头疑问盘踞,一颗心难以安宁。 他看着这面具全非的屋子,满脸哀伤,此时,他抱着脑袋蹲下去,根本来不及思考什么。 燕凌寒跟着蹲下,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他不擅长安慰谁,此刻所能够做的,就是快点找回孙丹樱和小无忧。 如若不然,燕皇迟早会崩溃。 于是,燕凌寒命人盘问府中的下人,结果得到了一个让他十分意外的答案。 所有人都说,在起火之前不曾见过孙丹樱和小无忧出来。 如果只有一个人这样说,燕凌寒或许会有所怀疑,但是他查问的时候是分开查问的,所有人都这样说,那么就意味着这是事实。 可问题是,既然孙丹樱此时不在,又不是在起火之前跑出来的,那么她只可能是在起火之后从里面跑出来。 那么新的问题又来了,孙丹樱一个女人,又抱着一个孩子,在这样的情况下跑出来必定惹人注意,不会不被人看到。 如此说来,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了——有人带走了孙丹樱母女。 会是谁呢? 接下来,燕凌寒亲自查问了府中的暗卫。 平日里,暗卫隐在暗处,关注着周围的动静。 可是今日,孙丹樱所住的屋子起了火,当时暗卫也忙着找东西救火,大家来回奔走,根本没有留意到有没有人进府。 这情况,还真是糟糕。 燕凌寒查探了四周的情况,发现孙丹樱所在的院子周围视野极好,要想在这样的情况下带走孙丹樱母女且不被人发现,必是轻功绝伦之人。 这个人,会是谁呢? 燕凌寒询问燕皇,是否和什么轻功好的人结怨,燕皇第一个就想到了肖书林的那个手下。 当日,就是此人将大石头扔进沿街的油锅,造成数人受伤。 莫非,真是肖书林所为? 燕皇想到这个,恨得眼睛都红了。 燕凌寒本想亲自去刑部审问肖书林,燕皇拦住他,坚持要自己去。 那是他的妻女,他必须将她们完好无损地带回来,这是他为人夫为人父的责任。 于是燕皇立刻骑马去了刑部,直接见到了肖书林。 听燕皇说明来意,肖书林一脸疑惑:“怎么会?我一直都在牢里,谁都没见过。” 经过查证,燕皇发现肖书林被关进刑部大牢之后,的确是没有见过任何人。 “是不是你事先留的帮手?” “没有,绝对没有。”肖书林连连摆手,想要证明自己的清白。 这时,燕皇放缓了语调问道:“那么,你身边的那个轻功高手呢?” “他叫痴痴,说白了就是个痴傻的,只要给他一点吃的,他就会听我的话。但是他不会主动伤人,更不可能去王府掳走王妃娘娘和小公主。” 这话,肖书林说得极为笃定。 与他君臣一场,燕皇相信他不会在这个时候说谎。 而且,随风曾经追踪过这个叫痴痴的轻功高手,或许,从他那里会获得一些讯息。 于是,燕皇回去,找到燕凌寒,询问随风的下落。 以往,随风都会跟在燕凌寒身边的,可是这一次,他并没有来。 “你怀疑随风?”燕凌寒感到不可置信。 燕皇急了:“当然不是。” 说完,燕皇解释了事情的原委。 燕凌寒点头,道:“我出来匆忙,并未告知随风。他这会儿,应该在宫里吧。” “我们去找他。” 燕凌寒看了燕皇一眼,然后翻身上马,与他一道急速往皇宫而去。 可到了宫里,宫人说随风出宫去了,不在宫中。 进一步询问百里姝,百里姝也说不知随风的去向。她不以为意,说过一会儿随风就该回来了。 燕皇急着要走,燕凌寒拦住了他,道:“你现在回去也没什么用,倒不如留在这里等随风回来。再者,你身上被烧伤了几处,该用些药的。” 此时此刻,燕皇虽然着急,却也知道燕凌寒所说的话在理,也就没有推辞,留在宫里边上药边等着随风回来。 另一边,随风一进宫门就得到了消息,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燕凌寒和燕皇面前。 得知事情的原委,随风笃定道:“不可能是他,我刚刚才见过他。” “他在哪里?”燕皇急切道。 “在城西的一个小院子里,我刚刚替他找的住所。” “带我们去见他。”说着,燕皇起身就要走。 随风伸手拦了一下,道:“不妥,他怕生人,如果这么多人过去,他会害怕。不如我去问?” 燕凌寒先一步回答:“好。我们去逍遥王府等你,你问完之后直接赶过去,免得多走冤枉路。” “是。”说完,随风飞奔而出,往宫外而去。 燕皇有些生气:“这个随风办事怎么这样!到现在他还要护着那个痴痴?” “不会的。随风这个人我最清楚,他虽然看着嘻嘻哈哈的,但平日里最是谨慎。如果这个痴痴真的有歹心,一定逃不过随风的眼睛。” 听燕凌寒如此说,燕皇就不再说什么。 他自然知道燕凌寒对随风极为信任,只是,这一次的事情,随风真的能办好吗? 燕皇心里着急,忙赶回王府等消息。 回到王府之后,他哪里也不去,就站在大门口等消息。 燕凌寒知道劝说无用,就随他去了。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从街角处驶来一辆马车,马车的速度并不快,晃晃悠悠的,但是燕皇定睛看去,发现赶车的人是随风。 顿时,他脚下生风,朝着那马车就跑了过去。 见他过来,随风忙停下马车,主动掀开了帘子。 只见马车之后,孙丹樱抱着小无忧安安稳稳地坐着,除了脸上和衣服上有些脏之外,和往日别无二致。 甚至,孙丹樱看到燕皇,还冲他笑了一下,眉目温柔。 看到这一幕,燕皇不禁揉了揉眼睛,再睁开眼睛来看,孙丹樱的眼睛笑得更弯了。 燕皇这才信了,三两下爬上马车,抱着孙丹樱就不肯撒手了。跟在后面的燕凌寒忙看向别处,唉,没眼看哪! 正文 第两千四百八十七章 你跟着逞什么能? 燕皇抱着孙丹樱,微微闭了眼睛,沉浸在此刻温暖妥帖的感觉之中。 孙丹樱换了一只手抱小无忧,轻拍着燕皇的背,想要给他安心的感觉。 过了一会儿,燕皇突然起身,在孙丹樱的脸上捏了一下。 这一下,有些用力。 孙丹樱疼得嘶了一声,含嗔带怨的看着燕皇,道:“做什么?” 燕皇不好意思地咧嘴笑了:“怕你是凌寒找来骗我的,你也知道,他身边有易容的高手,足可以假乱真。” 孙丹樱蓦地笑了,朝着他凑近了一些,戏谑道:“那你要不要再捏捏看?” 燕皇连连摇头:“不了不了。” 因为他已经确认,这就是他的王妃。 孙丹樱却笑着又靠近了一些,笑嘻嘻地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 燕皇不禁老脸微红,乐得嘴都咧到耳朵上去了。 两人腻歪的时候,随风已经跑到燕凌寒身边,把发生的事情告诉了燕凌寒。 原来,是那个叫痴痴的轻功高手救了孙丹樱母女。 据随风所言,痴痴虽然轻功好,但是心智并不成熟,只能算是一个孩子,之前他只是被肖书林蒙蔽了而已。 也正是因为如此,当日随风虽然追到了痴痴,但是并没有为难他,反倒是开始关心起他来。 至于今日痴痴为何救了孙丹樱母女,随风也不知道具体的情况。 因为痴痴会说的不多,无法表达完整的意思,所以也就不能把这件事说明白。 刚才随风找过去的时候,就看到痴痴在对着小无忧笑,笑容无比天真。 他所知道的,也只有这么多。 听完随风的述说,燕凌寒点点头,道:“你觉得没事就好。” 对于随风,燕凌寒是一千一万个信任,既然随风觉得痴痴没有问题,那么他就没有问题。 这件事,无须怀疑什么。 至于痴痴为何要救孙丹樱母女,或许从孙丹樱这里会问出一些什么来。 那边厢,燕皇总算是冷静了一些,松开了孙丹樱,这才腾出些微的空闲看了看小无忧。 此时小无忧吃饱喝足,睡得正香,对于周围发生了什么全然不知,只在燕皇看过去的时候发出几声梦笑,听起来无比娇憨。 燕皇见了,不禁嗔道:“大人都急成什么样子了,你看她,还什么都不知道呢。” “这就是做孩子的好处啊。什么事情由大人担忧就好,至于小孩子,吃饱穿暖就是最大的事情,什么都不需要操心。” 燕皇蓦地笑了,他先一步下了马车,从孙丹樱怀里接过小无忧,又腾出一只手来牵着孙丹樱从马车上下来。 燕凌寒走近,冲着孙丹樱点头示意,尔后看向燕皇,道:“皇兄,既然已经没事了,那我就回去了。” 燕皇看了看后面,不悦道:“那个痴痴呢,怎么没抓过来?” 随风尚未来得及解释,孙丹樱便先一步开口道:“不要抓他。他对我们没有恶意。” 孙丹樱的话,燕皇觉得奇怪,但并不怀疑。想着她刚刚经历一场惊吓,不好在这个时候细问什么,便附和道:“好,不抓他。” 孙丹樱笑了笑,看向燕皇身后的冷语,吩咐道:“冷语,你先一步回府,通晓前院和后院的人,就说我回来了。然后守住王府所有的出口,等着捉人。” 见孙丹樱这般淡然,燕凌寒知道她有法子解决这件事,无须他代劳,就告辞离开。 燕皇却是不解道:“为何要如此做?”孙丹樱边走边说道:“当时我在房间里照顾小无忧,其他的下人都出去做事了。可有人在窗口倒了油,又点了火,我听到动静去看,只看到一个穿着棕色衣服的背影。是个 女的,身材中等,不胖也不瘦。” 燕皇听了,不禁皱了皱眉,府里这样的人不在少数,不好查。孙丹樱接着解释:“之前我被痴痴带走,此人为了不承担嫌疑,必定不会在我失踪的时候离开。可我安然归来,而我当时看到了她,她自然害怕被我认出来。所以,知道我 回府之后,她定会出逃。” “此人心肠如此歹毒,若抓到了,必定要严惩。”燕皇恨恨道。 孙丹樱伸手去挽他的胳膊,刚想说些什么就听到燕皇哎呦了一声。 她看了看燕皇的胳膊,微微蹙眉:“你受伤了?” “没事,碰到了门框上而已。”燕皇轻描淡写道。 但是,孙丹樱不太相信。 她凑近闻了闻,尔后说道:“是紫草的味道,你被烧伤了?” “没事儿,一点儿小伤而已。” 孙丹樱却是不信,她从燕皇怀中抱过小无忧,把她塞进随风的怀里,之后拉着燕皇就往马车上走。 到了马车上,孙丹樱二话不说,就把燕皇剥了个精光。 这下,燕皇身上的所有烧伤便无处遁形。 孙丹樱看着他身上大大小小的烧伤,不禁心疼得红了眼睛:“你这人怎么回事?就算是府中失火,也有侍卫去救,你跟着逞什么能?还觉得自己神勇无敌不成?” 她的话连珠炮一般砸向燕皇,燕皇还没机会开口说什么,孙丹樱自己倒先落泪了。 她一哭,燕皇就慌了,七手八脚地去为她擦眼泪。 可那眼泪,却是越擦越多。 孙丹樱轻捶了他一下,抽噎道:“你说啊,到底是怎么回事?” 燕皇不敢说实话,就准备随口编个瞎话。 只可惜,他还没说孙丹樱就已经堵住了他的退路:“不准说谎。否则我回府中问了人,若是得到的答案和你说的不同,我就带着孩子去孙府住!” 瞬间,燕皇败下阵来,就轻描淡写地说他准备去着火的屋子里救孙丹樱母女的事情。 孙丹樱听了,后怕得不行。 她当即板了脸,道:“我告诉你,以后你断不可如此鲁莽。听到了没有?” “哎呀,我当时就是觉得你和无忧在里面,哪里还有时间想那么多?” 孙丹樱努力板起脸瞪着燕皇,瞪着瞪着眼泪又流了下来。 燕皇又是好一阵哄。二人在马车里柔情蜜意,可站在马车外的随风却是僵直着身子,感觉已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正文 第两千四百八十八章 少耍花样 一秒记住【800♂小÷说→网】,精彩无弹窗免费阅读! 随风身子僵硬,低头看着怀里的小无忧,心里直叫苦。 虽说小温良他们三个小的时候他抱过,但也仅仅是抱过而已,现在的小无忧更小,身子软软的,小小的,他真怕自己稍稍动一下小无忧就会掉下去。 所以随风不敢乱动,只僵直着身子,心头冷风四起。 他等了又等,就是不见燕皇和孙丹樱从马车里出来。 他实在是等不及了,就扯开喉咙大声喊道:“王爷,王爷啊,快出来!” 怎料,他说话的声音有点大,惊到了小无忧,她咧嘴就哭,这一哭就没有停下来的迹象。 随风忙晃了晃身子,一脸紧张地看着小无忧,如临大敌:“别哭,你别哭啊!” 可是,他越是晃悠,小无忧就哭得越厉害。 终于,燕皇从马车里露出脑袋,不耐烦道:“我家无忧怎么哭了?” 随风一脸苦相,压低了声音说道:“抱、抱不住了啊!” 这回,他可不敢大声说话了,生怕会吓着小无忧。 在随风无比期待的目光中,燕皇和孙丹樱总算是从马车上下来了。 待孙丹樱熟络地从随风怀里接过小无忧,随风的身子就直直地向后仰去,妥妥的倒在了地上。 这一下,可谓是倒得十分结实。 孙丹樱目瞪口呆,看向了燕皇,实在是不知道随风这是怎么了。 毕竟,随风身手高强,不至于因为抱了一会儿孩子就虚弱成这个样子吧。 燕皇也觉得奇怪,就看了看随风,不解道:“随风,你这是怎么了?” 随风稳稳当当的躺在地上,把身体伸展成一个“大”字,惬意道:“舒服啊!” 和刚才手脚不敢乱动相比,现在可真是舒服得没边儿了。 不过,他这副姿态,燕皇实在是看不懂,就摇了摇头,牵着孙丹樱的手往逍遥王府走,边走边说道:“不管他,咱们走。” 回到内院,孙丹樱刚刚把小无忧哄睡,冷语就走了进来,禀报道:“二位主子,在后门抓到一个无故出府的妇人,是后院负责烧火的李婆婆。现已将人押下。” 孙丹樱点点头,道:“先关在后院柴房,我去审。” 冷语得令,下去照办。 孙丹樱朝着外面看了看,道:“怎么不见冷言?” “哦,忘了告诉你,之前冷言去着火的屋子里寻你,身上被烧伤了几处,现在应该是在养伤吧。” 孙丹樱点头,尔后问道:“没闹出人命吧?” “没有。” “那就好。走,去看看这李婆婆是什么路数。” 燕皇点头,和孙丹樱一起朝着后院的柴房而去。 后院的柴房之中,李婆婆抱着膝盖蹲在墙角,一脸的委屈。 见孙丹樱二人过来,她慌忙起身,卖起惨来:“王妃娘娘,这好端端的,为何要抓奴婢这个老婆子啊!” 孙丹樱看了看她,神色淡漠:“转过身去。” 李婆婆嘴里嗫嚅道:“好端端的,干嘛让奴婢转过身去啊?” 孙丹樱并不解释什么,而冷语是个行动派,把李婆婆提起来,转了过去。 孙丹樱仔细辨认了一下这个背影,然后冲着燕皇点了点头,就是这个背影,没错了。 燕皇看到之后,走上前去冲着李婆婆就踹了过去。 怎料,变故就在这个时候发生了。 就在燕皇的脚踹过去的时候,李婆婆闪身一躲,竟是摆脱冷语的桎梏,跳起来站到墙角去了。 一个寻常的烧火婆婆,不足以有这样利落的身手。 燕皇这次反应很快,及时稳住身形,不至于摔倒在地。 站稳身子之后,他微眯着眼睛看着李婆婆,问道:“你是谁的人?” 李婆婆径自笑了:“王爷,您这话问得好生奇怪。我是您府上的烧火婆婆,自然是您的人。” 燕皇冷笑一声:“事到如今,大可不必如此拐弯抹角。你若如实说了,就少受一些皮肉之苦,否则,一番酷刑之后,你这身子怕是受不住。” “王爷,您真要我说?”李婆婆眼神闪烁,不经意间竟透出几分委屈来。 这委屈,实在是来的没理由。 “少耍花样,说!”燕皇不耐烦道。 他相信孙丹樱的判断,既然孙丹樱已经确定,且这李婆婆的确是会些身手,那么此人一定是有问题的。 如果能从她嘴里问出幕后指使,以后就会少很多麻烦。 所以燕皇才耐着性子跟李婆婆说话,否则,以他的性子,早已让刑部来人了。 没想到,李婆婆却又看向了孙丹樱,笑容诡异而神秘:“王妃娘娘,您确定想知道吗?” 孙丹樱微微错愕,实在是不知道这个李婆婆怎么突然来了这么一句话。 她点点头,道:“当然。”“好。既然您不介意,那奴婢就说了。”说着,李婆婆看向燕皇,规规矩矩跪好,“王爷,奴婢有一次起夜,在后花园看到两个人在偷情。原本奴婢以为是有下人纠缠不清, 怎料听了一会儿之后,才发现这二人一个是王妃娘娘,至于另一个,就是您身边的冷言。” “一派胡言!”燕皇怒道。李婆婆仰起脸,说得十分认真:“王爷,您想想看,若不是这二人之间有私情,冷言怎么会冒着被烧死的危险去救王妃娘娘?而且,依奴婢看,无忧公主根本就是冷言的女 儿。冷言和王妃娘娘此举,意在污浊皇家血脉,其罪当诛!” 到最后,她竟说得十分的慷慨激昂。 孙丹樱听到这些话,突然就笑了。 原来,是为诛心而来。 而且是抓准了男人最在意的事情。 有句话说得好,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所以这种事是可以一击而中的。 因为一个人对于另一个人的信任,总是会有一定的限度。于是会有人在两个人之间制造嫌隙,一旦这嫌隙增大,就会是一条横亘在两个人之间的鸿沟。 两个中间隔着一道鸿沟的人,呵呵,那可真是太陌生了。 但是,孙丹樱并不着急,她想看看,燕皇对她的信任,究竟有几分。这时候,燕皇却先一步笑了。 正文 第两千四百八十九章 一家人 燕皇这笑,来得十分奇怪。 这让李婆婆觉得很惊讶,毕竟,按照常理而言,燕皇这个时候应该生气才对。 可他不怒反笑,这可真是够奇怪的。 燕皇笑着笑着,就去牵孙丹樱的手。这一次,他转身就走,不再和这个老虔婆周旋。 刚刚,可真是太浪费时间了。 到了外面,孙丹樱转脸去看燕皇,见他果真一点生气的神色都没有,不禁问道:“这个时候,你不该说些什么吗?” “说什么?”燕皇抬头,一脸惶惑。 “按照常理而言,你不是应该生气吗?或者,怀疑?”说到后面,孙丹樱不由得弯了嘴角。 她如何能看不出来,燕皇对于她,没有半分的怀疑。哪怕那老虔婆绘声绘色,把话说得那么真。 听到孙丹樱这么问,燕皇没好气地看了孙丹樱一眼:“要是连这么简单的伎俩都看不出来,我白活这么多年了?” 孙丹樱忍俊不禁,伸手去挽他的胳膊,不由得嘴角上扬:“你这个人,还不错嘛。” 燕皇收敛地笑了笑,心里却炸满了烟花。 我家娘子说我不错呢,这简直是最高的评价了好吗? 燕皇心里美滋滋的,恨不能在原地蹦上几下。 二人回去看小无忧,至于那李婆婆,就交给下面的人去审。 审到第二天下午,李婆婆终是熬不过,把一切都交代了。 原来,她是赵文韬的发妻卢氏之前留下的暗线。 得到这个结果之后,燕皇明示,让刑部的人处理此事。 至于他自己,满满的时间陪着自己的妻女都不够,实在是懒得去为这些人浪费时间。 只是,之后的日子,燕皇总觉得有些奇怪。 具体也说不上是哪里奇怪,就是每次去看小无忧的时候,总觉得在他之前像是有人来看过似的。 之所以有这样的感觉,是因为他每次进房间,总会闻到一些不属于这里的气息。 这唯一的解释就是有人进来过。 但是屋子里的东西一个不少,询问过暗卫之后暗卫也说一切如常,燕皇就觉得大概是自己太小心了。 直到有一天,当他因为害怕吵到睡着的小无忧而蹑手蹑脚地进来之后,惊愕的发现在小无忧的摇篮前,站着一个男人。 这男人背对着他,看不到他的脸。 一瞬间,燕皇吓得僵立当场,连呼吸都屏住了! 这一刻,燕皇的脑子飞速运转。 此时此刻,这男人距离小无忧的摇篮极近,看样子也是个练家子。 他若是不小心惊动了这个男人,这男人必定会首先挟持小无忧,那样的话,等不到暗卫过来,小无忧就会被此人所擒。 这实在是危险。 燕皇一番思量,决定先不惊动暗卫,也不惊动此人。 于是,他慢慢靠近,准备出其不意攻击此人。 只是,他刚往前走了一步,那男人就转过身来,一双乌黑的眸子一动不动地盯着他瞧。 燕皇这才发现,这人不过是背影看着像个男人罢了,事实上,这张脸看起来很稚嫩,像是一个半大的孩子。 这张脸神情淡漠,一脸的清冷。 想起随风之前的描述,燕皇脱口而出:“你是……痴痴?” 被叫到名字的痴痴看着燕皇,缓缓点了点头。 趁着这个机会,燕皇仔细地看了看躺在摇篮里的小无忧,此刻她还睡着,呼吸均匀,气息平稳,全然不知此刻发生了什么。 “只要你不伤害无忧,我什么都随你。”燕皇妥协道。 痴痴却不着急,只重复着燕皇刚刚说的两个字:“伤害……” 燕皇见他扭脸看向摇篮,一颗心都快要跳出来了。 只见痴痴伸出手,慢慢的靠近了小无忧稚嫩的面颊。 燕皇吓坏了,一个箭步就冲了过去,想要按住痴痴的手。 但是痴痴很敏捷,他收回自己的手,戒备的看着燕皇。 燕皇如临大敌,半分都不敢松懈。 可就在这个时候,小无忧缓缓睁开了眼睛。 她先看到了燕皇,冲着他甜甜的笑了,之后看到痴痴,脸上笑意不减。 就在这时候,燕皇看到,在这个名为痴痴的少年清冷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笑容。 那笑容渐渐扩大,洋溢在他稍显稚嫩的面颊之上,很是明媚。 看到他笑,燕皇就觉得痴痴应该不会伤害小无忧,便大了些胆子,俯身从摇篮里抱起了小无忧,退到了安全的距离。 这时,燕皇扯开嗓子喊道:“来人啊!” 没想到,他话音落下,先于暗卫冲进来的,是孙丹樱。 见状,燕皇顿时苦了脸,哎呦,一个他都艰难护着,怎么又来一个? 什么叫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这就是! 一时间,燕皇叫苦连天。 怎料,孙丹樱看到痴痴之后,一双眼睛笑成了月牙儿:“哟,痴痴来了啊。来来来,我让人备了瓜子,奶油味儿的,好吃得很。” 说着,孙丹樱把手里的袋子递给痴痴。 痴痴接过,先闻了闻味道,然后坐到一旁的椅子上,开始嗑起瓜子来。 前后的反差太大,燕皇双眼大睁,竟是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就在这时候,暗卫们呼啦啦冲进来。 孙丹樱见他们进来,怕吓到痴痴,忙挥手让他们出去了。 之后,她看向燕皇,嗔道:“你这人怎么回事,大惊小怪的,吓到痴痴怎么办?” 闻言,燕皇晃了晃脑袋,嗯,没听见水声。 既然脑子里没进水,他刚刚听到的话就可以用字面意思来理解,那么,谁来跟他解释一下,什么叫吓到痴痴怎么办? 难道不应该是吓到小无忧怎么办吗? 燕皇心里的小九九,孙丹樱猜不到,她走过去,开始给燕皇科普该如何跟痴痴相处。 孙丹樱有条不紊地说着,燕皇越听越糊涂,他打断孙丹樱的话:“我为何要学着和他相处?” 孙丹樱瞪了他一眼:“都是一家人,不学着跟他相处你是要离家出走还是怎么的?” 燕皇一脸懵逼:“怎么就一家人了?谁……谁跟他一家人啊?” 孙丹樱打掉燕皇的手指:“别这么指着我和无忧的救命恩人,不礼貌。” 燕皇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救命恩人就救命恩人,扯什么一家人啊,吓死我了。” “哦,忘了告诉你,我让人把痴痴的东西搬过来了,以后隔壁的院子,他住。” 燕皇:……这就决定了?拿不拿我当一家之主? 正文 第两千四百九十章 好惨一男的 一秒记住【800♂小÷说→网】,精彩无弹窗免费阅读! 从此,轻功高手痴痴住进了逍遥王府。 很快,他就成了小无忧的尾巴。 但凡是小无忧出现的地方,痴痴必在。 对此,燕皇很是吃醋。 但是,这醋吃着吃着,也就习惯了。 每日里在府里陪着妻女,燕皇的日子,过得轻松而愉快。 但是,他的六儿子燕曦泽那里,就是另一番景象了。 那一日燕皇亲自逼婚之后,燕曦泽情急之下,说自己五个月之内成婚。 说出之后,可把他给郁闷坏了。 因为五个月之内成婚,他是一点儿把握都没有。 所以当天从逍遥王府出来之后,他没回自己的府邸,直接去赵府找赵云卿。 见了赵云卿,燕曦泽大倒苦水,说他如何被燕皇斥责,自然,他添油加醋,把自己说得万分凄惨。 赵云卿听完之后,附和道:“嗯,你是该成亲了。” 听闻此言,燕曦泽狂喜万分,一把攥住赵云卿的手,激动道:“所以,你答应了?” 赵云卿抽回自己的手,戴着面纱的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容:“不,你可以另寻她人。” 燕曦泽的笑容顿时僵在脸上,他看着赵云卿,一脸苦色:“你何时才会答应我呢?” 赵云卿不说话,只伸手解开脸上的面纱,将自己的真实面容展现在燕曦泽面前。 时隔两年,这张脸上的伤痕依然存在,大大小小,深深浅浅,像极了被冷雨砸过的坑坑洼洼的地面。 有时候她甚至觉得,就算是苍蝇落到了她的脸上都会摔跤,因为实在是太坎坷不平了。 当初她潜入海族,捉拿妄图逃跑的海天鹰,全身上下遍体鳞伤,就连脸上也是如此。 这几年来依赖着百里世家送来的秘药,脸上的伤疤渐渐减轻,但终究不复往日的容颜。 所以她无论在哪里都会戴着面纱。 相比之下,当初头上的伤才是最好隐藏的。当时她头部中了箭,为了去除箭头,锯掉了一部分头盖骨,留下了一片凹陷。 所幸,梳了厚重的发髻之后,这里倒是好隐藏。 这一刻,赵云卿伸手抚摸着脸上的坑坑洼洼,嘴边是苦涩的笑意:“以我这张脸,如何嫁你?” 燕曦泽满眼痛惜:“如今我早已不是太子,就是个闲散王爷,你若不想见人,我带你去别处居住就好。” “可这,就是自欺欺人啊。我赵云卿又没做错什么,因何就要畏首畏尾地活着?” “你若愿意,可以以任何方式过日子。” “对啊,现在这样就挺好的。我想见你,就可以去见你。你想见我,就可以来见我,还想怎样呢?” 燕曦泽微微皱眉,赵云卿拿这话搪塞了他两年,乍一听这话也挺有道理的。 但是细一想,道理何在? 他在意她,自当娶她,给她名分,只来见她却不娶她又是什么道理?那和登徒子有什么区别? 想到这里,燕曦泽厚着脸皮道:“当初,皇叔把我关在牢里,你去敲响通天鼓,不就是以我未婚王妃的身份嘛。” 赵云卿面色微红,道:“当初不过是权宜之计,不当真的。” “可是,我当真了。赵云卿,我非你不娶。”燕曦泽一字一顿,说的无比认真。 赵云卿只是笑,不再说话。 夜晚揽镜自照,她自己看着这张脸都胆战心惊,如何敢让别人看呢? 尤其是万分在乎的人,若是午夜醒来,看到枕边人是这么一副面容,那可真是比噩梦还恐怖。 当初,是她先痴恋燕曦泽,为此不惜化名小青,进燕曦泽的府邸做一个普普通通的婢女。 后来的种种,又不是她所能够预料的。 只是,哪怕事到如今,她依旧不后悔曾经所做的事情。 然而,面对燕曦泽的时候,她总是没什么勇气。 燕曦泽为她放弃太子之位,她心里是感动的,也知道燕曦泽对她情深义重。 可是,无论是多么浩大的情感,都经不住日日的消磨。 她不希望自己和燕曦泽的感情渐渐磨光,更不希望燕曦泽原本爱恋的目光会变成憎恶。 原来,避免一切可能的最好法子,就是不要开始。 因为一旦开始,就再也收不住了。 赵云卿沉默无言,燕曦泽看着她,不知该说些什么。 最终,也只是跟着沉默,且深深地叹了口气。 良久的沉默之后,燕曦泽放轻了声音说道:“云卿,不管你心里有什么顾虑,都可以告诉我的。” 赵云卿看了看他,口是心非道:“我没什么顾虑。” 其实她很想说,燕曦泽,我最大的顾虑,就是你啊。 若我自己都无法面对这张脸,如何忍心让你朝夕相对呢? 所以,现在这样就已经很好。 赵云卿在心里安慰自己,沉默无言地看着燕曦泽。 燕曦泽问了许多问题,什么也没问出来,他没有继续问下去,只是坐在她身边,拿起她刚刚放下的书,道:“这本兵书我也看过,不如,我们交流一下心得。” “好。” 赵云卿应声之后,燕曦泽就和她谈论兵书。 赵云卿的父亲赵宽是上将军,她算得上是将门虎女,对那些女红刺绣一类的东西没什么爱好,唯独爱极了这兵书。 平日里她也是靠着看兵书打发时间,但,她更喜欢听燕曦泽聊起这些。 两个人一聊,就聊了整整一个下午。 晚上的时候燕曦泽回到自己的府邸,和他的小女儿燕晨微一起用饭。 如今燕晨微即将满三岁,已经是个粉雕玉琢的小姑娘了。 她皮肤白皙,两只眼睛大大的,透着一股机灵劲儿。 见燕曦泽上了饭桌神色不佳,小晨微便打趣道:“父王,还没拿下我那未来母妃?” 燕曦泽一脸苦相,屡战屡败之后,回来再被自己的女儿奚落,这可真是太惨了。 自己真是好惨一男的! 见状,小晨微便笑了,她豪气地拍了拍燕曦泽的肩膀,道:“父王,你确定不需要我出马帮你吗?” 燕曦泽摸了摸她白皙的小脸:“你啊,老实待在府里就好了。” 小晨微无奈的吐了吐舌头:“每次你都这样说,为何我不能去见我未来母妃啊?”听小晨微如此问,燕曦泽的神色变得有些复杂。 正文 第两千四百九十一章 我不要面子的啊 看到燕曦泽的神色变得凝重,小晨微双手支着下巴,等着他的下文。 然而燕曦泽看了看她,最终只是把她爱吃的饭菜往她面前推了推:“吃饭吧。” 小晨微看着往日那喜爱的饭菜,兴致缺缺,只动了几下筷子就离开座位,撅着小嘴出去了。 燕曦泽看着她的背影,目光沉痛。 这一切,都源于他的疏忽。 他如何能告诉小晨微,她的母亲是大蒙公主闪代玉? 当初,闪代玉在京城之中兴风作浪,更是隐瞒身份,以琴艺高手的身份出现在他的视线里,引得他一夜沉沦。 也正是那一夜,有了小晨微。 后来,闪代玉做下种种恶事,更是妄想以此污蔑皇叔燕凌寒,只是皇叔行事高明,一切并未如闪代玉所愿。 他也是在那个时候才知道,那个琴艺高手居然是闪代玉。 他后悔不迭,可闪代玉顶着大蒙公主的身份,迫于形势,他只能让闪代玉做这个太子妃。 也是在那个时候,赵云卿化名小青,来府里帮他。 只可惜,当时的他,什么都不知道,这才使得闪代玉有机可乘,暗害赵云卿。 若非如此,赵云卿也不会阴差阳错去了海族,如果她不去海族,后来的事情根本也就不会发生。 如果一切都不曾发生,现在的赵云卿仍旧是那个单纯快乐的将门之女,闲时约三五好友出门,笑容恣肆,全然不知忧愁为何物。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沉寂在四四方方的府院之中,一日又一日。 这一切的症结,一切的始作俑者,都是因为闪代玉。 他如何能告诉小晨微这样的事实? 他如何能告诉小晨微,在她刚生下来的时候她的母亲便要害死她? 他又如何能告诉她,是他下令毒死了她那作恶多端的母亲? …… 这一切的过往都过于沉重,远远不是一个孩子所能承受的。 闪代玉有错,但小晨微是无辜的,这也是燕曦泽不愿意带小晨微去见赵云卿的原因。 谁会愿意见仇人的女儿呢? 三年来,他将小晨微养在这座王府之中,努力给她最好的,当然希望她能够轻松愉快地生活。 他不希望他小小年纪就背负太多的沉重。 此时此刻,看着小晨微的背影,燕曦泽微不可查的叹了一口气。 第二日,燕曦泽吃过早饭出门,照例去赵府见赵云卿。 对于燕曦泽的到来,赵府的人早已习惯,甚至于燕曦泽的马车不必像其他来访者那样停下外面,而是直接驶进了里面。 马匹自然有人带去马厩喂些草料,车夫也去歇息。 待四周无人,有个小小的身影从马车底下爬了出来。 她双手攥着马车底部的凸起,幸亏今日马车走得不快,也幸亏王府离赵府不远,所以她才能够坚持。 这小小的人影儿,赫然便是小晨微。 从马车底下出来之后,小晨微辨别了一下周围的景致,确认这里是前院。 于是她整理了一下衣服,双手背在后面,闲庭信步般朝着后院走去。 只可惜,她走了没几步就被人发现了。 “哪里来的小娃娃?” 小晨微看了看朝着她走过来的男子,反问道:“你又是哪里来的半大人?”来者是赵云卿的弟弟赵琰,听小晨微如此说,赵琰当即就乐了,他走过去摸了摸小晨微毛茸茸的头发:“你这孩子,说话怎么跟大人似的,老气横秋的?还有,我明明就是 大人了,你为何说我是半大人?” 小晨微认真打量了一下赵琰,摸着下巴说道:“我父……父亲说了,嘴巴没毛,办事不牢,你看你连胡子都没长,当然不算是大人。” 赵琰乐了:“你这丫头看着不大,说话怎么就跟连珠炮似的?” “你这半大人看着年龄也不小了,怎么好奇心这么重,我还没怎么说话呢,你就问了我这么多问题。” 赵琰被逗乐了,嗔道:“人小鬼大。” 说完,不等小晨微说什么,赵琰俯身把她抱起来,笑呵呵道:“好了,先不管这么多。你瞧你这头上脸上灰扑扑的,我让人带你去洗漱。” 听罢,小晨微摸了摸自己的脸,可不就是一脸灰么?话说这马车底下还真不是白待的,才这么远的路脸上就弄了这么多灰。赵琰把小晨微抱到后院,原本是想回自己的院子让人给小晨微整理一下的,但是临到院门口他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他院子里都是些大老爷们儿,还真不会照顾这么小的 小姑娘。 所以,赵琰不假思索地把小晨微往赵云卿的院子里带。 见赵琰要进门了又改了方向,小晨微好奇道:“你这个半大人要带我到哪里去?” “哟,你刚才不还说我问题多。现在自己倒问上了?” “我是小孩子,好奇心重问题多是正常的。”小晨微理直气壮道。 赵琰一脸无奈,嗯,你说得这么有道理,我竟然无法反驳? 不过,小晨微这么问了,赵琰便老老实实回答道:“我院子里没有丫鬟,怕照顾不好你,这不,我带你去找我姐姐。她院子里人多,也会照顾人。” 小晨微皱着眉毛想了想,来之前她都打听过了,赵府只有一位小姐,如今看来就是抱着她这人的姐姐了。 可是,她父皇也刚来,现在指定在她这未来母妃那里,她要是这么过去,岂不是露馅了? 她可是偷偷跑出来的,只是想看看自己的未来母妃长得什么样子,可要是被发现了,以后就再也不能出来了。 想想就觉得苦。 赵琰冷不丁看向小晨微,见她皱巴着一张小脸,不禁问道:“你怎么了,不舒服么?” 他的话刚好提醒了小晨微,她忙说道:“对哦,我肚子有点疼,你家茅厕在哪里?” 在小晨微看来,她可以趁着这个机会溜走。 怎料,赵琰腿脚极快,嗓门又大,听了她的话之后扯着嗓子就朝着不远处的院子喊道:“哎,墨菊,准备个恭桶。” 小晨微顿时捂住了自己的脸,心道,喊什么啊你,我又不是两岁小孩了,我不要面子的啊。 她挣扎着要下来,怎料赵琰在军中长大,力气大得很。 她这奋尽全力的挣扎,赵琰全然没感觉到。 他走路极快,几步就到了赵云卿的院子。小晨微双手捂脸,她不要这么快就暴露啊! 正文 第两千四百九十二章 这可真是岂有此理! 进了赵云卿的院子,小晨微如临大敌。 她张开手指捂在脸上,心里却忍不住犯嘀咕,自己这两只手就这么大,也不晓得能不能挡住这张脸不被她父皇发现。 赵云卿在屋子里听到赵琰说话,人就走了出来。 平常赵琰也经常到她这里来,可隔着这么老远就让人准备恭桶还是第一次,所以赵云卿觉得奇怪,就出来看看。 这一出来就看见赵琰抱着个小姑娘急吼吼地冲进来,她心里诧异,直接就问了出来:“这谁家的孩子?” “哎呀姐,你先别问谁家的孩子了,她怕是要拉肚子,再晚会儿就要拉裤子上了。” 瞬间,小晨微一脸悲愤。不管怎么说她也是个可爱的小姑娘好不好,拉裤子这种事怎么能说出来? 多丢脸呀! 心里想着这些,小晨微把脸捂得更严实了。 赵云卿一边接过小晨微一边嗔怪赵琰:“到底是个小女孩,你说话就不能委婉一些?” “这有啥好委婉的?”赵琰一脸懵逼。 赵云卿无奈地看了他一眼,毫不客气道:“旁人到了年纪不娶亲兴许是缘分没到,至于你……” “我怎样?” “你凭实力。” “啥意思啊?”赵琰摸着后脑勺,一百个想不明白。 赵云卿懒得回答他,抱着小晨微进了净房。 进了净房之后小晨微才将手指错开一条小缝儿,仔细打量着赵云卿。 小晨微觉得赵云卿看着挺顺眼的,虽然戴着面纱看不清楚脸,但是她的眼睛给人一种很舒服的感觉。 见赵云卿第一面,小晨微感觉很好。 赵云卿的贴身婢女墨菊服侍小晨微,赵云卿则看着她,打趣道:“你要看就看,偷偷看我算怎么回事?” 小晨微笑着吐了吐舌头,把手放了下来。 赵云卿一看,纳闷儿道:“你怎么弄的灰头土脸的,你家大人不管你?” 小晨微扁了扁嘴巴,酝酿了一下情绪,正当她在想着怎么说的时候,外面传来赵琰的声音:“姐,我未来姐夫今个儿没来?” “什么姐夫不姐夫的,别乱叫!” “哎呀,他到底来没来?他前天教我的那一招平沙落雁我总是练不好,想找他请教请教。” “他有点事,刚刚走了。” 知道赵琰口中的“姐夫”就是她的父王,小晨微支起了耳朵,连一个字都没放过。 听完之后她心中大喜,哈哈,父王不在,这可真是太好啦!那她在这里就没什么顾忌了! 于是,小晨微吸了吸鼻子,带着哭腔道:“我爹忙,不怎么管我。” “那你娘呢?” “娘是什么?” 听到小晨微这么问,赵云卿错愕了一下,猜出小晨微是没有母亲的,于是她便转移了话题:“咦,你这小脸有点脏,我带你去洗一洗吧。” “好。”小晨微乖巧道。 她喜欢赵云卿,巴不得跟她多接触一会儿。 赵云卿出了净房,命人打水给小晨微洗脸。 洗完之后赵云卿再看这张脸,止不住一愣,好漂亮的小姑娘啊! 赵琰原本站在一旁啃梨吃,看到小晨微的脸一口梨没嚼就咽下去了,噎得他伸长脖子咽了咽口水才舒服了一些。 两个人呆愣了一会儿,之后面面相觑,竟是异口同声道:“这谁家的孩子?” 听赵琰这么说,赵云卿没好气道:“人是你抱过来的,你问我?” “我在前院碰见的,还以为是跟着大人来玩的。” 赵云卿没好气地白了赵琰一眼,就这么把人家的孩子抱过来,这可真是太鲁莽了。 于是她看向小晨微,放缓了声音问道:“你家大人呢?” “在家。” “那你是怎么进来的?” “跟着就进来了啊。”小晨微慢悠悠道。 反正她是小孩子,指望一个小孩子说话有理有据,那可真是太天真了。 于是,小晨微充分发挥小孩子的特长,装傻充愣,一问三不知。 见状,赵琰自动脑补道:“姐,你说这孩子是不是被后娘虐待才跑出来的?” “不会。她的衣服和发饰都很精美,不像是被虐待的人。你去前院问问,今日父亲母亲那边有没有什么来访的客人。” “好。”赵琰风风火火,很快去问。 问了一圈回来,结果今天府里没什么客人来。 顿时,赵琰一脸苦色:“那这孩子怎么办?” “养着呗。” 赵琰扯了扯赵云卿的衣服:“姐,咱们不会被当成拐卖孩子的坏蛋抓起来吧?” 赵云卿看了自己的傻弟弟一眼,心道,她这弟弟带兵的时候脑子倒是挺灵光的,可到了生活中怎么就是一根筋呢? 她懒得理他,只笑眯眯看向小晨微:“那你叫什么名字啊?” 小晨微想了想,没泄露自己的真实姓名,给自己编了一个假名字——小微。之后,赵云卿旁敲侧击询问她的家在哪里,小晨微人小鬼大,给自己编造了一个凄惨的身世——比如她身边只有父亲一个亲人,可偏偏父亲忙着外面的事情没空照顾她, 府里的下人就趁机欺负她。 甚至,小晨微还揪着自己的衣服说道:“你看,我这衣服看着也挺好的是不是?这些都是他们作假给我父亲看的,私下里他们还打我,不给我饭吃,你看……” 说着,小晨微撸起袖子露出自己不小心摔倒时磕的伤痕,一张小脸委屈巴巴的,两只大大的眼睛里蓄满了泪水,看着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那你应该告诉你父亲啊。”赵琰插嘴道。小晨微吸了吸鼻子:“我说过的,可是没用。我父亲很忙,他不在家的时候我还是要受欺负。他们还说如果告诉父亲,就会打我打得更狠,还说要把我关上三天三夜,半夜 再装鬼吓我……我害怕。” 赵云卿蹲下来,和小晨微平视:“你家在哪儿,能带我去吗?” 小晨微可怜兮兮地摇了摇头:“不能,他们说要是我告诉了外人,就偷偷把我卖掉,我害怕。” 一听这个,赵琰气坏了:“你们家的下人是什么货色,居然这么吓唬人,奶奶个熊,别让我知道是谁,要是让我知道了,非把他们一个个拆散架!” 赵云卿也是义愤填膺,心想这么小的孩子,爱惜都不够,竟然还有人舍得虐待她,这可真是岂有此理!不行,她得想个法子帮帮小微! 正文 第两千四百九十三章 哭着也要圆 赵云卿气呼呼的,一门心思要想个法子帮小晨微。 小晨微则小心翼翼地瞧着她,见她没有起疑也就放心了。她这也不算是说谎吧,她父王整日就往赵府跑,的确是不怎么管她。至于她口中的刻薄下人自然是不存在的,可是,为了能和她未来母妃多接触,只好让他们暂时背一下 黑锅了。 这一整日,小晨微都待在赵府。 赵云卿很喜欢她,无微不至地照顾着她,单单是点心就命人端来十几盘。 小晨微为了维持被虐待且不给饭吃的人设,只能拼命往嘴里塞东西,装作很饿很馋的样子。 她吃的辛苦,同时也在心里劝慰自己:嗯,自己撒的谎,哭着也要圆。 傍晚时分,小晨微看了看外面的天色,依依不舍道:“我得回去了。” 赵云卿起身,义不容辞道:“走,我送你回去。” “不……不用了。”小晨微连连摆手,不肯让赵云卿送。 毕竟,她要是一送,自己不就露馅了? 见小晨微如此,赵云卿就不再坚持。 不过,等小晨微出门之后,赵云卿喊上赵琰,两个人悄悄跟了上去。 小晨微人小鬼大,她发现二人跟了上来,就仗着自己身材小,一个劲儿地往人多的地方钻,钻来钻去身后的两个人就找不到她了。 就这样,小晨微顺利回到了王府。 之后一连数日,只要燕曦泽不去赵府,小晨微必去。 这样一来二去的,她和赵云卿赵琰就熟悉起来了。 赵琰很喜欢小晨微,兴致高昂地告诉赵云卿:“姐,等我成亲了一定要生个女儿,就像小晨微那样的。” 赵云卿瞥了他一眼,毫不留情地泼了一盆冷水:“就你,先成亲再说吧。” 赵琰顿时泄气了,按说这京城里高门大户的小姐也不算少,可他怎么就没遇上合适的呢? 还有,他娘怎么也不着急,也不给他催婚呢? 赵琰越想越郁闷,最终垂头丧气道:“唉,我希望不大。所以,姐姐,还是你快点成婚,给我生个小外甥女玩玩儿吧。” 赵云卿打了他一下:“胡说什么呢?” “哎呀姐,你看六王爷,人家为了你连太子都不做了,这多情深意重啊。要我说,就该找个良辰吉日把你嫁过去。” 赵云卿听了并不恼,只微微一笑:“小琰啊……” 赵琰一听,头皮就不由得发麻。 从小到大,姐姐就比他厉害,兵法比他看得熟也就罢了,功夫居然也比他好,唉,简直是没有天理。 而且,只要是她喊他的时候在他的名字后面加个“啊”,那就指定没有好事儿。 果然,赵云卿的后一句话就跟着来了:“来,让姐姐看看你的功夫精进了没有。” 话音落下,赵云卿飞起一脚,身边的桌案就朝着赵琰飞了过去。 赵琰飞身而起去接,这时,赵云卿补充道:“接好了,上面的茶水不准洒出来,否则,呵呵……” 听到这一声呵呵,赵琰叫苦不迭,忙调整气息,稳稳接住了这桌子,再苦哈哈放回原位。 不过,赵云卿可没准备这么轻易就放过他。 只见她脚尖轻点,摘了挂在墙上的剑就到了院子里,拔剑出鞘,渐渐对准了赵琰:“来,我们点到为止。” 一听这个,赵琰几乎要跪下去。 从小到大,两个人明明是一起练剑,可自家姐姐就是学得快,往往他只学了一招,姐姐就学了十招,等他学了十招,人家已经耍剑耍得行云流水了。 所谓点到为止,是他的剑碰到姐姐才算停止。因为姐姐随时可以点到他,至于他,呵呵…… 赵琰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正是太阳初升的时候,但愿到了太阳落山的时候他能点到自家姐姐吧。 心里这么想着,赵琰便专心应对。 只可惜,到底是差了那么一些。 就在两个人你来我往,打得难舍难分的时候,一个童音响起:“你们是在打架吗?” 赵云卿跳出几步之外,冲着小晨微笑吟吟道:“当然不是,他身手不好,我指点他一下。” 瞬间,小晨微秒变星星眼:“姨姨,我要是学会了你的本事,是不是就没人敢欺负我了?” “练剑可不容易哦。” “我不怕!”小晨微这话,说的分外坚定。 做了师徒,这会是一个多么好的加深感情的机会啊。 千万不能错过! 赵云卿还在迟疑的时候,赵琰慌不迭道:“小微,你选我啊,我可以做你师父……”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赵云卿扯着耳朵扯到了后面去:“你就别误人子弟了。” 说完,赵云卿看向小晨微,道:“好,你这个徒弟,我收了!” “太好了!”小晨微拍着小手欢呼道。 “不过,学剑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你能坚持吗?” “我能!”小晨微信心百倍道。 不过,紧接着难题就来了,既然要学剑,总得有剑吧。 大人的剑太长也太重,小晨微根本就拿不动,就算是勉强拿得动也耍不开啊。 而且大人所用的剑都开了刃,小孩子的手没轻没重的,若是伤到了就不好了。 于是,赵云卿主动道:“走,咱们去趟打铁的铺子,给你打一把剑。” “好啊!” 说完两个人就要走,赵琰则忧心忡忡,拉住了赵云卿的袖子:“姐,要不我去吧?” 他知道,自己这姐姐自从受伤之后就很少出门。她若是不愿意出门,他可以代劳的。 没料想,赵云卿只是笑了笑,道:“没事。” 说完,她牵着小晨微的小手出门。 因为打铁的铺子离得并不远,所以二人没有坐马车,直接走路去的。 到了打铁的铺子,赵云卿讲清了剑的尺寸和要求,也约定好了拿剑的日期,之后就往回走。 回去的路上刚好碰到卖糖葫芦的小贩,赵云卿就给小晨微买了一串糖葫芦,小孩子对这种酸酸甜甜的美味没有什么抵抗力,吃的不亦乐乎。 就这样,小晨微边吃边往赵府走。只是,快到赵府门口的时候,小晨微突然停下了脚步。 正文 第两千四百九十四章 你吃错药了? 察觉到小晨微的异样,赵云卿侧过脸问道:“怎么了?” “没、没怎么。”小晨微慌乱道。 说着,她往赵云卿身后藏了藏。 赵云卿觉得奇怪,就往前看了看,正好看到燕曦泽在府门前下马。 她微微一笑,对小晨微说道:“你不用怕,他是个好人。” 小晨微内心叫苦不迭,她当然知道自己的父王是个好人,但是她现在还没有和未来母妃搞好关系,这种情况下见面,不大好吧。 “我、我走了!”说着,小晨微使劲挣脱赵云卿的手,朝着最近的小巷子里跑去。 “喂,小微!” 赵云卿有心去追,可小微跑得很快,拐进巷子里很快就不见了踪影。 燕曦泽听到这边的动静,快步走了过来,关切道:“怎么了?” 赵云卿微微皱眉:“我之前跟你说过的小微你还记得吧?” “记得,怎么了?” “她有点怕人,刚刚看到你就跑了。” 燕曦泽摸了摸自己的脸,迷糊道:“我长得有这么吓人吗?”赵云卿打了他一下,嗔道:“这和你的长相没有关系。我不是告诉过你嘛,小微的父亲经常不在家,府里的下人总欺负她。你是没见到,她身上有许多青紫的痕迹,看着真 是可怜。” 说着,赵云卿秀眉紧拧,很是担心的样子。 “要不,我出面解决这件事?”赵云卿摇摇头:“不行。小微说她父亲很忙,没时间照顾家里,这件事若是处理不当,府里的下人会更加苛待她。那样的话,咱们岂不是好心办坏事?而且,小微也不大希 望我掺和这件事,每次走的时候总把我甩掉。” “她能甩掉你?”燕曦泽惊讶道。 “她身子小,往人群里一钻还真不好找。” “这倒也是。下次我帮你,先找到她家在哪里,之后再从长计议。”赵云卿叹了一口气:“唉,这件事怕是不好办。到底是人家的家事,我们若是掺和了,她父亲要是觉得家丑外扬再苛责我们就不好了。不过,今日小微说想跟我学剑,等我 教她几招,保准她府里的下人不敢再造次。” “话是这么说,可见效实在是太慢了。倒不如想别的法子。” “能想什么法子?”赵云卿狐疑道。 燕曦泽想了想,道:“这个小微没亲娘吗?” “说是生她的时候没了。听说她父亲没有再娶,所以后院无人,府里的下人才如此猖狂。”“你看这样行不行?咱们先找到小微家在哪里,摸清楚她父亲是什么人,然后就近找个媒婆,给她父亲寻一门亲事。这样的话,后院有人掌管,那些下人也就不敢造次了。 ” 赵云卿想了想,不禁眼前一亮:“这倒是个好法子。不过,今个儿这孩子已经跑了,明天吧,咱们好好跟着她看看。” “行!” 见赵云卿终于不再皱眉,燕曦泽别提多高兴了。 两人说完这件事,并肩朝着府内走去。 走着走着,赵云卿突然就笑了。 “想起什么好笑的事情了?”燕曦泽好奇道。 赵云卿看向他,眉眼微弯:“我只是没想到,像你这么一本正经的人居然想出给人保媒拉纤的主意。” 燕曦泽听了,也忍不住笑了。 笑过之后,燕曦泽看向赵云卿,眉目中是浓得化不开的柔情:“法子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要开心。” 赵云卿低头,含笑不语。 燕曦泽看着她,也不由得笑了。 只要她能开心,他愿意做任何事。 这一天,燕曦泽在赵府待了很久。 只要是两个人在一起,哪怕是各做各的事情,也分外甜蜜。 第二日,小晨微一番打探,听说燕曦泽没有去赵府,就刻意没吃早饭,和往常一样去了赵府。 她过去的时候,专门给她打造的那把小剑已经打造好了,很适合她,也没有开刃,不必担心会伤到自己。 赵云卿教的很认真,小晨微也学得很认真。 见小晨微很能吃苦,丝毫也不娇气,赵云卿就更喜欢她了。 小晨微在赵府待了一整天,落日时分才从赵府出来。 出来的时候她依旧很警惕,甩掉了跟在后面的赵云卿。 之后她摸出一些碎银子买了一串糖葫芦,边吃边往王府走。 走着走着,突然有人从后面把她抱了起来。 小晨微吓了一跳,正要挣脱,却听到一个满是沉痛的声音:“都是父王的错。” 是她父王的声音。 小晨微扭脸看了看,是她父王没错,可是主动认错又是怎么一回事? 她心里万分不解,就伸出手指戳了戳燕曦泽的脸:“父王,你吃错药了?” 燕曦泽不说话,抱着她往府里走,脸上是遮掩不住的愤怒。 小晨微觉得奇怪,又戳了戳他的脸:“父王,到底是谁惹你生气了?” 燕曦泽看向小晨微,语气中满是悔恨:“晨微,是父王对不住你。父王不该只顾着外面的事情忽略了你,你放心,父王会改的。” 小晨微越听越糊涂,完全不知道燕曦泽这话是从哪里说起的。 她敲了敲燕曦泽的头:“父王,你是不是这里进水了?” “对。” 小晨微:…… 燕曦泽看着一脸懵的小晨微:“都是父王的错,你放心,以后再也不会有下人欺负你了。我今日回去就开始整治这些人,保准他们以后不敢苛待你。” 听罢,小晨微脱口而出:“他们什么时候苛待我了?” “你别不承认,我都知道了。” 都……知道了? 小晨微觉得这件事情有点不大对,她想了想,狐疑道:“父王,你该不会是看到我从赵府出来了吧?” “嗯。”燕曦泽应了一声,声音沉闷。 这下,小晨微就想明白了。 看来,是赵云卿把她说的话告诉了父王。 唉,她那是为了博取赵云卿的同情胡诌的啊,要不然她怎么有理由赖在赵府? 可是,现在她父王当了真,看样子,是要回去收拾府里的人了。 这怎么能行呢?他们都是诚心照顾她的,她不能让他们承受这无妄之灾。 可是,要怎么跟父王说呢?这事儿,好像有点难办。 正文 第两千四百九十五章 我这都是为了你啊 小晨微皱巴着一张脸,不知道这件事该怎么办。 毕竟,她的父王曾不止一次告诫过她,做人要诚实,不可以说谎。 可是她说谎了。 如果就这么承认了,她一定会被重重责备的。 她这么一个好看的小姑娘,被自己的父王骂的狗血淋头的,想想都特别惨。 还是不要了。 可是,如果不说实话,自己院子里的那些人就要被责罚了,这也不是她希望看到的。 这可真是左右为难。就在小晨微左思右想也想不出一个好法子的时候,她突然想起了灵毓小姑姑曾经说过的话——你要是做错了事觉得会被大人惩罚,那么,一定要先虚张声势,说自己是为 了大人着想才这样做的。这样的话,就不会被责骂了。 而且,据灵毓小姑姑说,这是她无数次犯错却又不被责罚的妙招儿。 至于符不符合逻辑,呵呵,您跟一个小孩子讲逻辑,怕不是个傻子哟。 小晨微灵机一动,就重重地拍了一下燕曦泽的肩膀:“父王,我这都是为了你啊!” 燕曦泽瞅了她一眼,不解道:“什么是为了我?” “你看啊,你那么久都没有把我未来母妃娶回来,肯定是你没把她哄好啊。既然你不行,就换我来。” “换你来?换你来能怎样?”燕曦泽疑惑道。 此时此刻,他看着小晨微,满心纳闷儿,心道:这孩子该不会是鬼上身了吧,好端端地说什么胡话呢?小晨微开口说话之前先亲昵地搂住了燕曦泽的脖子,毫不吝啬地在他脸上亲了一口:“父王,道理很简单。你看,我要是不装可怜,怎么能留在我未来母妃身边呢?我要是 不留在她身边,怎么给你出主意娶她?不是你说的嘛,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我留在她身边,就是为了弄清楚她在想些什么啊。” 燕曦泽用了好长一段时间才弄明白小晨微话里的意思,他顿了顿,道:“所以,说下人苛责是你胡说的?” “对啊,不然呢?你还以为他们真苛待我啊。” 小晨微这话说的漫不经心,转脸就看到自家父王的眼睛瞬间瞪大,脸色也变得很难看。 “燕晨微,我有没有告诉过你,小孩子不可以说谎!” 看着燕曦泽严肃的神情,小晨微心里咯噔一声响,她的父王她了解,宠她是真的,但是发起脾气来也是真的厉害。 瞬间,小晨微低下头,准备挨训。 燕曦泽原本是想发火的,他这人最讨厌谁说谎,如今到了自己女儿这里,他更是生气。 可是,看到小晨微吓成这个样子,燕曦泽的心一下子就软了,语气也跟着缓和了不少:“你是怎么找到赵府的?” 听到燕曦泽的语气放缓,小晨微心花怒放:“这还不简单,扒你车底啊。” “什么?”燕曦泽以为自己没有听清楚,就又问了一遍。 “就是扒在你马车底下。你去了,我不也跟着去了?”这一刻,小晨微简直想给自己的聪明才智点个赞。 然而,就在这一瞬间,燕曦泽的脸瞬间黑了下来。 扒在马车底下,那是多危险的事情啊! 他生气极了,一时忍不住就在小晨微的屁股上拍了一下。 他没用全力,只是脸色吓人,吓坏了小晨微,她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听到小晨微哭,燕曦泽就后悔了。 正当他准备说些什么的时候,怀里的小晨微就被人夺走了。 是赵云卿。 她从燕曦泽怀里夺走小晨微,紧紧抱着,冲着燕曦泽毫不客气道:“燕曦泽,小微是你女儿吧?” “是,云卿,你听我说,晨微她……” 赵云卿不听燕曦泽解释,直接说道:“燕曦泽,我可真是没想到,你就是这么做父亲的!” “什……什么?”这一瞬间,燕曦泽觉得自己有点搞不清楚状况。 “之前我还纳闷儿呢,如果小微的父亲真的疼她,那么府里的下人是不敢造次的。现在看来,根本就是你先苛待她,府里的下人不过是有样学样罢了!” 燕曦泽有点懵,所以,他苛待自己的女儿? 见燕曦泽如此,赵云卿愈发生气。 她想了想,脱口而出:“这样吧,晨微我带走了,等你什么时候管教好府里的下人,我再把她送回来!” 说着,赵云卿抱着小晨微往赵府走。 燕曦泽追上去,拦住她:“云卿,你听我解释,事情不是这个样子的……” 赵云卿看着他,心底满是气愤,现在被他拦下来,她仔细一想,既然是燕曦泽自己带头苛待小晨微,那么他怎么会让府里的下人待小晨微好呢? 有些事,既然是从根儿上开始烂的,那就得从根儿上开始整治。 于是,赵云卿不容燕曦泽多说,直接道:“不妥。这样吧,我回去收拾一下东西,明日我就搬到你府上去。我倒要看看,你还有你府上的下人是怎么苛待她的!” 赵云卿这话,说得分外愤懑。 “不……” 燕曦泽刚说了一个字,赵云卿就狠狠打断他的话:“怎么,你不同意?哼,这件事就这么定了。我倒要看看,有我在,你们谁敢欺负她!” 燕曦泽刚要解释,小晨微哇的一声就哭了,这一次,她比刚才哭得还厉害。 哎呦喂,她怎么有这么一个蠢父亲?她这未来母妃都说要搬到府里来住了,你还解释个屁啊! 唉,幸亏她不随他! 听小晨微哭得厉害,赵云卿心里着急,这一着急就瞪了眼睛,说话也分外不客气:“燕曦泽,你再敢说半个不字我把你的王府拆了你信不信!” 瞬间,燕曦泽闭紧嘴巴,抿成一条线,他信。 赵云卿到底是将门虎女,温柔的时候是真温柔,可发狠的时候也是真狠。 燕曦泽不再拒绝,小晨微果然就不哭了。 对此,赵云卿很满意。 赵云卿立刻带着小晨微回赵府,开始吩咐人收拾东西,第二日一大早她就带着东西到了王府。燕曦泽站在大门口,看得一脸懵,这、这就搬来住了? 正文 第两千四百九十六章 我会帮你的 见燕曦泽站在门口一动不动,被赵云卿牵着手的小晨微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然后冲着燕曦泽挤了挤眼睛,示意燕曦泽迎接一下未来母妃。 然而,燕曦泽不明所以,只看着从外面走进来的赵云卿,有些愣神。 还没等他挤出一丝笑意,赵云卿就已经开口:“罢了,我知道你不欢迎我。但是,就算是你不欢迎,我现在也来了。” 说完,她牵着小晨微的手,直接朝着后院走去。 燕曦泽一脸懵——他什么时候不欢迎了?他都准备好了要笑啊! 这么想着,他忙追上去,补充道:“云卿,我没有不欢迎你。其实我心里可欢迎你了。” 赵云卿看了看他,没说话,之后,她停下脚步,蹲下身看着小晨微,道:“小微,你先去玩,我跟你父王说会儿话。” “好。”小晨微闷闷地开口,依旧往前走。 见小晨微走远,赵云卿就扯着燕曦泽的袖子往一旁的角落里走。 燕曦泽看着赵云卿那白皙修长的手,不禁一笑。 印象中,她很少这么主动。 到了那角落里,赵云卿正好看到燕曦泽在笑,顿时就来气:“你还笑得出来?” 燕曦泽忙收敛了笑意,不敢笑了。 赵云卿看着他,欲言又止。 燕曦泽看出她的犹豫,直接说道:“云卿,无须犹豫,你有什么话都可以跟我说的。” 赵云卿点点头,道:“好。既然你这么说,我就说了。你心里还恨闪代玉吗?” 燕曦泽一愣,继而脸上染上了一层寒霜,岂止是恨,哪怕是如今想起来,他心头狂怒依旧。 闪代玉此人,先是算计他,之后又害了赵云卿,他是绝不会原谅她的。 所以,面对赵云卿,他诚实道:“恨。” 得到燕曦泽的答案,赵云卿并不意外。 她深吸一口气,握住燕曦泽的手语重心长道:“曦泽,我知道你恨闪代玉,但是,有一件事你要明白。” “什么?” “闪代玉是闪代玉,小微是小微,虽然闪代玉做错了事情,但是,她已经受到了惩罚。你不能因为记恨闪代玉就苛待小晨微……” 燕曦泽懵了——他?苛待小晨微? 燕曦泽慌忙解释:“云卿,我真的没有苛待小晨微。我待她挺好的。” 赵云卿白了他一眼:“曦泽,事到如今你无须瞒我。其实,我能够体谅你的心情,但是,小晨微没做错什么,你拿闪代玉的错误惩罚小晨微,这对她很不公平。我希望从今以后,你能真正承担起一个身为父亲的责任。” 长长的一段话说完,赵云卿期待的看着燕曦泽。 燕曦泽苦笑了一下,这下可好,他可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他按了按额头,拼命思考该如何解释。 赵云卿见了,只以为他是在苦恼,便拍了拍他的肩膀:“曦泽,你别紧张。你放心,我会帮你的。” “帮我?”燕曦泽神色茫然。 “对,我会帮你的。你看,对于闪代玉,我们也算是同仇敌忾。我们都恨她,但是我们都必须明白,小晨微是无辜的。” 燕曦泽自嘲地笑了笑,好吧,既然解释不清楚,那就不解释了。 换个角度来想,赵云卿到王府来,其实挺好的。 毕竟,可以时时刻刻都见面。 这么一想,燕曦泽就不再执拗于要解释清楚这件事,跳出这个怪圈之后,燕曦泽想起了自己之前的担忧,就看向赵云卿,问道:“看到小晨微,你真的不生气吗?” 赵云卿瞪大了眼睛看着燕曦泽,像是在看一个怪物,她愣了半晌,之后才说道:“闪代玉所犯的错和小晨微没有任何关系,我为何要生气?难道闪代玉做下的错事,要由小晨微来承担么?天下间没有这样的事!” 这话,赵云卿说得极为笃定。 听完,燕曦泽就笑了。 这笑是发自内心的,他是真的开心。 两年多来,他一直努力避免赵云卿和小晨微见面,怕的就是赵云卿见到小晨微会不高兴。 可现在他明白了,他的担心,完完全全是多余的。 对于小晨微,赵云卿没有丝毫的怨恨。 她果然和寻常的女子不同。 他没有看错人。 想到这些,燕曦泽心里甜滋滋的。 他情难自禁,张开双臂抱住了赵云卿,嘴角的笑意怎么也收不住。 什么是幸福呢? 大概就是此时此刻,抱着心爱女子的感觉吧。 真的将赵云卿拥入怀中之后,燕曦泽又有些惶恐。 在赵云卿面前,他很少敢这么放肆。 他觉得,和自己心仪的女子相处,发乎情止乎礼,一举一动都要合乎礼节,不可唐突。 他最放肆的一次,要数当初在天牢里了。在那里,他吻了她。 那种感觉,怎么说呢,大概就是幸福吧。 是的,幸福。 最初的惶恐之后,燕曦泽察觉到赵云卿并未拒绝,嘴角的笑意愈发浓郁。 好开心哦! 甚至,他能够感觉到赵云卿抱住了他的腰。 啊,醉了! 这时,赵云卿朱唇轻启,声音轻缓而温柔:“曦泽,我相信你也是爱着小微的。你放心,我会和你一起克服你内心的成见,直到你能够坦然接受她。” 这话,依旧让燕曦泽感到困惑。 但是这一次,他不再上赶着去解释什么。 有美人在怀,还解释个鬼啊! 现在,他什么都不想说,只想抱着她。 燕曦泽又抱了一会儿,很享受这样的感觉。 赵云卿轻轻地提醒他:“你看,这里是前院,人来人往的。咱们这样不合适。” 燕曦泽这才留意了一下周围,嗯,人来人往的,是有些不合适。 他恋恋不舍地松开赵云卿,转而去握她的手,兴高采烈道:“走,我带你去后院看看。” 赵云卿很少看到这样活泼的燕曦泽,唇边不由得带了几分笑意。 二人携手前行,不时相视一笑,说不出的甜蜜。 燕曦泽为赵云卿选了一处距离他的院子最近的院子,喜不自胜地帮着赵云卿布置屋子,还一个劲儿地吩咐人从库房里拿东西。 “管家,去库房里把那套青花瓷的茶碗拿出来。” “小四,带人去库房把那个梨花木的美人榻抬出来。” …… 小晨微躲在不远处的角落里听着看着,听到这动静不禁笑弯了眉眼。 啧啧,看来她这父皇还是挺通透的嘛。 然而这时候,燕曦泽突然喊了这么一嗓子—— 管家,把我库房里的玄铁宝剑拿出来! 瞬间,小晨微目瞪口呆。 正文 第两千四百九十七章 娇羞个什么啊 不只是小晨微,在场的除燕曦泽以外的人都惊呆了。 他们纷纷看向燕曦泽,都很想知道他冷不丁说要拿宝剑是做什么。 见这么多人齐刷刷都看向自己,燕曦泽一时哑然,嗫嚅道:“我就是想,想切磋切磋。” 赵云卿扑哧一声,乐了。 小晨微无奈地捂住自己的脸,唉,怪不得两年了都没把未来母妃娶回来,这其中,果然是有原因的! 冷不丁就要拿宝剑出来,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要砍人呢? 拜托,你是要追人家,不是要打人家啊! 还切磋,切磋个鬼啊!有这空闲去后花园散散步不好吗? 对此,小晨微翻了个白眼,十分无奈。 她想了想,或许,她应该把徐嬷嬷给她讲的话本也给她父王讲一下。 咦,她好像忘了什么事? 哦对,徐嬷嬷! 于是,小晨微一溜烟儿跑回自己的院子,找到了徐嬷嬷。 徐嬷嬷是从宫里出来的,因为当时燕曦泽的府里没有什么人,所以从小晨微还是个小婴儿的时候开始就是她照顾着。 徐嬷嬷身材微胖,是个慈眉善目的老婆婆,从小就把小晨微照顾得无微不至。 在这王府之中,小晨微也最喜欢她。 这下小晨微找到她,熟络地抱着她的胳膊晃来晃去。 徐嬷嬷正忙着给小晨微做鞋,见她过来就放下手里的针线,伸出胖乎乎的手摸了摸小晨微的脸蛋:“我的公主殿下,你可算是回来了,可把我想死了。” 说着,徐嬷嬷把小晨微抱到自己的膝盖上,娃啊乖地哄着。 小晨微扁了扁嘴巴,她都快三岁了好不,不要总把她当一两岁的小孩子哄行不行! 她微微板了板脸,一本正经道:“婆婆,我有话跟你说。” 看到小晨微严肃的小脸,徐嬷嬷忍俊不禁:“好啊,我的公主殿下,你快说吧。” “婆婆。你认真一点。”小晨微捧着徐嬷嬷的脸,想要把她脸上的那抹笑意给挤没了。 “好呀。” 听完,小晨微扭了扭身子,想要从徐嬷嬷怀里跳下来,但是她的力气太小,根本挣脱不了,于是她板着小脸说道:“婆婆,你先把我放下来。” “好。” 徐嬷嬷笑着应道,把她放到一旁系了软垫的小椅子上坐好,努力憋着笑等着小晨微开口。 “婆婆,你严肃一点儿,不准笑。” “好,不笑。”徐嬷嬷一本正经地回道。 可话音刚落,她就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自家小主子一脸严肃的样子实在是太好笑了有木有!完全忍不住,看着就想笑。 小晨微一脸无奈。 徐嬷嬷见了,忙板了脸:“好,不笑了,不笑了。” 小晨微目不转睛地看着徐嬷嬷,见她真的不再笑了,这才开口道:“嬷嬷,我未来母妃搬到王府来住了。这段日子,你不能对我这么好,还得时不时打我一顿,好不好?” 徐嬷嬷听了这话,目瞪口呆。 这算是什么古怪要求?主动讨打? 徐嬷嬷以她几十年来的人生智慧想了想,然后恍然大悟,道:“我懂了。你是让我打你,然后推到那女人身上,好让你父王不娶妻,对不?” 小晨微皱着眉把徐嬷嬷话里的弯弯绕想了想,然后连连摆手:“婆婆,我可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啥意思?” “其实是这样的……”说着,小晨微见徐嬷嬷一脸期待,可是再往下她实在是不知道怎么说了,就抱着徐嬷嬷的胳膊晃了晃,“哎呀,婆婆,我说不清楚。总之,你就暂时扮一下坏人,就是要装作对我很坏的样子,比如不给我饭吃,不给我好衣服穿,打我什么的。” 徐嬷嬷目瞪口呆,连连摇头:“不行,不行,这不行的!” “哎呀,婆婆,你就答应我吧。” 说着,小晨微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徐嬷嬷,一张小脸看起来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徐嬷嬷不明白小晨微为何会有这样的要求,不过,在她看来,府里多了一位王妃,对于小晨微不是一件好事。 毕竟,新王妃来了之后必定会诞下子嗣,若是如此,小晨微以后的日子就不好过了。 所以,徐嬷嬷不再往深了想,决定顺从小晨微的意思,再静观其变。 于是,她伸手把小晨微抱进怀里:“好,婆婆答应你。” “哎呀,婆婆,你最好了。”说完,小晨微吧唧一口,亲了一下徐嬷嬷的脸。 哈哈—— 徐嬷嬷笑得前仰后合。 “对了,婆婆……”小晨微附在徐嬷嬷的耳边,又悄悄地说了些什么。 徐嬷嬷听了,连连点头:“好,保证完成任务!” 小晨微眉开眼笑,从徐嬷嬷怀里滑下来,乐呵呵地出门了。 这时候,燕曦泽还待在赵云卿的院子里,帮着她布置房间。 赵云卿把必备的东西摆放好之后,见燕曦泽还跃跃欲试,便打断了他:“不用这么麻烦,等把事情解决了我就回去了。现在若是布置了以后还得收拾,太麻烦。” 这可提醒了燕曦泽。 他觉得,人既然来了,就长住吧,走什么啊。 但是,如果要长住,还是有一些问题需要解决的。 于是,燕曦泽起身,看向赵云卿笑了笑:“云卿,那个,我出去一趟。” “好,去吧。” 燕曦泽慌忙出门,去了小晨微的院子。 他过去的时候,小晨微刚刚出门,恰逢徐嬷嬷从屋子里走出来。 见了她,燕曦泽客气道:“嬷嬷好。” 徐嬷嬷笑得慈眉善目,微施一礼:“见过王爷。” 徐嬷嬷是从宫里出来的老人儿,礼数周全。 不过,徐嬷嬷的年纪摆在这里,对于她,燕曦泽还是很尊敬的。 此番见了她,燕曦泽原本要说的话反倒是有些不好意思说了。 他搓着手,斟酌着该怎么把话说出来。 徐嬷嬷见他如此,两只眼睛瞪得老大,王爷这是什么表情,怎么看起来有些娇羞? 这么一想,徐嬷嬷不由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一个大男人,娇羞个什么啊。 正当她胡思乱想的时候,燕曦泽开口了。 正文 第两千四百九十八章 好吧,您高兴就好 言情中文网,最快更新野蛮娇妻:残王的特工宠妃最新章节! “嬷嬷,有件事还请您帮个小忙。”燕曦泽客气道。 对于燕曦泽的态度,徐嬷嬷觉得很奇怪。 按理说燕曦泽才是这府里最大的主子,以往燕曦泽虽然对她礼遇有加,但是态度还不曾如此诚恳过。 不过,她一个专门照顾晨微小公主的嬷嬷,能帮燕曦泽什么? 徐嬷嬷不明白其中的缘由,便问道:“不知王爷有何吩咐。” 燕曦泽两只手交握在一起,犹犹豫豫说不出来。 徐嬷嬷饶有兴味地打量着他,心里直犯嘀咕。 终于,燕曦泽艰难开口:“嬷嬷,最近一段时间,可不可以请您先做个坏人?” 这一次,徐嬷嬷是彻底懵了。 什么叫先请她做个坏人? 这话怎么听着这么奇怪? 难道,是反讽?于是,徐嬷嬷在心里默默回忆了一下自己这些日子有没有什么出格的举动,回忆完了之后,她开口道:“王爷,您是不是因为小公主出府的事情怪罪老奴?您放心,除了第一次被她溜走,之后老奴一直让暗卫暗中跟着小公主,是确保不会有危险才让她出去的。老奴也是想着公主殿下整天闷在府里也不是回事儿,既然她喜欢,且又能确保安 全,便是出去玩玩也没什么的。” 徐嬷嬷长长的一段话说完,仍旧看着燕曦泽。燕曦泽被看得愈发不好意思,忙说道:“嬷嬷,我不是这个意思。是这样的,之前小晨微诓了云卿,说她在府里被苛待了。如今云卿信了,她喜欢小晨微,不愿意看她被人欺负,所以才要搬进王府来住,为的就是替小晨微撑腰。但是呢,你我都知道,根本不存在刁奴欺主的事情,可为了让云卿住下去,务必要演这么一出戏。不知道我这么 说,您能明白了不?”徐嬷嬷看向别处,理了理头绪,尔后恍然大悟:“哦,我明白了,王爷的意思是想让这赵小姐在府里长住。既然如此,就得寻个由头儿。好,这件事,老奴一定办的妥妥的 。” 瞬间,燕曦泽眉开眼笑:“多谢嬷嬷了。” 徐嬷嬷没说客气话,只一脸严肃的问道:“王爷,您的吩咐,老奴必当照办。只是老奴有句话,想问一问王爷。” “好,您问。” “老奴想问一问,是否无论王爷娶何人为妃,都会一如往昔那般对待晨微公主?” 燕曦泽一脸惊愕:“嬷嬷怎么会这么问?晨微是我的女儿,我往日待她如何,日后自当待她如何。” “好,有王爷这句话,老奴就放心了。王爷所托之事,老奴必定达成。” “谢嬷嬷。”说着,燕曦泽飞快的向外看了一眼,“既然嬷嬷已然答应,那我这便走了。” 说完,不等徐嬷嬷回答,燕曦泽就飞一般离开了。 他回去找赵云卿,发现她已经收拾妥当。 这院子虽然一直有人打扫,但是经过赵云卿这么一收拾,简单舒适中又带着那么一些温馨,很有家的感觉。 燕曦泽看着这些,不由得笑了。 他正笑得开怀,抬头去看时就看到赵云卿牵着小晨微的手从房间里走出来。 此时晨光熹微,柔和的阳光照射在二人的周身,有一种无言的恬静,给人一种十分舒服的感觉。 燕曦泽唇角的笑容愈发绚烂,这一幕,当真是让他心醉。 在他的心里,早已视赵云卿为自己的妻子。 如果说他这一生还有什么愿望,那就是迎娶赵云卿,再者就是希望小晨微一生安乐。 那么眼前这一幕,就是他此生追求的目标了。 见燕曦泽这么高兴,小晨微笑的愈发开怀。 她就知道,对于师父的到来,父王是万分欢迎的。 一切都朝着她预想的目标在发展,这样很好。 之后,小晨微看向赵云卿,道:“师父,您看,您来了,我父王高兴着呢。” 赵云卿也看到燕曦泽笑得很开心,不过,听到小晨微这样说,她俯身凑在小晨微耳边说道:“其实啊,我来他不高兴。” “谁说的?” “我说的。”赵云卿自信满满道。 “没有的事!”小晨微急着辩解。赵云卿却打断了她的话:“就是这样的。你看,我来的时候他就不大高兴,一定是不希望我来的。可就算是他再不希望,我还是要来的。不管怎么说,我不能让任何人欺负 你。” 小晨微深深地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好吧,您高兴就好。 和小晨微说完话之后,赵云卿看向了燕曦泽,道:“我要去我徒儿的院子里转转,你去吗?” 徒儿? 燕曦泽晃了晃神,才意识到赵云卿口中的徒儿正是小晨微。 他已经知道,小晨微为了学剑,拜了赵云卿为师。 想到这里,燕曦泽摸了摸下巴,唉,做什么师徒啊,直接做母女不就好了。 不过,这话他只能在心里想一想,是万万不敢说出来的,最终也只是顺着赵云卿的话说道:“去,当然去。” 于是,燕曦泽在前面带路,引着赵云卿朝小晨微的院子里走去。 小晨微的院子距离这里并不远,从位置上看,燕曦泽的院子在正中间,小晨微和赵云卿的院子一左一右,分居两边。 所以,从赵云卿的院子去往小晨微的院子,中间必须经过燕曦泽的院子。 到了他的院子外,燕曦泽生怕徐嬷嬷没有准备好,便堆出一脸笑意看向赵云卿,热情道:“云卿,要不去我院子里坐坐?” 赵云卿看了看燕曦泽那张明显热情过度的脸,无奈扶额:“不。” 见状,小晨微忙附和道:“师父,去我父王的院子里看看吧,景致可漂亮了。” 盛情难却,赵云卿就走进了燕曦泽的院子。 对于小晨微说的漂亮的景致,赵云卿是很想看看的。 可是,一进院子,她就怀疑自己进错了地方。只见眼前的院子灰扑扑的,除了西南角种着一棵大杨树之外,院子里没有任何的花草,只有大片大片的空地,上面整整齐齐地铺着青砖,实在是没什么好景致,更谈不上 漂亮。于是,赵云卿扭脸,悠悠地看向了小晨微。 正文 第两千四百九十九章 您、委屈吗? 小晨微鬼精鬼精的,见赵云卿看过来,就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 呃,灰扑扑也有灰扑扑的美嘛。 虽然燕曦泽的院子一点儿都不美,但是既然进来了,就没有掉头出去的道理。 赵云卿耐着性子欣赏了一会儿,实在是没有发现什么值得欣赏的地方,正皱眉的时候,燕曦泽提议:“要不,去屋子里坐坐?” 小晨微好整以暇的看着自己的父王,终于明白为什么两年多了他还没把赵云卿娶回来。 毕竟,什么事情都讲究一个循序渐进,您这倒好,人家刚来就让人家进你屋子里坐坐。 拜托,您是个没成亲的老爷们儿,人家是待字闺中的小姐,人家能进你屋子里坐坐吗? 唉,说话之前能不能思考一下啊? 这一刻,小晨微觉得自己简直是操碎了心。 可怜她还只是一个不到三岁的孩子啊! 小晨微觉得,真该让徐婆婆多给父王讲一些话本故事,不然,他可真是半点儿都不开窍。 然而,就连小晨微都明白的这个简单的道理,燕曦泽却是闹不明白。 他站在门口,看着迟迟没有进来的赵云卿,一脸纳闷儿。 赵云卿也看了看燕曦泽,突然就笑了。 她这一笑就有几分收不住,越想忍越是忍不住,最后笑得捂着肚子蹲在地上,身子也跟着一颤一颤的。 看到这一幕,燕曦泽彻底懵了。 怎么,自己说的话竟然这么好笑吗? 但,问题是——好笑在哪里? 燕曦泽搞不明白,当赵云卿终于忍住笑之后,她站起身看向燕曦泽,道:“走吧,我们去小微的院子里看看。” 听完,燕曦泽又有些懵。 他摸了摸后脑勺,问出了心底的疑问:“你到底在笑什么啊?” 赵云卿一只手捂着肚子另一只手朝着燕曦泽摆了摆手:“没、没笑什么。” 说完,赵云卿牵着小晨微的手往外走,生怕走慢了一点儿就会笑瘫在这里。 小晨微回头,同情地看了一眼自己的父王。 以前的时候她没有旁观过二人的相处方式,如今终于旁观了,这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 要是照着这样下去,别说是五个月了,就算是五十年她父王也不可能抱得美人归。 对此,小晨微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赵云卿听到小晨微叹气,只以为她是因为即将面对府中的刁奴,心里忐忑,就低下头安慰道:“小微,你别害怕,我会给你撑腰的。” 小晨微一愣,继而意识到赵云卿是误会了,不过,她能这么关心自己,小晨微还是很高兴的。 她天真的笑了笑,甜甜道:“好。” 两个人在前面走,燕曦泽紧跟在后。 很快,三人到了小晨微所住的院子。 原本小晨微还在担心徐嬷嬷没有准备好,但是走进来一看,她就知道,自己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 只见这偌大的院子里,仆人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有的在打瞌睡,有的在嗑瓜子,还有的在闲聊天,干什么的都有,就是没有一个正经干活儿的。 见状,小晨微嘴巴微张,她倒是没想到,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徐嬷嬷居然已经准备得这么充分了。 在往常,是绝对不会出现这样的场景的。 徐嬷嬷这个人办事老练,她院子里的下人没有一个敢偷懒的。 今天这戏,可以说是非常足了。 对于眼前的状况,燕曦泽和小晨微都是心知肚明,唯有赵云卿,只有满腔愤怒。 她环视众人,冷声问道:“谁是管事的?” 院子里的下人见有人过来,脸上的神情还是有些害怕的。 他们慌忙站起来,神色慌乱。 就在这时候,徐嬷嬷气定神闲的从小晨微所住的主屋内走出来,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语气倨傲:“你是谁?找管事的干嘛?” 赵云卿看了看徐嬷嬷,觉得此人气度非同寻常,就顺口问了一句:“你是从宫里出来的人?” “是,不知您有何见教?”徐嬷嬷的话说得客气,但神色依旧疏离。 赵云卿微微一笑:“我是晨微的师父,闲来无事,来这里看看。” “哦,来看看啊。那你看吧,随便看。” 说完,徐嬷嬷朝着周围的一个人使了眼色,那人会意,很快给她搬来一把椅子。 不料,椅子搬来之后,徐嬷嬷眉毛一挑:“阿福,你最近是越来越不会办事了。” 被叫到名字的仆人听到这话,立刻走进屋内,先是搬来一方茶几,然后又进去端了几碟点心和瓜果。 徐嬷嬷慢条斯理地坐下,随手取了点心和瓜果在吃,完全没有把赵云卿放在眼里。 赵云卿有些生气,怒声道:“就算你是从宫里出来的,可你也不过是个奴才罢了。既然是奴才,就得有奴才的样子。你这样反奴为主,是想翻天不成?” 徐嬷嬷阴仄仄的笑了几声,然后才懒洋洋地抬起眸子看向赵云卿:“哟,您这话说得可真霸气,不知道的,还以为您是这府里的主母呢。” 这话的意思,就是在说赵云卿多管闲事了。 若是换了寻常的女子,这会儿就该哭鼻子了,但是赵云卿不同,她没这么容易被激怒。 她看了看这徐嬷嬷,脸上没什么表情,之后转脸看向燕曦泽,问道:“六王爷,这件事您怎么看?” 冷不丁被点到名字,燕曦泽一愣,继而走上前,压低了声音说道:“云卿,你有所不知,这位是徐嬷嬷,以前照顾过我父皇,在我父皇面前都很有面子。所以,我轻易是不能得罪她的。不然,她会去告状的。” 赵云卿看了看燕曦泽那副后怕的样子:“照你这么说,她以前告过?” “是。” “怎么,逍遥王不管么?” 燕曦泽面露难色:“倒也不是不管,只是因为这徐嬷嬷是宫里的老人儿了,我父皇不愿意闹得太难看。” “就因为不愿意闹得太难看,就可以让小晨微受委屈?” 她的话音落下,燕曦泽尚未说什么,徐嬷嬷就已经先一步开口:“晨微公主,您、委屈吗?” 徐嬷嬷这么一问,在场的所有人都看向了小晨微。 正文 第两千五百章 我为何要生气? 徐嬷嬷这话问得突然,问完之后又被所有人看着,几乎是条件反射一般,小晨微嗫嚅道:“不、不委屈。” 说完之后小晨微睁大了眼睛,她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说错话了。 毕竟,徐嬷嬷准备的这么充分,可不能被自己这一句话给毁了。 然而,看到徐嬷嬷的唇角微微扬起,小晨微就知道,自己没说错。 事实也正是如此。 当小晨微这副谨小慎微的模样落入赵云卿的眼中,似乎觉得她是委屈坏了。 委屈到连说真话都不敢。 于是她怒目看向徐嬷嬷:“嬷嬷如此问,确定不是在吓唬她吗?或者是你以为,待无人之时,仍然可以随意拿捏晨微?” 徐嬷嬷淡淡一笑,拂了拂衣襟上并不存在的尘埃,道:“赵小姐说笑了,老奴并无此意。” 徐嬷嬷这话,可谓是四两拨千斤。 赵云卿盯着她看了一会儿,之后却是一笑:“嬷嬷若无此意,自然是最好不过。只是,来日方长,嬷嬷千万要装好了。” “老奴必定谨遵赵小姐的意思。”说着,徐嬷嬷坐着微微颔首,神情上却并无任何谦卑之态。 赵云卿转身看了看燕曦泽,之后什么话都没说,大步而出。 燕曦泽和小晨微、徐嬷嬷三人对了一下眼神,然后就去追赵云卿。 燕曦泽追出去好远才追上赵云卿,见她仍是一脸愤懑,燕曦泽劝道:“云卿,你别气着自个儿。” 赵云卿回身,冲着燕曦泽微微一笑:“生气?我为何要生气?” 燕曦泽一愣,不知道该说什么。 下一刻,赵云卿却是说道:“我想好了,明日我要去拜访逍遥王。” “逍……你、你去找他做什么?” 赵云卿看着燕曦泽,蓦然一笑:“不是你说的吗?之所以不敢动徐嬷嬷,是因为那徐嬷嬷是宫里的老人儿,不可轻易得罪。既然如此,我便去逍遥王府讨个主意,看看是一个宫里的嬷嬷重要,还是他的亲孙女重要。” 说完,赵云卿头也不回,大步朝着自己的院子走去,很快就消失在燕曦泽的视线里。 燕曦泽站在原地,脑子飞速运转。 缓过神来之后,他就决定亲自去逍遥王府一趟。 不然,还真是要露馅了。 只是,燕曦泽没有看到的是,在他离开之后,不远处的墙角走出一个人来。她的唇角,挂着了然的笑意。 另一边,燕曦泽出了自己的府邸,骑着快马朝着逍遥王府而去。 他过去的时候,燕皇正坐在院子里逗小无忧玩儿。 如今的小无忧白白胖胖,很是惹人喜爱。 但凡是燕皇稍稍一逗,小无忧就咧开嘴笑。那模样儿,要多可爱有多可爱。 因此,燕皇乐此不疲。 在二人的旁边,站着那个叫痴痴的轻功高手,他看向笑着的小无忧,素来清绝的脸上有着如春风一般和煦的笑容。 燕曦泽硬着头皮走近,道:“父王。” 燕皇正逗孩子逗得开心,眼睛都笑成了一条缝儿。 此刻听到自己的儿子叫唤,他脸也不转地问道:“有事说事,没事就回去。” 恰逢孙丹樱过来,忍不住轻打了燕皇一下:“多大的人了,就不能好好说话?” 燕皇这才懒洋洋的转过脸,看了燕曦泽一眼:“说吧。” 燕曦泽料想,今日这一顿斥责是跑不了了,于是,他横下心把事情说了一遍。 听完之后,燕皇说道:“所以,你是想让我帮着你作假?” 燕曦泽头皮一紧,认真道:“父王,为了儿子的婚姻大事,就请父王暂时委屈一下。” 只听得扑哧一声,燕皇乐出了声儿。 燕曦泽看向他,不明白他为何发笑。 燕皇却不解释,只转脸去逗小无忧。 燕曦泽无奈地站在那里,求救一般看向孙丹樱。 他知道,自己这个年轻母妃最心软了。 果然,燕曦泽这么一看,孙丹樱就受不住了,她看向燕皇,道:“既然如此,你就把话跟曦泽说明白。” “那好吧。”燕皇脸色臭臭的,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叹道,“唉,生这么个蠢儿子,还真是脑壳儿疼。” 闻言,燕曦泽也跟着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心道,自己哪里蠢了,也没办什么蠢事儿啊。 这时,燕皇发问了:“你可知道,自己已经上当了?” “上当?上什么当?”燕曦泽一脸懵。 燕皇瞅着他,简直想脱鞋揍他一顿,然而看到孙丹樱警告的眼神,燕皇秒怂,决定语重心长一把。 于是,他看着燕曦泽,慢慢分析道:“如你所言,赵云卿暂时还是不肯嫁给你的,既然如此,她提出要来见我,你就不觉得奇怪?” “父王,是这样的。儿子说之所以不能动那徐嬷嬷是因为有您的交代,所以她才说要来问问您的意思。” 看到燕曦泽还一本正经地解释,燕皇觉得自己一口老血差点儿没吐出来。 他想拍桌子,但是手刚下去一半就想到小无忧在一旁,自己若是拍下去,该吓着自己这小女儿了。 于是,燕皇往下拍了一半就收回力道,转而死死地握住椅子的扶手,生怕自己一个忍不住就把燕曦泽给打飞了。 唉,自己生的蠢儿子,只能耐着性子解释了。 “说白了,赵云卿是绝地不会愿意来看我的。因为你是我生的,她若是来见我就像是在见未来的公公。你觉得,她会愿意来见我?” “所以呢?”燕曦泽还是有些懵。 “所以,你的鬼把戏根本就没能骗得了人家。她为了确认,故意说要来找我,为的就是看你的反应。你可倒好,马不停蹄地就赶来了,这可不就是上当了吗?” 燕曦泽缓了缓,总算是把这里面的弯弯绕给想明白了。 不过,他还是有些不敢相信:“真的吗?” 燕皇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曦泽啊,不是我说你,当初选你当太子的时候觉得你挺聪明的啊,处理政事也是一把好手,怎么到了女人这里就这么蠢?当初上了那闪代玉的当也就算了,如今好不容易遇到了这么一个正主儿,你怎么还是这么蠢?就算是你自己这么蠢,那也该想想看,看人家赵家的姑娘是不是个蠢的。” 燕曦泽顺着燕皇的思路一想,脑子里嗡的一声,糟了! 正文 第两千五百零一章 蠢儿子 言情中文网,最快更新野蛮娇妻:残王的特工宠妃最新章节! 意识到不对之后,燕曦泽转身,拔腿就跑。 “站住!回来!” 听到燕皇的低吼,燕曦泽忙不迭转身,一脸苦笑:“父王,我要是再不回去,人可就跑了。”燕皇看了他一眼,道:“她要是想跑,你刚出来的时候她就跑了。所以,就算是你现在回去也来不及了。她要是不想跑,你现在回去做什么?再说了,就算是你回去了,刚 好赶上她还没走,你确定能把她留下?” 燕曦泽想了想,似乎是这个道理。 但是,不回去看看实在是不放心啊,再说了,他待在这里也没什么事情可做。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继续待在这里呢? 燕皇看了燕曦泽一眼,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之后他看向孙丹樱,用商量的语气说道:“要不,你跟他说说。我实在是没这个耐心。” “好。”孙丹樱欣然应允。 瞬间,燕皇一脸感激:“都怪我,生了这么个蠢儿子,累着你了。” 燕曦泽:…… 孙丹樱看向燕曦泽,指了指一旁的椅子:“坐下说。” “好。”燕曦泽应了一声,在距离孙丹樱最近的椅子上坐好。 孙丹樱整理了一下思绪,然后问道:“曦泽,你可知为何将近三年,那赵家的姑娘为何还没同意嫁给你?” “为何?”燕曦泽急切道。 这也是他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 按理说两个人的感情到了,他心里有她,她心里也有他,既然如此,为何她就是不愿意嫁给她呢? “我听闻那赵家的姑娘在闪代玉还是太子妃的时候就进你府邸了,有这回事吧?” “有。当时她化名小青,以丫鬟的身份进的。” 孙丹樱点点头,道:“这便是了。赵家姑娘心悦你,可正是因为她心悦你,所以才不能嫁给你。” 一时间,燕曦泽有些懵。 这个因果关系听起来怎么这么奇怪?什么叫正是因为心悦他,所以才不能嫁给他?见燕曦泽没有明白,孙丹樱继续道:“若是寻常的女子,心悦一个人自然要嫁给他。可是赵家姑娘不同,她去了一趟海族,虽然抓住了那海族的大祸害海天鹰,却也因此受 伤。别处的伤还好说,最要紧的是她的脸。” “我不在乎的。”燕曦泽急切道。 “你是不在乎,可她在乎。” “为何?”燕曦泽不明白。 既然他不在乎,为何赵云卿自己要在乎呢?孙丹樱喝了口茶润了润嗓子,这才开口,道:“曦泽,我可以看得出,你以前很少和女子打交道,所以你不理解女子的心理也是正常的。或许你不知道,女子是很在乎自己 的容颜的。这样吧,我讲个故事给你听。或许,你听完之后会有所启发。” “好,您说。”“先帝有一位宠妃,姿容绝丽,堪称天下第一人。她一朝生病,之后便不再见先帝,一直到死。婢女不解其意,便问缘由,那宠妃就将一切和盘托出。她说若先帝见了她生病时枯槁的容颜,那么之前的所有美好印象就会一扫而空,从此记得的,就只有她病态的面容了。所以,她才拼死也不见先帝,为的就是要在先帝心中保存最美好的形象 。” 听完,燕曦泽有些讶然。 在他看来,实在是没有这个必要。人都要死了,还管那么多做什么?而且,若真心相爱,却连心爱之人临死前的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岂不是此生憾事?见燕曦泽不明白,孙丹樱就进一步解释道:“我想,赵家姑娘也是有这个顾虑的。她怕你日日看着她那张毁了容的脸会心里不舒服,这样的话,就算是再深厚的感情也总有 磨光的那一天。这就是她最大的担忧,也是她迟迟不肯嫁给你的原因。” “我不在乎的!”燕曦泽急道。 “你在不在乎不要紧,可问题是,她在乎。” “那、我去跟她说清楚。” 说完,燕曦泽就要走。 孙丹樱叫住他:“你要跟她说什么?” “自然是告诉她,无论到任何时候,我绝不会嫌弃她的容貌。” “话虽如此说,可你如何能保证以后的事情?就算是你保证了,又有谁会相信呢?” “我……”燕曦泽说不下去了。 他足够相信自己,但,他如何能够让赵云卿也相信呢?的确,他不能保证以后的事情。任何人都不能。 “那我现在该如何做?”燕曦泽颓然道。“在我看来,现在只有两个法子。要么你能找到奇药医治她的脸,让她重拾往日的自信。要么,你就用自己的实际行动让她相信,无论到了任何时候,你都不会因为她的容 貌而对她有任何苛待。” 就这样,孙丹樱为燕曦泽指明了道路。 燕曦泽连连点头,道:“好,我这就进宫去问百里大夫,看他有没有什么好法子。” 说完,燕曦泽转身就走。 往前走了没多远,他像是想起了什么,回过身来问道:“如果她的脸真的不能医治,那我要如何做才能让她相信我的诚心呢?”“不要说什么,只管去做。一年不行就两年,两年不行就三年,五年、十年甚至是更久的时间,只有你有这颗恒心,她迟早会被你打动的。再者,成亲只是一个形式,只要 你们彼此心系对方,日日陪伴,成不成亲的又有什么关系呢?” 听完,燕曦泽突然就笑了。 挡在他眼前的迷雾终于被拨开,他的眼里心里,一片澄明。 他躬身,冲着孙丹樱恭恭敬敬地施了一礼:“多谢母妃赐教。” 孙丹樱回之一笑。 燕曦泽转身,大步出了逍遥王府。 原本,他是一心要去宫里找百里星宇问个究竟的,但是,这一出门,却是不由自主地往自己的府邸走。 他实在是想要知道,此时此刻,赵云卿究竟还在不在他的府中。 燕曦泽心存奢望,可理智告诉他,赵云卿多半已经走了。然而,当他抬着沉重的步子踏进那个温馨的小院,却听到了她的笑声,看到了她那笑弯了的眉眼。 正文 第两千五百零二章 嗯,一定是这样 这一瞬间,燕曦泽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幻听又幻视了。 他晃了晃脑袋,揉了揉眼睛,之后再看过去,一切都没有改变。 赵云卿真的站在那里,冲着他微笑。 一瞬间,燕曦泽满心雀跃,整颗心都跟着飞了起来。 此时此刻,他满眼都是赵云卿,再也装不下别的。 “曦泽?”终于,他听到了赵云卿的声音。 “啊……你说什么?”燕曦泽缓过神来,问道。 赵云卿笑语盈盈,指了指院子里的某处:“在那儿扎个秋千,成吗?” “当然可以。”燕曦泽不假思索道。 “那就好。小晨微说想坐秋千,我就来问问你的意思。” “不用来问我,你自己就可以决定。你就把这里当自己的家,府里的人都会听从你的吩咐。” 赵云卿笑了笑,道:“好。” 这时,小晨微跳着从屋子里跑出来,一边拍手一边雀跃道:“太好了!太好了!我要有自己的秋千了!” 赵云卿站在一旁,笑得分外开心。 燕曦泽慢慢凑过去,低声道:“云卿,你看晨微这么喜欢你,你就留下吧。” “留下?什么留下?怎么,你要赶我走?” “没!没有,我不是这个意思。”不过片刻,燕曦泽急的汗都出来了。 “没事,你不赶我走,我自然是要留下的嘛。” 燕曦泽连连点头,他甚至在想,大概是父王预料错了,云卿她根本什么都没看出来。 嗯,一定是这样。 燕曦泽在心里这样安慰自己,几乎都快相信了。 于是第二日,他一直在等赵云卿开口说去逍遥王府。 但是,赵云卿一直没有说。 相反,她一直在亲自监工,看着仆人们在扎秋千。 因为燕曦泽的吩咐,就做了两个秋千。这两个秋千一大一小,大的是为赵云卿所做,至于小的,自然就是小晨微的了。 一大一小两个秋千紧紧挨着,看起来很是和谐。 “这毛边清理一下,不然会弄伤小公主的手。” “还有这里,这个倒刺清理一下。” “哦还有这儿,再磨光一些。” “这里加一个扶手,会更安全。” …… 燕曦泽站在一旁,看着赵云卿吩咐仆人做事,觉得她越来越有一府主母的架势了。 想着想着,他的嘴角就不由得带了笑意。 他正笑得开怀,赵云卿走过来说道:“让徐嬷嬷带些熏香过来,好把这木头熏一熏,不然里面若是长了虫子这秋千就不结实了。” “哦,好。”答应晚了之后燕曦泽才反应过来,一脸惊愕地看着赵云卿,“你、你怎么……” 赵云卿没说话,只是笑着冲他眨了眨眼睛,一切尽在不言中。 燕曦泽小心翼翼道:“你不会生气吧?” “不会。” “那就好。” 说话的时候,燕曦泽一直在看赵云卿的脸,确认在她脸上没有看到任何愤怒的神态,这才放下心来。 阳光静谧,微风轻拂,燕曦泽就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赵云卿,唇角高高扬起。 面纱之下,赵云卿的脸渐渐红了。 她装作不在意的看向小晨微,发现小晨微也在看着她,不由得笑了。 暖阳微风之中,佳人含笑而立,这画面,说不出的美好。 这一日傍晚时分,赵云卿的弟弟赵琰找了过来,见赵云卿在那里试坐秋千,他不禁调侃道:“姐,你什么时候喜欢这种小孩子喜欢的东西了?” 赵云卿脚尖点地,用力蹬开,秋千便高高扬起,载着她一同飞扬。 飞扬中,她看向赵琰,欢声道:“没有什么喜欢不喜欢,偶尔坐一坐,还不错。” 赵琰笑了笑,道:“姐,你想开就好。” 说完,他环视着这个院子,觉得很好。 原本他外出办事,这两日不在家中,一回来就听说赵云卿到了这里来,心里放不下,这才过来看看。 眼见着这里环境清幽,自家姐姐又有这般闲心,便知道一切无碍。 他站在那里,笑着看向赵云卿。 赵云卿荡了一会儿秋千便停了下来,她看向赵琰,问道:“听父亲说你主动请缨去北边?” “是。”说到正事儿,赵琰的神色严肃了不少,“最近有一拨人号称大蒙皇族遗孤,说什么出身高贵,做的事儿却是土匪行径,屡屡闯进村庄杀人放火,抢夺财物,我实在是不能忍,就主动请缨。” “男儿保家卫国,自当如此。”说着,赵云卿顿了一下,之后才问道,“那你、什么时候出发?” “再有一个月。原本我想现在就走的,可父亲不放心,说什么我没有经验,就是个毛头小子,指不定到了那里什么都做不了。所以我最近在京郊大营历练,先学点儿本事再去。” “也行。京郊大营原本是陛下做战神时候的亲兵,战力超群,你跟着他们,一定会学到很多本事。” 赵琰朝着赵云卿拱了拱手,嬉笑道:“那就承姐姐吉言了!” 赵云卿打了他一下,嗔道:“刚想夸你呢,又不正经了。” “咳,这不是在姐姐面前嘛。在外人面前,我可正经了。你是不知道,他们都叫我赵小将军呢。” 赵云卿毫不留情地打了一下他的头:“别瞎嘚瑟!你听听清楚,是赵小将军,你什么时候把那个小字去掉才是正经事。” “哎呀,姐姐,你不要动不动就打我的头,把我打傻了怎么办?还有,人家叫我赵小将军,是因为有父亲珠玉在前,可不是因为我年纪小。你想啊,有父亲在,人家要是把小字去掉,那多不好啊!” 赵云卿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那你就没想过努力建功立业,争取早日胜过父亲。” “胜过父亲?”赵琰夸张地张大了嘴巴,“姐,以往我竟是不知道,你居然对我有这么高的要求?” 赵云卿抬手想打他,赵琰一窜老远,遥遥朝着她挥手:“姐,我这就回去了,再见了您嘞!” 说完,赵琰撒丫子跑了,很快就不见了踪影。 看到赵琰的背影渐渐消失,赵云卿嘴角的笑容也渐渐凝固。 一个月,居然、只剩这么短的时间了么? 正文 第两千五百零三章 这里面或许有问题 赵云卿站在院子里发呆的时候,燕曦泽已经进了宫。 原本早前就要来的,这下耽搁了。 进宫之后,他直奔百里星宇所住的地方,询问是否有药可以医治赵云卿的脸。 百里星宇遗憾地摇了摇头:“没有。其实皇后娘娘一直叮嘱我研制药物修补云卿小姐的脸,只是我医术浅薄,实在是没能找到良药。” 燕曦泽点了点头,心里有些失望。 他知道,百里星宇说什么医术浅薄只是谦辞,既然他说没什么法子,那就是真没法子了。 燕曦泽失望离开,走到宫门口的时候看到百里姝和随风迎面而来,鬼使神差一般,燕曦泽问向百里姝:“百里大夫,若是女子毁容,有没有什么好法子可以医治?” “有啊。”百里姝脱口而出,继而滔滔不绝,“这有什么难的?碎肌重生,再辅以玉肌膏修复也就行了。” 燕曦泽并没有期待会得到什么肯定的答案,冷不丁听百里姝这么说,他只以为自己是听错了,就又问了一遍:“你、你说什么?” 百里姝就把刚才所说的话重复了一遍。 燕曦泽激动坏了,忍不住进一步确认道:“你说的是真的?” “对啊,是真的。”百里姝肯定道。 “那、能说具体一些吗?” “其实也简单。就是先把脸上表皮的肌肤用刀子刮掉,等快长好的时候涂上玉肌膏也就行了。” 听到这法子,燕曦泽的心就沉了下去。 原来,这就是所谓的碎肌重生。 用刀子将脸上表皮的肌肤慢慢刮开,那得有多疼啊。 他如何舍得她如此? “那、只用玉肌膏有效果吗?” 百里姝摇了摇头:“现在不是有没有效果的问题,问题是玉肌膏没有现成的,只能现做。而且做玉肌膏的原料是白晶草,这种草很稀少,不大好找。” 燕曦泽不死心:“那白晶草长什么样子,通常生长在什么地方?” “白晶草生长在极寒之处的悬崖上,至于样子,我画给你看。” 说着,百里姝拔下随风腰间的佩剑,在地上画了起来。 燕曦泽认真看着,不敢错过任何一个细节。 记住了之后,他辞别百里姝和随风,朝着自己的府邸而去。 让赵云卿碎肌重生他是不舍得的,不过,只用一下玉肌膏倒是可行。 那么接下来,找个时间去极寒之处找白晶草才是要紧事。 燕曦泽一边在心里打算着,一边往府里赶。 他回去的时候,赵云卿的院子里正是热闹的时候。 她命人在院子里堆了柴火,又做了一个简单的架子,架子上架着一只清洗干净的羊,看样子,是要做烤全羊了。 燕曦泽蓦然一笑,他爱极了这突如其来的烟火气。 很有家的感觉。 他笑着走近,挨着赵云卿坐下:“怎么突然想起来做这个?” 赵云卿回之一笑:“以前随父亲出征的时候做过,很是回味。今天无意间和小晨微提起,她说没见过,我便让人买了一只羊回来,看还能不能做出以前的味道。” “我也来帮忙。”燕曦泽兴奋道。 他虽然没有外出出征过,但毕竟曾经替燕凌寒统率过京郊的十万亲兵,这些和军中的生活有关的东西他很喜欢。 两个人一个抹油一个撒调料,一个转动羊身一个添柴火,配合得很默契。 当小晨微在外面玩够了跑回来,正看到燕曦泽和赵云卿两个人坐在一起,亲密地说着什么话。 看到这画面,她忍不住笑了。 她欢欢喜喜地跑过去,提议道:“父王、师父,我们跳舞好不好?” “好啊,你想跳什么舞?”赵云卿笑着问道。 小晨微看了看那跳动的火焰,道:“既然有火,我们就跳篝火舞好了。” “篝火舞?”赵云卿愣了一下,然后说道,“可惜我不会,你能教我吗?” “能呀,这篝火舞可简单了。”说着,小晨微走上前来拉住赵云卿的手。 见燕曦泽仍是坐在那里纹丝不动,小晨微不乐意道:“父王,你是要跟我们分家吗?” “我不会啊。”燕曦泽为难道。 “学学不就会了嘛。”小晨微嘟着嘴说道。 燕曦泽仍是坐着不动,让他跳舞,呃,还是别了吧。 见自己说不动燕曦泽,小晨微就可怜巴巴地看向赵云卿。 赵云卿毫不留情地看过去,目光极具威胁性。 燕曦泽瞬间弹跳而起,极为默契地拉住了小晨微伸过来的手。 小晨微咯咯地笑着,然后一板一眼地教赵云卿和燕曦泽跳舞。 在明亮的篝火的照耀下,赵云卿的神色有片刻的黯淡,但很快就消失不见。 三个人跳着笑着,跳累了之后刚好烤全羊也熟了,燕曦泽就取了一把小刀子,给二人片羊肉吃。 吃过之后,小晨微也累了,赵云卿和燕曦泽送她回去休息。 回来的路上,赵云卿问出了自己心里的疑问:“小晨微的篝火舞是跟谁学的?” 燕曦泽摇了摇头,这个他还真不知道。 瞬间,赵云卿的神色严肃了不少:“我觉得,这里面或许有问题。” “什么问题?” “我也说不准。你先查查看,如果不是府里的人教的话,那就很有问题了。” 燕曦泽面色微肃,明白了赵云卿话里的意思。 篝火舞是原先大蒙那边流行的舞蹈,在大渝这些地方并不多见。 他是第一次见,不过赵云卿曾经随父出征,她见过这些并不奇怪。 于是,燕曦泽进一步问道:“在你看来,她的篝火舞是随便跳的还是很有章法的那种?” 赵云卿看了看燕曦泽,道:“是后者。” 瞬间,燕曦泽面色紧绷。 既然是后者,那就说明有人在刻意教小晨微练习,可既然已经练习了篝火舞,又只是仅仅练习了篝火舞这么简单吗? 小晨微的亲生母亲闪代玉是大蒙的公主,之前虽然查到了不少追随她的人,但这些人之中,真的就没有漏网之鱼吗? 这一点,恐怕是谁都不敢保证。 若真的漏了那么一两个,且还暗中接触了小晨微呢? 想到这里,燕曦泽的一颗心再也无法安宁,他即刻转身,朝着小晨微的院子而去。 正文 第两千五百零四章 幸福来得太快 见燕曦泽要走,赵云卿拉住了他,劝道:“不急。” “可是,如果真的有人暗中接触小晨微,这实在是太危险了。”燕曦泽急切道。赵云卿点点头,道:“我知道你很着急。但是你想想看,现在还只是我们的猜测,或许并没有这么多事。可即便是有,那也说明对方隐藏得很好。既然如此,就不会轻易被 我们发现。你说呢?” 赵云卿的话让燕曦泽冷静了下来,他想了想,是这个道理。 在将近三年的时间里,他都没有发现小晨微这里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既然如此,那就说明对方隐藏得很好。 自己若是现在去叫醒小晨微,或许就会打草惊蛇。 那么现在最好的法子就是——以不变应万变。 想到这里,燕曦泽深吸一口气:“是我太着急了。” “关心则乱,每个人都逃不掉的。” 燕曦泽点点头,觉得自己今晚是无法安眠了。 赵云卿笑了笑,道:“走吧,火还燃着,咱们去喝酒。” 燕曦泽欣然应允,命人从酒窖里搬酒过来。 篝火噼里啪啦地烧着,燕曦泽和赵云卿相对而坐,一人手里拿了一坛酒,隔着篝火遥遥一敬,豪气干云:“喝!” 话音落下,赵云卿一把扯掉脸上的面纱,仰头便喝。 见状,燕曦泽也不遑多让,大口喝酒。 隔着明亮的篝火,他能够看到她微弯的眉眼,如画卷般美好。 真好啊! 就这样坐着与你饮酒,我便觉得十分开心。 只因此刻,你距离我是如此之近。 酒,一坛又一坛…… 渐渐地,醉意迷离了双眼,燕曦泽看过去,只觉得此刻的赵云卿分外妩媚。 他起身,以一种凌然的姿态将她拥入怀中,他摸索着,去寻她的唇。 温润的唇,似解酒的良药,燕曦泽拼命攫取,将她口中的余酒咽下,辛辣入喉。 酒不醉人人自醉。 燕曦泽微闭了眼睛,拥紧了怀中的人儿。 赵云卿似是醉了,伸手去搂燕曦泽的脖子。 天雷勾动地火,自是一发不可收拾。 第二日,醒来的瞬间,燕曦泽便觉得头痛欲裂。 他习惯性地伸出手,想要揉揉自己的脑袋。 可这手却是没伸出来,似乎有什么东西压在他的胳膊上,让他动弹不得。 燕曦泽睁开迷离的双眼看过去,这一看,瞬间就清醒了。 只见赵云卿枕着他的手臂,睡得正是香甜。 昨晚喝酒的时候她便揭去了脸上的面纱,故而此刻是以真面目示人的。 但是,这一切看在燕曦泽的眼中,他丝毫不觉得这张脸难看,反而觉得十分的心疼。 当初,她该有多疼啊! 想着这些,燕曦泽悄悄靠近,用自己的脸挨紧了她的。 云卿,我想让你知道,在我看来,你这张脸绝不是丑陋,而是无尽的荣耀的勋章。 他抱紧了她,在温暖的锦被之下。 然而这时候燕曦泽才猛然意识到,自己身上好像什么都没穿,至于赵云卿,也是如此。 这一刻,燕曦泽的脑子有一瞬间的空白。 他拼命去想昨日的种种,却只记得自己喝醉了,过去抱住了赵云卿,至于之后的事情,却是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可是,不管怎么说,这件事都是他的错。 他应该负责的。 哦不,是他必须要负责且上赶着要负责的。 “云卿。”燕曦泽轻声唤道。 然而,赵云卿睡着了,并没有给他回应。 燕曦泽想了想,或许是赵云卿不好意思,所以,他假装睡着,等着赵云卿自己苏醒。 可是他等来等去,就是不见赵云卿醒过来。 他正等得着急,就听到外面传来小晨微的声音:“师父,太阳都老高了,你怎么还没起来?” 燕曦泽一拍脑门儿,糟糕,还有个来搅局的。 他有心开口说些什么,但是很明显赵云卿现在还没有起床,他若是开口说话,岂不是暴露了事实? 他自己倒是不怕暴露,但是如果事情不小心传出去了,岂不是影响赵云卿的名声? 这个时候,他是必须要为她着想的。 于是,燕曦泽想了又想,还是没开口。 然而,等在外面的小晨微没什么耐心了:“师父,你再不说话我就进去了。” 说着,外面真的传来脚步声,且越来越近。 燕曦泽听着这声音,只觉得头皮发麻。 就在他察觉到小晨微的手已经放在门上的时候,赵云卿缓缓开口,气定神闲道:“小微,你先出去玩儿。我等会儿去找你。” “那好吧,师父。”说完,小晨微就真的走了。 警报暂时解除。 燕曦泽笑着看向赵云卿,凑到她耳边说道:“这一次,总该嫁给我了吧。” 赵云卿不由得红了脸,她把脸埋到燕曦泽的胸前,紧紧地抱着他的腰,轻声道:“别说话,让我抱一会儿。” “好。”燕曦泽欢声应道。 怀中的女子,冰肌玉骨,他只抱着她,就觉得一颗心都是满足。 云卿,此生有你,无憾。 烟青色的帐幔之下,二人紧紧相拥,璧人无双。 不知过了多久,赵云卿微微动了下,嘤咛道:“有些饿了。” “想吃什么,我让人去做。” “饿,但又没什么想吃的。” 燕曦泽哑然失笑:“那可真矛盾。” “有点儿。”赵云卿应了一声,然后道,“不如,今天我们带着小晨微去外面吃。刚好也出去走走,买些东西什么的。” “好。”燕曦泽一口应道,心里无比雀跃。 以往,赵云卿是很不愿意出门的,因为她戴着面纱,总是会引人注目。 她不喜欢这样,所以就很少出门。 这一次她主动提起要出门,燕曦泽自然是高兴万分。 他想,或许一切已经发生了悄无声息的改变,在朝着越来越好的方向发展。 这样,真的很好。 他抱紧她,脸埋在她轻柔的发丝里:“明日,我便让我父王去你府上提亲。” 赵云卿没有说话,只将他抱得更紧了一些。燕曦泽正想问句准话儿,外面却传来赵琰的声音:“姐,你起来了吗?” 正文 第两千五百零五章 这、这是要来真的? 听到赵琰在外面说话,燕曦泽心里就有些发虚。 这可是小舅子啊! “咋办?”燕曦泽向赵云卿讨主意。 赵云卿看了看他额头上的冷汗,忍不住笑了:“还咋办?凉拌呗。” “真的?”燕曦泽很是激动,“要不,我现在穿上衣服出去?” 赵云卿脸上笑意不减,道:“那你一定会被我弟弟打残的。” 呵呵,护姐狂魔了解一下。 燕曦泽定了定神:“没事儿。只要能娶你,被你弟弟打残也值。” “少贫嘴。” 两个人正说着话,赵琰在外面等得不耐烦了:“姐,你是病了吗?要不我进去看看你?” “别!”赵云卿慌忙阻止。 “姐,你屋子里是不是有人,我怎么听着有动静?” “瞎说什么?我昨晚睡得晚,现在补觉呢。” “哦,那行。母亲做了荷花酥,让我顺道儿给你带过来。既然你没什么事,我就去京郊大营了。” “行,你去吧。” 听赵云卿如此说,赵琰就应道:“行,姐,那我就走了。” 很快,外面的脚步声渐行渐远,听起来,赵琰已经走了。 燕曦泽的心这才放进肚子里,他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心有余悸:“以前见他也不心虚啊,这次是怎么了?” 赵云卿看着他,只是笑。 和她有了进一步的亲密接触,燕曦泽的胆子也大了起来,他凑过去摸她的下巴,道:“准备好做我的新娘子了吗?” “没有。”赵云卿笑着说道。 “真没有?” “对,就是没有。” “那好,我不起床了。”说着,燕曦泽真的就在她身边睡下了。 这次好不容易尝到了一点儿甜头,他要耍赖到底。 赵云卿推了他一下,嗔道:“你这人,还真是给点颜色就敢开染坊。快下去,你再不下去指不定还有谁过来呢。” “那、行吧。听娘子的话。”说着,燕曦泽坐起身来,这一坐起来就有些傻眼。 毕竟,现在他身上什么都没穿,至于衣服都在地上呢。 他的衣服和赵云卿的衣服散落了一地,扔得哪里都是。 燕曦泽忍不住咬了咬舌尖,乖乖嘞,昨晚他是有多禽兽。 这时,赵云卿推了他一下:“快去穿衣服,我闭上眼睛就是了。” “没事儿,你不用闭眼睛。”燕曦泽大方道。 说完他就觉得自己怎么能说出这么不要脸的话,可真是害臊。 不过,他说完之后倒是发现赵云卿的脸红了。 这一刻,燕曦泽忍不住在想,是不是两个相爱的人之间就该说些浑话。 唉,都怪他以前没有什么经验,得找个人问问才好。 可是找谁问呢,真是个问题。 燕曦泽正琢磨着这个,腰间的软肉就被赵云卿掐住了。 她威胁道:“再不下去我就要下狠手了。” 啧,真疼! 燕曦泽瞬间投降,去下面找了衣服穿好。 穿好之后他把赵云卿的衣服放在床前,笑得一脸甜蜜:“你穿衣服吧,我去外面等你。” 说完,他俯身在她的额头上亲吻了一下,之后就走了出去。 外面阳光普照,正是最温暖的时候。 燕曦泽回身看了一眼赵云卿的房间,满眼含笑。 然而,他刚走出院门,就被人大力拉了过去。 “谁啊……”燕曦泽正要反抗,可看到来人的脸,顿时偃旗息鼓,收回招式。 是赵琰。 原来,他根本就没走。 “你怎么在我姐姐的房间里?” 这话,赵琰是笑着说的,燕曦泽却感觉到了浓浓的寒意。 “我们、商量一些事情。”燕曦泽斟酌了片刻,说道。 “是么?可我姐姐还没起床。” 燕曦泽暗暗咬牙:“明日,我父王会去府上提亲。” 赵琰上下打量了他一下,然后说道:“虽然你做我姐夫我也挺满意的,但是心里还是不舒服,所以,打一架吧。” 说着,赵琰先是将燕曦泽推开,然后拔出腰间的剑就冲着燕曦泽招呼。 燕曦泽双眼圆睁,这、这是要来真的? 当下他便不再怠慢,认真对战。 只是他手里没有兵器,到底是落了下风。 赵琰攻势凶猛,一时间竟打得燕曦泽只能招架,丝毫也不能还手。 燕曦泽能够感觉到,赵琰步步杀招,这根本不是切磋,这是要他的命啊! 这个他就不理解了,既然说赞成他这个姐夫,那为何又要痛下杀手? 不理解,这个是真不理解! 燕曦泽心里犯嘀咕,手上的动作却是不敢落下。 他还没成亲呢,可不想先被打残了。 于是,燕曦泽且战且退,退到一棵树下便翻身而起上了树,随手折下一截树枝,一跃而下。 就这样,燕曦泽以树枝为剑,舞的风生水起,没有漏出任何破绽。 战局瞬间逆转,燕曦泽反败为胜,打得赵琰无处可逃。 不过几个回合,赵琰就败下阵来,被燕曦泽逼到了墙角,再也没有退路。 “好了好了,不打了。”赵琰率先说道。 燕曦泽便跳出几步开外,冲着赵琰拱了拱手:“承让了。” 赵琰气呼呼地看了他一眼,道:“都要做我姐夫了还不让着我,当心我不让我姐嫁给你。” 一听这个,燕曦泽就慌了:“可别!要不,再打一次我输给你!” “哼,故意输给我有什么意思?算了,不打了,我去京郊大营了。”说着,赵琰收剑入鞘,摆摆手就要走。 他往前走了几步之后却转过身来,快步走到燕曦泽跟前,眨了眨眼睛:“对我姐好点儿。否则……” 说完,赵琰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燕曦泽不禁觉得脖子一凉,连连点头。 赵琰这才大步离开。 他前脚离开,赵云卿后脚就走出了院子,她看了一眼赵琰离开的方向,嘴角含笑。 见她出来,燕曦泽忙迎上去,一脸的笑:“你起来了。” “嗯。不可为难我弟弟。” “是,遵命。” “走,去叫小微,咱们去外面的酒楼吃饭。” “好。”燕曦泽欣然应允,亲自去找小晨微。 之后三个人坐上马车,去外面吃饭。 马车上,看着欢欣雀跃的小晨微,燕曦泽不禁想起昨晚赵云卿提醒他的事情。 正文 第两千五百零六章 我的母亲,是谁? 想到这些,燕曦泽眸光微沉,看向小晨微,问道:“父王问你一件事。” “好啊,你问。”小晨微漫不经心道。 燕曦泽正准备问出口,赵云卿就替他说道:“小微,你父王是想问你,想去哪里吃饭?” 小晨微掰着指头想了想,一脸的委屈:“不知道。我父王不怎么带我出来,我也不知道哪里的饭菜好吃。” 听罢,赵云卿看了燕曦泽一眼,后者羞愧地低下了头。 呃,带女儿出来吃饭什么的,他之前还真是没有想到,总觉得自己府里就有厨子,犯不着去外面吃。 之后,赵云卿细心地问小晨微喜欢吃什么,然后根据她的喜好选择了一家名为集贤楼的酒楼。 马车停下之后,小晨微欢天喜地地下了马车。 燕曦泽故意落后一步,和赵云卿走在一起,悄声问道:“刚刚为什么不让我问?” “隔墙有耳。”赵云卿提醒道。 燕曦泽看了看那去拴马的车夫,明白了。 同时,他也明白了赵云卿要出来吃饭的另一层用意。 既然这么久他都没有发现有人接触小晨微,那就说明对方要么善于隐藏,要么就是身边不起眼的人。 所以,在这种时候,小心一些总是没错的。 不过,他们在酒楼之中可以选个雅间坐,这样一来就可以隔绝府里的人,到时候屋子里只剩下他们三个人,自然可以畅所欲言。 想到这里,燕曦泽不禁佩服地看了看赵云卿。 原本他以为赵云卿说出来吃饭只是一时兴起,却没有想到那时候她就已经有了这么深的考量。 果然是他喜欢的女子,够聪明,也够机警! 燕曦泽想着这些,唇角高高翘起。 进了集贤楼之后,他们点了许多菜,等着上菜的间隙,燕曦泽靠近小晨微,问道:“你的篝火舞是谁教的?” 小晨微的眼睛滴溜一转:“这个还需要教吗?我就不能自己学?” 燕曦泽眸光一闪,语气严肃:“晨微,如果不是有足够的把握,我不会这么问你。所以,在我面前,不要说谎。我早就告诉过你,我不喜欢说谎的孩子。” 看到燕曦泽瞬间板起脸,小晨微害怕地往赵云卿那里挪了挪。 赵云卿握住她的手,声音缓和:“小微,这件事或许并不简单,所以,你一定要跟我们说实话。” 说完之后,赵云卿补充道:“小微,你记着。你父王是你在这个世界上最亲近的人,你什么都可以告诉他。如果有人告诉你有什么事不可以告诉你父王,那么一定是在骗你。” “真的吗?”小晨微咬着嘴唇说道。 赵云卿肯定地点了点头:“当然。你现在还小,无论什么样的事情都不可以瞒着自己的父母。” 小晨微低下头,很显然,她在思考。 想了一会儿之后,她看向燕曦泽,眼泪汪汪地问道:“父王,我可以告诉你谁教我篝火舞。但是,你也回答我一个问题,好不好?” “好。” “我的母亲,是谁?” 犹如晴空之中突然有一道惊雷炸响,燕曦泽双眼圆睁,看着小晨微。 从前小晨微也问过这样的问题,他都胡乱搪塞过去了,可这一次,她问得格外严肃,也格外认真。 很显然,有人在她面前说了什么。 这一刻,燕曦泽不禁想起,当初他处死闪代玉之前,闪代玉曾经说过,如果有一天小晨微知道她的母亲是被他的父亲所杀,会如何? 当时,他满腔愤懑,根本来不及思考更多。 可现在,这个问题真的摆在了他的面前,他要如何告诉小晨微整件事情的真相。 很显然,他回答了小晨微的问题之后,她接下来就会问他,她的母亲去哪里了? 他要如何回答? 燕曦泽正在想着这些,赵云卿已经温柔地握住了小晨微的手:“小微,有件事情我不准备瞒着你了。” “嗯?”小晨微睁着两只大大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赵云卿。 这一刻,赵云卿笑得格外温柔:“你的母亲就是我呀。” 说着,她还俏皮地冲着小晨微眨了眨眼睛。 小晨微愣住了。 片刻之后,她问道:“不对。如果你是我的母亲,为什么没有和我住在一起?” 赵云卿解下自己的面纱,将本来的面目展现在小晨微面前:“你看,当时我受了重伤,昏迷不醒。醒来的时候我的脸就成了这个样子,所以我不想嫁给你父王,就让你父王带着你生活。” 小晨微慢慢从椅子上挪下去,举起小手摸着赵云卿的脸,用极轻微极轻微的声音问道:“疼吗?” 不知为何,赵云卿的眼泪一下子就流了下来,一点一点地落在小晨微胖乎乎的小手上。 “已经不疼了。”赵云卿含泪道。 小晨微也哭了,扑上去就抱住了赵云卿:“母亲,我总算是找到你了,呜呜呜……” 看到她们两个都在哭,燕曦泽的眼睛有些发酸。 他别开脸看向别处,心中五味杂陈。 小晨微哭了一通,之后不相信地问道:“我真的是你生的吗?” “是啊,这还能有假?今晚咱们俩一起睡,我让你看看我肚子上的疤痕。那就是因为生你留下的。” “真的?” “那当然了。”赵云卿坚定道。 这下,小晨微才彻底相信。 之后,赵云卿把她放到膝盖上坐好,问了篝火舞的事情。 原来,篝火舞并不是府里的人教她的,是有人曾在夜晚去找她,然后在屋子里教她跳舞。 而且,还不止一次。 听到小晨微如此回答,赵云卿看了燕曦泽一眼,发现燕曦泽的脸色已经变得铁青。 的确,府邸之中明面上有侍卫,暗中也有暗卫守着,可就是在这样的严防死守之下,居然有人数次夜潜王府。 看来,这次他们遇上的是一个硬茬子。 “父王,他是坏人吗?”突然,小晨微如此问道。 当然。就在燕曦泽想要说出这两个字的时候,却看到赵云卿冲着他微微摇头。 不能说。 为什么呢?燕曦泽不明白。 正文 第两千五百零七章 借个人 燕曦泽虽然想不明白赵云卿的用意,却还是老老实实摇头:“他没有伤害过你,当然不是坏人。” 听燕曦泽如此说,小晨微就放心了,转过脸去和赵云卿开开心心地说话。 看着两个人如此亲昵的样子,燕曦泽开心地笑了。 三个人吃过饭之后,去街上转了一圈,之后就回到了王府。 原本,燕曦泽想找个机会和赵云卿说会儿话,可小晨微一个劲儿地粘着她,走路都让她抱着,竟是让他找不到任何的机会。 燕曦泽虽然郁闷,但是看到小晨微和赵云卿相处得这样好,也就渐渐释怀了。 反正媳妇是他的,又跑不了。 燕曦泽自我安慰自己,见赵云卿和小晨微相处得很好,没他说话的余地,他就去找府中的侍卫统领和暗卫统领。 问了一圈之后,二人一脸懵,完全没有发现府里曾有外人来过。 燕曦泽点点头,把他们打发走了。 他自己仔细琢磨了一下,府里的暗卫本事不在他之下,如果说他们都没有发现什么异常,那么即便是他自己出手,也没什么胜算。 如此说来,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先找一个身手高强的人来府里坐镇。 可这个人,又不能来得太过突兀,否则就会引人注目,打草惊蛇。 燕曦泽倒是想向皇叔燕凌寒开口,把随风随统领借过来几天。 可是,随风现在是御前第一统领,平日里几乎和燕凌寒形影不离,让他来府里有些扎眼,不是个上上之策。 这时候,燕曦泽想起了逍遥王府之中的那个轻功高手,痴痴。 于是,他马不停蹄地赶往逍遥王府。 他这一次过去的时候,燕皇毫无例外仍在逗小无忧玩儿。 燕曦泽看了一眼,忍不住腹诽道,您好歹也是曾经做过皇帝的人,就不能找些看起来高级的事情做吗?整天在这里逗孩子,不觉得烦? 燕曦泽心里正这么想着,燕皇一个白眼就过来了,语气无比嫌弃:“不是才来过,怎么又来了?” 说着,燕皇好大的不乐意。 燕曦泽硬着头皮上前,看了看在一旁站着的轻功高手痴痴,谨慎道:“父王,我这次来,是想跟您借个人。” “借谁?”说着,燕皇把小无忧抱进怀里,看着燕曦泽的眼神充满了警惕。 燕曦泽哭笑不得:“父王,我再怎么也不会借小无忧啊。” “你倒是敢!你要是开这个口,腿给你打断。”燕皇小声嘀咕道。 燕曦泽哑然失笑,伸手指向站在一旁的痴痴:“借他用用,成吗?” 燕皇顺着燕曦泽手指的方向看了看,见是痴痴,他乐了:“好啊,你借,你尽管借。你把他借走我再送你一千两银子。” 这阵子可把他烦透了,他逗女儿,这个痴痴非要在,真是碍眼极了。 想想看,他逗女儿正开心的时候,眼角的余光里就能瞧见这痴痴看着他们一脸亲爹笑,可烦人了。 要是燕曦泽能把痴痴给借走,他可就太求之不得了! 见燕皇应允,燕曦泽就笑呵呵走到痴痴跟前,放缓了语气说道:“痴痴啊,我府上有个厨子做饭特别好吃,你想吃吗?” 他事先打听过,痴痴心智不全,听不懂什么,唯独对美食情有独钟。 所以,用美食做诱饵是最划算的。 果然,听到他说有好吃的,痴痴的眼睛亮了一下,很有兴趣的样子。 见状,燕曦泽朝着痴痴伸出手去。 然而,痴痴只往前走了一步就停住了,他看向小无忧,断断续续道:“带、无忧去。” 燕曦泽可没胆子带小无忧走,只能回过头去劝痴痴:“你放心,无忧就在这里,不会走的。” “无忧在,我在。”痴痴说了这么一句话,又向后退了一步,站回原来的位置。 燕曦泽好生气馁,求救一般看向了燕皇:“父皇,你倒是给拿个主意啊。” 燕皇看了看他,嘴巴撅得老长:“哟,你这话说得简单,我要是能把他支走早把他支走了,还用得着你提醒?” 燕曦泽闷闷坐下,把府里发生的事情告诉了燕皇。 听完,燕皇的神色变得严肃了一些:“真有这么个人?不会是晨微自己做梦瞎说的吧?” “不会。儿子认真问过,没错的。” “这倒是有点难办。别的不怕,就怕那混蛋狗急跳墙伤害晨微。”燕皇嘀咕了一通,思考着该如何办。 恰逢这时候旁边伸过一只手,燕皇正想得出神,也没去看,只以为是孙丹樱遣人过来要接走小无忧,想也不想就把小无忧递了过去。 燕皇又想了一会儿,没想出什么法子,脑壳儿疼,于是他甩了甩手,一不做二不休:“这样,你去宫里一趟,让你皇叔给你想办法。” “这不好吧。皇叔那么忙,我这毕竟是家事,拿这个去麻烦他,不好吧?” “那有什么的?君子四德,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都是一家人,他要是连家都管不好,怎么治理天下?” 燕皇的话说得大义凛然,事实上是他自己想不出主意,所以就推给燕凌寒。 谁让燕凌寒聪明呢?有难题不找他找谁? 然而,燕曦泽却是为难:“父皇,这不好吧。你看,你把大渝这一摊子交给皇叔他就够忙的了。我这一去,不是给他添乱吗?”听罢,燕皇没好气的白了燕曦泽一眼:“要不说你这脑子就是随我呢?你也不想想看,对于咱们来说是难题,想破天都想不出主意。可你皇叔那是什么脑子,指定不大一会 儿工夫就能给你想出对策,还添乱?你这么点儿事对他来说就是小菜一碟,算什么添乱?” 燕曦泽想了想,好像也是这么个道理。 当下他就起身出门,准备去宫里走一趟。 只是刚起身,他就觉得上面有什么东西飞过。 燕曦泽抬头去看,这一看可把他给惊着了。 只见痴痴怀里抱着小无忧,正在屋顶上窜来窜去。 燕曦泽目瞪口呆,只以为这是逍遥王府的日常项目,便看向燕皇,想说他心真大。然而,当他看过去的时候,发现燕皇仰脸站着,神情比他还呆,简直成了一尊雕像! 正文 第两千五百零八章 我有家了 燕曦泽见燕皇一动不动地站着,觉得奇怪,就走过去轻轻碰了碰他:“父皇,你怎么了?” 燕皇扭脸一看是燕曦泽,顿时拉住他的袖子,指着上面问道:“曦泽,你帮我看一下,那上面是不是有个人?我眼晕。” “是。” 得到燕曦泽肯定的回答,燕皇的声音都跟着发颤了:“那你再看看,他怀里抱着的是不是你无忧妹妹?你看清点儿,别急着回答我。” “是啊,怎么,你看不到?”燕曦泽奇怪道。 瞬间,燕皇声音都劈了:“痴痴,你大爷的,把我女儿放下来!” 然而,痴痴抱着小无忧在上面飞得正高兴,完全没听到燕皇在说些什么。 他只一心看着咯咯直笑的小无忧,正是高兴的时候。 燕曦泽也看呆了,一边看一边忍不住感慨,啧啧,这痴痴的轻功还真是好,寻常人可飞不了这么轻盈,也飞不了这么快。 他正想着这些,胳膊上传来一阵痛,是燕皇咬牙切齿地掐着他。 燕曦泽看过去,就听到燕皇歇斯底里道:“那可是你妹妹,你还不快去救她?” “父王,痴痴的轻功很好,妹妹不会有事的。” 怎料,燕皇一脚就踹他屁股上了:“少废话,把你妹妹救下来!飞那么高,我看着就晕。那个痴痴缺心眼儿,要是不小心把你妹妹弄掉了怎么办?” 燕曦泽无奈,只能运起轻功朝着痴痴而去。 奈何他的轻功比不得痴痴,他还没过去呢痴痴就已经走了,等他再追过去,痴痴已经在另一个地方了。 燕曦泽追来追去,别说抓住痴痴的衣角了,连近他五步远都做不到。 燕皇在下面看的心急火燎,见燕曦泽不济事,忙招呼暗卫们一起去捉痴痴。 奈何痴痴的轻功太好,纵然一帮人围追堵截,也没能揪住痴痴的一片衣角。 燕皇又恼又担心,在下面急得嗷嗷直叫。 恰逢孙丹樱从户部衙门回来,见燕皇如此,不禁笑了:“你在做什么,怎么急成这个样子?” “哎呀,我能不急吗?你自己看。”说着,燕皇捂住了自己的心口,哎呀,这可真是太闹心了! 孙丹樱看了一眼,不禁笑了:“我之前就告诉过你,痴痴的轻功很好,你还不信,现在信了吧?” 燕皇一脸懵,这、这是重点吗? 缓过神来之后,燕皇说道:“他轻功好不好关我什么事,我担心的是无忧!” “哦,这样啊。”说完,孙丹樱看了看上面,冲着痴痴说道,“痴痴,玩够了就下来,无忧该吃奶了。” 听孙丹樱轻飘飘说了这么一句话,燕皇简直透心凉,喊话根本就没用啊,要是管用他早就把人喊下来了。 然而打脸来得太快,就像龙卷风,猝不及防。 只见孙丹樱话音刚落,痴痴就带着无忧从上面翩然落下,身后还跟着一帮累瘫了的暗卫,以及燕曦泽。 等把小无忧妥妥帖帖地抱进怀里,燕皇才觉得自己的一颗心回到了肚子里,他上上下下的看着小无忧,生怕她有半点儿闪失。 见状,燕曦泽就知道自家父王是注意不到自己了,就冲着孙丹樱施了一礼,出了逍遥王府。 出来之后他直奔宫中,面见燕凌寒把事情告诉了他。 燕凌寒听完之后并没有说什么,只将一封密报递给燕曦泽,道:“看看。” 燕曦泽接过,打开一看,密报上写明,在乌兰城一带出现了一帮土匪,打的却是大蒙皇族遗孤的口号。 看完之后,燕曦泽合上这密报,皱眉道:“这件事有些奇怪。大蒙皇族的人多半战死,余下的几个现在过的都是富贵闲人的生活,还在监控之下。他们不可能做这些事情的。” “他们当然不可能。如果,是有漏网之鱼呢?” “可是,就算是有漏网之鱼,也绝不可能是什么皇族遗孤。” 燕凌寒看着燕曦泽:“原本我也疑惑这个问题,可看到你,又听了你说的话,我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看到我?”燕曦泽疑惑不解,转瞬却又明白了。 如果说遗孤,那么小晨微应该算。 她的母亲是闪代玉,而闪代玉是不折不扣的大蒙公主。 可是,他绝不会让小晨微掺和进这些事情之中。 于是,燕曦泽站直身子,然后朝着燕凌寒郑重一拜:“皇叔,晨微不可有事,也不可被任何人利用。” “当然。你放心,我会安排人去你府上。” “不需要我今日就带回去吗?” 燕凌寒看了看他,道:“你若是从宫里带一个人出去,太过引人注目。倒不如神不知鬼不觉,悄无声息派人过去。” 燕曦泽点点头,明白了燕凌寒的用意。 既然燕凌寒这么说,他也就放心了。 燕曦泽满意而归,回到了自己的府中。 回去之后他去找赵云卿,发现她不在,问过之后才知道她去了小晨微的院子。 燕曦泽找过去的时候,就听到里面传来阵阵欢声笑语。 听起来,是赵云卿和徐嬷嬷在说话,中间还夹杂着小晨微欢快的声音。 听到这些,燕曦泽忍不住笑了。 他抬头看天,心中却默念着一句话——我有家了。 他一直觉得,有了住所并不意味着有了家,而现在,他心爱的女人住在这里,他可爱的女儿也在,有了她们,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家。 想着这些,燕曦泽脸上的笑就没有消失过。 他悄无声息地上了屋顶,坐在上面听着她们在下面说话。 耳边是轻轻拂过的微风,心里是如蜜一般的甜,丝丝入心底,让他整个人都欢悦起来。 真好。 此时此刻,燕曦泽整颗心都是满足。 他想,兜兜转转之后,老天终究是待他不薄,让他有了妻子,也有了女儿,获得了圆满,有了真正意义上的家。 这样,真的很好。 只是,想到这些,燕曦泽总是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什么事。 具体是什么呢?他认真去想,却又想不起来了。 就像是隔着重重的迷雾,总是看不分明。 是什么呢? 正文 第两千五百零九章 儿子都是讨债鬼 冷不丁地,燕曦泽想不出自己到底忽略了什么,而下面传来的阵阵欢笑声又实在是勾人,他索性也就不再去想,只专心地听着赵云卿她们说话。 听着听着,有个暗卫悄悄摸过来,禀报道:“主子,赵小将军来了。” 听到是自己的小舅子来了,燕曦泽忙下去迎接。 见了面,赵琰扔过来一坛酒,道:“接着。醉心坊新出的桂花酿,味道好得很。” 燕曦泽欢天喜地地接过,心里美滋滋的。 给他送酒,这就算是认可他了啊。 不料,看到燕曦泽这么高兴,赵琰补了一句:“我就是闲着没地儿花钱才给你买酒的,绝对不是特意买给你的。” 燕曦泽一愣,继而笑了:“嗯,我懂。” 赵琰白了他一眼:“你懂?你懂什么啊你懂,我就是闲着没事儿才买的,你可别以为我是特意给你买的。” “嗯,你已经说过了。” 说着,燕曦泽心里美得很,这小子,都这样了还别别扭扭的,这有什么不好意思承认的? 赵琰懒得看燕曦泽那得意的样子,扭脸向四周看了看,故作老成地把双手背在身后,问道:“我姐呢?” “在陪小晨微玩儿呢。”燕曦泽闻了闻酒香,含笑道。 “哦,我去找我姐。”说着,赵琰就向前走去。 燕曦泽在后面跟着,只是,赵琰往前走了没几步就停下来等着燕曦泽,悄声问道:“你家明天什么时候去提亲,我得让我父亲提前准备一下。” 提亲! 听到这两个字,燕曦泽总算是捕捉到了重点,紧跟着额头上的冷汗就下来了。 他说怎么总觉得忘了事儿呢,敢情是忘了跟父王说明天去赵府提亲! 唉,他这个榆木脑袋! 现在如果不是赵琰在这里虎视眈眈的看着,他简直想往自己的脑门儿上拍几巴掌。 这么重要的事情他怎么能忘了呢? 都说人逢喜事精神爽,他怎么遇到喜事还笨了三分呢? 见燕曦泽迟疑,赵琰的脸瞬间拉得老长,两眼一瞪:“怎么,你后悔了?” 这话说得阴沉沉的,带着几分寒气。燕曦泽忙说道:“哪能呢?我就是太高兴了,今天一整天都有些魂不守舍。放心,明日必定登门提亲。不过具体时间我父王没说,你也知道他年纪大了,总爱晚起,我这个 做儿子的也不好说他……” 关键时刻,燕曦泽把燕皇卖了个干干净净。 赵琰抬了抬手,打断了燕曦泽的喋喋不休:“好,我知道了。但是你可得记着,提亲得上午去,你要是下午去我可不给你开门。” “这是自然。”燕曦泽连忙说道。 “哦,那我去看我姐了。” “好。” 赵琰往前走了几步,见燕曦泽没跟上来,就回头看了看他,皱眉道:“你怎么不过来?咋地,还没娶到我姐呢就不想多看看她了?” “绝无此意!绝无此意!”燕曦泽连声说着,忙快走几步跟上去。 听燕曦泽这么说,赵琰那臭臭的表情才好看了一些:“你最好是没有这个意思,不然,我打断你的腿!” 说完,他自己又小声嘟哝道:“我现在是打不过你,可我会勤加练习,早晚能打过你。” 燕曦泽笑了一下,没说话。 赵琰去见赵云卿,见她开开心心地也就放心了。 燕曦泽留他吃饭,赵琰推辞,之后就走了。 赵琰前脚离开,燕曦泽后脚就马不停蹄地往逍遥王府赶。 到了王府见到燕皇,他忙不迭地把话说了。 燕皇听了,气得直跳脚:“你这小子,都这么大了办事还是这么不牢靠,你这会儿告诉我明天要去提亲,我这还什么都没准备呢!” 燕曦泽满脸陪笑:“父王,您多担待。” 燕皇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儿子就是债,这话果然是没错!罢了,你去库房里看看,喜欢什么就选什么,不管怎么说也得让你把亲成了不是!” 说完,燕皇嘟囔道:“唉,生这么多儿子干嘛,每一个省心的!” 听完,燕曦泽一脸为难:“父王,云卿还在我府里呢。您看是不是……” 后面的话,他不敢说了。 燕皇又给他一个白眼:“怎么地,还得我自己去挑?” 燕曦泽满脸堆笑,不敢说话。 见他这一副欠揍的样子,燕皇摆了摆手:“罢了罢了,赶紧走,儿子都是讨债鬼!” 见状,燕曦泽溜之大吉。 他绝对有理由相信,他要是再不走,绝对会被狠踹几脚。 回到王府之后,燕曦泽直接去了赵云卿的院子,他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看看她。 怎料赵云卿并不在,问过守门的才知道赵云卿在小晨微那里。 燕曦泽含笑赶往小晨微的院子,正要进门却见到了刚从里面出来的徐嬷嬷。 徐嬷嬷含笑道:“王爷,不巧得很,小公主已经睡下了。” “那,她呢?” “谁啊?”徐嬷嬷笑眯眯地,故意问道。 “嬷嬷,如今连你也会打趣我了?”徐嬷嬷笑着把燕曦泽拉远了一些,语重心长道:“王爷,您还别说,这赵家小姐是个好性子的,对小公主很好,已经和小公主一起睡下了。她待小公主这样好,老奴见了就 放心了。” “那是自然,我选的人,没错儿的!”燕曦泽自豪道。 徐嬷嬷叮嘱道:“既然王爷这么自信,赶快把人娶回来才是正经事!不然总这么下去,对赵家小姐的名声不好。” “自然是要娶的。不瞒嬷嬷,明日我父王便要和我一起去赵府提亲了。” 徐嬷嬷嘴巴微张,高兴坏了:“哎呀,这可真是好极了!好极了!” 燕曦泽也不由得喜上眉梢,他深深地看了几眼小晨微的屋子,恋恋不舍地回到了自己的院子。 他不知道的是,听到他的脚步声远去之后,躺在床上的赵云卿缓缓睁开了眼睛,继而有大滴大滴的眼泪顺着她的眼角流下。 曦泽,看来,我终究是要对不起你的。 只是希望,你不要怪我。赵云卿这么想着,泪水却是一个劲儿地往下流。 正文 第两千五百一十章 怎么来这么晚? 一夜未眠,泪湿枕巾。 赵云卿看着头顶的床幔,一直到天光渐亮。 另一边,燕曦泽早早地就起床了。 他先是命人准备热水沐浴,之后又忙着选衣服,选腰带,选头上戴的玉冠,甚至连脚上的鞋子都认真选择。 足足准备了一个时辰之后,燕曦泽终于走出了自己的房间。 外面的小厮一看,不由得掩着嘴发出一声惊呼。 正所谓人靠衣装马靠鞍,他们家王爷本来就长得不错,再这么一打扮,那真是天上的仙子看了都腿软。 燕曦泽看了看小厮的反应,唇角微微扬起,满意地出门。 他先去找赵云卿,结果房门没开,他就站在外面说道:“云卿,你醒了吗?” 里面一片寂静,没有人回答。 燕曦泽在外面站了一会儿,之后才对守在外面的婢女交代道:“待准王妃醒了,告诉她我出门了,中午左右就回来。还有,告诉厨房那边,小心伺候着,见准王妃如见本王,谁敢怠慢,本王决不轻饶!” “是,王爷。” 之后,燕曦泽离开,带着自己挑的一些礼物去了逍遥王府。 这时候还早,太阳还没露头呢,燕曦泽过去的时候,逍遥王府里只有下人在清扫路面,燕皇还没起床呢。 燕曦泽无奈,只得在燕皇的院外等着,他盯着燕皇的房门,焦躁地走来走去,如同一只热锅上的蚂蚁。 他左等右等,足足等了一个多时辰,燕皇的房门才缓缓打开。 又过了小半个时辰,燕皇才优哉游哉地从里面走出来。 看到燕曦泽,燕皇惊讶道:“哟,来这么早?” 燕曦泽叫苦不迭,他早就来了好么? 他来的时候太阳还没出来,现在都日上三竿了,要是再不走,都该吃午饭了。 见燕曦泽一脸苦相,燕皇摆摆手,不在意道:“不就是提亲嘛,看给你急的。等着吧,我吃完饭就过去。” 燕曦泽上前,一把拉住燕皇的袖子:“父王,你在马车上吃过饭吗?今天要不要试试?” 燕皇看了看燕曦泽,又抬头看了看几乎到头顶的大太阳,扁了扁嘴,闷声道:“都说女大不中留,要我看儿子更不中留,连一顿吃饭的时间都不给你老子留!罢了罢了,儿子都是讨债鬼,马车上吃就马车上吃吧。” 说完,燕皇回去跟孙丹樱交代了一声,之后就和燕曦泽一起坐上了马车。 就这样,燕皇在马车上吃了早饭,后面跟着两马车的礼物,往赵府而去。 燕皇的身份摆在这里,赵家的人老早就派了人沿途看着,故而燕皇还没到,赵云卿的父亲赵宽就带着儿子赵琰在大门口候着了。 等燕皇的马车一到,赵宽即刻上前行礼。 燕皇扶了他一把,道:“我又不做皇帝了,还拜我干啥?免了免了。” 赵宽应了一声,道:“王爷,礼不可废。” “什么礼不礼的,咱们都是要做亲家的人了,还用得着说这个?” “王爷说的是。” 燕皇和赵宽两个人一边寒暄一边往前走。 赵琰故意落后一步,和燕曦泽走在一起,不乐意道:“怎么来这么晚?看来你对我姐不重视啊。” 燕曦泽一脸苦笑:“哪有啊?都是我父王,起得晚。你是不知道,早饭都是在马车上吃的。要不是我使劲催着,还不知他要磨蹭到什么时候呢。” “哦,这样啊。”赵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偷摸摸瞅了瞅走在前面的燕皇,大度地甩甩手,“罢了罢了,原谅你。谁让我爹比你父王矮一头呢,惹不起惹不起。” 燕曦泽凑近,对赵琰耳语道:“你昨日说了之后,我岳父没说什么吧?” 闻言,赵琰瞪了燕曦泽一眼:“你跟我姐还没成亲呢,我爹怎么就是你岳父了?” “早晚不都是嘛。对了,我有一柄宝剑削铁如泥,上面还镶着蓝宝石,回头我给你送过来。” “哎呀,姐夫,你有这好东西怎么不早说?哦对了,你刚刚问我爹啥反应是吧,他高兴坏了,一连喝了好几坛酒呢……” …… 几人很快进了赵府正厅,一一就坐。 又寒暄了几句之后,燕皇说明来意。 虽然早就从赵琰那里得到了消息,可如今亲耳听到燕皇这样说,赵宽激动得两眼含泪。 他不好意思地捂住眼睛:“王爷对不住,我有点失态了。” “没事,我能理解。” 燕皇拍拍他的手,心里也不大得劲。 当父亲的都是爱护女儿的,这一点他最清楚不过。当初赵云卿是为了抓海天鹰才遭了那么大的罪,这些他都看在眼里。 不说赵宽这个做父亲的心疼,就是他这个旁观者也心疼啊,如果他的女儿这样,他简直一颗心都要疼掉了。 所以,燕皇很理解赵宽此时此刻的心情。 于是,燕皇保证道:“亲家,你放心,等他们俩成亲了,曦泽要是敢有一丁点儿对不起云卿的,我绝饶不了他!” 燕皇这话,说的极为坚决,说完还恶狠狠地瞪了燕曦泽一眼。 燕曦泽忙起身:“不会的,父皇。我什么都听云卿的,绝不跟她反着来。” 燕皇抬抬手,示意他坐下,心道,不愧是他的儿子,真是随他,惧内。 赵宽抬起袖子擦了擦泪,道:“王爷言重了,年轻人过日子,难免会有磕磕绊绊的。他们自己商量着来就成。” “亲家说得对。”燕皇喜眉笑眼道。 两个人越说话越多,越说凑得越紧,说着说着竟然手都拉到一起了。 说着说着,赵宽一脸感慨:“王爷,不瞒您说,从前您是皇帝,跟您交心什么的那是绝对不敢的。可今天和您聊了这么多,真是投缘啊!” “啧,这还不简单,以后咱老哥俩常来往,说话的机会多的是呢。哦对了,我小女儿无忧你知道吧,可爱极了,改天抱过来让你瞅瞅……” …… 燕曦泽和赵琰对视了一眼,都捂了一下自己的眼睛,唉,这要不是亲眼所见,还真是不敢相信。 幸亏这是俩男的,要是一男一女,哎呦,不敢想,不敢想啊! 就这样,燕皇和赵宽越说越热络,越说扯得越远,直到燕曦泽连声咳嗽一直到咳得脸都涨红了,燕皇才注意到了他,这才想起来自己来这一趟的正事儿。 于是,他忙转了口儿,回归正题:“亲家,回去我就让礼部的人开始准备他们的婚事。至于聘礼什么的,绝对亏不了云卿。” “不急不急,都是虚礼,两个孩子好就行了。” 燕皇乐呵呵的笑着,赵宽乐呵呵的回应,气氛好极了。 然而,就在这时候,赵云卿从外面走进来。 今日她穿着一身淡青色的衣裙,脸上是同色的面纱,她一步步走进来,到了燕皇和赵宽的跟前。 燕皇和赵宽停止说话,看向赵云卿。 这下,燕皇心里咯噔一声响,觉得有些不妙。 正文 第两千五百一十一章 不,不是这样的 看到赵云卿的第一眼,燕皇就觉得她的眼神有些不对劲。 按照常理而言,他们是来提亲的,赵云卿是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 至少,是于礼不合。 就算赵家是武将世家,不拘小节,可此时此刻赵云卿的眼神实在是太不对劲了,没有一点点的高兴不说,反而透着一股子冰冷。 想到这里,燕皇担心地看了一眼燕曦泽。 燕曦泽见燕皇看过来,不明所以,就多看了他几眼。 燕皇没说什么,安安静静地坐着,准备静观其变。 倒是赵宽,起身走到赵云卿身边,低语道:“卿儿,你怎么过来了?” 赵云卿看着赵宽,微施一礼:“父亲,女儿来,是有话要说。” “现在?” “是。” 赵宽盯着赵云卿看了一会儿,觉得今日的她有些不大对劲儿,就低声问道:“卿儿,你是不是和曦泽吵架了?” “没有。”赵云卿摇摇头,然后环视众人,道,“王爷,父亲,既然你们都在,我今日不妨把话说明白,这婚事,我不同意!” 一石激起千层浪! 燕曦泽顿时就站了起来,三步并作两步冲到赵云卿身边,着急道:“云卿,你是不是怪我今日提亲来晚了?我跟你说,其实是……” 赵云卿抬了抬手,打断了燕曦泽的话,她看向他,目光冰冷而疏离:“六王爷,时至今日,你这一出闹剧,该结束了。” “什么!闹剧?” “对,就是闹剧。”赵云卿别过脸,看向别处,声音却是从未有过的坚定,“六王爷,你误会了,我从未对你有过什么感情。虽然我也想装作对你有感情,但是很可惜,对于一个不喜欢的人,实在是怎么都喜欢不起来。” 犹如惊雷在耳边炸响,燕曦泽整个人都懵懵的:“云卿,你在说什么啊?” 赵云卿发出一声轻笑:“六王爷,实不相瞒,我从来都没有看上过你。至于当初化名小青,去你府上为婢,不过是不想看着那大蒙公主闪代玉胡作非为罢了。除此之外,别无他由。” “怎么会?皇婶明明告诉我说……” 赵云卿打断他的话:“是皇后娘娘误会了,我只是随口一说。你也知道,我十二岁便随父亲驻守北疆,对于大蒙人恨之入骨,哪怕是到了这京城,我也不想看着大蒙人胡作非为。所以我才设法进了你府上,我为的是国家大义,绝非儿女私情。还请六王爷,千万不要误会。” “不可能!这不可能!”燕曦泽连连摇头,不相信赵云卿的话。 往日种种,历历在目,一切的一切,怎么可能是赵云卿所说的这样? “王爷,事已至此,就这样吧。” 说完,赵云卿就要走。 燕曦泽走过去,张开双臂拦住了她的去路。 “云卿,不是这样的!” “是么?王爷莫非是想说,你比我自己更了解我在想什么?” 燕曦泽缓缓摇头:“不,我不相信你现在说的话。往日的种种,绝不可能是假的。” “是王爷误会了。”赵云卿看着他,轻描淡写道,“既然王爷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我也就索性把话说个明白。是,我以前想要喜欢你。毕竟我受了伤,又毁了容,虽然被陛下封了郡主的位份,但毕竟出嫁无望。当时你待我好,对我而言的确是一个很好的选择。可是过了这么长时间我也明白了,假装是假装不来的,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强求不来。” “不,不是这样的!”燕曦泽连连摇头,之后像是想起了什么,激动道,“当初我皇叔假意要处死我,你还亲自去敲了通天鼓,若非对我有情,你怎敢冒死做这件事?” “原来王爷还记得这件事。那好,我就告诉你实话,事实上,是我早已洞悉了陛下的打算,知道他不会处死你,所以才假意为之。” “不,不是这样的。”燕曦泽连连摇头,不愿意相信赵云卿的话。 赵云卿却是一笑:“和王爷相识这么久,我倒是不知道王爷居然这么喜欢自欺欺人?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不相信的?当初我是想着如果我敲了通天鼓,做出为了你不惜性命的假象,你应该就会一辈子对我好。这样的话,我这一生都会坐稳这王妃之位。可到头来,我还是骗不了自己的心。” “不,不是这样的。你要是不喜欢我,怎么会愿意住到我府上去?而且,我们已经……” “已经什么?六王爷,你怕是昏了头了?我刚才已经说过了,之前的确是想嫁给你的。但是,直到今日知道你要来府上提亲,我才怕了。我怕自己这一生都要和一个不喜欢的人在一起度过,对于我而言,这比要了我的命还让我难受。所以,不如来个爽快的,跟你把话说清楚。” “不,事情绝不是你说的这个样子。你明明愿意对小晨微说,说你就是她的母亲。你都愿意这样说了,怎么可能对我无情?” “看看,王爷又误会了不是?我是喜欢小晨微不假,她叫我一声师父,我自当照顾她。再者,有大蒙的人想要利用她,我是绝对不会坐视不理的。为了不让大蒙人阴谋得逞,我只能告诉小晨微我就是她的母亲。不然,那些暗中联系她的大蒙人怕是要利用此事做文章。说白了,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大渝,不是为了你。” 燕曦泽仍然不相信赵云卿的话,急得脸都白了。 旁观的燕皇等人,也是一个个面面相觑,目瞪口呆。 说完这些,赵云卿回身冲着燕皇和赵宽跪下:“王爷,父亲,之前发生的事情都是我的错,要打要罚我都绝无怨言。” 燕皇起身,扶起赵云卿,道:“你为大渝牺牲颇多,本王不会罚你。只是本王有一句话,想要送给你。” “王爷,请说。” “丫头,人活一世,最怕留下遗憾。这遗憾,哪怕是到了老迈之时仍会铭刻在心。所以年轻的时候,能不留下遗憾就尽量不要留。” 赵云卿身子一震,狠狠低下头去:“王爷所言,小女受教了。” “行吧。”说完,燕皇看了看赵宽,苦笑了一下,“看来,咱们这亲家做不成了。” 赵宽听了,难免长吁短叹。 之后,燕皇起身往外走,到了燕曦泽身边,扯了他一下,示意他跟着走。 然而,燕曦泽纹丝不动,他看向赵云卿,定定道:“云卿,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问完之后,你若不喜,我绝不再来打扰。” 正文 第两千五百一十二章 如你所愿 “好,你问。”说着,赵云卿双眸如冰,没有任何的感情。 燕曦泽深情地看着赵云卿,一字一句道:“云卿,你当真对我没有一点点的喜欢?” “没有。”赵云卿斩钉截铁道,说着,她看向燕曦泽,语气坚定而疏离,“其实,你应该看出来的。毕竟,如果我真的对你有情,怎么会拖这么久不跟你成亲?你的确很好,如果换了别的女子,或许会感动。可我不会。我一生行事坦荡,不愿忤逆自己的想法,虽然曾经走了那么一小段弯路,但幸好,我没有继续欺骗自己。” 听着这些,燕曦泽眼神痛惜,面色苍白如纸,难受到了极致。 赵云卿却是眼睛微弯:“六王爷,其实现在这个样子,你应该高兴的。毕竟,你我都没有继续错下去,不然,你这一生都要和一个不喜欢你的人度过,那可真是太亏了。” “不,不亏。云卿,我不亏。”说着,燕曦泽激动地握住了赵云卿的手。 赵云卿狠狠甩开,毫不客气道:“六王爷,可我会觉得亏。这天下之大,我如果真的去寻找,或许真的可以找到我的意中人。所以,我不想自欺欺人。王爷,就此别过。此后余生,不必再见。” 说完,赵云卿头也不回地离开。 燕曦泽想要追上去,被燕皇拉住了。 燕皇看着他,不容置疑道:“曦泽,回府。” 燕曦泽浑浑噩噩地低头,跟着燕皇离开了赵府。 回去的马车上,燕曦泽低着头,一句话都不说,全然没了来时的兴奋雀跃。 燕皇看着他,心里有些不忍,最终什么都没说。 站在旁观者的角度去劝慰处于痛苦中的人,永远都是太容易的一件事,不过是动动嘴皮子罢了。 可那种切肤之痛唯有当事人懂得,其他人永远都无法感同身受。 既然无法感同身受,又何必说一些无关痛痒的话? 人要成长,哪里能不受伤呢? 心里虽然这么想,但燕皇到底没有先回自己的府邸,让车夫把车赶回六王爷府。 他要送燕曦泽回去,纵然无法做到感同身受,至少可以做个很好的陪伴者。 下了马车,燕曦泽沉着脸闷着头就往里进。 燕皇低骂一声,进去把王府的侍卫首领叫了过来,吩咐道:“你们家王爷要酒喝就给他,喝醉了就让他在府里睡觉。可别让他去外面胡来,平白丢了我皇家的脸面。” “是,老王爷。” 听到这个称呼,燕皇本能地想反驳一句:老王爷?他哪里老了?怎么听这个称呼这么别扭呢? 但是看到燕曦泽那么难受的样子,燕皇也懒得跟他府上的人计较,扭脸坐上马车,回自己的府邸。 这一日,燕曦泽从中午喝到下午,又从下午喝到晚上,喝得酩酊大醉,周身酒气熏天,连小晨微都捂着鼻子,不肯到他跟前去。 第二日,当燕曦泽迷迷糊糊地醒来,就听到徐嬷嬷来叫他。 他睁开惺忪的顺眼,见是徐嬷嬷,又闭上眼睛:“做什么?” “王爷,赵小姐来了。” “谁?”燕曦泽猛然睁开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赵家的那位小姐,云卿小姐。”徐嬷嬷重申道。 她话音刚落,燕曦泽就从床上爬起来,疯了一般往外跑。 徐嬷嬷在后面大喊:“王爷,云卿小姐在小公主的院子里。” 燕曦泽听到,死命地往小晨微的院子里跑。 快到的时候,他远远地看到赵云卿牵着小晨微的手从院子里走出来。 小晨微欢欢喜喜,很开心的样子。 燕曦泽猛然停下,痴痴地看着赵云卿。 赵云卿戴着面纱,他看不到她脸上的表情,只看到她露在外面的那双眼睛平静无波,并未因为看到他而兴起丝毫的波澜。 燕曦泽不禁苦笑了一下,以前他没有在意过这些细节,所以不觉得有什么,可经过昨天的事情,他突然明白了,正因为不喜欢,所以即使见面也不会很高兴。 他心中苦涩,脸上的表情就不怎么好看。 这时,赵云卿俯身,不知对小晨微说了些什么,小晨微就笑着在她的脸上亲了一下,然后跑到前面去了。 赵云卿则直起身子,走到燕曦泽面前,微施一礼,语气客气而疏离:“六王爷,昨日的事情你不会怪我吧?” “不会。”燕曦泽苦涩道。 “那就好。不过我还有个不情之请,还请王爷一定要应允。” “你说。” 赵云卿看了一眼小晨微离开的方向,道:“我喜欢晨微,而且也不希望大蒙人的阴谋得逞,所以,我希望在晨微那里,一切都没有改变。” “所以,如果晨微继续叫你娘亲,你还是肯答应?” “是。你我之间的事情,和晨微无关。” 燕曦泽苦笑了一下,转过身边走边说道:“如你所愿。” 燕曦泽的话说得大度,但终究无法释怀这件事。 他提着几坛酒上了屋顶,边喝边看着府门口的方向。 大约过了两个时辰,赵云卿把小晨微送回来了。 坐在屋顶上,燕曦泽清楚地看到,她把小晨微交到徐嬷嬷手里就走了。 走得极为潇洒,完全没有任何牵绊的样子。 呵呵,女人还真是绝情啊。 想到这里,燕曦泽猛灌几口酒,一个不慎呛得他连声咳嗽,好一阵才缓过来。 燕曦泽的日子,在醉醉醒醒中重复着,很快,二十天的时间就这么过去了。 这一日,当随风奉命来寻燕曦泽,看到他本人的时候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眼前的人胡子拉碴,双眼布满了血丝,完全不复从前的清朗俊逸。 看到随风,燕曦泽跌跌撞撞地上前,把手里的酒杯往随风眼前递了递,嘿嘿笑了几声:“随统领,你来了啊,喝酒吗?” 随风捂住鼻子,懒得跟他多说,一个手刀拍在他的后颈上。 燕曦泽顿时晕倒,随风伸手接住,交给身后的人:“带走。” 就这样,随风把燕曦泽带进宫中。 燕凌寒看到这样的燕曦泽,忍不住皱了皱眉。 正文 第两千五百一十三章 人抓到了 见燕凌寒不喜,随风建议道:“要不我提桶水过来把他给泼醒?” 燕凌寒看了随风一眼,眉皱得更深:“随风啊,要我说你可真是太不善良了,像现在这种天气怎么能泼水呢……” 随风一听,刚要认错,怎料燕凌寒的后半句话就跟着来了。 “……泼水不行,直接扔冰水里算了!” 随风听后,缓了缓神,一溜烟儿去办这件事。 于是,燕曦泽连人带衣服被扔进冰水之中,刺骨的冰水贴紧皮肤,寒意侵蚀,他顿时就清醒了过来。 他纵身一跃,从冰水桶里跳出来,看到了坐在屏风后面的随风。 燕曦泽微微皱眉,问道:“随统领,这是怎么回事?” 随风的手往上面指了指,道:“主子的意思。” “皇叔?有事?”燕曦泽有片刻的怔忪,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然而他努力去想,脑子昏沉沉的,什么都想不起来。 “不知道,主子说等你酒醒了去见他。” 燕曦泽点头:“好,我换了衣服就去。” 对于燕凌寒,燕曦泽有着天然的惧怕,所以他慌忙换上了宫人送来的衣服,赶去见燕凌寒。 他过去的时候,燕凌寒正在勤政殿批阅奏折,听到燕曦泽过来,他连头都没抬。 燕曦泽近前,躬身施礼:“侄儿见过皇叔。” 燕凌寒仍是不理,一门心思批阅自己的奏折,燕曦泽也不急,低着头站在那里。 不知过了多久,燕凌寒终于抬起头来看向燕曦泽:“酒醒了?” 燕曦泽慌忙躬身施礼,想要解释:“侄儿、侄儿……” 可后面的话,他怎么也说不下去了。 说因为赵云卿的缘故他才一蹶不振吗?这话他说不出来。 燕凌寒看了他几眼,没接着问,只说道:“人抓到了,在刑部重刑犯的牢房里,你自己去审。审之后把结果告诉我。” 燕曦泽却是一脸迷茫:“抓到谁了?” 燕凌寒不由分说,抄起桌子上的杯盏,朝着燕曦泽的方向就砸了过来。 燕曦泽身子僵直,不敢躲。 那杯盏在他脚边碎裂开来,发出刺耳的声响,里面的茶水飞溅在他的衣角,有着微微的烫。 燕曦泽愣了一下,头愈发低了。 他知道,燕凌寒无意伤他,否则,此刻他必定头破血流。 “燕曦泽,你为一个女人让自己堕落颓废到何种地步我管不着,但是我想问你一句,为了这个女人,你是连自己的女儿都不管了吗?” 电光石火间,燕曦泽想起了什么,不由得屈膝跪地。 他深深地低下头,不敢去看燕凌寒。 是啊,他怎么就忘了,有大蒙那边的人想要利用小晨微,此前他给皇叔燕凌寒禀报过。当时皇叔言明,会派人到他府里来,抓到此人。 现在看来,刚刚皇叔说抓到了人,应该就是这个人了。 想明白之后,燕曦泽不禁冷汗淋漓。 这阵子,他只顾着自己的悲伤,全然忘了小晨微根本就是处于危险之中。 此时此刻,燕曦泽悔不当初。 见燕曦泽如此,燕凌寒就知道自己无须再斥责他,只说道:“若论家国大义,你连赵云卿都比不上。连一个女人都不如,你还指望她看得上你?” 瞬间,燕曦泽的脸变得通红。 燕凌寒的话,让他羞愧难当。事实上,燕凌寒心里明白,如果不是燕曦泽如此颓废,要想抓到那个暗中接近小晨微的人不会这么容易,至少不会这么快,正是因为燕曦泽的颓废,才让对方放松了警惕 ,从而落入了他的圈套。 从这个方面来说,燕凌寒觉得赵云卿这个人是个有计谋的。 毕竟,如果不是她这样做,燕曦泽绝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只是不知,赵云卿如此做,是有意还是无意。 但是很显然,这时候跟燕曦泽说这些话是不合适的。 所以,燕凌寒不再多言,直接挥手让燕曦泽离开。 燕曦泽躬身退出,走出勤政殿的大门,他抬头看了看这满天明媚的阳光。 这阳光如此强烈,刺痛着他的眼眸,他甚至都忘了,自己有多久没有看到过这么明亮的阳光了。 他伸出手去,感受着这阳光带来的暖意。 片刻后,他狠狠咬了咬自己的舌尖,大步朝着宫外而去。 燕曦泽出宫之后直奔刑部,去牢房里审问那个抓到的人。 是个男人。 看起来慈眉善目的,约莫三四十岁的样子,只是,审问并不容易,燕曦泽一连在刑部重刑犯的牢房里不眠不休地耗了三天,才撬开此人的嘴巴。 此人言明,接近小晨微,是为了复国做准备。 有些大蒙皇族的人至今贼心不死,妄图复国。可复国需要一个名头,至少应该找出一个说得上名号的皇族后人,于是,就有人想到了小晨微。 毕竟小晨微除了有大蒙皇族的血脉之外,还是燕曦泽的女儿,拥有大渝皇族的血脉,这样的话会更容易一些。 他们的打算是从小培养小晨微,借机向她灌输一些想法,现在不过是碍于她年龄小,只是教了她一点点而已。 审问出这样的结果,燕曦泽后怕不已。 如果不是赵云卿从小晨微所跳的篝火舞中发现端倪,他根本发现不了这件事。 她的聪慧,在他之上。 这一刻,他无比感谢她。 是她将一切扼杀在萌芽状态,否则有朝一日小晨微成为被人利用的对象,他一定会懊悔而死! 得到这些结果之后,燕曦泽进宫向燕凌寒禀报。 燕凌寒看着虽然面露疲惫却目光炯炯有神的燕曦泽,就知道这个人又“活”了过来。 这样很好。 一个男人,最应该保护的就是自己的妻儿,这是一个男人活在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责任。 这一点,他希望燕曦泽能懂。 禀报完这一切,该如何处置由燕凌寒做主。 于是燕曦泽想要离开,但就在这个时候,燕凌寒叫住了他。 燕曦泽回头,不解地看向燕凌寒:“皇叔,有什么没有审问明白的地方吗?” 燕凌寒摇摇头:“没有。你审的很清楚,该得到的都已经得到了。但是,你觉得这件事到这里就结束了吗?”燕曦泽皱眉,很快就明白了燕凌寒话里的意思。 正文 第两千五百一十四章 你这人可真是不讲究 事情还远远没有到结束的时候。 大蒙皇室遗族中的人一天不打消复国的念头,小晨微就仍然有被他们利用的危险。 现在他们虽然抓到了这个人,但以后难保不会派新的人来。 这天下间断然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而且,他也不希望小晨微时刻处于被人算计的危险之中。 这件事,需要一个一劳永逸的法子来解决。 燕曦泽明白,燕凌寒既然如此说,就是已经有了打算,于是他拱手问道:“皇叔是有什么打算吗?” “先看看这个。”说着,燕曦泽将一份加急奏报递给燕曦泽。 燕曦泽打开一看,还是关于乌兰城的奏报。 之前也是皇叔燕凌寒给了他一份奏报,上面说在乌兰城附近有一帮人顶着大蒙皇族的名号,做的是土匪一般的事情。 而今日这份奏报上言明,这伙人暗中偷袭,一连杀了十几人。 当地官府虽然严加防范,但终究还是被他们有机可乘。 看过奏报,燕曦泽看向燕凌寒:“皇叔是想让我去剿匪?” “是。但最终是否前往,要看你自己的意思。” 燕曦泽想了想,家国大事,自己没什么不能去的,只是晨微还小,如今又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她一个人在府里怕是不行。 于是,燕曦泽说出了自己的担忧。燕凌寒点点头,看向燕曦泽的目光柔软了一些:“看小晨微的意思,如果她想继续待在你府里,我自会让人照顾她。如果她不愿意,可以来宫里和小灵毓一起住,大不了, 也可以送去皇兄那里。” “好。”燕曦泽应下这件事,道,“皇叔,我这便回去安排,明日就可以出发。” “行。安排好之后到宫里来一趟,我另外有些事情要交代你去办。” “是,皇叔。”之后,燕曦泽告辞离开,回了自己的府邸。 在刑部接连审问了几日,燕曦泽身上的衣服都没有换,回到府邸之中自己的院子,他先换了衣服,之后又把脸上的胡须清理了一下,清清爽爽地去见小晨微。 他过去的时候,小晨微还是很高兴的样子。 她身上穿着一身粉色的小裙子,裙子的下摆绣着一排珍珠,在小晨微跳跃的时候时隐时现,很美。 “晨微,嬷嬷又给你做新裙子了。“燕曦泽走近,笑着说道。 看到燕曦泽,小晨微有着片刻的愕然,然而很快,她就凑了过来,钻进燕曦泽的怀里,鼻子酸酸道:“父王,我可算是见着你了。” “嗯,是父王不好。” “不,父王很好。”说着,小晨微掂起裙角,道,“父王,你看我这裙子好看吗?” “好看。” “是母亲给我买的。” 母亲这个词汇让燕曦泽有片刻的怔愣,随即他意识到小晨微说的是赵云卿。 他苦涩地笑笑:“很好。” 燕曦泽陪着小晨微玩了一会儿,然后谨慎地开口:“晨微,父王有件事要做,所以要离开家一段时间。你愿意去皇祖父或者灵毓小姑姑那里去住吗?” 听到灵毓这个名字,小晨微眼前一亮,连连拍手:“好呀好呀,我喜欢灵毓小姑姑,她也会练剑,我们两个可以切磋一下。” “好,那父王离京这一段时间,你就去和灵毓小姑姑一起住。” 燕曦泽话音刚落,外面就传来一个不悦的声音:“曦泽啊,你这人可真是不讲究。” 是燕皇。 燕曦泽忙回身行礼:“父王。” 燕皇微微点头,原本他只是来瞧瞧燕曦泽如今的境况,无意中听到了两个人的谈话。 他看了燕曦泽一眼,心知肚明道:“你皇叔有事情交给你做?” “是。” “那行吧,孩子交给我,你放心就是。” “父王,晨微说……”燕皇微微板脸:“你看你这孩子,晨微还小她不懂事你也不懂事?你皇叔皇婶他们要照顾三个孩子已经够麻烦的了,就不要让小晨微也跟着凑热闹了。再说了,我刚好可以 趁着这段时间和小晨微亲近亲近,是吧,小晨微?” 说着,燕皇俯身去逗小晨微。 小晨微不乐意地扁扁嘴:“皇祖父,我想去和灵毓小姑姑练剑。” “那可不行。你灵毓小姑姑的剑法比你好了很多倍,你要是跟她打指定打不过,搞不好,她会伤到你的。” “真的?”瞬间,小晨微一脸惊恐。“当然是真的,皇祖父还能骗你不成?”燕皇一本正经,惟妙惟肖道,“你是不知道,灵毓还会毒术呢,皇祖父上次去宫里就被她当了试验品,一连半个月吃什么都是苦的, 可难受了。” 听燕皇说得这么恐怖,小晨微顿时打了退堂鼓:“那我还是去和皇祖父住好了。” “这就对了嘛。去皇祖父那里你可以和你无忧小姑姑一起玩,她很喜欢你的。” “哦。皇祖父,为什么灵毓小姑姑比我大,无忧小姑姑反而比我小呢?”小晨微歪着小脑袋问道。 燕皇摸了摸鼻子,这个问题还真是不怎么好回答。 他索性甩了甩手:“这个嘛,是大人的历史遗留问题,你就不必深思了。” 小晨微笑着冲燕皇吐了吐舌头。 见状,燕曦泽冲着燕皇深施一礼:“儿子不在京这段时间,有劳父皇了。” 燕皇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语重心长道:“曦泽,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家国大事重于一切。你皇叔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已经有战神之名了。” “是,儿子谨记在心,必不让父皇失望。” “行,你安心去,晨微我会照顾好的。” 燕曦泽深深点头:“是。” 安置好小晨微,第二日一大早燕曦泽就去了宫里。适逢燕凌寒刚刚下早朝,他将必要的文书印信交给燕曦泽之后,又吩咐道:“你去京郊大营带一千骑兵过去,后续如果需要人手就在当地抽调,势必要将这伙人一网打尽, 不留后患。” “是,皇叔。” “去吧。”燕曦泽很快告辞离开,只是,去京郊大营的路上途径赵府门外,他的马在赵府门外停了停,之后才快马加鞭,一骑绝尘直往京郊大营而去。 妙书屋 正文 第两千五百一十五章 再看看这个 一秒记住【800♂小÷说→网】,精彩无弹窗免费阅读! 到了京郊大营,一千骑兵已经列队完毕。 只是,看着骑着战马等在队首的人,燕曦泽微微错愕。 居然是赵琰。 看到燕曦泽,赵琰亦是一愣,他拍马前来,一反私下见面的随意,此刻很是庄重,他翻身下马,冲着燕曦泽行了一个抱拳礼:“末将赵琰,见过六王爷。” 燕曦泽伸手虚扶了一下,道:“赵小将军请起。” 交接文书印信之后,燕曦泽和赵琰一前一后,带着这一千骑兵往乌兰城的方向而去。 路上,燕曦泽故意落后了一点,和赵琰并驾齐驱,趁着这个时候,他问道:“你怎么想到要去乌兰城?” “原本就已经打算要去了,只是没想到你也会去。” 燕曦泽回之以苦笑,他也是没想到。 这一刻,他很想问问赵云卿的状况,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燕曦泽不提,赵琰也不主动说什么。 二人一路无话,默默行路。 就这样,燕曦泽和赵琰带领一千骑兵,经过五日的跋涉,终于来到乌兰城。 乌兰城守将姓秦,名超,他亲自出城相迎,态度极尽谦卑。 见面之后,双方交接文书印信。 原本,秦超极力邀请燕曦泽和赵琰二人去守将府居住,二人不愿,带领一千骑兵在乌兰城外的开阔地带安营扎寨。 接下来,燕曦泽从乌兰城守将秦超那里得到了不少的消息。 原来,这伙贼人潜藏在乌兰城北面三十余里处的乌兰山。乌兰山地势陡峭,易守难攻,乌兰城守将秦超虽有意带兵围剿,可乌兰山极大,苦于人手不足无法进行。 此番见燕曦泽等人前来,他喜出望外。 燕曦泽看了看秦超,问道:“这帮匪徒近一个月的动向,可有详细的文书?” 秦超一愣,继而道:“有,有的。” “拿来。” “是。” 很快,燕曦泽看到了一沓厚厚的文书。 拿到这些之后,燕曦泽摆摆手,示意秦超可以离开了。 秦超刚退出去,赵琰就来了,他一身戎装,按着腰间的佩剑迫不及待道:“六王爷,咱们是不是可以出发去乌兰城剿匪了?” “不急。”说着,燕曦泽慢条斯理地看着手里的文书。赵琰很是着急,上前几步偷眼瞧了瞧燕曦泽正在看的文书,见上面写的是之前那帮匪徒的动向,不禁着急道:“六王爷,依我看,这些东西什么时候看都可以,可现在当务 之急,是赶紧把那伙匪徒一网打尽啊!” 燕曦泽抬头,看了看赵琰,随手将其中的一份文书递给赵琰:“看看。” 赵琰接过看了看,并未发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这上面记录的,不过是半个月前匪徒去一个村庄抢东西罢了。 他正要说话,燕曦泽将另一份文书递了过来:“再看看这个。” 赵琰接过,仔细查看,发现这上面写的是守将府派兵的记录。 但是,他并不认为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关联。 于是,他疑惑地看向燕曦泽。 燕曦泽不急着解释,只是将桌子上放着的文书挪开,露出了下面的地图。 这份地图不仅包括了乌兰城内的状况,还画出了乌兰城外方圆百里的景象。 “好详细的地图!”赵琰叹道。 “临行之前,皇叔将这份地图交给了我。看这里,这是半个月前匪徒抢劫的那个村庄,再看这里,这里是当天守将府所派兵将所在的位置。” 赵琰定睛一看,发现这两个地方挨得很近。 只是,地图上很近并不能说明什么。 似乎是看出了地图的疑问,赵琰指了指地图下面的标注,又用尺子测量了两地之间的距离,很快,他得出结论:“两地相距不过一里地。” “你怎么知道?”赵琰惊讶道。 他跟随父亲行军也有几年,地图也看过不少,但是像这样精细地能够算出具体距离的地图,他还是第一次见到。“你有所不知,皇叔手底下有一支勘测队,各地的地图都是他们做的。而且,这地图的精妙之处在于测量图上的距离之后,再乘以某个数值,就可以得出两地的实际距离。 ” 赵琰惊讶万分,却又有些不敢相信:“当真?” “这当然是真的,我没必要拿这件事骗你。” 赵琰想了想,是这个道理,心里对燕凌寒的敬意又多了一层。这时,燕曦泽说道:“问题就出在这里,那帮匪徒是夜晚进村庄抢劫,可守将府所派的兵将距此不过一里地,再看这上面的记录,是初七。初七的时候天上没有满月,自然 不会有明亮的月光。如此一来,那帮匪徒行路只能靠火把。可夜晚之中,不过是相距一里地而已,为何那帮守将府的人什么都没有发现?” 听燕曦泽这么一解释,赵琰就明白了,他想了想,问道:“所以,你怀疑这个秦超有问题?” “单从这一件事还不能说明问题。要接着看其他的文书才行。”燕曦泽耐心道。 赵琰叹服于燕曦泽的细心,忙和他一起整理这些文书,并在地图上做出相应的标记。 两个人足足用了两个时辰的时间才把这些文书梳理清楚,之后二人有了一个大发现。 有好几次,匪徒都是在守将府的人的眼皮子底下行事的。如果只有那么一次,还可以说是那伙兵将偷懒不作为,可不止一处那就很说明问题了。 “所以,这个秦超不对劲。”赵琰推断道。 燕曦泽点点头,道:“没错。要么他和那帮匪徒互通有无,要么他在对付匪徒这件事上不尽心。不管是哪一种,他都有过错。” “可是,要如何证实呢?” 燕曦泽将手中的文书放下,手指在桌案上敲了敲:“今晚,夜探守将府。” 听燕曦泽如此说,赵琰一脸惊讶。 “怎么?” 赵琰捏了捏自己的脸,缓和了一下惊讶的表情:“以前只见你淡定从容,也只知道你处理政事很有一套,却不知你还有如此胆识。” 燕曦泽淡淡一笑,没有说什么。这一晚,夜色弥漫中,燕曦泽一身黑色夜行衣,直奔秦超的守将府而去。 正文 第两千五百一十六章 你怎么会来? 因为白天来过守将府,所以燕曦泽很容易就找到了。 只是,正当他准备进去的时候,却看到一个人足尖一点,从守将府里出来。 燕曦泽暗觉不对,就悄悄跟上此人。 此人不算高,身子灵巧地在夜色中穿行,身轻如燕,很是灵敏。 但燕曦泽也不弱,很快,他就将此人堵在一个死胡同内。 借着迷离的夜色,燕曦泽看清了此人。 此人与他一样,一身黑色的夜行衣,脸上黑巾遮面,只露着一双眼睛。 看到这双眼睛,燕曦泽一下子就愣住了。 他僵在那里,周身的警惕瞬间消失不见。 竟然是赵云卿! “你怎么会来?”短暂的怔愣之后,燕曦泽疑惑道。 赵云卿的眸子波澜不惊:“小晨微既然叫我一声母亲,事关她的事情,我自然义不容辞。” 燕曦泽垂下眼眸,他知道,赵云卿是一个很看重家国大义的女子,这是她与其他女子最大的不同。 既然如此,她能够做出这样的事情,并没有什么反常的。 见燕曦泽不说话,赵云卿看了看左右,不愿浪费时间,直接说道:“守将府不用去了,秦超没有问题。” 燕曦泽微微诧异,他没有想到他和赵琰分析了那么久才分析出来的问题,赵云卿居然也知道了。 “是赵琰告诉你的?” 仔细想来,似乎只有这一种可能了。 赵云卿摇摇头:“不是。我之前与你说过,我随父亲出征就是在这里,所以也有一些可以用的人。” “云卿,你这样单打独斗不大好,不如跟我们一起回去吧。”说完,燕曦泽觉得自己的话没什么说服力,就又补上一句,“赵琰他会担心你的。” “不用了,你我各自行事,不必彼此牵绊,这样很好。” 说完,赵云卿轻点脚尖,跃上房顶,很快就消失在夜色之中。 她走之后,燕曦泽去了守将府,只不过他并未暗中潜入,而是直接命守门的兵将进去通传。 既然赵云卿说秦超没有问题,那就是没有问题。 没有问题却又出了这样的事情,这其中必有缘由,不妨直接问问秦超本人。 于是见面之后,燕曦泽将一切和盘托出,让秦超给出一个解释。 秦超并不慌,当着燕曦泽的面取出另一份文书交给他。 燕曦泽接过放在桌案上,冷着脸说道:“此事,还请秦守将给出一个本王信得过的解释。” 秦超起身,朝着燕曦泽躬身施礼:“六王爷见谅。下官已在这乌兰城守了九年,早已将这里当成了第二个家。下官担忧朝廷派来的人不顶用,从而会引来匪徒更为疯狂的报复,所以才出此下策。” 燕曦泽眼睛微眯,明白了秦超话里的意思。 这是秦超的一次试探。 如果他什么问题都没有发现而是贸贸然就去进攻,无疑说明他没什么本事,既然如此,秦超之后就会给他设置障碍,阻挠他参与这件事。因为如果朝廷派来的人没什么本事却又要硬来,无疑为剿匪的任务带来更多的阻力。 而现在他既然发现了这些,秦超之后就会全力配合。 想到这里,燕曦泽蓦然一笑:“若本王并未发现什么,不知秦守将准备如何做?” “下官会送上金银财宝,外加妙龄美女,讨好王爷。” 燕曦泽一笑,深深地看了秦超一眼,道:“你既然有如此智谋,为何这帮匪徒还是在这里肆虐横行?” 秦超深深皱眉,一脸很是费解的样子:“说来也怪,但凡是下官做出什么部署,那伙人像是提前知道了一样。比如下官今日若是在西面部署,那么匪徒必定袭扰东面的村庄,让人防不胜防。” “你身边有奸细。”燕曦泽推测道。 说到这个,秦超的眉皱得更深了:“下官也有所察觉。只是下官身边就这么几个人,一个一个都查过了,愣是什么都没查出来。” “攘外必先安内,放在这件事情上也是一样的道理。如果放任此人继续潜藏在你身边,后患无穷。所以为今之计,是要找出此人。否则无论我们做出什么样的部署都会外泄出去,对我们不利。” “下官明白。所以,下官有个建议。” “说。” 听燕曦泽说的这样爽快,秦超反而显得有些犹豫了,他偷摸摸看了燕曦泽几眼:“下官的这个计策,可能会委屈王爷。” “无妨,你尽管说。” “下官听闻,王爷从未有过带兵打仗的经验,不知此事可是真的?” “是。” “既然如此,可否请王爷暂时委屈一下,假装毫无本事?” 燕曦泽瞪大眼睛看了秦超一眼,明白了此人的意思。 秦超是希望他充当一个酒囊饭袋,表现得对剿匪一事一窍不通,如此一来,潜藏在秦超身边的奸细就会趁机联系他。 毕竟,现在他来了,秦超就不再算是这乌兰城最大的官。有他在,他才是最终决策者。那个奸细趁机来接近他,就会引诱他做出一些对那帮匪徒有利的决定。 如果这时候秦超再表现出顶着压力无能为力的假象,无疑会让这个计策更加成功。 这是揪出奸细最快的法子。 于是,燕曦泽点点头,道:“可以。” “王爷,下官在隔壁有一座宅子,王爷可以搬进里面去住。下官会送上金银财宝和妙龄美女,以供王爷享用。” 燕曦泽听完,忍不住咳嗽了几声。 妙龄美女,还享用? “难不成王爷有议亲的对象?或者,有什么不方便的?” 听秦超如此问,燕曦泽蓦然想起了赵云卿,心里的某处不可避免地疼了一下。 片刻后,他摇摇头:“没什么不方便的,一切按你的计划来。” “是,王爷。”说完,秦超双膝一弯,跪倒在地,郑重道,“下官代乌兰城十万百姓,谢过王爷。” “事情尚未成功,此时言谢为时过早,起来吧。” 于是第二日,燕曦泽从城外的营帐搬进了守将府隔壁的宅子里。 随即,金银财宝和各色妖娆的女郎源源不断地送了进来。 正文 第两千五百一十七章 身为纨绔子弟的烦恼 对于金钱,燕曦泽自然是淡定无比。 但是,看着这流水一般的女人被送到眼前来,燕曦泽眼角直抽抽,竟是没来由地犯恶心。 可是,他还偏偏要装出一副色欲熏心的样子,这可难坏了他。 他忍了几忍,才说服自己尽量不表现得那么厌烦。 然而当有女子靠近过来,闻到那股子脂粉味儿,燕曦泽忍不住吐了。 那些个美人见了,纷纷拿着手里的帕子上前,争先恐后对燕曦泽表示着关心。 这下可好,燕曦泽的周围被这股子脂粉味儿包围,不管他往哪儿躲都能闻到。 于是他这一吐,就吐得实实在在。 不过,他身份摆在这里,就算是吐得一塌糊涂,也没人敢捂鼻子表示不满。 最后,是燕曦泽自己忍不住,去了另一处院子。 刚好这院子里有一个极大的亭子,亭子四面通风,空气清新,这下就不用害怕闻到那股子令人膈应的味道。 纵然如此,燕曦泽还是让她们远离了一些。 而且,他还想出了一个绝佳的理由:“所谓美人,宜远观而不可亵玩也。” 于是,他让众位美人且歌且舞,这样的话,就可以和她们隔开一段距离。 这下,燕曦泽自己坐在主位上,总算是闻不到那股子脂粉味儿了。 可是,这舞曲看多了,总是犯困。 此时此刻,燕曦泽才深刻地体会到,原来做个纨绔子弟也不容易。 这样的日子燕曦泽一连过了两日,却觉得比两年都要漫长。 而且这两日也没什么人来找他,燕曦泽不禁有些怀疑这个计策到底管不管用。 到了第三日,燕曦泽看着眼前的美人跳舞,昏昏欲睡。 这时候,外面突然传来吵吵嚷嚷的声音。 瞬间,燕曦泽精神大振,朝着传出声音的方向看过去。 只见赵琰提着一把剑,怒气冲冲地从长廊尽头走过来。 燕曦泽淡定地坐着,心里却无比雀跃,这可比看跳舞有趣多了。 眨眼间,赵琰就到了他跟前。 他厌恶地看了看正在跳舞的美人,大吼一声:“都滚出去!” 说着,他还亮了亮手里的剑。 那些个柔柔弱弱的美人见状,顿时吓得花容失色,躲到了角落里去。 赵琰收剑入鞘,随即看向燕曦泽,带着几分怒气问道:“不知六王爷今日此举是何意?” 燕曦泽微微笑着,把玩着手里的酒杯,不屑道:“怎么,本王如何做事,还需要向你汇报?” 赵琰暗暗咬牙:“自然不必。可王爷如此所为,可对得起陛下?” “陛下乃是我皇叔,对不对得起他,也是我们家里的事情,与你一个外臣无关。” 赵琰没想到燕曦泽会这么说,明明三天之前他们还是同仇敌忾,想着要将这帮匪徒一网打尽的,可现在,他居然说出这样的话,真是岂有此理! 他气极,阴仄仄地看着燕曦泽,说出的话就分外不客气:“那么敢问六王爷,王爷今日如此所为,可对得起我姐姐?” “你姐姐?”燕曦泽笑着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尔后道,“你姐姐已经言明,说从未心仪过我。既然如此,又何谈对得起对不起?” “你……”赵琰气极,说不出话来。 片刻后,他恶狠狠看向燕曦泽,质问道:“那么这乌兰城受苦的百姓呢,你也不管不顾了吗?难道你已经忘了自己来这里的职责?” 燕曦泽慵懒地抬眸看了他一眼:“本王在这里如何,与乌兰城百姓是否受苦有何干系?难道说本王在这里享乐,出了什么乌兰城百姓被杀的事情吗?” 赵琰狠狠咬牙,不发一言。 的确,这几日那帮打着大蒙皇族遗孤口号的匪徒并未做出什么事,也没什么百姓被杀或是被抢。 这些都在燕曦泽的意料之中,这帮匪徒也不是个没脑子的,如今他来了,在没有摸清状况的情况下,这伙人不会轻举妄动。 再者,他已经暗中派出探子留意周围的情况,但凡有风吹草动,逃不过他的眼睛。 否则,他也不可能简简单单在这里装什么纨绔子弟。 此时此刻,赵琰还想说些什么,但燕曦泽眼神淡漠,他纵是有满腔的话也说不出来,最终,他气愤地甩了甩袖子,大步走了。 看着赵琰的背影,燕曦泽分外惋惜,赵琰走了,也就意味着他又要看舞曲了,真的很烦。 唉,为什么不多斥责他几句呢?又要接着看舞曲,真的很烦。 不过,赵琰来了也有好处,至少,让人误以为他燕曦泽是一个纨绔子弟,会让暗中潜藏的人放松警惕。 想必,过不了多久,就会有人来接近他了。 果然不出燕曦泽所料,第二日便有人来拜访。 来人自报姓名,说是秦超的副将,叫李明。 燕曦泽命人请他进来,李明落座之后,对燕曦泽好一通吹捧,说了许多废话之后直入主题,说想请燕曦泽去他府上一叙。 对此,燕曦泽刚开始表现得不那么热衷。这也符合常理,毕竟他一个从京城来的王爷,随随便便接受一个副将的邀请,说出去未免也不真实。 若是太过反常,反倒是惹人怀疑。 于是燕曦泽神色淡淡的,没什么兴趣的样子。 不过,听李明说府上有绝色歌姬,舞技一流,燕曦泽才眼前一亮,说会准时赴约,还说什么都可以辜负,唯独不可以辜负美人。 李明听了,千恩万谢,一再保证自己府上的歌姬绝对是一流的。 翌日,燕曦泽去了李府。 李明亲自到门口迎接,态度很是殷勤。 到府中入座之后,李明一招手就唤出不少歌姬来。 和别处不同,这李府的歌姬一个个轻纱遮面,身姿曼妙。 燕曦泽知道,自己又要接着装纨绔子弟了,虽然烦恼,但是也只能如此做。 毕竟,都装了这么久,不能功亏一篑。 于是,他微眯着眼睛,做出一副很陶醉的样子来,实际上心里都膈应死了。 然而,当他的视线落在其中一个歌姬身上,双眼顿时睁大,猛地站了起来。 正文 第两千五百一十八章 我为你而来 竟然是赵云卿! 虽然她和其他的歌姬一样,穿着一身淡粉色的纱裙,也是轻纱遮面,但他还是认出了她。 随即,燕曦泽就意识到在这种情况下,自己不能表现得太过反常。 于是,他死死地握紧自己的手指,拼命克制着自己。 这一幕,李明看在眼里,见燕曦泽如此,忙起身问道:“六王爷,您怎么了?” 燕曦泽不动声色地坐下,道:“没事,只是看到这一幕,想起一个熟悉的人罢了。” 李明会心一笑,没有言语。 之后,燕曦泽再欣赏跳舞,总算是没了昏昏越睡的感觉,他微眯着眼睛,让旁人看不到他究竟在看什么。 事实上,他一直在看赵云卿。 若非今日亲眼所见,他倒是不知道,赵云卿居然会有这样妖娆的一面。 她时而扬起水袖,时而旋转衣袂翻飞,时而眉眼含笑,无论是怎样的她,都让他深深陶醉,无法自拔。 一曲终了,燕曦泽故意打翻茶碗,茶水泼了他一身。 打湿了衣衫,自然要找个地方更衣,李明要招呼婢女伺候,燕曦泽则轻咳一声,指明让赵云卿去伺候。 见状,李明眼中的欣喜之色愈发明显。 就这样,赵云卿跟着燕曦泽朝着一旁的小院走去。 到了屋子里,燕曦泽不再伪装,他看向赵云卿,眸子中担忧之色尽显无遗:“你怎么会在这里?” 赵云卿的眸子恍若深潭,并未兴起任何波澜,只冷静陈述:“我为你而来。” 听闻此言,燕曦泽的心里有片刻的雀跃,然而,赵云卿的下一句话紧接着就来了:“你既然要装纨绔子弟,为何不装得像一些?” “怎么,我装得还不像吗?” 明明,他已经装得那么辛苦了啊。 “当然不像。”赵云卿看向别处,仿佛在说一件和自己毫不相关的事情,“你虽然做出了纨绔子弟的表象,却并未容许任何一个女人在你屋子里过夜,这样一来,并不够逼真。” 燕曦泽定定的看着赵云卿:“所以,你是希望我留女人在我屋子里过夜?” “是。” “呵呵……哈哈……”燕曦泽笑了几声,显得分外凄凉,片刻后,他突然走过去攥紧了赵云卿的双肩,“赵云卿,你为何待我如此绝情?” 赵云卿看着他,眼神淡漠:“没什么,对于不喜欢的人,实在是不想假装。” 燕曦泽的心,再次变得冷寂。 他沉默了很久才问道:“既然如此,为何又说为我而来?” “你装得不像,我是来帮你的。”赵云卿淡定道,就好像在陈述一个冰冷的事实一般。 “是么?不知你要如何帮我?”燕曦泽放开赵云卿,静静地看着她,问出这句话。 “自然是进你屋子里,夜里留宿。只有这样才能让别人真的相信你就是一个纨绔子弟。” “你为何要这么做?” “我与你说过,家国大义,于我而言最是重要。” “是么?照此说来,你为了这家国大义,可真是牺牲太多了。”燕曦泽的话里夹枪带棒,暗含着无尽的讽刺。 赵云卿却不在意,她看着他,冷静道:“既然王爷知道,烦请王爷装得像一些,不要被人看出破绽。”娃 “不用你教我。”说着,燕曦泽解开衣衫,给自己换衣服。 从一旁的铜镜里,燕曦泽清楚地看到,赵云卿背过了身子。 他垂下眼眸,换上另一件衣服,这才转身看向她,问出一个问题:“赵琰只以为我是真的要在这里做一个纨绔子弟,为何你不这么认为?” “你不是这样的人。”赵云卿的声音淡淡的,听不出任何的情绪。 燕曦泽苦笑了一下:“你还算是了解我。” 赵云卿垂下眼眸,没有说话。 二人重新回到原来的地方,只不过这一次,赵云卿不再跳舞,而是在燕曦泽的身边坐下,充当起一个婢女的职责,悉心侍奉。 赵云卿坐在身边,燕曦泽总有些心神不定,他不时侧过脸去看她,可她的眼睛始终低垂着,不曾显露任何的情绪。 离开李府的时候,燕曦泽带走了赵云卿。 这样一来,他纨绔子弟的名声,彻底坐实。 只不过,他回来没多久,下人来报,言称赵小将军求见。 下人来禀报的时候,赵云卿就在身边,燕曦泽看向她,提议道:“不如把实情告诉他吧?” 赵云卿摇摇头:“不。他这么闹,会让外人更加相信你就是一个纨绔子弟。如果他知道了就不会表现得如此过激,而且,他这个人心里藏不住事,告诉他没有任何益处。” 燕曦泽点点头,道:“好。” 之后,燕曦泽下令将赵琰赶走。 赵琰不服气,在门口与守门的人争执了很久才离开。 直到门口的喧闹声渐渐停止,燕曦泽才转过身来看向赵云卿:“他是你唯一的弟弟,你这样对他忍心吗?” “大局为重。”赵云卿朱唇轻启,缓缓说出这四个字。 听完,燕曦泽自嘲地笑了笑,突然间和赵琰有了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 看来,在赵云卿心中,这家国大义实在是重极了,连自己的亲弟弟都可以隐瞒着,从这一点来看,似乎他还不算太惨。 入夜,燕曦泽卷了被子睡在地上,听着赵云卿均匀的呼吸声,他突然问道:“你想找的那个人,是什么样子的?” 赵云卿的呼吸有片刻的停滞,她一直在假装睡着了,可他却知道,她只是在装睡罢了。 被看穿之后,赵云卿不再隐藏:“不知道,只是觉得,若有缘遇见,应该会脸红心跳,不敢去看。” 她闭上眼眸,记起了那一日。 那一日她在茶楼上喝茶,但见下面的街道之上,有一青衣男子打马而过。 彼时微风轻拂,暖阳和煦,他打马走在那一片阳光里,唇角挂着淡淡的笑容,仿佛是御光而行,虚幻而真实。 而她,就是在那一刻蓦然红了脸颊,心跳如鼓。 那就是心动的感觉了。 而那个青衣男子,就是燕曦泽。 赵云卿沉湎在自己的回忆里,脸颊滚烫。 而躺在地上的燕曦泽拼命搜刮着自己的记忆,却并未想起赵云卿在他面前有什么脸红心跳之举。 果然,这就是不爱。 如墨的夜色里,他苦笑了一下,闭上了眼睛。 正文 第两千五百一十九章 他就是个锤子 燕曦泽再醒来的时候,外面已经天光大亮。 赵云卿正在梳妆。 燕曦泽假装没醒过来,微眯着眼睛看着她梳妆。 说来很奇怪,她在脸上涂脂抹粉之后,脸上的那些伤痕就看不到了,看起来和寻常女子的脸并没有什么不同。 燕曦泽大惊,像是发现了什么了不起的秘密一般:“你的脸好了?” 话一出口,燕曦泽才意识到自己偷看的事情暴露了,不禁后悔地打了一下自己的嘴。 赵云卿忍不住笑了,又很快掩饰掉,轻描淡写道:“没好。是用了脂粉的缘故,要不然为何那么多女子都爱涂脂抹粉呢?用了这些,就可以遮掩脸上的瑕疵。” 燕曦泽扁扁嘴:“有吗?我觉得你本来的面目就很好。” 赵云卿正在画眉的手顿了一下,之后淡然道:“是么?你这话听起来就是在安慰人。” “没有,我说真的。”说着,燕曦泽忍不住跳了起来。 赵云卿没有看他,仍在自顾自地画眉。 燕曦泽走到她身边,静静地看着她:“如果有朝一日你遇到喜欢的人,不要害怕以自己的本来面目去见他。如果那个人是真心爱你,就会接受你的一切,绝不会嫌弃你。” 赵云卿竭力控制着如鼓的心跳,口中淡漠道:“哦,我知道了。” 见赵云卿的神色淡淡的,燕曦泽转过身去,穿好衣服。 之后,燕曦泽走到赵云卿身边,提议道:“不如,今日我们就在房间里好了。” “为何?” “不是要装什么纨绔子弟吗?这样比较像。” “你是不想出去看那些女人跳舞吧?” 心思被赵云卿拆穿,燕曦泽就不再掩饰什么,委委屈屈道:“她们身上的脂粉味儿实在是太难闻了。我第一天闻到的时候就吐了。” “待在房间里不是也一样?我身上也有脂粉味儿。” “那不一样。你身上的脂粉味儿好闻。” 听他这样说,赵云卿心里很高兴,脸上却没显露出来。 她想了想,道:“出去还是要出去的。不过,我倒不介意假扮一个善妒的女子,把她们都赶走。这样一来,你再故意纵容我,岂不是更显得沉迷于美色?” 听罢,燕曦泽眼前一亮:“好,就这样做!” 赵云卿的提议,正中燕曦泽的下怀。 于是二人出去,联袂演戏,来了一出善妒的戏码,把之前送来的那些个妙龄女子都给赶走了。 就在燕曦泽以为可以和赵云卿单独相处而感到窃喜的时候,守门的人进来禀报:“禀王爷,赵小将军求见。” 燕曦泽正准备说不见,谁知道赵琰已经提着剑不由分说地闯了进来。 赵云卿见状,顿时背对着赵琰扑到了燕曦泽的怀里。 唯有如此,方能掩饰。 对于这突如其来的“艳遇”,燕曦泽欣喜若狂,连带着看向赵琰的目光都比往日和善许多。 此番进来,赵琰原本是怒气冲冲的,可冷不丁看到燕曦泽的眼神,他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这眼神,怎么就那么像爹看儿子呢? 然而,不适只是一瞬间,当赵琰看到燕曦泽当着他的面居然敢抱别的女子,他气得不打一处来。 当下,赵琰就咬牙切齿道:“六王爷此举,怕是不合规矩吧?” “是吗?那你倒是说说看,本王怎么不合规矩了?” 赵琰嫌恶地看向别处,愤愤道:“王爷公然狎妓,还当着外臣的面做出如此轻浮的举动,哪里是一国王爷能做出来的事情?王爷如此,置我大渝国威何在?” “狗屁!什么公然狎妓,本王怀中的,是良家女子。”燕曦泽为赵云卿鸣不平,哪怕是被赵琰误解也不行。 赵琰不信他的话,冷声道:“良家女子可不会这样!” 燕曦泽轻声对赵云卿说道:“要不跟他说实话算了,省的他污蔑你!” “不可,这小子笨得很,行军打仗排兵布阵还好,要是论心眼,他就是个锤子。要是跟他说了实话,这几日的功夫就白费了。” 两个人悄悄说话,离得自然就近了一些。 这一幕落在赵琰眼中,自然就成了亲密的实证。 他恶狠狠地近前几步,压低了声音说道:“王爷,你该不会是被我姐姐舍弃之后就自暴自弃,随便寻个女人就当女人用了吧?” “是又如何?”燕曦泽反问道。 “那我告诉你一件事,你可得听好了。” “好,你说。”燕曦泽饶有趣味道,他倒要看看,赵琰神神秘秘的到底要跟他说什么。 “其实,我姐姐并非对你无情。” 一听这个,燕曦泽就来了兴致,他低头看了一眼怀中的赵云卿,委委屈屈道:“是么?你姐姐当初可不是这么跟我说的。” “那都是骗人的。有道是女人心,海底针,看不清不说,还摸不透。我自幼和我姐姐一块儿长大,她要是说谎肯定骗不了我。你相信我,我姐姐真对你有情。” 燕曦泽心中震动,可为了套赵琰的话,表面上却是撇撇嘴:“不信。当日你姐姐拒绝了我,我记得清清楚楚。如今想来,言犹在耳。” “那都是假的。你是不知道,那一晚上我偷偷去看她,见她哭得眼睛都红了,肿得跟个桃子一般。” “是么?”燕曦泽拉长语调,意味深长地看着怀中的赵云卿。 赵云卿的脸红得发烫,早知道这小子这么能说,她就该把他一脚踹出去。“对,我绝不骗你。我还就明明白白告诉你了,你若是洁身自好,还有挽回我姐姐的可能。可你若是就这么堕落消沉下去,当心我回到京城之后把这一切都告诉我姐姐,看 你害怕不害怕!” 最后,赵琰直接开始威胁了。 燕曦泽收紧手臂抱紧了怀中的赵云卿,一字一顿道:“这些都是你一面之词,事情到底如何,总得听你姐姐如何说。” “你放心,如果你迷途知返,等回到京城之后,我一定让我姐姐跟你说实话。” “是吗?” “当然。王爷,其实我是很欣赏你的,实在是不愿意看着你因为我姐姐的事情就此沉沦下去。这样不好……” 赵琰在那里絮絮叨叨,赵云卿实在是听不下去,捂紧了自己的耳朵,决定暂时当个鸵鸟。 看到赵云卿如此反应,燕曦泽不由得笑了。然而,他这么一笑,赵琰不乐意了。 正文 第两千五百二十章 你得给我一个解释 在赵琰看来,燕曦泽的笑就是嘲笑、讥笑、不屑一顾的笑。 当下,他气得不打一处来,指着燕曦泽说道:“你、你还笑得出来?” 燕曦泽淡然一笑:“我为什么笑不出来?你还有什么要说的,统统都可以说出来。否则,下一次你就不会这么顺利地进来了。” 他是故意的,故意激赵琰说出更多的话。 如果说最开始他还觉得赵琰是在胡说的话,那么现在他已经可以确定,赵琰说的就是真的。 因为,如果赵琰说的是假话,赵云卿就不会是这个反应。 看来,赵云卿并非对他无情,她只是出于某种原因在骗他。 至于是什么原因,或许可以从赵琰这里知道。 他不会放过这次机会,不然,以后还不知道会有多少波折。 找到问题所在,一击即中,方为上上之策。 赵琰被燕曦泽这么一激,顿时瞪圆了眼睛:“六王爷,你不相信我的话是不是?” 燕曦泽但笑不语,故意不说话。 他知道,自己这个时候越是不说,赵琰就会越以为他不相信,就会说得更多。 那么,他等着听。 果然,赵琰紧接着便说道:“据我所知,我姐很早以前就看上你了。“ “当真?”燕曦泽一脸的不相信。 “当然是真的。我有必要拿这件事骗你吗?具体是什么时候我不知道,就是有一阵子,她老是来找我问你的事儿,有时候还会让我打探你会去哪里。这不是喜欢是什么?” 燕曦泽心中震动,这些事,他一概不知。 原来在那些他甚至不知道她的存在的时候,她就已经开始关心他了啊。 燕曦泽低头,宠溺地看着怀中的赵云卿。 而赵云卿的一张脸,早已滚烫无比。 她压低了声音说道:“快赶他走!” “不急。”燕曦泽淡定道,说完,他看向赵琰,脸上微微带了笑意,“这些话,你该不会是诓骗我的吧?” 赵琰拔高了声调:“当然不是!我没有理由骗你,再说了,我就算是有理由骗你,用得着编排我亲姐姐么?” 燕曦泽点点头,道:“好,你的话,我信了。你走吧。” 这下,燕曦泽下了逐客令,但是,他也并未松开紧抱着赵云卿的手。 赵琰见状,气坏了,他都说了这么多了,燕曦泽居然还是油盐不进,着实让他恼火。 他愤愤地跺了跺脚,气呼呼地走了。 燕曦泽低头,看向怀中的赵云卿,轻声呢喃:“这件事,你得给我一个解释。” “没解释。”说着,赵云卿从燕曦泽怀里挣脱,飞一般地跑了。 燕曦泽看着她的背影,嘴角含笑,你就跑吧,不管你跑到哪里去,我都能追上。 一日无话。 第二日,李明来了。 他神秘兮兮地告诉燕曦泽,说他接到密信,那帮匪徒在独山附近出没。如果这时候带人赶过去,必能打他们一个出其不意。 燕曦泽不动声色地答应,假意说回去换衣服,实则是让人去通知秦超。 最后,他看了看赵云卿,让她在房间里等着,不可出去。 赵云卿乖乖答应,低眉顺眼的。 燕曦泽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这才大步离开。 他赶到城外,亲自率军赶到一千骑兵驻扎之地,带领他们即刻出发,往独山而去。 李明混在队伍之中,紧跟在燕曦泽身边,嘴角忍不住上扬。 他知道,在到达独山之前,他们要经过一处极深的峡谷。 峡谷上方有人埋伏着,待这一千骑兵全部进入峡谷,从上方滚落巨石就可以分别堵住前面和后面的路,如此一来,这一千骑兵就会成为瓮中之鳖。 很快,峡谷就近在眼前。 这时,赵琰跨马上前,对燕曦泽说道:“王爷,前方这峡谷很是古怪,依末将之见,不如先找人去打探一下,否则,怕是会有埋伏。” 燕曦泽看了赵琰一眼,不禁想起了赵云卿说过的话。 果然,这个赵琰在行军打仗上是很有办法的。 不过,燕曦泽没有顺应他的意思,摆出了独断专行的架势:“无妨。” 赵琰还想说什么,燕曦泽也不理了。 一旁的李明见了,嘴角的笑意愈发浓郁。 于是,燕曦泽亲自带领着一千骑兵进了峡谷。 李明见到大功将成,几乎要笑出声来。 然而很快,他就发现了不对。 只见最前面的骑兵已经出了峡谷,可是峡谷上面的巨石还是没有滚落下来。 李明心里着急,伸直了脖子朝着上面看去。 然而看来看去,他也没有发现一个人影。 正当李明看得急切的时候,脖子上突然一凉。 李明一个哆嗦,顺着这只剑看过去。 他看到的是燕曦泽的手,和他那如寒冰一般的脸。 “李副将,看什么呢?” 李明讪笑几声,正准备想个托词。 这时候,秦超自峡谷上方露出头来,朝着燕曦泽拱了拱手,禀报道:“王爷,人已经全部伏诛。” 燕曦泽一笑,看了看身侧的赵琰,吩咐道:“绑了他!” 到了现在,赵琰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忙找来绳子,把李明绑了个结结实实。 之后,秦超带人下来汇合,他的人捉住了在峡谷上方埋伏的人。 大功告成之后,一行人赶回城内。 一路上,赵琰喜咪咪地看着燕曦泽,甚至还走得离他很近,撞了撞他的胳膊肘:“王爷,这就是你的妙计,对不对?” 燕曦泽看了他一眼:“好歹是我的小舅子,你就不能把你那大板牙收一收。都是做将军的人了,这么一笑还有什么威严?” 赵琰仍是乐:“哎呀,我高兴嘛。我还以为你真的变成纨绔子弟了呢,害得我好几天都没睡着觉。这下好了,哈哈哈……” 看到赵琰乐得跟个傻子似的,燕曦泽懒得理他,一拍马,往前去了。 到了城内,燕曦泽拉上赵琰,准备让他去见见赵云卿。 不料,当他赶回来的时候,却发现赵云卿并不在。 问过守门的人,得到的回复却是,他出门没多久,赵云卿就出去了,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瞬间,燕曦泽的脸色就变了。 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野蛮娇妻:残王的特工宠妃》,微信关注“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 正文 第两千五百二十一章 你是谁的人? 燕曦泽突然想到了一种可能,直奔自己的房间。 跟在后面的赵琰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跟着跑了过来,边跑边喊道:“哎呀,王爷,你跑什么啊,有什么话好好说啊。” 这时候,燕曦泽已经顾不上理他了。 燕曦泽回到自己的房间,找来地图,修长的手指在地图上点了点。 就是这里了。 如果他所料未错,赵云卿一定是去了这里。 从地图上来看,此地地势高,可以清楚地看到峡谷周围发生的事情。 现在已经可以断定,李明今日的所作所为,是那帮匪徒的设计。既然如此,他们又怎么会不关注事情的进展呢? 而若想关注事情的进展,唯有这里地势高于峡谷,距离也刚刚好,可以在上面查看。 或许,赵云卿就是去了那里,准备抓住那个暗中观察的人。 又或许,她是准备暗中跟随守在那里的人,顺藤摸瓜,找出这帮匪徒的老巢。 可不管是哪一种,此时此刻的赵云卿,都处于危险之中。 燕曦泽来不及多想,他看向跟过来的赵琰,吩咐道:“一会儿你立刻赶回营帐,选出一百精兵,顺着我沿途留下的记号跟上来。再者,告诉秦超,立刻全力审问抓回来的人,有任何消息即刻报给我。” 说完,燕曦泽就往外走。 赵琰不知道其中缘由,拉住燕曦泽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燕曦泽看了赵琰一眼,刚刚过来的时候他只是跟赵琰说见一个人,并未说是见赵云卿。既然如此,还是不要让他跟着瞎操心了。 于是,燕曦泽没有明说,只是说道:“别问那么多,按我说的办。一百精兵选出来之后让他们跟上来,你留在后方。一旦发现我给出信号,就要全力奔赴过来,不得有误。” “是,王爷,末将记住了。” 之后,燕曦泽揣上地图,带上几个心腹大步离开。 他悄悄接近地图上那个地势极高的地方,在这里,他发现了啃过的骨头和扔掉的苹果核。 从这里的情况来看,并未发生打斗。 这也就是说,赵云卿极有可能跟踪了守在这里的人。 可是,如今人已经走了,去哪里找好呢? 就在燕曦泽感到一筹莫展的时候,有心腹上来禀报:“王爷,这里有发现。” 燕曦泽赶过去,发现在树干之上,画着一个小小的→,旁边还画着一个小小的×。 没错了,这就是赵云卿留下的记号。→指示方向,×则是“赵”这个字的一部分。 接下来,燕曦泽顺着赵云卿留下的记号向前走去。 一路上,燕曦泽和他的人发现了更多的记号。 这些记号很小,也很隐秘,有时是在树干上,有时是在石头上。 燕曦泽顺着这些记号往前走,一直走了一夜。 这一夜,他们经过独山,一直往乌兰山的腹地而去。 乌兰山极大,山脉连绵不绝,延伸出十几里地。 这山又极深,有些地方地图上都没有标注,向来是人迹罕至之地。 燕曦泽走着走着,就走到了地图上的空白区域。 关于这空白区域,燕凌寒曾与他说过,是暂时尚未涉足之地,所以对于地形什么的都不清楚。 燕曦泽收好地图,顺着赵云卿留下的记号往前走。 可是,记号最终在一片密林之中消失了。娃 燕曦泽带人在密林深处找了很久,都没有找到什么记号。 更糟糕的是,他们在上一处记号指示的方向前面发现了一滩血迹。 血迹很新,看样子刚刚凝固,很显然,人离开没多久。 看到那血迹的瞬间,燕曦泽双眼大睁,连呼吸都屏住了。 他深吸一口气,缓了缓神,吩咐道:“打起精神,继续找。” 这话是说给手下人听的,也是说给他自己听的。 他心里很明白,这个时候是必须要冷静的。 他若是慌了,赵云卿才真的是性命攸关。 紧接着,燕曦泽仔细观察着地上的小草,准备从小草被踩折的地方找出线索。 另一边,不远处一个极大的山洞里,赵云卿被五花大绑,捆在一块凸起的巨石之上。 她额头上有一道擦伤,正往外渗着血。 在她的面前,站着一个手里攥着剔骨弯刀的男子,此人死死地盯着赵云卿,一边拿着手里的弯刀在赵云卿身上比划着,一边狞笑着说道:“你是谁的人?” 赵云卿看了他一眼,说道:“刚才我已经说过了,我就是附近的猎户,进山来打猎的。” “是么?看来你是不肯说实话了,要不,把你的心剜出来看看好了。” 说着,这人拿着刀在赵云卿的心口处比划着。 赵云卿闭上眼睛,没有去看。 就在这时,洞口传来一阵响动,有一个穿着白色战袍的男子走了过来,男子深深地看了赵云卿几眼,问道:“你到底是谁的人?” 赵云卿睁开眼睛,看了看这个人。 在这群人之中,此人的衣着算是最好的,毫无疑问,此人就是这些人的首领。 而且,从他的眉眼来看,和闪代玉有些相像。 原来,还真有这么一个所谓的大蒙皇族遗孤。 “那么,你又是谁?”赵云卿微眯着眼睛问道。 男子笑了笑,道:“我姓闪。” 闪,是原先的大蒙皇族姓氏。 “哦。”赵云卿应了一声,没有说别的话。 毕竟,她现在要假装成一个猎户之女。既然是这么个身份,还是表现得无知一些好了。 男子盯着赵云卿看了一会儿,然后说道:“我叫闪啸。这个名字你听过吗?” 说话间,闪啸离赵云卿越来越近,近到赵云卿甚至能感受到他呼出来的热气。 赵云卿躲了一下,道:“没听过。” “呵,我的直觉告诉我,你绝对不是一个简简单单的猎户之女。既然你不肯说,我只能把你的心剖开看一看了。” 说着,闪啸夺过手下的剔骨弯刀,找准位置朝着赵云卿的心口刺去。 赵云卿试着挣了挣,可惜绑着她的绳子很紧,她根本没有机会逃脱。 她闭上了眼睛,不再去看。 她想,自己大概是要死了,可到了这一刻,她脑海中关于燕曦泽的一切却愈发清晰。这一刻,她突然觉得遗憾。 “啊……” 瞬间,一声痛苦的嚎叫传遍了整个山洞。 正文 第两千五百二十二章 既然敢来,就把命留下 听到这声惨叫,赵云卿觉得很奇怪。 她猛然睁开眼睛,看到闪啸捂着自己往外窜血的手腕痛苦哀嚎,一旁的石壁上,一把明亮的飞刀直直地插了进去,只余刀柄在外面。 赵云卿本能地朝着洞口看去,就看到她的意中人此刻正踏风而来。 他穿着一身白色的战袍,战袍上面有着点点血迹,他的脸色却是坚毅的,眸子中裹挟着凌厉的杀意。 她的意中人,她的英雄。 赵云卿就这么看着燕曦泽手执利剑,一路拼杀而来,他很快就到了她的面前,举剑斩断了捆缚她的绳索。 之后,他把她裹进怀里,另一只手握着剑,警惕地看着越来越多的人出现。 燕曦泽只带了几个心腹前来,而这里是闪啸的大本营,在人数上,他们暂时处于劣势。 但,他不惧。 甚至,他还凑空看了她一眼,含笑道:“若今日与我死在一起,你可愿意?” 赵云卿不假思索,立刻就应道:“我愿意!” 燕曦泽低头,在她脸上亲了一下:“你愿意我还不愿意呢!好好活着,回京之后,我要正正经经地当一回新郎官!” 赵云卿的脸,一下子就红了。 燕曦泽能伤到闪啸,重在出其不意。 而现在,闪啸的人越聚越多,几乎堵住了山洞的洞口。 幸运的是,燕曦泽的一个心腹趁乱挟持了闪啸,将他牢牢禁锢着。 其余的心腹挡在二人面前,摆出了护卫的架势。 燕曦泽看着眼前的局面,对赵云卿说道:“跟紧我。” 之后,他上前,从心腹手中接过闪啸,一只手如铁钳一般禁锢着闪啸的脖子,另一只手里拿着剑,横在闪啸的脖子上。 燕曦泽看向围在洞口一脸戒备的众人,大声道:“退开!否则,我现在就杀了他!” 围在洞口的众人面面相觑,然后不知过来了一个什么人,悄声对其中一人说了什么,之后,围在洞口的人就散开了。 这一刻,燕曦泽没有看到的是,闪啸的眸子突然紧缩了一下,像是濒死的人突然看到了一线生机。 见围在洞口的人散开,燕曦泽其中一个心腹上前看了看,确认他们真的退开之后才对着燕曦泽打了一个手势。 燕曦泽点点头,押着闪啸出去。 到了外面,是一大片平坦的平地。 这帮匪徒已经退到了另一边,但仍然戒备着。 燕曦泽看了其中一个心腹一眼,此人会意,右手高举,打出了信号烟。 信号烟发出,红色的烟雾直冲云霄,经久不散,很远之外的人都可以看到。 他事先吩咐过赵琰,在他离开之后让赵琰选出一百精兵,随着他沿途留下的信号跟过来。 从时间来看,这些人应该就在附近。 有这一百人先赶过来,对他们是很有利的。 当然,也有不利的一点,因为信号烟一旦发出,这帮匪徒就知道他们有帮手在附近,只怕会狗急跳墙。 燕曦泽没有料错,看到这信号烟之后,这帮匪徒显然焦躁了很多。 这时,闪啸冷哼一声:“既然敢来,就把命留下!” 事实上,闪啸并不是这帮匪徒的首领。 他们控制了他,但,并不足以控制这帮人。118 此时此刻的控制,不过是假象而已。 这是他们刻意营造的假象,一旦他们更多的人围过来,燕曦泽等人就上当了,会因此而送命。 所以,此刻闪啸大喝一声,想要让燕曦泽等人相信他就是这帮人的首领。 几乎是在同一时刻,燕曦泽和赵云卿互相看了一眼,之后冲着彼此点了点头。 一切,尽在不言中。 二人先是逼退守在外面的众人,瞅准一个空子之后,燕曦泽调转身子,赵云卿等人很快到了他的身后去。 之后,燕曦泽松开一只手,另一只手握着剑直斩而下,顷刻间,闪啸人头落地。 血雨喷洒,眼前是刺目的红。 趁着这帮匪徒还处于震惊之中,燕曦泽等人钻进了一旁的密林。 燕曦泽攥住了赵云卿的手,趁机挤出一丝笑容:“能走吗?” “当然。”赵云卿笑着回应。 燕曦泽把她的手攥得更紧,和她一起往前走。 眼前密林遍布,藤蔓满地,燕曦泽挥剑,边砍边走。 赵云卿紧跟着他,脸上竟是有笑意的,好像此刻他们并非是逃命,而是和心爱的男子在这树林中游玩。 燕曦泽偶尔回头,看到赵云卿在笑,不禁嗔道:“傻了不成?” “没傻。”赵云卿笑着回应。 她是真的开心,因为真的到了濒死的那一刻,她终于看清了自己的心意。 那一刻她竟觉得遗憾,那遗憾就是没有来得及告诉燕曦泽,她是真的喜欢他。 那一刻她不禁在想,如果她死了,燕曦泽就再也不会知道,她是真的喜欢他。 那她可真是要死不瞑目了。 后悔和遗憾,在那一刻填满了她的心。她的人生中,从来没有那样痛彻心扉的时候。 然而幸运的是,最终她的意中人来救她了。 没有比这更美好的事情。 哪怕是逃命,也是开心的逃命。 此时此刻,她看着走在前面为她披荆斩棘的男子,心中满是温暖。 然而,很快,后面就传来喊杀声。 燕曦泽心思一动,把赵云卿拉到一片灌木丛后面,他看着她,目光深沉而眷恋:“现在我们必须兵分两路。这样,你先和他们一起走,我留下来吸引他们的视线。” 赵云卿听完,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理智告诉她这样做是对的,但是从情感上,她无法接受。 她心里很清楚,这种情况分开走可以保存一部分实力,但留下来转移视线的那个人才是真的危险。 “你走,我留下。”赵云卿坚持。 燕曦泽理了理她耳边的乱发,柔声道:“以前都是我听你的,这一次,换你听我的。” 说完,他将赵云卿推给自己的几个心腹,命他们快走。 燕曦泽自己则调转方向,朝着另一处跑去,并且故意发出很大的响动。 后面追来的人很快发现了他,一窝蜂朝着他离开的方向追去。 正文 第两千五百二十三章 不是你想的那样 言情中文网,最快更新野蛮娇妻:残王的特工宠妃最新章节! 赵云卿被燕曦泽的心腹拉到灌木丛中藏着,最终,她看着燕曦泽慢慢消失在她的视线里。 越来越多的人追过去,气势汹汹。 赵云卿双手紧攥成拳,骨节泛白。 她竭力压制着想要冲出去的冲动,在心里狠狠说服自己:赵云卿,理智一点,你只有尽快找到增援才能救他。 于是,赵云卿迅速判断方向,带着几人往另一个方向而去。 一刻钟后,他们遇上了看到信号赶来的一百精兵。 汇合之后,赵云卿带着他们赶往燕曦泽消失的方向。 因为有大批人经过,痕迹非常明显,所以寻找起来并不费劲。 双方很快遭遇,一场恶战。 这一百精兵悍勇无双,战斗力很强,很快就将这伙追赶燕曦泽的人屠戮殆尽。 然而奇怪的是,他们搜遍了周围,都没有看到燕曦泽的身影。 赵云卿看向唯一留下来的那个活口,质问道:“你们追的人呢?” “往那里跑了。”说着,此人指向北面。 北面是更深的密林,也意味着更多的危险。 但,赵云卿没有犹豫。 她看向众人,道:“现在机不可失,你们尽快赶回这帮匪徒的老巢,摸清情况。咱们后面的人马很快就会过来,到时候我们一鼓作气,把这帮匪徒拿下!” 赵云卿的话极具感染力,说得众人心潮澎湃。 “可是,六王爷怎么办?” “我去找。”说着,赵云卿义无反顾,走向北面的密林。 密林是人迹罕至之地,因为很少有人来,所以一旦有人经过就会很好找。 赵云卿顺着地面的痕迹找过去,发现痕迹最终在一棵树下消失了。 她看向树上,透过层层树叶,发现树杈间躺着一个人。 从衣着来看,像极了燕曦泽。 “燕曦泽,是你吗?” 然而,他并没有回答。 赵云卿暗道不妙,蹭蹭蹭爬上树,来到燕曦泽身边。 此刻,他双眼紧闭,完全是一副睡着的样子。 可赵云卿试着叫了两声,燕曦泽没有任何反应。 赵云卿仔细查看,发现燕曦泽脚腕上有被蛇咬的痕迹,而且伤口发黑,很显然是有毒的。 看来,他是因为中了蛇毒而晕倒。 她来不及多想,先解了燕曦泽的腰带,将他固定在树杈间。 然后脱下他的裤子,用带子狠狠地绑住了燕曦泽的大腿,阻止毒血蔓延。 做完这些,赵云卿俯身,双唇附在伤口上,往外吸着毒血。 刚开始吸出的毒血是黑色的,渐渐地开始变得红了一些,直到最后吸出的血是鲜红的,赵云卿才停下。 做完这些,赵云卿刚准备靠着树枝休息一下,就看到燕曦泽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睁开了眼睛,此刻正在盯着她看。 糟糕,他什么时候醒的? 赵云卿双眼圆睁,刚想解释什么,就看到燕曦泽的眼神急转直下,盯着他自己的腿在看。 赵云卿也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这一看,她立刻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只见燕曦泽一条腿赤裸着露在外面,身上只剩一条亵裤遮羞,上半身还被捆在树杈上动弹不得,这姿势,这场景,怎么看怎么诡异。 “不是你想的那样!”赵云卿急红了脸,忙解释道,“你被蛇咬了,我给你解毒来着。” 最初的震惊过后,燕曦泽冲着赵云卿眨了一下眼睛,坏笑道:“没事,就算是你真的想对我做什么,我也不会反抗的。” “鬼扯!”赵云卿暗骂一句,然后直接压上去,对着燕曦泽的嘴唇就吻了下去。 见赵云卿突然这么大胆,燕曦泽无师自通,热切地回应。 久旱逢甘霖,两个人都很热切。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因为,燕曦泽晕掉了。 赵云卿先是愣了愣,之后又仔仔细细地把燕曦泽全身上下检查了一遍,发现他的身上并无其他的伤痕,唯一的被毒蛇咬伤的伤口已经被她处理过,没有大碍。 可要是这样的话,他怎么会晕呢?当她的视线落在燕曦泽的脚腕上,顿时捂住了自己的嘴,糟糕,刚刚她用嘴给燕曦泽吸毒血,之后又情难自禁亲吻了他,该不会是她嘴里有残留的毒液,把燕曦泽给毒晕 了? 好像……也只有这一种可能了。 但是,一般情况下毒液要入血才会有反应,经由嘴巴的话应该没事才对。 要不然,先被毒晕的也该是她啊。 或许,燕曦泽有特殊的体质? 赵云卿探了探燕曦泽的呼吸,还算平稳,心道,被毒蛇咬晕就算了,被自己亲晕算是怎么回事? 但是,在这种情况下赵云卿也来不及想更多,忙给燕曦泽穿好衣服,之后背着他从树上下来。 原本她以为燕曦泽会很重,但是真的背上身之后却发现并非如此,比她预想中的要轻。 是之前的那段日子太伤心所以没有好好吃饭吗? 这么一想,赵云清心里就有些不是滋味儿,甚至,有一点怨恨自己。 她转脸看了看背上的燕曦泽,轻声道:“燕曦泽,以后我再也不会放开你了。” 说完,赵云卿背着燕曦泽继续往前走。 就在这时候,背上的人动了一下,幽幽道:“确定?” “当然。”随口说出这句话之后,赵云卿就愣在了原地,如同慢动作一般,她缓缓转脸,看向身后的燕曦泽,但见他眉眼微弯,一双眸子潋滟如春日桃花,盛满柔情蜜意。 她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燕曦泽正要一亲芳泽,就被赵云卿扔了下去。 都醒了还让她背着,没道理! 燕曦泽稳住身形很快站好,以往他倒是没有发现,赵云卿有这样活泼的个性。 难道是,终于在他面前释放天性了? 这么想着,燕曦泽心里美滋滋的,他追上去,手揽在赵云卿的腰上,笑眯眯地往前走。 赵云卿打掉他的手,燕曦泽无赖地又放上去,这一次,赵云卿没有揍他。 这一刻,燕曦泽简直想放声歌唱,以此表达内心的欢欣雀跃。 他刚张口,就被赵云卿捂住了。她谨慎地拉着燕曦泽蹲下身去,低语道:“小心!” 正文 第两千五百二十四章 没事儿,我保护你 赵云卿拉着燕曦泽蹲下去,借着灌木丛的遮挡朝着前面看去。 只见前面一人高的灌木丛里,隐约有人影晃动。 至于是敌是友,现在还不清楚。 如果是他们的人还好,可若是那帮匪徒,情况就有些不妙了。 毕竟,现在只有他们两个人。 燕曦泽却不担心,笑眯眯地盯着赵云卿看。 赵云卿瞪了他一眼:“都什么时候了,你还笑得出来?” 燕曦泽摸了摸她的头顶,那动作活像是在摸一个可爱的小宠物:“真可爱。” 赵云卿表示很无语,她觉得以前见燕曦泽的时候觉得他挺正经的啊,怎么现在就成了这个样子? 这一点儿都不像个皇子,倒像是一个二混子! 赵云卿瞪了他一眼:“你认真一点。要是碰到那帮匪徒,你我的小命可就交代了。” “没事儿,我保护你。”燕曦泽笑嘻嘻道,说着话还故意往她身边凑了凑。 赵云卿暗暗咬牙,简直想把燕曦泽一巴掌给拍晕。 这人,怎么给点甜头儿就这个样子了? 没眼看,实在是没眼看。 “怎么,你觉得我保护不了你?你是不是有点儿看轻我了?”说着,燕曦泽悄摸摸去碰赵云卿的手。 赵云卿反手在他手腕上掐了一把,咬牙切齿道:“你这人,胡闹也得分个时间啊!” 见赵云卿发火了,燕曦泽才暗搓搓收回自己的手,抓住身旁的一棵小树晃了几晃。 “瞎晃什么?”赵云卿嗔道。 话音刚落,她就看到对面的灌木丛中,有一棵小树以同样的幅度晃了晃。 “是咱们的人。”燕曦泽冲着她一笑,露出白皙而整齐的牙齿。 赵云卿看了看燕曦泽这满脸的笑,表示不想理他。 燕曦泽握住她的手,朝着那边的灌木丛摸了过去。 “现在什么情况?”燕曦泽看向迎过来的一人,如此问道。 “王爷,您看,那帮匪徒集结在前面半山腰那里。”说着,此人将手里的望远镜递到了燕曦泽的手里。 望远镜是赫云舒首创,由燕凌寒推广到了军中,军中官职高一点的人都有。 燕曦泽接过看了看,的确,在前面的半山腰里,果然有一些暗色的蒙古包,掩映在绿树之下,如果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大蒙人住惯了蒙古包,哪怕是在这样的境遇之下,都没有改变原来的习性。 燕曦泽放下望远镜,算了算时间,他们的大队人马要赶过来,大约还需要一个时辰的时间。 可是,这帮匪徒不会坐以待毙,看动静,他们很快就会启程离开。 如今好不容易找到他们的老巢,是万万不能就这么把他们放走的。 然而,从对方蒙古包散布的情况来看,对方的人数至少在五千之多,他们这边只有一百余人,单单从人数上来看,处于绝对的劣势。 燕曦泽面色微肃,接下来,他必须要用这一百余人把这五千多人拖到一个时辰以上。 只有这样,才能拖到大队人马赶过来。 他回头看了一眼赵云卿,提议道:“大队人马很快就来,我怕他们走错路,不如,你前去接应?”三k 赵云卿点点头,转身刚要走,又很快转了过来:“你要支走我?” “不是,是真的需要你前去接应。”燕曦泽认真道。 赵云卿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燕曦泽,我不是温室里的花朵,你也不要把我看得太柔弱。在这里,我不需要你的照顾。我自己就可以独当一面。” 燕曦泽苦笑了一下,这是预料之中的答案,是他自己不死心罢了。 既然如此,那便战! 他拿出望远镜仔细查看对面的情形,又伸手试了一下风向,心里突然有了一个主意。 他与赵云卿相视一眼,说出了相同的两个字——纵火。 如今,对方的大部人马集中在半山腰的位置,下山需要一段时间,如果他们赶在对方下山之前在下面纵火,就可以阻止他们离开此地。 不过,难的是要同时纵火,在山下形成一个包围圈,不让对方逃脱。 可这山极大,如果在不同的地方同时纵火,那就意味着他们这一百余人要全部分散开来,各自为战。 这并不容易。 因为他们的人数本就处于劣势,若再分开的话,彼此之间无法互相照应,一旦遇到对方的人,就意味着牺牲。 这一瞬间,燕曦泽沉默了。 他看向看着他的每一个人,这些人都是军中精锐,曾追随皇叔燕凌寒立下过汗马功劳。 而燕曦泽曾代燕凌寒执掌这十万亲兵,所以对于他们,燕曦泽是很熟悉的。 哪怕少了他们其中任何一个,都会让他心痛不已。 要做出这个决定,实在是太难了。 可眼下这种境况,除了这个法子再也没有别的计策。 因为他们要用这一百余人阻拦这五千多人撤退的脚步,这本身就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密林之中,风摇影动。 婆娑的树影映照在每一个人的眼眸里,折射出同样的坚定和誓死不渝的坚韧。 他们都在等着燕曦泽下命令。 燕曦泽眼眶微热,做出了最后的决策。 一百余人沿着山脚分散开来,去不同的地方纵火。 就连燕曦泽和赵云卿都分开了。 分开之前,两人牵了一下手,互相看了一眼,又很快分开,义无反顾。 事不宜迟。 每个人都奔赴自己该去的地方,完成各自的任务。 两刻钟后,半山腰的匪徒开始往下移动,速度很快。 燕曦泽最先点燃火种,其余的人看到这里冒烟,以最快的速度点燃余下的。 山上最不缺的就是木头和落叶,而这两样又是极易燃烧的东西,顷刻间,火借风势,直往山上而去。 火起之后,按着燕曦泽事先的吩咐,分散出去的一百余人开始向事先约定的那棵大树下集合。 一个,两个,三个…… 燕曦泽亲自清点人数,确认除了三五个稍远一点的人没有赶回来之外,其他的人都已经在这里了。 可是,让他心忧的是,赵云卿没有回来。 《野蛮娇妻:残王的特工宠妃》无错章节将持续在青豆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青豆! 喜欢野蛮娇妻:残王的特工宠妃请大家收藏:野蛮娇妻:残王的特工宠妃青豆更新速度最快。 正文 第两千五百二十五章 他不值得你这么做 当时分派任务的时候,赵云卿主动提出要去稍远一些的地方。从距离上来看,她这个时候没回来也很正常。 燕曦泽耐着性子等了一会儿,还是不见赵云卿的身影。 他等不下去了,叫来一个小将军,吩咐道:“我去接应余下的人,你在这里等着接应咱们的大队人马。” “是,王爷。” 之后,燕曦泽迫不及待地赶往赵云卿的方向。 快要就接近的时候,他听到前面传来几声惨叫。 燕曦泽隐匿身形,拿出望远镜朝着前面看去。 只见前面不远处,有一小部分人马集结在距离着火的地方很近,试图灭火。 看到这一幕,燕曦泽的第一反应就是不能让这伙人成功灭火,他拿出弓箭正要射出去,便看到一支箭从另一个方向嗖地一下射了出去,直直地射中了一个救火的匪徒。 一箭射中心口,那人直直倒地。 射箭之人,箭法极其精准。 燕曦泽看了看那个方向,距离赵云卿放火的地点很近。 而且,赵云卿精通射箭,虽然他之前没有亲眼见识过,却听说过许多次。 看来,就是她了。 不过,燕曦泽并没有急着过去找她,而是在原地找了一个隐蔽的地方藏好,搭弓射箭朝着试图救火的人射去。 他们互相配合,射一箭换一个地方,使得对方无法找到他们的藏身之地,且营造出射箭者有很多的假象。 渐渐地,燕曦泽向赵云卿靠拢,见到了她。 两人相视一笑,一切言语尽在这一个眼神之中,不需开口便已了然。 突然,一阵疾风刮过,火越来越大,逐渐形成一道火墙,根本无法被扑灭。 见状,燕曦泽和赵云卿都松了一口气。 二人很快回到众人集结之地,和余下的人汇合,并往外退了一点,远离着火的地方。 只见火龙翻滚,借着风势直往山上而去。 从他们站的位置可以看到,山上的人正慢慢往山顶聚拢。 目的达到,燕曦泽的脸上浮现出笑意。 很快,乌兰城守将秦超带着大队人马赶到。 看到数千匪徒被困在山上,他睁大眼睛,叹为观止,对燕曦泽的佩服又多了一层。 紧接着,燕曦泽下令布阵,包围这座山。 如此一来,他们就可以以逸待劳,等着大伙将这批匪徒烧死。 就算是有那么一部分人逃出来,有他们在下面包围着,也不会让他们逃脱。 此时,大火已经烧到了半山腰的位置,直往山顶而去。 很快,空气中就弥漫着肉类烧焦的味道,惨叫声不绝于耳。 可就在这时,有兵士回来禀报,说在包围圈形成之前,有人从山上逃了下来。 燕曦泽迅速赶往这个地方,发现此地周围有高大的树木掩映着,有这些大树做遮挡,有一部分人从这里逃了出去。 从地上的痕迹来看,有数百人之多。 燕曦泽即刻下令,命秦超驻守此地,他带人往前追。 因为此刻逃出来的人,必定是这帮匪徒的首领。 如果不把这领头的人抓到,此战就不算顺利。绝世唐门fo 于是,燕曦泽即刻调兵遣将,带着人沿着路上的痕迹一路追过去。 终于,在一条小河边,他们追上了那帮人,杀了负隅顽抗的,抓了领头的,大胜而归。 他们回去的时候,天色已晚。 大军就此安营扎寨,进行修整。 大火烧到凌晨才停下来,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难闻的味道。 到拂晓时分,山上被灼烧过的地方才恢复了正常的温度。 秦超带着人打扫战场,发现多半的人都已经被烧死,没被烧死的人也奄奄一息,被他们抓了。 做完这一切,秦超回来复命,对燕凌寒赞不绝口:“六王爷,末将听闻您之前从未有过带兵打仗的经验,可今日一看,传言有假啊。” 燕曦泽看了他一眼,谦虚道:“秦将军客气了,是本王的皇叔教得好。” “这是自然。陛下尚是铭王殿下之时便是不折不扣的战神,如今虽不再行军打仗,还是我等的楷模啊。” 燕曦泽笑笑,看了看周围:“对了,赵小将军呢?” 秦超看了看,指了指西面的方向:“在那里呢。” 燕曦泽看过去,果然看到赵琰气喘吁吁地坐在那里,看到他的时候还恶狠狠地背过脸去,一副不愿意搭理的样子。 看来,这小子还记着之前的事情呢。 之前,赵琰虽然知道他是将计就计,可当天回去的时候,他说要带赵琰见一个人,没有明说是见赵云卿,只怕他是误会了。 燕曦泽走到赵云卿身边:“我小舅子还生着我的气呢,你不过去替我说几句好话?” 赵云卿笑笑,然后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男装,爽快道:“好。” 说着,她朝着赵琰走过去。 燕曦泽紧跟其后。 赵云卿走过去,在赵琰身边坐下,搭讪道:“看风景呢。” 赵琰看了赵云卿一眼,并未认出她来。 这倒也难怪,赵云卿穿着一身男装不说,经过这一夜,脸上也黑乎乎的,完全看不出之前的容貌。 赵云卿熟络地揽住赵琰的肩膀,笑道:“这一次你也算是立功了,回去之后我定会在父亲面前好好地夸奖你。” 赵琰瞪着眼睛仔仔细细看着赵云卿,之后吓得跳了起来:“姐!” 赵云卿一把捂住他的嘴:“小点儿声音!” 赵琰这才坐下,紧张道:“姐,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这个就说来话长了。等回去我慢慢告诉你。” 这时,赵琰的视线落在紧跟过来的燕曦泽身上,很是费解:“你们、一起?” “对啊。”燕曦泽和赵云卿同时回答道。 瞬间,赵琰一副见鬼的表情,把赵云卿拉到一边,小声道:“姐,你是为了他来的?” “是啊。” “他不值得你这么做。”赵琰耐心劝道。 “怎么不值得?”赵云卿歪着脑袋问道,嘴角噙着一丝笑意。 “他……”赵琰刚要说,随即想到自家姐姐知道了这件事定会生气。 他是不愿意看到她生气的。 于是,赵琰恶狠狠地看了燕曦泽一眼,决定从燕曦泽这里寻找突破口,让他知难而退。 正文 第两千五百二十六章 我怕是要以下犯上 心里这么想着,赵琰对赵云卿说道:“姐,你先在这里坐着,我去去就来。” 赵云卿点头应了,并不说什么。 赵琰则很快起身,大马金刀地走到燕曦泽跟前,扯着他的袖子就往远处走。 出于对未来小舅子的尊重,燕曦泽并未反抗,顺着赵琰的拽劲儿往前走。到了一棵大树下,赵琰回头看了看,估摸着在这里说话不会被赵云卿听到,这才松开燕曦泽,没好气地看着他:“虽然你是王爷,官职比我高,但是我有些话还是不吐不快 。” “既然不吐不快,那就说呗。”说着,燕曦泽也朝着赵云卿坐着的方向看了一眼,脸上笑意难掩。 赵琰见他在看赵云卿,心里就有些不痛快:“往哪儿看呢?看我!” “好,看你。”燕曦泽好脾气的转过脸,认真的看着赵琰。 被燕曦泽这么专注的看着,赵琰愣了一瞬,之后才轻咳几声,清了清嗓子,道:“我奉劝你一句,不要再接近我姐。” “这我可办不到。” 赵琰没料到燕曦泽会这么回答,当即虎着脸说道:“你还好意思说,你先前那么不要脸的事情都做出来了,还想着能让我姐原谅你?我告诉你,想都不要想!” “哦,我做什么不要脸的事情了?” “明人不说暗话,那天我过去,你还抱着那女的,这事儿总有吧。你可别否认。” “我不否认。” “这就对了,以后离我姐远一点!不然,不然我……” 后面的话,赵琰说不出来了。 “不然你怎样?” “不然,我怕是要以下犯上!”说着,赵琰蹿起老高,弓起食指在燕曦泽脑门儿上弹了一下,然后转身就跑。 燕曦泽挨了这一脑瓜崩儿,又想气又想笑,心道,这算什么举动,简直幼稚至极! 不过,看在赵云卿的份儿上,他也不计较了。 燕曦泽笑着回去,又到了赵琰身边。 赵琰如临大敌,拉着赵云卿就走。 赵云卿则看向燕曦泽,对着他笑了笑。 这下,赵琰急了,揪着袖子把赵云卿扯到一边,苦口婆心道:“姐,你怎么还能对他笑呢?” “为啥不能对他笑?” “他……”赵琰的话说了一半儿,往下却不敢说了。他怕自己说了,赵云卿会生气。 可是,如果不说,自家姐姐只怕是要上燕曦泽这个登徒子的当! 赵琰急得直蹦,就是想不出法子,最后,他索性一跺脚,脸一寒:“反正,你就是不能理他!” 燕曦泽笑着走近,悄摸摸牵住了赵云卿的手,乐呵呵道:“要不,跟他说实话得了。不然,他总要防着我。” 看到燕曦泽去拉赵云卿的手,这还得了,赵琰当即脸红脖子粗道:“干什么呢!干什么呢!手撒开!” 然而,让他没想到的是,两个人的手并没有松开,反倒是握得更紧了。 赵琰蹭到燕曦泽身边,威胁道:“你放聪明点儿,要不然我把你的事儿都给你抖搂出来。” “什么事儿?”燕曦泽眯着眼睛问道。 “不要逼我。”赵琰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那好,你也听好了。那天的那个女人,是你姐姐。” “胡说!那怎么可能是我姐姐?”刚开始,赵琰的确是中气十足,可到了后面,突然有些气力不足。 仔细回想起来,当天他只看到了那个女人的背影,并未看到她的脸,而且那女子的身形和他姐姐有几分相像,说是他姐姐倒也有可能。 于是,赵琰疑惑地看向赵云卿,赵云卿微微一笑,冲着他点了点头。 这下,赵琰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那、那你们这是为啥啊?”赵琰摸着脑袋,搞不清楚状况。 “想想那天的将计就计。”燕曦泽提示道。 赵琰皱着眉头想,好半天都没有变过表情。 赵云卿嫌弃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对燕曦泽说道:“走吧,咱们去那边吃点儿东西。让他自个儿在这儿想吧,搞不好两天都想不明白。” 燕曦泽笑笑,跟着赵云卿走了。 两个人挤在一堆儿吃着干粮,说着悄悄话,好不惬意。 直到两个人吃完了东西,都准备走了,这时候赵琰才姗姗来迟,绷着一张脸说道:“所以,你那几日是在假装纨绔子弟?” “嗯。” “你假扮就假扮,为啥要瞒着我啊?亏我还那么生气,敢情你是逗我玩儿呢!” 燕曦泽笑而不答。 赵琰急了,一窜老高:“你说,你倒是说啊!” 赵云卿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你还好意思说?就你那脑瓜子,要是你事先知道,指定要出去蹦几圈儿,岂不是全都露馅了?” “姐,我也是能保守秘密的好吧?” “你?”赵云卿嗤笑一声,继续拆台,“那你倒是说说看,你长这么大,保守住什么秘密了?” “我……”赵琰刚开了个头儿,就卡壳了。 好像他从小到大,心里就是藏不住事儿。 赵云卿笑着看了看他:“没事儿,长大了就好了。” “姐,我已经长大了好吧?”赵琰弱弱道。 赵云卿上上下下打量着赵琰,鄙夷道:“你,长大?你和这俩字有关系吗?” 燕曦泽在一旁看着,忍不住低笑出声。 他喜欢这样活泼的赵云卿,喜欢得不得了。 燕曦泽这一笑,赵琰可就郁闷了,指着他跟赵云卿告状:“姐,你看他笑话我。” 赵云卿翻了个白眼儿,没好气道:“自己办事儿不靠谱,还怪别人笑话你?” 赵琰不乐意了,扁着嘴扯了扯赵云卿的袖子,嘀咕道:“姐,你也不能帮着外人欺负我啊。” “他不是外人,是你姐夫。”说着,赵云卿歪着脑袋看向燕曦泽,眼睛都笑弯了。 “啥?姐你矜持点儿,还没成亲呢。” “不急,回去就成。”赵云卿自信满满道。 “怪不得人家都说女大不中留呢,还真是有道理。” “那又怎样?你又打不过我,也只能过过嘴瘾了。”赵云卿得意道。 赵琰气得不行,就轻轻地推了赵云卿一下。他并没有用力,赵云卿却是捂着肚子蹲了下去,很难受的样子。 正文 第两千五百二十七章 为何这么看着她? 起初,赵琰以为赵云卿是故意的,在跟他闹着玩儿,并不在意。 还是燕曦泽最先发现了不对,忙走过去扶着赵云卿,急声道:“云卿,你怎么了?” 赵云卿指了指自己的小腹,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疼。” 燕曦泽顿时紧张起来,他轻轻抱起赵云卿,然后冲赵琰说道:“把军医叫过来!” 如今,在大渝的军队里,是有随军的军医的。但凡是需要外出作战,至少会有一名军医随行前往。当初,这还是在燕凌寒的力荐下做出的举措。 军医统一由百里世家的大夫进行培训,医术是可以信任的。 随军的军医很快赶了过来,为赵云卿诊脉。 可是,当他的手放在赵云卿的手腕上的瞬间,就颇为惊讶地瞟了赵云卿一眼。 之后,他的眉越皱越深,又朝着赵云卿看了好几眼。 燕曦泽不耐烦了:“有什么你就说!为何这么看着她?” 军医谨慎地放下赵云卿的手腕,问道:“敢问王爷,这位是您的什么人?” “至关重要的人。” “那就是了。”说着,军医看了看围在一旁的人,冲着燕曦泽拱了拱手,道,“王爷,还请屏退左右。” 燕曦泽虽然觉得这军医的要求有些突兀,可见赵云卿这般难受,也就顾不得什么了。 他挥了挥手,示意周围的人退开。 其余人很快退开,但赵琰并未离开,一脸急色地站在那里。 军医看了看他,赵琰便急吼吼道:“你只管说,我是她亲弟弟!” 军医这才指着赵云卿开口:“若在下所料未错,她应该是个女人吧。” 听军医如此说,赵琰不耐烦道:“你这大夫,让你诊脉你就诊脉,管她是男是女。” “非也。”军医高深莫测地笑了笑,“刚开始的时候在下还有些疑惑,如今看来,是真的。” 这时,赵云卿不知想到了什么,冲着赵琰说道:“你,到那边去!” 赵琰一脸懵,反手指向自己:“姐,你让我走?” “对。” 赵琰原本想和赵云卿再掰扯几句,但是看到赵云卿捂着肚子,脸色也越来越难看,他就打消了这个念头,转身走远了。 虽然走远了,但是他的视线一直没有离开这里。 当赵琰走远,军医这才又说道:“王爷,她有孕了。” 一句话犹如一道闷雷,把燕曦泽给炸蒙了。 有、孕了? 他先是震惊,继而想起那一夜,而怀里的赵云卿已经低下头去,耳根泛红。 这下,燕曦泽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随即,他急忙问道:“那她为何腹痛不止?” “这是正常的,待在下为她施针,很快就可以缓解疼痛。” 果然,军医取出银针扎了赵云卿的几处穴位,很快,她腹痛的症状就消失了。 军医走开,燕曦泽放下赵云卿,含情脉脉地看着她。 “你早就知道了?”燕曦泽问道。 若非早就知道,就不会把赵琰支走了。城 赵云卿低头:“也是刚知道。只是见那军医说话吞吞吐吐,猜的。” 燕曦泽激动地抱住赵云卿:“太好了,我要有自己的孩子了!” “瞎喊什么?再说了,你本来就有孩子。你这么说,把小晨微置于何地?”赵云卿没好气道。 “这不一样。”说着,燕曦泽喜上眉梢,眉飞色舞道,“待回京之后,我就娶你。” “嗯。”应了一声之后,赵云卿想起上次提亲的时候发生的事情,不禁忐忑道,“你父王能答应吗?” 燕曦泽一顿,继而拍着胸脯打包票:“没事儿的,我来搞定。” 赵云卿这才不担心了。 因为急着回去,燕曦泽办事风风火火,先是命人将俘虏全部押回去,再分开审问,他亲自监督,唯恐出什么纰漏,接连忙了两天两夜。 第三天早上,他脚步虚浮着,迈进了赵云卿的屋子,脸上却是喜气洋洋:“哎呀,云卿,事情差不多都办好了。不日就可回京。” 赵云卿瞪了他一眼:“就为了早日回京,你就可以不顾及自个儿的身子了?” 说着,她拉着燕曦泽坐下,命人将早已准备好的饭菜端过来。 燕曦泽风卷残云,潦潦草草的吃了一顿饭,一抹嘴就要走。 赵云卿拉住他:“你都两天两夜没睡觉了,今个儿怎么也得睡一会儿。” “这怎么能行呢?那边审问还继续着呢,我得去瞧着。要是出了什么纰漏可就不好了。” 说来说去,他还是为了快点结束这里的事情,早日回京。 “不急这一会儿。”说着,赵云卿强制性地拉着燕曦泽在床上躺下,用命令的口吻说道,“睡觉。一个时辰后我叫醒你。” “云卿……” 燕曦泽刚开了口,就看到赵云卿的眼神变得十分凶狠。 他秒怂,忙合衣上床,闭上了眼睛,刚闭上又急着睁开,提醒赵云卿:“说好了,我睡一个时辰。一个时辰之后,你可千万要叫醒我。” “成。你睡吧。” 见赵云卿答应了,燕曦泽便安心睡觉。 只是,当他再次醒来的时候,赵云卿并不在房间里。 燕曦泽看向外面,发现太阳已经西斜。 可他记得清清楚楚,他睡觉之前,太阳明明刚出来。 合着他睡了整整一个白天! 燕曦泽从床上窜下来,撒腿就往隔壁的守将府跑。 为了以防万一,现在把所有抓到的俘虏都集中在守将府内,派了重兵把守,保准让他们插翅难飞。 燕曦泽急匆匆赶过去,意外发现了赵云卿的身影。 原来,她不叫醒他,是她来帮着做事。 而且,这时候赵云卿的脸色不怎么好看。 燕曦泽走过去,问道:“怎么了?” 赵云卿看了看眼前绑着的那个人:“他招了。” 燕曦泽点点头,他没日没夜地熬着他们,为的就是让他们熬不过去,赶快把肚子里藏着的话统统都招出来。 所以,听到赵云卿如此说,他的第一反应是高兴的。 只是看赵云卿和站在旁边的赵琰,两个人的表情都不怎么高兴,随即,燕曦泽想到一种可能,脸色也跟着沉了下去。 正文 第两千五百二十八章 我不在乎这些 随即,燕曦泽拿起放在一旁的审问记录,看到了上面记录的内容。 这个人是个小头目,挺了两天两夜之后终于扛不住了,交代了自己所知道的全部内容。 他是在逃出的那一部分人之中抓到的俘虏,据他供述,他带着人故意落后,是为了保护之前离开的人。 在之前离开的人之中,有他们这些人中最大的头目,也是所有匪徒的首领,闪啸的父亲,闪逸丰。 之前,在原来的大蒙皇族覆灭之后,闪逸丰假意投降大渝,私底下却做出了这么多丧尽天良的事情。 看到这份审问记录,燕曦泽的拳头不由得握紧。 这一次,是一定要将闪逸丰抓到的,不然一旦此人逃出,后患无穷。 再者,大蒙归顺大渝并没有多久,暗中不知还有多少人蠢蠢欲动。这一次闪逸丰跳出来做出这些事,焉知背地里没有人在观望? 一旦他们知道闪逸丰逃了,没有受到任何惩罚,这些原本还蠢蠢欲动的人就会趁机作乱,一发不可收拾。 所以这一次,闪逸丰的事情一定要处理好。 心里下了这个决定,燕曦泽一锤定音,吩咐道:“继续审。务必找出闪逸丰的动向。” “是。”乌兰城守将秦超郑重应道。 审问出有用的信息之后,燕曦泽亲自带队,再入深山,寻找闪逸丰逃跑的踪迹。 他这一去,足足去了半个月,在深山老林里钻来钻去,寻找闪逸丰的下落。 皇天不负苦心人,燕曦泽终于找到了线索,再一路奔袭,找到了闪逸丰的老巢,大胜而归。 此时距离他离开的时候,已经足足过了一个半月。 原本他给赵云卿来信,让她先回京城,随后待他处理完事情,必定快马加鞭,即刻返回京城,操办大婚事宜。 但是,赵云卿不愿意回京,只想在这里等着燕曦泽的消息。 所以,等燕曦泽押着闪逸丰大胜而归的时候,赵云卿还在乌兰城,在原来所住的地方等着他。 回来看到赵云卿,燕曦泽又惊又喜。 原本他以为赵云卿已经走了,没想到竟是还在。 他顾不得周围有人在场,激动地抱起她。 赵琰不乐意,冲过来从燕曦泽手里把赵云卿夺过来,脸色很臭。 “你们俩还没成亲呢,要注意影响!”赵琰小声嘀咕道。 燕曦泽才懒得看他,一个劲儿盯着赵云卿瞧。 赵云卿也看着他,完全无视赵琰的存在。 赵琰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气了个半死。 最终,他发现自己管不了这俩人,只能把周围看热闹的人都赶走了,自己在门口盯着,不许任何人过来。 赵琰一走,燕曦泽拉着赵云卿就进了屋。 他抱着她,满脸歉疚:“对不住,耽误了这么久的时间。”爱书屋 赵云卿摸了摸自己微凸的小腹,含笑道:“不要紧。” 留意到赵云卿的小动作,燕曦泽看了过去,满脸惊愕:“这、这就大了?” “对啊。” 这下,燕曦泽的脸色更难看了。 他紧抱着赵云卿,生怕到时候她成亲尚不足十月便生下孩子,会让其他人笑话。 只是他思来想去,总也想不到稳妥的法子。 见燕曦泽满脸愧疚,赵云卿摸了摸他明显瘦了也黑了的脸:“没事儿,我不在乎这些。” 燕曦泽重重点头,不说话了。 闪逸丰被抓到,乌兰城的匪患算是彻底解除,至于闪逸丰如何定罪,燕曦泽早已写了奏折送往京城。 在燕曦泽回来的第二日,京城送来批复的折子,上面写着燕凌寒亲笔所做的朱批:闪逸丰其人罪大恶极,为祸乌兰城,无须押送到京城受罚,直接在乌兰城凌迟处死,以儆效尤。 看到这批复的折子,燕曦泽大喜。 在他看来,这是最稳妥的法子,还可以震慑暗中蠢蠢欲动的那些人。 只是,凌迟处死需要事先准备,要告知十里八乡的百姓,只有知道的人足够多,才能起到最好的震慑效果。 从以往的经验来看,在凌迟之前要先游街,这就需要十天八天的样子。 燕曦泽等不及了,让赵琰留下,他则带着赵云卿先行一步,往京城而去。 因为赵云卿有孕,不便骑马,二人只得坐着马车。 相较于骑马,马车的速度要慢上许多,因此用了足足大半个月的时间,二人才回到京城。 回去之后,赵云卿回了赵府,燕曦泽则去逍遥王府接小晨微。 他去的时候,燕皇毫无例外地在哄小无忧玩儿,见他灰头土脸地进来,燕皇一脸嫌弃:“去去去,走远一点儿,你这一身土,会呛到小无忧的。” 燕曦泽有求于他,也顾不得哀怨,索性顺着门板蹲了下去,双手抄在袖子里猫在那里,心里在斟酌着怎么跟燕皇开口。 毕竟,燕皇上一次去赵府提亲,出了那档子事儿,他这父皇吧,毕竟是做过皇帝的人,尤其看重面子,上一次在赵府折了面子,这一次再让他去一次,怕是要翻脸。 燕曦泽偷眼瞧向燕皇,心里直犯怵。 燕皇没好气的看了他几眼:“有话你就说,偷偷看我做什么?我脸上有花?还有,你猫在那里做什么,还有没有身为一国王爷的气势了?” 燕曦泽起身,笑嘻嘻走近:“父王,儿臣有件事,想和您商量一下。” 见燕曦泽又往前走了好几步,燕皇嫌弃地看着他,拿袖子挡了一下:“行了,就站那儿吧,别往前走了。瞧瞧你那一身灰,就不能回府沐浴之后再过来,熏着无忧怎么办?” 燕曦泽满脸陪笑:“父王,我这不是想你了嘛。” 一瞬间,燕皇打了个哆嗦,抄起桌子上的茶杯就扔了过去,气愤道:“你这混小子,出去了一趟怎么学得这么油嘴滑舌的,再这么说话老子捶死你!” 燕曦泽闪身一躲,脸上笑容满面:“父王,儿臣这是肺腑之言啊。” 燕皇白了他一眼:“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说吧,有什么事儿求着我。” 听完,燕曦泽心中暗叹,姜还是老的辣啊。 正文 第两千五百二十九章 还讹上你老子了? 一秒记住【69中文网】,精彩无弹窗免费阅读! 燕曦泽硬着头皮上前,低头盯着自己的鞋尖看:“父王,你能再去一趟赵府吗?” “好端端的,去赵府干啥?”燕皇漫不经心道。 “提亲。” 燕皇瞟了燕曦泽一眼,没好气道:“不去。” 这个答案在燕曦泽的意料之中,他并不意外。 毕竟,上次去赵府提亲,父王的面子可谓是里外全没了,这次再让他去,实在是难。 可即便是再难,他都得硬着头皮来求。 “父王,不是你说的嘛,让我们兄弟几个赶快成亲。你看,我现在想成亲了,你又不允许了。这不是前后矛盾吗?人家都说了,君无戏言。” “我乐意。”说着,燕皇把一颗剥了皮去了籽的葡萄送到小无忧的嘴边。 小无忧张嘴吃了,一脸满足的表情,乐得燕皇哈哈大笑,脸上仅有的几道皱纹都舒展开来。 燕曦泽抬头看向燕皇,坚持道:“父王,这个亲我是一定要成的。这成亲之前,您总得去赵府提亲啊。” 燕皇白了燕曦泽一眼,表示不想说话。 燕曦泽见燕皇面色不佳,不敢再往下说,但是这个时候离开也是万万不可能的,他索性坐在地上,不肯走,也不说话,就那么眼巴巴地看着燕皇。 燕皇被看得心里发毛,两眼一瞪:“咋?还讹上你老子了?” “父王,儿臣是真的喜欢云卿,还请父王成全。” 燕皇瞪了他一眼,甩了甩手:“好了好了,下个月初八成亲。” 下个月初八? 燕曦泽算了算日子,现在已经是七月二十一了,离下个月初八不过是半个多月的时间,还要进行提亲、问名、纳吉等等一系列成亲前的准备活动,时间根本不够啊。 而且,燕皇就这么随口一说,还真是太随便了。 这可是他成亲,名正言顺的成亲! 于是,燕曦泽起身,决定再争取一下。 看到燕皇看向小无忧的眼神充满慈爱,燕曦泽从怀中拿出在回来的路上买的小玩意儿,殷勤地递过去,满脸是笑:“父王,这是给无忧买的小玩具,你看看她喜欢不?” 燕皇接过,在小无忧眼前晃了晃。 小无忧伸手就要拿,咧开小嘴笑了起来,开心极了。 见小无忧这么高兴,燕皇看燕曦泽也顺眼了许多,不过,还是忍不住斥责道:“既然给无忧准备了东西,为何不早点儿拿出来?” “刚刚父王不是不许我近前吗?” “行了行了,儿子就是闹心。”说着,燕皇嫌弃地看了燕曦泽几眼,下了逐客令,“行了,回去等着成亲吧。” “父王,这样是否太过草率?” “草率?丹樱带着人在你的府里都布置了快一个月了,这还草率?咋地,你还想摆出皇帝的仪仗来成亲啊?” “父王,我不是这个意思……咦,父王你说母妃在我府里布置了快一个月了,这啥意思?”燕皇没好气的看了燕曦泽一眼:“还啥意思?你刚走没几天,赵宽就来找我了,说赵云卿不见了。我们俩一合计,肯定是去找你了。而且,赵宽也说了,赵云卿那丫头心里是有你的。而且这婚姻不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嘛,所以我们俩一合计,干脆再提一次亲,让你俩赶快成亲算了。所以,这件事就这么决定了,省得你们这些不靠谱的年 轻人总爱闹幺蛾子。” “真的?” “咋?我的话你都不信?就这么简单一事儿,还能弄错不成?成亲前该弄的东西都弄了,你俩等着成亲就行了。” 如此峰回路转,燕曦泽瞬间就乐了。 他喜滋滋的看着燕皇,夸道:“还是父王想得周到。” 燕皇瞥了燕曦泽一眼,自夸道:“那是自然的。要是凡事都指望你,那还真是呵呵了……” 燕曦泽喜上眉梢,随即想到一件事,又谨慎道:“父王,您大概六个月之后就要当祖父了。” “哦。”燕皇先是应了,继而眉峰一挑,疑惑道,“六个月?” “嗯,六个月。”燕曦泽一边应着,一边偷眼看向燕皇。 燕皇眸色变换,之后说道:“你呀,看着一直挺老实的,怎么就办了个这么不靠谱的事儿?” “是儿子的错。”燕曦泽诚恳认错。“本来就是你的错。行了,你回去吧,等丹樱回来我俩合计合计,看看这件事怎么说合适,总不能成亲之后六个月就生孩子,这样人家会看轻你媳妇儿的。再说了,你媳妇 儿是为大渝立过大功的人,总不能让人轻看她。放心吧,这件事我来处理,不会让人轻看了她。” 见燕皇答应了这件事,燕曦泽就不再担心什么,心里美滋滋地回府。 一踏进王府大门,燕曦泽就有些恍惚。 这是我的府邸吗? 燕曦泽有些不敢相信,后退几步看了看门上面的牌匾,又看了看守在门口的人,没错,牌匾对,守门的人也是熟面孔。 这下,燕曦泽才信了。 越往里走,他的嘴巴张得越大。 只见府邸之中,新栽种了许多的花木,还新建了一些假山,尤其是后院,还新挖了一汪人工湖。 此时,孙丹樱正吩咐人在湖心搭建湖心亭,忙得不亦乐乎。 小晨微在不远处玩耍,乐得咯咯直笑。 燕曦泽走到孙丹樱身边,诚恳地拜了一拜:“母妃,辛苦您了。” 见到燕曦泽,孙丹樱蓦然一笑:“是曦泽啊,你回来了。看看布置的还满意吗?” “满意得不能再满意了。给您添麻烦了。” “没事儿,这都是我该做的。去看看小晨微吧,她念叨你很多天了。” 燕曦泽点点头,告别孙丹樱,朝着小晨微大步走去。 他走过去的时候,小晨微背对着他,不知道在做些什么。 见状,燕曦泽玩心大起,悄悄走过去捂住了小晨微的眼睛,捏着鼻子说道:“猜猜我是谁。” 小晨微猜了几个都没猜对,都快急哭了。 燕曦泽就不再逗她,松开了手。原本他以为,小晨微看到他应该会很高兴,没料想,当小晨微转过身来看到他,顿时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正文 第两千五百三十章 对云卿好点 燕曦泽怎么也没有料到,小晨微居然是这个反应。 他双眼大睁,反手指向自己:“晨微,不认识我了?” 小晨微睁大眼睛仔细看了很久,这才试探着说道:“父王?” “对啊,你连我都不认识了?” 小晨微后退几步,直撇嘴:“父王,你就离开两个多月,怎么就成黑炭了?” “怎么就黑炭了?”说着,燕曦泽笑着把小晨微抱了起来。 小晨微捏了捏他的脸:“这还不是黑炭?” 燕曦泽笑道:“父王是出去做事,又不是出去享福。这风吹日晒的,能变白才怪了。” “那母妃呢?母妃也这么黑吗?” “那倒没有。” 小晨微笑着扯了扯燕曦泽的耳朵:“所以啊,还是分人。我母妃天生丽质,你可比不了。” “对,你说的都对。父王出去的这些日子,你有没有淘气?” “没有。不信你问祖母,我可听话了。” 父女二人重聚,两个人都特别高兴,不过小晨微最惦记的还是赵云卿,嚷嚷着要去见她。 燕曦泽无奈,只好命人准备了礼物,往赵府而去。 他去赵府,自然不能一进去就往赵云卿的闺房里钻,要先去拜见赵云卿的父亲,赵宽。 这一次,燕曦泽有些忐忑。 毕竟,让赵云卿怀孕是他的过错,现在赵云卿大着肚子回来,这件事也就瞒不住了。 所以,燕曦泽先打发小晨微去找赵云卿,他自己则捧着厚礼去见赵宽。 他过去的时候,赵宽正在自己的院子里练剑。 见燕曦泽过来,赵宽并未放下手中的剑,反而剑花一挑,朝着燕曦泽刺来。 燕曦泽吓了一跳,躲开这一剑。 刚躲开,赵宽的另一个杀招儿就跟着来了。 燕曦泽一连躲了几招,意识到赵宽这是在借着试探他功夫的契机撒气。 虽然是这样,但是,燕曦泽并不生气。 因为如果有朝一日,有人这么对小晨微的话……燕曦泽简直不敢想自己会有多恼怒,所以他觉得,现在赵宽的反应还是很温和的。 就算是被他刺上几剑,燕曦泽也不觉得有什么。 所以,他只防守,不进攻。 又过了几招之后,赵宽气力不支,终于不再进攻。 他以剑支地,看了看燕曦泽,道:“看来,你剑术还不错。” “不,您的更好。” 赵宽深深地看了他几眼,然后背过身去:“我这人不爱说话,就不跟你多说什么了。我就一句话,对云卿好点。” “是。” “行了,去吧。”赵宽摆了摆手,说道。 燕曦泽冲着他深施一礼,走了出去。 到了赵云卿那里,她正抱着小晨微坐在窗口说话。 太阳西斜,射下万道金光,两个人脑袋挨着脑袋,脸上是满满的笑意。 看到这个画面,燕曦泽忍不住笑了。 他这一笑,就惊动了小晨微和赵云卿。 赵云卿仔细打量着他,然后问道:“我父亲没为难你吧?” “没有。” “是么?”说着,赵云卿指了指燕曦泽的衣角,上面破损了一处,是被剑尖刺破的。 经过赵云卿这么一提醒,燕曦泽才发现。 赵云卿笑了笑:“没事儿,我父亲心里不畅快,让他发出来也就好了。” 燕曦泽点点头,看来,这就是未来岳父对他的警告。在线电子书 但凡是他敢对赵云卿有丝毫不好,他这未来岳父就会把他给刺穿。 燕曦泽丝毫不怀疑这一点,但是,他并不惧怕,因为他已经打定主意,终此一生都会对赵云卿好。 她是他求来的女子,亦是他心之所向。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到了下个月初八。 成亲前的这个晚上,燕曦泽兴奋得一夜未眠。 他坐在床边,看着放在一旁的新郎喜服,总有种不真切的感觉。 他就要成亲了! 这个念头让他欢喜万分,也激动万分。 他终于要成亲了! 是真正意义上的成亲! 第二日上午,到了良辰吉时,燕曦泽穿上喜服,骑着高头大马往赵府而去。 耳边喜乐阵阵,一派欢庆。 终于,在他殷切的注视之下,婢女搀扶着赵云卿缓步而来。 她穿着一身大红色的喜服,蒙着红盖头,他几乎可以想象,这嫣红的盖头之下,是怎样一张喜悦的脸。 真好。 燕曦泽端坐在高头大马之上,笑意盈盈地调转马头往回走,他不时看向身后,紧跟在后面的喜轿里,载着他的新娘子。 这一日王府里的喜宴,欢喜而热闹。 入夜,燕曦泽缓步走进新房。 新房里红烛高燃,那跳动的火焰一如他此刻的心情,欢欣雀跃。 没有比这更美好的事情了。 燕曦泽走过去,把蒙在赵云卿头上的红盖头缓缓取下,侧着脑袋去看她的脸。 不知是不是因为红色帐幔的缘故,今日她的脸格外的红。 燕曦泽低头,吻了上去,声音低沉而缠绵:“赵云卿,你终于成了我的新娘子。” “嗯。” “你高兴吗?” “高兴。” “激动吗?” “激动。” …… 燕曦泽的问题一个接一个,终于把赵云卿给惹恼了。 她轻踹了他一脚,愤愤道:“哪儿来这么多话,我都快饿死了。给我准备点儿吃的!” 燕曦泽低笑出声,糟糕,他怎么就忘了这个茬儿? 于是,他命人去准备膳食,荤素都有,皆是赵云卿喜欢吃的。 饭菜端上来,燕曦泽自己也不饿,就替赵云卿布菜,外加看着她吃饭。 赵云卿出身将门,吃饭也不讲究什么,可燕曦泽这么盯着她看,还是让她有点儿受不了,于是她瞪了燕曦泽一眼:“别看。” “娘子秀色可餐,为何不许为夫看?” 他一说这话,赵云卿就懒得搭理他了。 看就看吧,反正看了她也不会少一块儿肉。 不过,看着看着,燕曦泽的神色就有些怪异了。 原本,他虽然准备了八道菜,却也只是想着让赵云卿哪一样都能吃一点,可没想到,看着赵云卿这架势,根本不是要吃一点,而是要全吃完。 燕曦泽两只手交错在一起点着手指,过了一会儿见赵云卿还是没有停下筷子的迹象,就试探着说道:“晚上吃这么多,肚子会不会不舒服?” “不会啊。”赵云卿咽下口中的饭菜,说道。 说完,她后知后觉地问:“你是嫌我吃得多了?” 面对这个送命题,燕曦泽连连摇头:“没有没有,哪能呢?” 两个人在新房里打情骂俏,尚不知此刻的王府大门,正被人敲得邦邦响。 正文 第两千五百三十一章 是我考虑不周 听到有人敲门,守门的人靠近门边问道:“大晚上的,敲什么呢?” “我找燕曦泽!”门外的人咬牙切齿,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 “少废话,今天是我们王爷大喜的日子,谁来也不见!” 怎料,外面的人说道:“你去通传一声,就说我是赵琰。” 他的声音里,带着浓浓的怒意。 守门人愣了愣,随即想起了赵琰是何许人也,可不就是王妃的亲弟弟么? 只是,如今都这般时候了,王妃的弟弟来做什么? 守门人做不了主,就耐着性子跟赵琰说好话。 怎料,赵琰是个硬脾气,怎么也不肯走,又开始捶门。 守门人急得不行,遣人去叫管家。 燕曦泽府上的管家原先是在宫里伺候的,处事圆滑,听说是赵琰来敲门,他亲自来见。 至少在礼数上,不会被人挑出什么错儿来。 开了门,赵琰风尘仆仆就往里钻,管家忙拦在他面前,笑盈盈道:“赵小将军,不知您深夜来临,有何贵干?” “我要见你家王爷!”赵琰怒气冲冲道。 “可不巧,今日我家王爷大婚,这会儿已经歇下了。要不,您明个儿再来?” 赵琰不听,仍是要往里走。 管家是个见多识广的,早已准备好了要先礼后兵,见赵琰如此,就挥手叫过侍卫,这才转身对赵琰说道:“赵小将军,虽说您是王妃娘娘的亲弟弟,但皇家威严不容任何人挑衅,今日你若是执意要进来找王爷,只怕我身后的侍卫不会答应。” 他这话,恩威并施。 况且,赵琰这个时候来原本就不合规矩,今日是燕曦泽大婚,燕皇尚且不会来打扰,更何况是赵琰? 夜风一吹,赵琰就有些清醒了。 他后退一步,冲着管家抱了抱拳:“对不住,是我考虑不周。” 说完,赵琰退出王府大门。 可他并未离开,而是坐在王府门前的石阶上,看样子是不打算走了。 只要他不进来,管家也不准备赶他走,就让他坐在外面,同时吩咐人看着,绝对不允许他半夜闯进来。 如今已经是阴历八月初八,天气渐凉。 赵琰坐在王府门前的石阶上,叹气声一声接着一声。 他在乌兰城当监斩官,亲眼看着闪逸丰被凌迟处死。 也就是在那一日,他接到家书,说他姐姐赵云卿要在八月初八这一日成婚。 对于这个,赵琰是很意外的。 虽然他一直都知道姐姐心里是有燕曦泽的,但是前阵子她退却了,他虽然不知道其中的原因,却也觉得只要是姐姐想这么做,那就不需要什么原因。 只要她开心就好了。 他赵琰就算是再不济,也会撑起赵家,给姐姐撑起一片天空,哪怕她此生都待在赵家不想嫁人,那也没什么。七号 他养着就是。 可是,听闻姐姐突然要嫁人了,他心里还是觉得有些无法接受,总怕姐姐有什么委屈,所以一路上跑死了好几匹马,遇上了大雨都没停下脚步,就这么一路快马加鞭,往京城而来。 纵然如此着急赶路,他还是来晚一步。 此时此刻,赵琰望着点缀着几颗星星的天空,心情很不好。 当他低头,就看到自己的父亲赵宽走了进来。 这位上将军就这么闲庭信步走过来,挨着赵琰在王府门前的石阶上坐下,且按住了要起身的赵琰,随口道:“聊聊。” 赵琰点头,然后问道:“父亲,姐姐就这么嫁人了?” “嗯,就这么嫁人了。” “她开心吗?” 赵宽看了他一眼,拍了拍他的肩膀:“就知道你会问这个。放心吧,这件事是她自己愿意的。她很开心。” “那就好。”说完,赵琰又担心道,“可人家都说,身为女子,年老而色衰,色衰而爱驰。姐姐原本的容貌还好,可之前受了伤,这张脸算不上好看,你说,燕曦泽能一辈子对她好吗?” “以后的事,谁也说不准。你姐姐之前犹豫,只怕就是在担心这个。不过现在她既然想通了,那就代表这个问题对她而言并不重要。再者,你姐姐是我赵家的女儿,和寻常的闺阁女子不同,就算是有朝一日她和六王爷过不下去,单单是依靠她自己,也不会过得差的。” “不,我不会让姐姐只靠自己的,我会成为她的依靠。”赵琰看向前方的一盏灯火,定定道。 赵宽起身,双手背后:“你有如此心志,最好不过。走吧,咱们回去,不然,你还真要在这里坐到天明?” 赵琰也跟着起身:“那倒也不是。就是心里不痛快,就跟自己的宝贝被人抢走了似的,简直想把这个偷走东西的人揍一顿。” 说着,赵琰回头看了一眼王府的大门,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 赵宽扯了扯他的袖子:“罢了,你以为为父心里就舒坦?先忍着,但凡他敢让你姐姐受到丝毫委屈,揍他个半身不遂!” “好嘞!”听赵宽如此说,赵琰就开心了。 二人边说边走,身影很快就消失在长街的尽头。 第二日,当燕曦泽起床,暗卫将听到的内容告诉他,燕曦泽回身看了看正在梳洗的赵云卿,嘴角轻扬:“只可惜,他们父子不会有这个机会。” 这一日,是他们新婚的第二日,按例,是要给公婆敬茶的。 如今他们虽然不住在一个府邸之中,但规矩不可废。 于是,二人早早起床,坐着马车去逍遥王府,给燕皇和孙丹樱敬茶。 燕皇欢欢喜喜地喝了儿媳妇敬的茶,开心得不得了,拉着燕曦泽的袖子低语道:“一定要生个闺女,好给无忧做个伴儿。” “行吧。” “把吧字去了。” “行。” “这还差不多。”说完,燕皇甩了甩袖子,“成了,回去歇着吧,别让你媳妇儿累着了。” 如此,燕曦泽和赵云卿辞别燕皇和孙丹樱,回府而去。 快到门口的时候,二人瞧见一个人影逃一般从外面钻了进来,如入无人之地。 而周围守门的门房却视若未见。 燕曦泽和赵云卿相视一眼,有古怪! 正文 第两千五百三十二章 我们说会儿话 起初,燕曦泽只是隐约看到这么个人,因那人挡着脸,只是在经过门口的时候露脸让那守门的门房瞧了,之后就往一边跑去,好像后面有什么人在追他一般。 燕曦泽觉得有古怪,就追了过去。 毕竟,他的父王住在这里,要是让闲杂人等闯进来就不好了。 再说了,这门房居然就这么把人放了进来,未免太过草率,难不成是相互勾结,意图不轨? 不管怎么说,他总得先抓住这人,才能知道这人想干什么。 燕曦泽心里想了许多,越想越觉得不安,脚下的步子也愈发加快。 很快,他就追上了那人,一把攥住那人的肩膀,用了力气迫使其转过身来。 看到此人的脸,燕曦泽一愣:“三哥?” 竟是燕永奇! 见到燕曦泽,燕永奇也愣了愣,他抬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脸上是如释重负的笑容:“六弟。” 燕曦泽被他的笑容晃了眼,一时间忘记了说话。 昨日他成亲,燕永奇也来了,只是他们兄弟之间一向没什么私交,自然也没什么话可说,端着酒杯客气了一下也就过去了。 然而今日一见,燕永奇这么对他笑,竟是让他恍如隔世。 从前,燕永奇的母妃是丽贵妃,在后宫权倾一时,那时候的燕永奇,是真正的天之骄子,走到哪里都是众心捧月般的存在。 而他这个母妃早亡的低贱皇子,连宫里稍微有些实权的太监宫女都敢苛待他,那时候的他,是怎么也入不了燕永奇的眼的。 以往,燕永奇脸上的神情永远是倨傲的,下巴永远是高高扬起,似乎他眼前的所有人都是芸芸众生,唯独他,是这万千世界的王。 只是今日,看燕永奇笑得这么温和,当真是违和。 “六弟?”见燕曦泽愣着不说话,燕永奇就提醒了一句。 燕曦泽回过神来,应道:“竟然是三哥。” “是。”说着,燕永奇往一旁躲了躲,似乎要躲开什么人的视线似的。 燕曦泽顺着他刚刚的角度看过去,发现一个一身红衣的女子风风火火地从外面闯进来,东张西望的似乎是在找人。 “找你的?”燕曦泽疑惑道。 燕永奇尴尬地笑了笑,算是默认了。 “你在躲她?” “算是吧。” 燕曦泽点点头,不再问什么。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他不需要事事探究。 如此想着,燕曦泽辞别燕永奇,回去见赵云卿。 此时,赵云卿正与那红衣女子说话,看二人的神态,她们是认识的。 燕曦泽在距离二人约十步远的地方停下,等着她们说完话再过去。 很快,那红衣女子发现了他,便抱了抱拳,问道:“六王爷好。可曾见一个穿着青衫的人进来吗?” 燕曦泽摇了摇头:“不曾。” “哦。”红衣女子失望地应了一声,然后出府去了。 “这人谁啊?以前怎么没见过?”燕曦泽走近,随口问道。 “是焦大将军的女儿,焦乐乐。” “哦。”燕曦泽随口应道,目光似有似无地落在燕永奇刚刚藏身的地方。 焦大将军是镇守西边的大将军,军功赫赫,此番回到京城来,正是有意要为焦乐乐寻个夫婿。 只是不知道,她怎么就和三哥燕永奇搅和到一起去了。 见燕曦泽在发呆,赵云卿就碰了碰他的胳膊,问道:“怎么了?” “刚刚那个人是三哥。”对于燕永奇过往的种种,赵云卿也有所耳闻,便说道:“三王爷之前虽然有些浑,但既然已经洗心革面,你就不要用老眼光看他。别人这样或许没错,但你是他的兄弟,理 应相信他的。” 燕曦泽点点头:“我知道。只是不知,他怎么会和焦乐乐认识的?” “不知道。只是,焦乐乐似乎不知道他的身份。” “不知道?这怎么可能?”燕曦泽惊讶道。 “你忘了,焦乐乐自幼随着焦大将军驻守西疆,期间没怎么回来。所以京城里发生的事情,她不大清楚,人也认不全。” “她真的看上了三哥?” 赵云卿摇摇头:“不知。不过,就算是真的看上了又怎样?还不许他们在一起么?”“这倒不是。只是三哥那个人……”燕曦泽的话说了一半又很快打住,“罢了,听你的。他既已洗心革面,想必不会再重蹈往日的覆辙。身为他的弟弟,我该对他有这点信任 。” 赵云卿笑笑,搭着燕曦泽的手上了马车。 很快,马车哒哒地远去。 等到周围的声音都消失了,燕永奇才从藏身的花丛走出来。 他掸了掸身上的花叶,原本想就此离开,可仔细想了想,既然进了这府邸,不去向父王请安也不大好。 于是,燕永奇转身朝着后院走去。 见了燕皇,他恭恭敬敬地跪下,行了大礼。 燕皇看见他就觉得脑仁痛,自己这个儿子以前是犯过错的,虽未降下死罪,可他心里始终记着。 原本在私下里,躬身行个礼也就是了,可他偏不,每次来都要跪地行礼,扑通一声跪下去,声音清脆,看得燕皇直发愁。 燕皇拍了拍脑门儿,把小无忧递给奶娘抱着,他则走过去,亲手扶起了燕永奇,郑重道:“都说过多少遍了,你我父子,私下里无须行此大礼,怎么又忘了?” “父王,这是儿子的孝道。再者,礼不可废。” 燕皇被他说的头大,索性甩了甩手:“行吧行吧,随你。今日过来,有事?” 燕永奇神色一顿,低头道:“倒也没什么事,就是从外面路过,想着该来见见父王,给父王请个安。” “嗯,坐吧。我们说会儿话。”说着,燕皇扬了扬手,遣退了伺候的下人。 于是,屋子里就只剩下他与燕永奇二人。 燕永奇神色恭谨,坐在椅子上,却也只是半边屁股挨着椅子,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 看他这样子,燕皇就恼火。 “你是来见你亲爹,至于拘谨成这个样子?再说了,我都不做皇帝了,你怕个什啊?” “是,父王。”说着,燕永奇往里坐了一丢丢。燕皇扁了扁嘴,有点儿不想理他了。 正文 第两千五百三十三章 你说出来,爹给你办 不想理归不想理,可到底是自己的儿子,燕皇叹了一口气,道:“听说,你自请去翰林院了?” “是。” “之前你摆弄火药不是弄得好好的,怎么又改主意了?” 燕永奇淡淡一笑,浑然间竟然有了温润如玉的气质:“没什么,只是想多看看书。” “就这样?” “嗯,就这样。”燕永奇附和道。 他回答得这样干脆,燕皇反倒不好往下说了。 二人彼此沉默,谁都找不到该说什么好。 最终,燕永奇起身,打破了安静:“父王,若无事,儿臣便先告退了。” 以往,燕皇也是立刻就答应让他走。 可这一次,鬼使神差地,燕皇顿了顿,道:“不急。小无忧的摇篮坏了,我找不到合适的人修,要不你试试看?” 话一出口,燕皇就后悔了。 他这三儿子连个孩子都没有,会修东西才奇怪。 没料想,燕永奇竟是爽快地答应了。 燕皇有些意外,却也招招手,让人把那摇篮抬了过来。 燕永奇仔细瞧了,很快就找到坏在哪里,轻而易举就修好了。 燕皇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不可置信道:“这、这就修好了?” “是,不信,您看。”说着,燕永奇晃了晃摇篮,果然,它已经恢复如初了。 燕皇乐滋滋地看着,心道,不愧是我的儿子,随我。 他左左右右看了几遍,很满意。 修好了摇篮,燕永奇起身告辞。 燕皇满脸是笑,热络道:“没事儿多过来走走,说不定下次还有东西让你修呢。” 燕永奇连忙应了,离开了逍遥王府。 他往前走了两条大街,然后准备去买些纸抄书。 没料想,刚走到街口就有人从后面拍了拍他的肩膀。 燕永奇一惊,以为是燕曦泽。 然而,紧接着便有女子的馨香扑鼻而来,燕永奇暗道不妙,猫腰就想跑。 只可惜,焦乐乐一个闪身,已经到了他的跟前去。 此刻,焦乐乐满脸是笑,一向大大咧咧的她捏着自己的衣角,小心翼翼道:“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呢?” “名字而已,何必一定要知道?”燕永奇冷脸道。 焦乐乐用手指戳了戳他的肩膀:“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咱们前前后后也见了好几次了,怎么你还是不肯把你的名字告诉我?” “我为何要告诉你?” “你为何不告诉我?”焦乐乐把问题又抛了回来。 “你是焦大将军的女儿,天之骄女,而我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翰林院编修,你我之间,千差万别,自然也就无需相识。” “歪理。”焦乐乐一口否决燕永奇的说辞,“你就是看不上我。” “对,我就是看不上你。”燕永奇索性放了狠话。 他是前不久才自请到翰林院去的,只想多看些书,在一个闲职上找些事儿干,聊度光阴罢了。 没想到,十天前遇上了这焦乐乐,先是堵他的路,之后又来问他叫甚名谁,家住哪里。 焦乐乐何许人也,燕永奇最是清楚不过。 焦大将军宠爱这个女儿,完全是把她当成男孩子来养的。如今在这京城之中,谁不知道焦大将军这个女儿日日带着家里的府兵在街上闲逛。 也有那么些想攀高枝的男人往她跟前凑,可她一个不爽,招呼身后的府兵就把人给抬着扔了。 可即便如此,总有那么些不长眼的人,一个劲儿地往焦乐乐跟前凑。 唯独他,是被焦乐乐主动缠上的。乐 对此,燕永奇烦不胜烦,他故意远离权力的漩涡,只想安安静静地过日子。 可焦乐乐的到来,打破了他的安静。 所以,他才会出语如冰,如此冷硬地拒绝焦乐乐。 然而,焦乐乐笑吟吟地站在那里,丝毫也不生气。 甚至,听完燕永奇的狠话,她脸上的笑容还增加了些许,巴巴地看着他:“你看不上我,肯定是对我还不够熟悉。没关系,我会给你机会让你多多了解我的。” “我不需要。” “不,你需要。”焦乐乐不容置疑道。 燕永奇索性不再理她,绕过她就要走。 焦乐乐跺了跺脚:“还真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你信不信,我让我爹去请旨赐婚,把你赐给我!” “焦大小姐觉得这样有意思?”燕永奇回头,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 焦乐乐原本是志得意满的,她打定了主意,一定要得到燕永奇。 可听他如此说,她突然就泄气了。 好像也挺没意思的。 若是一切都需要靠强权来获得,那还有什么意思? 总得要自己争取才好嘛。 见焦乐乐这个反应,燕永奇知道自己目的达到,很快便扭头走了。 焦乐乐在原地愣了很久,好半天才缓过神来:“人呢!” 她跺了跺脚,随即意识到自己上当了。 糟糕,自己怎么会被他说服的,真是见鬼! 这个人真是的,就是想看她犯迷糊好趁机逃走! 用强权得到一个人是没意思,可她不一定非要用这种法子啊。 再说了,她现在出门都不让人跟着了,还不是为了他嘛。 都说女追男隔层纱,怎么到了他这里,这层纱就那么难捅破呢? 焦乐乐愤愤地跺了跺脚,扭脸回了自己的家。 回去之后,焦乐乐去了自家后院的演武场,一气之下耍了半个时辰的拳法。 她像是不知道累似的,一招比一招猛,演武场边上竖着的柱子都拍劈了好几根。 没过多久,焦大将军闻讯而来,往地上一坐,开始看自家闺女练拳。 焦乐乐一回身看到自己的爹,顿时收了拳,委屈巴巴地凑了过来,可怜兮兮地歪在了他的怀里:“爹哎。” 焦大将军爱怜地拍了拍女儿的背,五大三粗的脸上浮现出意味深长的笑容:“有啥难处跟爹说,爹保准给你办的妥妥的。” “我……”焦乐乐开了个头,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往下说。 “说啊,咋不说了?扭扭捏捏的跟个娘们儿似的!” 焦乐乐没好气地看了一眼自己的爹:“我本来就是娘们儿!” “哎呀,爹这不是说顺嘴了嘛。乖女儿,快说说有什么发愁的事情,你说出来,爹给你办。” “这件事你办不了。” “怎么就办不了?” “我看上了一个人,可他看不上我。你能咋办?” 一听这话,焦大将军的眼睛瞪得铜铃一般,不乐意了:“他是啥人啥条件啊,还敢看不上我女儿?” “大呼小叫的干什么!都说了你没办法。”焦乐乐愤愤道。 焦大将军鸡贼地笑了笑:“嘿嘿,我有办法。” “啥办法?”焦乐乐疑惑道。 焦大将军神秘地笑了笑:“嘿嘿,你等着就是。” 之后,不管焦乐乐怎么问,焦大将军都守口如瓶,不肯往下说。 正文 第两千五百三十四章 你这分明是土匪行径 两天后,当焦乐乐再次在燕永奇那里碰了壁,垂头丧气地回府,就看到自家老父亲笑呵呵地走过来。 看到他笑,焦乐乐更委屈了,几乎想哭。 焦大将军上前,歪着头看她,神秘兮兮道:“乐乐,别苦着脸,回屋看看,保准你笑呵呵。” 焦乐乐看了看自己的爹,表示不相信。 “先去看。”说着,焦大将军把自家女儿推进房间,关上了门。 焦乐乐半信半疑地走进去,看到自己的床上绑了个人。 她凑近一看,当场石化! 是燕永奇! 此时,他依旧穿着那一身烟青色的缎子长袍,所不同的是,此刻他五花大绑,被人放在她的床上。 看到她,他瞪着一双眼睛,几乎要喷血。 焦乐乐咬了咬自己的手指,疼! 好吧,不是梦! 虽然,也曾这么梦到过。 可眼下这情况,还真是让人恼火。 焦乐乐走过去,把塞在燕永奇嘴里的白布拿开,眨了眨眼睛:“我说,这是个误会,你信吗?” “松开我。”燕永奇冷声道。 焦乐乐咬了咬嘴唇,看燕永奇这样子,要是给他松绑他一定会打她的。 对于这一点,她丝毫也不怀疑。 所以,她犹豫! 她转身就跑,到院子里抓着焦大将军的衣领,咬牙切齿道:“亲爹,这就是你的好办法?” 焦大将军一副见鬼的表情:“我的闺女哎,这还不是好办法?你稍微吃点亏,我闯进去,他欺负了我女儿,敢不娶我女儿我剁了他!” 焦乐乐哭笑不得:“爹,你这分明是土匪行径嘛!” “唉,能达到目的不就好了?管他土匪不土匪的!” 焦乐乐以手扶额,表示没有办法沟通。 她想要的不是这个办法好吗? 唉,亲爹做的孽,还是得由她来还。 这么想着,焦乐乐转身就往屋子里跑。 焦大将军疾走几步追上她,压低了声音说道:“闺女,我啥时候进去合适,你给个暗号。” 焦乐乐咬咬牙,一字一顿道:“爹,这件事你别管了好吗?” “为啥?” “没有为啥,就是不许你管。” 焦大将军凑近,神秘兮兮道:“闺女,屋里这个身上有功夫,不是个弱鸡。你小心点儿!” “他还有功夫?不是翰林院的编修吗?怎么还有功夫?”焦乐乐诧异道。 焦大将军的脑袋摇得如同拨浪鼓一般:“那就不知道了。反正咱们的人抓他的时候,他反抗得挺厉害的。你钟叔还被他打伤了呢,要不是人多,还真不一定能把他抓回来。” “他能打伤钟叔?”焦乐乐不可置信道。 钟叔是跟在她父亲手下的老将,也是她的启蒙师父,身手不错。 她倒是没想到,燕永奇的功夫竟然这么好。读读 这倒是让她感到意外。 见自家女儿在发呆,焦大将军趁机说道:“他从来没在你面前显露过身手吗?” “没有啊。” “看来此人深藏不露啊。兴许,这个人还真有点本事。”说到这里,焦大将军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趁机说道,“闺女,你真不打算解决了这小子?不然,以后可没这么好的机会了?” 机会?这也算是机会吗? 焦乐乐目瞪口呆,对自家亲爹的神逻辑表示不理解。 然而,人还在她的屋子里,这件事还是得靠她来解决啊。 焦乐乐仰天长叹,朝着自己的亲爹打了个手势:“爹,我认真的啊,这件事你不要插手了。让我自己来解决,成吗?” “不成。”说着,见自家女儿变了脸色,焦大将军忙补充道,“我怕你吃亏。” 焦乐乐指了指屋内:“现在明摆着是人家吃亏好吗?” “那是他的福气。” 焦乐乐上前,一手捂住他的嘴:“爹,亲爹,别说了成吗?” 这下,焦大将军连连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焦乐乐这才恨铁不成钢地松开手,深吸一口气,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 燕永奇还是瞪着她。 焦乐乐眼观鼻,鼻观心,两只手的食指碰在一起一点一点的:“这件事是我爹干的,他是焦大将军。哦,你别误会,我这样说并不是拿权势压人,其实呢,我爹这件事干的有点鲁莽,但是谁让他是我爹呢。反正,这件事你不可以怪他,要怪,就怪我好了。” 燕永奇点点头。 见状,焦乐乐大喜:“你愿意不追究此事了,是不是?” “是。” 焦乐乐盯着他看,边盯边走来走去:“我怎么觉得你有点想杀了我呢。” “不会。” “那、我们和平解决这件事?我给你点银子,你说个数,成吗?”焦乐乐小心翼翼道。 燕永奇冷笑一声,没有说话。 “没事儿,你尽管开口要,多少我都愿意付。” “你放了我。这件事就此一笔勾销。” “就这么简单?”焦乐乐不相信道。 “是。” 瞬间,焦乐乐一蹦三尺高,壮着胆子上前戳了戳燕永奇的胳膊:“你是不是看上我了,所以才决定对我网开一面?” 燕永奇暗暗闭眼,决定眼不见为净,咬牙切齿道:“你少异想天开!我只是觉得焦大将军一生忠勇,犯了这点儿错也没什么,和你无关。你也别想这些有的没的。” 焦乐乐笑弯了一双眼睛:“还说不是对我有意思?要不然,你怎么会对我爹这么了解?” 燕永奇很是无语:“你爹在西疆战功赫赫,大渝人谁不知道?” 焦乐乐背过身去:“我不管,反正你就是对我有意思。” 燕永奇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决定不理她,不然,自己一定会被这个想法奇特的女子吓死。 焦乐乐笑吟吟地看着燕永奇:“既然你都注意我这么久了,要不,我就从了你吧。你告诉我你姓甚名谁,家住哪里,我这就让我爹去提亲,成不?” 说完,焦乐乐又补充道:“你看,你现在都被绑到我府上来了。就算是出去了,这件事你也说不清楚啊,这很影响你以后说亲。再说了,你是我焦乐乐看上的人,哪家的女子敢嫁给你?所以,现在摆在你面前的只有一条路可以走了。” 说着,焦乐乐很真诚地冲燕永奇眨了眨眼睛。 正文 第两千五百三十五章 所以,接着堵人! 焦乐乐觉得,自己已经把话说得很明白了,燕永奇应该也已经理解了,所以她眼巴巴看着他,等着他的答案。 没想到,燕永奇居然低笑出声:“焦乐乐,你确定不是把话说反了?” “没有啊。我就是这个意思。你确定不需要认真考虑一下吗?” “我觉得,你对我不够了解。” “好像也是哦,我连你叫什么都不知道呢。不过,你人长得不错,脾气也可以,我看着挺顺眼的。” 燕永奇看了她一眼,用恶作剧一般的语气说道:“可惜,我成过婚了。” “什么?你都成过婚了?” “对。所以,你还要继续吗?”燕永奇戏谑道。 焦乐乐吐了吐舌头:“那就算了,我焦乐乐怎么可能去和别人抢相公呢。” 说着,她拔出腰间的匕首,割断了燕永奇身上的绳子,放他走。 燕永奇目的达到,也就不再多说,直接走人。 他一走,焦乐乐脸上的表情就垮了,哇的一声就哭了起来。 好不容易看上了一个人,结果人家还成亲了,太悲惨了有没有! 哭声招来了焦大将军,看到女儿哭得这么伤心,焦大将军三两步就到了她跟前:“乖女儿,哭啥?” “爹,他成婚了。” “成婚了啊。”焦大将军急得在屋子里乱走,随即提议道,“要不,我找人跟踪他,找到他的娘子,然后给她一笔银子让她离开,如何?” “这样能行吗?” “不好说。要是实在不行的话就把人杀了,这样最妥帖。” 这话吓到了焦乐乐,她忙起身,轻捶了一下焦大将军,嗔道:“爹,怎么能胡乱杀人呢?” “瞎说!爹杀的人多了去了,不在乎多这一两个。”焦大将军满不在乎道。 焦乐乐吓了一跳,也顾不上哭了,拉着自家爹坐下,苦口婆心道:“爹,这不是在边疆,咱们面对的也不是敌人,如今咱们在京城,不可以乱杀人的。” “哦,那行,爹知道了。” 看到焦大将军这么敷衍,焦乐乐实在是放心不下,又是一顿劝,也不知道他听进去没有。 之后的几日,她也不敢哭了,就在府里陪着焦大将军,生怕他一个不顺心就要出去杀人。 幸好,这样的事情并没有发生。 事实上,焦乐乐并不知道,这只是焦大将军在转移她的注意力,不然,她总是要哭,还不得把眼睛哭坏。 焦大将军担心女儿,自然不会让她沉浸在悲伤之中,这才假称要杀人,转移焦乐乐的注意力。 当然,知女莫若父,焦大将军心里明白,女儿心里并未放下这件事。 趁着这几天的时间,他也查清楚了燕永奇的底细。 知道归知道,他也没打算告诉女儿。 在他眼里,燕永奇过往的经历实在是太过糟糕,自己的女儿虽然顽劣些,但性子单纯,不适合沾染燕永奇这样心机深沉的人。 又过了几天,焦乐乐的情绪好了许多,又继续带着人上街。 她带的人都是府中的府兵,一个个凶神恶煞,都是上过战场杀过人的,自带一股杀气。 这一次,焦乐乐并不是带着人去堵燕永奇,而是和往常一样,带着人去行侠仗义。她以往在边疆的时候做惯了这种事,如今回到了京城,也没什么关系亲密的闺中密友,待在府中又实在无聊,于是就“重操旧业”,在京城里走街串巷,但凡是遇到看不顺 眼的流氓地痞,总要教训一番才好。 久而久之,京城里的流氓地痞远远地看到焦乐乐就会逃之夭夭,还私下里给她起了绰号,叫鬼见愁。 前些日子焦乐乐忙着堵燕永奇,就没怎么出来收拾这些流氓地痞,如今终于腾出手来,恰逢这些人出来送死,焦乐乐也不许别人动手,自己一个个解决,打了个痛快。 呼啦啦打了这么一通,焦乐乐神清气爽,然而一转身,就看到燕永奇一身青色缎子长袍,迎面而来。 焦乐乐强迫自己转过脸来,咬牙闭眼,告诫自己不要再去看。 旁边那刚刚被焦乐乐打倒的流氓地痞见状,贼兮兮道:“鬼见愁,啊不姑奶奶,你是不是看上这小子了?” 焦乐乐把眼睛分出一条缝儿,看了这人一眼,做了一个杀的动作,低声威胁:“别说话,否则要你命。” 瞬间,那地痞流氓便不敢多说了。 之后,焦乐乐微微眯着眼去寻燕永奇的身影,却是怎么也看不到了。 她索性睁大眼睛去看,还是没看到。 这时,地上那地痞殷勤道:“您在找那个人啊,他进了那条巷子。” 焦乐乐看了看那地痞指的方向,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姑奶奶,您真看上他了?” “关你什么事?”焦乐乐被戳到了痛处,说话也格外凶狠。 这地痞在这条街上混了许久,是个老油条,此刻听焦乐乐这么说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殷勤地笑了笑:“姑奶奶,您要是看上了,我给您绑回家去,您看怎么样?” 焦乐乐嘴角抽了抽,心道,自己的形象有那么彪悍吗?怎么一个个的都要给她往屋里绑男人? 不过这时候,她也懒得掰扯,只叹了口气:“怕是不成。他都成亲了,我总不能强人所难。” “鬼扯,他才没成亲……啊姑奶奶,松手!” 他的话说了一半,就被焦乐乐猛然扯住了衣领:“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我说他没成亲。” “你怎么知道?”“姑奶奶,好歹我也是在这条街上混了这么久的人,要是什么都不知道我岂不是白混了?实话告诉您,最近半个多月,他每次都从这里过,衣服倒是常换,但翻来覆去就是 那么几件。就他刚刚穿的那件长袍,衣角破了个洞,他要是成亲了有婆娘,怎么着也不会让他这么出门吧?” 焦乐乐仔细想了想,觉得有理,就蹲下身,认认真真道:“你叫什么名字?” “啊,我?我叫小七。” 焦乐乐从手下人的手里接过一锭银子:“把你知道的关于他的事情都告诉我,这银子就是你的。” 地痞小七见状,心中大喜,忙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 比如,燕永奇每天什么时候从这里经过,爱吃什么,都穿过那些衣服之类的。 听完之后,焦乐乐满血复活。 她觉得,燕永奇没成亲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所以,接着堵人! 正文 第两千五百三十六章 我不可能娶你的 于是,燕永奇这一日傍晚从翰林院回府,半道儿上再次遇到堵人的焦乐乐。 他微眯着眼睛,问道:“你又想做什么?难不成,大名鼎鼎的焦大小姐,要给人做妾?” 焦乐乐瞪了他一眼:“要说你这人可真没意思,看不上我就直说。干嘛扭扭捏捏的说自己成亲了,说这么低劣的谎话,难道我看起来很好骗吗?” 燕永奇面色一变,他倒是没有想到,自己的谎言这么快就被人戳穿了。 只是,他自己是隐瞒身份进翰林院的,知道他真实身份的人没有几个,而且焦家是武将世家,应该不会和这些文臣有什么交情,所以,焦乐乐怕是不知道他是谁。 既然不知道,为何笃定他没有成亲? 这件事有点奇怪。 燕永奇看了看焦乐乐:“我没骗你,我确实成亲了,还成了两次亲。只不过,她们都死了。” “两个,都死了?”焦乐乐惊讶道。 燕永奇点了点头,证实这件事。 焦乐乐满面惊讶:“我竟是不知道,京城里还有这样的事情?” “这是自然,高门大院之中,多的是这种事情。” 突然,焦乐乐抓到了重点,惊诧道:“你说,自己出自高门大院?你不是穷书生吗?” “我这么说过吗?” 焦乐乐定了定神,好像还真没有。 是她自己觉得燕永奇在翰林院这种清水衙门里做事,肯定是出身穷困,没想到,竟然不是吗? 焦乐乐愣神的瞬间,燕永奇走到她的面前:“所以,可以把路让开了吗?” “不行!”焦乐乐梗着脖子说道,她眼睛滴溜一转,“你是想用什么所谓的克妻吓唬我吧?我告诉你,我不怕。” “是么,不怕?”燕永奇重复着她的话,然后说道,“不如,去我家里看看?” “这、这么快?”焦乐乐不敢相信道。 燕永奇冷冷一笑,不作他言。 焦乐乐站的更直了一些,爽快道:“去!我为什么不去啊?” 说着,她让开路,让燕永奇在前面走。 原本,她以为这只是燕永奇的金蝉脱壳之计,所以,她紧跟着燕永奇,就在他身后两步远的范围内。 维持这个范围,她确信自己可以随时抓住他。 然而,一路上,燕永奇规规矩矩地走着,并没有逃跑的迹象。 终于,到了王府门口,燕永奇停下脚步,淡淡道:“到了。” “到了?”焦乐乐惊诧的看了看周围,不明白燕永奇所说的到了是何意。 燕永奇不再理会她,直接往王府里走。 焦乐乐急得大叫:“喂!你疯了是不是?这里是王府,你擅自闯进王府,不要命了!” 要是她自己,进什么王府她也不怕,可是因为是燕永奇,她总怕王府的侍卫伤到他。 大概是,关心则乱吧。 所以,焦乐乐紧走几步,准备跟上去,以防万一。 然而,看到燕永奇回来,守门人恭恭敬敬道:“见过王爷。” 王!爷! 这人是王爷! 焦乐乐当场石化,呆立在那里。 而走在前面的燕永奇已经转过身来,似笑非笑地看着焦乐乐。 焦乐乐一脸震惊。 相较之下,燕永奇一脸平静,他薄唇微扬:“不是说要来我家吗?进来。” 焦乐乐鬼使神差地走进去,不敢相信道:“你真是王爷啊?” “你觉得,会有假?” 瞬间,焦乐乐的脑袋摇得如同拨浪鼓一般:“不,不会。堂堂京城,天子脚下,要是还有人敢假冒王爷,那不是找死吗?” “所以,相信了?” “嗯,相信了。”点头应了之后,焦乐乐喜上眉梢,看了看王府里的摆设,然后雀跃道,“这下好了。原本我还在担心什么门第不门第的,现在知道你是王爷,那可就好办了,我们门当户对嘛!” 燕永奇看着焦乐乐,没想到她居然这么敢说,他轻笑一声,道:“是吗?那你回去问问你爹,看看他同不同意。” “要是我爹同意,你就娶我了?”焦乐乐乐得直眨眼睛,只觉得一颗心都要飞上天际了。 燕永奇被她问得哑口无言。 他娶了两任王妃,都是一个个表面上贤良淑德,背地里阴谋诡计的主儿,而且他的感情经验有限,还是第一次遇到说话这么直白的主儿。 他愣了一瞬:“死心吧,我不可能娶你的!送客!” 燕永奇直接下了逐客令。 侍卫很快上前,把焦乐乐请了出去。 但是,这丝毫也不影响焦乐乐欢快的心情,她很开心,一路蹦跶着就出去了。 原本,她是想回去告诉她爹的,但是往前走了不远路过逍遥王府,焦乐乐心里一喜,就走了进去。 原先,焦乐乐是帮过孙丹樱的,和孙丹樱很有交情,因为她经常来,再加上孙丹樱特别交代过,所以,她进去并不需要通传,一进去就被人往后院带。 这一日天色已晚,孙丹樱已经从户部衙门回来,正坐在院子里看书。 焦乐乐走进去,喜上眉梢,直接就夸道:“哎呀,我们孙少司农就是爱看书。不像我,看见字儿就瞌睡。” 见是焦乐乐,孙丹樱放下手里的书,笑着招呼她坐下:“你呀,还真是会埋汰自己。快过来坐,新到的普洱,你尝尝看。” 焦乐乐尝了一口,然后夸张地说道:“呀,好茶,好茶!” 孙丹樱一脸震惊:“你不是一向不爱喝茶吗?还说这茶水没有白开水好喝?” “往日是往日,现在是现在嘛。”说着,焦乐乐去抱孙丹樱的胳膊,笑着吐了吐舌头,“那个,孙少司农,我有件事跟你说啊。” 孙丹樱看了她一眼,诧异道:“你今天怎么回事儿?以前不是都叫我姐姐了吗?怎么突然又叫我官名了?” 焦乐乐在自己的嘴巴上打了几下:“那个,以前是我不懂事,实在是不该管您叫姐姐的。” “乐乐,你今天有点奇怪。”孙丹樱托着下巴打量着焦乐乐,悠悠道。 “呀,被你看出来了。那行,我就直接告诉你,以后,我要叫你婆婆了。” “婆、婆婆?”瞬间,孙丹樱一口的茶水全喷了出去。 喜欢野蛮娇妻:残王的特工宠妃请大家收藏:野蛮娇妻:残王的特工宠妃。 正文 第两千五百三十七章 我看上你儿子了呀 见孙丹樱这么震惊,焦乐乐忙乖乖坐好,生怕一个行为不端,就会被未来婆婆厌弃。 最初的失态之后,孙丹樱接过侍女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擦嘴,然后道:“怎么就要叫我婆婆了?” “我看上了你儿子呀。”焦乐乐理所当然道。 孙丹樱微愣,然后把燕皇的几个儿子想了个遍,然后问道:“哪个?” 这一问,焦乐乐也傻眼了:“糟糕,我忘了问他名字了。” 孙丹樱哑然失笑,原本她以为焦乐乐既然敢来说要叫她婆婆了,两个人怎么着也应该算是水到渠成了。 谁知道,焦乐乐居然还不知道他的名字叫什么呢。 敢情就是她自己在那儿自嗨呢。 看到孙丹樱在笑,焦乐乐理直气壮道:“虽然我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但是我知道他的王府在哪里,也知道他在哪儿做事啊。我跟你一说,你不就知道了吗?” “那行,你说说看。他家住哪里,在哪里做事?” 焦乐乐顺手指了一个方向:“家在那边,离这儿不算远。而且,他是在翰林院做事的。所以,他叫什么名字啊,婆婆?” 孙丹樱被焦乐乐叫得一个头两个大,依着她给的信息,孙丹樱知道,焦乐乐所说的人是燕永奇。 “燕永奇。” 一听到这个名字,焦乐乐一蹦三尺高:“呀,真是好名字!平仄恰当,蕴意深刻。” 孙丹樱乐了:“哟,几日不见,你还知道平仄了?那你倒是说说看,什么是平仄?什么叫蕴意深刻?” 焦乐乐美滋滋的坐下,理直气壮道:“什么是平仄我不知道,但是话本里都是这么说的,但凡是夸人名字好都是这两句。再说了,这个名字就是好嘛。永奇,永远奇妙!叫起来多好听啊!” 孙丹樱就喜欢焦乐乐这个性子,不过,她总觉得这件事好像没这么简单,但是看焦乐乐那么高兴,她也不好意思泼凉水。 焦乐乐乐滋滋地说了一通,然后见天色已晚,就回去了。 焦乐乐刚走,燕皇后脚就过来叫孙丹樱吃饭,见她坐在那里发呆,就在她面前坐下,拿手在她面前晃了晃:“这是怎么了?衙门里有事?” “倒也不是。”说着,孙丹樱决定先从燕皇这里套套话,看他是不是知道些什么,于是,她略一斟酌,问道,“焦乐乐刚才过来了,说她有了心上人。” “是吗?谁家的儿子这么倒霉,被她看上了?”燕皇嘴损道。 孙丹樱伸出手指,指了指他。 燕皇也反手指向自己,奇奇怪怪道:“干嘛指我?” “焦乐乐看上你儿子了。” “哪个?”燕皇满脸的震惊和担忧,急忙问道。 “你家老三。” 瞬间,燕皇如释重负,眯着眼睛说道:“是老三啊,老三好,老三好啊。” “为啥老三就好了?” “你是不知道,老三他原来不是帮着做火药什么的嘛。这么重要的位置,凌寒也看重他,我觉得他也能做好。谁知道,他偏偏放着大好前途不要,自请去了翰林院,钻进了老夫子堆里。我总觉得他现在死气沉沉的,而且这个焦乐乐吧,看着咋咋呼呼的,但是她性子活泼啊,刚好可以和永奇互补。不错,这婚事,我同意了。” 燕皇说着说着,就开始拍板了。 孙丹樱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道:“依我看啊,这件事还八字没一撇呢。” “咋了?大老焦不愿意让他闺女嫁给我儿子?”燕皇气鼓鼓道。 “倒也不是。是我看乐乐那样子,很像是剃头挑子一头热。你想啊,要是永奇真对她有意思,会不告诉她自己叫什么名字。” “合着现在是焦乐乐看上我儿子,我儿子没看上她啊?”燕皇自嗨道。 孙丹樱打了他一下:“你看你这张嘴怎么就没把门儿的?多大的人了,还说这么浑的话!” 燕皇也不躲,任由孙丹樱打,然后他乐呵呵说道:“看来,我儿子的魅力还不小嘛。这都是遗传我,我有魅力,他们才能遗传的好。” 合着说了半天,这位又夸到自己头上去了。 孙丹樱懒得理他,自己一扭身去吃饭了。 另一边,焦乐乐兴冲冲回了焦府,把今天发生的事情告诉了她爹焦大将军。 焦大将军一听,两只铜铃般的眼睛就瞪了起来:“啥?他都死了俩老婆了?不行,不行,这不行,这也太克妻了。不吉利,不吉利!” 焦乐乐一跺脚:“爹,你什么时候也开始这么迷信了?不是你说的嘛,咱们焦家是将门,命硬,啥牛鬼蛇神来了都不怕!” “这一码归一码。事关你的婚姻大事,不可儿戏。” “不行,女儿就要嫁他。你要是不同意,明日我就搬去王府住了!”说着,焦乐乐就要往外走。 这可吓坏了焦大将军,他上前去抓住焦乐乐的胳膊,嗔怪道:“你这丫头,怎么说风就是雨啊。你且先等一等,明天我找人问问,看看这三王爷到底是个什么品性,总得先把人弄清楚了再说。” “那行吧。爹尽管去打听好了。”焦乐乐笑眯眯道。 看到女儿这么高兴,焦大将军在她脑门儿上轻打了一下:“你这丫头,说起嫁人了居然这么高兴?合着你爹养了你这么多年,你就一点儿也不留恋我?” 说到这个,焦大将军这个战场上的煞神居然有点儿泪目。 他抹了一把眼睛,觉得真是太心酸了。 养了这么久的女儿,就要被猪给拱了,想想真是舍不得。 看到焦大将军如此,焦乐乐大度的拍了拍他的肩膀:“爹啊,你快别伤感了。我嫁人了又不是不回来了,你乱难过啥?” “爹这不是怕你遇人不淑,被人骗了吗?”焦大将军委委屈屈道。 焦乐乐笑着揪了揪他的胡子:“好了好了,乖爹爹,快别难过了。你放心,我要是嫁人了过得不好,那就跟他和离。到时候我带着你,咱们就回西疆去。找它一大片草原,养上一群羊,天天给你做烤全羊吃,好不?” 噗嗤—— 焦大将军被逗乐了,想想那样的日子,倒也挺畅快的。 怎料,他这一笑,就被自家闺女揪住了耳朵。 正文 第两千五百三十八章 这就成了? “疼!疼啊!你这丫头,乱揪啥?”焦大将军一边嚎着,一边从焦乐乐的手里解救出自己的耳朵。 焦乐乐却是气鼓鼓道:“爹,你看你乐的。我说去草原放羊,那是在我成了亲又和离的情况下,怎么你还高兴上了?” “哦,这样啊,那爹不高兴了还不成吗?” “这还差不多。爹,我饿了,家里还有饭吗?”焦乐乐摸着自己饿扁了的肚子说道。 “有,等着你呢。走,咱们吃饭去。” 二人到了饭厅,大快朵颐。 吃过饭,焦乐乐欢天喜地地回了自己的院子。 焦大将军仍然坐在那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第二日一大早,焦乐乐就起床了,她骑马到街上买了早点,巴巴地等在王府门口。 见燕永奇出来,她忙举着手里的早点迎了上去:“快趁热吃!孙大娘家的包子,你不是最喜欢这个口味儿了吗?” 燕永奇愣了一下,他的确是经常到这家包子铺去买包子,但问题是,焦乐乐是怎么知道的。 焦乐乐见他还呆愣着不肯接过包子,忙提醒道:“你快吃啊,凉了就不好吃了。” 燕永奇并未伸手去接,冷声道:“是我昨天没有把话说清楚吗?” “什么?你昨晚没说什么啊。”焦乐乐回想昨晚发生的事情,一头雾水。 “那行,那你就去打听打听,我是个什么样的人。”说完,燕永奇绕过焦乐乐就走,并未去接她递过来的包子。 焦乐乐大受打击,忙跑上去,张开双臂拦住燕永奇:“你看你这人,我又没说什么,你自个儿在那儿瞎想啥。我既然看上你了,就不会管你是什么样的人。再说了,你又不是穷凶极恶之徒!” 燕永奇看了她一眼,没再说什么,直接推了她一下,很快就离开了。 他这么一推,焦乐乐手里的包子就不小心弄掉了,把她委屈得不行。 她弯腰把包子捡起来,看到上面沾了灰,心情就更糟糕了。 这么香的包子,又白又胖,她忍得很辛苦才没有把它们都吃掉。 可他倒好,直接把她的包子给弄掉了。 心里这么想着,焦乐乐寻找着燕永奇的身影,想把他痛斥一顿,怎料,燕永奇已经不见了。 焦乐乐回头,也没了去堵燕永奇的心思,把包子上的灰拍了拍,自个儿吃了。 吃完包子,她也没什么地方可去,就想着去逍遥王府看看。 既然燕永奇说她不了解他,那她从现在开始了解还不行吗? 如此想着,焦乐乐就去了逍遥王府,谁知道不凑巧,她过去的时候,孙丹樱已经去衙门了。 她有点失落,准备回去。 恰逢燕皇带着小无忧出来遛弯儿,看到焦乐乐就急忙招呼道:“哟,是乐乐姑娘啊。” 焦乐乐顿时转过身,朝着燕皇跑过来,兴奋道:“公……公主今天好漂亮啊!” 哼,打死她她也不会承认,她刚才想叫公公来着。 话都到了嘴边,她想着还是谨慎一点儿,别让未来公公给看扁了。 毕竟,这八字儿还没一撇呢,一定要慎之又慎。 怎料,她这点儿小九九,在燕皇面前根本不够看。 燕皇眯了眯眼睛,回应焦乐乐刚才的话:“那是,我家无忧最漂亮。” 焦乐乐知道燕皇疼爱小无忧,对此早已见怪不怪,只是她实在是没什么话好跟燕皇说的,就准备随便想个理由,起身告辞。 虽然她很想多了解一下燕永奇,但是面对孙丹樱还好,面对眼前这位,她实在是有点儿胆怯。 毕竟,这位之前是做过皇帝的。 做皇帝的人,动不动就要人脑袋,要灭人九族,天哪,那可真是太可怕了。 她还是离远一点好了。 焦乐乐悄摸摸想走,燕皇却已经开门见山:“听说,你看上了我家老三。” “咦,燕永奇他是排行第三吗?”焦乐乐惊奇道。 燕皇也乐了:“合着你连他排行第几都不知道呢。” “这不是刚知道吗?也不晚嘛。又不是饭,晚了就没了。” 燕皇就喜欢焦乐乐这个性子,觉得她这个跳脱的样子,和现在燕永奇那老神在在又蔫儿唧唧的样子特别互补,特别般配。 所以,这俩人弄到一起去,他觉得还挺好的。 于是他点点头:“你们的婚事,我同意了。你看什么时间合适,我去你家提亲。” “啊?”焦乐乐愣了一瞬,这、这就提亲了? “你不愿意?”燕皇见她愣了神,就皱着眉问道。 听燕皇如此问,焦乐乐连连摇头:“没有!我没有不愿意,是你家儿子他不愿意。” “这样啊,好说,今天我就把这件事给解决了。”燕皇志得意满道。 “解决?咋解决?”焦乐乐一头雾水。 “没事儿,你等着就是。中午我让永奇过来吃饭,到时候咱们当面锣对面鼓,把话说清楚不就行了。再说了,你长得这么好看,我家老三铁定会同意的。” “会吗?” “把吗字去掉。” “哦。”焦乐乐悻悻道,她怎么觉得,她这未来公公比她还着急呢。 可是,为什么呢?真是想不通。 中午,燕永奇奉命前来,看到坐在燕皇旁边的焦乐乐,他愣了一瞬,很快就恢复如常,在另一侧的椅子上坐下。 燕皇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儿:“这都认识了,也就不用我多做介绍了。那啥,永奇,你先表下态。” 燕永奇一脸懵的看向燕皇,不知道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燕皇瞪了他一眼:“你看你这孩子,一点儿都不知道主动。乐乐多好的姑娘啊,你又没娶媳妇,这不是刚好合适吗?娶个媳妇,生个娃,老婆孩子热炕头,不好吗?” “父王觉得合适?”燕永奇问道。 “合适啊。” “既然是父王的意思,那儿臣遵命。” “妥了。”说着,燕皇看向焦乐乐,喜咪咪道,“你看,这当面锣对面鼓的,事情不就说开了。你俩的婚事,成了!” 焦乐乐坐在一旁,眼见着婚事飞速发展,比刚才的燕永奇还要懵,这、这就成了? 正文 第两千五百三十九章 婚事定了? 焦乐乐一脸的不可置信。 怎么说呢?就好像是她已经准备好了翻山越岭、历尽千难万险去取这么一样东西,怎料想,还没等她动身呢,这东西已经主动送到了她面前来。 这实在是太让人不敢相信了。 所以,她很懵。 直到走在回家的路上,焦乐乐都觉得走路发飘,直到看到了自家大门,焦乐乐才拍了拍自己的脑门儿,自言自语道:“懵什么啊,这不是好事儿吗!” 如此想着,焦乐乐欢天喜地地进门,咋呼着去找她爹。 因为她想起来了,她未来公公说了,明天要来提亲啦! 所以,一定要尽快把这件事告诉爹爹啊! 焦乐乐乐得直蹦高,急吼吼地找到了焦大将军。 但见焦大将军眉头紧锁,正在后院的演武场耍棍呢。 焦乐乐窜过去,一把拿过他手里的棍子,喜咪咪道:“爹,你休息一下,我有件事跟你说。” 焦大将军眼神闪烁:“巧了,我也有件事情跟你说。” “要不,你先说?”焦乐乐笑着说道。 看到自家女儿这么开心,焦大将军忍了忍,道:“你先说吧。爹让着你。” 唉,就让他这女儿多高兴一会儿吧。 顺便他也想听一下,自己这女儿有什么高兴事儿。 然而,听完之后,焦大将军比焦乐乐还懵:“啥?婚事定了?明天就要来提亲?” “对啊。爹,你高兴不?” “不高兴。”焦大将军实诚道。 “哎呀,爹,我就算是嫁人了,也是可以经常回来看你的嘛。你不用太想我,我骑马过来,半刻钟就到了。要不,你跟着我到王府去住也是一样的。” 焦大将军咧了咧嘴:“你这丫头,还真是什么都不懂?你以为你要嫁的是寻常人家?那是王府!皇亲贵胄!等你嫁过去,单单是王府的规矩就把你给困住了!还骑马?等你嫁过去,压根儿就不能再骑马!更不能三天两头回娘家,更更不能把我接过去住!这些,通通都不行!” 焦大将军越说越激动,到了最后,甚至都开始用手比划了,极力想让焦乐乐明白嫁进王府之后有多悲惨。 焦乐乐瞟了一眼自家老爹那激动的样子,心里直犯嘀咕,突然,她说道:“爹,戏有点过了。” “过了?过了吗?等等,差点儿让你把我给绕进去了!总之,要不要嫁进王府,这件事你还真要考虑一下。” “不用考虑,我已经决定了。” “什么就决定了?”焦大将军急了,抓住焦乐乐的手,苦口婆心道,“乐乐啊,都怪爹把你养的太单纯了,你年轻,实在是不知道世间险恶啊。再说了,你了解那燕永奇嘛你就要嫁给他,万一、万一他是个穷凶极恶的人呢?” 焦乐乐的眼睛滴溜一转:“爹,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了?你既然知道了就告诉我呗,干嘛这么遮遮掩掩的。没事儿,你说吧,我受得住。” “真的?” “真的。” “那行。爹就告诉你。我不是想着咱们久不在京城,好多事情都不知道。所以今天呢,爹去了一趟赵府……” “赵府?哪个赵府?”焦乐乐紧抓字眼儿,问道。 “就是上将军赵宽的赵府,他与我同为武将。而且,他闺女赵云卿不是嫁给了六王爷嘛,我想着他应该对三王爷有所了解,这不就去找他问问嘛。” “所以,你到底知道什么了?”焦乐乐眨巴着两只大眼睛问道。 “这燕永奇,还真不是一个好东西。”焦大将军恨恨道。 焦乐乐轻打了他一下:“爹,不要轻易下结论嘛。你先说,说说他都干什么了?” “那行,爹告诉你。这个三王爷还是三皇子的时候,他母妃还是宫里的丽贵妃。当时他舅舅是户部尚书,也可以说得上是很有权势了。按理说有这样的背景,三王爷应该有个好前程才是。可是呢,他这个人不想着上进,只想着钻营,玩弄权术。这不,他就想和当时的兵部尚书赫明城结亲家。” 说到这里,焦大将军停顿了一下,小心翼翼地去看焦乐乐的脸色。 见焦乐乐的脸色没有太大的变化,这才接着说道:“谁知道中间闹出了乌龙,他没娶到咱们如今的皇后娘娘,反倒是娶到了皇后娘娘的妹妹,好像是叫赫玉瑶的。总之闹出了很多事情,后来赫玉瑶也死了……” 焦大将军又林林总总说了许多,焦乐乐一甩手:“这些都不算什么啊。再说了,既然现在的皇后娘娘能容得下他,那也就说明他这个人也不算太坏。既然不算太坏,女儿为何不能嫁给他?” 见焦乐乐还是这么冥顽不灵,焦大将军索性下了重手,用壮士断腕般的语气说道:“那行,既然你还是不相信,爹就把另外一件很机密的事情告诉你。这件事情我把那赵宽灌醉了才问出来的,差点儿把我自己都搭进去。不过,能探出这件秘事,也算是值得。” “到底是什么事儿啊?”焦乐乐急道。 焦大将军神秘兮兮道:“你知道丽贵妃怎么死的吗?” 焦乐乐摇摇头,她又不是一直生活在京城,哪里知道一个深宫里的后妃是怎么死的? “对外说是暴病而死,其实,是被当时的陛下如今的逍遥王处死的。” 焦乐乐吓了一跳,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这怎么可能?” “不管可能不可能,这件事根本就是真的。你知道丽贵妃为什么会被处死吗?” “不知道。” “她当时软禁了陛下,想谋朝篡位,让三王爷做皇帝。要不是当时的铭王殿下和铭王妃及时赶回,只怕咱们大渝还真会变天。” 焦乐乐听了,不禁摇了摇头:“爹,你这理儿不通啊。你想啊,要是三王爷他真准备谋朝篡位,当时的陛下能放过他?” “怎么不能?虎毒还不食子呢。再说了,我听说当时把三王爷软禁在府中,软禁了很久呢。也是这最近一两年,三王爷才能出府。” 听完这些,焦乐乐扑哧一声,笑了。 喜欢野蛮娇妻:残王的特工宠妃请大家收藏:野蛮娇妻:残王的特工宠妃。 正文 第两千五百四十章 这有什么难的? 见焦乐乐不怒反笑,焦大将军瞪着两只眼睛瞅着她,还摸了摸她的额头:“你这丫头,傻了不成?” 焦乐乐笑嘻嘻道:“爹,你就算是不想让我嫁给三王爷,也不用想出这么蹩脚的理由啊。” “我说的都是真的!” “好,就算你说的都是真的。既然逍遥王放过了燕永奇,那就说明他觉得自己的儿子也不算是罪大恶极,既然他不是罪大恶极,我为什么不能嫁给他?” 见事情绕来绕去又绕了回来,焦大将军苦口婆心道:“丫头,这件事情没有这么简单。俗话说得好,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对于女子而言,嫁人是很重要的,你要是走错了这一步,以后再想改正可就难了。” “这有什么难的?他若对我不好,我与他和离了就是。” “鬼扯!要是寻常的人家,和离自然可以。可那是皇家的王爷,你与王爷和离,就等于打了皇族人的脸。你以为,皇族的人能善罢甘休?” “不会啊,我觉得逍遥王看起来挺和善的啊。还有孙少司农,人也很好。”焦乐乐不以为意道。 焦大将军摇了摇头,深深地叹了口气:“你这丫头,想问题实在是想得太简单了。你以为一切都像表面上看起来这么简单吗?爹可以告诉你,不是的!就说那逍遥王,可你知他当皇帝的时候杀了多少人,那不是一个善茬儿!” “哎呀,爹,都是要做亲家的人了,你这样说你亲家,不好。”焦乐乐晃着焦大将军的胳膊说道。 焦大将军原本就已经说得口干舌燥,此刻听焦乐乐如此说,那可真是气得不打一处来。 他气得打了一下焦乐乐的手,语气也加重了:“丫头,其实刚才爹说的,还都是最轻的。你可知,你这一步若是走错了,有可能咱们焦家都得跟着抄家灭族。” 焦乐乐听闻此言,脸色瞬间变白,惊道:“不会吧。爹,我不过就是嫁个人而已,怎么还就扯到抄家灭族上去了?” 焦大将军看了自己的女儿一眼,叹道:“爹这可不是吓唬你。你可别忘了,这燕永奇以前干过谋朝篡位的事。就算是逍遥王觉得他罪不至死,但是谁就敢肯定如今他死心了?当时逍遥王做皇帝的时候他尚且敢有不忠的心思,可现在是原来的铭王殿下他的叔叔做皇帝,他真就能甘心?” “不会吧。”焦乐乐连连摇头,然后试着分析道,“爹,你看,如今天下太平,现在的陛下做的挺好的,燕永奇也没机会做什么啊。再说了,他也没兵权啊。” “丫头,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如果他想,一定会有自己的法子。再者,你是我焦大力的女儿,他娶了你,不就有兵权了?到时候他拿你威胁我,爹又能怎么办?” 听到焦大将军这么说,焦乐乐也愣住了。 她承认,她的确是没有把事情想得这么复杂,或许,真的有这种可能存在。 如果她嫁给了燕永奇,那么就等于焦家和他站在了一处,到时候就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如果燕永奇真的存了歹心,那么,她可就成了焦家的千古罪人。 想到这些,焦乐乐身上出了一层冷汗,一阵风来,吓得她不禁打了个哆嗦。 焦大将军上前,揽住她的肩膀,语重心长道:“丫头,人心难测。现在我甚至怀疑,他是故意引起你的注意的。要不然,这京城中大好儿郎比比皆是,你怎么就偏偏遇上了他,还看上了他?” 焦乐乐缓过神来,摇了摇头:“不,爹,这件事没这么复杂。我和他就是偶然遇上的,这里面绝对没什么阴谋。再说了,他要是设计遇见我,那也该对我热情一点啊。可我觉得,他看见我并没有那么高兴。” “难道这不是欲擒故纵?故意吸引你的注意力?” 瞬间,焦乐乐皱巴着一张脸,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一想到自己如果嫁给燕永奇,有可能葬送整个焦家,她就吓得魂不附体。 天哪,她只是喜欢一个人而已,怎么就闹到了抄家灭族的地步? 这实在是太沉重了。 她承受不来。 看到焦乐乐陷入了沉思,焦大将军拍了拍她的肩膀:“丫头,爹也知道你好不容易喜欢一个人,也不想给你泼凉水。但是你长大了,遇到事情要多思多想,不能莽撞,不能胡来。” 焦乐乐点了点头,很不开心。 她承认,这件事情是她想得太简单了。 可是,让她就这么放弃燕永奇,她舍不得。 再说了,明天逍遥王就要来提亲了,她又能如何? 见状,焦大将军拍了拍她的肩膀,道:“丫头,这件事我来处理。你不用管。” “好吧。”焦乐乐闷闷地点头,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第二日,燕皇果然带着燕永奇上门了。 焦大将军亲自到门口迎接,把二人迎进正厅之中。 燕皇落座之后,笑容可掬道:“你看你这老小子,都这把年纪了还这么壮硕,不愧是练武之人。” “王爷客气了。”说着,焦大将军的眼睛滴溜一转,道,“不知王爷今日驾临,有何要事?” “怎么,乐乐回来没说?” 焦大将军睁着眼睛说瞎话,一脸无辜道:“没有啊。是不是我家乐乐给王爷添麻烦了?” “这倒没有。本王今天过来,是来提亲的。”说着,燕皇指了指坐在一旁的燕永奇。 焦大将军一听这话,一脸震惊:“王爷的意思是,求娶乐乐?” “是。”燕皇盯着焦大将军看,总觉得这老小子今天有点不大对劲。 果然,下一刻,焦大将军就瞪大了眼睛说道:“王爷,您是不是弄错了?我家乐乐生性顽劣,怎么能配得上这仪表堂堂的三王爷?” “配不配的上的,你我说了不算。这两个年轻人情投意合,以后日子如何过,那就是他们的事情了。” 怎料,燕皇话音刚落,焦大将军双眼大睁,紧接着,大颗大颗的眼泪就涌了出来。 喜欢野蛮娇妻:残王的特工宠妃请大家收藏:野蛮娇妻:残王的特工宠妃。 正文 第两千五百四十一章 哼,这个老狐狸 一瞬间,燕皇和燕永奇目瞪口呆,两人面面相觑,都很懵。 这好端端的,哭啥? 再说了,这位焦大将军形象粗犷,声如洪钟,哭起来也是惊天动地,他这一哭,就十分伤心,跟受了多大的欺负似的。 燕皇皱着眉上前,拍了拍焦大将军的肩膀,不解道:“我也没说什么啊,你怎么就哭成这个样子?” 怎料,焦大将军一把拉住燕皇的袖子,哭的鼻子一把泪一把的:“王爷啊,我焦大力这辈子没什么特别在乎的东西,唯独这个女儿,我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啊。你看,我这么多年在西疆一直都带着她,我给她取名乐乐就是希望她能过的开心啊……” 他这一番诉苦,听得燕皇一脸懵,她是你女儿,你对她好不是正常吗?哭啥?嚎啥? 这时,焦大将军丢开燕皇的手,用袖子擦了擦眼泪,委屈巴巴道:“让王爷见笑了。下官一想到女儿要出嫁了,心里就难过得不要不要的。王爷也有女儿,想必也能体会下官的心思吧?” 燕皇点点头,的确是有点感触。 听焦大将军这么一哭,他也觉得鼻子有点酸是怎么回事。 焦大将军好不容易止住哭,这才眨巴着眼睛问道:“王爷,您刚才说到哪儿来着。” 燕皇想了想,道:“哦,说到提亲的事情了。” “提亲?”焦大将军听到这两个字,两嘴一撇又要哭。 燕皇忙走过去,拍了下他的肩膀:“行了啊,焦大力,你还哭个没完了。你放心,等乐乐嫁过来,我家永奇一定会对她好的。他要是敢不对她好,我第一个不饶他!” “王爷,我是舍不得女儿啊!”这下,焦大力又嚎开了。 燕皇又想气又想笑,看这样子,这大老焦今天不弄点儿幺蛾子出来是不行了。 于是,燕皇悠悠地看着他:“焦大力,到底想咋样,说说看。” 焦大将军擦了擦眼泪,可怜兮兮道:“王爷,能让乐乐在我跟前再留几年不?” 他的这个反应出乎燕皇的预料,原本他以为,焦大将军是不同意这门婚事,想要拒绝。没想到,他没有拒绝,只是说想把焦乐乐再多留几年。 想再多留几年,也就是晚些出嫁的意思了。 燕皇想了想,觉得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再说了,他总觉得燕永奇这么爽快答应婚事有点奇怪,是他被这婚事乐昏了头,有几分不理智了。 所以,对于焦大将军的要求,燕皇欣然应允。 他这么一答应,焦大将军反而愣住了,他盯着燕皇看了看,燕皇也盯着他瞧。 两个老狐狸互相看了那么一会儿,焦大将军又要开始嚎嚎。 这一次,燕皇先一步出手,捂住他的嘴,警告道:“别嚎嚎了,你再嚎嚎,我也想哭了。” 嗯,他也是有女儿的人啊。 焦大将军连连点头,果然不再嚎嚎了。 就这样,两个人愉快地达成了共识。 提亲的事暂缓,同时也都表态,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会让燕永奇和焦乐乐多多接触。 目的达成,宾主尽欢。 燕皇起身告辞,到了外面,不禁怒笑道:“哼,这个老狐狸!” 燕永奇紧跟在后,默不作声。 燕皇回头看了他一眼,道:“我记得,你以前不是少言寡语的性子啊,怎么变了?” “凡事有父皇做主,儿臣听着就是,无需多说什么。” 燕皇深深地看了他几眼,总觉得这个儿子有什么心事。 他往前走了走,并未坐上来时的马车,反倒是一扭身进了一家茶楼,要了一个雅间。 沸水满上,茶香袅袅。 隔着慢慢升腾而起的热气,燕皇看着坐在对面的燕永奇,问道:“昨日提起婚事,你为何答应得这么爽快?” 燕永奇拿着茶杯的手一顿,然后,他起身,恭恭敬敬地对着燕皇施礼,道:“儿臣曾做过对不起父皇的事情,所以,只要是父皇想让儿臣做的事情,儿臣万死不辞。” 万死尚且不辞,不过是娶一个女子为妻而已,岂不是就更不在话下? 燕皇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他倒是没有想到,这个儿子的心里居然有这么深沉的心事。 他把手里的茶杯搁下,认真道:“当年的事情,该处罚的都已经处罚,但凡是做错了事情的人都受到了教训,你也是如此。你既然已经为此事付出了代价,为何还要一直记着?忘了不好么?” “儿臣不敢忘。儿臣屡屡夜不能寐,一想到曾经差点铸成大错,就无法原谅自己。” “行了,总之我告诉过你了,这件事在我这里已经翻篇。至于有没有在你那里翻篇,你自己心里清楚。不过,我还是希望你能走出来,一个人做了错事固然可恨,但既然知道改正过错就是最好的。” “是,父皇。” “所以说,你只是因为想听我的话才决定娶焦乐乐?” “是。” “荒唐!”燕皇重斥道,他一拍桌子,桌子上的杯盏都跟着颤了几颤,溅出许多茶水来,“婚姻大事,岂是儿戏?你如此草率对待,日后岂不是一对怨偶?” “不会。儿臣既然决定娶她,就会好好对她。” “你以为一旦成婚,单单是这样就够了吗?”燕皇质问道。 “不然呢?” 听到燕永奇如此反问,而且还是如此认真的反问,燕皇顿了顿,的确,如果是从前,他觉得这样的确是够了,可是,当他拥有了孙丹樱之后,他真真切切地明白,这不够,远远不够。 两个人既然决定要在一起,必定要心里有对方,否则,不过是另一种形式的怨偶罢了。 最终,燕皇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这件事,你自己思量着办吧。” 他这么说,就是不准备再管了。 说完,燕皇就走了出去。 燕永奇起身相送,被燕皇抬手制止。 燕皇走后,燕永奇独坐在雅间之内,心思慢慢放空,什么都没想。 喝完了茶,他起身准备离开,就在这时,门被人从外面推开,焦乐乐一阵风似的闯了进来。 正文 第两千五百四十二章 遵从父母之命而已 看到焦乐乐突然闯进来,燕永奇的神色没有丝毫的动容。 那双俊美的眸子若古井深潭,没有激起丝毫的波澜。 他神色淡漠,凉薄的眼神在焦乐乐的脸上一扫而过,他甚至准备就这么绕过她,走出去。 焦乐乐上前拦住了他的去路:“你既然不喜欢我,为何又要来提亲?这不是很矛盾吗?” 她的心里,是存了那么一点小小的希冀的。 她想,或许是她看上的人太过内敛,所以不肯将自己内心炙热的情感显露于外。如果这样说的话,自己在他心里,还是有点地位的嘛。 然而,即便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人,燕永奇的神色依旧冰冷:“遵从父母之命而已。” “照你这话里的意思,只要你父王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 “自然。” “所以,就算是你父王让你娶一个乞丐,你也甘之如饴。” “自然。”这话,燕永奇回答得极为爽快,没有一丝一毫的犹疑。 焦乐乐的脸色有一瞬间的惨白,所有的希冀就此化作烟云。 果然,在他的心里,自己是什么地位也没有的。 可是,她偏偏心悦他,又能怎么办呢? 伤心摧毁了她的理智,焦乐乐突然看向燕永奇,说道:“你既然这么听他的话,之前又为什么有了谋朝篡位的心思呢?” 话一出口,焦乐乐就意识到自己不应该说这句话。 这是皇家秘辛,不是她一个小小的将军之女能够说得出口的。 果然,下一刻,燕永奇化掌为爪,迅猛地攥住焦乐乐的脖子,把她按在一旁的墙壁上,原本平和的眸子突然变得阴鸷:“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焦乐乐原本是有点害怕的,但是看到这样的燕永奇,她分外恼火,不依不饶道:“怎么,我说错了吗?” 她看着燕永奇,眼神中充满了不屈和坚韧。 燕永奇盯着她看,手指慢慢收紧。 这一刻,焦乐乐突然有了一种濒死的感觉。 然而,片刻后,燕永奇松开了她,语气淡漠:“没错,以前是有谋朝篡位的心思。而现在,没有了。” 说完,燕永奇大步而出,再也没有看焦乐乐一眼。 焦乐乐被靠着墙站在那里,过了好大一会儿才缓过神来。 她第一次真真切切地意识到,原来,燕永奇是一个这么可怕的人。 只是,他说出刚才那番话的时候,她却能够感受到他平静表面下的波涛暗涌,她甚至,有一点心疼他。 此时此刻,焦乐乐恨死了自己的这种感觉,也说不清楚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 很奇怪,很陌生的感觉。 不过,之后的几日,焦乐乐再也不敢去招惹燕永奇,只敢偷偷跟在他后面,瞧上几眼。 说也奇怪,燕永奇明明是那么显赫的身份,但是,他早晨出发去翰林院的时候,不坐马车也不骑马,就这么穿着一袭青衫,走路前行。 有时候遇到乞丐,他会上前给银子。遇到被穿街而过的马车吓到的孩童,他会抱起他们,轻柔地哄着,甚至,还会买冰糖葫芦给他们吃。 遇到抬着重物的小贩,他甚至会帮忙。 那个时候的燕永奇,看起来特别的温柔,特别的和善,就像是从九天之上翩翩而下的谪仙,来经历这凡间的苦难。 在她眼里,燕永奇似乎会发光。 这一日,焦乐乐提前赶去茶楼,这里是燕永奇去翰林院的必经之地。 果然,如往日一样,燕永奇在亥时三刻准时从下面经过。 今日他穿着一身银灰色的袍子,从容地走在街上。 乍一看,跟个穷书生似的。 焦乐乐坐在窗口,托着下巴看着从下面缓缓经过的燕永奇,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唉,斯人若彩虹,遇上方知有。 只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到头来,也只能徒叹奈何了。 单单是从他攥着她的脖子的那一刻,她就知道他有多讨厌她了。 果然啊,这件事从始至终,只是她的单相思罢了。 她也想要放弃,想回西疆去,再也不要想嫁人的事情了,可是,她舍不得。 一想到从此以后就看不到这熟悉的身影,她的心里就特别不是滋味儿。 那感觉,简直是比杀了她还难受。 如此想着,她又叹了一口气。 这时,从下面经过的燕永奇抬起头来,朝着她这里看过来,焦乐乐吓得捂住嘴巴,不敢发出一点儿声音。 好在,她挪到另一个窗口偷偷往下看,发现燕永奇已经走掉了。 好险! 焦乐乐拍着自己的心口,心有余悸。 这时,一个声音自身后响起:“看到什么了,吓成这样?” 焦乐乐觉得这个声音有点熟悉,就回头去看。 这一看,可把她给吓坏了。 竟然是燕皇! 焦乐乐的第一反应就是要给他行礼。 这时,燕皇抬了抬手,道:“这是在外面,不需要这么多礼数。” 焦乐乐连连点头,请燕皇坐下。 “我这三儿子,好看吗?”燕皇落座之后,笑眯眯的问道。 “啊,你说什么?”焦乐乐失手打翻了杯子,吓得站了起来。 眼前这个人看起来笑眯眯的,但是一开口怎么就看透她了呢? 燕皇扬手,又往下压了压:“别怕,坐下。我们就是闲聊天嘛。” 焦乐乐坐下,小心翼翼道:“我、我就是看看他,绝无恶意。” “我当然知道你对他没有恶意。只是,看就看了,为何要偷偷看?” “说出来你可能不相信,我得罪了他。”焦乐乐低头看着脚尖,声如蚊蚋。 嗯,就算是她胆子大,也不敢在眼前这个人面前造次。 这可是皇帝啊,动不动就要灭人九族的主儿。 呜呜呜,实在是太吓人了。 “你怎么得罪他的,说说看。说不定我能帮你解决呢。”燕皇仍旧笑呵呵的,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慈眉善目的长者,让人无形中生出一种倾诉的欲望。 看到这样的他,焦乐乐不由得把那日二人的对话和盘托出。 待她说完,燕皇的脸色已经阴沉得能拧出水来了。 瞬间,焦乐乐紧咬牙关,恨恨地打了一下自己的嘴,你呀你,好端端地,瞎说什么大实话啊! 正文 第两千五百四十三章 话已出口,覆水难收 焦乐乐苦着脸,看着对面满面寒霜的燕皇,弱弱道:“那个,我刚刚说的话,能收回来吗?” “话已出口,覆水难收。”燕皇悠悠道。 这下,焦乐乐几乎要哭出来了。 天哪,她干嘛要快人快语什么都往外说啊,对面这位是从前的皇帝好吗? 就不知道说话留点儿把门儿的吗? 这下好了,当面说他儿子要谋朝篡位,这位的面子可谓是一扫而空,那么,自己大概会被斩首示众吧? 搞不好,还会株连九族! 这么一想,焦乐乐的眼泪就下来了,她眼泪汪汪地看着燕皇,恳求道:“要杀就杀我一个人,别诛我九族好吗?” 燕皇本来在想事情,此刻听焦乐乐如此说,见她鼻子一把泪一把的,当即往后靠了靠,一脸嫌弃:“干什么?把眼泪擦擦。” 焦乐乐很听话地抬起袖子擦了擦眼泪。 嗯,不敢不听话,自己的生杀大权都在人家手里攥着呢。 “谁说我要诛你九族了?”燕皇脸色臭臭地说道。 “不都是这样的吗?做皇帝的人,一个不开心就要诛人九族的。”话音刚落,焦乐乐忙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我的老天爷啊,干嘛又胡乱说实话。 照这样下去,她的小命一定会毁在她这张嘴上。 燕皇瞪了她一眼,没好气道:“你这说话没把门儿的,我才懒得诛你九族。要想解气,应该把你舌头给拔了。” 焦乐乐吓坏了,瞪大了两只眼睛看着燕皇。 燕皇被她看得心里发毛,甩了甩手:“行了行了,别看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把你怎么样了呢。我才没那心思,我是想说你是没脑子吗?这种事情怎么能当面问他,你要是想知道,可以来问我啊。” “问你?”焦乐乐惊愕道。 这种事情,也可以问吗? 燕皇懒得跟他解释,毕竟,这件事燕永奇自己的心理压力就挺大的,焦乐乐再这么一问,那可不就是火上浇油雪中送冰吗? 但是,事已至此,多思无益。 于是,燕皇敲了敲桌子,开始说重点:“当年的事情,是他母妃一力促成。和他没什么关系,他就是被人蒙蔽,所以,不是他的错。” “真的?”瞬间,焦乐乐也忘了哭,忙问道。 燕皇点头,很肯定地点了点头。 瞬间,焦乐乐破涕而笑:“我就说嘛,我看上的人,怎么可能是穷凶极恶的人呢。哎呀,话说开了就好了嘛,原本我都打算回西疆去了。现在看来,我不用回去了,嘻嘻。” 燕皇看了看这瞬间就开心起来的姑娘,不禁也跟着乐了。 他觉得,燕永奇现在跟个闷葫芦一样,和焦乐乐搭配起来一定很有趣。 于是,他摆出了身为长辈的架势:“那个,以后想见他就大大方方的,不必这么鬼鬼祟祟的。” “我怕他不待见我。”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有句俗话说得好,烈女怕缠郎,反过来也是一样的。再说了,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只要功夫下到,你还怕拿不下他这块臭石头?” 焦乐乐顺着这个思路一想,是这个道理,就欣然点了点头,随即又连连摇头,否认道:“他才不是臭石头。” 听她这么说,燕皇忍俊不禁,只笑了笑,没说话。 这时,焦乐乐的眼睛滴溜一转,人也坐得离燕皇近了一些:“那他,都喜欢些什么啊?” 燕皇抹了一把脸,这个,他还真不知道。 但,就算是不知道也不能说不知道,于是,他高深莫测道:“你看你这丫头,这不就是给点阳光就灿烂吗?两个人接触,最有趣的就是这相互了解的过程。想知道他喜欢啥,你自己去了解呗。” “他看见我就烦得不行,我咋了解?”说着,焦乐乐一脸苦相。 燕皇急着回家哄小无忧,便随口道:“没有机会你就创造机会呗。想想他经常出现在什么地方,你也跟着去不就成了。” 他点到为止,焦乐乐自由发挥。 于是第二日,翰林院中,当燕永奇如往常一般走到自己的位置前坐下,就看到对面原本空空如也的地方放了一张桌子,还有,一张笑意盈盈的脸。 焦乐乐。 燕永奇愣了一瞬,就淡若无事地低头,处理自己今天的事务。 他进翰林院用的并不是自己真实的身份,所以,和寻常人一样,他要先从最低级的抄写文卷的工作开始做起。 皇家子弟自幼修习书法,他的字写的还算是不错。所以,到了这翰林院之后就颇受欢迎。 燕永奇喜欢这种感觉。 他这一生中,少有这样纯粹的时候。 从前,他是身份贵重的三皇子,他的母亲是宫中的贵妃,所以无论他走到哪里,都有人来赞美他。原本他以为那一切都是凭借自己的真本事得来的,谁知道竟不是。 他们,不过是看重他的身份罢了。 而现在,他极喜欢这样的氛围,他真心做事,别人也真心赞美他的付出,这样就很好。 他喜欢这种感觉。 虽然见到焦乐乐有点意外,但是他很快就静下心来,开始抄写今日的文书。 焦乐乐却踮着脚小心翼翼的走了过来,看到他端方精致的字体,忍不住赞道:“哇,你这字写的可真好。” 燕永奇不为所动,仍旧是该做什么就做什么。 他手里捏着笔,横平竖直,一笔一划都写得极用心。 焦乐乐看得激动急了,她这辈子最讨厌的事情就是看书写字,所以直到现在,她的字都如蚯蚓找娘一般,歪歪扭扭,毫无美感。 不过,此番看到燕永奇的字,她总算有点开始正视自己。 于是,她的手肘支在桌子上,满怀期待地问道:“那个,你可以教我写字吗?” “不行。”燕永奇冷冷拒绝,不留丝毫情面。 “为什么啊?我保证自己会很用心学的。”说着,焦乐乐很认真地挺胸抬头,摆出了认真的架势。 怎料,她的动作有点大,不小心碰到了桌子。 桌子上的杯盏瞬间倾倒,里面的茶水一股脑儿浇在了燕永奇刚刚写好的文卷上。 喜欢野蛮娇妻:残王的特工宠妃请大家收藏:野蛮娇妻:残王的特工宠妃。 正文 第两千五百四十四章 爹,你打我一顿吧 见状,焦乐乐心神大乱,忙拿着帕子去擦文卷上的水。 可她力气大,又毛毛躁躁的,这么一擦就把本就湿了的纸给弄破了。 原本纸张湿水了晾干之后兴许还能用,可这么一弄破就什么希望都没了。 焦乐乐吓坏了,慌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然而,燕永奇只是皱了一下眉,很快就将弄湿的文卷扔进了废纸篓,把桌子擦干,重新开始抄写。 这一次,他很妥善地把杯子里残存的茶水倒了个干干净净。 看到燕永奇完全把她当成了透明人,焦乐乐心里挺难过的。 她在他的桌子前面站了一会儿,之后觉得无趣,就走到自己的桌子前坐好。 隔着一段距离看燕永奇,焦乐乐仍是乐滋滋的。 从她现在坐着的角度看过去,刚好可以看到他光洁的额头,硬挺的鼻子,和紧抿的嘴唇。 他做事认真的样子,很好看。 只是,若是寻常男人,察觉到有女子注视着,应该会心生雀跃吧。 可他呢,就老神在在的坐在那里写字,犹如入定的老僧,只专心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仿佛其他的东西完全无法进入他的眼睛。 这又让焦乐乐觉得有些失落。 一整天的时间下来,在燕永奇面前,焦乐乐觉得自己跟个透明人一样,完全没有存在感。 一天的时间很快过去,焦乐乐闷闷不乐地回家。 刚进门,她就看到自家爹爹拿着棒子守在大门口,很明显是在等她。 焦乐乐委委屈屈的走过去,做出了引颈受戮的架势:“爹,你打我一顿吧。” 面对这样奇怪的要求,焦大将军冷哼一声,不悦道:“你这是吃错药了还是没魂儿了?” 焦乐乐紧挨着焦大将军坐下,脑袋搁在他的肩膀上,有气无力道:“爹,能被你看在眼里的感觉可真好啊。” “你这丫头,出去野一整天,回来就这么神神叨叨的,到底是怎么了?”焦大将军皱着眉问道。 焦乐乐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我去翰林院了。” “好端端地,你去翰林院做什么?” “燕永奇在那儿啊。” 听罢,焦大将军没好气地摇摇头,他算是知道了,自己的女儿就是中了邪,中了燕永奇的邪。 原本多活泼的一个丫头,整天乐呵呵的,现在可好,整个成了怨女! 一时间,焦大将军心中腹诽不已。 不过,他突然想到一件事,瞬间就气得不打一处来,揪住了焦乐乐的耳朵,怒气冲冲道:“说!你找的谁才进的翰林院?” “我、我自己进去的啊。”焦乐乐弱弱道。 焦大将军嘿嘿一笑,扬了扬手里的棒子:“丫头啊,你说,是你的肉结实,还是我的棒子结实?” 焦乐乐猫着腰就想跑。 怎料,焦大将军一声令下,焦府的大门就关了个严严实实。 呵呵,关门打、闺女。 “说实话。”焦大将军挥舞着手里的棒子,笑吟吟道。 焦乐乐腿肚子发软:“找、找了我叔叔……” “啥?”焦大将军的声音明显拔高,吓得焦乐乐差点儿倒在地上,“你什么时候有个叔叔,我怎么不知道?” “爹……” “别叫我爹!我不是你爹,你既然这么能耐,就去给你叔叔当爹去!” 焦乐乐眼前一亮,笑嘻嘻道:“爹,按你这么一说,你不是还是承认我叔叔的嘛。” 焦大将军一愣神,坚决否认:“口误!” 见焦大将军的神色有片刻的松动,焦乐乐忙就坡下驴,跑过去抱住焦大将军的一条胳膊,可怜兮兮道:“爹,叔叔说他知道错了,还准备来给你认错呢。” “他能给我认错?” “对啊,叔叔说了,他是一直想来的,就是怕您揍他,所以一直不敢来。” 焦大将军撇了撇嘴,很显然是不相信。 这倒也难怪,焦家世代从军,从祖上到他这一辈儿,都是如此。 可偏偏到了焦乐乐的叔叔焦翰文这里,他一心想着从文,怎么也不肯在军营里待着。 焦大将军岂容他造次,狠压着他,非得让他在军营里待着。 这焦翰文也是个有主意的,趁着焦大将军一个不注意,骑着快马一路就从西疆回了京城。 焦大将军知晓之后,虽有心追过来,但当时边关战事吃紧,他是一军主帅,自然不能随意离开两军阵前。 不过,他紧跟着就给焦翰文写了一封信,让他即刻赶回去,否则,就不认他这个弟弟。 然而,焦翰文回了一封信,上面文绉绉地说了许多话,总之就是一个意思,回来是不可能回来的,打死他都不可能回来。 当下,焦大将军气了个倒仰,说要把这个弟弟逐出焦家。 纵然如此,焦翰文也是不认输,一路快马加鞭回到京城,顺势还参加了科举,当了那一年的头名状元,着实出了一番风头。 而他这个人呢,不喜官场,单爱治学,所以就去了翰林院,在那儿编编书做做注解什么的,自得其乐。 说起来事情也过去将近十年了,但是焦大将军一直不愿意原谅这个弟弟,所以两个人之间也不怎么来往。 焦翰文倒是想来,可之前焦大将军在西疆,他有心无力,再者也怕自己一旦去了就会被强行留在那里,所以多年来兄弟二人也未曾相见。 此番焦大将军虽然回到了京城,但焦翰文知道自家哥哥是个火爆脾气,也不敢上门来讨打,私下里倒是偷偷见过焦乐乐许多次。 对于这个叔叔,焦乐乐还是很有好感的。毕竟小时候爹爹军务繁忙,有很多时间都是叔叔陪着她玩儿,带着她下河捉鱼,上树掏鸟蛋,别提多快活了。 所以焦乐乐想进翰林院,焦翰文自然是欣然应允,包办一切。 焦大将军猜到了这个,当即道:“那混小子说他想来?” “嗯嗯,叔叔是这么说的。” “好,跟他传话,让他明晚过来。” “啊?” “啊什么啊,难不成是你在扯谎?” 焦乐乐连连摇头:“没有!没有!” “那就好,明天晚上让他过来。” 焦大将军下了最后通牒,拿着大棒子去后院练武去了。 他一走,焦乐乐的脸就愁成了苦瓜。 正文 第两千五百四十五章 这女子,好生直白! 如何说服怂蛋叔叔来见暴躁爹爹? 焦乐乐面对这个问题,愁的饭也吃不下,觉也睡不着。 第二日,她顶着一个大黑眼圈就去了翰林院。 焦翰文如今在翰林院也算是有些地位,做事的时候有单独的一个房间。 焦乐乐苦哈哈走进去,有气无力道:“叔叔。” 看到是小侄女,焦翰文乐呵呵道:“来了啊,坐嘛。你不是爱吃栗子酥嘛,给你买的,尝尝看喜不喜欢。” 焦乐乐懒洋洋地接过,心里仍然是直打鼓。 她坐下,然后深思了一下自己的口才能力,最终,只得颓然低下头,唉,认命吧,说服是不可能说服的,那就…… 这么一想,焦乐乐反倒是不担心了,抬起头冲着焦翰文笑盈盈地说道:“叔叔,我爹这两天让我减肥,不许我吃肉,你晚上能带我去酒楼吃饭吗?我想吃肉。” “好啊。”焦翰文满口应允。 焦乐乐乐得连连点头,然后凑近焦翰文,悄悄问道:“叔叔,那个燕永奇听你的不?” “丫头,你还真看上他了啊?” “对啊。”说着,焦乐乐瞅了焦翰文一眼,不悦道,“叔叔,你该不会和我爹一样,也想给我泼冷水吧?” “扯?我能和你爹一样。你爹就是个大老粗,字都不认得几个,见识短浅得很。” “照这么说,叔叔是支持我喽。” “那是自然。”焦翰文飘飘然道。 “那好,你让严永奇教我写字呗。” 严永奇是燕永奇在翰林院的化名。 听闻此言,焦翰文眉头一皱,把自己刚写的字拿了出来,自夸道:“看看这字怎么样?” “挺好啊。” “你想练字,叔叔教你不就行了。” 焦乐乐脸上笑意不减,笑呵呵道:“叔叔,你说,明天我让我爹陪我来这儿怎么样?” “哎呀,大侄女,不就是想让严永奇教你练字嘛。好说好说。” 愿望达成,焦乐乐满意地离开,回到了自己的屋子。 她过来的时候,燕永奇已经坐在那里誊抄东西了。 很快,他被人叫走,再回来的时候看了她一眼:“先写几个字让我看看。” “你同意了?” “同意什么?”说着,燕永奇打量着焦乐乐,面带探寻。 焦乐乐忙捂住了嘴巴,意识到自己忽略了什么。哦对,不能让燕永奇知道是她在背后捣的鬼。 让燕永奇教她练字,说成是帮助翰林院同仁,这多靠谱啊。 于是,焦乐乐少说多做,坐直身子很利索的写了几个字,一笔一划都力透纸背,妥妥的蚯蚓爬。 写完之后,她就不好意思地看向燕永奇。 燕永奇的脸以肉眼可见的程度僵了一下,很快又恢复如常:“这字还需要练?” 焦乐乐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是有点差了,不过,起点低不是更能显得您教得好吗?” “那行,练吧。”说着,燕永奇在纸上写了一个“一”字,然后就走掉了。 焦乐乐看了看,捏着笔就写,一会儿就把一张纸写满了,兴冲冲地拿给燕永奇瞧。 燕永奇一看,眉皱得更深了。 焦乐乐把纸放下,笑嘻嘻道:“其实,一家人不用两个人都写一手好字的。” 起初,燕永奇没明白她这话是什么意思,稍稍一想就明白了,不禁看了她一眼。 这女子,好生直白! 他搁下笔,按了按眉心:“焦乐乐,你到底想如何?” “没想如何啊,现在不是想让您教我练字嘛。” 燕永奇捏起那张纸,嘲讽道:“就你这字儿,还有练的必要吗?” “不是说良师出高徒嘛。有您这么一个师父,我一定能练好字的。” “那你也应该知道另一句俗语,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 “我、我很认真啊。你看,我练了这么多。” “重复一个错误和重复一百个错误,有区别吗?” 焦乐乐仔细盯着这张纸,突然像发现了什么秘密一般指着上面的两个字:“你看你看,这两个字就写得很好嘛。最起码,它们很直。” “所以,你就非得矮子里面挑将军?” 焦乐乐悄摸摸瞅了他一眼,然后说道:“其实,我觉得吧,我这字儿写不好,是不是因为我这握笔姿势不正确呢?” 说着,焦乐乐故意换了错误的握笔姿势。 燕永奇见状,皱了皱眉,然后拿起笔亲自做示范:“这样握笔。” 焦乐乐学着做,但都学不到精髓。 她想好了,就得故意装蠢,这样才能让燕永奇手把手地教她。到时候她在前面站着,燕永奇在她后面,他握着她的手教她写字,啧啧,这画面怎么想怎么好看。 怎料,理想很美好,现实嘛,很残酷。 不知燕永奇从哪里找来一根竹棍,照着她的手就敲了下去,疼得她龇牙咧嘴的。 “握好。”燕永奇严肃道。 这下,焦乐乐再不敢胡来,努力握好笔。 只是,不知道是燕永奇的要求太严格还是她太笨,她总是做不好,手上就挨了好几棍,打得她握笔的时候疼得要命。 不知道挨了多少棍,手都被敲红了之后,她的握笔姿势总算是有点儿像样了,再去握笔写字,也有点儿横平竖直的意思了。 忙活完这些,眼见着外面太阳开始西斜,焦乐乐想到要把叔叔坑到自己家去,忙搁了笔,冲着燕永奇笑盈盈道:“那个,师父,我有点儿事,先走一会儿成吗?” 燕永奇看了看焦乐乐写的字,差强人意,但是念在焦乐乐的底子摆在这里,他也就懒得追究,直接点点头,放她走了。 焦乐乐欢天喜地地离开,带着自家叔叔去了酒楼。 落座之后,她又出去了一趟,让店小二把刚刚点的酒换成了烈的,于是,焦翰文喝了两杯酒之后就开始说醉话了。 目的达成,焦乐乐架着焦翰文往外走。 还没等靠近停在外面的马车,突然不知道从哪里来的一股子力道,一下子就把她叔叔给踹飞了。 焦乐乐有点懵,难道,叔叔有仇家?然而,等她看清楚踹人的人,就更懵了。 正文 第两千五百四十六章 这可真是太惨了 迷蒙的夜色中,踹人的人一袭青衫,磊落地站在那里。 是燕永奇。 “你没事吧?”燕永奇薄唇轻启,声音清冷。 对于这突如其来的关心,焦乐乐有点懵:“没、没事啊。” 燕永奇上下打量着她,见她也不像是有事的样子,便转过身去,准备离开。 只是,离开之前,他又回头看她,半是叮嘱半是警告道:“夜里不太平,别出来乱走。下一次,未必这么好运遇到我。” “什么?”焦乐乐一头雾水。 她回头看了一眼被踹趴在地上的叔叔,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 看到焦乐乐的小动作,燕永奇皱着眉说道:“还不走?等他醒过来继续骚扰你?” 焦乐乐愣了一瞬,大脑高速运转,她指了指趴在地上的叔叔,惊愕道:“所以,你觉得他骚扰我?” “不然呢,夜色迷离,他揽着你的肩膀。除了骚扰,还能是什么?” 焦乐乐艰难地咽了一口唾沫,弱弱道:“其实,他是我叔叔。他喝醉了,我带他上马车来着。” 燕永奇一愣,伸手揉了揉眉心,尴尬道:“那,我帮你。” 说着,燕永奇走过去托起焦翰文,把他放在了焦家的马车上。 反应过来之后,焦乐乐喜上眉梢,刚才踹叔叔那一脚分明很有力嘛,这说明他担心她,嗯,就是这样,不接受反驳。眼看燕永奇就要走,焦乐乐急忙道谢:“谢谢你了,王爷。你看,我们还是很有缘分的嘛。虽然踹错了人,但你看,刚好这个时间点,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我们刚 好遇见。这就是缘分啊。” 燕永奇觉得好笑,正常情况下,难道不是应该关心一下她叔叔的伤势吗?她可倒好,在这里说什么缘分不缘分的。 缘分?有什么缘分,这是他回家的必经之路好吗? 燕永奇心里想这想那,到底没有说出来,只僵硬地点头,很快就走远了。 焦乐乐乐呵呵的看着他的背影,心里觉得分外甜蜜。转脸看到一脸懵的车夫,焦乐乐挥舞着小手,瞬间变得凶神恶煞:“不许胡说!我叔叔是喝醉酒自己摔倒的,绝对没有人踹他!哦,说是我爹打的也行!反正待会儿我爹也 要打他!不差这一脚!” “是是是,小姐,奴才记住了。”车夫连声应着,生怕惹恼了焦乐乐。 对于车夫的反应,焦乐乐很满意,她坐上马车,很快就回了焦府。 果然,她爹拿着大棒子在门口等着呢。 这大棒子,比昨晚的那根还要粗,还要长。 焦乐乐看的心惊胆战,小心翼翼地把叔叔扶下来之后就自动远离,生怕遭受池鱼之灾。 焦大将军瞪着两只眼睛,看着歪歪扭扭地站在那里,喝得醉醺醺一身酒气的焦翰文,嫌弃道:“他这是怎么了?” “哦,是这样的。叔叔不太敢来见你,就喝了酒,大概是,酒壮怂人胆。” “哼,他从小就怂!”焦大将军鄙夷道,然后走过去,提着焦翰文的衣领往后院走。 焦乐乐摸着自己的小脸,抬头看天,虔诚道:“老天爷,拜托你保佑一下我叔叔。” 说完,她一溜烟儿回了自己的院子,一晚上都没敢出来。 而后院演武场那边的惨叫声,一连持续到大半夜。 唉,这可真是太惨了。 于是,第二天早上,焦家的饭桌上多了一个人,其人端坐如松,头上戴着一个大大的帷帽,遮住了一整张脸。 焦乐乐一脸惊讶,看向端坐在主位上的父亲:“爹,你什么时候还结交了江湖上的朋友?” 怎料,焦大将军冷哼一声,不作他言。 这时,一只红肿如胡萝卜的手艰难地挑开那帷帽的边缘,露出一张犹如猪头般硕大的脸,口齿不清道:“惹惹,是鹅。” 看清楚这张脸之后,焦乐乐猛地往后一靠,怎料动作太大,椅子一下子翻了过去,她也倒在了地上。 天哪,这居然是她叔叔! 焦乐乐吓得直咬牙,啧啧,她爹可真是下了死手啊。 然而,当着自家父亲的面,焦乐乐丝毫也不敢表露出对叔叔的同情,忙端端坐好,如坐针毡地把这一顿饭给吃完了。 吃过饭,焦乐乐和焦翰文一前一后溜走。 二人在门外汇合之后,焦翰文一脸苦相:“乐乐,这到底是咋回事啊?”焦乐乐皱着眉想了想,然后道:“叔叔,其实是这样的。昨晚你喝醉了,我也忘了问你住在哪里,只好把你带回家。谁知道,刚好碰上我爹。这后面发生的事情,你也都知 道了。” 焦翰文的牙咬得咯吱咯吱响,但,一句狠话都不敢放。 二人一路无言,往翰林院而去。 在翰林院门口,他们二人刚好碰到燕永奇。 焦乐乐瞬间停下脚步,满眼冒星星地看着燕永奇。 燕永奇没理会她,又因为焦翰文戴着帷帽,看不清脸,他也就没行礼。 怎料,焦翰文叫住了他:“前面那个,等一下。” 燕永奇转过身来,疑惑地看着焦翰文。 焦翰文把帷帽掀开一条缝儿,盯着燕永奇打量了一会儿,然后模棱两可道:“我昨晚是不是见过你?” 瞬间,焦乐乐如临大敌,躲在焦翰文身后冲着燕永奇猛摇头。 燕永奇领会,睁眼说瞎话:“大人见过我?” “你转一圈看看。” 燕永奇很听话地转了一圈。 焦翰文正冥思苦想,焦乐乐上前道:“叔叔,咱们赶紧进去吧。不然等会儿人就多了。” 瞬间,焦翰文也顾不上想别的,忙一猫腰进了翰林院。 毕竟,他这一脸猪头样儿,是怎么也不希望被别人看到的。 焦乐乐很快回到和燕永奇共用的房间,坐在自己的位子上打量着燕永奇,想到刚才发生在门口的那一幕,觉得她看上的人真是够可爱的。 尤其是这种一本正经中透漏出的可爱,最是动人。 想着昨晚发生的乌龙事件,焦乐乐忍不住低笑出声。 不过,想着想着,她突然发现了一个机会,一个可以暂时拿捏燕永奇的机会。嗯哼,就这么办! 正文 第两千五百四十七章 你明明就是在看我 打定主意之后,焦乐乐冲着燕永奇打了个响指。 燕永奇抬头,瞟了她一眼。 见自己成功吸引了燕永奇的注意力,焦乐乐喜上眉梢,道:“刚才门口的那个人,你有印象不?” “似乎,是昨晚那个人。”燕永奇猜测道。 “对,就是他。你这眼神可真好,他都被打成这个样子了你还能认得出来。其实,他是我叔叔。” 燕永奇微微皱眉:“你还有叔叔?” “那是自然。我叔叔的名字是焦翰文。”说这话的时候,焦乐乐把最后三个字说得特别清楚。 燕永奇在心里琢磨这个名字,突然双眼大睁,知道这人是谁了。 焦翰文,状元出身,不喜官场纷争,以一身才学入了翰林院。进翰林院之后一心治学,不求官职,是翰林院中虽然官职不高却名声响当当的人物。 之前,他从未把焦翰文和焦乐乐联系在一起过。 如今看来,两个人都姓焦,再加上昨天晚上那一幕,焦乐乐说的话很有可能就是真的。 这么一想,燕永奇的额头上渗出一层薄汗,他来翰林院就是图个清静,因为京城之中的各个衙门,唯有这里最安宁。 这也是他选择翰林院的原因。 如今可倒好,他稀里糊涂地踹了焦翰文,那以后可真没办法在这里继续待下去了。 怎么办?收拾东西回家么? 燕永奇正想着对策,面前就出现了一张大大的笑脸。 焦乐乐笑眯眯地看着他,说道:“你放心,这件事我一定不会告诉我叔叔。” “理由。” “你看,我现在最想做的事情就是好好练字,你好好教我,我心情好了,自然不会向我叔叔告密。” 燕永奇心神领会,这就是威胁了。 偏偏,他只能受着,最终,他颓然地叹了一口气:“那行吧,坐下练字。” “哎!”焦乐乐欢天喜地地应了,把自己的桌子搬过来,紧挨着燕永奇坐下,虚心求教。 等她拿起笔,燕永奇也拿起了竹棍。 焦乐乐看见这棍子就发愁,她看着燕永奇,认真问道:“你知道我叔叔是被谁打成现在这个样子的吗?” “谁?” “我爹。” “你不是说焦翰文是你的叔叔,那你爹怎么会……” 焦乐乐呵呵一笑:“他们俩有点过节。其实,忘了告诉你,我爹这个人最是护短,说简单一点,就是我爹特别护我,从小到大,绝对不允许的事情就是别人欺负我。” 说着,她悠悠地看了看燕永奇手里的竹棍。 燕永奇的手一顿,默默地放下了手里的竹棍,沉声道:“练字。” 目的达成,焦乐乐喜笑颜开,想象中的场景也终于在现实中上演。 她坐在前面,燕永奇站在她的身后,握着她的手,亲手教她写字。 焦乐乐笑逐颜开,恨不能练就生花妙笔,好将这一幕画下来,以后也好时不时拿出来欣赏一番。 “看我干嘛?看字。”燕永奇咬牙切齿道。 焦乐乐这才恋恋不舍地收回视线,心里好生哀怨。 你明明就是在看我,要不然,你怎么知道我在看你呢? 一天的时间下来,焦乐乐心花怒放。 到了该回去的时辰,焦乐乐蹦蹦跳跳往外走。 刚走了没几步远,一旁的回廊里就传来焦翰文的声音:“乐乐。” 焦乐乐想装作没听到一走了之,怎料,焦翰文的下一句就跟着来了:“乐乐呀,你跑什么呀,等着我。” 这下,焦乐乐就不好意思继续跑了。 很快,焦翰文就追了上来。 他仍然戴着那帷帽,只挑开一条缝儿看焦乐乐:“你看上姓严的那小子了?” 焦乐乐眼观鼻,鼻观心,就是不开口。 “哼,真当我看不出来啊。”说着,焦翰文突然靠近,“不过,你找这么个文弱书生,不怕你爹揍你?” “不、不会啊。” “呵呵……”焦翰文突然就笑了,尔后高深莫测道,“成,不就是喜欢那小子嘛。我看他也挺靠谱的。怎么样,要不要叔叔给你支招儿?” “你?”焦乐乐表示不相信。 毕竟,帮着侄女追未来夫婿,也不像是叔叔这种长辈能做出来的事情啊。 焦翰文博览群书又见多识广,打眼儿一瞧就知道焦乐乐在想些什么,他嘿嘿一笑,道:“你瞅你爹把我打的,我就得把你和那姓严的给撮合到一起去,气死他!” 原来,根儿在这儿呢。 “叔叔,你还真有法子?” “那是自然。有道是万变不离其宗,叔叔我虽然经验差点儿,但是我看书多了,那么多才子佳人的故事,我看了个遍,从中倒是有了一些体悟。” “说说看。”焦翰文看了一眼焦乐乐那急切的样子,嘿嘿一笑:“你这丫头,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你就听叔叔的,保准没错儿。先这样,你这不是拜他为师,让他教你写字吗?刚好就趁 着这个契机,每天给他买饭啊,泡茶啊,买点心啊,要无微不至地关心他,懂吗?” “啥叫无微不至?”焦乐乐虚心求教。 “没文化,真可怕。乐乐啊,千万别再跟你爹学了,不然学成个大老粗,那个严书生可就不要你喽。” “哎呀,叔叔,你先回答我的问题。”“那好吧。所谓无微不至,就是你处处都关心他。比如,他渴了你就给他递茶,他饿了你就给他递吃的,他冷了你就给他递衣服,总而言之,言而总之,就是关心他,比关 心你爹还要关心他。” “哦,你这样说我就懂了。” 之后的几日,焦乐乐充分按照焦翰文所言,把燕永奇照顾得无微不至。 真还别说,她觉得这法子挺管用的。因为燕永奇都开始对她笑了。 那笑容真是好看。 这一日,焦乐乐乐滋滋地回府,半道儿上遇到了焦翰文。 一见他,焦乐乐比看见什么都欢喜,忙迎了上去,赞道:“叔叔,你这招儿可真好使。你再教我几招儿呗。” “真想学?” “那是肯定的。” “这样,明日你不要来翰林院,就告假说你病了。”焦翰文老神在在地说道。 “可我明明好端端的啊。” “按叔叔说的话去做,保准没错。” “那好吧。” 第二日,焦乐乐依言而行,没有去翰林院,派了府里的人去告假,就说染了风寒下不了床,病了。 这一整天待在屋子里,可把焦乐乐给闷坏了。可眼见着暮色四合,天色越来越暗淡,焦乐乐的心也渐渐沉落到了谷底,越来越不开心。 正文 第两千五百四十八章 小贼 ,哪里跑! 这一天,焦乐乐终于没能等来燕永奇。 叔叔告诉她,说如果今天她不去,燕永奇一定会觉得心里空落落的,那么,等晚上从翰林院回来,他一定会到焦府来看她。 所以,焦乐乐一整天都在等他。 结果等来等去,等到天地之间一片黑暗,还是什么都没有等来。 焦乐乐有些泄气,她低头玩着自己的手指,觉得从未如此失落过。 入夜,她躺在床上,有点怀疑自己。 看来,如果不喜欢一个人,任凭怎么努力都不可能喜欢的吧。 这一夜,焦乐乐辗转反侧,难以入睡。 快要睡着的时候,她突然听到院子里有些动静,瞬间就清醒了过来。 她起身,放轻了步子慢慢挪到窗口向外看去。 迷蒙的夜色里,她隐隐约约看到院子里站了一个人。 那人身材高大,走在院子里的时候没有发出任何身影,看样子,也没有惊动府里的守卫。 她的心猛然收紧,大半夜的,府里进贼了?还是个武功高强的贼! 她摸到挂在墙上的佩剑,在手里攥好,然后大喝一声冲了出去:“小贼,哪里跑!” 然而,等她出去,那个人影像是受到了好大的惊吓一般,嗖的一下就不见了。 焦乐乐这一吼,把府里的府兵都给惊动了。 府兵迅速集结,在周围寻找可疑的人。 不大一会儿的功夫,就连焦大将军也赶过来了。 他外衣都没穿,慌里慌张地就跑了过来,一路跑一路嚎嚎:“乐乐!乐乐啊,你没事儿吧!” 焦乐乐听得鼻子发酸,忙应道:“爹,我在这儿,我没事!” 焦大将军看到焦乐乐好好的,一颗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 他提着剑在院子里四处查看了一番,并未发现什么,就问焦乐乐看到了什么。 焦乐乐如实以告,可把焦大将军给担心坏了。 他拍了拍焦乐乐的手,示意她安心,然后拿着火把进了焦乐乐的房间,把里面大大小小的角落都搜查了一遍,确认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才让焦乐乐进屋。 “你睡觉吧,爹在外面守着。” 焦乐乐低头看了看,发现焦大将军不仅没穿外衣,连脚都是光着的,心里特别不是滋味儿,忙把他拉进屋子里,把他裹在了被子里。 她一边忙活一边说道:“爹,我身上有功夫,就算是有不长眼的小毛贼到了我这里,我也让他有去无回。倒是你,慌慌张张地出来,不穿衣服也不穿鞋,着凉了怎么办?” 焦大将军摸了摸鼻子:“这算啥啊?爹厚实,不要紧。阿嚏!” “还说没事儿!”焦乐乐气坏了,忙让厨房的人去熬姜汤。 等姜汤熬好,焦乐乐亲眼看着他喝下才放他走。 忙活了这一场,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焦乐乐沉沉睡去,日上三竿才醒过来。 确切地说,她是被叫醒的。 “小姐,前厅有位公子来探望您,老爷让奴婢叫您。” “公子?探望我?”瞬间,焦乐乐一个鲤鱼打挺起身,手脚利索的开始穿衣服,催着婢女给她梳头发,足足忙活了两刻钟之后,她才赶到前厅。 临进前厅之前,焦乐乐看了看身后跟着的婢女:“小冰,我这簪子不歪吧?” “不歪啊。” “那这头饰呢,可还得体?” “得体啊。” “那我这鞋子呢,好看吗?” “好看。” 得到一个个肯定的回答之后,焦乐乐才小心翼翼地迈步走进前厅。 前厅之中,焦大将军端坐主座,正和一个坐在次座的年轻人说话。 因那人身子前倾着与焦大将军说话,故而焦乐乐只看得到他的侧面。 想到燕永奇亲自前来,焦乐乐的脸就笑成了一朵花。 然而,往前走了几步之后,焦乐乐又看了一眼,恰逢此人也转过脸来,瞬间,她满脸的好颜色就没了。 不是燕永奇! 完全是个生面孔! 这下,焦乐乐也不扭扭捏捏走小碎步了,蹬蹬蹬几步到了她爹跟前,粗声粗气道:“爹,找我干嘛?” 焦大将军瞪了焦乐乐一眼,示意她文雅一些,然后才扬手指向坐在侧座的那个男子,说道:“你周大哥来找你。” “周大哥?哪个周大哥?”焦乐乐一头雾水道。 “你仔细看,认出来没?” 焦乐乐仔仔细细地看了,也只是觉得这张脸有点熟悉,可具体是在哪里见过,却是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这时,那男子站起身来,笑得满面春风:“乐乐妹妹贵人多忘事,怕是不记得我了。在下兵部侍郎周劲松之子,周志成。三年前我曾随父亲往西疆送过兵器,曾与乐乐妹妹有过一面之缘。” 他这么一说,焦乐乐也想起来了,似乎有这么一号人,于是,便客气地一笑,这便准备离开。 怎料,周志成接着说道:“乐乐妹妹,听闻你染了风寒,可好些了?” 焦乐乐诧异地看向他,问道:“你怎么知道我染了风寒?” “乐乐妹妹有所不知,这阵子我刚好在翰林院抄阅一些和兵法有关的书籍,闲谈之间听人说起妹妹病了,着实心疼得紧。这不,便抓了些药来,盼着妹妹早日康复。” “哦,多谢了。”焦乐乐木木地回应。 唉,想的人没来,不在预料之中的人却来了。 焦乐乐没什么兴致说话,就故意拿帕子掩了嘴巴,对着自家爹爹说道:“爹,我没什么力气,先回去了。” “哦,那行吧,回去歇着。” 得了父亲的话,焦乐乐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心情更差了。 过了没多久,焦大将军过来了,也不说什么开场白,直接就问道:“你今天这是等谁呢?” “谁也不等。” “哼!骗鬼呢,你要是谁也不等,干嘛装病啊?” “我……”焦乐乐说不下去了。 知女莫若父,在自己的父亲面前说谎,那纯粹是找虐。 “还是放不下那小子?” “嗯。” “去翰林院也是因为他?” “是。” “唉,你这痴情,还真是随了为父。不过,你如此这般,是把之前我说的话都当耳旁风了?” 焦乐乐眨巴着眼睛想了想,然后觉得,好像有什么事忘记告诉她爹了。 正文 第两千五百四十九章 我的徒弟,我自己会教 有了这个念头之后,焦乐乐就开始仔细思索,这么一想,还真就想起来了。 她便不好意思地看着焦大将军,局促道:“爹,有件事我忘了告诉你了。” “啥事儿?”焦大将军漫不经心道。 “谋权篡位那件事,我问他了。” “你问谁了?” “燕永奇。” “啥!”瞬间,焦大将军瞪大了两只眼睛,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女儿会做出这么蠢的事情。 他气得直咬牙,说话的时候都咬牙切齿的:“你说你这孩子,怎么就那么虎呢?他就算是再不好,可那也是王爷啊。你这么当面问他,他还能不生气?指不定这会儿憋着什么坏收拾你呢。” “不会的。爹,你这样说就有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焦大将军反手指向自己:“我?我小人?那燕永奇能做出谋朝篡位的事情,你怎么就不觉得他是小人呢?” “哎呀,爹,逍遥王都说了,这件事是三王爷他母妃丽贵妃做的,三王爷完全就是被蒙在鼓里,完全不知情啊。” “你说啥?逍遥王?这怎么又扯上逍遥王了?” “机缘巧合,和逍遥王也讨论过这件事。” 听罢,焦大将军双眼大睁,然后两眼一翻,晕倒在地。 焦乐乐吓坏了,忙去掐他的人中,大呼小叫着总算是把焦大将军给喊醒了。 焦大将军悠悠醒转,长出一口气:“丫头,你刚才是不是跟爹闹着玩儿的?” “不是啊……” 怎料,她说到这里,焦大将军又开始翻白眼了。 焦乐乐眼疾手快,先一步掐了他的人中:“爹,你冷静点儿!” 焦大将军急得直咬牙,牙齿咯吱咯吱响:“丫头啊,你这不单单是虎啊,你是蠢啊。蠢到家的那种蠢啊。” “爹,我觉得你有点反应过度了。” “反应过度啥?算了,啥都不说了,我赶紧让管家收拾东西,咱们赶紧回西疆去,快点儿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说着,焦大将军就急吼吼往外走。 焦乐乐一把拉住他:“爹,你真是多想了。” 焦大将军气呼呼地看了看她,撇了撇嘴:“丫头啊,你还真是嫌命长啊。你还敢和逍遥王谈论他儿子造他反的事情,啧啧,天下之大都放不下你这颗胆啊!” “这不是随您嘛。” 焦大将军瞪了她一眼,试探着问道:“那日逍遥王与你说起此事,是怎么一个表情?” “挺正常的啊。” 焦大将军不放心,又拉着焦乐乐问了很久,这才放下心来,不再想着赶紧回西疆去了。 第二日,装了两天的病之后,焦乐乐又去了翰林院。 她过去的时候,燕永奇已经在了。 她闷闷不乐地走过去,闷声道:“师父,我这两天生病了。” “嗯。” “师父,你就没有什么话要跟我说吗?” 燕永奇看了她一眼:“有。既然来了,赶紧坐下开始练字。” “哦。”焦乐乐闷闷地坐下,开始拿起笔。 她刚拿起来还没写字呢,周志成走了进来,热情道:“乐乐妹妹,你病好了?” 焦乐乐抬头看了看,也回了个笑脸:“嗯,好了。多谢周公子关心。” “你好了我就放心了。乐乐妹妹,你这是做什么呢?”周志成看着紧挨在一起的两张桌子,问道。 焦乐乐看了看坐在一旁的燕永奇,笑意浮上脸颊:“我拜了严公子为师,跟着他学习书法。” 周志成看了看坐在那里闷声不吭的燕永奇,又偷眼瞧了瞧他的字儿,便对焦乐乐说道:“乐乐妹妹,我的字写的不错,要不,我教你?” 还没等焦乐乐说什么,燕永奇便已经抬起头来看向周志成:“周公子客气了,我的徒弟,我自己会教。” 说完,不等周志成说什么,他便已经扬手向外,不客气道:“周公子,现在是做事的时间,你若无事,还请出去。翰林院中没有随意攀谈的习惯。” 这下,周志成脸上的笑意就撑不住了:“严公子,我与乐乐妹妹说话,碍着你什么事儿了?” 燕永奇瞟了他一眼,毫不客气道:“教习焦小姐书法,乃是焦大人的意思,周公子在这里耽搁我教习的时间,还敢说不碍着我什么事儿?” 焦乐乐夹在中间,看着两人夹枪带棒的说话,觉得很是奇怪。 她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也不晓得这两个人哪儿来的这么大的敌意。 周志成到这里来,到底是不占理。最终,他愤愤地瞪了燕永奇一眼,转脸又对焦乐乐笑了笑:“乐乐妹妹,你先忙着,中午的时候我请你去天香楼吃饭。” “好呀好呀,我最喜欢吃天香楼的酱肘子了。” “那好,我们不见不散。”说着,周志成退了出去,临走之前还不忘挑衅地看了燕永奇一眼。 焦乐乐看了看走出去的周志成,喜上眉梢,哎呀,天香楼的肘子哎,中午她就能吃到了。 怎料,她这满脸的笑意落在燕永奇的眼中,只觉得分外刺眼,他敲了敲桌子,愤愤道:“你病了两日,落下了许多,今日要多练几个字,练不好不准吃饭。” 说着,燕永奇随手在纸上写了几个字,让焦乐乐跟着写。 焦乐乐也不觉得难,乐呵呵地拿起笔就开始写,但是今日也不知道怎么了,她明明认真写了,但是燕永奇就是觉得不行,一个劲儿地让她重写。 一直到周志成来找她吃中午饭,燕永奇仍是不满意。 焦乐乐双手合十,央求道:“师父,我先去吃饭,回来再写成吗?” “不行。”燕永奇黑着脸拒绝。 焦乐乐无奈,只得继续写。 怎料,燕永奇还是不满意。 这一次,周志成倒不乐意了,他看着燕永奇,愤愤道:“严公子,就算是你要当严师,也得让乐乐妹妹吃饭吧。再说了,现在已经是吃饭的时辰了,你这般押着人不放,难道是要让乐乐妹妹饿整整一下午吗?” 听闻此言,焦乐乐夸张地捂住了自己的肚子。 饿一下午,她不要! 见状,周志成急忙道:“你看,乐乐妹妹都饿成这个样子了,就算是严师也不必如此吧。” 燕永奇放下笔:“去吃饭。” 焦乐乐雀跃不已,正要出去,燕永奇的下一句话就跟着来了:“去吃饭可以,带着纸笔。” “带着纸笔做什么?”焦乐乐不解道。 正文 第两千五百五十章 小子,你等着! “练字。”燕永奇沉着脸说道。 一听这个,焦乐乐诧异道:“师父,我去吃饭还练字?” “勤能补拙。” “可是,您不跟着,我也练不好啊。” 燕永奇看了焦乐乐一眼,反问道:“谁说我不跟着?” “啊,师父,您也一起去吗?” “怎么,你不愿意?” “愿意愿意!师父,快走。”说着,焦乐乐已经手脚利索地抱起了纸笔,至于砚台,她顺手塞进了周志成的手里。 燕永奇见了,从周志成手里拿过砚台,不悦地教训焦乐乐:“自己的砚台,怎么能让别人拿?” “师父,我知道错了。” “嗯,走吧。” 说着,燕永奇手里拿着那方砚台往外走。 周志成暗暗咬牙,心里忍不住腹诽,你丫吃饭自己去吃,跟着我们做什么? 但是,这话他也只敢在心里想想,是绝对不敢说出来的。 因为他看得出来,焦乐乐对燕永奇很维护。 所以,只能徐徐图之。 到了饭桌上,焦乐乐紧挨着燕永奇坐着,燕永奇有一搭没一搭地指点她写字。 周志成坐在对面看着他们俩,心里别提多怄气了。 而且,刚刚点菜的时候,他这个请客吃饭的主人还没开口,燕永奇倒是点了一大堆菜讨好焦乐乐,实在是让他气愤。 明明是他做东好吗! 只可惜,周志成的内心想法,燕永奇和焦乐乐都不知道。 二人认认真真看着眼前这页纸,一个练,一个教,配合默契。 好不容易等到饭菜端上来,周志成才语气热络道:“乐乐妹妹,先吃饭吧,千万别累着了。” 焦乐乐不敢擅作主张,就一脸期待地看向燕永奇。 燕永奇微微点头:“可以了,吃饭吧。” 焦乐乐这才欢天喜地地放下笔,把纸也收拾到一边去,开始动筷子。 和寻常的女子不同,焦乐乐吃饭很豪气,所谓的细嚼慢咽,小口小口吃饭在她这里完全不顶用。 燕永奇见了,愣了一瞬,很快就一笑置之。 周志成一直盯着燕永奇看,见他如此表情,便说道:“我就喜欢乐乐妹妹这个吃法,豪爽,与那些个做作的女子都不同。” 这话,他是故意说给燕永奇听的。 怎料,燕永奇听了跟没听到似的,只看了焦乐乐一眼,见她嘴角有饭渍,便递了一方帕子过去,提醒道:“擦擦嘴。” 焦乐乐接过,含糊道:“谢谢师父。” 周志成一拳打在棉花上,好生恼怒,却又无计可施,只能把这口气憋在心里,出也出不来,倒是把自个儿气得不轻。 吃过饭,周志成闷闷不乐地结账。 燕永奇走在后面,看了焦乐乐一眼:“依我看,这人不乐意请你吃饭。” “为何如此说?”焦乐乐抱着纸笔,一头雾水道。 “看他的表情。”燕永奇提醒道。 焦乐乐看了看,发现周志成的脸色果然很臭,就从袖袋里拿出十两银子,走上前去拍在了桌案上,头也不回地就往外走。 周志成一脸懵,回头看到燕永奇也往外走,就意识到是燕永奇说了些什么。 周志成心里那个气啊,他噔噔蹬几步追上去,抓住燕永奇的肩膀就想下黑手。 燕永奇站在那里,纹丝未动。 周志成愣了一瞬,手上暗暗发力。 然而,燕永奇只是回头看了他一眼,讥讽道:“怎么,欺负一个文弱书生,显得你很有本事?” “狗屁,你根本就不是文弱书生!”周志成肯定道。 他爹是兵部侍郎,小时候他爹请过师父教他功夫,所以他自问还是有些底子的,如果燕永奇真的是个文弱书生,那么,此刻早已被他撂趴下了。 所以,周志成断定燕永奇身上是有功夫的。 就在他准备继续用力的时候,就看到焦乐乐正在回头,吓得他忙缩回自己的手。 然而,谁曾料想,这时候燕永奇反倒倒了下去。 这一倒,就倒得十分结实,可谓是四脚朝天,发出扑通一声响。 焦乐乐吓坏了,手里的纸笔一下子就扔了,她跑过来扶起燕永奇,然后冲着周志成怒道:“周志成,你这人也太小人了吧。你背后偷袭,算什么英雄!” “我……” “你什么你!我算是看清你了,你这算是什么人啊!”焦乐乐气愤道。 燕永奇则拍了拍身上的土,大气道:“乐乐,我没事儿,我是因为不小心才摔倒的,和周公子没有关系。” “怎么会没有关系?我回过头的时候都看到了,他的手刚收回去。哼,真是没想到,他居然是这样一个人!” 这时,燕永奇就保持沉默了。 嗯,沉默是金。 他喜欢金子。 周志成急坏了,他家里给他下了死命令,让他务必要想个法子赢得焦乐乐的芳心,和焦大将军府联姻,唯有如此,他爹兵部侍郎的位子才能往上提一提。 正所谓水涨船高,他爹的位子提高了,对他自然是有一千一万个好处。 所以,对于接近焦乐乐并和她搞好关系这件事,周志成是很用心的。 这下他的一番筹谋被燕永奇给毁了,他的肺几乎都给气炸了。 他紧走几步追上去,抓住燕永奇的胳膊,厉声道:“不行,你得给我澄清!我没有推你。” 燕永奇上上下下打量了他几眼,疑惑道:“我说你推我了吗?我就说是自己摔倒的啊。” “你!”周志成指着燕永奇,气得说不出话来。这下,焦乐乐不乐意了,她打掉周志成的手,没好气道:“周志成,你怎么回事?你推我师父就算了,现在我师父也说了,和你没关系。你怎么还不依不饶了?怎么的,你 打了人,还得人家夸你打得好?” “乐乐妹妹,我真没推他!” “闭嘴,谁是你妹妹!”说完,焦乐乐懒得理他,扶着燕永奇就往前走。 燕永奇继续沉默,就这么慢慢消失在周志成的视线里。 周志成气愤难当,看着燕永奇的背影,眼睛跟淬了毒一般,恨不能将燕永奇生吞活剥。小子,你等着! 正文 第两千五百五十一章 你就是喜欢我! 焦乐乐扶着燕永奇回翰林院,一路上,她都很小心,小心得燕永奇自己都不好意思了。 他躲开焦乐乐的视线,自嘲地笑了笑。 如果今天不是真真切切发生了这件事,他简直无法相信自己能做出这样幼稚的事情。 大概是那个周志成太欠揍了吧,让他忍不住想要出手教训。 出手之后的感觉,似乎还不错。 这么想着,燕永奇心情愉悦。 眼看着快到翰林院的范围了,燕永奇示意焦乐乐不必再扶着他。 焦乐乐眨了眨眼睛,问道:“为什么?” “男女授受不亲。要是被人看到了,你就不好嫁人了。” “真的吗?”焦乐乐雀跃道,却把燕永奇的胳膊抱得更紧,她笑着看向他,眉眼弯弯,“所以,如果被人看到了,你就会娶我了?” 燕永奇暗暗咬牙,他怎么就忘了,焦乐乐这个丫头是个不按常理出牌的。 他出其不意,跳开一段距离,挣脱焦乐乐。 焦乐乐也不恼,仍是笑。 见她如此,燕永奇不禁在想,这丫头真是天生就开心,似乎很少看到她难过的时候。 不过,她笑的样子还挺好看的。 想到这里,燕永奇忍不住摇了摇头,糟糕,他一个大男人,管人家一个小姑娘好不好看干什么,他又不准备娶她。 回翰林院之后,焦乐乐仍是接着练字。 燕永奇照旧在一旁看着,很是认真。 一个下午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眼见着天色将晚,燕永奇便准备回去。 焦乐乐像橡皮糖一样黏了上来,跟着燕永奇往外走,怎么也不肯远离。 远处的暗影里,周志成看着这一幕,暗暗攥紧了拳头。 焦乐乐跟上来,燕永奇也不赶她走,反正他们两家有一段是顺路的。 天色渐晚,路边的铺子已经亮起了三三两两的灯盏。 模糊的光影把两个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有一种难以言说的默契。 焦乐乐走在燕永奇的右侧,看着他的影子投射在地上,总要往前追一步,去踩他的影子。 燕永奇看到了,只觉得是小孩子的玩笑,不免笑了笑。 “焦乐乐,你今年多大?” “我吗?我去年刚及笄,再等几个月就十六岁了。我爹说,我要是再嫁不出去,就成老姑娘了。” “十六岁,多好的年纪啊。”燕永奇感慨道。 他不禁想起,他十六岁时候的情景,那时候,他的母妃还在,还不曾对他说要他怎样怎样,那时候的他,还是天真无忧的少年郎。 不似现在,满腹的悔恨,一日日画地为牢,背负着枷锁前行。 那样天真快乐的时候,终归是不再有了。 “师父,你多大了?”说着,焦乐乐故意往前跑了几步,到了燕永奇的前面,然后转身倒着走,不错过他的任何一个表情和动作。 “我二十五岁了。” “你比我大九岁呢。”焦乐乐很快算出这个数字,雀跃道。 “对啊,我可能都已经老了。” “怎么会呢?你还很年轻,正是建功立业的时候。我爹说,他二十多岁的时候是最意气风发的时候。” “是么?”说着,燕永奇低头,自嘲地笑了笑。 他的二十五岁,已然是行将就木了。 天真烂漫,意气风发,这些词汇不属于他。 看到他的落寞,焦乐乐不由得停了下来。 燕永奇低着头依旧往前走,并未留意焦乐乐已经站在了那里,当他察觉不对抬起头来,几乎已经和焦乐乐身子贴着身子站着。 两个人的眼睛都不由得睁大,借着路边的灯盏照过来的光,看到了对方眼眸中的自己。 一个紧张,另一个,居然也是紧张。 这一刻,燕永奇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快了许多,像是战场上冲锋时吹响的号角,激昂、有力、奋发、勇敢。 焦乐乐亦是如此。 她甚至伸出手去,贴近了燕永奇的胸膛,她的手掌感受着燕永奇的心跳,不禁笑了。 “师父,你有没有那么一点喜欢我?” 这一刻,燕永奇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从未遇见如此直白的女子,连喜欢这种事都能说的出口,而且,还说的这么理直气壮。 喜欢?什么是喜欢呢? 他成过亲,但不敢奢谈喜欢二字。 时间已经过去了那么久,他几乎已经记不起赫玉瑶的样子了,他娶她,不过是为了利益。 可那不是喜欢。 究竟什么是喜欢,他没有体验过,所以也就不知道。 于是,燕永奇很诚实的摇了摇头:“没有。” “你胡说,你的心明明跳得很快。你就是喜欢我!” 焦乐乐的话,说得不容置疑。 燕永奇轻声笑了,笑得很凉薄:“我骑马的时候心跳也很快,和现在差不多,难道,我喜欢马?” 焦乐乐皱着眉想了想,觉得他的话似乎也有些道理。 可是,他的话要是有道理,岂不是证明她的话就没了说服力? 这个瞬间,焦乐乐觉得很烦。 她实在不是个有口才的人,经常是想什么就说什么,没有城府,不知道这在燕永奇眼里,算不算是缺点。 看到焦乐乐皱着眉思考这个问题,小脸绷得紧紧的,燕永奇再次忍不住笑了。 听到他在笑,焦乐乐愤愤地挥了挥拳头:“不理你了。我走!” 说完,焦乐乐很快就跑远,不大一会儿就不见了踪影。 燕永奇看着她的背影,不禁感叹,年轻就是好啊,连跑起来的样子都这么活泼。 不像他,只愿意这么安静地走着,走着,如同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一点点走向自己的归程。 燕永奇自嘲一笑,继续迈着安稳的步子往前走。 即将经过一个巷口的时候,他耳廓微动,听到了一些动静,是利刃撞击墙壁的声响,他却只是扬起嘴角笑了笑。 听起来,是冲着他来的,有点有趣。 他继续往前走,步子依旧稳健。 很快就到了那巷口,一柄利剑从黑暗中刺来,出其不意,迅如疾风。 燕永奇手指微动,正欲出手,横刺里却有人冲过来挡在他面前。 扑哧一声,是利刃刺入血肉的声音! 正文 第两千五百五十二章 他有什么不好的? 挡在他前面的人,是焦乐乐。 燕永奇不敢乱动。 他知道,利刃刺进身体,是不可擅自往外拔的。否则,会造成二次伤害。 于是,他只得一只手扶住焦乐乐,另一只手紧紧攥住了那把剑。 握剑的人本能地要抽剑,但因为燕永奇死死攥着,又狠狠踹了他一脚,那人便松开,往后退了数步。 看到焦乐乐的身上已经有血开始流出来,燕永奇忙将她放平。 “你有没有事?”焦乐乐龇牙咧嘴道。 “别说话!” 为了避免颠簸,燕永奇并未贸然抱起焦乐乐,只将她在地上放好,为她检查伤口。 利剑刺进腹部,足有四指多长,他不是大夫,无法推断伤到了哪里,伤势如何。 恰好有一队巡逻的衙差经过,燕永奇便叫住他们,命他们找来马车,将焦乐乐送去距离此地最近的逍遥王府。 这时候燕皇刚吃过晚饭,见燕永奇愣头青一般闯进来,着实吓了一跳。 待燕永奇说明来意,燕皇便派人去宫里请百里姝。 为了确保速度,所派之人是轻功高手痴痴。 如今痴痴早已在逍遥王府住下,他原是不乐意受人差遣的,但是燕皇说了,若不听话,便不准痴痴靠近无忧。 痴痴这才对他言听计从。 有痴痴前去送信儿,百里姝很快便来了。 她为焦乐乐检查了一下伤口,然后很快直起腰,看了看燕永奇:“好险啊!” 燕永奇大惊:“竟是伤到了要害吗?” 百里姝点点头,神色凝重的把燕永奇赶了出去。 焦乐乐半抬起身子看向百里姝,诧异道:“大夫,我伤到了什么要害?为什么我没觉得有多疼啊?” 百里姝并不多话,先取了一枚小药丸拍进焦乐乐的嘴里含着,然后一手握剑,一手按着床,将那剑拔了出来。 剑尖上,还是有点血的。红红的,乍一看还挺吓人。 “大夫,我这伤,真的很险么?” “对啊,我都说了好险。要不是我过来的慢,只怕这伤都要好了。” “这还好险?”焦乐乐大睁着眼睛问道。 见焦乐乐不懂她的幽默,百里姝也就不再与她这般说话,只在床前坐下,指了指外面:“看上外面那位了?” “对啊。”焦乐乐笑嘻嘻道。 “他有什么好的?” 焦乐乐反问:“他有什么不好的?” 百里姝微讶,爽朗一笑:“好吧,情人眼里出西施。不过,你能告诉我为何要穿这么厚吗?” 说着,她指了指焦乐乐的肚子。 这剑刺进去四指多不假,可刺进肉里的只有一指多,刚刚刺破了外面的皮肉而已,其他的三指,完全是因为焦乐乐穿的太厚了。 听百里姝如此问,焦乐乐笑了笑:“这是我爹交给我的秘诀,一定要穿厚一点,这样在战场上不吃亏。你看,我今天不就没吃亏吗?” 百里姝蓦然一笑:“你爹这法子倒是挺管用的。” “是吧,我也这么觉得。”焦乐乐笑嘻嘻道。 只是,她这一笑动作有点大,牵到了腹部的皮肤,有那么一点疼。 百里姝将药瓶递给她,又说了用法,然后友情提醒道:“妹子,要不要姐姐帮你用布在伤口上包一圈?” “这么小的伤口也要包扎?不费布吗?” 百里姝坐在那里,托着下巴看她:“妹子,你知道自己为啥现在还没嫁出去不?” “为啥?”焦乐乐虚心求教。 “你看,你这伤是为了外面那位受的吧?都说英雄救美,你倒好,美女救英雄,这让男人的面子往哪儿搁啊?再说了,你伤着了,为啥不装得重一些,也好让他心疼心疼,对你歉疚啊。” “姐姐,我不需要这些的。”焦乐乐笑嘻嘻道。 她不喜欢骗人,再说了,像她这种有什么话就说什么话的人,也骗不了谁。 她有这个自知之明。 百里姝笑了笑:“嗯,你开心就好。那我走了,你好好养伤。虽然伤得不重,但是也要好好养,补气血的药方我放在那里了,回头让人给你煎,” “嗯嗯。”焦乐乐连声应了,满眼的感激。 百里姝前脚刚走,燕永奇后脚就走了进来。 他看向焦乐乐,不解道:“你还在这里躺着,那大夫怎么就走了?” “我没事啊。”说着,焦乐乐就要坐起来。 燕永奇吓了一跳,忙扑过去把她压在下面,警告道:“躺好。” 焦乐乐慌忙躺好,如此近距离且如此清晰的看着燕永奇,她觉得真是太赏心悦目了,一个忍不住,就多看了好几眼。 “我真伤得不重,要不,我给你看看。”说着,焦乐乐就去解衣服,想把自己的伤口露出来。 燕永奇吓了一跳,忙按住她的手。 这一按,焦乐乐不由得哎呦了一声。 燕永奇忙松开:“要不我再找个大夫看看吧,我总觉得刚才那个不靠谱儿。” “不用了,我真没事儿。你怎么就不相信呢?要不,我起来蹦两下给你看?” “胡说什么呢?躺好。”燕永奇嗔怪道。 “好吧,我躺好。”说着,焦乐乐乖乖躺着,双眼眨也不眨地看着燕永奇。 “能吃东西吗?我让人去准备。” “能啊能啊,当然能,你看什么好吃,尽管给我端过来。哦对了,派人跟我爹说一声,要不然,我这么晚了没回去,我爹一定会担心的。” “放心,已经派人去说了。” “那就好。”焦乐乐笑嘻嘻道。 她的话音刚落,一阵黑风就刮了进来,在她床前头停下来,赫然便是一身黑衣的焦大将军。 看着躺在床上的焦乐乐,他气得不打一处来:“你这丫头,逞什么能?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让爹咋办?” 说着,焦大将军虎目含泪,几乎要哭出来。 焦乐乐伸出小手指,比了比:“爹,就刺进去这么一丢丢而已,你用得着这样吗?” “一丢丢?这还一丢丢?给爹老实躺着,不准乱动!” “好好好。” 燕永奇面对焦大将军站着,诚恳道:“焦大将军,此事都是因我而起。” 焦大将军臭着一张脸,不想理他。 焦乐乐隔着被子踹了他一脚,焦大将军才脸色臭臭道:“王爷言重了。” 接下来,燕永奇倒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正文 第两千五百五十三章 看他就是看不够 看到燕永奇站在那里一脸局促的样子,焦乐乐冲着他笑了笑:“不是说要给我准备吃的吗?你去看看这里的厨房里有什么好吃的,都给我端过来呗。” “好。”燕永奇应了一声,很快就走了出去。 他离开之后,焦乐乐含嗔带怨的看了焦大将军一眼:“爹,你不要凶他嘛。” 焦大将军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人家都说女大不中留,以前爹还不相信。现在可倒好,你这还没嫁人呢,胳膊肘就开始往外拐了。” “哎呀,爹,我这不是为你着想吗?你看,我们现在在逍遥王府,你指责他儿子,逍遥王能愿意?再说了,你自己不是也说嘛,他以前是做过皇帝的。帝王心,深不可测,凡事不得小心着点儿嘛。” 焦大将军撇撇嘴,不说话了。 “爹,你要是不乐意,那我就回去呗。” “蠢话。你这刚受伤,回什么家?老老实实在这里躺着!” “这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安心躺着。” “那好吧。”焦乐乐弱弱道,不过,她很快又担心道,“爹,你又不能住这里,要不赶紧回去吧。哦对了,多带几个人,千万别被人暗算了。说起来今日也不知是谁躲在巷子里害人,实在是太可恶了。” “放心,爹一定把这个人揪出来!”焦大将军愤恨道。 虽然那人想要伤的是燕永奇,但现在受伤的是他的女儿,单单是这一点,他就不会轻易放过。 哼,敢伤他的女儿,真是活腻了! 很快,燕永奇亲自命人将饭菜端了过来,荤素都有,闻起来就很香。 见焦乐乐要吃饭,焦大将军也就不再久留,离开了。 燕永奇看着焦乐乐吃饭,莫名觉得很有食欲。 焦乐乐的饭量一向很好,虽然受了这么一点伤,但丝毫不影响她吃饭。 吃过饭之后,她躺在床上,意犹未尽:“这逍遥王府的厨子手艺真好。” 燕永奇听了,忍不住笑了笑。 他活了这么久,倒是没见过这样的人,明明是个姑娘,活得比爷们儿都糙。现在还伤着呢,却为了一口吃的在这里瞎感慨。 见燕永奇在笑,焦乐乐顿时板起了小脸:“是谁要害你你知道吗?” “暂时还不清楚。” 一听这话,焦乐乐就急了:“这怎么能行呢?有人要害你,可你还不知道害你的人是谁。这可真是太危险了,这小人是最难提防的。你又不能总是防着谁,所以,你要尽快找到是谁要害你。不然,以后指不定还有什么危险的事情呢。” 说到这个,燕永奇看了看她:“你爹把我绑进你们焦府那次,就没告诉你我有功夫?” “说了啊。” “所以,你既然知道我有功夫,为何还要过来挡着?” “是啊,为什么呢?”焦乐乐嘀咕着,开始认真思考这个问题,之后她不假思索道,“当时那种情况,我哪里能想这么多?我就是想着不能让你受伤,可怎么才能让你不受伤?挡在你面前是最好的法子。那个时候,我也只能想出这个法子了。大概是我脑子不大好使吧。” 她的这个回答,让燕永奇分外震惊。 他没有这样的经历,也不曾想也不想就去救谁。 他没有感受过,所以无法真切地体会焦乐乐此刻的心境。 不过,他心里很感动。 他这一生中,最为他悉心筹谋的人就是他的母妃,虽然,她没有将他指引到正确的道路上去,却也是一心为着他着想的。 现在,居然又有了这样一个人,这么为他着想,甚至于,连她自己的安危都不顾惜。 这种感觉,有点奇怪,又有点奇妙。 燕永奇看着焦乐乐,很认真地看着,他发现,焦乐乐的容貌还是很耐看的,不似寻常女子那般娇媚,是很英气的那种面容。 但是她很爱笑,笑的时候眉眼弯弯,像个大孩子,很活泼,也很可爱。 见燕永奇盯着她看,焦乐乐也看着他。 嗯,看他就是看不够。 两个人互相看着,连孙丹樱走进来都不知道。 孙丹樱看到眼前的状况也是一愣,正准备出去的时候偏偏被焦乐乐看到了。 焦乐乐看向她,热情道:“婆婆,别走啊。” 私下里,她一直管孙丹樱叫婆婆的。 算是对自己的一种激励。 只是这一次话刚出口,她就后知后觉地发现燕永奇也在场,且双眼大睁,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瞬间,她不好意思地冲着燕永奇笑了笑:“对不住,没有经过你的允许就叫了。” “嗯,你们聊。”说完,燕永奇逃一般走了出去。 看到他仓皇离开,焦乐乐忍不住笑出了声。 孙丹樱走近,嗔道:“你这张嘴啊,还真是没把门儿的。”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嘛。” “伤势要紧吗?” “没事儿,就刺进去一丢丢,他们太紧张了而已。” “当真?” “那是自然。”说着,焦乐乐又把自家老爹的战场穿衣秘诀告诉了孙丹樱。 孙丹樱听了,也是叹为观止,没有料到战场上还有这等偏门,靠着把衣服穿厚一点来躲过敌人的刀枪。 不过,也是很实用的法子嘛。 孙丹樱陪着焦乐乐说了一会儿话,见她没有什么痛苦的神色这才放下心来。 眼见着天色将晚,她就准备离开,嘱咐焦乐乐早点休息。 焦乐乐连声应了,催着孙丹樱走。 孙丹樱笑了笑,起身离开,快走到门口的时候突然听到焦乐乐惊叫了一声。 她吓了一跳,忙回过头去紧张道:“怎么了?是不是伤口疼了?” “不是不是。”焦乐乐连连摇头,表情十分夸张,“哎呀,我突然发现了一件不得了的事情!” “什么事?”孙丹樱疑惑道。 “你看,我以前是叫你姐姐的,要是这么论的话,燕永奇要是不娶我,我俩就没关系。那么日常见面就得按着你的辈分来,他就要叫我小姨妈啦!” 孙丹樱摸了摸额头,好吧,这丫头的思维还真是够跳跃的。 外面,听到焦乐乐那声惊叫闻讯赶来的燕永奇,瞬间石化成一座雕像——小、小姨妈? 正文 第两千五百五十四章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此刻,屋内的“小姨妈”还在侃侃而谈:“哎呀,等会儿我就拿这个威胁他。嗯,有点期待他是什么反应。” 孙丹樱忍俊不禁,笑道:“好了,你睡觉吧,不要想这些有的没的。” 焦乐乐吐了吐舌头:“这不是跟你熟吗?要是旁人在,我才不会这么说呢。” “好好,我知道,你是对我厚爱有加,才敢对我说这些实话。不过,你到底是受了伤,能安安稳稳地睡觉不?” “好呀,婆婆您老人家就回去休息吧,我会好好睡觉的。” “贫嘴。”嗔了一句,孙丹樱走了出去。 到了外面,看到呆愣地站在院子里的燕永奇,孙丹樱看了他一眼,叮嘱道:“不管怎么说,乐乐姑娘是为了你受伤的,你好生照顾着,可不要让她成了你的小姨妈才好。” 孙丹樱说完就走,丝毫不给燕永奇反应的机会。 等燕永奇反应过来,孙丹樱的身影一闪,已经消失在院门口了。 燕永奇狠狠拍了下脑门儿,去他的小姨妈!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他沉着脸走进去,原本焦乐乐还在那里唱小曲儿呢,听到动静抬头一看是燕永奇,顿时吓得两眼一闭,躺下睡觉。 来的这么快,一定听到了她刚才在说什么吧。 唉,逞口舌之快果然是要不得。 然而,燕永奇并未离开,而是搬了把椅子在她床前坐下,就这么看着她,一动也不动。 焦乐乐装不下去,睁开眼睛可怜巴巴地望着他:“王爷,我还受着伤呢,要睡觉,你这样看着我,我实在是睡不着啊。” 燕永奇定睛看着她,俊美的脸颊上浮起淡淡的浅笑:“是么?这么想当人长辈,居然还会睡不着?” 这下,焦乐乐被抓包,顿时一脸羞涩道:“哎呀,这不是闲着没事儿说着玩儿嘛。你看我还伤着,又不能出去玩,不能走走跳跳,也就只能动动嘴皮子寻个乐呵儿了。” 这么一说,她还怪可怜的。 燕永奇瞪了她一眼,眼睛就看向了别处。 他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冷冷吩咐:“好好睡觉。我就在外面,有事叫我。” “你还要守着我了?”焦乐乐惊喜道。 “那是自然,你救了我,我自然不能忘恩负义。” “哎呀,其实你不必如此的。我都说了,我伤得不重。” “少废话,安心睡觉。”说完,燕永奇不容置疑地吹灭蜡烛,走了出去。 他在门口的石阶上坐下,背靠着柱子,闭目养神。 从焦乐乐身上拔出来的那把剑,他已经仔细看过了,也记住了上面的每一个细小的特征。 另外,他已经连夜将这把剑送去了大理寺,也说明了当时发案的地点,他相信,大理寺的人很快会给他一个满意的结果。 把专业的事情交给专业的人去办,这样是最有效果的。至少,比他自己下手查要快。 再说,要伺候里面这位救命恩人,他也是分身乏术。 一夜月朗星稀,露水打湿了燕永奇的衣衫。 他起身,伸展了一下四肢,然后换了身衣服,等着焦乐乐唤他。 当太阳爬到树梢的时候,里面终于传来焦乐乐的声音:“王爷,你在外面吗?” “在。”燕永奇揉了揉眉心,轻声应道。 “那你帮我叫个人进来呗。” “好。”说着,燕永奇走了进去。 见燕永奇亲自进来,焦乐乐狠狠捶床:“王爷,我说的是让你帮我叫个人进来。” “我不是人?”燕永奇反问道。 “是是是,您当然是,可问题是,我想让您帮我叫个婢女进来啊。” “作甚?” “我要小解。” 燕永奇一脸羞愤地背过身去,斥道:“你这女子,好好的话就不能好好说吗?” “我怎么就不好好说话了?我要小解,这多简单啊。”说着,焦乐乐还一脸委屈。 燕永奇也懒得与她纠结这些小事,只大步走了出去,叫了婢女进来。 待结束之后,燕永奇才又进来:“想吃什么?我让人去准备。” “酱肘子。” “大早上怎么能吃这么腻?行了,我看厨房有什么就给你拿什么吧。” “那好吧。” 话虽如此说,但燕永奇带来的早饭还是出奇的丰盛,有肉包子,也有煎饼和油条,还有喷香的小米粥,种类齐全。 焦乐乐坐在床上,吃的不亦乐乎。 等她吃完,燕永奇开口道:“我得去应卯了,你是在这儿待着还是回你家?” “哦。”焦乐乐失落地应了一声,原本,她还以为他会告假一天陪着她呢,谁知道,自作多情了。 随即,她便说道:“那便寻个马车送我回家吧。总在这里叨扰,也怪不好意思的。” “也好,至少在你家里,你诸事遂心,不会拘束。” 燕永奇替她把花说了,她自己倒是不好说什么了。 就这样,燕永奇把焦乐乐送回焦府,之后便往翰林院的方向而去。 实则,他并未去翰林院,而是拐了个弯儿,去大理寺,见大理寺卿秦征。 秦征是最近才提拔上来的大理寺卿,坊间流传,此人是个办案狂魔,但凡是到了他手里的案子,必定不眠不休的完成。 故而当燕永奇前来,正看到秦征站在大理寺的院子里,左左右右地比划着那把剑,皱着眉,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燕永奇走近,问道:“秦大人,有什么进展吗?” 看到燕永奇,秦征也不急着施礼,倒是先说出了自己的疑惑:“这剑的磨损程度有些问题。” “这是一把新剑,保守估计,用的时间不会超过十天。” 秦征眼前一亮:“王爷也这么认为?” “正常推测而已。” “嗯嗯,您看这里。”说着,秦征将剑举起来,让燕永奇看剑把的部分。 那里有一处小小的印记,但绝对不是正常用剑会磨损的地方。 燕永奇看了一会儿,说道:“用剑之人是个左撇子,唯有如此方能解释如此的磨损。” 听到燕永奇的论断,秦征点了点头:“原先我只是有这个猜测,如今王爷也有此推断,那我便敢肯定了。” “只是,京中用剑之人甚多,就算是找到那么几个左手用剑的人也不奇怪。或许,可以从剑的来源入手。” 没料想,燕永奇话音刚落,就被秦征抱了个满怀。燕永奇僵愣当场,这是个什么情况! 正文 第两千五百五十五章 敲山震虎 反应过来之后,燕永奇就抬起脚,准备踹人。 秦征倒是反应快,很快就推开燕永奇,却是豪放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感叹道:“知己啊!” “什么?” “唉,三王爷,确定不来大理寺查案吗?你这断案的本事要是在翰林院可就屈才了。”秦征感慨道。 燕永奇笑了笑,没有说话。 他以前是在大理寺任职过的,那时候赫云舒也在,只不过如今想起来,好像已经是很久远的事情了。 不想往事,且看现在。 燕永奇直接问道:“既然大人也觉得可以从剑的来源入手,可派人查了?” “昨晚上就派出去了,看看时间,应该是快有消息回来了。” “昨晚就派出去了?”燕永奇诧异道。 他是昨晚将剑送到大理寺的不假,可当时大理寺也只有几个人在而已,大多数人都已经回家休息了。他原本以为,最快要到今天早上才能开始查案。 似乎是看出了燕永奇的疑问,秦征咧嘴一笑:“这还不简单,我想找谁查消息,直接去他家敲门就是。” 燕永奇听了,叹为观止。 好吧,办案狂魔的名声,果然不只是说说而已。 “不过,那人是冲着王爷来的,不知王爷最近可曾与人结怨?”秦征试着问道。 “不曾与人结怨。”燕永奇坦然道。 最近他一直都在翰林院,不过是抄抄书而已,不曾触碰任何人的利益,自然也不会有人来害他。 不过,他倒是突然想到了周志成,可转念又打消了这个念头,如此小事,周志成一个兵部侍郎家的公子,理应不会如此才对。 可是,想到兵部,燕永奇就不淡定了。 兵部掌管天下兵器,什么样的兵器都有。而周家虽不算世家大族,可也算是有些积蕴,豢养个武功高强的人也不成问题。 如此说来,周志成似乎很有嫌疑。 只是,毕竟没有证据,燕永奇自然不会贸然开口。 恰逢此时,派出去查探的人回来了,说这把剑出自兵部。 甚至,还说出了铸剑所用的材料以及上面的图案。 燕永奇昨晚看到那把剑,记得这些细节,和此人所说都对得上。 如此一来,周志成的嫌疑就很大了。 因为兵部的兵器历来只供衙门里和军队使用,再者就是各个府里的府兵,只是,京中有府兵的人并不多。 而周家显然不配。 但周志成的父亲是兵部侍郎,有监守自盗的嫌疑。 再者,他坐在这个位子上,拿出一把或者几把剑,并不是难事。 燕永奇刚想到这里,便听到秦征问传信之人:“这把剑既然出自兵部,自当有详细的流向。你且说说看,这批剑都流向了哪里。” “这批剑直供北面把守边疆的战士。除此之外,据兵部记载,没有其他的流向。” 燕永奇插了一嘴:“记录兵器流向的人是谁?” 那人想了想,回道:“是兵部侍郎,周劲松。” 事情就这样变得清晰起来,周志成的嫌疑最大。 见他脸色微变,秦征问他怎么了。 燕永奇并未明说,只说自己翰林院还有事,先行一步。 他直奔翰林院,可周志成今天告假,并没有来。 燕永奇便去了兵部,亮明腰牌后走了进去。 兵部的衙门很大,机构繁杂,问路之后,燕永奇找到了兵部侍郎周劲松。 他简单说明来意,又说了那把剑的特征,然后询问周劲松这批剑的流向。 周劲松一一作答,与他所探查到的消息别无二致。 问完之后,燕永奇决定完成此行最重要的目标——敲山震虎。 于是,最后他看了看周劲松,问道:“周大人,这批剑兵部的人可曾私藏?” 周劲松一愣,然后急忙应道:“没有啊。王爷明鉴,下官是决计不敢如此的。当然了,兵部的人也不敢。” 他言之凿凿,说得十分恳切。燕永奇便点了头,道:“嗯,理应如此。如今皇叔为帝,吏治清明,谅你们也不敢如此。想必你们也知道,本王的皇叔对于此等作奸犯科之事最是痛恨,一旦查出来,轻则 丢官,重则性命不保。” “是是是,王爷说的是。”说着,周劲松额头上的冷汗就流了下来。 燕永奇看了一眼,告辞离开。 实则,他藏身在兵部衙门外的小巷子里,等了一会儿之后,周劲松果然匆匆而出,上了自家的马车。 燕永奇不紧不慢的跟在后面,眼看着周劲松回了自家的府邸,他绕着周府的院墙看了一圈,然后寻了个不被人注意的地方潜了进去。 在寸土寸金的京都,周家的宅院并不大,燕永奇很快找到了周劲松的所在。 此刻,他在其子周志成的院子里。 周志成跪在地上,低着头不敢言语。 而周劲松一脚踹过去,就把周志成给踹倒了。 踹倒了还不算,周劲松指着他,气得不打一处来:“逆子,你好大的本事,居然敢让人出去行刺当朝王爷!” 周志成倒在地上,急忙辩解:“爹,你怕是误会了,我绝对没有行刺王爷。我哪有这个胆子啊?” 周劲松看了看儿子那个怂样儿,似乎觉得他也不大可能狗胆包天,做出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情,便坐了下来,耐心道:“那你说,你最近有没有让沈五出去做什么?” “没有啊。” “沈五那把剑呢?” “好像是,丢了。” “丢了?”周劲松的声音不由自主地拔高,怒斥道,“混蛋,现在那把剑已经被人盯上了。如今既然丢了,就要死不承认。否则,我们周家就要大祸临头了!” “爹,你放心吧,不会出岔子的。” 燕永奇藏身暗处,听着这父子二人的对话,已经可以肯定这次的事情,就是周志成做的。 好一个周志成,就为了那么一点小事,居然就敢要一个人的命。 纵然他不是王爷之尊,只是一个小小的翰林院书生,他周志成就可以这样草菅人命,肆意伤人了? 看来这京城之中,还是有不少这样的混蛋。 既然如此,他便先解决这一个,杀鸡儆猴。不成想,突然间,身侧有疾风顷刻而至,直奔他面门而来! 正文 第两千五百五十六章 也算是一代奇才 【WWW.】,精彩免费阅读! 察觉到不妙之后,燕永奇飞速退开。 很快他就看到,暗中袭击他的人,是一个短衣打扮的汉子,约莫四十岁左右的样子,看起来有些功夫。 联想起昨晚看到的那个人,燕永奇对比了一下身形,觉得很像是这个人,大约,此人就是周劲松口中的沈五。 于是,他试着叫道:“是沈五?” “是又如何?” “没什么。如果是,请去吃几天牢饭而已。” 沈五眼睛微眯,认真盯着燕永奇看了看,说道:“我知道了,是昨晚那个人。” 燕永奇邪魅一笑,握着拳头直奔沈五而去。 沈五自然不会坐以待毙,很快出手。 他首先出的,是左手。 很好! 燕永奇是故意逼沈五出手的。 不出他所料,沈五果然是先出左手。与他和秦征的判断相符。 到这里,这件事已经查清。 只是,二人的打斗声惊动了周劲松父子。 周志成也从地上爬起来,盯着燕永奇仔细看,看了一会儿之后,他惊道:“这小子居然会功夫!” “谁?谁会功夫?”周志成问道。 周志成指向缠斗的二人,又指了指燕永奇。 一瞬间,周劲松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他认出了燕永奇! 周志成吓了一跳,忙去扶他。 周劲松不要他扶,气愤道:“老老实实告诉我,是不是背着我做了什么事?”“也没什么,就是翰林院有个小子不识趣,算计了我,让我在乐乐妹妹面前吃了个大亏。我气不过,就让沈五去教训他一顿。没想到,乐乐妹妹突然出来,倒是让她受伤了 。”周志成弱弱道。 听他如此说,周劲松几乎快气死了。 他气得手指直抖:“说的那小子,就是那个人?” “是啊。不过,他一个书生,居然会功夫,也是够让人意外的。”周志成嘀咕道。 啪! 周劲松一个耳光打过去,低声怒吼道:“混蛋,那是三王爷!” “怎么可能?爹,他就是翰林院的一个穷书生。” “够了,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先想想这件事怎么办。” 周志成看了看正与沈五缠斗的燕永奇,做了一个杀的动作。 周劲松吓得眉心一跳,低吼道:“疯了!那可是当朝王爷!” “好,就算他是当朝王爷,可他是偷偷摸摸进来的,并未让人通传。到时候我们只说是不知他的身份,说他是被府中护院杀死的,谁又能挑出错儿来?” 周劲松愣在那里,显然是没有下定决心。 见状,周志成凑近,指了指下面:“爹,要是这人真是王爷,又听到了我们刚才的话,那咱们家的事情就瞒不住了。横竖都是个死,倒不如搏一把。” 周劲松的太阳穴突突直跳,心中一番天人交战,片刻后,他下令:“府中进贼了,立刻集结府中护院,全力击杀此人!” 此言一出,周志成即刻去办。 眼角的余光里,燕永奇看到这一幕,嘴角不禁浮起一丝冷笑。 沈五的身手的确不错。 但是,在他这个自幼便请了高手教导的皇家子弟面前,还是有点不够看。 他之所以和沈五在这里斗,不过是想看看周家父子的反应罢了。 这也是一种试探。 如果周家只是私藏了那么几把剑而已,理应跟他好好说话,求他原谅,然后再去焦府上门致歉,此事也就过去了。 但,周家父子并未如此。 很快,看着周家的护院在下面集结,一个个手里还拿着兵器,燕永奇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呵呵,有趣,他还没遇上这样的事情呢。 于是,他不再留有余地,一招将沈五制服。 之后,他提着沈五上了屋顶,看着下面的周家父子,质问道:“周劲松,意欲何为?” 周劲松提了一口气,不敢看他,只大声下令:“来人啊,把这个不知从哪里来的小毛贼给我抓喽!” 护院提着利剑,蜂拥而上。 有道是双拳难敌四手,虽说周家请不起功夫多高的护院,但要是人多了,也是挺难缠的。 燕永奇不愿吃这个亏,便看向院中的那棵大柳树,遥遥喊道:“秦大人,这戏还准备看下去?” 没错,自打他从大理寺出来,秦征就跟着他。 他倒也不介意,只是,都到了这般时候秦征还要看戏,那就有点不大地道了。 于是,燕永奇主动相邀,让他也加入战局。 秦征避无可避,又已经得到想要的东西,便出声道:“周劲松,竟敢狙杀当朝王爷?” 说着,他从茂密的树叶中闪身而出,稳稳落在燕永奇面前,一把捞过沈五,敲晕了他。 “王爷,还请助我保护这个证人,切莫让他死了。”秦征对燕永奇嘱咐道。 燕永奇哑然失笑,此人号称办案狂魔,果然不是浪得虚名,都到了这般生死攸关的时候,他居然还想着要保护证人的安危。 此人,也算是一代奇才。 周家护院人数众多,但,一番苦战之后,秦征和燕永奇联手杀出重围,带着沈五火速离开。 燕永奇胳膊挂了彩,二人出了周府便分道扬镳。 秦征带着沈五去了大理寺,后续还要去抓周家父子,此乃他的职责所在,自不必提。 燕永奇带伤往前走,准备回府,怎料半道上遇上了出来给女儿买酱肘子的焦大将军。 焦大将军是骑马出来的,原本不想理会燕永奇,可一看血顺着他的手直流,把他的半条袖子都给染红了,当即便翻身下马,惊道:“这是怎么了?” “胳膊被人砍了一下。”燕永奇抬了抬胳膊,说道。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跟我回府。”说着,焦大将军把燕永奇赶上了马,他则充当了一回马夫,牵着马往回走。 焦府离此很近,很快就到了。 焦大将军行伍出身,家里常备跌打损伤的药,命府医给燕永奇上了药,也包扎了伤口,又寻了件衣服给他换上。 焦大将军在一旁看着,待一切妥当,这才悠悠问道:“谁伤的,为啥伤的?” 燕永奇尚未来得及回答,外面就传来不小的响动。一片喧嚣中,焦大将军走到门口,便看到管家神色凝重,匆匆而来。 正文 第两千五百五十七章 受了一点小伤 “不宗翰、你别怪姐姐……”沈思茵摇着头,就要往外走:“我不能留下,秦海他不会放过我……我不能给你和姐姐添麻烦。” 脸色苍白,瘦弱的身躯颤抖。 此时的沈星月,惶恐无助的样子,和当年的神色重合。 萧宗翰的脸一下子沉了下来:“你留下!”他用命令的口吻说着。 因为记忆中的沈星月,最害怕他这样的口吻…… 果然,看到他冰寒的脸色,沈星月虽然还犹豫,却不再提离开的事。 萧宗翰迅速命人为沈星月准备了房间。 大而舒适,看着沈星月一副不敢触碰的样子,萧宗翰心里略过一抹不忍。 大手在她头发上揉了揉:“乖,你就留在这,放心,以后我一定会护着你。” 沈星月双肩轻微的颤抖。 半晌,才突然用细弱的声音泣道:“宗翰,我好怕这一切都是梦……” 纤细的手环住他的腰,萧宗翰的身形顿了顿,终究,没有将她推开。 夜色深沉。 沈星月的脸埋在萧宗翰身前,似在拭泪般摩挲,手也越环越紧…… “少帅!” 就在这时,一道不合时宜的男声响起:“少夫人不见了。” 少夫人? 听到这个称呼,沈星月的眼睛闪了闪。 而萧宗翰的注意力,却是放在后面三个字上,“不见了?”她能去哪? 萧宗翰推开沈星月的身子,站起身,大步迈出去。 “宗翰!”怯怯的女声响起,萧宗翰转身,看到沈星月盈盈含泪的眼睛。 “别怕,住下,我一定会护你周全。”他承诺般,带上门离去。 门一关上,男人脸上的笑便倏然不见。 冰寒的夜风,吹到萧宗翰的身上。 让他的心也跟着迅速冰冷坚硬下去。 那个女人、居然不见了? 一听说星月回来,所以、害怕得逃跑了? 一想到沈星月身上纵横累累的伤痕,他就忍不住捏紧了拳头。 青筋,从结实的手臂上绷起,萧宗翰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脚下的步子也越迈越大。 七岁,他成为沈家的外围,为沈城河打探消息; 十七岁,便已经无数次为沈城河拿到消息,无数次死里逃生。 他不欠沈城河的,可沈城河的女儿,却真真切切的毁了他的爱人! 一样的出身、相似的容貌,沈思茵从小便是众星捧月,而星月呢?她穿着沈思茵淘汰的旧衣裳,吃着冷掉的饭菜,她卑微小心的生活在那个宅院里。 到最后、却还是被那个女人算计! 年少的心无法洞悉爱情,却能分辨仇怨。 他清楚的记得那一天,是中秋。沈星月衣不蔽体躺在秦海的身下,秦海的嘴脸,沈星月的眼泪,这些年一遍遍又一遍遍的在他脑海里盘旋、转圜。 他恨沈思茵! 从那天起,一年、两年、十年! 从未停止。 他要沈思茵终生都为他的星月赎罪! “砰!”的一声,偏房的门被男人用力踹开。 空荡黑暗的房间里,静得没有一丝人气。 人,果然不见了! 萧宗翰在门口站着,阴翳的眼神一一扫过面前跪着的人:“还不去找。” “属下们这就去找!” 一时间,少帅府内灯火通明。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月上中梢,管家弓着身侯在萧宗翰的面前,一丝声响也不敢发出。 “少帅,没有!” “少帅,没有!” …… 随着一次次无功而返的回禀,男人的眉越皱越深。 沈星月、居然真的敢逃跑! 敢从他的眼皮子底下、逃跑! 手指节捏紧,瓷质杯子发出细微的碎裂声,男人的唇勾起来,划出残忍的弧度:“找!就算是死了,也要把她的尸体给本帅拖过来。”就算是死了,他也要让她给星月赔罪! 正文 第两千五百五十八章 来自办案狂魔的执着 脱靴,洗漱,上床。 这一夜,没有沈思茵在身边令人反胃,萧宗翰只觉得自己睡得特别好。直到第二日日上三竿,他才被外面佣人细碎的脚步声吵醒。 下了床,眼里还有惺忪的睡意。抬头一看,石英钟的指针已经指到十。 该死,那个女人呢?怎么不早点叫醒他? 心里低咒完,萧宗翰才突然愣住,想起,那个女人昨夜、似乎是跑出去了?逃跑?大晚上的,世事不太平,她在这里没几个熟识的人,能去哪?更何况,她从小娇生惯养、没见过人间疾苦。 萧宗翰冷笑,等着沈思茵自己乖乖滚回来。 先去沈星月那里陪她用了早餐,又安抚一阵,萧宗翰才坐车去了办公厅。 年轻的少帅,行事狠辣果决,手下的兵像铁杆一样握在手里。他走进去的时候,没有人敢抬头看他。即使,曾经这个人的身份比他们还要低下。 从跑腿的外围,到实权在握的少帅,人人都羡慕他遇上了沈城河,除了他自己。 坐在特意定制舒适宽大的椅子里,他还没来得及做什么,门,便被人从外头推开了。 乐荣挤眉弄眼地上下打量他:“哟,昨晚上是哪位美人?这么XiaoHun蚀骨,让我们萧少帅都舍不得起床了?” 乐荣和萧宗翰是真正过命的兄弟。二人原本都是沈城河的外围,一起出了几年任务,萧宗翰后来成了少帅,便把乐荣也要了过来。在他跟前,乐荣从来都不知道什么叫身份贵贱,说话也不怎么讲究。 兄弟就是兄弟。 萧宗翰瞥了他一眼:“你有事?没事就滚出去。” “得嘞!说话这么难听,怪不得会遭人恨。”乐荣神色正了正,也收起了吊儿郎当的神情,将手中的一封信往萧宗翰桌子上一扔:“秦海让人送来的,话说,你是不是扣了人家的二姨太?不是我说你,沈星月都嫁给秦海多少年了,你怎么还想着?就不能好好和……” 萧宗翰一个冷眼瞪过来。 乐荣摸了摸鼻子,没敢再说下去。 不过,萧宗翰和沈星月、沈思茵的事,再没人知道的比乐荣更清楚。 他看着萧宗翰的脸色,忍了几忍,终于还是没能忍住:“不是, 你这样可就实在太没意思了,了,沈大小姐再不好,也当了你好几年妻子,她一颗心可是全系在你身上。” “滚出去。”萧宗翰这次连眼神都懒得给他,直接轰人。 乐荣却无所畏惧。 沈城河再怎么说也算是救过他,在他快饿死的时候把他给捡了, 投桃报李,他可以不管沈思茵和萧宗翰的感情,但该劝的还是得劝着: “沈大小姐对你是真好!我都羡慕了,那么多青年才贵给她选,她偏就喜欢你,这么多年,你处处给她难堪也没见她怨过你……”这样的妻子哪里找? 后面半句还没说出来, “唰!”地一声,一只上好的端砚便险险擦着他头顶飞过去,落到他身后的毯子上。 回头一看,幸亏毯子够厚…… 砸了咂嘴,感受到萧宗翰周身透出来如有实质的冷意,乐荣终于还是老实的摸着鼻子,溜了。 门在面前关上,没了乐荣的叽叽歪歪,空气又沉寂下来。 只是,萧宗翰周身散发的凛冽寒意却越来越重。 正文 第两千五百五十九章 难道,是有什么隐情吗? “你没有?”楚清婉皱眉。 “是!”不再躲避、不再回避! 这一次,沈思茵毫不示弱的抬头,与楚清婉对视,这一次,她坦坦荡荡,对着楚清婉一字一句道:“过去的十几年里,萧宗翰恨我、骂我、怨我,可是,我从没有算计过他、从没有,做过哪怕半件对不起他的事!” “不管你信不信,”她嘴角一弯,含泪的双眸里满是执拗:“我没做过!” “我只是爱他,哪怕他恨我、怨我、恨不得我死,也从未动摇过。”●● 楚清婉心中愕然。 沈思茵这个少帅夫人,她曾因她的病对她有些怜悯同情,但,却从未喜欢过。 她不喜欢她,不是因为她曾经的恶毒、算计。 而是因为她的畏畏缩缩,在萧少帅面前,她似乎永远都是畏缩、怯懦的。 可此刻,她眼中那个畏缩、怯懦的沈思茵,却唇角带笑,脊背挺直:“萧宗翰恨我,怨我,我没办法解释,就算我解释了,他也不会相信。” “我在等,我以为只要我一直等下去,他终有一天会主动相信我。” 她的笑越发明艳夺目,嘴角的苦涩却深重:“可是,我怕是等不到了……” 浑身冰凉的没有一丝温度,胃部绞痛着,往外拉扯,沈思茵苍白的面颊上,细汗一颗颗渗出来,双手紧握,皮肤下的青色脉络肉眼可见…… 楚清婉眼底是一片复杂的神色。 她以为的沈思茵,卑鄙无耻、自私懦弱。 可眼前的沈思茵,却执着的犯傻、执着的令人心疼……这个沈思茵,是她知道的那个沈思茵吗? “楚姑娘,听到这些,你满意吗?你相信吗?”沈思茵咬着牙,身体绞痛的颤抖,她却竭力忍耐,甚至扯出一个笑容。 楚清婉深吸一口气。 她看着沈思茵没有说自己信还是不信,反而从自己的包里,掏出一张纸片。 这是什么? 沈思茵没有接。 楚清婉将纸片往她手里一塞:“这是我妹妹的主治医生,从西洋回来的,医术不错,人也不错。” 沈思茵低头,看着上面的联系方式,“多谢。” “去看看吧,现在,我陪你一起去。” 沈思茵的眼底划过一抹自嘲:“楚姑娘不信我?觉得,我连这病也是骗你的?”攥紧纸片,她脊背挺的笔直:“不管你信不信,与我何干?”转身便走。 但下一刻,身子却如同风中跌落的蝴蝶一样,坠倒在地。 …… 医院中,入目的纯白。 沈思茵缓缓睁开了眼睛。 下一瞬,便看到了在她身边站着的、一脸莫名神色的楚清婉。 “这里……是医院?”沈思茵的声音干哑异常,楚清婉给她倒了杯水,递到她手边。 “谢谢。”沈思茵接过水,抿了一口。 “你……” “你怀孕了。”一句话,石破天惊。 沈思茵手中的水杯砸在身上,水打湿了她身上的被子,她声音颤抖,却又隐藏着无法掩饰的狂喜:“你、你说什么、我……怀孕了?!” “是,你怀孕了,孩子已经四个多月。”真难为她,几次三番被萧宗翰刁难也没有出事:“你不知道?”楚清婉又问。 “不、我不知道。”沈思茵尚在狂喜中。 楚清婉看着她的神情,心里一时有些不是滋味,开口:“你保不住这孩子。” “不,”沈思茵嘴角扬起笑,她抬眼看着楚清婉,眼神闪闪发亮:“我要留下他!” “你疯了?你胃癌晚期!你根本生不下来的!”楚清婉简直震惊。 正文 第两千五百六十章 这样,算不算是有缘呢? 看到秦征倒在地上,燕永奇忙走过去,蹲下身问道:“秦征,你怎么了?” 然而,秦征并未回答。 燕永奇试着探了探他的鼻息,只有很微弱的呼吸,微弱得几乎无法感知到。 他的手猛然收回,忙吩咐人过来。 燕永奇一面命人去请府医先过来,一面亲自下手,小心翼翼地抬着秦征进屋。 到了屋子里,燕永奇除去秦征的黑色外衫,才发现里面雪白的里衣已经被鲜血浸湿。 秦征受伤了,伤从心口延伸到腹部,伤口血肉外翻,有些地方隐约露出森森白骨,很是骇人。 府医很快赶来,可看到秦征身上巨大的伤口,顿时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怎么,不能治吗?”燕永奇皱着眉问道。 府医摇摇头,指了指伤口的某处:“王爷请看,此处还在往外渗血,血色偏红偏暗,可见是内脏受了伤,这很凶险。老奴医术浅薄,怕是治不来。” “先给他清理伤口,设法为他止血。”说完,燕永奇吩咐人去逍遥王府,想通过燕皇去宫里把百里姝请来。 只是,如今天色已晚,宫门已经落锁,此时前往,怕是没什么结果。 于是,燕永奇派出另一人去了焦大将军的府上。 因他自己胳膊上的伤口是焦府的府医医治的,焦府有上好的金疮药,再加上焦府的府医医术高超,所以他胳膊上的伤好得很快。 吩咐完这些,燕永奇走进屋子,他府上的府医正哆嗦着手给秦征擦伤口上的血,看起来很是紧张的样子。 燕永奇看不过眼,把他拉到一边:“你说如何做,本王来。” 府医连声应了,退至一旁,道:“王爷,要止血,须得先把流出来的血清理干净。老奴手抖,恐误伤了秦大人,您来。” 燕永奇点头,一一照做。 片刻后,府医探了一下秦征的呼吸,大惊失色:“王爷,没、没气了。” 燕永奇亦是一惊,起身去探他的呼吸,真的感觉不到了。 他心里一紧,俯身去听秦征的心跳,心跳还是有的。 再去探他的呼吸,燕永奇发现那呼吸不是没有了,只是变得很微弱,而且很绵长,很长才有那么一下。 燕永奇心中稍安,看了府医一眼:“库房里有千年人参,切片取来,给他含在嘴里。” “是,王爷。” 府医很快前去,取来人参片给秦征含在嘴里。 好在,人参很有效用,很快,秦征渐渐恢复了微弱但有规律的呼吸。 就在这时,焦大将军亲自带着府医赶来了。 一看这个情况,焦大将军立刻吩咐府医开始救治。 焦府的府医也姓焦,是个行事稳妥的,比燕永奇府上的府医沉稳多了。 他立即开始清理伤口,给秦征上药,手法老练,一切做的有条不紊的。 见到焦府医,燕永奇心中的担忧才减淡了一些。 见自己帮不上什么忙,燕永奇就走了出去。 外面,焦大将军站在廊前,负手而立。 “对不住,这么晚了还劳烦您跑一趟。”燕永奇歉疚道。 他承认,他是有点病急乱投医了,不然,也不会贸贸然让人去焦府求援。 焦大将军倒是不以为意,只看了一眼屋内:“他怎么回事?” 燕永奇摇摇头:“我也不知。他过来没来得及说什么就倒下了。” “里面这位,就是乐乐所说的有办案狂魔之称的大理寺寺卿秦征?” “是。” “哦,都是有才干的人,被人算计也是在所难免的。更何况他坐在大理寺寺卿这个位置上,既然要查案,就避免不了要得罪人,这都是很正常的。” 燕永奇不知道该怎么说,便只点了点头,没说别的话。 深夜寂寥,焦大将军也找不出什么别的话说,便叹了口气,道:“让府医留下吧,我回去了。乐乐一个人在家,我不放心。” “好,您慢走。”说着,燕永奇亲自去送焦大将军。 焦大将军却摆了摆手,不许他送。 此时,月色如银光般流泻,焦大将军背着手往前走,伟岸的身形硬是走出了几分寂寥。 燕永奇突然有些感动。 这位焦大将军原是谁也不放在眼里的,再说他深夜派人去求救,本就是不合礼数。可焦大将军既然亲自前来,就说明他不大放心。 可他一个闲散王爷,如何能让焦大将军担心呢? 说起来,都是为了焦乐乐吧。 想到她,燕永奇的心里莫名轻松了几分。 她像是一抹亮色,如此强势地闯入他灰暗的世界,为他带来了许多欢欣。 是的,欢欣。 虽然她很闹腾,但是他并不觉得烦。 这样,算不算是有缘呢? 片刻后,府医端着一盆血水走了出来。 那刺鼻的血腥味儿强烈地刺激着燕永奇的感官,让他猛然清醒过来。 糟糕,里面躺着的秦征还生死未卜,他倒是在这里想这些有的没的,实在是不应该。 燕永奇转身进屋,发现焦府医已经在为秦征缝合伤口。 “他怎么样?”燕永奇走近,问道。焦府医抬头看了看他,正要起身行礼,被燕永奇制止了。他边缝合伤口边回答燕永奇的问题:“还好。并未伤到要害。但是失血过多,还是有些凶险的。但愿,他能撑得过 今晚。” 燕永奇心中一震:“依你的意思,他还是有性命之忧?” “是,您看,他失血太多了。” 燕永奇点点头,没有再说别的。 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他也无心睡眠,便坐在秦征床前,守着他。 夜色凄迷,烛火摇曳,燕永奇坐在那里看着秦征身上的伤口,不禁在想到底是因为怎样的深仇大恨,对方居然对秦征下了这样的死手。 他不过是一个大理寺寺卿而已,纵然查案触及到了一些人的利益,就该要他的性命吗? 到底是怎样凶险的案子,居然要对秦征下这样的毒手。 这一道伤口,稍有不慎就能要了他的性命。 燕永奇想着这些,昏昏欲睡。可就在这时,一声疾呼从外面由远而近:“焦府医!焦府医!快回府,大将军受伤了!” 正文 第两千五百六十一章 王爷,您快过来看 听到这声疾呼,燕永奇瞬间清醒,整个人都跳了起来。 守在外间的焦府医已经从房间里跑出去,急声道:“说清楚点,大将军哪里受伤了?” “心口这里。快别说了,得赶紧回去!” 说着,两个人疾步向外跑去。 燕永奇觉得事有蹊跷,先是召出暗卫守着王府,不许任何人靠近秦征。 而他自己则飞速出门,骑马往焦府而去。 此时的焦府灯火通明,下人们跑来跑去,一个个如同没头的苍蝇一般,失了主心骨儿。 燕永奇顾不得这些,直接朝着焦大将军的院子跑去。 他刚跑到外面,就听到里面传来焦乐乐的哭声。 燕永奇心里一紧,加快步伐跑了进去。 此时,屋子里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儿。 从门口到屋内的血迹尚未清除,红艳艳的一片,看起来有些骇人。 焦乐乐跪伏在床前,握着焦大将军的手,怕惊扰了他,只敢小声啜泣着。 躺在床上的焦大将军双眼紧闭,嘴唇发白。 而焦府医刚刚赶回,正在清洗焦大将军身上的伤口。 血迹很快清除,露出下面完整的伤口。 看到这个伤口,焦府医手中的毛巾瞬间就掉了下去:“这……” 眼神涣散之际,他看到了刚刚走进来的燕永奇,像是看到了救星一般,他急声道:“王爷,您快过来看!” 燕永奇觉得有些奇怪,他又不是大夫,焦府医为何让他上前看呢。 心里虽然有如此疑惑,但燕永奇还是走上前去,查看焦大将军的伤口。 这一看,他便呆住了。 没想到,焦大将军身上的伤口和秦征的如出一辙,都是从心口蔓延到腹部,只不过,焦大将军的伤势轻一些。 这无疑说明,伤了秦征和焦大将军的是同一个人。 只是,如果秦征是因为查案才被人算计,那么焦大将军呢,在京都之中,他不过是一个赋闲的将军而已,为何还会被人盯上? 一时间,燕永奇百思不得其解。 焦府医已经着手开始为焦大将军治伤,这是他的长项,而更多的疑惑,还需要慢慢解开。 早在焦府医叫燕永奇的时候,焦乐乐也注意到了他。 此刻见他站在那里,若有所思,焦乐乐便起身,走到他面前,疑惑道:“怎么了?” 燕永奇看向她,将自己的疑惑如实告知。 “也就是说,我爹身上的伤口和秦大人身上的是一样的?” “是。” “可是,他们为何会盯上我爹呢?” 燕永奇皱皱眉,道:“这也是我想不明白的地方。会不会……” 说着,燕永奇戛然而止。 “会不会什么?”焦乐乐急切道。 “会不会对方原本是想置秦征于死地,可秦征被我所救,又被焦府医医好,对方恼羞成怒,迁怒于焦大将军,这才动了刺杀他的心思。”焦乐乐黛眉紧皱:“可是,该是多大的怨恨,才会让对方下此毒手?秦征是大理寺卿,二品大员,我爹是一品大将军,能连番对两个朝廷命官出手,对方真的会这么丧心病 狂吗?” “未必没有这种可能。只是,一切还是等秦征醒过来问他为好。” “呀!”焦乐乐突然惊叫一声,“这会不会是对方的调虎离山之计?刺杀我爹,然后把你从王府引出来,然后暗杀秦大人?” “无妨,我出来之前已经做了部署,府中有暗卫在,若有人敢去,必定有去无回。” 一瞬间,焦乐乐看向燕永奇的眼神里满是敬佩,她钦佩道:“没想到你还是个临危不乱的人。不过,你身边竟然也有暗卫吗?我怎么没见过?” “身为皇室子弟,暗卫自然是有的。”燕永奇淡淡地应道。事实上,他没有告诉焦乐乐的是,当初禁足之后,他被圈进在府中,暗卫已经散尽。后来,因他帮着皇叔燕凌寒制造火药,懂得火药的一些流程,此事虽然隐秘,却也难 保被别有用心的人知晓,为了保护他的安全,所以皇叔燕凌寒便从自己的暗卫里头调拨了几个给他。 从前在府中寂寂度日的时候,他闲来无聊,也曾和这几个暗卫切磋功夫,切磋之后才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他自己的那点功夫,实在是太不值一提了。 所以王府之中有他们几人坐镇,燕永奇还是很放心的。 想到这里,燕永奇看向焦乐乐,问道:“焦大将军是在回府的路上遇袭的吗?” “是。” “那跟着焦大将军的随从呢?” “随从?”焦乐乐一边嘀咕着一边寻找那几个人的身影,可是并未看到。 询问之后,焦乐乐才知道,那几个人也受了伤,在别的屋子里医治。 得到这个消息,燕永奇去见这几个人,进而了解到事情的完整经过。 焦大将军的确是在从王府回来的路上遇袭的,只是,最开始出现的只是几个身手一般的人,这时候焦大将军并未出手。 可是,突然间便有那么一个高手出现,持剑直奔焦大将军,速度之快,令其他人根本没能来得及反应。 燕永奇寻来纸笔,按着几人的描述给这个高手画像。 因为是在晚上遇见此人,随从们看得并不真切,好在,燕永奇涂涂改改几遍之后,纸上终于有了一个隐隐约约的人物雏形。 此人身材瘦长,脸上黑巾蒙面,一双眼睛很小,几乎是眯眯眼。 但是,仅仅只有这些特征,只怕是难以找到此人。 焦府医一番救治,总算是为焦大将军止了血,他的身子底子好,很快就醒了过来,但,还是有些虚弱。 醒来之后,见焦乐乐眼睛红的跟兔子一样,焦大将军便呵呵笑了:“你这丫头,为父就受了这么一点小伤而已,也值得你哭成这个样子?” “胡说,这哪里是小伤?” “怎么不是?咳咳咳……”说着,焦大将军突然开始咳嗽起来。 焦乐乐忙捂住他的嘴,命令道:“安心睡觉,不许说了。” “嗯,好。”焦大将军含糊应了,看了站在不远处的燕永奇一眼,他便闭上了眼睛,开始睡觉。当天色渐亮的时候,王府的人送来消息,说秦征醒了。 正文 第两千五百六十二章 我心里有点慌 见王府的人来禀报说秦征已醒,焦乐乐便催促燕永奇快点回去。 燕永奇点点头,很快就离开焦府,回府而去。 他回去的时候,府里的婢女已经为秦征准备好了早点。 现在秦征身上有伤,只能喝一点稀粥。 看到燕永奇回来,他冲着燕永奇扯了扯嘴角,漏出一丝笑容。 “这是怎么回事?”燕永奇问道。 原本,他以为秦征多多少少会了解一些的,没想到,秦征却是摇了摇头,道:“不知。” “不知?你最近在查什么案子?” 秦征被问得一头雾水:“案子?就平时查什么现在也查什么啊,没觉得有什么凶险的。” 燕永奇在大理寺待过,自然知道大理寺的案子是不能对外人说的,他理解,所以,也就不再追问。 紧接着,燕永奇把焦大将军也受了袭击,且伤口形状与秦征别无二致的事情告诉了他,听完之后,秦征的脸上有着明显的诧异。 身为大理寺寺卿的直觉告诉他,这件事不简单。 甚至,他已经嗅到了藏在这件事背后的危险意味。 看来,这是一个大案。 这时,燕永奇看了秦征一眼,问道:“说说你遇袭的过程,这个总不违反你大理寺的律令吧。” 秦征冲着燕永奇抱歉地笑了笑,道:“就在你府上西边的那个茶楼边上,我是来找你的,没留意周围的动静,那个人突然就出现了,功夫还挺高,二话不说就给了我一刀,差点儿要了我的小命。” 说着,秦征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 现在回想起来,那一刀迎面而来,实在是有点凶险。 “那你受伤之后呢,那人没有继续追吗?” “追了。可是见我进了你的王府之后就没再追了。” 燕永奇皱皱眉,这很奇怪。 如果对方真的想要袭击秦征,从大理寺到他的王府这一路上,对方会有很多机会,不至于非得在他王府周围设伏。 可对方偏偏这么做了,能说明什么呢? 燕永奇想不出,索性也就不再费这个脑子。 他看了看秦征,道:“你最好梳理一下你最近查的案子,看看是不是涉及到了什么人的利益。如果为了怕你查出什么来,的确是有可能刺杀你的。” 秦征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 很快,大理寺来人,接秦征回去。 临走之前,秦征躺着看向燕永奇:“三王爷,真的不来与我一同查案么?” “不。”燕永奇依旧是这个回答。 秦征笑了笑,任由大理寺的人把他抬了回去。 事后,燕永奇得知,这一次,秦征直接住在了大理寺,养伤加查案,一个都没落下。 秦征走了之后,燕永奇陷入了沉思。 他觉得,这件事似乎是冲着他来的。 对方既然要刺杀秦征,事先一定会做好充分的准备,如果对方真的想要秦征的性命,那么应该在远离王府的地方设伏才对。 可对方偏偏没有这样做,而是选在王府附近设伏,对方明明知道秦征的目的地是他的王府,选择的设伏地点又距离王府如此之近,是为了什么呢? 难道,是希望他救了秦征,从而让秦征感激他吗? 可是,如果真的是这样,对方能从这件事当中获得什么好处呢? 无利不起早,无缘无故的,不应该发生这样的事情才对。 本能地,燕永奇觉得自己卷进了一桩阴谋之中,具体是什么,他却想不出来。 再者,对方伤了秦征之后,为何又要伤了焦大将军呢,这不符合常理。是为了转移视线吗? 燕永奇的心里,有着各种各样的疑问。 但是这些疑问,统统没有答案。 他有心进宫去,把这些情况都告诉皇叔燕凌寒,可现在他没有任何证据,一切也不过是全凭猜测而已,即便是进了宫,又能如何说呢? 思来想去,燕永奇终究没进宫去。 他唤来昨晚守夜的暗卫,问他们昨晚是否有所发现。 暗卫们皆是摇头。 这件事,暂时没有头绪。 燕永奇简单休息了一下,之后便去了焦府。 对于焦大将军,他是有些愧疚的。 他想,如果他没有派人来焦府请府医,兴许焦大将军就不会遭受这个无妄之灾。 可是如今焦大将军已经受伤,说什么也晚了。 多说无益,燕永奇也不是个爱多说话的人,但是他来的时候,把库房里补气血的好药搜罗一空,都送到了焦府医那里,让他给焦大将军熬药。 焦府医得到这些药材,如获至宝。 之后,燕永奇往焦大将军的院子里走,他过去的时候,焦大将军刚刚吃过饭睡下,焦乐乐坐在门前的石阶上,托着下巴看天,不知在想些什么。 燕永奇走过去,紧挨着焦乐乐坐下。 他不说话,只静静地坐着。 最终,还是焦乐乐发现了他,一夜未眠,她的神色有些憔悴,见了他,眼眸中总算是有了些明艳的色彩:“你吃饭了吗?” 燕永奇点了点头,又问:“你呢?” “我吃不下。以前在西疆的时候,我爹也经常受伤,但那时候都是当面锣对面鼓的,我们清楚敌人是谁,就算是受了伤也有军医,所以我不害怕。但是这一次,我有点怕。” 的确,看不见的敌人才是最可怕的。 燕永奇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索性就不说话,沉默着。 见他不说话,焦乐乐也不再说什么,她的脑袋慢慢靠过来,贴在了他的肩膀上。 燕永奇身子一僵,便听到焦乐乐轻声说道:“别躲,就让我靠这么一下。我心里有点慌。” “嗯。”燕永奇轻声应了,并未躲开,任由焦乐乐靠在他的肩膀上。 她的身上有一股很好闻的清香味儿,和寻常女子的满身脂粉味儿不同,这样的香味儿像是一种花香,很清新,也很好闻,他并不讨厌。 这时候,阳光很暖,风很轻。 清风拂面,吹起细小的发丝,一下一下地拂在燕永奇的脸上。 燕永奇觉得有些痒,可他并未躲开,身子坐得稳稳的,任由焦乐乐靠着。 不知过了多久,燕永奇觉得肩膀有些麻,就说道:“起来一下,我肩膀麻了。” 但是,焦乐乐一动不动。 “要不,给你换另一边。” 然而,焦乐乐还是不动,也不说话。 燕永奇歪头一看,不禁哑然失笑。 正文 第两千五百六十三章 我果然不是一个正人君子 原来,不知道什么时候,焦乐乐已经睡着了。 她睡着的时候,有点嘟嘴,看起来有点可爱,像个小孩子。 燕永奇忍不住笑了,他托着她的身子,慢慢地放到怀里。 她好像有点不舒服,嘤咛了一声之后又变得安稳。 燕永奇忍不住笑了。 真是可爱。 小孩子就是这样的吗?如果是的话,养一个小孩子倒是一个不错的主意。 有了这个念头的瞬间,燕永奇就自嘲地笑了。 他虽然成亲过,但并没有子嗣,从前也不觉得小孩子可爱,可今天看着焦乐乐的睡颜,不知道怎么突然间就有了这样的念头。 可是,谁会给他生孩子呢?焦乐乐么?可她自己看起来,分明就还是一个孩子啊。 想着想着,燕永奇竟然有了这些旖旎的想法。 片刻后,他掐了掐自己的手心,觉得自己的思绪还真是够跳跃的。 明明只是看了一眼焦乐乐的睡颜而已,怎么就生出了这么多不该有的心思? 看来,我果然不是一个正人君子。 在心里,燕永奇狠狠地把自己鄙视了一通。 可低头看到焦乐乐,那些拼命压制的想法似乎一下子又起来了。 燕永奇拍了拍自己的脸,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走火入魔了。 没想到,这时候焦乐乐突然醒了,她盯着燕永奇,一脸疑惑道“你打自己做什么?” 犹如做坏事被抓包,燕永奇满脸尴尬,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一瞬间,焦乐乐看向他的眼神也变得奇奇怪怪的。 她坐起身,看了看自己的衣服,又看了看他的,都好好的啊,那这人打自己干嘛。 焦乐乐想不通,又问道“你是不是做什么坏事了,然后就挺鄙视自己的?” 燕永奇咬了咬牙“没,打蚊子而已。” “现在都十月了,哪还有蚊子?” “或许,有吧。”燕永奇模棱两可道。 焦乐乐审视的看着燕永奇,摇了摇头“不对,你就是干坏事了。说!到底干什么了?” 燕永奇眼神躲闪,心道,我能说是想和你生个孩子吗? 然而,他终究是躲不过。 焦乐乐跳起来,前后左右追着他的视线跑,不让他有丝毫闪躲的机会。 燕永奇叫苦不迭,他索性站起身,磕磕巴巴道“那个、啊这样,要是没有什么事的话,我就先回去了。” “回去?你想的美!不把话说清楚,我才不让你走呢。”说着,焦乐乐果真叉着腰挡在那里,丝毫也不让路。 燕永奇想了想,说道“真的要知道?” “当然。” “我觉得,你有点小……” 燕永奇的话还没说完,焦乐乐就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胸,心里直犯嘀咕,小吗? 片刻后,她猛然抬头,看着燕永奇笑眯眯道“哎呀,原来你已经对我有了这么龌龊的想法。要不,你赶快来提亲呗,这样你就能看看我到底小不小了。” 什么鬼? 燕永奇一头雾水,不知道焦乐乐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然而焦乐乐还这么暧昧的看着他,实在是让他吃不消。 他只是想说她有点小可爱而已,这话还没说完就被她打断了,有什么问题吗? 她这么看着他,完全就是含情脉脉,为什么呀。 想不通。 焦乐乐却是乐了“既然你已经对我有了这个想法,那就赶快找人来提亲。我爹现在虽然伤着,但是听了这个好消息一定会从床上蹦起来的!” 这热情劲儿,燕永奇完全招架不住。 他扬起袖子挡了一下焦乐乐炙热的目光,然后逃一般从一旁的角落里窜了出去。 直到出了焦府的大门,燕永奇才后怕地拍了拍心口。 好险呀! 回去的时候,燕永奇没有骑马,就慢慢地走在街道上,一边走一边想心事。 突然间,有个小乞丐撞了他一下,往他手心里塞了什么。 燕永奇本能地握紧,再去找那个小乞丐的身影,却发现他小小的身子在人群中左躲右闪,很快就不见了踪影。 奇怪。 燕永奇抬起手,发现手里是一张纸条,展开来看,上面写着两行小字若想知真凶,今晚亥时,支走你府中暗卫。 顷刻间,燕永奇心中警铃大作。 原本,在他被禁足在府中之后,他府上的暗卫就已经遣散一空。 这件事很多人都知道。 可是,却很少有人知道,如今他府上也是有暗卫的。 而再看纸条上的内容,是让他支开府中暗卫,由此看来,对方知道府中的暗卫并非完全听命于他。 这就很奇怪了。 暗卫是皇叔燕凌寒派给他的,此事极为隐秘,知道的人很少,那这个写纸条的人是怎么知道的。 一瞬间,燕永奇的心中涌出了很多的疑问。 看来,若要知道真相,只能暂时按照纸条上的来做了。 可是,要怎么支开暗卫呢,这是一个难题。 这些暗卫虽然在他的府里,但背后控制他们的人却是皇叔燕凌寒。 他若是贸贸然把他们支开,只怕不妥。 所以,得想个法子才行。 然而,燕永奇苦思冥想了一路,也没有想出什么好法子。 似乎无论他如何做,都无法做到真正的圆满。 既然如此,那也就不必圆满。 燕永奇想到这里,心里有了主意。 既然对方只是让他支开暗卫,却又没说要瞒着暗卫,既然如此,直接让他们到时候暂时远离就是。 等到送纸条的人来见他,再把他抓了,兴许就能知道事情的真相。 主意已定。 燕永奇回府之后,就把纸条给几个暗卫看,并把自己的想法说了一下。 暗卫看过之后,表示会按着燕永奇的吩咐来做。 夜色渐晚,很快就到了亥时。 暗卫已经支走,燕永奇坐在屋子里,等着那个送纸条的人过来。 可是左等右等,却什么都没有等到。 他坐在那里支着脑袋,反倒是越来越困,几乎要睡过去。 就在燕永奇的眼睛即将闭上的那一刹那,他突然听到屋子里传来细微的声响。 瞬间,燕永奇睁开眼睛,看到自己的眼前站着一个黑衣人,那人黑巾蒙面,只露着两只眼睛,正悠悠地看着他,目光森然。 正文 第两千五百六十四章 你可知,她临死前的场景? 在这一刻,燕永奇彻底清醒过来。 这个人,与他根据焦府随从所画出的画像极度相符。 换言之,就是这个人袭击了秦征和焦大将军。 燕永奇立刻站起身,看着眼前的人,戒备道你是谁?那人揭下脸上的面纱,桀桀地笑了几声,自己走到一边搬了椅子自顾自坐下。他的所有动作如行云流水一般流畅,一点儿都不见外,一点儿都不生疏,犹如这里是他的家 一般。 坐下之后,他才眯着那双原本就很小的眼睛看着燕永奇三王爷,您坐,何必如此紧张呢?这是您的家啊。 燕永奇慢慢坐下,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这个人。 这是一张全然陌生的脸,以前从未见过。 但是,他有什么目的,又为何大摇大摆的来到这里。 这些,还都是谜。 如今人在这里,这些问题是一定要设法弄清楚的。 所以,燕永奇又重复道你到底是谁? 那人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边喝边极快地瞟了燕永奇一眼,尔后才放下茶杯,慢悠悠道名字不过是一个代号而已,你确定要知道? 虽是代号,却也有知道的必要。 是么?那你就叫我彭五好了。 彭五,听起来像个化名。 不过,看他这样子,估计也不会说出真实的姓名了。 当然,这不是最重要的。 于是,燕永奇问了第二个问题你为何要刺杀秦征和焦大将军?你和他们,究竟有何仇怨。 要听实话吗?我的实话就是——没有仇怨。彭五轻飘飘道。 这不是真话。彭五把玩着手中的杯盏,似乎被上面的图案所吸引,他开口,慢悠悠道三王爷,如果我说了假话,你也不能辨别是真是假。换言之,我说了假话,你也不知道是假的。 我若是说了真话,你同样不知道这是真话。所以,我说什么,要紧吗? 你只管说,我自会判断。燕永奇沉着脸说道。 彭五在他面前表现得太过放松,他不得不怀疑,彭五来到这里,是不是已经做好了足够的部署。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几个暂时远离的暗卫会不会有危险? 燕永奇想着这些,心中顾虑甚多,一颗心总也不安宁。 他勉强让自己维持镇定的神色,接着说道可是,你若是不肯说,今晚便不会来找我了。可你来了,偏又摆出这样的姿态又是为何? 彭五的手往后一扬,扔了手里的杯盏,杯子撞在墙上变成碎片,发出清脆刺耳的声响。 他看着燕永奇,目光直直的,说的话也是分外笃定,似乎是在赌气我刺杀秦征和焦大力,不是因为和他们有仇,而是为了你。 为了我?燕永奇被气笑了。 他和秦征焦大将军往日无仇,近日无怨,对方说是为了他而刺杀这二人,实在是无稽之谈。 对此,燕永奇一笑置之。 这是我的真话。彭五申明这一点,然后进一步解释自己的话,三王爷,对于这九五之尊的皇位,你心里就没有一点儿期待吗? 没有。燕永奇沉着脸说道。 是吗?那你的母妃知道你如此,怕是真的要悔死了。你可知,她临死前的场景? 燕永奇心中一动,他的确不知,却可以想象她死得如何惨。 一个试图杀死皇帝的后妃,死相如何是显而易见的。 总之,她不会好受,即便是临死之前,仍然会遭受巨大的痛苦。如此,才能为她所犯下的滔天大错赎罪。 这无须怀疑。 燕永奇一直知道这一点,却不曾深究。 当初事情败露,他被下旨圈禁在府中。而他的母妃,对外宣称是暴毙而亡。 母妃是被处死的,这毫无疑问。 但是,他并不想知道具体的情形。 知道这件事的人都可以斥责她,说她犯了僭越之罪,罪大恶极。 可唯独他,他不能对她有丝毫的斥责。 只因他是如此清晰的知道,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 身为儿子,他不能去斥责自己的母亲。 所以,他回避这件事。 然而,彭五却是死追着这件事不放你不想知道吗?可我还是要告诉你。你母妃是饮了毒酒被毒死的。可那毒药并非是立刻就见效的 不要说了!燕永奇暴喝一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然而,彭五却走近,站在他身后贴在他耳边说道你母妃临死之前,可惨了。那毒药折磨人,足足折磨了她整整两天。她全身上下都是疼的,脸上,脖子里,身上都抓烂 了,到终于死的时候,她浑身上下已经没有一处好地方了,到处都烂了,直淌血 彭五的声音像是一种魔咒,狠狠地击中燕永奇心中最忌讳却也最柔软的地方。 燕永奇捂着耳朵,却避无可避。 好在,彭五终于说完了。 燕永奇放下捂着耳朵的手,狠狠地看向他,质问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说,你可曾想过要为你母妃报仇? 不曾。燕永奇牙关紧咬,挤出这两个字。 啧啧,你母妃在天有灵,要是知道你今日说出这样的话,必定会后悔当初为你所做的一切。 是她先做错了事情,所以,她也受到了惩罚。 可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彭五放大了声音说道,掷地有声。 燕永奇抬头看着彭五,眸光中满是审视你到底是谁,为何会知道这些? 彭五笑了笑,道我不但知道这些,我手里还有你母亲的亲笔遗书。在这封遗书上面,她写下了最后时刻想要对你说的话。 说着,彭五从袖子里拿出一封信,递了过来。 燕永奇看着那封信,牛皮纸的信封,上书四个大字吾儿永奇亲启。 是他母亲的字迹! 在那浅褐色的信封上面,还有早已干涸了的斑驳的血迹。 血迹便是指痕,像是一朵又一朵的暗色花朵,盛开在信封之上,惨烈又颓败。 很快,这封信到了燕永奇的手里。燕永奇双手捧着这封信,手指开始变得颤抖起来。 正文 第两千五百六十五章 因为,你没有退路 沈思茵站在百乐门的门口。 她一身华贵精致的衣裳,和这里粗劣的香粉味很不相配。以至于,来往的人经过她时,都下意识的避开。 攥着礼盒袋子的手紧了紧,又紧了紧,终于,还是站到了楚清婉的面前。 以前站在台上等着她打赏的人,如今,就站在她面前…… “夫人,这件礼物,我很喜欢。请您代我向少帅说声谢谢,谢谢他的抬爱。”楚清婉的面色柔和,笑意温婉,但看着沈思茵的目光,却带着一丝丝的同情和怜悯。 对着她这样的目光,沈思茵只想要逃离,但…… “您……还有事?”楚清婉问道。 脸上得体优雅的笑容一寸寸皲裂,沈思茵的话哽在喉头,难堪,从心底里急速爬上来…… 她声音极小:“我……楚姑娘,你……你能不能教我,教我唱戏?” “唱戏?”楚清婉诧异。 “是,”沈思茵咬牙:“宗翰说,想听我唱戏,所以我想向你学习……” 楚清婉脸上诧异更多。 她一张脸妩媚动人,尤其是在灯光下,眼波流转,魅惑横生。偏又带着惊讶、怜悯、 讥讽…… 沈思茵手指微微颤抖。 一张小脸惨白,指尖冰凉,连包裹在裘皮里的身体都迅速冷下去。 “好,夫人学我就教,夫人想学什么?” …… 夜,长长。 沈思茵和楚清婉在幽静无人的台子上,走步、开腔,灯光下,一遍又一遍的练习。 声音自空旷处传出,幽长幽长…… 嗓子哑了,身上冒出层层冷汗,沈思茵的小脸越来越苍白,如纸…… “细思往事心犹恨……去时陌上花如锦……今日楼头柳……” “嘭――” 一声重响, 楚清婉回神,回眸一眼,便看到一头栽倒在台子上的沈思茵。 “夫人!”她大惊。 沈思茵身体蜷缩在台子上,弓成虾子,瘦小的身躯不住颤抖,“夫人,您怎么了?”楚清婉想要伸手搀扶她,沈思茵却咬牙摆了摆手。 “没事。” 她这痛,忍一忍,也就过去了。 蚀骨的痛,额上密密的汗,楚清婉看得心惊,想要喊人,却被她死死拽住:“不用,不用叫人,我这是老毛病了……” 不知过了多久,沈思茵的身体终于不再颤抖,脸色也稍微好了些。 “夫人这是……胃癌?”楚清婉突然开口。 沈思茵抬眸。 楚清婉又道:“我妹妹,她也是胃癌走的……” 沈思茵唇齿苦涩,胃癌的治愈几率几乎为零……她点了点头。楚清婉就着手将她搀扶起来,神色中透出复杂:“少帅他……知道吗?” “不知道,”沈思茵笑。 楚清婉抿唇,想要说什么,一时间又不知如何开口。昨日,萧少帅对沈思茵的厌恶和不喜她自然看在眼里,如果他知道沈思茵的身体……还会这么对她么? 也许会,也许不会…… 毕竟,沈思茵作恶良多…… 恍神间,她又听到沈思茵的话:“还请楚姑娘帮我隐瞒这件事,我不想让他知道。” “……” “楚姑娘……,多谢。” 面对着这样一双恳求的眼睛,楚清婉最终,居然点了点头。 “我们继续吧,楚姑娘。”沈思茵站起身。她还记得萧宗翰的要求……在这样的身体情况下,她还要学自己唱戏……楚清婉语气滞了一滞:“你何必做到这样……” 胃癌晚期的人痛起来有多痛苦,楚清婉亲眼见过。也就是因为见过,她才不明白沈思茵为何执意坚持! 告诉萧宗翰,不好吗? “他喜欢。” 一句话,三个字。 【】他喜欢,就因为这样一个可笑又可悲的理由,沈思茵撑着病重的身体,在寒冬夜里、在这样的地方,跟她学唱戏。 楚清婉的眼睫微动,她看得出来,沈思茵已经时日无多。 这个女人…… 握住沈思茵的手紧了紧,楚清婉心中微微一叹:“不必了,夫人唱的,已经足够好。” 正文 第两千五百六十六章 放心吧,不会太久的 看到燕永奇的反应,彭五的脸上流露出阴谋得逞的微笑。 果然,没有一个男人能够抵抗得住权力的诱惑。 极致的权力,可以催发一个男人的最大斗志,这果然是千古不变的真理。 彭五慢慢推掉燕永奇的手,扶着他在他自己的椅子上坐好,缓缓道“现在,先把焦乐乐娶到手。以后的事情,我会慢慢告诉你的。” “好。可是,这需要时间。我之前对她的态度并不热情,如果突然转变,未免太过可疑。” “不着急,慢慢来。不过,也别拖得太久,会让我失去耐心的。” “放心吧,不会太久的。”燕永奇保证道。 彭五笑了笑,很满意燕永奇的反应。 之后,他转身向外,道“既然我们已经达成了共识,想必你也不会让外面的那几个人伤害我的,对吗?” 燕永奇神色一动,的确,那几个暗卫已经回来了。 他顿了顿,道“你不能伤害他们。否则,我皇叔就会察觉,那样的话,就会打草惊蛇。” 彭五脸上笑意不减“我当然不会那么蠢。” 说着,彭五取出了腰间的匕首,横在了燕永奇的脖子上“三王爷,借你一用。” 说着,彭五挟持燕永奇,从这个房间里光明正大地走了出去。 很快,六个暗卫以极快的速度出现,在院子里形成包围圈,将燕永奇和彭五围在中间。 彭五神色凛然,看向这几个暗卫“别过来,否则,我要了他的命!” 暗卫们投鼠忌器,并不敢近前。 “让开!”彭五接着说道,并收紧手里的匕首,在燕永奇的脖子上划下了一道红痕。 最前方的暗卫退开,让出一条路来。 彭五挟持着燕永奇往前走,每走一步都十分警惕。 暗卫们亦步亦趋,紧跟不舍。 突然,彭五抓着燕永奇的腰带,凌空而起。 暗卫们所料不及,慌忙运起轻功追去。 不料,彭五竟将燕永奇凌空扔下,而燕永奇耷拉着脑袋,已经被敲晕了。 暗卫们不敢怠慢,忙朝着燕永奇落下的地方聚拢。 这一分神,等他们接住燕永奇的时候,茫茫夜色之中,已经不见彭五的踪影。 虽是如此,仍有暗卫纵身追去,希望能够寻见彭五的身影。 这一边,暗卫掐着燕永奇的人中,过了一会儿之后,他终于悠悠醒转。 醒来的瞬间,燕永奇便问道“彭五呢?” 暗卫们没有反应。 “就是刚刚那个人,他叫彭五。” “他跑了,我们的人已经去追了。” 燕永奇点点头,道“这个人很危险,一定要抓到他。” 暗卫应了,接着去追。 但是,一番忙碌之后,并没有抓到彭五。 暗卫散开之后,燕永奇回到屋内,看着母妃留下的那封信,久久不能平静。 这一夜,显得极其漫长。 天光亮起后,燕永奇走出房间,看着天边的那轮红日,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 看来,有些事还是要去做的。 或许,人这一生之中,有些事总要去做,就像是一种轮回,周而复始。 只是不知,这一次的开始,又会收获怎样的结果。 他这一生,总是很难逃开这种事情。是宿命吗? 燕永奇满腹心事,走出王府,他准备去焦府看看。 毕竟,现在对他来说,焦乐乐还是很重要的。 燕永奇出门走在街上,准备去买点焦乐乐爱吃的点心,毕竟,要想娶到她,就需要先取悦她。 这是必须的功课。 只是,他出门走了没多远,就碰到了秦征。 看到他,燕永奇很是意外,几乎不受控制的上前扶住了他,疑惑道“你怎么出来了?” 秦征扯动嘴角,冲着燕永奇笑了笑“没什么,想出来就出来转转,也没什么的。” “伤口不疼了?” “痛意,会让人清醒。”秦征看着燕永奇,不明不白地说了这样一句话,无形中有点意味深长的意味。 燕永奇听了,瞳孔瞬间变大,果然呀,秦征已经开始怀疑他了。 这个彭五,果真是一个算计人心的高手。这样的人,实在是太过危险。 不过,燕永奇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反倒是责备了秦征一句“就算是忙着办案,也得先顾着自个儿的身子。不然像你这样,又能撑几日?” 秦征似笑非笑“下官谢王爷担忧。” 燕永奇看了他一眼,准备找个马车把秦征送回去。 不料,秦征拒绝了,说让燕永奇先走,他自己有马车,过会儿就回大理寺了。 见他坚持,燕永奇没再说什么,看了他一眼,就继续往前走了。 燕永奇提着一些点心去了焦府,他过去的时候,焦大将军正醒着。 见燕永奇过来,焦大将军笑了笑,道“我听府医说了,你送来了不少好的药材,多谢你了,三王爷。” “您不必客气。”说着,燕永奇将手中的点心放下。 焦大将军不动声色地看了看那点心,是焦乐乐喜欢吃的,嘴角的笑意显得愈发浓郁。 他看了看燕永奇,觉得燕永奇的相貌还算是很清秀的,毕竟出身皇家,燕皇的长相自是不差,这些儿子都承袭了好相貌,没有一个长得孬的。 被焦大将军这么看着,燕永奇有几分不自在,却又不好就此走开,便轻咳了一声,随口问道“乐乐呢?” 焦大将军笑了笑,道“她啊,在小厨房熬粥呢。说是要给我补补身子。” “她还会做饭?”燕永奇惊讶道。 他原本以为,像焦乐乐这种出身将门的女子,一个个都是粗枝大叶的,做饭这种需要耐心和细心的活计,她们根本是做不好的。焦大将军却是笑了笑“会。怎么不会?她随我在外行军,战事不激烈的时候都是她做饭。她的手艺还算不错,你若是不介意,中午留下来,让乐乐掌厨,烧些菜给你吃。 ” “不,不,这样就太麻烦了。” 这时候,焦大将军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头顶的帐幔。突然,他转过脸来看向燕永奇,很突兀地说道“三王爷,你觉得我们家乐乐,怎么样?” 正文 第两千五百六十七章 嫁给我,你愿意吗? 燕永奇一愣,没有想到焦大将军会问得这么直白。 他顿了顿,说道“乐乐跟着我学书法,我能看得出来,她这个人做事还是很有毅力的。有毅力的人,做什么都不在话下。” 听到燕永奇夸奖焦乐乐,焦大将军开怀一笑,这一笑便扯动了伤口,让他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便也不敢笑得那么开怀,可那嘴角,却还是有些笑意的。 “不是我虚夸我家乐乐,她是个好姑娘。谁要是娶到她,一定会很有福气的。” 焦大将军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燕永奇知道,这是他的一个机会,他不能当做没有听出来焦大将军话里的意思。 于是,他郑重地看着焦大将军,开口道“焦大将军,其实,我……” 没想到,焦大将军却抬手打断了他“三王爷,这些话你跟乐乐去说就行。我累了,先睡一会儿。” 说着,焦大将军冲着燕永奇笑了一下,然后就调皮地闭上了眼睛。 燕永奇暗暗点头,然后起身向外走去。 在下人的指引下,他很快找到了焦乐乐做饭的厨房。 厨房的木窗户向外开着,蒸腾的热气中,他看到了焦乐乐的脸。 她站在灶台前,正拿着一个木勺子在锅里搅动着。 分明是很寻常的场景,燕永奇却看得心头一热。 在民间,无数的妻子就是这样等待着在外劳作的丈夫归来吧。 她们在厨房悉心准备可口的饭菜,因为是给在乎的人吃,也就格外用心,那些不曾宣之于口的情意,也都化在了这一顿顿的饭菜里。 他出身尊贵,他的母妃不用亲自下厨给他做饭。他曾经娶过的妻子更贪恋权势和荣耀,更不会做这些事情。 可是这一刻,看着焦乐乐在厨房忙碌,他竟然很想尝一尝她亲自烹制的菜肴,甚至是,她正在熬着的一锅浓粥。 燕永奇说不出自己此刻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可这想法,却是真真切切地存在。 他不由自主地走近,隔着一个窗户看着焦乐乐。焦乐乐不经意间抬头,看到是燕永奇,激动得手里的木勺子都扔了,她大步跑出来,在他眼前笑着,连珠炮一般说道“哎呀,你怎么过来了?吃饭了没有?我这里刚好熬 了粥,你要不要尝一尝?我熬的粥很好喝的,你尝了绝对不会失望的。” 燕永奇笑了笑,道“好啊,来一碗。” 焦乐乐乐得直蹦,她欢呼着跑到厨房里,端了一碗粥出来。 她顺手指了指不远处的亭子,雀跃道“要不,去那里喝?那边的风景很好呢。” 燕永奇便点了点头,道“好。” 就这样,焦乐乐在前面走,他在后面跟着,焦乐乐不时回头,看向他的时候笑弯了眼睛,眉眼弯弯,说不出的好看。 燕永奇蓦地笑了,这样的她,总是让人想要亲近。 大概是,他自己在阴霾灰暗的生活里待得太久了吧。 到了亭子里,焦乐乐放下手里的碗,把汤匙递给燕永奇“你快尝尝看。” 燕永奇接过汤匙,手不经意间碰到碗边,出奇的烫。 他心里一震,看向焦乐乐的手。 果然,已经烫红了。 燕永奇不由得皱了皱眉,去摸她的手,眸子里带了几分心疼,轻声问道“疼吗?” 焦乐乐摇摇头“不疼呀。我自幼跟着我父亲行军在外,皮糙肉厚的,怎么会觉得疼呢?” 这话,燕永奇是不信的。 因为焦乐乐的手,分明滚烫得厉害。 都是**凡胎,如何会不疼? 燕永奇四处看着,见不远处就有一口水井,当下便顾不得什么,走过去打起一桶水,提过来不由分说就把焦乐乐的手按在了里面。 被烫到的手,要用凉水缓解一下才好。 他攥着焦乐乐的手腕,确认她的手全部浸入了凉水才放心。 焦乐乐抬头看他,笑嘻嘻的,却意外撞见了他素来清冷的眸子里盛放的满满的关心。 这个瞬间,焦乐乐愣了一下。 他,关心她? 焦乐乐有些不敢相信的样子,因为不敢相信,所以才想要多看几眼。 天晓得她这副样子落在燕永奇眼里有多可爱,他情不自禁地靠近,在她粉嫩的唇瓣上留下浅浅的一吻。 怎料,他想要分开的时候,焦乐乐却迎了上来,将这一吻狠狠加深。 水桶荡漾的波纹里,如玉般的两个人,吻得难舍难分。 不知过了多久,也不只是谁先分开的,只是两个人四目相对,竟是都红了脸,不约而同地看向了别处。 “你的手,还疼吗?” 焦乐乐很快回答道“早就不疼了。” 燕永奇转过脸看她,恰逢焦乐乐也转过脸来,两个人互相看着,竟然有了些柔情蜜意的感觉。 不知是冲动还是刻意,燕永奇突然说道“乐乐,嫁给我,你愿意吗?” “啊,你说什么?”这一刻,焦乐乐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燕永奇再次重复“嫁给我,你愿意吗?” “愿意啊,我愿意的。”说着,焦乐乐跳过去,隔着水桶搂住了燕永奇的脖子。 她这样热情,这样欢喜。 这一刻,燕永奇突然觉得,原来,自己是这么卑鄙的一个人。 卑鄙到,可以利用一个如此单纯的喜欢着他的女子。 可他,已经没有别的路可以走了。 燕永奇狠了狠心,看着焦乐乐潋滟的眸子“你放心,我会好好待你的。当然,如果你觉得我对你不好,你可以随时离开的。” 焦乐乐却狠狠摇了摇头“不,我相信我的选择。” 直到很多很多天之后,焦乐乐才明白,这一刻的燕永奇,做出这个决定是多么的艰难。 当然,这是后话。 这一刻,焦乐乐还是很开心的。 因为,她喜欢的男子,终于说要娶她了。 燕永奇做出这个决定之后,便禀报给了燕皇。 亲耳听到这个消息,燕皇还是有些意外的。 他看着站在他面前的燕永奇,认真地审视着“你真的决定了?” “是,父皇。”“可是,你之前明明不愿意的啊?”说着,燕皇看向燕永奇,那双睿智的眸子如同两道闪电,似乎要将他彻底看穿。 正文 第两千五百六十八章 你又不是外人 面对燕皇的疑问,燕永奇神色自若“只是突然觉得,成亲或许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燕皇狠狠摇头“不,成亲不是一种选择,如果你真的在意焦乐乐,成亲就是必须,而非选择。” “可意思是一样的,父王。” “你真的决定了?” “是,父王。”燕皇认真的看着燕永奇,说道“你长大了,做事总会有自己的主意。我不管你做出这个决定的背后有着怎样的考量,但是有一点你要记着乐乐是个好孩子,无论如何你 都不能辜负她。” “是,父王。” “那好,之后的事情,我会安排。” “儿臣谢过父王。” “好,回去吧。” 燕永奇告退,很快离开。 他离开之后,燕皇唤出暗卫,吩咐道“去查,看他最近在做什么。” 在燕皇看来,燕永奇突然决定要娶焦乐乐实在是太奇怪了,明明不久之前还那么讨厌焦乐乐,现在突然就改变了主意,很蹊跷。 但是,燕皇派人查了一番,什么都没有查到。 他的戒心渐渐放下,开始安排这桩婚事,先是提亲,然后吩咐礼部准备婚礼事宜。 根据二人的属相和生辰八字,礼部很快就测算出了适合他们成亲的日子——两个月之后的十二月初八。 婚礼的日子定了下来,意味着一切已成定局。 知道日子的这一刻,燕永奇站在自己的院子里,看着院子里那棵已经渐渐凋零的老榆树,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看来,他是注定要对不起焦乐乐了。 这是他权衡利弊之后的结果,而焦乐乐注定是那个不得已而为之的牺牲品。 不过,虽然他不爱她,但是,他会好好对她的,希望能读多少少弥补一点吧。 燕永奇正准备进屋,他的贴身侍卫陆青走过来禀报道“王爷,秦大人来了。” 秦征? 自打他决定要娶焦乐乐,这段时间一直就挺忙的,一晃大半个月的时间就这么过去了。 算算时间,秦征的伤应该也好得差不多了。 此番听到秦征过来,燕永奇欣然道“快请。” 陆青去请人,燕永奇则吩咐下去,让厨房准备一桌好菜。 很快,秦征大步走进来,他满脸带笑,全无受伤之时的虚弱,走起路来虎虎生风,恢复了往日的风采。 到了跟前,他熟络地拍了拍燕永奇的肩膀,热情道“听说你要成婚了,恭喜你啊!” 燕永奇笑了笑,道“谢谢你的恭喜。” 他料想,落座之后,秦征一定会跟他说些什么的。 毕竟,上一次在街上见他,秦征跟他说话还是阴阳怪气的。 可这次过来,他恢复了以往的热情,看来,是他心中的疑虑解除了。 应该是彭五做了什么。 果然,落座之后,一杯热茶下肚,秦征就打开了话匣子“刺杀我和焦大将军的那个人,抓到了。” “抓到了?”燕永奇的脸上,有着伪装得恰到好处的疑惑。“嗯,抓到了。和我前些日子正在查的一桩案子有关,是一个矿山的东家,他矿上死了人,还瞒报了。失踪者的家属报案到我这里,起初没有头绪,大概是知道我办案狂魔 的名声,那人怕我查出真相,便想要杀了我。现在案子查清了,人也抓到了,他也承认是买凶杀人。” “那个凶手呢,也抓到了?” “嗯,抓到了。是个小眼睛的男人,眼睛小得不行,长得挺磕碜的。” 听秦征这样说,燕永奇笑了一下“你今天挺奇怪的。” “哪里奇怪?”秦征笑着问道。 “你之前说过,大理寺的案子是秘密,不可以对外人说。” “你又不是外人。” “怎么不是?” 秦征抓着一把瓜子在嗑,边嗑边说道“第一,我拿你当朋友。第二,这件案子现在已经结案,没什么不能说的。” 燕永奇笑了笑,道“那好吧,为了恭贺你成功结案,今天我们不醉不归。” 说着,燕永奇顿了一下,眸光在秦征之前受伤的地方停留了一瞬“你这伤刚好,能喝酒吗?” “怎么不能?”秦征反问道。 很快,一桌好菜就备齐了。 二人落座,且斟且饮。 这一喝,便喝到了月上柳梢。 夜色凄迷,醉眼朦胧中,两个人比划着划拳,也分不出胜负,有时候你喝一杯,有时候他喝一杯,有时候两个人对望着傻笑,像是两个年幼的孩子一般。 喝到最后,两个人都醉了,身子一软从椅子上滑落在地,两个人蠕动着身子靠近,互相扒拉着,最终靠在一块儿,脑袋也挤在一起,叽叽咕咕地说着什么话。 二人一场深醉,且算是放纵了一场。 燕永奇的日子仍然在继续,他仍旧去翰林院,有时候焦乐乐也会去,她去的时候,他依然教她练字。 她真的是个有毅力的人,一旦决定做了,就会努力做好。 这么些日子下来,她的字居然也写得像模像样了,横平竖直,自成风骨。 然而,更多的时候,焦乐乐在府中备嫁,并不怎么到翰林院来。 她不来的时候,燕永奇闲下来的时候,就看着焦乐乐时常坐的地方发呆。 有时候,他觉得生活就像是一场梦。 如果不是彭五送来了母妃的那封信,他简直要怀疑彭五这个人是不是真实存在了。 自从那一晚之后,彭五没有再出现过。 但是燕永奇却觉得,彭五时刻都在。 秦征所查的那桩案子,一定是彭五安排了一个凶手。 不然,秦征就会继续怀疑他的。 还好,这件事过去了。不然,以后的事情就没有办法继续下去。 不知道下一次彭五过来,会让他做什么。 此时太阳西斜,夕阳的余光透过西边的窗户斜斜地照射进来,洒下满地金辉。 燕永奇看着这满室金光,突然觉得要是此时此刻焦乐乐也在就好了。 有了这个念头的下一瞬,燕永奇就自嘲地笑了笑。 天哪,他都在想些什么啊。不成想,这时候他的耳边突然响起一个阴仄仄的声音“三王爷在想什么呢,居然笑得这么开心?” 正文 第两千五百六十九章 猜猜我是谁 听到这个声音,燕永奇猛然回头,看到了彭五那张令人厌恶的脸。 瞬间,燕永奇心中警铃大作。 这里是翰林院,彭五穿着的是翰林院的低阶官服,他就这么轻飘飘地出现,犹如在自家后院走动一般。 他到底是谁?背后又有着怎样的势力? 燕永奇的心中有很多的疑问,同时他心里很明白,他不能问出来。 见燕永奇在迟疑,彭五笑了笑,在一旁焦乐乐的位子上坐下,翘着二郎腿说道“看到我,有这么让人惊讶吗?” 燕永奇很好地收敛了自己的情绪“只是没想到你会在这里出现,觉得有些意外罢了。” “是么?其实,没有哪里是我不能出现的。”说着,彭五抬了抬袖子,抚摸着上面精致的云纹刺绣,悠悠道,“这衣服,还不错。” “你来找我,该不会是为了谈论这衣服吧?” “当然不是。听闻秦征最近去你府上了?” “是。” “看来,他已经对你解除疑心了。” 燕永奇看了看他,问道“是你找人替罪的。” “对啊,我这个手法是不是很高明?推出这么一个人,秦征自然也就不会再怀疑你了。这样一来,对你做事有很大的好处。” “你需要我做什么?” 彭五看着燕永奇,原先是板着脸的,突然就笑了,他指了指脑袋“我需要的,是你的这里。我调查过了,只有你知道做火药的全过程。” “看来你的本事也不小,这么隐秘的事情都能查得到。” “那是自然。我从来不会打没有准备的仗。”彭五自信道。 燕永奇看了看他,没有说话。 因为,言多必失。 彭五又坐了一会儿,之后起身往外走。 走了半截儿他又回来,凑在燕永奇的面前说道“你就不问问我来找你干嘛?” “你如果有事,自然会说。” 彭五笑了,眼睛眯成一条缝儿“不得不说,你还是挺聪明的。我喜欢聪明人。我来是想告诉你,无论秦征如何游说你让你去大理寺,你都不要去。” “为何?”燕永奇问道。 毕竟,大理寺也算是个紧要的衙门,去大理寺能够做的事情可比在翰林院多了去了。 彭五笑得高深莫测“别去大理寺,在翰林院就挺好。看看书,写写字,就算是修身养性了。” 燕永奇点点头,他明白彭五的意思。 翰林院是一个清水衙门,相对来说并不引人注意。对于他们这些准备暗地里准备搞事情的人来说,是最好的保护伞。 甚至,跟着他的暗卫也不会来翰林院。 因为没人觉得会有人在翰林院搞事情。 至于大理寺就不一样了,那是个引人注目的所在,进了大理寺,行动可就处处受限制了。 见燕永奇对这件事没有疑问,彭五便准备离开。 “等一下。”燕永奇叫住他,问道,“什么时候动手?” “不急,你先成亲再说。” 燕永奇看了看彭五,突然说了一句“你似乎很怕热。” 他看得出来,彭五外面虽然穿着翰林院的官服,但是里面却没穿什么厚衣服。可现在已经十月了,还是有些冷的,他已经穿了一层薄夹袄,但是彭五只穿了一件单衣。 彭五低头看了看自己,笑道“大概是和我的体质有关吧,天生怕热。怎么,这个很重要吗?” 燕永奇摇摇头“没什么重要的。就是觉得奇怪,随口一问而已。” “哦。”彭五应了一声,很快就走了出去,消失在长廊的尽头。 他走之后,燕永奇凝神细思,忘了是在哪本书上,他看到过这样的论述说长期生活在寒冷地区的人突然到了不怎么冷的地方,很容易就会觉得热。 燕永奇觉得,彭五大概就是这个情况。 可整个大渝的气候都差不多,不会很冷。 只有大魏处于西北的位置,很早就开始冷了。 听那边过来的商户说,十月份的时候,大魏那边就已经大雪封山了。 难道,这个彭五是大魏人? 而且,彭五也说过,一旦起事,是要把大魏也吞并的。是因为他在大魏那边有什么仇人吗? 燕永奇想着这些,不免入神了些。 突然,有一双小手捂住了他的眼睛,手有些凉,却带着独有的馨香。 “猜猜我是谁。” 是焦乐乐的声音。 燕永奇郁结的情绪在这一刻倏然散开,他唇角轻扬“乐乐,我知道是你。” 焦乐乐这才松开他,悻悻道“真没趣,你一下子就猜出来了。” 燕永奇拉着她的手在一旁坐下,笑道“除了你,还有谁敢对我如此?” “这倒是真的。”焦乐乐笑着应道。 “这会儿怎么过来了?” 焦乐乐扬了扬手里的帕子,故作娇羞地掩在嘴边,冲着燕永奇抛了个媚眼儿。 燕永奇心中一阵恶寒“做什么?怪怪的。” “是吧,你也觉得怪怪的吧。”说着,焦乐乐把手里的帕子给扔了,一拍桌子大大咧咧道,“还不是我爹,说什么嫁给了你,就是正正经经的王妃,一举一动都要合乎皇家规范,不然就会丢皇家的人。这不,我爹找了个人来叫我礼仪,我学不进去,翻墙出来了。” 燕永奇忍俊不禁,理了理她额前的碎发“不必学的。你现在这个样子就很好。” “我也觉得。”焦乐乐歪着脑袋想了想,“可是这样的话,不会给你丢脸吗?皇家应该不需要一个不懂礼仪的王妃吧。” “没这么夸张。只有在一些大的场合才需要讲礼仪这些东西。等你嫁给我,整个王府里你最大,你想怎样就怎样,不受什么束缚。至于有些场合需要的礼仪,到时候我教你就是,不必跟着别人学。” “哇,听起来很吸引人的样子。有点迫不及待要嫁给你了怎么办?” “不需要矜持一点儿吗,我的小王妃?” “矜持是什么?能吃吗?”说着,焦乐乐突然凑到他的眼前,红唇微动,低语道,“燕永奇,你亲我一下。” 如此明确的邀请,燕永奇却是犹豫了。 然而,他犹豫的瞬间,焦乐乐已经蜻蜓点水般在他的脸上亲了一下。 这女子,还真是…… 喜欢野蛮娇妻残王的特工宠妃请大家收藏野蛮娇妻残王的特工宠妃。 正文 第两千五百七十章 一家人,不分你我 还真是大大咧咧中带着一些娇俏的可爱。 燕永奇蓦地笑了。 焦乐乐捏着燕永奇的下巴,故意道“怎么,被我占了便宜还这么开心?” “算是吧,一家人,不分你我。” 两个人挤在一起说了一会儿话,然后焦乐乐端端坐好,掰着手指说道“唉,我该回去了。要是我再不回去,我爹就要拿大棒子在门口等着我了。” “要不,我送你回去?” 焦乐乐连连摇头“还是不要了。你不了解我爹这个人,他要是心头有火气,让他当时发出来是最好的,不然攒着攒着就惨了。我现在回去,他顶多说我一顿。可要是你送我回去,他忍着气儿,等你走了,搞不好他就要拿着大棒子满院子撵我了。” 焦乐乐的话,很有画面感。 看着焦乐乐说话时那眉飞色舞的样子,燕永奇忍不住乐了。 她总是这样,如此轻易就能让人觉得放松。 或许,她天生有这样的魔力。 焦乐乐来也匆匆,去也匆匆,身影在门口一闪就出去了。 燕永奇目送着她远去,嘴角的笑容也渐渐敛去。 他抬头,看着窗外萧瑟的秋景,叹了口气。 “都要成亲的人了呃,还叹什么气?” 听到说话的声音,燕永奇朝着门口看去,是焦乐乐的叔叔,焦翰文。 燕永奇起身正要行礼,被焦翰文阻止了。 他抬抬手,道“您是王爷,不必给我行礼的。” “那,您坐。”说着,燕永奇指了指一旁的椅子。 焦翰文倒也不拿捏什么,坐了下来。 坐下之后他看着燕永奇,缓缓说道“我倒是没想到,堂堂三王爷居然会屈尊在翰林院做事。” “兴趣使然而已。” “真的是这样吗?”说着,焦翰文似笑非笑地看着燕永奇。 燕永奇也看了看他,反问道“不然呢?” 焦翰文笑着看向了窗外,目光渐渐飘远,笑容也渐渐褪去,眼神变得深邃了一些“我不管你娶乐乐这件事是出于怎样的考量,总之,你不可以负她。” 燕永奇不知道怎么回答这话,正在他思考的时候,焦翰文已经自顾自地继续道“乐乐和我大哥一样,是个实诚人。她既然选择了你,就会诚心待你。所以,还请你一定不要辜负她。不然,我焦家兄弟,不是好糊弄的。” “焦大人,好端端地,您来跟我说这么一番话,又是为何呢?” 焦翰文盯着燕永奇,说道“我查过,起初你对乐乐不感兴趣的,可突然就改变主意了。这有点太快了,让我不得不怀疑什么。三王爷觉得,我这怀疑有没有道理?” “您是乐乐的叔叔,关心则乱,有什么想法都不奇怪。我理解您的担忧。” “你理解就好。虽然我不像我大哥那么好勇斗狠,却也有自己的本事。若是日后三王爷对不住我家乐乐,那就别怪我要搞臭您的名声了。”说着,焦翰文似笑非笑。 燕永奇丝毫不怀疑焦翰文有这样的实力,他点点头“我知道您有这个本事,但,您不会有这个机会。” “最好是这样。” 说完,焦翰文背着手走了出去。 事实上,往严肃一些说,焦翰文这么跟他说话是不合规矩的。 但是,燕永奇并不准备追究什么。相反,他有点羡慕焦乐乐,有这么多亲人护着她,真的挺让人羡慕的。 燕永奇又抄录了一些东西,之后到了该回去的时间,他就合上书,走了出去。 门口有马车等着他,只是赶马车的人换成了一个生面孔。 这是一种信号。 燕永奇垂在袖子里的手渐渐握紧,看来,是他来了。 他慢慢走过去,如同往常那样上了马车。 进入马车,他便微施一礼,恭敬道“皇叔。” 燕凌寒微微点头,将沏好的茶分给他一杯。 燕永奇接过,却只是拿着,并不喝。 燕凌寒满饮了一杯,然后放下手里瓷白的杯盏,看向燕永奇,郑重地问道“真的要娶焦乐乐?” “是。”燕永奇握紧了手中的杯子说道。 “慢慢观察下去,事情总会有别的解决办法。” “但是,顺从彭五娶焦乐乐是最快的法子。我们等不起。” “永奇,你不必如此的。婚姻是大事,不可儿戏。” 燕永奇微微低头“皇叔放心,侄儿绝不会将婚姻当做儿戏。侄儿虽没有那么喜欢她,但是也不讨厌她。我既娶她,自会待她好。” 燕凌寒将车帘掀开一条缝儿看了看外面,没有说话。 燕永奇的脸色却变得越来越坚毅,他开口,语气坚决“皇叔,彭五知道那么多,很显然我们身边出了叛徒。这件事必须快点解决,不然会很危险。而且,火药这种东西我们必须掌握在自己手里,如果被别人窃取,后果不堪设想。” 听到他的话,燕凌寒点点头“你说的没错。不过最近我的人也发现了一些线索,顺着这条线索查下去,也会有一些收获。所以我觉得,成婚这件事,你还是慎重一点为妙。” “我知道皇叔是为我考虑,但是,彭五背后的势力错综复杂,如今他在暗处,我们在明处,防不胜防。所以,从不同的角度入手是最稳妥的。您查您的,我这边稳步推进,与他接触然后顺藤摸瓜,终归是没有坏处的。” 见燕永奇坚持,燕凌寒就没再说什么。 早在彭五来找他的时候,燕永奇就已经将这件事告诉了燕凌寒。 之后他所做的一切,也都事无巨细地告诉了燕凌寒。 他是真的想做一些事情,一些真正有利于大渝的事情。 对于帝位,他没有一丝一毫的向往。 因为他自问,自己没有这个本事。 一个人贵在有自知之明,不去做自己能力之外的事情,大约也算是一种智慧。 所以,他决定稳住彭五,按着彭五所说的去做,然后一点点查清他这个人背后的势力,然后连根拔起。 从前的日子,他过得太过轻松,终日待在富庶无忧的京城,是真正的富贵子弟。 那时候,他并不明白,这样平静的生活是无数个像他皇叔燕凌寒那样的人拼死挣来的,现在他明白了,就不会再像以前那样浑浑噩噩地生活。 燕凌寒看着陷入沉思的燕永奇,素来清冷的面容显露出几分欣慰来“永奇,你长大了。” 正文 第两千五百七十一章 成亲,长见识 听到燕凌寒的话,燕永奇突然觉得眼眶发热,几乎要流下眼泪来。 他慌忙别过脸去,生怕被燕凌寒看到脸上的表情。 但心底里有个角落,却是温暖极了。 一直以来,他在皇叔燕凌寒的脸上看到的都是对他的失望,能得到皇叔的肯定,是来之不易的。 燕凌寒拍了拍他的肩膀,什么也没说。 在下一个街口,他身影一闪,跳下马车去了。 燕凌寒离开之后,燕永奇看着他刚刚坐过的地方,暗暗下定了决心。 这一次的事情,他是一定要做好的,哪怕是付出任何惨重的代价都在所不惜。 时间一日又一日,过得很快。转眼间一个多月的时间过去,到了十二月初七这一天。 明天,就是燕永奇和焦乐乐成婚的日子。 这一晚,燕永奇站在院中的那棵老榆树下,静静地看着此刻昏暗的天空。 这一个多月一来,彭五并没有再联系他。 但,燕永奇时刻警惕着。 不过,这些日子他和焦乐乐时常见面,对焦乐乐的了解也更深了一些。 他甚至开始有点喜欢她了,更觉得娶她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只是最近这几日,礼部的人专门派人来说,大婚之前让他们二人不可再见面,不然会不吉利。 这下,焦乐乐果然不来了。 可他,竟然有点想念她。 这一晚,燕永奇站在院子里,突然很想看到她。 可碍于习俗,也只好拼命忍着。 这一晚,他几乎没怎么睡。 第二天一大早,更是很早就醒了。 他起床洗漱,任由仆从往他身上穿着名贵的华服。 红艳艳的华服,透着无边的喜庆。 燕永奇站在铜镜前,看着装扮一新的自己,心里竟然有些雀跃。 这在以前是不曾有过的。 他是成婚过的人,可之前成婚只是觉得该做这件事了,除此之外,没有别的想法。 可现在,他突然变得很激动,激动到想要迫不及待地出门,以最快的速度赶到焦府去,早一点见到她。 然而,礼部的人在这里主事,凡事都得按着时辰来,一板一眼,不可行差就错,不然就拿不吉利来说事儿。 燕永奇耐着性子等着,终于,迎亲的队伍出发,往焦府而去。 一路上,燕永奇骑在高高的骏马上,脸上的笑容一刻都没有消失过。 他是真的开心。 一路吹吹打打,喜乐阵阵,总算是到了焦府门前。 又经过了很多繁复的礼节,终于,他看到喜嬷嬷搀着蒙着红盖头的焦乐乐出来了。 然而,看到焦乐乐身后紧跟着的焦大将军,正在下马的燕永奇差点儿跌在地上。 我的天啊,他这眼睛看到了什么? 只见焦大将军紧跟在后面扯着焦乐乐的衣服,早已哭成了泪人儿。 他原本是威名赫赫的大将军,此刻却哭得像个孩子一样,鼻涕一把泪一把的,胡乱抹在身上,一点儿也不讲究。 这、什么情况? 燕永奇紧走几步迎上去,低声问焦乐乐“这是怎么了?” 焦乐乐没有回应。 细一听,焦乐乐也在盖头底下哭呢,哭得脑袋一耸一耸的,根本顾不上回答他的话。 这时,一旁站着的喜嬷嬷忙解释道“王爷您别见外,这是哭嫁,吉利着呢。” 听到这个解释,燕永奇嘴角动了一下,这俩人都哭成这个样子了,还吉利? “乐乐,乐乐呀……” 焦大将军仍是哭,哭得毫无形象。 燕永奇今天长了大见识,突然间不知道该如何做了。 焦乐乐却是忍不住了,转身就要回去,吓得喜嬷嬷一把拉住了她,急道“我的大小姐哎,不能回去。成亲这一日不能走回头路的,不然可就太不吉利了。今天是您和王爷大喜的日子,可千万不能触霉头啊。” 说完,喜嬷嬷又回头冲着焦大将军说道“大将军,您悠着点儿,可不能再哭了。都从昨晚哭到现在了,还有泪呢?” “你管呢,合着不是你女儿出嫁!”焦大将军带着哭腔低吼道。 一瞬间,燕永奇哭笑不得。 他忙冲着焦大将军保证“岳父,您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待乐乐的。” 得了燕永奇的承诺,焦大将军才恋恋不舍地松开焦乐乐的衣角,转而死命地抠着门框,克制着追上去的冲动。 焦乐乐被燕永奇扶到了喜轿里坐着,刚坐好她就耐不住了,忙掀开轿帘往外看,见她爹还倚在门口巴巴地往这边看呢。 她正想说些什么,喜嬷嬷慌忙把掀开的轿帘放下,低语道“焦大小姐,可千万不能这样,不吉利的。” 焦乐乐扁扁嘴,好生委屈。 一阵喜乐响起,迎亲的队伍开始往回走。 燕永奇刚翻身上马,一旁的喜轿里就传出巨大的声音“爹,门口风大,你回屋待着。我等三天就回来了!” 燕永奇的身子晃了一下,又很快坐好。 天哪,他这次娶亲可真是够惊心动魄的,先是见识到了未来岳父的哭功,现在又亲耳领略了准王妃的河东狮吼。 唉,娶亲不易啊。 队伍吹吹打打,回到了王府。 回来的时候,燕皇和孙丹樱已经就坐。 二人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之后,就送入了洞房之中。 送入新房之后,盖头仍是不能揭,燕永奇按了按焦乐乐的手,道“乐乐,我知道你该着急了。你放心,我一会儿就回来。” “那好吧,你快着点儿。” “好。”燕永奇郑重应了,往前厅而去。 燕永奇虽然没什么职位,但是他的身份摆在这里,所以来参加喜宴的人还是很多的。 宗亲在一处,朝中大臣在一处,热闹非凡。 燕永奇先去给燕皇行礼、敬酒,之后又给一些宗亲敬酒,余下的便不需要一一去敬,等着谁有意来给他敬酒就是。 一轮酒喝下来,燕永奇的身子就有些晃荡了。 酒喝完,他晃荡着身子回新房,推开门晃晃悠悠就往里进。 醉眼迷蒙中,他朝着床上看去。 然而,洒满了干果的婚床上,空无一人。 瞬间,燕永奇的酒就全醒了! 正文 第两千五百七十二章 所以,还是我的错了? 燕永奇紧张地看了看整个婚房,一切如常,没有任何打斗的痕迹。 要么,是焦乐乐主动离开这里。 要么,是有高手突然袭击,焦乐乐没有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就被人带走了。 会是哪一种可能呢? 按理说今晚是洞房花烛夜,焦乐乐没有理由主动离开这里。 那么,就是第二种的可能性比较大了。 燕永奇的手紧攥成拳,往外走去。 看来,只能问问暗卫了。 只是,如果连他们也被人暗中解决,那事情可就麻烦了。 燕永奇刚走到门边,就听到一侧的窗户动了一下,啪嗒,是鞋轻踩在地上的声音。 瞬间,燕永奇转过身去,做了最坏的打算。 然而,他看到了什么? 只见一身喜服的焦乐乐正猫着腰捂着脸朝着婚床走去,就好像她捂着脸燕永奇就看不到她似的。 妥妥的掩耳盗铃。 燕永奇的心一下子放了下去,他走到里面板着脸坐下,和焦乐乐隔着一段距离,沉声问道:“到哪里去了?” 焦乐乐刚刚在床边坐好,手一甩把盖头盖在头上,之后双手交叠着放在腿上,极尽乖巧。 燕永奇看着这一幕,差点儿就气笑了,他慌忙捂嘴,维持冷酷的假象:“问你话呢,说话。” “我、我回去看了看我爹。” 听到这个回答,燕永奇暗暗咬牙,这个回答还真是……真是让他没办法批评啊。 “后天回门就能回去了,你急什么?” “你不是也看到了?我爹都哭成那样了,我都心疼死了。唉,我还从来没有看到我爹哭成那个样子呢。” 燕永奇沉着脸,问道:“既然都回去了,怎么不多待一会儿,这么快就回来了?” “都怪我爹,他拿大棒子把我赶回来的。说大婚之夜出去乱溜达,不吉利。所以,我就赶紧回来了。”一瞬间,燕永奇又想气又想笑,他想了想,还是决定板起脸教训她一顿:“以后你就是王妃了,做事不能让人家笑话。不能这么任性的。你要是吃不准能做不能做,可以先 来问我。” “可是,你之前明明说过,等我嫁给你,我就是这王府里的老大,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这刚成亲,你就要说话不算数?” 燕永奇嘴巴微张,他说过这种话吗? 他仔细回想了一下,愣是没想起来。 不过,燕永奇也不准备想了,反正事情她已经做了,已然这样了,多说什么也没办法补救了,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再说了,她想回去也不奇怪,毕竟焦大将军哭得那么惨,她回去看看也挺正常的。 为人子女嘛,自然要体谅老人。 这么一想,燕永奇在心里为焦乐乐找好了理由,也就不准备生气了。 他起身走过去,拿起秤杆,准备挑盖头。挑盖头这件事极具美感,讲究慢慢挑起,先看到尖尖的下巴,继而是红艳艳的嘴唇,小巧的鼻子,最后是盈盈的眉眼,再配上那摇摇曳曳的烛光,灯下看美人,极具美感 。 燕永奇很享受这个过程,故而挑盖头的速度很慢很慢,看到焦乐乐那小巧的下巴,燕永奇嘴角轻扬,这么一看,焦乐乐还是挺耐看的嘛。 他心里正欣赏着,没料想,焦乐乐一伸手,刷的一下就把盖头给揭了下来,还不忘吐槽燕永奇:“揭个盖头还要慢动作,不嫌麻烦?” 美感被破坏,燕永奇心里有些失落。 他顿了顿,把手里的秤杆放下,紧挨着她坐下。 见燕永奇不说话,焦乐乐心里有点没谱儿,偷眼看向他,弱弱道:“你生气了?” “没有。” “那你为什么不说话?” “你想让我说什么?”燕永奇诚诚恳恳的问道。 见状,焦乐乐抱着燕永奇的胳膊晃了晃:“哎呀,你就不要乱生气了。我就是一时没忍住跑出去了。原本想着赶在你回来之前回来的,谁知道,你这么早就回来了。” 燕永奇失笑道:“所以,还是我的错了?” “不不不,我的错,我的错。” “你知道就好。” 见燕永奇仍有些冷脸的样子,焦乐乐就抓住了他的手,燕永奇挣了一下,没挣脱,就任由焦乐乐握着。 焦乐乐在他手里画着圈圈,软软糯糯道:“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嗯。”燕永奇应了一声,仍是心有余悸。 天知道他看到焦乐乐没在房里的时候有多心惊胆战,而这会儿静下心来之后,燕永奇突然在想,为什么看到她不在,他会紧张成那个样子? 他偷眼瞧了瞧焦乐乐,不得不说,焦乐乐这张脸还是挺耐看的,青春活泼,性子也好,还会熬粥,可谓是上得厅堂,下得厨房,总之是哪哪儿都好。 反正现在他没发现她有什么不好的。 咦,他为什么会对焦乐乐有这么高的评价? 燕永奇心里正犯嘀咕,没料想,焦乐乐突然揪住了他的耳朵:“燕永奇,你够了没有?” “什么?” “哎呀,我都承认错误了,你就不要总是这么冷脸对我。为了赶回来,我回家连口茶都没喝。还饿着呢。” 说完,她的肚子很配合地咕咕叫着。 燕永奇忍俊不禁,终于笑出了声。 笑完之后,他看了看嘟着嘴的小娇妻,大度道:“想吃什么?我让厨房准备。” “随便,多来一点儿荤的。” “好。” 燕永奇吩咐人去准备饭菜,回头就看到焦乐乐正把头上的金银首饰往下摘。 摘完之后,她晃了晃脑袋,喜滋滋道:“哎呀,这样就清爽多了嘛。” 此时灯光摇曳,或明或暗地打在她的脸上,明明灭灭间,有一种说不出的美感。 看到这一幕,他突然觉得,迎娶焦乐乐是一个不错的选择,至少,他的生活不再像从前那样死水一片。 这一刻,他突然有点期待以后的生活。 就这样过下去,生下一儿半女,热热闹闹的过下去,似乎也不错。 真好啊,才刚刚成婚,在我的脑海里就已经准备好要与你度过一生。红烛摇曳中,燕永奇蓦然一笑,看呆了焦乐乐。 正文 第两千五百七十三章 不要这么看着我 烛光摇摇曳曳,在明明灭灭间闪烁。 有红衣公子,面冠如玉,冲着她盈盈一笑,便已让她沉醉终生。 这一刻,焦乐乐激动极了,这么好看的人,从今天开始就是她的男人了。 激动之下,焦乐乐往前一蹦,就搂住了燕永奇的脖子,语气难得温柔:“你真好看。” 燕永奇接住她,听到她的称赞,倒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 夸赞一个男人,怎么能夸他长得好看呢? 肤浅。 难道他就只有这一个优点吗? 燕永奇笑了一下,不准备再掰扯这件事。 他笑得开怀,把焦乐乐往上抱了抱:“你有点重。” 焦乐乐搂住他的脖子,喜滋滋道:“不算重,至少,你抱得动。” 听她如此说,燕永奇笑出了声。 是啊,你还不算太重,至少,我抱得动。 很快,饭菜送了过来。 焦乐乐挽起袖子,吃得不亦乐乎。 “还吃得惯吗?” “还行,你府上的厨子不错。” “你喜欢就好。” 嗯,他不在乎这些口腹之欲,原先的厨子水平挺一般的,只是怕她吃不惯,所以才从外面请了厨子。 请的,刚好是她爱吃的那一家酒楼的大厨。 现在看来,结果还算满意。 吃完饭之后,两个人喝了合衾酒。 然后,燕永奇伸手去解外衫,焦乐乐吓了一跳,跳开几步远,指着他说道:“你你你,你干什么?” “睡觉啊。”燕永奇轻描淡写道。 焦乐乐捏紧了自己的领口:“我、我还没准备好。” 燕永奇愣了一瞬,随即意识到焦乐乐在想什么,他笑了笑,故意道:“你不用准备什么。来,为夫为你宽衣。” 见燕永奇过来,焦乐乐急忙往后退,这一退就退到了床边。 退无可退之时,她一下子坐在了床上,盯着燕永奇看。 燕永奇被她看得有点不好意思,索性也就不再逗她:“没事儿,平常怎么睡现在还怎么睡。” “可是,嬷嬷不是这样跟我说的。”焦乐乐实诚道。 “哦?”燕永奇的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那你家的嬷嬷是怎么跟你说的?” 焦乐乐的脸上飞起一抹红晕,她是个行动派,懒得叽歪,走上前去一把拉过燕永奇按在床上,下一刻顺手一拉,帐幔垂落而下。 燕永奇心中惊讶,脸上却没表现出来半分,左手放在脑后枕着,好整以暇的看着焦乐乐,看她下一步要做什么。 此刻,焦乐乐的脸上红晕遍布,被燕永奇这么看着,她有点不好意思,就扑下去抱住了他,滚烫的脸埋在他的脖子里,低声道:“不准这么看着我。” “那要怎么看?” “闭上眼睛。” “闭上眼睛还怎么看?” “少废话,不准你看。”说着,她的小手摩挲着去解燕永奇的衣服。 燕永奇看得出,她的动作看似大胆,实则心里害怕极了。 他倒要看看,她能伪装到几时。 焦乐乐手忙脚乱地解着燕永奇的衣服,一颗心砰砰直跳,硬是把好好的活结给绕成了死结,怎么也解不开。 燕永奇也就不再逗她,自己动手解了腰带,露出雪白的里衣。 看到他,焦乐乐看了看自己,嘀咕道:“我的是不是也要脱?” “你说呢?”燕永奇笑着问道。 焦乐乐紧张坏了,一下子就趴了下去,直捶床:“不管了,我搞不来。” “不是你说的吗?你家嬷嬷教过的。” “教是一回事,学又是另一回事。你连这个道理都不懂?” “哦,你说了,我就懂了。” “哎呀,不要说话了,咱们睡觉吧。就这么睡!”说着,焦乐乐抱住了燕永奇的腰,不许他乱动。 燕永奇笑了笑,原本他也没准备做什么,不过是逗逗她罢了。 此刻温香软玉在怀,还有什么好介意的呢? 燕永奇抱着她,拉过锦被盖上,准备睡觉。 两个人忙活了一整天,都很累了,彼此紧紧抱着,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倦极而眠,睡意安然。 一夜无事,第二天早上,焦乐乐醒来看到燕永奇,忍不住笑了。 她伸出手点了点燕永奇的鼻尖,郑重警告道:“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的夫君了,不准出去沾花惹草,更不准让别的女人招惹你。否则,要你好看。” “好,我记住了。”燕永奇含笑道。 “不准笑。你要认真一点答应,严肃一点。” “好。”燕永奇收敛笑容,郑重地应了。 焦乐乐这才满意,戳了戳燕永奇的胸膛,问道:“今天是不是要给公公婆婆敬茶?” “是,不过也不着急,吃完早饭去就行。” “哎呀,从今天开始就要叫婆婆了,以前我都是叫丹樱姐姐的。” 想到这个,燕永奇倒是想起从前的话茬,故意道:“听说,你曾经想做我的小姨妈?” “没有的事儿,你不要胡说!”焦乐乐义正言辞地不承认。 燕永奇逗了她一会儿,两个人慢慢起床,喊奴婢进来侍奉穿衣洗漱。 装扮一新后,二人说说笑笑,携手去饭厅吃饭。 吃过饭,燕永奇正准备吩咐人准备马车,就看到管家葛有在外面探头探脑的,一副欲言又止又畏畏缩缩的样子。 燕永奇觉得奇怪,葛有是宫里出来的老人儿,平日里最是冷静大气,这府里大大小小的事情交给他,保准办的利利索索的,从来没让他费过心。 像现在这样,还是第一次。难不成,府里出了什么难办的事情? 联想到彭五,燕永奇就不淡定了,就走出去问道:“出什么事了?”管家葛有靠近,低语道:“王爷,翠夫人刚刚遣人过来问,她要不要来给王妃娘娘请安。依老奴看,倒也是需要的。现在王妃娘娘进门,以后自然要慢慢管家,立起规矩来 ,也好服众。翠夫人既然是府中的人,自然是要以王妃娘娘为尊的。只是她自己心生胆怯,怕王妃娘娘不好相与,故而让老奴来问问,您说呢?”管家絮絮叨叨地说着,燕永奇却是迷惑了,这翠夫人,是谁? 正文 第两千五百七十四章 阿翠,是谁? 见燕永奇一脸疑惑,葛有诧异道:“王爷,您不会是把翠夫人给忘了吧?” 燕永奇点点头,然后问道:“她是谁?” 葛有嘴巴大张,似乎是没有想到燕永奇真的把这人给忘了。他忙说道:“王爷,您忘了,先前的王妃娘娘还在的时候,给您纳了几房侍妾。这翠夫人就是其中一位。后来出事的时候,您说让她们都走,老奴就照做了,唯独这位翠夫 人不愿意走,您也没多说什么,就一直养在后院。她也一直恪守规矩,不到这边来。只是听闻府里有了新王妃,就想着来给王妃娘娘请安。” 葛有这么一说,燕永奇就想起来了。 这侍妾是赫玉瑶当初为他纳的,完全是赫玉瑶为了彰显自己的大度才这么做的。只是后来他诸事缠身,渐渐就把这些人给忘了。 后来他被禁足,管家专门来问过他这些人该怎么办,那时候他心灰意冷,对什么事情都提不起兴致,只说给她们分些银子,让她们都走。 没想到,居然还留了一个。 也怪葛有太能干了,这么多年愣是照顾得好好的,没让这翠夫人到他眼前来蹦跶。 想到焦乐乐刚才说的不准他沾花惹草的话,燕永奇觉得暂时还是不要让焦乐乐知道了。 他低语道:“你问问她愿不愿意离开,愿意的话给她些银子让她走。至于请安,就不必了。” “好。”葛有应了,很快去照办。 没过多大一会儿,马车和礼物都已经准备好,燕永奇和焦乐乐就坐着马车去了逍遥王府,给燕皇和孙丹樱敬茶。 这一次以儿媳妇的身份见孙丹樱,焦乐乐虽然觉得有些别扭,但还是很快就适应了。 她恭恭敬敬地端着茶杯跪在地上,给二人敬茶。 见焦乐乐这么规规矩矩的,燕皇倒是先乐了:“你能做到这一步倒是不容易。” 焦乐乐努力做到笑不露齿,不敢说话。 孙丹樱倒没打趣她,只让她自在一些,就当是在自己家里。 焦乐乐应了,该有的规矩还是遵守着。 二人在这里待了一会儿,就被燕皇赶走了,让他们去过二人世界。 两个人没有别的地方可去,就又回了王府。 焦乐乐以前没来过这里,如今这里成了她的家,她也就有了想要好好熟悉一番的兴致,想要好好逛一逛王府。 这王府极大,虽说燕永奇禁足那几年府里萧条了很多,但这一次因着大婚的关系,整个王府又重新修整了一番,恢复了原先的繁华。 此时虽已入冬,可王府之中花木繁多,乍一看,竟有些欣欣向荣的景象。 焦乐乐是习武之人,也不怕冷,就和燕永奇一道走在王府里,这里看看,那里看看,看哪儿都觉得新鲜。 大约转了一圈儿之后,焦乐乐看向燕永奇,一脸期待地问道:“我能在府里骑马吗?” “啊?”燕永奇愣了一下,然后笑道,“可以。不过要事先跟管家说一声,让他注意着些,不要让人冲撞了你,不然,伤到人就不好了。” 焦乐乐点点头:“也是哦,这里又不是草原,还是太小了,拐弯又太多,骑得慢了没意思,骑得快了可能会撞到人,实在危险,还是不要了。” “没事,你若是想骑马,我带你去郊外骑。城东有一处马场,是专门选军马的地方,等有时间我带你去。” “好呀。”焦乐乐欣然同意。 又逛了一会儿之后,焦乐乐有些内急,问了燕永奇茅房在哪里,她自己一个人就走了过去。 燕永奇索性也就不再往前走,坐在一旁的石凳上等着。 然而,出了茅房之后,焦乐乐左转右转,硬是找不到回去的路了。 走了很远一个下人都没看到,她只能凭着感觉往前走。 这时候,她觉得宅子太大了也不好,出来上个茅房连回去的路都找不到了,有点坑。 走着走着,她看到一个大一些的院子,看到门口有丫鬟模样的人进出,就走过去准备问路。 焦乐乐走进那院子,见一个尖脸丫鬟在晒衣服,就问道:“喂,正院怎么走?” 反正她也不知道燕永奇在的那个地方叫什么,还是先回正院好了,这样好找一些。等回了正院,再让人去找燕永奇也就是了。 没想到,这尖脸丫鬟看了她一眼就跑进了屋子里去。 焦乐乐觉得奇怪,就跟着走了进去。 她刚进门,就看到尖脸丫鬟跟在一个女人身后走了出来。 那女人白白净净的,瓜子脸,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几乎是一阵风就能吹倒。大约是常年不见阳光的缘故,她的皮肤白得透明,近乎苍白,看起来很不健康的样子。 “你是?”焦乐乐疑惑道。 那瘦弱女人认真的看着焦乐乐,然后福身下拜:“阿翠见过王妃娘娘。” “阿翠,是谁?” 翠夫人一愣,这才低眉顺眼道:“王妃娘娘明鉴,妾身是先前的王妃娘娘为王爷纳的侍妾。” 焦乐乐的脑子里嗡的一声响,这位翠夫人后面说的话她就听不到了。 她踉踉跄跄跑出去,心里失望极了。 燕永奇成过亲她是知道的,可知道归知道,再加上燕永奇自己也说过之前的王妃已经死了,所以她也不觉得有多膈应。 可现在冷不丁突然多了一个侍妾,一想到这女人也曾经和燕永奇同床共枕过,她心里就难受得不要不要的。 焦乐乐跑出去,好不容易找到了正院,一头扎进去躺在床上,胡思乱想了半天,把一床好好的锦被都给捏皱了。 她正心里焦躁的时候,门吱呀一声从外面被人推开,燕永奇走了进来。见焦乐乐在床上躺着,燕永奇一边走过来一边说道:“怎么去了一趟茅房就不见人影了?要不是管家来告诉我你回来了,我怕是还在那儿傻等呢。这天可太冷了,给我冻坏 了。”焦乐乐掀了被子露出脸,两只黑黝黝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他,悠悠地问道:“王爷,今晚您去哪个房里睡?” 正文 第两千五百七十五章 就是个侍妾而已 听到焦乐乐如此问,燕永奇心里咯噔一声响,不用说,她已经知道翠夫人的事情了。 只是,燕永奇并不觉得有什么,他笑了笑:就是个侍妾而已,也值得你吃醋? 焦乐乐的眸子,一下子变得暗淡起来。 她知道男子三妻四妾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但是知道是一回事,设身处地的感受又是另一回事。 她从来没有想过,有朝一日要和另一个女人分享自己的夫君。 看到焦乐乐脸色不怎么好看,燕永奇不明所以,上前问道:怎么了?你放心,她就是一个侍妾而已,她的存在绝对不会威胁到你的地位。 他不说这话还好,一说这话,焦乐乐的脸色瞬间就变得极为难看,她起身推了燕永奇一下,声音极其冷漠:出去! 燕永奇顿了顿,问道:真让我出去? 出去。 好,那你冷静一下。说完,燕永奇走了出去。 他并不觉得这件事有什么大不了的,再说了,虽然那时候赫玉瑶给他纳了好几个侍妾,可他知道那是赫玉瑶为了彰显自己大度才故意这样做的,并未放在心上。 而且,那些侍妾进府之后,直接被赫玉瑶安排到了王府后院极为偏僻的地方。他又不是很闲,才不会专门为了看个侍妾跑那么远。 所以,这些侍妾他根本没有碰过。 再者,当年出事之后,府中的侍妾走了个七七,现在不过是还有这么一个翠夫人而已,跟养个丫鬟没什么区别。 再说了,就算是他府里养个侍妾又怎么了,这京城里面三妻四妾的多了,他连个侧妃都没有,只是有个侍妾而已,又能如何? 所以,在燕永奇看来,焦乐乐纯粹是在耍小孩子脾气,实在是够不大度的。 不过,看在她还小的份儿上,他是不会介意的。 既然现在她不想看见他,那么他不在她眼前出现就是了。 这么想着,燕永奇就去了自己的书房,准备看会儿书。 从窗户缝里看到燕永奇就这么走了,焦乐乐的肺都快气炸了。 原本她还等着燕永奇给她一个解释呢,他可倒好,就这么拍拍屁股走人了。 焦乐乐气鼓鼓地坐在床边,越想心里越不是滋味儿,索性踹门出去,朝那位翠夫人住的院子走去。 到了之后,焦乐乐端着王妃的架子走了进去。 那位翠夫人原本在屋子里烹茶,听到婢女禀报忙迎了过来,福身下拜:妾身见过王妃娘娘。 嗯。焦乐乐沉声应了,然后仔细打量这位翠夫人。 她很瘦,看起来弱不禁风的样子,好似一阵风就能把她给吹倒。 至于那张脸,虽然瘦但还挺精致的,有点儿美。 仔细看了之后,焦乐乐有点儿泄气,她觉得,男人还是很有可能喜欢这类女人的。 和这位翠夫人相比,她的身材就显得壮硕多了。可根本上,她也没有多胖啊,虽然她每天都吃肉,但是,她运动量大啊,又要练武,身上也是没有一丝赘肉的好吗? 焦乐乐心里想了许多,但并不想被这位翠夫人看出来,就走到屋子里坐下,开始打量这间屋子。 翠夫人住的这院子不大,又偏僻,但是屋子里的摆设也还算好,虽然比不上主院的摆设,但是也能入眼,不算太寒酸。 看到这些,焦乐乐的心情就有点不好了。 翠夫人屋里的摆设好,那也就说明她受宠。 受宠从哪儿受,这还用说吗? 焦乐乐有点儿想发威的,但实在是找不到什么破绽。 就在她苦思冥想的时候,翠夫人双手捧着一杯茶上前,恭恭敬敬道:王妃娘娘,请喝茶。 焦乐乐原本是不想接的,但又不想显得小家子气,就伸手接了过来。 她看过一些话本儿,知道小妾敬茶的时候如果主母想找麻烦,就会拿茶水太热当借口。 焦乐乐原本是想用这个法子的,但是,这茶杯温热,茶也是温热的,味道也还算可以,就算是她想找茬儿,也没有借口呀。 最终,焦乐乐只得喝下这杯茶,心里有点悲催。 她刚放下茶杯,翠夫人就捧着一盘糕点上前,热情道:王妃娘娘,这是妾身亲手做的荷花酥,也不知道合不合您的口味,您尝尝看。 焦乐乐看了一眼那糕点,一下子就挪不开眼了。 这糕点做成了荷花的形状,里面是粉色,越往外颜色越淡,层层叠叠的,煞是好看。 她虽然也会做饭,却不会做这种精致好看的菜肴。 这一瞬间,焦乐乐简直觉得自己哪哪儿都不如这个翠夫人。 这么一想,她心里就挺失落的。 不过,对于焦乐乐而言,失落只是瞬间的,她决定找回一点场子,便看了看那翠夫人,道:你坐吧。 翠夫人应了,拘谨地坐下。 焦乐乐便看了看她,问道:你会功夫么? 翠夫人有些惊讶,很快就摇了摇头:回王妃娘娘的话,妾身不会。 哦,我会。终于找回了一点自信之后,焦乐乐心情挺好的,再看那翠夫人就顺眼了许多。 瘦成这个麻杆样儿,也不会功夫,就不怕一阵风过来把她吹跑喽? 焦乐乐眯着眼睛瞧翠夫人,翠夫人并不敢看她,坐在那里低眉顺眼的,很有点儿小家碧玉的可人劲儿。就这么干坐着倒也挺无聊的,但是焦乐乐没准备这么就走,正当她思考该用什么理由留下的时候,翠夫人倒是先开口了:王妃娘娘,时候也不早了,妾身会些厨艺,您要 是不嫌弃的话,中午在这里用饭可好? 好。 翠夫人便含笑起身:那恕妾身先告退,待准备好饭菜,再来请王妃娘娘。 好,那你去吧。 翠夫人行了个礼,然后就出去了。 焦乐乐仔细看了看,那弱柳扶风的样子,走路的时候袅袅婷婷,一看就惹男人喜欢。关键是这翠夫人虽然看着瘦,身材却很有料。 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愈发觉得没戏。一瞬间,焦乐乐就开始惆怅了。 :。: 正文 第两千五百七十六章 没事,你应该惊讶 惆怅之余,焦乐乐挺失落的,坐在这里也没什么事情好做,就走出屋子,在院子里转转。 这院子虽然小,但打理得很干净。 西南角种了几株茶花,这茶花很小,但可以看得出经过了细心的修剪,看起来稀疏有致,别有一番美感。 茶花旁还有一架秋千,焦乐乐坐上去,有一下没一下地晃荡着。 这秋千很长,她索性就躺了上去,晃晃悠悠的。 她看着发白的天空,心里酸溜溜的,这秋千这么长,两个人坐绰绰有余,想必,他们两个人依偎在一起坐在这秋千上,一晃一晃的,一定很舒服。 这么想着,焦乐乐愈发觉得自己形单影只,简直是可怜得不能再可怜了。 谁知道这么晃着晃着,她居然睡着了。 等她再醒过来的时候,眼前是那位翠夫人笑吟吟的脸。 王妃娘娘,饭菜准备好了,您看是现在吃还是过会儿吃? 焦乐乐揉了揉眼睛坐起身:就现在吧。 两人走到饭桌前,看着一大桌子荤素有加的饭菜,焦乐乐叹为观止。 她也会做饭是不假,但是仅仅是停留在好吃能吃的阶段上,但是这位翠夫人烹制的菜肴,可谓是色香味儿俱全,看着就挺令人赏心悦目的。 比如说这道拌黄瓜,要是她就直接把黄瓜给拍了,然后加几瓣蒜,放上调料,吃起来也很美味,就是看着不大好看,粗枝大叶的。 但是这位翠夫人的拌黄瓜是切成了细细的丝儿,最上面放着蒜丝儿,浇头是红艳艳的辣椒油,看起来好看得很。 焦乐乐尝了尝,味道居然也很好。 不只是这一道菜,而是所有,每一道菜都是色香味俱全。 焦乐乐吃了这一顿饭,第一次觉得饭也可以像画一样好看。 吃完饭,焦乐乐觉得自己简直被秒成了渣渣。 见她吃好了,翠夫人含笑起身:王妃娘娘可是觉得累了?妾身已经给您铺好了床,您若是不嫌弃,就在这里歇一会儿吧。 床? 还真是个让人会产生联想的地方。 这下,焦乐乐的脸色便有几分不好,她起身,拒绝道:不用了,饭我也吃过了,这就走了。 说完,她起身便走。 翠夫人站在原地,目送她远去。 待焦乐乐的身影消失在院门外,婢女上前,愤愤道:夫人,您等了王爷那么久,总不能让这个小丫头占了先? 那又如何?她的身份摆在这里,是我无论如何都逾越不了的。 可是,您已经等了王爷五年之久,您这一生,又能有几个五年呢? 翠夫人瘦削的手抚上自己的脸颊,苦笑了一声。 片刻后她抬头,眼神里涌起不服输的斗志,来日方长,徐徐图之,不急。 另一边,焦乐乐从翠夫人这里出来,也不想回主院去,就在这偌大的王府后院乱溜达。 王府里的风景还算好,可现在她的心情不好,实在是欣赏不来,总觉得哪哪儿都跟她作对。 比如这棵茶花树,好端端地长矮一点不行吗?非要长那么高,花枝子还延伸的这么长,都挡住她的路了。 还有这棵梅花,好好地长高不行呢?非带长那么矮,看起来跟个矮冬瓜似的,一点儿都不好看。 再就是那边的假山,为什么就不能在那边?在这边很碍眼啊。 焦乐乐看了一圈,越看越觉得窝心。 她想了想,还是决定回主院去。 回去之后闷坐在床上,也没什么事情可以做。 这时候,管家葛有过来,满脸堆笑:王妃娘娘,刚刚没寻见您,这会儿摆饭吗? 不必了,我已经吃过了。 哦?您在哪儿吃的?葛有笑吟吟的问道。 有道是伸手不打笑脸人,葛有又没得罪她,焦乐乐也不好意思冷脸对他,脸色便和缓了些许,道:在翠夫人那里。 葛有一惊:您怎么去了翠夫人那里? 看到葛有这么惊讶,焦乐乐只以为这翠夫人是燕永奇的心上人,葛有这般,应该是怕她会苛待翠夫人。 想到这里,焦乐乐的神色便有几分不好,冷声道:放心吧,我没有苛待她。你若是不信,自然可以去问。 王妃娘娘,老奴绝没有这个意思。只是突然听您说去了翠夫人那里,有点惊讶罢了。 没事,你应该惊讶。焦乐乐闷声道。 葛有见她情绪不好,便退下了。 出去之后,葛有去寻燕永奇,见他还在书房,便把自己听到的事情告诉了他。 听完之后,燕永奇没什么特别的反应,仍然在。 葛有探头看了看,便道:王爷,有句话,老奴不知当讲不当讲。 燕永奇把书本拿开一些,道:葛有,你有什么话只管说,忌讳什么? 是,王爷。老奴觉得,这翠夫人怕是有些不简单。 不过一个侍妾罢了,有什么不简单的? 葛有谨慎道:王爷,今天中午王妃娘娘是在翠夫人那里用的饭。回来的时候脸色挺不好的,老奴觉得,要不要敲打敲打这翠夫人。 为何?燕永奇不解道。 对于这些和女人有关的事情,他实在是应付不来。 这葛有是从宫里出来的,宫里女人多,事情也就多,这里面的弯弯绕他是懂的。于是,葛有便认真分析道:王爷明鉴,这翠夫人以前还算是安分。但是那仅限于之前,那时候王府里没有其他女人,她自然也就不会争抢什么。可现在您迎娶了王妃娘娘 ,这翠夫人的心思怕是活泛了。既是如此,就该敲打一番。 有这个必要吗?燕永奇仍是疑惑。 老奴觉得有。王妃娘娘出身将门,想必对于这些勾勾角角的事情也不在行,照此下去,肯定会吃闷亏。她在翠夫人那里吃了闷亏,回头跟您置气,实在是不值当。 燕永奇想了想,觉得这葛有说的话似乎也有几分道理,便点点头,道:既然你觉得有这个必要,那就去吧。葛有连声应了,正要出门,却被燕永奇叫住了。 :。: 正文 第两千五百七十七章 你这是发的什么邪火儿? 听到燕永奇叫他,葛有忙回过身来:王爷,您有什么吩咐? 燕永奇已然放下手里的书,站起身来:我去吧。 您去?葛有惊讶道。 毕竟,从前燕永奇对这位翠夫人都是不管不问的,如今怎么突然有兴致了? 燕永奇看了葛有一眼:不是你说的吗?这位翠夫人怕是不简单,既然如此,本王便去瞧瞧看。若她真是个不安分的,赶出府去也就是了。 葛有想了想,是这个理儿。 毕竟这翠夫人是王爷的侍妾,他只是官府的管家,总不好替主子决定侍妾的事情,还是得主子自己去一趟,亲自看看,才好下决定。 那老奴陪您一起? 也好,走吧。说着,燕永奇往外走去。 只不过,两个人只顾着往前走,并未留意后面有人远远跟着。 跟着的人是焦乐乐,她自己在屋子里待得无聊,原本是想出来寻燕永奇的。 听下人说他在书房,她就找了过来。 谁知道还没进来就看到燕永奇正往外走,身后还跟着葛有,联想到之前的事情,焦乐乐心里更酸了,就没打算现身,远远地跟在后面,准备看个究竟。 燕永奇一路走着,直奔翠夫人的院子而去。 看在焦乐乐的眼里,就成了燕永奇猴急,生怕她欺负翠夫人,所以才赶着去安抚心尖尖上的人。 焦乐乐心里很酸,但是又想看,就这么一路跟着,眼睁睁看着燕永奇进了翠夫人的院子。 她怕被发现,不敢跟得太近,只能躲在假山后面远远地看着。 可等了很久,都不见燕永奇出来。 焦乐乐的泪一下子就落了下来,心酸不已。 好嘛,这才新婚第二天呢,他就迫不及待地往侍妾的屋里钻,这以后的日子,还真是没法儿过了。 殊不知,不远处翠夫人的院子里,燕永奇只是在问焦乐乐在这里发生的事情。 那位翠夫人一一回答,说的很详细,她说话又慢声细语的,说的很慢。 等她说完,燕永奇看了看葛有,不觉得有什么。 毕竟焦乐乐来了,翠夫人给她敬茶,敬糕点,留她吃饭,这都是很正常的事情。 而且,这翠夫人看起来柔柔弱弱的,面相也不差,看着也不像是善于钻营的性子。 这么一看,燕永奇就放心了。 他甚至还打量了一下这院子,见屋顶上有些砖瓦破了,便吩咐葛有找人来修。毕竟是他王府里的人,总不好太过寒酸不是。 吩咐完这些,燕永奇看了看翠夫人,问道:你做的饭菜还合王妃的口味吗? 翠夫人俯首低眉,道:这个妾身不好判断。只是,王妃娘娘连添了两碗饭呢。哦,那就是喜欢了。说着,燕永奇再次看了看这院子,见这院子里的花木实在是太少了些,便吩咐葛有找花匠再移植一些过来。这样一来,等焦乐乐过来的时候,也能 看到更好的风景。说完,燕永奇便看了翠夫人一眼,吩咐道:既然王妃喜欢你做的饭菜,那么以后她若是来,你便下厨做给她吃。至于因此多出来的花费,这月例银子自然是不会亏了你的 。 王爷说笑了,王妃娘娘肯来,妾身自然是十分高兴的。 嗯,那就好。说着,燕永奇又去屋子里看了看,见几个桌椅有点破旧了,也命葛有换了。 里里外外看了一通之后,燕永奇觉得差不多了,等焦乐乐下次过来,一定会有一种耳目一新的感觉。 这么一想,燕永奇从这里走出去的时候还是很开心的。 藏在假山后面的焦乐乐瞧见燕永奇那满脸的笑容,心里早已酸成了大醋缸。 她背靠着假山坐下,实在是看不下去了。 那一边,葛有跟上燕永奇,皱着眉说道:王爷,老奴觉得这翠夫人有点不大对。 哪里不对? 老奴也说不上哪里不对,可就是觉得不对。 燕永奇笑着看了看葛有:没事儿,你心里想什么尽管说,说错了本王也不会怪罪你的。 葛有仔细想了想,谨慎道:翠夫人忙着给王妃娘娘做菜,是不是想显得她厨艺好呢? 不会,王妃也会做饭的,味道很好。 这样啊,那可能是老奴想多了。 燕永奇停下脚步,看了看葛有,想了想便说道:既然你觉得不对劲儿,日后等王妃过来的时候你就找人盯着,如果这翠夫人真有不规矩的地方,赶出去也就是了。 葛有点点头,觉得这是个好主意。可转瞬他又犯了难:王爷,王妃娘娘会功夫,老奴找人盯着她,只怕很容易就会被发现的。 燕永奇想了想,道:焦家虽然也有几个陪嫁丫头过来,但咱们王府这边没有,既然如此,你就选几个靠得住的人给她当丫鬟也就是了。 葛有听了,觉得这是个好办法,当即表态会立刻办。 燕永奇直接回了主院,见焦乐乐不在房里,就问丫鬟她去了哪里。 丫鬟也说不出个所以然,燕永奇便出来寻焦乐乐。 最终,他在后院一处比较空旷的地方找到了焦乐乐,这时候,焦乐乐手里拿着一根棍子,正在用棍子当剑,练习剑法。 燕永奇站在一旁看着,觉得她的剑术还不错。 怎料,焦乐乐突然看到他,当即以棍为剑,朝着他直直刺来。 燕永奇只以为焦乐乐是想跟他比试剑法,当即一跃而起躲了过去,顺手在树上折了一根树枝当作剑,和焦乐乐演练剑法。 两个人你来我往,打得热火朝天。 只是,打着打着,燕永奇就觉得不对劲儿了。 因为焦乐乐的剑法,可谓是步步杀招,这不像是在对剑,更像是想要他的命。 她的剑法里,有着赌气的成分。 见焦乐乐如此,燕永奇找了个机会绕到她后面,丢开手里的棍子,抱住了她。 焦乐乐却是不惧,手肘往后重重地撞了燕永奇一下,燕永奇虽痛,却并未放开,只问道:你这是发的什么邪火儿? 他不说还好,他这么一说,焦乐乐更是气愤,奋力挣开燕永奇的手,快速转过身来,对着他的前胸就是一掌。 燕永奇没料到焦乐乐反应这么迅猛,当即向后倒去,焦乐乐倒也没想真把燕永奇怎样,还是赌气的成分居多,见他倒下去,便伸手去捞。 她这么一伸手,还真的摸到了燕永奇的手。但是,燕永奇的身子已经歪了,虽然她抓住了他的手,却不可避免的和他一起朝着下面倒去。 :。: 正文 第两千五百七十八章 这、这算是什么女人? 言情中文网,最快更新野蛮娇妻:残王的特工宠妃最新章节! 两个人一同倒下去,有点同甘共苦的意思。 燕永奇见焦乐乐的身子往一边歪去,忙拉了她一把,这下,焦乐乐就没有摔在地上,而是结结实实地摔在他的身上。 噗! 燕永奇背部着地,倒地的瞬间就忍不住吸了一口凉气。 疼! 焦乐乐看到燕永奇龇牙咧嘴的,只以为他是在装腔作势,从他身上爬起来,还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转身朝着远处跑去。 跑过拐角的时候,焦乐乐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看到燕永奇还躺在那里,一只手撑在地上,颤颤巍巍想站起来,但不知道为什么,身子又重重地倒了下去。 而且,从这个地方看去,可以看到燕永奇的额头上亮晶晶的,看样子是出汗了。 可这么寒冷的天气,实在是不应该热得出汗,如果有,只可能是冷汗。 再加上此刻燕永奇那惨烈的表情,焦乐乐便觉得不对劲儿,忙折返回去,到了燕永奇的身边。 她俯下身去,擦了擦他额头上的汗,问道:“你怎么了?” “腰、腰疼。” 焦乐乐皱皱眉,手探在燕永奇的腰底下,居然摸到了一块尖尖的石头。 石头尖儿朝上,看样子,燕永奇的腰刚好倒在了这块尖石头上。 “要紧吗?” “还好。”说着,燕永奇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焦乐乐觉得不对劲儿,忙架着他的胳膊准备把他给架起来。 “慢点儿!”燕永奇提醒道。 焦乐乐闷声应了,等燕永奇的身子起来一点儿,就用肩膀架起他的身体。 站稳之后,焦乐乐紧张的看着燕永奇,问道:“能走吗?” “试一下。”说着,燕永奇的手扶在腰上,在焦乐乐的支撑下试着往前走了一步。 然而,腰部传来钻心的疼痛,几乎叫他无法承受。 “不行,走不了。”说着,燕永奇直摇头。 焦乐乐看了看周围,并没有发现什么人。 刚刚她之所以选择在这个地方练剑,就是看中这个地方没什么人过来。 而现在,可坑苦她了。 刚好不远处有个宽宽的石凳,倒是可以把燕永奇放在那上面。 只是,还是隔着一段距离的,燕永奇又不能走。 焦乐乐想了想,提了一口气,用力把燕永奇抱了起来。 一瞬间,燕永奇目瞪口呆——这、这算是什么女人! 这时,焦乐乐低头看了看他:“疼不疼?” “还好。”燕永奇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 说完之后,燕永奇暗暗闭了闭眼睛,幸亏周围没人,否则,他以后还真是没脸见人了。 然而,就在他这样想着的时候,不远处却传来一个惊讶的声音:“啊呀,王爷这是怎么了?” 是管家葛有的声音。 瞬间,燕永奇挣扎了一下要下来,他可不想被焦乐乐抱着被别人看到。 不然传出去像什么话? 然而,焦乐乐还是有点力气的,见燕永奇这么挣扎,她便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呵斥道:“老实点儿,不然就掉下去了。” “让我下去。”燕永奇闷声道。 “你不是腰疼吗?下什么下!” 燕永奇暗暗咬牙,再次挣扎着要下去,无奈腰上稍稍一动就疼得厉害,实在是用不上力气。 说话间,管家葛有已经跑了过来,围在燕永奇的跟前看着,惊慌道:“王爷,您这是怎么了?” 燕永奇不说话,焦乐乐急忙道:“摔到腰了。管家,快别说话了,帮把手,把他放到那边的石凳上去。” “哦,好好好。”葛有慌忙应了,托着燕永奇的屁股往那边的石凳上走。 燕永奇看了看此刻惨白惨白的天空,觉得自己的脸真是丢到姥姥家去了。 这以后,还怎么见人啊。 很快,便到了那石凳处,焦乐乐先让葛有架着燕永奇,她脱下自己身上的夹袄铺在石凳上,这才和葛有一起小心翼翼地把燕永奇放了上去。 “府医呢,快让他过来。”焦乐乐急道。 “在那边。我去叫他。”说着,葛有就撒开步子往西边跑去。 焦乐乐看了看他的龟速,觉得实在是太慢了,忙叫住葛有,吩咐道:“管家你回来,我去。” 说着,她撩开裙角就往前飞奔而去,如一阵疾风一般从葛有的眼前刮过,足足比葛有快了三倍还不止。 葛有看得目瞪口呆,一边看一边退回到燕永奇身边,嘀咕道:“王妃娘娘还真是勇猛无双。” 燕永奇瞪了瞪眼睛,勇猛无双?这词儿是形容女人的吗? 但是,他腰上疼,实在是懒得掰扯这个了。 葛有看到燕永奇的脸色有几分精彩,便说道:“王爷,您还好吧?” “还行吧。”燕永奇生无可恋道。 被自己的王妃抱着,还被管家给看到了,能好才怪!葛有倒是没觉察到燕永奇的情绪,回想刚才发生的事情,嘀咕道:“哎呀,这王妃娘娘看着也不是很壮实,没想到力气这么大,以前可真是小看她了。不过,看样子王妃娘 娘一顿得吃不少东西,要是这样的话,改明儿得让宋屠夫多送一些猪肉过来了。” 燕永奇把脸埋向里面:有点想死是怎么回事? 葛有嘀嘀咕咕说着话,见燕永奇并不搭理他,自己觉得没意思,也就不敢说了。 这两个人一个不想说,一个不敢说,倒是安静得很。 过了一会儿,焦乐乐扯着那府医的袖子就跑了过来。 再看那府医,帽子都跑掉了,头发被风吹得跟鸡窝一般,好不容易停下来,府医已经气喘吁吁,一句话都说不上来。 焦乐乐把药箱放下,催促道:“府医,快点给王爷看看。” 府医按了按心口,我的老天爷啊,这一顿跑,他的魂儿都差点儿掉了好吗? 不过,这话他是不敢说出来的,忙深吸一口气,蹲下来给燕永奇看伤。 从外面看,燕永奇也只是腰上有一大片淤青而已,看着有点吓人。可是身子稍稍一动就疼,只怕就不单单是皮外伤了。 “有可能是骨裂。”府医查看了一番之后,谨慎道。 “骨裂?”焦乐乐吓了一跳,就这么摔了一下就骨裂了?燕永奇这么弱的吗? 正文 第两千五百七十九章 这爹当的,还真是操心啊 言情中文网,最快更新野蛮娇妻:残王的特工宠妃最新章节! 心里有了这个念头的瞬间,焦乐乐突然想起来,他们两个倒下去的时候燕永奇好像是扶了她一把,要不然她就会倒在地上,可就是因为他这么一扶,她直接倒在了他的身 上。 要是这样的话,自己就成了燕永奇重伤的罪魁祸首。 毕竟,要是自己没有摔在他的身上,只怕燕永奇也不会骨裂。 这么一想,焦乐乐就有些愧疚了。 她趴在石凳边上看着燕永奇,发愁道:“都骨裂了,这可怎么办啊?” 燕永奇看了看她,闷声道:“放心吧,没什么大事儿。” 府医却是道:“王爷,这骨裂可不是小事,得好好将养着,不然伤筋动骨一百天,您怕是一百天都不能下床了。” 焦乐乐一听,瞬间如临大敌:“快快,多找点人过来把王爷抬回房里去。” 葛有自是不敢怠慢,找了几个精壮的侍卫把燕永奇抬到了主院去。 回到主院,看到燕永奇躺在床上动也不能动,焦乐乐心里难受极了。 她出门,把葛有叫了过来,吩咐道:“你先看着王爷,我出去一趟。” “王妃娘娘,您要是有什么事,吩咐老奴去做就行。” “算了,还是我自己去吧。”说着,焦乐乐已经风风火火地出门了。 出门之后,她直奔逍遥王府,要找孙丹樱。 不料今日户部有事,孙丹樱去了户部衙门,并不在府中,焦乐乐只好硬着头皮去找燕皇。 见了燕皇,焦乐乐直接说明来意,想请燕皇出面,去宫里请百里姝出来给燕永奇看伤。 毕竟百里姝的医术摆在那里,令人信服。百里世家的药也好,有好大夫,再有好药,加上精心的照顾,离痊愈也就不远了。 听焦乐乐说燕永奇骨裂了,燕皇脸上的表情可谓是精彩得很,嘴巴老半天没合上。 我的天哪,年轻人就是年轻人啊。这新婚第二天可就骨裂了! 燕皇纳闷儿道:“上午你们在这儿的时候不还是好好的吗?” “中午吃过饭骨裂的。” 燕皇看了看外面的朗朗白日,表示不能理解。 现在的年轻人都是这样的吗,这还是大白天啊。 焦乐乐站在燕皇跟前,丝毫不知道燕皇的内心世界已经如此丰富多彩,只忙着催促道:“父王,您快点儿找人去请百里大夫吧,王爷他疼得很哪。” 燕皇笑了笑,道:“那行,我这就让人去,你也别太着急了。” “那行,您快着点儿,我就先回去了。”说完,焦乐乐又风风火火地走了。 燕皇前脚派人去宫里请百里姝,后脚就吩咐管家准备马车,他要去瞧瞧,他这儿子究竟是怎么把自己给弄伤的。如今孙丹樱在户部衙门当差,燕皇也没什么事,亲力亲为照顾小无忧,活脱脱把自己的日子过成了一个家庭妇男,如此平淡的日子,如今有了这么个乐子,他自然急着去 看。 就这样,他抱着小无忧上了马车,晃晃悠悠往燕永奇的府邸而去。 他过去的时候,百里姝已经在里面给燕永奇看伤了。 伤什么的他也看不明白,燕皇索性抱着小无忧在外头的暖阁里坐下了。 他招招手叫过葛有,吩咐道:“葛有啊,王爷怎么受伤的,你给本王说说。” 葛有忙连声应着,这就要开始说。 燕皇瞥了一眼一旁的桌案,发现瓜子糖果点心茶水一概没有,便皱了皱眉,吩咐道:“先不慌着说,准备点瓜子糖果点心茶水啥的。” “是是是。”说着,葛有忙吩咐人去准备,心里却犯了嘀咕,这位今个儿过来,怎么不像是来瞧儿子的,倒像是来听戏的。 很快,瓜子糖果点心茶水摆了整整一桌子,琳琅满目的。 燕皇一边把点心递到小无忧手里一边吩咐道:“开始说吧。” 葛有这才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 听完之后,燕皇觉得不够精彩,便问道:“听你这话里的意思,当时老三受伤的时候你不在身边?” “回王爷的话,老奴当时不在,那地儿本就有点儿偏僻,平日里没什么人去。老奴是听到那边有动静才过去的。” 燕皇好似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撇撇嘴:“啧啧,这大冷天的,也不嫌冷。” 对于燕皇的吐槽,葛有不敢说什么,只低眉顺眼地站在那里。 燕皇嗑着瓜子,又问道:“你说是王妃把老三抱起来的?” “回王爷的话,是。” “啧啧,这老三媳妇儿不简单啊。” 说完,燕皇嫌不过瘾,让葛有又把事情的经过讲了一遍。 至于他自己,自然是边嗑瓜子边听着,跟听戏一样,很是享受。 过了一会儿,百里姝看诊出来,见燕皇也在,就过来给他见礼。 燕皇抓了一把瓜子递过去,看了看一旁的椅子,笑容可掬:“百里大夫啊,来,吃瓜子,坐下说说话。” 百里姝是个洒脱的,接过瓜子爽快地坐下,顺手还从燕皇跟前的碗碟里拿了一块点心吃。 燕皇凑过来,压低了声音问道:“老三的腰,没有大碍吧。” “没事儿,就是一点儿轻微的骨裂,养个十天半月的也就好了。” “哦,这样啊。”燕皇若有所思地点头,“那平日里需要注意什么呢?” 百里姝正嗑着瓜子呢,听燕皇这么说就停了下来,面颊微红:“我说王爷,您家这老三新婚燕尔的,需要注意什么您不知道?” “倒也有点知道。可我知道不要紧,重要的是他自己得知道啊。” 说完,燕皇一脸期待的看着百里姝。 百里姝看了他一眼:“您还是自己去说吧。” 说完,百里姝溜之大吉。 燕皇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唉,这爹当的,还真是操心啊。 于是,他便起身,把小无忧交给乳娘抱着,走到了燕永奇的屋子里去。 燕皇过去的时候,焦乐乐握着燕永奇的手正哭哭啼啼的,也不知在说些什么,看到他过来就不说了。他也懒得问,又实在不想看儿子的惨样,便开门见山道:“这才新婚第二日就伤了腰,以后可得注意点儿,不能那么……嗯,啊,你懂得吧。懂了就行,好好养着,最近呢 都安分一点。就这样,歇着吧,我走了。”燕皇语速极快的说完,说完就走了,留下目瞪口呆的燕永奇和焦乐乐。 正文 第两千五百八十章 你怕被谁看到? 言情中文网,最快更新野蛮娇妻:残王的特工宠妃最新章节! 几个意思? 焦乐乐和燕永奇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个比一个困惑。 “父王这话,什么意思啊?” 燕永奇想到了一种可能,不由得耳根发热。 他这父王,还真是…… 见燕永奇一脸了然的表情,焦乐乐便问道:“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了?” “不,我不知道。”说着,燕永奇把脸转向了里面。 我的天哪,他父王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老不正经了? 燕永奇这么一躲闪,在焦乐乐看来就是心虚,她趴过去,身子横跨燕永奇的上半身,仔仔细细地盯着他看:“你就是知道什么了。”焦乐乐凑得离他很近,他能闻到她身上好闻的清香味儿,能看到她瓷白的肌肤和那双几乎能看透一切的眼睛,他的心跳居然不由自主地加快,让他整个人都有些不适应了 。 什么情况?燕永奇心里直打鼓。 焦乐乐却像是什么都没发现的样子,只盯着他瞧:“你到底瞒了我什么?” “没什么。”说着,燕永奇的耳根就红了。 “你说不说?”焦乐乐不乐意了,顺手就揪住了燕永奇的耳朵,“呀,你的耳朵怎么这么烫?” 燕永奇推了她一下,闷声道:“快下去,被别人看到成什么样子?” 他这么说话,焦乐乐就不爱听了:“你是我夫君,这是我们的房间,我为何不能这样对你?哦,你怕被人看到,呵呵,那你倒是说说看,你怕被谁看到?” 呵!不就是怕那么心上人翠夫人看到吗?还把话说得这么委婉! “你吃错药了吧?”燕永奇没好气道。 “对,我就是吃错药了,哼!”说着,焦乐乐索性把整个身子的重量都压在燕永奇的身上。 燕永奇闷哼一声,暗暗咬牙。 听到动静的葛有推门进来,又吓得忙退了出去。 天哪,他突然有点明白老王爷的担忧了! 焦乐乐也看到了葛有,自然不好意思再趴在燕永奇的身上,加上百里姝之前也嘱咐过说要让燕永奇多休息,焦乐乐便起身道:“你歇会儿吧,想吃什么我让人去做。” “没什么特别想吃的,和平常一样就行。” “那好,你躺着吧。” 说完,焦乐乐走了出去。 见管家葛有还在外面候着,焦乐乐便说道:“厨房有大骨头吗?” “回王妃娘娘的话,有的。” “那就好。带路,我要去厨房。”说着,焦乐乐就往外走。 谁知,刚走到门口就看到那位翠夫人款款而来。 翠夫人身子瘦弱,跟麻杆儿差不了多少,此刻披着翠色的斗篷,越发显得整个人瘦小可怜。 焦乐乐看了看翠夫人那弱柳扶风的身段,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突然觉得自己如果是个男人,一定也喜欢翠夫人这个类型的。 这小模样儿,多能激起男人的保护欲啊。 但是,一想到这个女人曾和燕永奇卿卿我我的,焦乐乐就高兴不起来。 翠夫人很快走到了焦乐乐跟前,她福身一拜,道:“妾身见过王妃娘娘。” “免了。” 翠夫人将一物捧了上来,小心翼翼道:“王妃娘娘,听闻王爷不小心伤到了腰,妾身便做了这个护腰垫,劳烦您拿给王爷。” 焦乐乐接过,顺手摸了摸,很软和,如果能垫在燕永奇的腰下,对于他的腰伤还是很有好处的。 这护腰垫上还绣了几丛翠竹,看起来绿意盎然的,真可谓是既好看又实用。 唉! 焦乐乐看了看上面的刺绣,绣工齐整,她就算是学上十年都学不来。 这时,翠夫人又从身后丫鬟的手中捧过一个瓦罐,恭敬道:“王妃娘娘,这是妾身买来新鲜牛骨炖的牛骨汤,您拿给王爷喝吧。” 焦乐乐掀开盖子瞧了瞧,骨汤浓白,上面飘着几粒红色的枸杞,颜色好看,味道也很好闻,一点儿都不腻,一看就是用文火熬了很久的。 唉,还真是哪儿哪儿都比不了了。 焦乐乐心中一声长叹,之后觉得有点不大对劲儿,就看了翠夫人一眼,问道:“既然是你准备的东西,为何不自己送过去?” 翠夫人低眉顺眼道:“王妃娘娘说笑了,妾身蒲柳之姿,王爷是如清风明月一般的人物,妾身怎可亵渎呢?” 焦乐乐听了,自叹弗如。 话本里都说,怎么让一个男人对你死心塌地?留住他的胃,时刻关心他,崇拜他。 这些翠夫人都做到了。 至于她,呵呵…… “劳烦王妃娘娘了,若是没有别的事情,妾身就告退了。” 焦乐乐没说话,翠夫人便行了个礼,转身回去。 她穿着翠色的斗篷,寒风一起,风便鼓满了整个斗篷,愈发显得翠夫人瘦弱可怜。 只见她伸手拢住斗篷的边沿,还轻轻地咳嗽了一声。 倒也怪可怜的。 焦乐乐于心不忍,便叫住她:“慢着。” 翠夫人回过身,冲着焦乐乐又是一拜:“不知王妃娘娘有何吩咐。” 焦乐乐看了一眼燕永奇所在的房间,狠了狠心说道:“你既然来了,无非就是想着过来见他一面,既然如此,便去见吧。也好把你准备的心意亲手奉上。” 一听这话,翠夫人吓坏了,双膝一软跪在了地上:“王妃娘娘明鉴,妾身绝对没有不该有的心思。” 翠夫人的反应这么大,倒是吓着了焦乐乐。 她只是好心想让翠夫人当面把这些东西交给燕永奇罢了,这翠夫人怎么就吓成这个样子?这么一弄,好像显得她有多恶毒似的。 天可怜见,她觉得自己挺善良的好吗? 心中一番天人交战,焦乐乐便把翠夫人扶了起来,放软了声音说道:“好了,你进去见他吧。当面把自己的东西交给他,也不枉你一番辛苦。” “不用了,王妃娘娘,您代为转交就好。” “让你去你就去。” 见焦乐乐加重了语调,翠夫人便不敢再说什么,迈着小步子施施然走进了院子。 焦乐乐一直看着她往前走,直到她走进燕永奇所在的那间屋子,她才狠狠地收回视线。可这一转脸,泪水竟然盈满了眼眶。大约,是风太大的缘故吧。 正文 第两千五百八十一章 难道,她知道什么了? 寒风阵阵,焦乐乐站在主院的大门外,平生第一次体会到伤心的滋味儿。 大概是风太大,把她的眼泪都给吹出来了。 焦乐乐偷偷往门口那里看了一眼,翠夫人已经进去很久了还没有出来的迹象。 果然啊,人家见面如胶似漆,自然是不舍得分开。 这时,葛有在一旁问道:“王妃娘娘,还去厨房吗?” 焦乐乐神色黯然,原本是准备去厨房给燕永奇熬大骨汤的,可现在既然已经有人送汤了,她又何必跟着去凑热闹呢? 更何况,她自问无法把汤做得像翠夫人的那样好,既然如此,何必要班门弄斧,自取其辱? 还是不去厨房了。 焦乐乐看向葛有,问道:“我在这府中,还有别的住处吗?” 葛有一愣,回身指了一下主院,说道:“回王妃娘娘的话,这院子就是您的啊。” 焦乐乐也跟着看了一眼,是啊,院子是她的。 可里面有人啊。 人家浓情蜜意的,自己孤家寡人一个,这对比真是够鲜明的。 可这里,是她的院子啊。 在这偌大的王府之中,再没有属于她的地方了。 葛有站在一边,似乎看出了焦乐乐的悲伤,忙说道:“王妃娘娘,这院子是您的。您若是不喜欢那翠夫人,把她赶出来也就是了。” “可以赶吗?”焦乐乐悄摸摸问道。 “当然,您是这王府的女主子,这王府里的女人全都归您管。您要是不喜欢,自然可以把翠夫人赶出来。” “这不好吧。” “那有什么?您是王妃娘娘呀。” 焦乐乐想了想,决定还是不把事情做的那么绝。 毕竟,要是站在翠夫人的角度上,人家两情相悦,你侬我侬,倒是她,横叉一杠子,成了这王府里的王妃,倒是平白破坏了这一对鸳鸯。 唉! 焦乐乐一声长叹,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忽然间就活成了这个哀怨的鬼样子,以前她从来不会这样的好吗? 对啊,她自己的院子,自己的屋子,里面还堆着她自己的嫁妆,她为什么不能回去? 这么想着,焦乐乐心里就有了底气,雄赳赳气昂昂地朝着自己的院子走去。 她刚走进院门,翠夫人就从主屋迈着小碎步走了出来。 焦乐乐停下,注意观察了一下,这翠夫人走路是很小心,也很有美感的。她走路的时候,头上的步摇晃动的幅度很小,几乎都不怎么动。 如果观察得更仔细一点,就会发现翠夫人走路的时候仪态极好,上半身保持不动,嘴角带着盈盈的笑意,而且还是能够让人觉得很舒服的那种笑意。 看到焦乐乐,翠夫人的脸上带上了几分恭谨,冲着她福身一拜:“妾身见过王妃娘娘。” 焦乐乐应了一声,没有说别的话。 翠夫人起身往外走,经过焦乐乐身边的时候很随意地拢了一下领口。 但,焦乐乐却看到,翠夫人的领口有一片微微的红色印记。 这红色的印记,在她刚刚进去的时候是没有的。 联想到在话本上看到的内容,焦乐乐整个人瞬间就不好了。 唉,该有多深厚的浓情蜜意,才能情之所至,吻出这样明显的痕迹啊。 焦乐乐心里酸酸的,回身看了翠夫人一眼。 翠夫人仍旧一小步一小步地走着,十分稳妥的样子。 焦乐乐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或许,如果不是因为门第的关系,燕永奇更希望翠夫人是他的王妃吧。 毕竟,她时时刻刻都是那么得体。 焦乐乐打翻了醋坛子,闷闷地进了屋。 屋内,燕永奇躺在床上,腰下垫着翠夫人刚刚送来的护腰垫,手里还拿着一本书在看,看的时候嘴角还微微上扬,很开心的样子。 一旁的小桌案上,放着那只瓦罐,旁边还有一个已经空了的碗。 “汤好喝吗?”焦乐乐鬼使神差地问道。 “还行。”说着,燕永奇看了焦乐乐一眼,视线很快又转移到了书上去。 焦乐乐探头看了一眼,书上的字密密麻麻的,看不太清楚,就算是看清楚了也不认得。 她闷闷地坐下,看着认真看书的燕永奇,很突兀地问道:“燕永奇,你为什么要娶我?” 燕永奇愣了一下,视线从书上移开,皱着眉打量着焦乐乐。 他心里咯噔一声响,难道,她知道什么了? 他不得不承认,之所以要娶焦乐乐,多半是因为彭五的要求。 这是彭五计划中的一环。 而且他也不讨厌焦乐乐,觉得娶她是一个不错的选择,所以就娶了。 似乎,没什么特别的理由。 但这些理由自然是不能够说给焦乐乐听的。 彭五的存在,也不需要让焦乐乐知道。 这时候,焦乐乐突然就笑了一下,她看着燕永奇,笑得有点悲凉:“你看,你连这个都说不出来。” 燕永奇把书放下,揉了揉眉心:“你今天是怎么了?” 焦乐乐努力抬头,不让眼泪掉下来,尽量用轻描淡写地语气说道:“没什么。就是突然想活得明白一点罢了。好了,你歇着吧,我走了。” 说完,焦乐乐就大步走了出去,去了一旁的侧屋。 她不知道的是,她走之后,燕永奇看着她离开的方向愣了很久。 对他而言,焦乐乐今天是有点反常的。 平日里的她,活泼恣意,快意潇洒,完全没有这么伤感的时候。 今个儿是怎么了? 和以往比起来,唯一的变数就是翠夫人的出现了。 她介意翠夫人的出现? 有了这个念头的瞬间,燕永奇就摇了摇头。 不会的,焦乐乐这个人性格很好,和男子一样大度,再说了,翠夫人虽然是他的侍妾,可他从未碰过她,翠夫人的存在也威胁不到焦乐乐身为王妃的位置,所以,她实在是没必要介意翠夫人的存在的。 那么,又是为了什么呢? 燕永奇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所以然,索性也就不再想。 反正也没有什么事情可做,干脆还看书好了。 于是,燕永奇把刚刚放下来的书又拿了起来。 怎料,他刚把书拿起来,焦乐乐就走了进来。 喜欢野蛮娇妻:残王的特工宠妃请大家收藏:野蛮娇妻:残王的特工宠妃。 正文 第两千五百八十二章 把你扔出去 焦乐乐的神色仍旧不大好的样子,她看了燕永奇一眼,表明所有权:“这是我的屋子。” “对啊,是你的屋子。”燕永奇纳闷儿道。 这当然是她的屋子,这还需要拿出来说吗? 焦乐乐慢慢坐下,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在桌子上:“既然是我的屋子,我自然得留下。” “这是当然的。” “所以,你走。”焦乐乐笃定道。 燕永奇惊了一下,她的话能构成因果关系吗? 这里是她的屋子不假,可他是这王府最大的主子,他想在哪个屋子里住都行。 更何况,如今他新婚,住在新娘子的屋子里,本就是理所应当。 走?他为什么要走? 燕永奇这样想着,就这么说了出来。 焦乐乐瞪了瞪眼睛,不悦道:“你有你自己的屋子,干嘛非得占着我的屋子不放?” “这能叫占吗?你是我的王妃,我住在你的屋子里,理所应当。”焦乐乐嚣张的态度惹恼了他,燕永奇的话里便有了几分赌气的成分。 焦乐乐气坏了,上前就要把燕永奇给赶出去。 念在燕永奇现在不能走动,焦乐乐一手穿过他的脖子,一手就往他大腿下面伸,要把他给抱出去。 “你你你、你干什么?” “把你扔出去!”焦乐乐愤愤道。 “别、别胡来!”燕永奇打掉她的手,心里有点胆怯。 虽说焦乐乐之前也抱过他,可毕竟那个地方很偏僻,没什么人过去,也只是被葛有一个人瞧见了而已。可现在若是任由焦乐乐把他给抱出去,他敢肯定明天这件事就会传遍整个京城。 堂堂王爷被自己的王妃抱着走,天哪,那可真是太劲爆了。 他才不要成为众人议论的中心。 慌乱中,燕永奇的手便有些掌握不住力道,不小心重打了焦乐乐一下,还刚好打在她的脸上。 手碰到焦乐乐的脸之后燕永奇就后悔了,但是后悔也来不及了,虽然他及时收手,但是焦乐乐的脸还是很快就红了。 焦乐乐挨了这一下,心里又气又愤,她瞪着燕永奇,恶狠狠道:“好啊,才成亲第二天你就敢打我,要是照这么下去,我看你是要上天。今天,我还就要让你知道知道我的厉害。” 说着话,焦乐乐就已经挽起了袖子,照着燕永奇的心口就来了一下。 呵,她西疆小霸王的名声也不是白来的。 瞬间,燕永奇就疼得弓起了身子,这个动作本就是不受控制的自然反应,可他这么一动,腰上瞬间疼得要死要活的。 紧接着,他额头上就渗出了冷汗,不一会儿的功夫额头上就亮晶晶的。 焦乐乐吓了一跳,忙把他的身子扶正。 疼痛这才稍稍缓解,燕永奇的脸色也好看了一点。 “你还好吧?”焦乐乐小心翼翼道。 “嗯。” 焦乐乐忙拿帕子给燕永奇擦了擦额头:“要不要让府医过来看看?” “不用。”说着,他捉住焦乐乐的手,问道,“你今天这是怎么了?怪怪的。” “是吧,我也觉得我今天怪怪的,有点情绪不受控制的感觉。你说,我这是怎么了?” 燕永奇摇摇头,他也不知道。 两个人正相顾无言的时候,外面传来管家葛有的声音:“王爷,明日的礼单,你要过目吗?” “礼单?什么礼单?”焦乐乐惊讶道。 “明日回门的礼单。”燕永奇提醒道。 焦乐乐这才像想起来,明天她要回门的。 可燕永奇这个样子,怎么回啊? 燕永奇叫了葛有一声,葛有便走了进来,把礼单交给了他。 燕永奇接过看了看,觉得葛有的安排挺好的,就接过葛有手中的笔,在上面又加了几味名贵药材。 添完之后,燕永奇把单子交给葛有,让他按着上面的去准备。 葛有连声应了,然后为难道:“王爷,明日回门,怎么回?” “按着礼节来办就是。”燕永奇轻描淡写道。 葛有面露难色:“怕是不行。若是按照礼节,明日您得和王妃娘娘一起到焦府去。可您现在身上有伤,只能躺着,实在是不能出门啊。” 焦乐乐眨了眨眼睛:“那就不出门呗,反正是回我自己家,我自己回去就行了。” “这可不行。王妃娘娘,要是明日回门只有您一个人,那天下人一定会觉得王爷厌恶您的。” “这又是什么说法?” “是祖上传下来的说法。如果做丈夫的不和妻子一起回门,就等同于宣告天下,说这做妻子的不够贤德。您要是落了这么一个名声,实在是不好听啊。” 焦乐乐眼睛一转:“要不,等王爷好了我再回门?” “那就更不行了。回门之日是成婚后的第三日,不可以更改的。” 焦乐乐一下子就泄气了:“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到底要怎么办?” 葛有忙低下头去,嗯,他只是一个做奴才的,这些大事都是主子做主的,他可管不了。 燕永奇咳嗽了一声,证明自己的存在,然后说道:“没事,明日我陪着你回去也就是了。” “那怎么行?你这身子动都不能动的。” “就这么定了,去准备吧。”这话,燕永奇是说给葛有听的。 葛有忙应了一声,出去准备。 焦乐乐想了又想,道:“要不我回去跟我爹说一声,只要他不怪罪,应该就没有问题了吧?” “没事,我能去。反正马车够大,我躺着去躺着回也就是了。” 好像,也只能用这个法子了。 到了第二日,焦乐乐早早起来准备,还亲自盯着婢女在马车里铺了好几层的被子,铺好之后她自己还躺上去试了试,觉得还挺柔软的。 焦乐乐这才放心,让人把燕永奇抬上了马车。 坐上马车之后,焦乐乐就紧挨着燕永奇坐着,小心翼翼地护着他,生怕马车颠簸会伤到他。 可是,有些路不是很平坦,即便车夫已经很小心把车赶得很慢了,可马车颠簸还是在所难免。 看着燕永奇的身子随着马车的颠簸左右晃动,他自己疼得紧咬牙关的样子,焦乐乐灵机一动,想出了一个好法子。 喜欢野蛮娇妻:残王的特工宠妃请大家收藏:野蛮娇妻:残王的特工宠妃。 正文 第两千五百八十三章 简直想放鞭炮 焦乐乐想到就做,立刻手脚并用,如同一只八爪鱼一般上下缠住了燕永奇。 “做什么?”燕永奇双眼大睁,不解道。 “我这样抱着你,你就不会乱动了呀。”焦乐乐兴奋道,然后开始邀功,“你有没有觉得我这个法子挺管用的?” 燕永奇看了看笑得一脸认真的焦乐乐,觉得她这方法有点笨笨的,却也有些感动。 焦乐乐不再跟他说话,而是很大力地抱着燕永奇,还细心地听着车轱辘转动的声音,但凡是听到些不一样的动静,便瞬间加大力度,牢牢抱紧燕永奇。 这个瞬间,燕永奇觉得心里暖暖的,甚至连腰上也不那么疼了。 他看着认认真真地护着他的焦乐乐,突然忍不住,凑过去在她的脸上亲了一下。 他昨天不小心碰到了她的这半边脸,现在还有些红,想到这个,燕永奇又挺愧疚的。 焦乐乐倒没想这么多,只狠狠瞪了他一眼:“我正保护你呢,你倒好,只想着耍流氓。” 燕永奇低笑出声:“你是我的王妃,我亲你一下而已,算什么耍流氓?” “不想被你亲,你的嘴巴脏死了。” “脏吗?我早上刷过牙了。”说着,燕永奇还认真的闻了一下。 “不是这个,你亲过别人,就不要再来亲我。”冲动之下,焦乐乐说出了这句话,一想到燕永奇也曾这么亲吻过翠夫人,她这心里酸得很。 “我亲过谁?” “这还要让我直说吗?”焦乐乐赌气道。 燕永奇觉得自己真是冤枉,他苦笑了一下:“你连那么久远的事情都要计较?我那时候还不认识你好吧。那时候你才十岁而已,我那时候要是去亲你,一定会被你爹打死的。” 焦乐乐的双眼瞬间瞪大,咦,她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她壮了壮胆子:“那、翠夫人呢?” “怎么又扯到她了?”燕永奇纳闷儿道。 “你没亲过她?” 燕永奇奇奇怪怪的看了焦乐乐一眼:“你有病吧?我好端端的亲她做什么?我看起来有那么饥不择食吗?” “啊?”一瞬间,焦乐乐乐得简直想蹦起来,原来,他和翠夫人之间什么都没有。 这可真是太好啦!简直想放鞭炮有木有! 燕永奇看了焦乐乐一眼,忍不住笑出了声:“你要是想笑就尽管笑出来,憋得这么辛苦,不累吗?” “哈哈……”焦乐乐瞬间笑出了声,差点儿把赶车的车夫吓得掉下去。 听到焦乐乐这豪爽的笑声,燕永奇也是醉了。 她这个样子和大家闺秀完全不沾边儿,但是,他居然觉得该死的可爱。 看来,他果然是被她同化了,连审美都发生了变化。 联想到焦乐乐昨天奇奇怪怪的样子,燕永奇微微眯了眯眼睛:“所以,你昨天阴阳怪气的,就是觉得我和那翠夫人有牵扯?” “对啊,她是你的侍妾,我这么觉得很正常。”说着,焦乐乐的眼睛滴溜一转,对了对手指,“所以,你们两个真的没有这个?” “什么?”燕永奇故意道。 “就是那个啊。” “什么这个那个的,直说。” “我懒得跟你说!”焦乐乐把脸埋在燕永奇的怀里,烫极了。 燕永奇伸手摩挲着她的脸,脸上的笑容怎么也收不住。 他的王妃,还真是够可爱的。这以后的日子,绝不会单调寂寞了。 想到这些,他点了点焦乐乐的脑袋:“你这脑子是有多笨,才会觉得我和她这个那个的。” “她是你的侍妾啊,还有……”接着,焦乐乐把昨天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然后又总结道,“你看啊,她绣工好,厨艺好,长得也好,多招男人疼啊。” 听完,燕永奇白了她一眼,没好气道:“照你这话里的意思,我就该喜欢绣娘、厨娘?” 听燕永奇这么说,焦乐乐就明白了,燕永奇和翠夫人之间,果真是没什么的。 之前的种种,都是她误会了。 一瞬间,焦乐乐的心结全部解开,又恢复了从前那般乐天派的样子。 见她如此,燕永奇心里也高兴,同时对那位翠夫人也有了改观。 原本他以为翠夫人是个安分的,再加上府里的人原本就不多,想着留着她给焦乐乐做个伴儿,如今既然她不安分,自然是留不得了。 马车很快到了焦府,马车直接驶了进去。 因为没办法坐起身,遭了焦大将军好大的白眼。 见她爹这样,焦乐乐瞬间就不乐意了,偷摸摸掐了她爹一下,警告道:“爹,你笑一下,别鸡蛋里面挑骨头。他为了保护我才伤到腰的,我不都跟你说过了吗?” 听罢,焦大将军瞥了焦乐乐一眼:“果然,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从此以后你心里最疼的人就不是你爹了。” 看着焦大将军那一脸傲娇的样子,焦乐乐顺手扯了一下他的耳朵:“爹,你一大把年纪了,连这个都要计较,羞不羞啊。” 焦大将军背过脸去,突然有点后悔让女儿嫁人了。 这一日,燕永奇躺着去,躺着回,落日时分又回到了王府主院,躺到了床上去。 人虽然躺着,但他没闲着,回来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吩咐葛有,把翠夫人赶出去。 他现在的生活力求简单,来不得丝毫的变数和麻烦,所以,既然这翠夫人居心不正,尽早赶走就是。 葛有得了燕永奇的吩咐,立刻去了翠夫人的院子。 他前脚刚走,焦乐乐后脚就进来了。 如今两个人把话说开了,心结也就没有了,自然是只剩下浓情蜜意。 焦乐乐坐在床边,把脸埋在燕永奇的手里,轻声问道:“你想要个儿子还是先想要个女儿啊?” 燕永奇乐了,轻轻地碰了碰她微烫的脸:“原来,你心里已经对我图谋不轨到这个程度了啊。” “对啊,你是我夫君,我不对你图谋不轨对谁图谋不轨?” “那好吧,恭敬不如从命。” “哼,你就是得了便宜还卖乖!”焦乐乐愤愤道。 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感情慢慢升温。 不料,葛有去翠夫人那里传达完燕永奇的意思,他前脚刚走,翠夫人后脚就悬梁了。 正文 第两千五百八十四章 好好活着不好吗? 翠夫人毕竟是燕永奇的侍妾,管家葛有知道她悬梁之后,先找来府医诊治,然后就急忙来禀报给燕永奇。 葛有过来的时候,燕永奇和焦乐乐正在吃晚饭。 因为燕永奇伤着,躺在床上不能动,两个人的晚饭就吃得格外有意思。 桌子直接挨着床放着,燕永奇吃什么就说,焦乐乐喂他吃。 一顿饭下来,焦乐乐自己吃,外加喂燕永奇,忙得不亦乐乎。 看到二人在吃饭,葛有便不敢在这个时候说翠夫人悬梁的事情,就小心翼翼地退了出去。 等了大概有两刻钟左右,二人吃完饭,葛有才小心翼翼地走进来,一进来就跪在了地上。 燕永奇看了他一眼,不悦道:“不是跟你说过吗?平日里在府中无须行此大礼。” 葛有忙站起身,低头道:“王爷,老奴有罪。” “发生什么事了?” “翠夫人悬梁了。” 燕永奇反应平淡,焦乐乐却是忍不住双眼大睁,惊骇道:“她为何要悬梁?” 葛有便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也把他说给翠夫人的原话禀报给了二人。 听完,焦乐乐仍是惊讶。 她实在是不能理解,怎么就为了这件小事,翠夫人就能自杀?好好活着不好吗? 焦乐乐理解不了。 就在她以为燕永奇会收回成命的时候,不成想,他却缓缓开口:“给她五百两银子,把她连夜送出王府。” 葛有听了,忙要照做。 焦乐乐叫住了他,然后看向燕永奇,皱眉道:“不好这么逼她吧?她要是再寻死怎么办?” “你以为她是真的想寻死吗?” “不然呢,她都已经悬梁了。”“那倒未必。”燕永奇冷笑一声,道,“如果她一心求死,何不等到夜深人静的时候悬梁,偏偏葛有前脚刚走,后脚她就悬梁。悬梁就悬梁,还刚好被丫鬟发现救了下来,这 不是寻死,这是以退为进,故意示弱,何尝不是另一种形式的威胁?” 焦乐乐愣了一瞬,她倒是没想这么多。燕永奇看了她一眼:“原先我没留意到她,不过听了你说的,再加上今日发生的这件事,我可以确定,她这个人就是居心叵测。把这样的女人留在府里没有好处,所以,赶 她走是最好的。更何况我还给了她银子,让她能有住的地方,不至于流落街头,如此,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 听完燕永奇的分析,焦乐乐觉得有些道理。 只是想到翠夫人那张脸,焦乐乐还是觉得她有点可怜,那弱柳扶风似的女人,无依无靠,离开了王府,又该如何生活呢? 看到焦乐乐的神色,燕永奇几乎已经猜出她在想些什么,直接说道:“善良是好事,却不能让别人来利用你的善良,懂吗?” 焦乐乐点点头,似懂非懂。 她想了想,问道:“我能去看看她吗?” “看她做什么?”燕永奇有些不理解。“毕竟,在你曾经最难的时候,她并没有离开这里。再者,她再怎么耍心机,至少从未伤害过你。单凭她对你的这些心意,你也该在她临走之前看看她。既然你行动不便, 我代你去也就是了。” “没这个必要。” “我还是去看看吧,不然,总觉得心里不大舒服。” 看焦乐乐坚持,燕永奇就点了点头,却也意味深长地看了葛有一眼。 焦乐乐出去之后,葛有走到燕永奇的床前,等着他吩咐。 “王妃性子单纯,不是那个女人的对手。你多盯着一些,别让她吃亏了。” “是,王爷。”葛有应了,忙跟了上去。 两个人前后脚到了翠夫人的院子,一踏进院门就听到里面传来呜呜的哭声。 焦乐乐走进去,看到翠夫人躺在床上,两只眼睛红红的,脖子上有一道勒痕,紫红紫红的,看起来有点恐怖。 她就那么躺在那里,眼泪无声地流,看得焦乐乐心里一酸。 焦乐乐走过去,说道:“身子是你自个儿的,你自己都不爱惜,还能指望谁爱惜?” 翠夫人转过脸来,就要下床给焦乐乐行礼,焦乐乐按了她一下,道:“无须行礼,你躺着就是。” “妾身多谢王妃娘娘体恤。” 这时,葛有上前,宣布了燕永奇的决定。 听完之后,大颗大颗的眼泪从翠夫人的眼眶里涌出来。 她哭得肩膀直耸,是伤心到了极致的模样。焦乐乐看得于心不忍,便劝道:“你应该想开一点的。你看,王爷虽然让你离开王府,但是毕竟给了你这么多银子。有了这些银子,你就有了安身立命的根本,出去了也是 一样过日子的。” “是吗?那这五百两银子给你,你要不要?”翠夫人突然盯紧了焦乐乐,恶狠狠地说道。 焦乐乐愣了愣,毕竟,翠夫人之前跟她说话都是客客气气的,不成想,这一次的语气竟是如此不敬。 这时,葛有厉声呵斥道:“翠夫人,注意你的身份。怎可对王妃娘娘这样说话?”翠夫人冷笑地看着葛有,又看了看焦乐乐,突然发狂地笑了:“现在能把我赶出去了,你心里一定很得意吧?呵呵,堂堂将门之女,连一个侍妾都无法容忍,你这个妒妇! ” 焦乐乐看了看她,很快就接受了翠夫人对她不敬的事实。 如此,焦乐乐反倒是释然了。 这就说明,之前翠夫人所做的一切都是假装的,而她所看到的,不过是翠夫人想让她看到的假象而已。 想明白了之后,焦乐乐笑了笑,道:“这没什么好得意的?因为你存在与否,对我和王爷没有任何影响。”“没有任何影响?”翠夫人又笑了起来,她看着焦乐乐,眼神笃定,“难道你还没有看明白吗?他根本不喜欢你。他看你的眼神和看我是一样的。你我都痴恋他,可你我都不是他心里的人,所不同的是,你的地位比我尊贵,所以才能够依然留在这王府罢了。所以,我并非是败给你,而是败给你的地位。你若是什么都不是,他一样会把你扫地 出门!” 翠夫人的话恶狠狠的,说得极为笃定。焦乐乐不禁愣了愣,她和燕永奇之间的关系,竟是这个样子的吗? 正文 第两千五百八十五章 燕永奇并不喜欢你 焦乐乐在愣神的时候,葛有已经上前一步,捂住了翠夫人的嘴。 然而,翠夫人没有挣扎,反倒是冲着葛有笑了,笑得十分得意。 葛有一顿,立刻意识到自己做错了。 他应该不理会翠夫人,而不是这么紧张地来捂她的嘴。 因为他一旦这样做了,就侧面证实翠夫人的话是真实的。 葛有忙松开翠夫人的嘴,可已经晚了。 焦乐乐看向他,满脸悲怆:“葛有,她说的是真的,对不对?” “不是的,王妃娘娘。她就是信口胡说,想离间您和王爷的关系。”“不,不对。如果是这样的话,你只会呵斥她,却不会去捂她的嘴。你这样做了,就是害怕她说得更多。如果她说的是假话,你怎么会这么害怕呢?那么,只剩下一种可能 了啊。” 葛有暗暗咬牙,怪自己真是老糊涂了,居然做事这么鲁莽。葛有的懊恼,焦乐乐看在眼中,她冲着他笑了笑,笑的有些悲凉:“没关系的,既然这是事实,我早晚都要面对。现在这样,也不过是提早面对了而已。没什么的,我能接 受。” “王妃娘娘,您……” 焦乐乐笑着打断他的话:“你先出去吧,我和她单独聊聊。” 葛有很不放心:“这不行的。” 焦乐乐掰了掰自己的手指,仍是笑着:“没什么的,葛管家,你真的不用这么担心。我有功夫,她伤不了我。” 葛有心里不安,又怕自己继续留在这里会让焦乐乐心里更不舒服,便走了出去。 翠夫人的丫鬟也很快走了出去。 之后,屋子里便只剩下焦乐乐和她两个人。 烛光摇曳,昏黄的光映照在两个人的脸上,有些萧索的感觉。 “其实,你心里也有数的对不对?”翠夫人看着焦乐乐,悠悠开口。 有还是没有,焦乐乐自己心里也没有答案。但,她不确定燕永奇对她的心意,这是真的。 既然不喜欢她,为什么又要娶她呢? 焦乐乐想不明白。 这一刻,她仔细回想了一下,刚开始的时候,燕永奇的确是很厌烦她的,可是后来,就在她父亲突然受伤之后,他一下子就对她特别好。 那时候,她只顾着开心,完全不曾想到燕永奇是带着目的对她好的。 那么事实,真的是这个样子的吗? 燕永奇对她好,就是为了利益? 可是,她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将门之女,她实在是想不出,在她身上,燕永奇有什么好图谋的? 哦,或许还是有的。兵权。 可一个王爷,好端端地图谋兵权做什么? 想到这一点,焦乐乐吓得捏紧了自己的手指,她觉得,自己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大秘密。 看到焦乐乐的反应,翠夫人很满意。她笑着看向焦乐乐:“其实,你和一般的将门之女不大一样。你很聪明,但是,有时候聪明并不是一件好事。因为,很多蠢女人都活的很开心,那些聪明的却因为活的太透 彻而伤心。” 抬头捕捉到翠夫人眼中促狭的笑意,焦乐乐突然就停止了胡思乱想。 燕永奇是她的夫君,就算是全天下的人都来怀疑他,唯独她不能。 更何况,自己是被这个女人引导着才想起这些的,那也就是说,这样的感觉并不真实。 既然不真实,她就不需要相信这样的感觉。焦乐乐一下子就想通了,她看了看翠夫人:“你不用再白费力气了。在来之前,我还想着你可怜,想要说服王爷将你留在王府,这样的话,至少有人庇护你。但是现在我改 变主意了,还是按着王爷的意思将你逐出王府,不然,留你这么一个居心叵测的人在府里,我只怕睡觉都不安生。” “看来,王妃娘娘很擅长自欺欺人。”说着,翠夫人话锋一转,“不过,王妃娘娘就没发现,我悬梁之后,王爷的反应很奇怪吗?你想想看,是不是很奇怪?” “不,我不觉得奇怪。”焦乐乐嘴硬道。“是吗?若是寻常的男人,知道像我这样的女人悬了梁,第一反应会是心疼。可他没有一丝的心疼不说,还要立刻赶我走。对,你或许会说那是因为他看出了我的居心叵测 。那么,我倒要问问你,为何他看出来了,而与我一样同为女人的你,为何没有看出来呢?” “是你隐藏得太好。”“不。”翠夫人摇头,“是王爷与我一样,心底里都藏着坏心思。只有一个坏人,才能最精准的看穿另一个坏人的心思。说起来,我和王爷才是一样的人。也只有我,才是真 正能够帮到他的人。” 翠夫人的话说的很笃定,焦乐乐听起来觉得很不舒服。 或许,真的如翠夫人所说的那样,燕永奇是一个坏人。 但,他并未对她做过什么坏事。 那么,她就仍然愿意相信他。 焦乐乐看了看翠夫人,神情坚定:“你无须再分析什么,因为你说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会信。你还是别白费力气了。” “是么?不管你信与不信,我都要说。因为今日若是不说,日后就没有机会了。其实你心里很明白,燕永奇并不喜欢你。” “不,我觉得他喜欢我。”“是吗?”说着,翠夫人得意地笑了,一把撸起焦乐乐的袖子,露出上面殷红的守宫砂,“一个男人都懒得和你同床,还说什么喜欢?呵呵,一个还保留着贞洁的新娘子,真 是讽刺啊!” 焦乐乐狠狠抽回自己的手,原本她不觉得这件事有什么。 毕竟那一晚他们都累了,实在是没力气做什么。 再后来燕永奇受伤了,终是有心无力。 但是,听翠夫人这么一说,焦乐乐突然觉得,这好像是有点问题。 但具体哪里有问题,焦乐乐一瞬间也没想明白。 她没有看到的是,在她愣神的瞬间,翠夫人已经慢慢拔下了头上的簪子。 簪子的一头磨得很尖,映着烛光散发着幽冷的光。片刻后,翠夫人眼中冷光一闪,朝着焦乐乐的脖子就刺了过来! 正文 第两千五百八十六章 谢谢你刺杀我 一切发生在瞬息之间! 就在那根簪子距离焦乐乐的脖子两指远的时候,焦乐乐突然出手,犹如铁钳一般攥住了翠夫人瘦弱的手腕。 她逐渐加大力道,随着咔嚓一声响,翠夫人的手腕应声而断。 “啊——”翠夫人痛到极致,大声惨叫着。 这一次,焦乐乐看着翠夫人,眼神中没有丝毫的怜悯。 她看了翠夫人一眼,嘲讽道:“你既然知道我是将门之女,居然还敢在我面前来阴的,看来,你这个人也不怎么聪明嘛。” 翠夫人疼得要死,哪里顾得上反驳? 翠夫人的惨叫惊动了外面的人,葛有和丫鬟们都冲了进来。 “她想用簪子刺杀我,被我捏断了手腕。”焦乐乐冷静陈述,仿佛这一切都和她没什么关系。 葛有紧张道:“王妃娘娘,您没事儿吧?” “没事。跟我来武的,她还不行。” “您没事就好,您没事就好。”说着,葛有心有余悸地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 焦乐乐没说什么,朝着外面走去,临到门口,她回过身来看了翠夫人一眼,恍惚中竟有些回眸一笑的婉然:“翠夫人,谢谢你刺杀我。” 说完,她便以胜利者的姿态走了出去。 的确,翠夫人刺杀她,反倒让她把事情想明白了。 如果真的像翠夫人说的那样,燕永奇对她毫无感情。那么,她和翠夫人一样,不过是两个可怜的女人罢了。 两个可怜的女人在一起只会同病相怜,却不会滋生恨意。 可翠夫人偏要刺杀她,对准的还是她的脖子,可见是对她很到了极致,那就说明,翠夫人心里明白,燕永奇并非像对她一样对焦乐乐无情。 因为嫉妒,翠夫人才会痛下杀手。 这是唯一的解释。 在焦乐乐看过的话本里,处于感情当中的人都是糊涂的,都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所以,在翠夫人这个旁观者看来,燕永奇对她还是有所不同的。 即便没有那么深爱,也绝不会没有丝毫的感情。 只要有就好,俗话说有苗不愁长,来日方长,她有足够的时间和燕永奇相处,也有足够的自信将这浅淡的喜欢变成铭记在心的深爱。 哦不对,她甚至不需要刻意去做这件事,只要还和燕永奇像平常那样相处就可以了。因为如今燕永奇对她有的这些浅淡的喜欢,在这个过程中,她同样什么都没做呀。 更何况,也不需要做什么。感情这种事,可不是靠做什么就有的。 这么一想,焦乐乐心里美滋滋的。 到了主院门口,她刚好想到这里,就忍不住笑出了声。 她这一笑不打紧,紧跟在她身后的葛有差点儿吓得跌倒在地。 葛有紧捂心口,天哪,王妃娘娘这是魔怔了吗?被刺杀之后还这么高兴?是吓傻了? 心里这么想着,葛有就不淡定了,忙跟上焦乐乐。 然而一进主院,焦乐乐也不像在外面那样缓步慢走,一窜一跳蹦着就进了主屋,活像是一只活泼的小兔子。 葛有看得目瞪口呆,眼看着焦乐乐进了主屋,他也忙跟了上去,生怕会出什么差错。 不过,他还是有点分寸的,到了主屋门口就不往里走了。 他紧守门口,以便主子有事了好吩咐他。 屋内,看到焦乐乐蹦蹦跳跳地走了进来,燕永奇只以为赶走了翠夫人焦乐乐心情好,也就没往别的地方想,看了一眼之后视线重新回到正在看的这本书上。 毕竟现在只能躺着,也只能看书找点儿乐趣了。 转眼间焦乐乐就到了燕永奇跟前,一把抢走他手里的书,埋怨道:“你也不问问我都发生了什么事?” “看你这样,一定是诸事顺利,还有什么好问的?” 焦乐乐坐下,嘀咕道:“其实,也不算是很顺利。” “是吗?哪里不顺利?”燕永奇故意道。 事实上,他只是觉得焦乐乐在故意没话找话,毕竟,只是去见翠夫人而已,顶多是言语上有点冲突,能发生什么不顺利的事情? 焦乐乐语气平淡,道:“她想用簪子戳我脖子,不过我反应快,没让她得手。你是没看见,她那根簪子好尖啊,一看就是偷偷磨了很久的……”“你说什么!啊——”燕永奇听到这里就惊呆了,惊叫着就坐起身,急着想看看焦乐乐是不是有什么闪失,这一着急他完全忘了自己的腰还伤着,猛然坐起身,疼得他差点 儿哭出来! “天哪天哪,好端端说着话,你起来做什么?”说着,焦乐乐忙起身扶住燕永奇,没好气地斥责道。 燕永奇忙抓住她的手,保持着身体的稳定,丝毫也不敢再乱动。 他看向焦乐乐,紧张道:“她没伤着你吧?” “没有没有,我一个上过战场的人,还能被她一个弱女子伤着,可能吗?”说着,焦乐乐话锋一转,催促道,“好了,你别问这么多了。快躺下。” 说着,她小心翼翼地扶着燕永奇,慢慢地把他的身子放下去。 终于躺到床上之后,燕永奇才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 “你真没事?”燕永奇看着焦乐乐,虽然没有看到什么伤痕,但是心里还是不放心,总觉得一颗心噗噗直跳,没有片刻的安宁。 焦乐乐靠近,贴着他的耳边说道:“我真没事儿,你要是真不放心,我脱了衣服你看个明白?” 燕永奇的脸色瞬间由白转红,低斥道:“瞧你说的这是什么话!” 焦乐乐伏在燕永奇的心口,慢悠悠道:“这怕什么?咱们是夫妻,夫妻之间,有什么话是不能说的?” 燕永奇笑了笑,没说什么。 焦乐乐却突然起身,把屋里屋外的奴婢都赶了出去,连守在主屋门口的葛有也被她赶走了。 把这些人都赶走之后,焦乐乐迫不及待地从里面锁上门,带着一脸神秘莫测的笑容走近燕永奇。 燕永奇看着这样的焦乐乐,心里直发毛。 他总觉得,焦乐乐又要闹幺蛾子。果不其然,焦乐乐一开口,他的魂儿就吓没了。 正文 第两千五百八十七章 干嘛要说出来 “今晚,我们圆房吧。” 焦乐乐含情脉脉地说完这句话,燕永奇整个人就呆住了。 一定是他的耳朵出了问题,才会听到这样无礼至极的话。 一定是这样的。 然而,见燕永奇呆愣在那里不说话,焦乐乐又靠近了一些,柔情似水道:“要圆房了,你有没有很期待?喂,燕永奇。” 说完之后,见燕永奇没什么反应,焦乐乐就拍了拍他的脸。 “啊?你刚刚说什么?”燕永奇终于回过神来,不敢相信地问道。 焦乐乐坐在床边,顺手去解燕永奇的腰带,不慌不忙道:“圆房啊,不然还能做什么?” 燕永奇推掉焦乐乐的手,一把攥住自己的腰带,苦着脸说道:“不行。” “怎么不行?” “我这腰还伤着呢,不能动。”燕永奇红着脸,憋出这句话。 焦乐乐恍然大悟地点头:“对哦,只顾着激动了,把这件事给忘了。” 燕永奇无奈捂脸,你、你瞎激动什么啊?是你该激动的事情吗? 他心里正丰富多彩的时候,焦乐乐一拍大腿,跳了起来:“对啦,嬷嬷在箱子里给我放了本书,让我洞房的时候看的,我给忘了,现在去找找。” 说完,焦乐乐去一旁的柜子里扒拉自己的箱子,好不容易找到了那个箱子,又把里面的东西都拿出来之后,终于找到了压在箱底的那本书。 这本书封面一片空白,什么提示都没有,里面都是图。 本着有好东西不独享的原则,焦乐乐把书捧到了燕永奇跟前,招呼道:“来来来,一起看。” “什么?”燕永奇好奇地探过脑袋,看了一眼之后他只想戳瞎自己的眼睛。 老天爷啊,为什么还会有这种书? 朝廷怎么会容许这种书流通? 任由这种书在京城里流通,京兆尹的人都干什么去了? 我的天哪,画的那都是什么啊! 燕永奇忙捂住自己的眼睛,又悄摸摸把手指错开一条缝儿,瞅准位置把焦乐乐的眼睛也给捂住了。 焦乐乐正看得津津有味,冷不丁一只手伸过来把她的眼睛捂得什么都看不到,焦乐乐顿时就不乐意了:“哎呀,我正看着呢,你把手拿开。” 说着,她就把燕永奇的手打掉了,还瞪了他一眼:“我都打听过了,你们皇家子弟,十五岁就有宫女教你们开荤了。再说了,你又不是没经历过,瞎害羞啥?” 燕永奇紧咬牙关,这种事做就做了,干嘛要说出来? 他很郁闷。 看着焦乐乐看得美滋滋的,他更郁闷。 看着看着,焦乐乐叫了一声,好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片刻后,她献宝一样把书挪过来让燕永奇看:“你瞧,这个怎么样?” 燕永奇看了一眼,一把捞过焦乐乐,闷声道:“睡觉!” “好呀好呀,睡觉!”说着,焦乐乐一把把书扔掉,忽地一下就把蜡烛给吹灭了,摸着黑就跳到了床上。 “我说的睡觉不是你想的那个睡觉。”燕永奇没好气道。 “我知道了啊,就睡觉嘛,跟谁没睡过似的。”说着,焦乐乐已经摸进了被窝,右手灵巧地摸进了燕永奇的衣服,在他的心口上来来回回地摸着。 燕永奇看着漆黑的床幔,好想去死一死。 好端端的,他怎么就伤到了腰呢? 这种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滋味儿可真是不好受。 就这样,燕永奇度过了此生最难忘的一个夜晚,同时,他无比期盼自己的腰能快点儿好。 于是,第二天一大早,他就叫来葛有,吩咐道:“去我父王府上去一趟,就说我的腰更疼了,让他出面把百里姝请过来。” “又、又严重了?”葛有惊骇道。 这也没怎么啊,为何又严重了? 燕永奇假装没看懂葛有眼神中的关切,直接摆了摆手,让他快去。 葛有连声应了,忙往逍遥王府而去。 葛有走了,躲在屏风后面的焦乐乐一闪身蹦了出来,几步就到了燕永奇跟前,笑道:“你这口是心非的家伙,其实你也很期待的是不是?” 燕永奇把脸埋向里面,表示不想说话。 天知道被撩了一晚上是什么感觉,他想去死一死。 所以,也只有想法子快点儿好起来了。 百里姝是在一个时辰后赶到的,仔细查看之后,她纳闷儿道:“没恶化啊,怎么会更疼了?” 燕永奇厚着脸皮道:“倒也没有更疼,只是想快点好起来,这样整天躺在床上的感觉很不好。毕竟快过年了,府里大大小小的事情还是很多的。”“嗯,是挺不好的。”百里姝笑道,“尤其是新婚燕尔的,更是不好受。不过,王爷要是觉得不好受,可以暂时和王妃分开睡。毕竟伤筋动骨一百天,没那么快就好的。忍着 又十分辛苦,所以,先分开睡是最好的。” 燕永奇双眼大睁,看着淡定地说出这些话的百里姝,觉得自己的整个人生都被颠覆了。 老天爷啊,这都是什么女人啊。 “我是大夫,你乱惊讶什么?在大夫眼中,只有生死,没有男女。”留下这句话,百里姝留下一瓶药之后缓步离开,深藏功与名。 百里姝走之后,一直坐在床边的焦乐乐对着手指,委委屈屈道:“不想和你分开睡怎么办?” 燕永奇讪笑了一下,道:“我觉得,大夫的话还是要听的。” “偏不听。我觉得挺有意思的呀。晚上身边多了个人躺着,就算是晚上做噩梦也不害怕了,多好!你呀,还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燕永奇一脸生无可恋的表情,表示不想和焦乐乐继续讨论这个话题。 从这一日开始,燕永奇认认真真吃药,每天还试着动动腰,时刻争取快速好起来。 终于,在撩与被撩之中,燕永奇艰难地度过了半个月的时间。 半个月之后,他的腰总算是能动了,虽然不能恢复自如,但已经有了极大的好转。 以他的经验来看,觉得时机已经成熟。所以这一天从早上开始,他就格外盼着晚上的到来。 正文 第两千五百八十八章 兴许,是我伪装得好呢 这一日天气不错,阳光明媚,在冬天来说是一个很好的天气。 天公作美,燕永奇的心情更加愉悦。 府里挂上了一水儿的红灯笼,红艳艳的一片,放眼望去,一派喜庆。 燕永奇慢慢挪到门口,迎着阳光伸了个懒腰。 在床上躺了这大半个月,他觉得自己都快躺废了,幸好,现在好了一点,至少,能够起来走动了。 不然总是躺在床上,他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要发霉了。 这时,焦乐乐风风火火地走进来,见他起来了不禁眼前一亮:“腰不疼了?” 面对焦乐乐那饿狼一般的眼神,燕永奇忙双手捂住自己的腰,磕磕巴巴道:“还、还是有点疼的。” “疼你就躺着啊,下地干嘛?”说着,焦乐乐就要去抱他。 燕永奇忙打掉她的手,用商量的口吻说道:“以后不要动不动就过来抱我,我是男人,懂吗?” “你就这么点儿重量,我能抱得动,这和你是不是男人有什么关系?”焦乐乐纳闷儿道。 燕永奇无奈摊手:“那你见过哪家的娘子抱着夫君满地走的?” 焦乐乐一把把自己的袖子撸起来,露出上面的守宫砂,反唇相讥:“你见过哪家的新娘子成亲半个多月了,守宫砂还在的?” 燕永奇无语望天,表示说不过。 焦乐乐笑了笑,仍要过来抱他。 燕永奇吓得后退一步:“我自己能走。再说了,我躺了很久了,也得起来动动,不然还真废了。” “这倒也是。那我看着,你走两步。”说着,焦乐乐站远了一些,打量着燕永奇。 燕永奇扶着门框站直身子,然后试着往前走了几步。 他走得还算稳当,至少身子没有晃晃悠悠的。 见他如此,焦乐乐还算满意,她凑近,悄声道:“既然你都好了,那是不是可以……” 燕永奇吓得一个哆嗦,差点儿倒在地上。 他只是刚好而已,不好吧。 虽然表面上有点小担忧,但是心里却是雀跃的。 见状,焦乐乐白了他一眼,嗔道:“看你胆小那样儿,放心吧,我会放过你的。” 燕永奇撇撇嘴,表示不相信。 这半个月多的,哪一次放过他了? 这时,焦乐乐凑上来,挽住了他的胳膊,脑袋歪在他的肩膀上,一脸甜蜜道:“今晚是除夕,我们要在一起守岁的。” “除夕?”燕永奇回身看了看这满院子喜庆的红灯笼,原来,都是除夕了啊。 他在床上躺了这么久,还真是有点儿躺废了,居然都忘了时间。 除夕了,真好。 至少今年,他这偌大的府邸之中,终于有了一丝烟火气。 他喜欢这样的烟火气。 曾经以为绝不会再拥有的东西,现在都有了,真好。 焦乐乐仰脸看他,说道:“本来要去宫里参加宴会的,但是你受着伤,咱们便不去了。在咱们自己的府里过也是一样的。” “嗯。” “不过,我有一个小小的请求。”说着,焦乐乐的脸上居然有了几分胆怯的表情。 这下,燕永奇就觉得奇怪了。 他自己的王妃他了解,一向是天不怕地不怕的,还不曾在他面前露出如此胆怯的表情。 “怎么了?你说。” “我能回去看看我爹吗?今晚是除夕,往年还有我陪着他,今年只有他自己,我怕他会难过。” “当然可以。也可以把他接过来和我们一起过除夕。” “可以吗?”焦乐乐惊喜道。 “当然,你为何会有这个疑问?”焦乐乐放声大笑,笑过之后才说道:“我还以为不允许呢。之前我爹跟我说过,说王府规矩森严,在小事上我可以放肆,但是在大事上一定要问过你的意见。如今既然你也 觉得可以,那就没问题了。好了,你回去歇着吧,我去接我爹过来!” 说着,焦乐乐就一脸欢喜地跑开了。 看着她欢快的背影,燕永奇不由得笑了。 她总是这样活泼,让他这个心里死寂的人都被感染,有了欢喜的感觉。 这样很好。 焦乐乐的身影很快消失在院门口,燕永奇笑着回头,满脸的笑却在这一刻瞬间凝固。 因为,他看到彭五坐在他的床边,正悠悠地对着他笑。 恍然间,竟有几分阴森的感觉。 而他刚刚,居然没有丝毫的察觉。 燕永奇心神一悸,质问道:“你是怎么进来的?” “刚进来啊。”说着,彭五拍了拍床边,像是回自己家一样惬意。 “你想做什么?”燕永奇慢慢走近,脸色瞬间变得阴沉起来。 彭五能悄无声息地进来,说明他的身手已经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 而现在是白天,王府里是有暗卫的,他能进到这里来却不惊动暗卫,足以说明他身手高强,远在暗卫之上。 可是,如果是这样的话,为何之前他来的时候要求把暗卫调开? 一个个的谜团充斥在燕永奇的心里,让他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彭五看着燕永奇,心情很好的样子:“三王爷,你现在是不是应该感激我?当初,你下不了决心娶焦乐乐,是我帮你做出了这个决定。现在人娶回来了,你整个人都变得开 心了,多好啊。” “不过是逢场作戏罢了,你还以为我真对她有意思?难道你不知道,在对女人这方面,我一向是很擅长的。”燕永奇声音冷漠,听不出一丝一毫的感情。如同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般,彭五大笑出口:“你是故意这样说的,你怕我会对付她,所以装作对她毫不在意的样子。但是你忘了,一个人的眼神是骗不了人的,你看 她的眼神和看别人是不同的。” “兴许,是我伪装得好呢。” “是吗?刚刚这里没有人,你面对的人只有她,这种时候还需要伪装?” “当然,对于我这个没心没肺的人来说,任何时候都会伪装,绝不会将自己真实的情感暴露在别人面前。”燕永奇冷声道。 彭五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 他起身走到燕永奇身边,缓缓道:“三王爷留步,我先走了。” 燕永奇看了看彭五:“你辛苦来这一趟,该不会就是为了对我说这些吧?” “当然不是。我来只是想提醒一下王爷,别忘了我们的约定。” “好,告诉我我该做什么?” 彭五笑了一下,似乎很满意燕永奇的反应:“不着急。最快今晚,最迟明日,我会送你一个礼物。”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说完,彭五笑着退出去,很快就不见了踪影。他走之后,燕永奇愁眉紧皱,彭五所说的礼物,到底是什么意思? 正文 第两千五百八十九章 你果然在意她 可以肯定的是,这不是一件好事。 不然,彭五不会特意来告诉他。 是因为彭五准备要做什么坏事了吗? 燕永奇心头一震,开始不安起来。 既然是坏事,自然是对他不好的事情。 难道,他想对焦大将军不利? 下一刻,燕永奇就否定了这个念头。因为彭五之前曾经刺杀过焦大将军,如果他真的想杀死焦大将军,那一次就可以,没必要两次都刺杀同一个人。 再者说,在彭五的设想里,还要利用焦大将军,所以这个时候,他不会再对焦大将军动手。 那么,焦乐乐呢? 他会不会对焦乐乐动手? 一想到这个,燕永奇就不淡定了。 因为细细一想,的确是有这种可能。 其一,彭五已经意识到他对焦乐乐有所不同,害怕他对焦乐乐情根深种,毕竟,感情最容易影响一个人的决定。出于这个考虑,彭五的确有可能对焦乐乐出手。 其二,焦大将军爱女心切,如果焦乐乐死了,焦大将军一定会悲痛欲绝,处于巨大的悲愤之中。而这样一个失去理智的人,是最好利用的。 想到这里,燕永奇再也无法安之若素,他顾不上腰伤,奋力朝着外面跑去,一边跑一边叫着葛有。 当他跑到院门外,葛有闻声而来,惊慌道:“王爷!王爷!出什么事了?” “王妃呢!”燕永奇急声道。 “王妃?王妃娘娘刚刚让老奴准备了马车,说是回焦府一趟,刚走。” “快,备马!” “好!好!”葛有连声应着,急忙去准备。 待马匹牵来,葛有担忧地看着捂着腰一脸痛苦的燕永奇,说道:“王爷,不如让其他人去吧,您这个样子……” 葛有的话尚未说完,燕永奇就已经忍着痛飞身上马,疾驰而去。 燕永奇一路飞奔出府,直往焦府的方向而去。 他一边呼喝着,一边在主街上纵马前行,吓得无数百姓惊慌地退到两旁。 终于,在连追两条街之后,燕永奇遥遥地看到了府里的马车。 他心里稍安,一夹马腹急赶上去,与马车并驾齐驱。 看到赶车的车夫,燕永奇急忙问道:“王妃呢?” “回、回王爷的话,王妃娘娘在马车里。” 车夫的话音刚落,马车的车帘就被人从里面挑起,焦乐乐探头出来,看到是燕永奇,顿时惊叫一声:“呀!你这腰还伤着,怎么就敢骑马?快,快下来!” 看到焦乐乐的瞬间,燕永奇一直紧绷的神经瞬间松懈下来。 他没有顾得上回答焦乐乐的话,只紧张地看着周围。 周围人来人往,热闹非凡,看不出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就在这时,燕永奇的视线停留在一家茶楼开着的窗户上。 因为彭五就站在那个窗口。 他站在那里,居高临下,手里端着一杯茶,很悠闲的样子。 见燕永奇看过来,他小小的眼睛眯成一条缝儿,先是抿了一口茶,然后缓缓说出了几个字:“你果然在意她。” 说完之后,彭五转身,身影消失在窗口。 “你怎么了?” 听到焦乐乐的叫声,燕永奇回过神来,他看向站在马车上的焦乐乐,只觉得腰间疼痛难忍,身子一歪就倒在了马车上。 焦乐乐吓坏了,忙把他拖到了马车里去。 扶着燕永奇在马车内躺好之后,焦乐乐不解道:“好端端的,你追出来做什么?这下,腰伤岂不是更严重了?” 燕永奇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他觉得,从今天开始,他必须要对焦乐乐冷漠起来。 他不能再对她投入一丝一毫的感情,否则,她会有性命之忧。 在没有把彭五以及彭五背后的人一网打尽之前,他必须要这样做。 没有选择的余地。 于是,燕永奇眼神冷漠,命令道:“回府。” “什么?你刚刚不是答应过了,让我回去把我爹接过来过除夕的?” 燕永奇看向别处,冷声道:“刚刚是本王没有考虑清楚,现在我命令你回去。” 一个“本王”,活生生拉开两个人之间的距离。 对于燕永奇突然的冷漠,焦乐乐几乎承受不住,她瞪大了眼睛看着他:“你这个人怎么出尔反尔?” “不是本王出尔反尔,是我皇家尊严,不许任何人践踏。王府之地,尊贵无比,不是什么低贱之人可以踏足的地方。” 焦乐乐扬手指向燕永奇,愤怒道:“燕永奇,你居然说我爹是低贱之人?好哇,你既然觉得我们是低贱之人,那你当初干嘛要娶我?” “本王既然娶了你,你的名字便入了我皇家玉牒,从此自然不再是低贱之人了。” 说着,燕永奇对着外面的车夫呵斥道:“回王府!” 车夫连忙应了一声,调转马车回王府去。 焦乐乐紧紧抓住燕永奇的袖子:“你做什么?再过一个街口就到我家了。” 说完,见燕永奇没有反应,焦乐乐对着车夫命令道:“不准回去,去焦府!” 然而,车夫还是听从燕永奇的吩咐,调转了车头。 焦乐乐起身要冲出去,被燕永奇拉住了手腕。 他看着她,厉声道:“焦乐乐,你考虑清楚,你要是就这么回去了,就再也不能入我王府的大门了。” 焦乐乐死死地盯着他,直到盯出两眼的泪水。 她想不通,明明在她出门之前一切还是好好的,怎么她就出来了这一会儿,燕永奇就有了这么大的变化? “你是不是瞒了我什么?还是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没有。” “是么?”焦乐乐冷笑一声,“所以,你是突然之间才想起来皇家尊严不可侵犯,所以才急着要把我叫回去?” “是。” “怎么,身为皇家人,不该时刻铭记这一点吗?” “在床上躺了太久,脑子有点不大清楚,如此而已。” “只是这样吗?”焦乐乐痛声道。 “不然呢,还能是为什么?”燕永奇迎着焦乐乐的视线看过去,眼底一片淡然。焦乐乐看着燕永奇,满脸受伤的表情,她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燕永奇,久久地,直到大颗大颗的眼泪涌出来…… 正文 第两千五百九十章 知子莫若父 焦乐乐就这么看着燕永奇,眼泪直流。 燕永奇闭上眼睛,藏在袖子里的手渐渐握紧,他怕自己再多看一眼,就会忍不住对她说出全部的实情。 两个人就这样回到王府,马车直接进了内院,停在主院门口。 “下去!”燕永奇突然开口说道。 焦乐乐满脸是泪,不知是没有听清楚他的话还是不敢相信,她开口问道:“什么?” “你的院子到了,你可以下去了。” 焦乐乐看了看他,有些迷惑:“你呢?” “这是你的院子,但不是我的。” “你的意思是,以后都不和我一起住了?” “这很正常,别的府邸都是这样的,你若是不信,自然可以去打听打听。哪有丈夫一直住在同一个女人的房里的?” “好哇,燕永奇,你很好。”说着,焦乐乐起身,跳下了马车。 燕永奇躺在马车里闭上眼睛,听着她的脚步声在逐渐远离。 焦乐乐,或许以后你会明白,唯有远离我,你才会真正安全。 不知过了多久,燕永奇才继续吩咐道:“去书房。” 车夫应了一声,赶着车往书房而去。 这一日,燕永奇就住在了书房。 因为纵马疾行的缘故,燕永奇腰痛难忍,只得让人去逍遥王府,去请百里姝过来为他治伤。 百里姝很快就来了,为他针灸之后又留下一些药膏,之后就走了。 入夜,城中各处都是一片欢声笑语,唯有三王爷府,沉寂一片。 燕永奇待在书房,焦乐乐待在自己的屋子里,两个人都不出门,府里的下人便不敢造次,也不敢大声喧哗,连走路都是小心翼翼的。 按照习俗,这一晚府里要烛火长明,屋里的蜡烛也要一直燃着,直到天亮。 燕永奇躺在书房里,看着烛泪一点点滴落,心情很糟糕。 这一天该是个喜庆的日子,但这喜庆,并不属于燕永奇。 焦乐乐亦然。 第二日,按照惯例,燕永奇和焦乐乐一起去逍遥王府给燕皇和孙丹樱请安。 马车上,两个人谁也没有搭理谁。即便是走进逍遥王府,两个人亦是如此。 燕皇看了看他们两个人,觉得有点闹心。 说是来给他请安,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来给他上坟的,一个个都苦着脸,好像他欠他们钱似的。 燕皇瞥了二人一眼:“你们两个这是怎么了?” 燕永奇不说话,焦乐乐却是一下子就哭了出来。 她这一哭,可愁坏了燕皇。 和孙丹樱相处的时候,他什么都不怕,就怕她哭,因为她一哭,他就什么法子都没有了。 所以久而久之,他根本不能看见女人哭,一看见就头皮发麻,脑袋嗡嗡的。 于是,燕皇便看向燕永奇,呵斥道:“你说,怎么了?” “家中琐事而已,还请父王不要放在心上。” “家中琐事?”燕皇表示不相信,他又不是第一天认识焦乐乐,焦乐乐这个人天天都是笑脸,让她哭还是比较难的。 直觉告诉他,这次的事情好像有点麻烦。 于是,燕皇求救地看向孙丹樱。 孙丹樱会意,起身走过去拉住焦乐乐的手,柔声道:“我新得了一块料子,拿不定主意做件什么衣服,你帮着我去看看。” “这个我也不懂啊。” 孙丹樱拍了拍她的手,焦乐乐便明白了,这是要私下里跟她说话呢。 于是,焦乐乐便跟着走了。 两个女人走了,屋子里便只剩下父子二人。 “说吧,怎么了?”燕皇身子靠后,换了个舒服的坐姿坐着,抓了一把瓜子在手里,等着听故事。 燕永奇俯身低首,道:“父王,确实是府中琐事。” “看来,你是不准备说实话了。”燕皇慢悠悠道。 “儿臣不敢。” “不敢?年龄大了,翅膀硬了,有什么不敢的?” 被燕皇这么一瞪,燕永奇就有点怂。 没办法,他天生怕自己的父王。再加上当年的那件事,他对燕皇是又怕又愧,感情十分复杂。 “说不说实话?不说的话,我带着无忧住你府上去。” 燕永奇头皮一阵发麻,但是又不能说实话,只闷声道:“就是闹了点矛盾。我府上有个侍妾……” 听到这里,燕皇惊叫一声:“呀,你府上还敢养侍妾?我看你这胆子着实是不小啊。” 燕永奇抬眼看了看自己的父皇,觉得全天下的男人都能说这句话,唯独他这父皇不能,因为早先做皇帝的时候,他这父皇的女人多了去了,少说也有几百个。 一个有过几百个女人的人吐槽他有一个侍妾,不能忍! 知子莫若父。燕永奇悄摸摸看了这么一眼,燕皇就猜出他在想什么,当即一把瓜子壳就扔了过来:“你这小子,还敢在心里编排你父王了?我那是以前,现在我有了你孙母妃,自然是一 心一意对她,不敢有二心。不像你,有了正妃还敢有侍妾,胆子也忒大了。” 燕皇骂,燕永奇就乖乖听着,不还嘴。 等到燕皇骂够了,燕永奇便倒了茶水端过去,殷勤道:“父王,您喝茶。” 燕皇接过茶水,喝了一口润了润嗓子,然后看了看他的腰:“你这腰好了?” “有时候还会疼,不过已经好多了。” 燕皇瞥了他一眼:“我听说你伤着的时候,乐乐天天在屋子里伺候你。怎么,你现在腰好了,就把人一脚踹了?”燕永奇愁眉紧皱,决定和稀泥,因为说是说不清楚的,又不能说实话,于是,他便说道:“也不是这样的。总之感情的事情复杂得很,不是一句话两句话就能说得清楚的, 父皇还是不要问了。” 啪嗒—— 又是一堆瓜子壳扔过来,随之而来的是燕皇气恼的声音:“你看你,连话都说不利索了。早跟你说过了,我都多少年不当皇帝了,还一口一个父皇的,改不了口了?” “叫的时间久了,有时候就说顺嘴了。” “嗯,以后记着就行了。”说着,燕皇依旧嗑瓜子,见燕永奇停下不说了,他便催促道,“怎么不说了?我这瓜子没嗑完呢。”燕永奇看了燕皇一眼,突然就笑出了声。 正文 第两千五百九十一章 爱极了这烟火气 看到燕永奇冷不丁就笑了,可把燕皇给气坏了。 他左右看着找东西要砸燕永奇,可左看看右看看,不是瓜子就是糖果,要不然就是点心,这些东西还都挺好吃的,用来砸人可就太可惜了。 无奈,燕皇便恶狠狠地瞪了燕永奇一眼:“说你为什么笑。说不出来,狗腿打断!” 燕永奇忙忍住笑,道:“一直觉得父王很严肃,却没想到您不做皇帝之后,反而更像是一个父亲了。” 燕永奇的话让燕皇感到意外,他不乐意地嘟哝了一声:“做皇帝的时候,我就不是你父亲了?” “先是君,之后才是父。” 他说完,燕皇也有些沉默了。 的确,从前做皇帝的时候,他最习惯的就是以一个皇帝的身份去处理事情。 而现在,他卸下一切重担,回归自我,也回归身为人父的身份,反倒活出了几分真实感,活出了几分烟火气。 他爱极了这烟火气。 燕永奇的回答让燕皇很满意,也就不再计较燕永奇突然笑出声的事情了。 不过,燕皇还是看了看他,嘱咐道:“乐乐是个好姑娘,你切不可苛待她。否则,要后悔一辈子的。” “是,儿臣知道了。” 说完这个,两个人反倒是没什么话好说了。 一个坐着嗑瓜子,一个坐着干瞪眼,沉默无言。 沉默了一会儿之后,燕皇看了燕永奇一眼:“既然成亲了就赶紧生个孩子,要是没个孩子就太孤单了。你看我,现在有了无忧,就诸事不愁,自在得很。” 说完,燕皇就吩咐人去把小无忧抱过来。 如今小无忧已经快满一岁了,吃得白白胖胖,圆滚滚的,是个粉雕玉砌的小娃娃。 乳娘把小无忧抱过来就递给燕皇,燕皇没接,反倒是看向燕永奇,吩咐道:“过来抱抱你妹妹。” “我?”燕永奇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对,就是你,过来抱抱你妹妹。” 燕永奇哦了一声,从乳娘的手里接过小无忧,原本以为这么个小人儿会很轻,谁知道抱在怀里之后手臂止不住往下一沉,竟然很有重量。 他低头看了看无忧那胖乎乎的小手,白嫩白嫩的,跟嫩藕节似的,手背上一溜儿肉坑儿,一个放一大颗珍珠不成问题。 燕永奇抱着小无忧坐下,满腹担忧:“父王,无忧是不是太重了?” “你知道啥,能吃是福。”燕皇嗔怪道。 谁也不能说小无忧不好!这是他的处世准则。 见燕皇这么介意,燕永奇便不好说什么。 他看着无忧,无忧乌溜溜的两只大眼睛也看着他。 燕永奇突然觉得,这么个小孩子还挺好玩儿的,便捏了捏她的下巴,逗笑道:“去王兄府里住两天怎么样?” 无忧扁扁嘴,很不乐意的样子,伸出胖乎乎的小手就在燕永奇脸上挠了一下。 瞬间,燕永奇的脸上就火辣辣的疼。 他手里不由得一松,无忧还拼命挣脱,一个不小心,无忧就掉了下去。 哎呀!燕永奇惊叫一声,忙去拉无忧,但没有拉住。 燕皇看到了,几乎要把两颗眼珠子瞪出来。 说时迟那时快,不知从哪里飞过来一道人影,嗖地一下滑到燕永奇的脚边,准确无误地接住了无忧。 无忧挥舞着两只小胖手让那人抱,咯咯地笑出了声。 片刻间,那人已经把小无忧抱起来,满眼的宠溺。 燕永奇叹为观止,看向燕皇询问道:“父王,这就是那个叫痴痴的轻功高手吧?” 燕皇没好气地扫了他一眼:“你还好意思问?差点儿没把无忧给扔喽!” “是无忧先抓我的。您看。”说着,燕永奇把脸伸过去让燕皇看。 燕皇瞥了一眼,的确是有几道红印子,但身为女儿奴的燕皇,是绝对不肯说女儿半分不是的,便撇撇嘴:“那是因为你说无忧胖,她不乐意了。我们无忧聪明着呢。” 燕永奇连忙点头,不敢反驳。 无忧来了,燕皇就去逗她,完全冷落了燕永奇。 他一边逗无忧一边说道:“小孩子可好玩儿了,反正你如今清闲,不如生个孩子玩玩儿。” 燕永奇尴尬一笑,心道,生孩子是为了玩儿的吗? 见燕永奇没说话,燕皇正准备问他要答案,就看到孙丹樱站在门口正冲他招手。 燕皇便把无忧给奶娘抱着,闷声道:“你先坐着,我出去一趟,一会儿就回来。” 说着,燕皇就走了出去。 到了门口,孙丹樱拉着他就走。 “干嘛呀?”燕皇边走边纳闷儿道。 他倒是不明白了,有什么话不能在屋子里说,还要出来偷偷摸摸说? 到了角落里,孙丹樱才说道:“有件事我得告诉你。永奇和乐乐之间怕是有大问题。” 燕皇忍不住笑了:“不过是一对小夫妻而已,还能有什么大问题?” 孙丹樱看左右无人,便凑在燕皇耳边说道:“俩人到现在还没圆房。” “什么!”这一刻,燕皇简直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坏了。 没圆房?那他家老三的腰咋坏的? 见燕皇不相信,孙丹樱便把焦乐乐的守宫砂还在的事情告诉了他。 一瞬间,燕皇目瞪口呆,毕竟,对于一个正常的男人来说,是不可能出现这样的事情的。 难道,他家老三的身体出问题了? 燕皇察觉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忙折身回去,让奶娘抱着孩子出去,屋子里便只剩下了父子二人。 原本,燕皇已经准备好要问了,可当屋子里真的只剩下他们两个人的时候,他反倒胆怯了。 毕竟一大把年纪了,过问儿子这种事情还是有点难为情的。 话到了嘴边,燕皇又咽了下去。 见燕皇吞吞吐吐的,燕永奇便说道:“父王,您有什么尽管说。” 看着燕永奇那诚诚恳恳的样子,燕皇更没勇气说了。 他想了,如果他这儿子的身子真有什么问题,还被他当面问出来,岂不是要羞臊死? 算了,还是不问了。 不问归不问,但燕皇没打算就这么结束。他细细一想,有了法子。 正文 第两千五百九十二章 我能有什么心事? 有了法子之后,燕皇也顾不得燕永奇还在他府里,直勾勾就往外走。 “父王,你做什么去?” 燕皇脚步一顿,回头看了看燕永奇,说道:“我刚想起来,你皇叔欠了我一样东西,我得问他要去。” “现在?” “对,就现在。你待着吧,中午在这儿吃饭。”说完,燕皇头也不回地走了。 燕皇离开之后,燕永奇一个人在屋子里各种无聊,就出去找焦乐乐,准备回府去。 谁知道找了一圈,婢女告诉他焦乐乐睡着了。 燕永奇一度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们是来拜年的好吗?怎么还睡上了? 他走进焦乐乐睡觉的房间,发现她正睡得香甜。 今日在马车上,他是故意不看焦乐乐的,这会儿仔细一看,他才发现焦乐乐眼圈发黑,看样子昨晚熬了整整一夜。 如此,也就难怪她现在会困了。 她睡着了,燕永奇就放心的坐在一边,看她睡觉。 她睡着的时候,嘴巴微微往外嘟着,像一个调皮的小孩子,看着很可爱的样子。 燕永奇一时兴起,就伸出手指,碰了碰她的嘴唇。 她便不自在地嘤咛了一声,吓得燕永奇慌忙缩回手来,秒变冰山脸。 转瞬,见焦乐乐并未醒来,他长出一口气,继续乐此不疲地看着她的睡颜。 其实,焦乐乐长得并不丑,眼睛很大,睫毛卷翘,睡着的时候那睫毛微微颤动,好似蝴蝶在扇动翅膀。 燕永奇看得痴了,嘴角不由自主带了笑意。 他就这么看着焦乐乐睡觉,不知今夕何夕。 又过了许久,焦乐乐眼皮跳动,很快便睁开了眼睛。 看到燕永奇坐在跟前,她也不慌,只睁着两只大大的眼睛看着他。 燕永奇的手顿时藏在袖子里,冷脸呵斥道:“身为王妃,你是来拜年的还是来睡觉的?还动不动就哭,哪里有一点身为王妃的样子?” 焦乐乐眨了眨眼睛,丝毫没有被燕永奇的话吓到,她看了他一眼,悠悠道:“燕永奇,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我能有什么心事?”“没有?”说着,焦乐乐忽然起身,抓住了燕永奇的衣领,靠近了质问道,“趁我睡着的时候偷看我,等我醒了却对我冷若冰霜,燕永奇,你以为你的这些小举动能瞒得过我 ?别忘了,我也是习武之人。”燕永奇惊了一下,立刻嗤笑道:“焦乐乐,别做梦了,我偷看你。你以为你是谁啊,九天仙女?呵呵,就你这副尊容,我想看就看了,还用得着偷看?你快别自恋了,不然 ,我会笑掉大牙的!” “好哇,那你倒是笑掉大牙给我看看!”说着,焦乐乐又靠近了一些。 她是故意要这样的。 燕永奇被这么撩拨着,心跳猛然加快。 那急速的心跳声,如同战士出征时激越的鼓点,这动静,燕永奇自己感觉到了,他拼命遏制,却发现自己根本控制不了。 很快,焦乐乐也发现了。 她身子陡然一转,把燕永奇按在床上,跨坐在他的身上,俯身去听他的心跳,那心跳声一下又一下,很响亮。 焦乐乐起身,得意地捏了捏燕永奇的脸:“你这嘴巴不老实,身体倒很诚实嘛。” “胡闹!”燕永奇低吼,挤出这两个字。 “胡闹?今天我还就胡闹给你看了。”说着,焦乐乐一把扯住燕永奇的腰带,顺手一拉,他的外衣便掉落,露出雪白的里衣。 焦乐乐的手轻车熟路地探了进去,瞬间,燕永奇的脸红得如煮熟的虾子一般。 燕永奇深吸一口气,用了极大的自制力推开焦乐乐,收拢自己的衣服,冷喝道:“焦乐乐,你的妇道呢!” “妇道?王爷怕是忘了,你我是夫妻,跟你我讲什么妇道?”说着,焦乐乐又缠了上来。燕永奇腰伤刚刚痊愈,刚刚那一下就让他疼得不行,这下焦乐乐又靠近,他自问反抗无力,便在言语上下功夫,说话格外刺耳:“焦乐乐,这就是你焦府的家教?这勾引男 人的本事谁教你的?你父亲焦大将军吗?” 啪! 焦乐乐扬手打在燕永奇的脸上,发出刺耳的声音。 她彻底被激怒,怒斥道:“燕永奇,说话就说话,扯我爹做什么?” 燕永奇看了她一眼:“你恼什么?我就事论事而已。” 焦乐乐不再理他,直接往外走。 出了院子没多远,她迎面遇上燕皇,忙躬身行礼。 燕皇摆摆手:“罢了罢了,都是一家人,行什么礼?永奇呢?” “在屋子里。”焦乐乐闷声道。 瞧着焦乐乐那闷闷不乐的样子,燕皇了然于心,也是啊,任谁成亲了大半个月还没圆房心里也不好受啊。唉,说到底还是他儿子的错。 燕皇走近,将手里的一包东西递过来,老神在在道:“我刚刚进宫了一趟,刚好御膳房做了这糕点,便给永奇带了一些,回去让他吃了。” “父王,他就在里面,您还是亲自交给他吧。免得他总是嘲笑我借机接近他。” 燕皇想了想,还是决定给焦乐乐。 毕竟,自己身为父亲,亲手把这东西给儿子还是有点难为情的,再说了,他给的话,时间也不好掌握啊。万一便宜了别人就不好了。 就让儿媳代为转交吧,兴许还能促进他们的感情呢。 燕皇把东西强塞给焦乐乐转身就走,往前走出了十几步又回头叮嘱了一句:“一定要让永奇吃啊。” “哦。”焦乐乐闷闷地应了一声,直接去马车里等燕永奇。 过了约莫半刻钟的时间,燕永奇坐了上来,却摆着那张臭脸,看得人生厌。 焦乐乐把手里那包东西扔过去:“喏,父王让我给你的。” 燕永奇接过,打开看了看,见是一盒栗子酥,他不爱吃这些甜的,就放到了一边,很显然没有准备吃。 然而,栗子酥清甜的香味儿很快萦绕在整个马车里,焦乐乐闻到这味道,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她昨晚和今天早上都没吃饭,这会儿早已饿得前心贴后背了。此刻再闻到如此香甜的味道,根本不能忍。 正文 第两千五百九十三章 怎么跟他解释 焦乐乐忍得十分辛苦,口水咽了好多,可那好闻的味道跟成了精似的,一个劲儿地往她鼻子里钻。 她咬着牙捂住鼻子,却还是能闻到。 最终,焦乐乐忍无可忍,决定不再忍了。 她捂着眼睛偷偷瞄向燕永奇,见他靠着车壁在闭目养神,便偷偷地探出手去,往栗子酥的方向摸去。 终于,摸到了! 焦乐乐把栗子酥小心翼翼地捏在手心里,收回来直接捂进嘴里。 栗子酥清甜软糯,好吃得不行。 焦乐乐吃了一个就停不下来了,她如法炮制,剩下的栗子酥很快就进了她的肚子。 看着那空空的盒子,焦乐乐犯了难。 吃一个两个还好说,一下子都吃完了,要是燕永奇看到了,怎么跟他解释? 焦乐乐偷偷朝着燕永奇看过去,见他似乎是睡着了,这才稍稍放心,拿起点心盒子就扔了出去,毁尸灭迹。 她想好了,要是燕永奇醒来之后问起,她就说看他不顺眼,把他的东西给扔了。 这个理由,很好! 心里有了想法,焦乐乐就不着急了。 可这一镇定下来,她就觉得热。 刚开始的时候焦乐乐只是觉得有点热燥,渐渐地身上就有些粘腻,脸上也有了汗珠儿,十分不舒服。 焦乐乐受不住,就脱掉了外衫。 然而,脱掉之后还是觉得热,她便扯开了领口散热。 燕永奇一直在装睡,此刻见焦乐乐如此,他便睁开了眼睛打量她。 他自然不会蠢到以为焦乐乐是在勾引他,唯一的可能就是那盒栗子酥。 猛然间,燕永奇想到一种可能,顿时就不淡定了。 这时候,焦乐乐已经朝他贴了过来。 两条长长的藕臂伸过来搂住了他的脖子,嘴唇毫无章法地亲吻着他的脸,燕永奇推了她一下,焦乐乐便嘤咛道:“热,我好热呀,燕永奇。” 说着,她便摸索着去亲吻他的嘴唇。 燕永奇的呼吸也渐渐变粗,他将车帘掀开一条缝儿往外看了看,已经快到府里了。 他便吩咐车夫:“直接赶到内院。” “是,王爷。” 他说话的功夫,焦乐乐已经紧紧地抱住了他,一双手在他身上到处点火。 燕永奇扯过放在一旁的披风,包住焦乐乐,把她推倒在地。 他死死地拽着披风,不让焦乐乐的手露出来,免得她总是要乱摸。 可不知为何,这时候焦乐乐的力气特别大,他死命拽着披风,焦乐乐使劲往外挣,一点儿都不老实。 燕永奇稍稍一分神,肚子就被焦乐乐踹了一脚,他吃痛倒在地上,焦乐乐就已经扑了过来,贴在了他的身上。 这一刻,燕永奇觉得自己简直就是一桶火药,立刻就想爆炸。 焦乐乐浑然不知,半闭着眼睛亲吻燕永奇,甚至把他的领口都给扯开了,露出大片蜜色的肌肤。 燕永奇牙关紧咬,几乎要忍不住。 终于,马车停了下来。 听到车夫的禀报,燕永奇冷喝道:“退下吧。” 说完,他使劲把焦乐乐从他身上推下去,用披风把她裹了个严严实实,抱着她跃下马车,直往屋子里而去。 进屋之后,焦乐乐似乎更难受了,一双手在燕永奇身上摸索个不停。 这一次,燕永奇终于不再克制。 他关上门,把焦乐乐扔在床上,拉下帐幔,迎了上去。 天雷勾动地火,一室春光旖旎。 暮色四合时,焦乐乐悠悠醒来,只感觉身上哪儿哪儿都是疼的,骨头都要散架了。 她觉得奇怪,就伸了伸手臂,这一伸就碰到了一个人,还是一个光着的人! 焦乐乐吓了一跳,坐起身一看,发现碰到的人居然是燕永奇。 此刻,他就躺在她身边,发丝繁乱,身上脖子里到处都是殷红的痕迹,看得焦乐乐耳朵一热。 她惹的祸? 焦乐乐仔细回想了一下,一切都很模糊。 不过,就算是她再笨,此刻也意识到那盒点心是有问题的。 依着逍遥王的本意,应该是想让燕永奇吃的,谁知道竟是被她吃了。 焦乐乐看了看美色可人儿的燕永奇,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有点禽兽,就这么把燕永奇小可爱给办了,不知他醒来之后会不会闹腾。 唉,想起来还真是有点头疼呢。头疼得她只想笑,笑到明天天亮的那种。 焦乐乐重新躺下,美滋滋地欣赏燕永奇的睡颜。 皇家的男儿长得都不错,她看上的男人自然是最好看的,也就仅次于那位战神陛下啦。 看着燕永奇身上呈点状分布的红色痕迹,焦乐乐捂着嘴直笑。 哎呀,应该找机会再问逍遥王要一点儿,效果很好嘛。 焦乐乐正低笑出声的时候,燕永奇猛地睁开眼睛,醒了过来。 醒来的瞬间,他的眼神是有些迷茫的,但是,他很快就清醒了,脸色瞬间变得难看,眼神瞬间变冷。 他正要说话,焦乐乐却已经点了点他的嘴唇,大度道:“放心吧,我会对你负责的。” 她这么一说,燕永奇准备好的话反倒是说不出来了。 他咬了咬牙,冷脸呵斥道:“你这女人太不知道廉耻了,我不愿意碰你,你就给我下药。卑鄙!”焦乐乐一巴掌盖在了燕永奇的脸上,招呼道:“大哥,你说错话了吧,中药的是我,是我啊。要是下药也是你给我下药,你看你,那么好吃的点心你不吃,就是专门等着让 我吃。由此可见,你这个人真是心肠歹毒,明明垂涎我的美色和身体,嘴上又诋毁我,私下里却做出这等事,哎呀,这皇家的规矩都被你学到狗肚子里去了啊。” 听到这番话,燕永奇目瞪口呆。 他看着焦乐乐的脸,整理了一下思路,正准备开口,焦乐乐却已经抱住了他的腰,脸埋在他的颈窝里轻声道:“夫君,刚刚记不清楚了,再来一遍吧。” 说完,她便不老实了。 燕永奇推了推她,她就像一条八爪鱼一般缠在他的身上,硬是推不动。 犹如荒火燎原,燕永奇很快就沦陷了。第二日早上醒来,已经是日上三竿。 正文 第两千五百九十四章 生下我的孩子?你还不配 这一次焦乐乐醒来的时候,身边已经没有了燕永奇的身影。 可她还是觉得开心,脸埋进被子里就笑出了声。 不过,起来梳妆的时候她就笑不出来了,只见脸颊上、脖子里到处都是痕迹。 我的天哪,这还怎么出去见人? 焦乐乐往身上直拍粉,可拍了半天还是遮不住,那痕迹实在是太明显了。 无奈,焦乐乐只得找了个高领的衣服来穿,就算在屋子里都披着披风,好用披风又高又厚的领子来挡住那痕迹,生怕被丫鬟瞧见了难为情。 她刚梳妆好,燕永奇就端着一碗什么东西走了过来。 焦乐乐瞬间眉开眼笑,迎了上去,离他还有几步远的时候瞬间捂住了鼻子:“这什么东西,好难闻啊。” “喝了它。”燕永奇冷声道。 “什么啊,就让我喝。” “避子汤。” 焦乐乐瞪了瞪眼睛:“避子汤又是什么东西?” “喝了它,你就不会怀上我的孩子。” 焦乐乐瞬间变了脸色:“你什么意思?” “生下我的孩子,你还不配。” 焦乐乐伸手打掉那只碗,语气和燕永奇如出一辙的冷漠:“我不配?燕永奇,我不管你心里在盘算什么,我的孩子我想生便生,不需要你管!” “你看看你自己有个母亲的样子吗?日后有了孩子,他定会以你为耻。” 这话让焦乐乐十分受伤,她狠狠地瞪了燕永奇一眼:“不会的,我的孩子绝不会以我为耻。你少在这儿说些有的没的!” 说完,焦乐乐就大步走了出去,她饿了,要去找东西吃。 天大地大,吃饭最大。燕永奇,滚你丫的! 屋内,燕永奇愁眉紧皱,他觉得自己已经把话说得够恶毒了,但是焦乐乐还是不为所动,当真是让他头疼。 他也想和她天天腻在一起,柔情蜜意,可现实不允许啊。 那个彭五就跟个鬼魅一样,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出现,而且,他现在还没有把彭五背后的势力连根拔起,如果这个时候跟焦乐乐表现得很亲密,一定会给她带来危险。 燕永奇想了又想,还是决定继续冷落焦乐乐。 毕竟,从现在来看,这是最好的法子。 于是,燕永奇从焦乐乐的院子里出去就直接去了书房,决定不理会焦乐乐。 可是,一个人待在书房里,总是想笑。 燕永奇觉得自己可能是疯了。 他耐着性子看书,却一个字都没看进去。 不过,他已经想好了,要是焦乐乐过来找他,他是绝对不会见她的。 然而,他在书房里坐了大半晌,也没听到外面有什么动静。 最终,他忍不住了,起身走到外面,看向守门的小厮问道:“王妃过来了吗?” “回王爷的话,小的没有看到王妃娘娘过来。” 没有?不应该啊。 燕永奇觉得奇怪,便招呼小厮去打听焦乐乐做什么去了。 很快,小厮回来禀报,说焦乐乐坐着马车出府去了,去向不明。 这下,燕永奇就不淡定了。 他立刻吩咐人备马,出去找焦乐乐。 出门问了守在大门口的人,知道马车是向东走的。 向东?难道是去见父王了? 燕永奇心里纳闷儿,就骑马去了逍遥王府,果然在王府外看到了焦乐乐的马车。 他下马准备进去,临到门口又觉得若是被焦乐乐撞见,定会以为他是巴巴来找她的。 所以,还是不进去了。 但是,这么回去也没什么事儿,燕永奇便坐进了不远处的茶楼,时刻注意着这里的动静。 然而,他在茶楼里喝了整整两壶茶,焦乐乐还是没有从逍遥王府里出来。 燕永奇等得心急,就走出茶楼,绕到逍遥王府的院墙外边,一翻身跳了进去。 怎料,他刚落地就有剑橫到了脖子上。 燕永奇吓了一跳,定睛一看,是个生面孔。但是容貌稀松平常,属于丢到人堆里就找不回来那种。 是府中的暗卫。 燕永奇恐被误伤,忙自报家门。 这暗卫看了看他,拿不定主意,便叫来了管事的。 管事的一瞧,自然是为燕永奇正了名。 之后,暗卫散去。 管事的殷勤的看着燕永奇,热情道:“王爷,您来便来了,为何不走正门呢?” 燕永奇憋了半天,憋出几个字:“这里方便。” 见燕永奇脸色不好,管事的便不敢多问了。 之后,燕永奇打听到了焦乐乐的去处,便摸了过去。 府里的暗卫已经互相通了气儿,知道燕永奇的真实身份,自然也不拦着她,任他在府里走动。 找到焦乐乐的所在之后,燕永奇上了屋顶,准备听听焦乐乐来做什么。 他刚上了屋顶,便看到一个暗卫躺在屋顶上。燕永奇无语望天,他这父皇怎么回事,明明都赋闲在家成了带孩子的闲散王爷,可这王府里却还是戒备森严,屋顶上,树上,院墙根儿都藏着暗卫,需要防守这么严密吗 ? 那暗卫翻眼瞧了瞧燕永奇,便起身一跃而起到那边的树上去了,给燕永奇腾地儿。 燕永奇心情复杂的在屋顶坐下,本来是想悄悄来偷听的,谁知道搞得人尽皆知了。 既然如此,索性就厚着脸皮偷听吧。 下面的房间内,焦乐乐和孙丹樱在说话。 燕永奇隐隐约约听到,焦乐乐说要找百里姝要个什么东西,请孙丹樱引荐。 过了一会儿,两个人就从屋子里走出来,上了停在外面的马车,往宫里而去。 燕永奇跟了一段路,到了宫门口就不再往里走了。 只是,他还是觉得奇怪,好端端地,焦乐乐怎么会想着找百里姝的。 他想不明白,又找不到合适的理由进宫,只能在外面干着急。 另一边,焦乐乐和孙丹樱一起进了宫,轻车熟路地找到了百里姝。 见到百里姝之后,孙丹樱笑了笑,道:“乐乐,你先同百里大夫说话吧,我好久没进宫了,去瞧瞧灵毓。” “好。”焦乐乐心不在焉的应了,目送孙丹樱远去。 百里姝看着心事重重的焦乐乐,等着她开口,心里却在好奇焦乐乐来找她做什么。 毕竟,从前两个人没什么交集。突然寻来,的确是有点奇怪。 正文 第两千五百九十五章 口嫌体直谁不会啊 在百里姝探寻的目光中,焦乐乐终于开口,她不是个扭捏的人,可这一次却显得有点拘谨,好像接下来要说的话有多难以启齿似的。 “百里大夫,听闻您行医多年,经验丰富,我,啊不对,我有个朋友遇到一个很奇怪的病例,她怎么想也想不清楚,知道您在宫里,便托我来问问。” “好呀,你问。”百里姝笑着说道。 呵呵,我有个朋友=我,她懂。 焦乐乐晃了晃手:“真不是我遇到的事情,是我一个朋友。” “嗯,我知道,这个你刚刚已经说过了。”焦乐乐这才说道:“是这样的,她的夫君呢,很奇怪,嘴上总是会对她说一些很难听很刺耳的话,但是身体却很诚实。比如,我朋友靠近他的时候他会脸红耳热,心跳特别 快,这明明就是心动的表现,可是他嘴上却说不喜欢我朋友,还很讨厌的那种。您说这是不是病?” 百里姝恍然大悟地点头,惊讶道:“原来,三王爷私下里竟然是这个样子的么?” “对啊。啊不对,百里大夫,您误会了,我说的不是我,是我的朋友。这个可能有病的人是我朋友的夫君,不是三王爷。”焦乐乐信誓旦旦道。 百里姝高深莫测地笑了:“这个嘛,准确来说不能算是病,要是有,也只可能是心病。这心病呢,还需心药医。” “可是,我这朋友根本不知道她夫君心里在想些什么啊。” “只要注意观察,总会发现的。”说着,百里姝冲焦乐乐挤了挤眼睛。 焦乐乐恍然大悟地点头,然后一脸求知若渴道:“百里大夫,有没有那种让人吃了会说真话的药呢?” “有啊。” “是什么?”焦乐乐惊喜道。 她没想到百里世家的人居然连这么玄乎的药都有,这可真是出乎她的意料。 “酒后吐真言啊,用酒就行了。” 居然是酒。 这就好办了。 从百里姝这里得到了想要的答案,焦乐乐满意而归,乐呵呵回了王府。 晚上的时候,她让厨房准备了一桌好菜,又亲自去了王府的酒窖,搬来几坛好酒。 万事俱备之后,焦乐乐去找燕永奇来吃饭。 燕永奇还是在书房,焦乐乐过去的时候,他很嫌弃地看了她一眼:“不去,看着你这张脸,我吃不下饭。”焦乐乐白了他一眼:“是吗?你以为我看见你就能吃的下去?不过是住在同一个屋檐下,抬头不见低头见,不想闹得太难堪罢了。既然是一家人,自然要在一起吃饭。你要 是不过去和我一起吃饭,我就去找父王告状。你要是不和我一起吃饭,我明天就去找他哭诉,让他没时间哄无忧玩儿,看父王不骂死你!” 如此威胁,可谓是很凶残了。 燕永奇这才起身,不情不愿地往外走去。 他走在焦乐乐的前面,脸上带着浅淡的笑容,却在走进主院的时候瞬间收敛笑容,满面寒冰地走了进去。 落座之后,他自顾自地吃饭,对焦乐乐没什么好脸色。 焦乐乐也不恼,坐下吃菜,吃了一会儿之后,她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 “堂堂王妃,怎能如此喝酒?”燕永奇瞪了她一眼,呵斥道。 “要你管!”说着,焦乐乐给自己又倒了一杯酒。 正当她拿起来要喝的时候,燕永奇把她的酒杯夺了过去。 “喂喂喂,这可是我从酒窖里搬上来的百年女儿红,千万别倒!这可比金子还值钱呢!” 燕永奇看了焦乐乐一眼,然后把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他酒窖里的酒,他来喝,没毛病。 在焦乐乐的套路之下,燕永奇一连喝了一坛酒,终于,他拿酒杯的手开始哆嗦了。 见状,焦乐乐就知道,大功即将告成,于是乎,继续套路燕永奇,又哄着他喝了许多酒。 两大坛酒喝完,燕永奇就开始说胡话了。 时机已到! 焦乐乐凑过去,一弯腰把燕永奇扛起来,扛回了自己的房里。 到了房间里,她把燕永奇放在地上,开始套话。 “燕永奇,你能看到我吗?” “能啊,能看到好几个你呢。” 焦乐乐试探地问道:“燕永奇,你最喜欢的人是谁啊?” “不告诉你。”说完,燕永奇自顾自地笑了。 看到他的笑容,焦乐乐一下子看呆了。 他这么一笑,完全是天真少年的模样,似乎什么事情都不能够让他烦恼,他笑得很纯真,看得焦乐乐的心噗噗乱跳。 真好看啊,燕永奇,如果能够回到过去,我真想看看你十几岁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的。 焦乐乐托着下巴看着燕永奇,心里无限憧憬。 就这样,焦乐乐被男色所误,完全忘了自己本来是要套话的。 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燕永奇已经有了酒醒的迹象。 不好! 焦乐乐瞬间解开燕永奇的衣服,把他扑倒在地。 嗯,既然话没问出来,也不能毫无收获,既然如此,那就睡吧。 第二天早上,当燕永奇头昏脑涨地醒来,第一眼看到的就是焦乐乐那张愤怒的脸。 她指着燕永奇,愤怒极了:“你这个小人,趁我喝醉酒对我图谋不轨,算什么正人君子!我呸!” 说完,焦乐乐一跺脚就走了。 哼,口嫌体直谁不会啊。 燕永奇被骂得一脸懵,缓了半天才缓过神来。 不对啊,这话应该是他来说才对。还有,昨晚灌他酒的明明是焦乐乐啊。 然而,焦乐乐早已跑了个没影儿,哪里会给燕永奇辩驳的机会? 懊恼的同时,燕永奇忍不住低笑出声。 他娶的这位王妃,似乎很可爱,也很调皮。 他正笑着的时候,就看到焦乐乐走了进来,手里还端着一碗什么东西,味道不好闻。 燕永奇秒变冰山脸,瞪着焦乐乐。 焦乐乐的脸色也很臭,走上前把手里的东西重重地放在旁边的桌案上,愤愤道:“燕永奇,喝下这碗避子汤,想让我生下你的孩子,你还不配!” 说完,焦乐乐起身就溜。 哼,有样学样儿,照猫画虎,当谁不会呢?然而这一次,焦乐乐没走出几步远就被燕永奇追上,他拦腰扛起她,扔在了床上。 正文 第两千五百九十六章 这可真是好得很 焦乐乐被燕永奇扔在床上,不由得痛呼一声。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燕永奇已经扑上来,压在她的身上。 他的吻如雨点一般落下,裹挟着狂风暴雨般的气势,落在她的脸上、脖子里,他修长如玉的手指挑开她的衣服,探了进去。 焦乐乐微闭了眼睛,沉醉在他如许的柔情里。可就在这时,燕永奇陡然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满面春光的焦乐乐,嗤笑道:“焦乐乐,你好歹也是将门之女,可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和一个青楼女子有什么区别?呵, 变着法儿的勾引我,没男人你就活不了了是吗?” 燕永奇的话,极尽嘲讽。 焦乐乐的脸色瞬间变白,气得发抖。 虽然一直以来她都觉得他只是嘴上说话难听而已,心肠还是不坏的,但是现在亲耳听到这些话,她如坠冰窖。 呵呵,果然,这一切的一切,不过是她的自以为罢了。 这个男人的心就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她猛然起身,狠狠地撞在燕永奇的心口,怒骂道:“燕永奇,你混蛋!” 然而,燕永奇的脸上满是嘲讽,只有冷笑。 焦乐乐乱步跑了出去。 燕永奇并未去追,只缓缓转身,看着她离开的方向,眼眸中满是痛楚。 他派了暗卫跟着,暗卫说焦乐乐回了焦府,说焦大将军在府中对他痛骂不已,还扬言要揍他。 听暗卫回来禀报这些,燕永奇苦涩一笑,没有说话。 焦乐乐走后,他一整天枯坐在书房里。 阳光还好,透过窗户照射进来,洒下一室的明亮。 摊在书桌上的那本书一整天了,还没有被翻开,偶尔有风从窗户外吹进来,将这书页吹起,又很快落下。 渐渐地,夜幕降临,府里的红灯笼次第亮起,营造出一派欢庆的气氛。 如今正是过春节的时候,家家户户都是最热闹的,王府里也不例外,红灯笼挂了一排又一排,却是只有欢庆的表象罢了。 突然,院子里有打斗的声音响起,很是刺耳。 燕永奇如梦初醒,走了走去。 外面,暗卫将一人围在中间,此人一身云纹黑色锦袍,黑巾蒙面。 见燕永奇过来,他便看了过来,眼神中满是怒意。 是焦大将军。 “都退下。”燕永奇吩咐道。 暗卫有迟疑之意,拿不定主意。 燕永奇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加重了语气,暗卫这才散开,在一旁观望。 焦大将军挥剑便刺了过来,见燕永奇并不躲闪,才在即将靠近他的时候剑锋陡然一转,从他身侧绕开。 之后,焦大将军索性扔掉手中的剑,横起一掌直奔燕永奇的心口。 燕永奇仍是不躲。 焦大将军冷喝一声,偏了掌心,对准燕永奇的肩膀打了过去。 一阵剧痛袭来,燕永奇后退数步,向后倒在地上。 焦大将军靠近,一脚踩在他的心口上,低喝道:“燕永奇,在乐乐成婚之前我便立下重誓,你若敢让她伤心,我便让你付出代价。今天,只是一次小小的警告。” 说完,焦大将军转身就要走。 暗卫们一拥而上,再次围住了他。 其中一人冷声道:“焦大将军,在内王爷虽然是您的女婿,但是,他毕竟是王爷之尊,皇家尊严不可侵犯,还请焦大将军随我等走一遭,由陛下定夺。” 焦大将军一愣,似是没料到燕永奇府上的暗卫敢拦他。 他朝着燕永奇的方向看了一眼,燕永奇也看着他,但什么都没有说。 “好!这可真是好得很!”说完,焦大将军主动丢了手中的剑,束手就擒。 焦大将军连夜被带进宫里,听闻皇帝陛下龙颜大怒,以刺杀当朝一品亲王的罪名,把焦大将军打入天牢,容后发落。 据说,焦大将军被下狱之后,还曾放言说早知如此,就该把燕永奇打个半死,只是打伤肩膀就太便宜他了。 事实上,他那一掌,打断了燕永奇的肩膀。 百里姝连夜出宫,为燕永奇诊治。 这时候,焦乐乐冲了进来,看到燕永奇受伤躺在床上,她眸色一痛,哀求道:“燕永奇,你放了我爹好不好?” 燕永奇看了她一眼:“你求错人了,定罪的是陛下,你该去求他。” “可是,父亲伤的人是你,你若是不予追究,陛下想必也不会重罚。你去求陛下收回成命好不好?我爹年纪大了,牢房里阴森寒冷,他会受不住的。” “爱莫能助。”给出这四个字之后,燕永奇就不说话了。 焦乐乐心中急躁万分,在燕永奇这里求路无门,转而到了逍遥王府。 只是,她去的时候燕皇和孙丹樱早已睡下,对于外面的这些变故全然不知,下人们不敢擅作主张去叫醒他们,最终,焦乐乐无果而返。 她没有地方可去,就走到宫门口,跪了下来。 正月的风,料峭冷冽,而焦乐乐跪在那里身子挺直,如一株苍松,屹立于狂风之中。 燕皇是在第二天早上才听说这件事的,连早饭都没吃就到了燕永奇的府上。 见他躺在床上身上一股子药味儿,燕皇便皱了皱眉:“那大老焦还真伤到你了?” “还好,只是断了肩膀。”燕永奇面无表情道。 燕皇坐下,叹了口气,有点心疼儿子,便吩咐自己的小厮回府取一些药膏过来。 之后,燕皇看了他一眼:“这事儿怎么闹的这么大?就算是大老焦伤了你,他是你岳父,打你也算应该,可怎么就闹到下狱了?”说完,燕皇想起来了:“哦,对了,你府上的暗卫是你皇叔给你的。我太着急了,倒是忘了这个茬儿。不过,你皇叔也挺奇怪的,就算是这样也不至于对大老焦下这么重的 惩罚啊。于公,大老焦立下过不少战功,于私,大老焦是你岳父,这于公于私都闹不到把人关进大牢啊。” 听到燕皇在那里犯嘀咕,燕永奇看着头顶的帐幔,摇了摇头:“不知,或许皇叔有他的考量吧。” 燕皇心里总觉得事情有哪里不对,却又想不透彻,便从这里出去,准备进宫一趟。在宫门口,他看到了仍然跪在那里的焦乐乐。 正文 第两千五百九十七章 那就回去吧 正月的天气还是很冷的,尤其是晚上。 整整一夜过去,焦乐乐的身子几乎冻僵,可即便如此,她还是直挺挺跪在那里,纹丝不动。 燕皇停下马车,走下去站在焦乐乐面前,眸子里闪过几分心疼:“丫头,先回府去,别跪在这里了。” 看到燕皇,焦乐乐的眸子里闪起希望的光,她猛地扑上前,攥住燕皇的衣角,哀求道:“求您!求您一定要救救我爹。” 燕皇点点头,亲手把焦乐乐扶了起来,说道:“放心吧,你爹他罪不至死,不会有性命之忧的。” 听燕皇这样说,焦乐乐心里稍安。 又安慰了她几句,燕皇便入宫去了。 进宫之后,燕皇直接去见燕凌寒。 此时燕凌寒正在勤政殿批阅奏折,见燕皇进来,便知晓他的来意,直接便开口说道:“皇兄,你来了。” 燕皇应了一声,正要开口,燕凌寒就把一份文书递了过来:“皇兄,你看看这个。” 燕皇原是不想看的,他是来弄清楚事情的真相的,又不是来看文书的,可燕凌寒已经把文书递了过来,他总不能不看,便扫了几眼。 可扫了几眼之后,他就被上面的内容吸引住了。 这是一份刑部呈奏上来,燕凌寒已经朱笔批过的文书,文书上写明,清明盛世,更应该明确法度,好让百姓知道什么可以做,什么不可以做,如此一来方可国泰民安。 后面的内容很多,是很多细则,条条列列,写得十分清楚。最初扫了几眼之后,燕皇认认真真看着,直到把上面的每一条都看完,他才一拍大腿,赞道:“好!好哇!这要是推行下去,政令明确,百官有法可依,任何人都不可以以 权谋私,这是件大好事啊。” “既然皇兄也这么以为,那就请回吧。” 燕皇扫了燕凌寒一眼:“文书是文书,我还有别的事情要问你呢。那个大老焦的事情,你怎么就这么斤斤计较了?” “斤斤计较?”燕凌寒微微眯起眼睛,“皇兄,文书上第五则第三十二条,你仔细看一下。” 燕皇看过去,只见第五则第三十二条上面写着:无故伤人者,依伤者轻重,罚银或下狱,之后是更明确的细则。 果然,在这儿等着他呢。 燕皇忙说道:“可你这上面写的是无故伤人啊,那大老焦伤人是有原因的。”“此事我已经了解过,不过是家庭琐事,永奇小两口闹矛盾罢了,如此小事,那焦大力便提剑夜入王府,断了当朝一品亲王的肩膀,实在是恶劣至极!幸亏是他偏了手,如 若不然,永奇的性命岂不是要断送了?若人人如此,我大渝还不乱成一锅粥?” 说着,燕凌寒似乎还嫌不解气,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 燕皇吓了一跳,受伤的是他的儿子,他怎么感觉燕凌寒更生气呢? 这生气实在是没来由啊。 这时,燕凌寒扫了燕皇一眼,似乎是看出了他的心思,便说道:“既然要开始推行新法,自然要律法严明。要怪,只能怪那焦大力刚好在这个时候伤了永奇!” 燕皇眨巴眨巴眼睛,突然找到了漏洞,他指了指那文书,道:“你看,你这新法不是还没推行下去吗?既然如此,你就从轻处罚,罚他几十两银子也就算了。” 燕凌寒白了燕皇一眼:“听皇兄这意思,是让我自欺欺人?” 燕皇盯着燕凌寒看了一会儿,这才缓缓开口:“听你这话里的意思,是真要严惩这大老焦?” “自然。” “那你准备怎么处罚他?” 燕凌寒看了燕皇一眼:“皇兄,这文书你刚刚不是也看了吗?案子既然到了刑部,就由刑部的刑官按律执行,就算是我也不能插手。一切就看刑部的刑官如何判断了。”燕皇靠近,挥挥手让燕凌寒身边的小太监出去,等大殿内只剩下他们两个人的时候,燕皇才压低了声音问道:“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准备做什么事,刚好这大老焦还是 关键的一环?” 听罢,燕凌寒心中一动,然后白了燕皇一眼:“你最近无聊,戏本子看多了吧?” “真不是?” “不是。”说完,燕凌寒就开始批阅奏折。 燕皇站在一旁,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见燕凌寒不再说什么,他觉得有些没趣,便准备回去。 往前走了几步之后,燕皇到底是不甘心,又回头问道:“你该不会真的要了那大老焦的命吧?” “他这罪还没到判处死刑的地步。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肯定还是会让他吃些苦头的。” 燕皇两眼一瞪:“他都一大把年纪了,你还真要处罚他?” “律法面前,人人平等。” 这下,燕皇便有些生气了,一甩袖子道:“那行,我不问你,我去刑部总行了吧!” 说完,燕皇气鼓鼓往外走。 燕凌寒悠悠道:“那我也提醒皇兄一句,因私贿赂或恐吓刑官,杖责四十。” 燕皇听罢,身躯一震,回头惊恐道:“你来真的?” 燕凌寒言之凿凿:“自然是真的。新法刚刚推行,自然要杀鸡儆猴,好让天下人都知道这新法的厉害。皇兄若是以身作则,想要成为那只鸡,那我也没办法。” “什么鸡?” “杀鸡儆猴。” 燕皇眉心一跳:“如果我真的犯了错,你还真会打我?”燕凌寒揉了揉眉心:“不是我要打你,是你违反律法,刑官会处罚你。当然了,也有补充条款,如果要惩罚的人年纪太大,经不得板子,也可以让儿子来受罚。反正你儿子 多,不打紧。” 听完,燕皇张了张嘴巴,他儿子虽然多,但是打在身上也会疼的好吗?谁的儿子谁不心疼啊! 最终,他一甩袖子,出宫去了。 原本,他打算好了,出宫之后先回府和孙丹樱商量商量,看这件事到底怎么办,然后再由孙丹樱委婉地告知焦乐乐。 然而,燕皇坐着马车到了宫门口,却发现焦乐乐仍然跪在那里。 见他的马车出来,焦乐乐顿时站起身,到了他的马车前面。瞬间,燕皇犯了难。 正文 第两千五百九十八章 他不能这样做 “父王,陛下怎么说?”马车外,焦乐乐颤声道。 燕皇叹了一口气,掀开车帘道:“放心吧,不会有什么大事的。” “那陛下怎么说?” 看着焦乐乐那冻得乌青的嘴唇,燕皇到底是于心不忍,招了招手让她上来:“上来吧,跟我回王府去。” 焦乐乐有所迟疑,燕皇便瞪了眼睛,说道:“你再这样下去,你爹没出来,你自己倒先倒下了。好了,什么都不说了,快点儿上来。” 焦乐乐这才咬了咬嘴唇,上了马车。 马车上刚好有毯子,燕皇便递给她让她裹着。 但焦乐乐好像是冻傻了一般,手里捏着那毯子,眼神却是呆滞的,一动也不动。 燕皇叹了口气,只得吩咐车夫快点儿赶车。 回到王府之后,孙丹樱闻讯而来,看到焦乐乐现在这个样子,孙丹樱心疼坏了,忙拿毯子裹住她,揽着她的肩膀往屋子里走,又忙命人准备姜汤。 姜汤送来之后,趁着焦乐乐喝姜汤的时间,孙丹樱找到燕皇,问了事情的经过。 问完之后,她也犯了难,说白了这件事就是赶巧了,要是在以前或许不算什么,但是刚好发生在推行新法的节骨眼儿上,实在是太棘手了。 关于这新法,孙丹樱也听到一些传言,据说为了这新法,刑部的刑官过年都没有休息,都在刑部衙门忙着这件事。 如今看来,新法的推行是必然的,而焦大将军刚好赶在这个当口儿,实在是麻烦得很。 最终,孙丹樱想了又想,道:“要不,先让人去刑部探探口风,看看会如何惩罚,如此一来,咱们也好给乐乐说。现在看她这个样子,实在是太让人心疼了。” 燕皇点点头,转瞬又犯了难:“可凌寒说了,不能贿赂或恐吓威胁刑官,不然也要受罚的。这新法,好像六亲不认的样子。”“只是去问问而已,怎么就扯上贿赂和恐吓刑官了?这样,你的身份的确是不适合去问这件事,你去给曦泽传个信儿,让他去问。如今他赋闲在府里,也没有在任何衙门任 职,他去问还是比较合适的。” “也行。”说完,燕皇就派人去给燕曦泽送信儿,让他过来一趟,也好仔细说给他听,免得他理解不到位,造成麻烦。 送信的人很快便去了,不多时燕曦泽也赶到了逍遥王府。原本燕曦泽从乌兰城回来的时候,燕凌寒是想委以重任的。但是刚好赵云卿有孕,燕曦泽便入宫请旨,想在赵云卿生孩子之前好好陪陪她,他言辞恳切,燕凌寒便同意了 。 所以,如今燕曦泽赋闲在家,专门照顾妻女,日子可以和燕皇相媲美。 这才短短几个月过去,燕曦泽都胖了不少,看着人也精神了许多。 看到这个儿子,燕皇总算是舒心了些许,便把事情的经过告诉了燕曦泽,让他去刑部探探情况,并且一再交代,让燕曦泽不可以权压人。 燕曦泽应了,便赶去刑部问情况。 大约一个时辰之后,燕曦泽回来了,脸色有点不大好看。 燕皇瞬间就紧张起来:“怎么样?刑部的人怎么说?”“情况有点复杂。一来是以下犯上,以将军之身殴打当朝王爷。二来是焦大将军是提着剑进王府的,提着剑就算是拿着凶器,有致人于死地的嫌疑。总的来说,情况不大乐 观。” “那要如何处罚?” “刑官说因为涉及的罪名比较多,所以还需要好好商议一下,暂时还没有定论。” 听完,燕皇也觉得棘手,这罪名就这样悬而未决,实在是最折磨人的。 明明知道这焦大将军要受到惩罚,却不知道这惩罚什么时候来,又不知道是什么惩罚,这等待的过程便是最焦心,也是最折磨人的。 “不过,刑部的刑官大人说了,如果可以取得受害者的谅解,是可以酌情从轻处罚的。” “受害者?也就是永奇了。” “是这个意思。” 燕皇摸了摸下巴,进一步分析道:“所以这意思就是,要是永奇开口说不追究,大老焦就可以从牢里放出来了?” “好像也不是,只是从轻处罚,并不是免去处罚。” “不管怎么说,减轻处罚也是好的。”燕皇感慨道。 他觉得,这一点还是很好办到的。 这时候焦乐乐走了进来,她脸色发白,咬着嘴唇说道:“父王,我这便回去伺候他,一定会让他原谅我爹的。”燕皇想了想,觉得也行,毕竟如今焦府没什么人,焦乐乐若是回去,形单影只的,难免会胡思乱想。去照顾燕永奇的话,两个人还可以说说话,没准儿还可以冰释前嫌。 毕竟是新婚的小两口,说到底能有多大的仇怨呢? 想到这里,燕皇便点了头,道:“行,那你就回去吧。” 焦乐乐应了一声,转身便走了。 她回了三王爷府,到了燕永奇的书房外面。 燕永奇的肩膀受了伤,但并不影响日常活动,如同往常一样,这一日他坐在书房里,看着外面的树影发呆。 树影的旁边多了个人影,他很快就发现了。 两个人隔着窗户看着彼此,却是彼此沉默。 燕永奇心头狂跳,恨不能此刻冲出去拥她入怀,可理智告诉他,他不能这样做。 他必须要冷漠。 唯有这冷漠,才是对她最好的保护。 焦乐乐看着燕永奇冷漠的眉眼,心里酸酸的。 明明不久之前两个人还是浓情蜜意的,可就在这突然之间,两个人隔窗相望,居然已经变得如此陌生了。 在燕永奇的脸上,她没有看出一丝一毫的感情。 这个人,应该是对她恨到了极致吧。 呵呵,明明是夫妻,却闹成这个样子。 这一刻,焦乐乐突然有点后悔,如果当初没有选择嫁给燕永奇,那么如今爹爹就不会有牢狱之灾。 他一生英武,没想到临到暮年,居然有了牢狱之灾。 可这世间什么都有,唯独没有如果,没有后悔药。 这一刻,焦乐乐悔恨不已。隔着跳动的光影,她看着端坐在书房内面若冰霜的燕永奇,突然双膝一弯,重重地跪了下去。 正文 第两千五百九十九章 这原因,你明明是知道的 扑通一声响,焦乐乐就这么跪了下去。 听到这个声音,燕永奇的瞳孔猛然增大,一颗心像是被谁紧紧揪住无情地蹂躏着,痛得不可自抑。 他不受控制地站起来,想要出去把焦乐乐扶起来,可站起来的瞬间,他生生忍住,两只手紧紧攥住桌角,在上面留下深深的指痕。 有血从指间渗出,染红了桌角上的凹痕。 最终,燕永奇也只是站着,冷眼看着焦乐乐跪在那里。 等他出去的时候,两只手隐在袖子里,声音依旧冷漠:“想让我做什么,直说就是。我命浅福薄,经不住你这一跪。” 焦乐乐抬头看他,神色凄楚:“刑部的人说,如果你能够谅解我爹,就会对他从轻处罚。那么,你会谅解他吗?” “会的。”说着,燕永奇看向别处,声音冷漠如初,“你既然跪了我,我自然要应许你的要求,不然,怕是会折寿。” 说完,燕永奇就走了出去,没有再看焦乐乐一眼。 他走之后,焦乐乐站起身,踉踉跄跄地回了自己的院子。 这一晚,焦乐乐就病倒了。 昨晚她在宫门口跪了大半夜,寒风侵袭,她心力交瘁,终于缠绵于病榻之间。 入夜时,她发起热来,脸红通通的,开始说胡话。 焦乐乐的贴身婢女阿乔求到了燕永奇跟前:“王爷,我家小姐发热,已经开始说胡话了。府医大人去看了一眼就走了,说无能为力,您快拿个主意啊。” 燕永奇猛然站起,却是说道:“拿我的名帖去宫里请百里大夫过来。” “是,是,王爷。”说着,阿乔便急匆匆去办了。 燕永奇出门,到了焦乐乐的屋子里。 她躺在床上,烧得眼睛都睁不开了,他伸手摸了一下,她整个人烫得吓人。 “备水。”燕永奇低声吩咐道。 很快,婢女端了一盆水过来。 燕永奇便用帕子湿了水,擦着焦乐乐的脸颊和额头,渐渐地,她好像好受了一些,发出均匀的呼吸声。 但温度依旧灼热。 好在这时候,百里姝急匆匆赶来了,一摸焦乐乐的额头她就皱了眉,立刻急声道:“快!备水!” “有,在这里。”燕永奇指了指刚刚端过来的那一盆水。 “不够。净房在哪里,立刻备整整一木桶的温水!” 百里姝急切的声音让燕永奇感到万分不安,他语无伦次地吩咐人去准备,声音发颤。 “很危险吗?”燕永奇问道。 “幸好你还知道要敷额头给她降温,不然,她非烧坏脑子不可。可是,她身上的热度实在是吓人,必须快点降温,不然是很危险的。” “怎么会?她是习武之人,身子一向很好的。” “病来如山倒,不分人。” 这时候,婢女来禀报说水已经备好,燕永奇便抱起焦乐乐往净房里跑去。 依着百里姝的吩咐,他脱掉焦乐乐的外衫,把只穿着一身里衣的焦乐乐放进了木桶里。 最初,她是有些冷的,渐渐地,脸色恢复了正常的颜色,嘴里也不再说胡话了。 燕永奇心中稍安,又依着百里姝的吩咐把焦乐乐抱出来,让侍女给她换衣服。 折腾了这一通,焦乐乐总算是睁开了眼睛。 而燕永奇,却在焦乐乐睁开眼睛的瞬间一闪身躲到了屏风后面去。 躺在床上的焦乐乐睁开眼睛,看到站在床前的百里姝,抱歉的一笑:“百里大夫,又给您添麻烦了。” 百里姝朝着屏风那里看了一眼:“没事儿,举手之劳而已。倒是你,别想那么多,现在安心养病才是要紧事。” “是,我知道了。”焦乐乐应了一声,把屋子里的人看了个遍,眼神中有着一目了然的失望。 百里姝看得十分不忍,轻声道:“睡会儿吧。” “嗯。”焦乐乐应了一声,果然乖乖地闭上眼睛开始睡觉。 可闭上眼睛的瞬间,却有一行泪顺着眼角流下,落进淡青色的枕巾里。 百里姝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去一旁的桌案那里提笔写药方。 写完药方,百里姝走到屏风后面,把药方给了燕永奇。 燕永奇接过,对她说了一句谢谢。 “谢我什么?”百里姝明知故问道。 “没什么。”燕永奇轻声道,然后走了出去。 他亲自去抓药,又亲自守着小炉子熬药。 药熬好之后他交给百里姝,让百里姝端进去,顺便还给了她一包蜜饯。 百里姝接过东西,气恼的看了他一眼,埋怨道:“真不知道你们这些男人是怎么想的,一个个都是铁石心肠。你就算是进去见她一面又能如何?” 燕永奇苦笑了一声:“这原因,你明明是知道的。” 百里姝神色一变,不再说什么,径直走了进去。 她叫醒焦乐乐,让她喝药。 焦乐乐看着那黑乎乎的药汁,忍不住皱了皱眉。 以往不小心生病的时候,总会缠着爹爹买桂花糖给她吃。可这一次,爹爹在大牢里,根本没办法买糖给她吃。 果然啊,只有被娇宠着的人才有撒娇的资格。 焦乐乐苦笑了一下,将那黑乎乎的药汁一饮而尽。 药喝完之后,百里姝将那包蜜饯递过来:“吃点儿蜜饯吧,吃了之后嘴巴里就不会那么苦了。” “可是,这苦味儿太重了,根本不是蜜饯这一点点的甜就能够消解的。” 百里姝知道她这话里有深意,叹了一口气,没再说什么。 那包蜜饯,焦乐乐还是接了过去,但一个也没有吃,就那么放在了一旁。 喝过药之后,焦乐乐很快就睡着了。 睡着之后,她做了一个很美很美的梦。 梦里,她看到燕永奇坐在她的床边,轻轻地握着她的手,他的脸上满是疼惜的表情,嗯,他在心疼她呢。 在梦里,焦乐乐笑出了声。 可是,梦总有醒的时候,当她第二日醒来,守在她床前的,只有阿乔一人而已。 焦乐乐自嘲地笑了笑,把脸转到了里面去。 焦乐乐这一病,足足三日才好。 而焦大将军被关在刑部大牢里,还是没有任何的消息。病刚好,焦乐乐就坐不住了。 正文 第两千六百章 配合我,你就是这天下的主人 .,最快更新野蛮娇妻:残王的特工宠妃最新章节! 病好之后,焦乐乐去书房见燕永奇。 燕永奇仍旧坐在桌案之后,姿势仿佛千年不变,看到焦乐乐过来,他看了一眼,眼神极为冷漠。 焦乐乐心中一痛,却没忘记自己此行的目的。 她往前走了几步进了书房,站得远远地看着燕永奇,说道:“我想去见见我爹。” “想去便去。我又不在刑部任职,帮不了。”燕永奇神色冷漠,视线没有离开过眼前的那本书。 焦乐乐咬了咬下唇:“那有没有……” “已经去过了,也说过了会原谅爹。至于他们会如何判罚,那就不是我所能左右的了。” “好。”焦乐乐闷闷地应了一声,然后走了出去。 她转身之后,燕永奇才敢看过去。 经此变故,再加上这一病,焦乐乐消瘦了很多,原本合身的衣服现在穿在身上显得空荡荡的。 说起来,不过短短几日而已。 他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外面,独自坐在那里发愣。 这时候,窗外有一个声音悠悠响起:“没想到三王爷也是个痴情人。” 是彭五! 燕永奇心中警铃大作,他看了看眯着眼睛的彭五,嗤笑一声:“什么痴情?” “自然是三王爷对焦家那姑娘。” 对此,燕永奇笑了一下,没有再多说,免得多说多错,只看向彭五,问道:“来,该不会是过来说这些闲话的吧。” “自然不是。”说着,彭五纵身一跃,从窗户外面跳了进来,站在了燕永奇的面前。 他拿起燕永奇面前的那本书,用手拨弄了一下书页:“好端端地,为何把焦大将军送进牢里去?”燕永奇看了彭五一眼,犹如在看一个傻子:“我是没想追究的,但府里的暗卫不依不饶。他们是我皇叔的人,这也是知道的。他们不肯听我的,坚持要将焦大力夜闯王府 的的事情上报上去,我能有什么办法?” 彭五看着燕永奇,眸子中闪过一丝疑虑:“据我所知,事后也没有去求情。明明知道焦大将军对我们来说有多重要,为何就没有做出任何努力?” “努力?这件事努力有用吗?我皇叔要推行新法,焦大力刚好撞到这个节骨眼儿上犯错,这是他自己命不好。而且,在我看来,这对我们来说,是一个绝佳的机会。” “机会?说说看。”彭五自己拉了一把椅子,在燕永奇对面坐下。“焦大力不会乖乖听我的,要想让他帮着我们做事,必须要让他对朝廷失望。看看现在的局面,他不过是夜闯王府而已,我也只是肩膀受了点儿轻伤,可就因为这么一点 小事,我皇叔就把他关到了牢里去,然不顾焦大力这么多年来立下的累累战功。想,如今焦大力在牢里会怎么想?” 彭五笑了笑,夸赞道:“没想到三王爷的计谋这么深,以往,我倒是小看三王爷了。” 燕永奇扫了他一眼:“是么?我也小看了,我认识这么久,不也还是对一无所知。” “关于我,王爷只需要知道,我会帮上位,成为这天下的王。其余的,不需要知道。” “是么?凡事总有一个理由,为何要帮我?又为何偏偏是我呢?”“没有为什么,大概是看比较顺眼吧。我对权力没什么欲望,只是为了报仇而已。我所做的一切,只是为了报仇,这天下、权势、财富,于我而言不过是过眼烟云,不值 一提。罢了,这些无须知道,配合我,就是这天下的主人,知道这一点就足够了。” 彭五的话,说的极为笃定。 这让燕永奇不由得在想,彭五的背后究竟有多大的势力才可以支撑他说出这样狂妄的话。 可看彭五的态度,似乎觉得自己真能做到,丝毫也不觉得有什么虚夸之处。 燕永奇看了看彭五,没有说相信他的话,也没有说怀疑,表现得很平静。 这时,彭五突然靠近,盯着燕永奇问道:“最近和这位小王妃怎么回事?”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让燕永奇心中警铃大作。 王府内的事情,彭五却知道,这就意味着府里有他的人。 想到这里,燕永奇的手渐渐握紧,看来,以后做事还要更小心一些才好。 之后,他迎向彭五满是探寻的眼神,直言道:“自然是为了我的大计做准备。” “哦?说说看。” 燕永奇看了看焦乐乐刚刚离开的方向,说道:“焦乐乐去见她父亲了。”彭五的眼睛滴溜一转:“是想让焦大将军看到自己的女儿此刻有多可怜吧?焦大将军这个人没什么弱点,如果说有的话,就是很宠爱自己的这个女儿。一旦知道自己的女 儿在宫门口跪了一整晚,又因此而病倒,他一定会愤怒到极致的。”“谁说不是呢?我不过是与焦乐乐吵了一架他就敢提着剑夜入王府,如果他知道焦乐乐现在受了这么大的委屈,以为他能忍?就算是能忍得了一时,还能永远都忍着吗? 愤怒的火种一旦种下,就不会轻易除去。” 听完,彭五看了燕永奇一眼,冲着他竖了竖大拇指:“看来,我以前还是小看了。还是很有谋略的,假以时日,一定会是一个优秀的帝王。” “是吗?比之我皇叔如何?” “皇叔?呵呵,比不过他,不过,也差不了多少。”彭五神色平静,看不出丝毫的破绽。 燕永奇看着他的表情,不动声色。 原本,他以为彭五这样做是因为恨极了燕凌寒,可此刻彭五的表情如此平静,是他猜错了吗? 如果能确定彭五是因为和谁有过节才决定如此做,倒是可以顺藤摸瓜去查,可现在彭五没有露出任何的破绽,倒是比较难办了。 这时候,彭五看了燕永奇一眼,然后说道:“先这样吧,我走了。”他刚往前走了一步便回过头来看燕永奇,说道:“既然打算要利用人家,以后还是要对焦乐乐好一点。也知道焦大将军最爱惜自己这个女儿,哄好了她,才能让焦大将军 听的。至于怎么哄好女人,想必不用我教吧。” “不用。”“好,我走了。”说完,彭五跳出窗外,身影一闪便消失不见。 正文 第两千六百零一章 唯有时刻准备着 【WWW.】,精彩免费阅读! 彭五离开之后,燕永奇坐在原地,久久未动。 目前对于彭五,他所知甚少。 结合所有的信息,目前只知道彭五租住在城西的一间民房里,而且,他很少和什么人接触。 彭五就是一个谜,他很谨慎,所以到目前为止,没有暴露出任何信息。 但是,不能让他一直这样按兵不动。 必须要让他动起来。 只有他动起来,才有可能联络自己的人,唯有如此,才能将他背后的势力连根拔起。 只是,燕永奇觉得,这个可能性还是很小的。 以彭五这个人的谨慎,只怕是不到最后,绝不会暴露出全部的实力。 然而,谁又知道什么时候才是最后的时候呢? 唯有时刻准备着。 这种神经紧绷的生活,不知道还要过多久。 他突然觉得有些累了。 燕永奇走到外面,看向守门的小厮:“王妃回来了吗?” “还没。” 焦乐乐是在一个时辰之后回来的,回来的时候比走的时候还要憔悴。 看起来,她已经哭过了。 很快,燕永奇便知道她回来了。 在她回来之前,燕永奇本来打算好了等她回来就去见她的。 可是,真的听到小厮禀报说她回来了,他反而却步了。 他仍旧独自坐在书房内,看清风将书页一页页翻起来。 这时候,小厮进来禀报道:“王爷,秦大人来访。” 秦大人,大理寺寺卿秦征。 说起来,秦征倒是有很久没有来过了,他是一个办案狂魔,生活中所有的时间都挤出来用来办案,很少有闲暇。 燕永奇与秦征还是谈得来的,听闻秦征来了,便亲自去门口迎。 二人见面,自然少不了一番寒暄。 寒暄过后,秦征直入正题:“家老岳父的事情是怎么回事?” 燕永奇神色一暗,将事情的经过讲了一遍,略去了府中的暗卫听命于燕凌寒的事实,只说他当时受伤了,府中的暗卫惊慌之下将此事报了官,这才有了后面的事情。 秦征听完,深深地看了燕永奇一眼,然后说道:“刑部要推行新法的事情,可听说了?” “有所耳闻。若不是要推行新法,只怕我那老岳父早就被放出来了,也不至于现在还要住在牢里。”“我在刑部有个朋友,他昨晚喝醉酒,倒是跟我说了些新法的事情。听他说的样子,这新法是开天辟地头一遭的伟大创举,听起来很吸引人的样子。只是他喝醉酒了,说的 话就不是很清楚,等他醒了我问他,他又讳莫如深的样子,实在是让人觉得奇怪。” 燕永奇应道:“据说是在进行最后的修订,等修订完毕之后就会公告天下的。到那时,就可以一看究竟了。” “原来如此。这样我就放心了。”说着,秦征很受鼓舞的样子。 燕永奇在大理寺待过,他能够理解秦征的兴奋。 毕竟,很多位高权重的人就算是伤了人,也只是赔钱了事,不会对自身造成任何的损失。 而那些穷苦的人,平白受了欺负,就算是报了官,也不过是意味着要经受第二层的盘剥而已。 若是新法昭告天下,人人知晓,那么,百官便不敢再肆意为之,穷苦的百姓也不必再忍气吞声,那将是治世最为清明的时代。 “有酒吗?如此好事,不喝一杯实在是太煞风景了。” 燕永奇看着兴奋的秦征,欣然许诺:“好,我这便让厨房准备一桌酒菜,今天,我们不醉不归。” 二人说定,燕永奇便吩咐人去酒窖里搬酒。 宴席备好。 燕永奇和秦征两个人,一个心里郁闷却说不出来,一个兴奋到了极点,一个借酒浇愁,另一个兴极而饮酒,虽然目的不同,但都喝了个痛快。 待星光满地,两个人抱着酒坛子上了屋顶,躺在屋顶上看星星。 漆黑的夜幕之下,星星点点的光亮在夜空中尤为闪耀。 秦征扬手指了指天空中最耀眼的那颗星,气势如云:“我秦征要做有史以来最公正的大理寺寺卿!就像那星光,照亮所有的黑暗!” 燕永奇躺在屋顶上眯着眼睛看秦征,他没有那么宏大的愿望,他只想和焦乐乐安安静静地生活,如果可以,再生几个孩子,每天看着几个孩子过活,也很不错。 他没有试过那样的日子,不过想起来,应该会很不错。 因为他父王就是这样的,从前做皇帝的时候都没有现在这样开心。 或许,是因为带孩子真的容易让人开心吧。受了这个影响,他突然很想有个自己的孩子,一个小小的、最初只能躺在襁褓中的小婴儿,他会看着孩子慢慢长大,看着他学会坐、学会爬、学会走,再学会很多很多的 本领。 他觉得,自己一定会喜欢那样安稳平静的生活。 想到这里,燕永奇忍不住笑出了声。 秦征听到了,便用手肘碰了碰他:“的愿望是什么,说出来听听。” 燕永奇看着那满天星斗,笑弯了眉眼:“我的愿望就很简单了,我想生个孩子,然后,看着他长大。” 秦征微微诧异,大约是没有想到燕永奇这个大男人居然有这样清奇的愿望。 虽然在他这个办案狂魔看来,这样的愿望实在是太小家子气了,但是他通情达理,很支持朋友的愿望,便拿着酒坛子与燕永奇碰了碰:“好,祝早日得偿所愿!” “或许,择日不如撞日!” 说着,燕永奇扔掉了手里的酒坛子,从房顶上一跃而下,直勾勾地往焦乐乐的院子里走。 屋顶上,秦征看到这一切,发出低低的笑声。 他倒是没想到,喝多了的燕永奇居然这么可爱。 生孩子?倒也是个不错的愿望。 或许,他也可以有这样一个愿望,这样的话,他优秀的办案能力就会世世代代流传下去,他的子子孙孙都会成为大理寺卿,成为这大渝数一数二的查案家族。 想到这里,秦征心潮澎湃,突然有点羡慕起燕永奇来。 至少,燕永奇想生孩子就可以生。不像他,还是孤家寡人一个。 正文 第两千六百零二章 这小女子记仇得很 【WWW.】,精彩免费阅读! 秦征躺在屋顶上无尽遐想的时候,燕永奇已经一步一歪地踏进了焦乐乐的屋子。 这时候焦乐乐不肯吃饭,阿乔正在劝她。 见燕永奇走进来,焦乐乐觉得有些意外,便瞪大了眼睛看他。 被她这么一看,燕永奇的酒顿时就醒了。 他张了张嘴巴,闷声道:“怎么还没吃饭?” “不饿。” “这怎么能行呢?”燕永奇故意装晕,走到了焦乐乐身边坐下,夺过阿乔手里的饭碗,往焦乐乐跟前递,“吃呀,不吃饭不行的。” “我说了我不饿。”焦乐乐背过脸去,不肯和燕永奇说话。 燕永奇赌气一般把她的脸扶正,壮着胆子在她脸颊上亲了一下:“乖乖吃饭,吃完我告诉一件事。” “什么事?”焦乐乐警惕道。 燕永奇不说话,只把手里的碗往前送了送。 焦乐乐看了他一会儿,然后接过来,把里面的小米粥喝了个干干净净。 燕永奇接过碗,递给了阿乔,把阿乔赶了出去。 “可以说了。” 燕永奇凑近,低语道:“放心吧,爹没事儿。他就算是受罚,也不过是挨板子,罚银子,不会有事。” “都要挨板子了还没事儿?”说着,焦乐乐的眼睛里蓄满了泪水。 “我告诉不许告诉别人,根据新法,若是受刑之人年纪大了,可由子嗣代为受罚。我是爹的女婿,算是半子,我代他受罚也就是了。” “听谁说的?” “我说的就是对的。但是,不许告诉别人。不过,事情很快就会有眉目了。”燕永奇神神秘秘道。 见燕永奇说的言之凿凿的样子,焦乐乐就信了,她看着他,悠悠道:“燕永奇,究竟在搞什么鬼?” “什么?” “把我爹抓进去的是,现在说他没事的还是。若是厌恶我想惩罚我,对我一个人来就是了,不要折腾我爹。” 燕永奇凑的更近了一些,几乎贴紧了焦乐乐的耳边:“我告诉,我府上的暗卫,不是我的人。” 说完,燕永奇就忍不住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尖,果然美色误人,一不小心说多了。 生怕焦乐乐再问什么,燕永奇两眼一闭,装作晕倒的样子,贴着焦乐乐的身子就往下倒。 焦乐乐到底没让他就这么倒下去,拉了他一把。 看到燕永奇就这么晕了,焦乐乐到底还是有些生气,右手对准他的脸颊,狠狠地掐了一下。 燕永奇疼的要命,又生生忍住没叫出来。 果然啊,这小女子记仇得很。 怎料,这一下她还不解气,在他腰间的软肉上又掐了几下,她一边掐还一边愤愤道:“让欺负我!让欺负我,掐一身紫!” 燕永奇疼得几乎飙泪,紧咬着牙关死命地忍着,忍得十分辛苦,却又不好就这么醒了,不然焦乐乐一定要追问他暗卫的事情,只能这么生生忍着。 好在,焦乐乐掐了几下之后就停手了,把他拖到床边扔了上去。 第二天醒来,焦乐乐果然问他暗卫的事情。 燕永奇看了看外面,低声道:“不需要知道这么多。但是,府中的人不可全部信任,这一点,心里有数就好。而且,以后不要再问这个问题。” “燕永奇,究竟在搞什么鬼?” “以后,会明白的。”燕永奇讳莫如深道。 焦乐乐白了他一眼,不想跟他说话。 燕永奇觉得没趣,就走了出去。 他出去也没什么别的地方好去,就回了自己的书房。 怎料,刚走到书房门口,头顶一个酒坛子就掉了下来。 燕永奇躲了一下,酒坛子就在他的脚边炸裂开来。 他暗暗咬牙,飞身上了屋顶,揪住了正要逃之夭夭的秦征。 “失误!失误!”秦征陪着笑脸,连声道。 燕永奇看了看秦征衣服上的褶皱,不可置信道:“不会是在屋顶上睡了一夜吧?” “对啊,还做了个美梦呢。” 一个娶媳妇儿的美梦。 只可惜,睁开眼睛之后媳妇儿就没了…… 燕永奇松开他,冷声道:“罢了罢了,下来喝碗姜汤再走吧。这大冷的天,受了风寒就不好了。” “咋可能?我年轻力壮的,身体好得很,怎么可能在屋顶上睡了一夜就受风寒……阿嚏!” 燕永奇瞥了他一眼,冷傲道:“爱喝不喝!” “喝喝喝,咋能不喝呢?这姜汤可是好东西!”说着,秦征紧跟燕永奇,飞身一跃,下了屋顶。 秦征和燕永奇一起用了饭,喝了姜汤之后才离开。 之后的几日,燕永奇和焦乐乐的关系缓和了些许,至少,两个人吃饭还是在一起吃的。 转眼间,便过了元宵节。 元宵节过后,新法正式颁布,通晓天下。 在每个州县的县衙门口,都会专门留出一片地方,让人在上面刻上新法的全部内容,如此口口相传,百姓们便知道什么事情可以做,什么事情不可以做。 当然,如果官员不按新法判决,百姓是可以到专门的监察衙门上告的。一旦查实,官员轻则丢官,重则丢命。 但是,新法虽然颁布,可大多数人还是不当一回事,只觉得是雷声大雨点小,不会有实际的用处。 这时候,焦大将军提剑夜入王府被关在刑部大牢的事情就传了出来。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此事将要不了了之的时候,刑部的判决也跟着下来了。 依据新法,刑部的刑官们经过数日的商议,终于做出最后判决,判焦大将军罚银三千两,杖责六十。 这个判决结果一出来,举国哗然。 他们都没有想到,这新法居然可以惩罚一品大将军,并且,还是因为这样小的事情。 这时候,就有人猜测,说虽然是有了结果,但罚不罚还是不好说的。 毕竟焦大将军关在刑部,罚不罚的也没人知道,不过是刑部自己说了算罢了。 可就在这时,另一个消息传了出来:将在城门口当众判罚焦大将军。 消息传出来,百姓们将信将疑。 毕竟,焦大将军的功劳他们都是知道的,还是不相信真的会惩罚焦大将军。 转眼间,就到了正月二十六这一天,是约定的对焦大将军判罚的日子。这一日,城门口聚满了人,都等着一看究竟。 正文 第两千六百零三章 天哪,真的要打王爷吗? 【WWW.】,精彩免费阅读! 焦乐乐和燕永奇是早早就来了的,她伸直脑袋看着,终于看到焦大将军跟着刑部的人走了过来。 他穿的还是自己的衣服,算是保留了体面。 刑部的刑官当众宣布判罚结果之后,就要开始行刑了。 焦大将军冲着众人抱了抱拳,声如洪钟:“陛下推行新法,我等自当听从。大家伙都记好了,这新法不管是谁,只要违反了,都会受到惩罚。我就是最好的明证。” 说完,焦大将军就趴在了那宽大的板凳上,等着受罚。 这时候,燕永奇走过来,冲着那刑官抱了抱拳,朗声道:“刑官大人,听闻这新法上言明,若受刑者年纪大了,可以由子嗣代罚,对吧?” “回王爷的话,是。” “那好,有道是女婿半子,今日,就由我来替焦大将军受罚。” 刑官们面面相觑,拿不定主意。 天哪,真的要打王爷吗? 虽说打王爷板子要比打大将军板子更有说服力,但是毕竟是王爷啊,真的可以打吗? 新法刚刚推行,打了王爷的确是能够最大程度地让百姓们信服新法的力度,但是打了王爷之后会不会有什么不好的后果呢。 好像是说不准。 刑官们还没拿定主意,焦大将军自己便受不住了,他瞪了那刑官一眼:“我还没老到受不住板子的地步,打我就行。” 焦乐乐忙近前,捉住焦大将军的手,低斥道:“爹,少说两句。” 焦大将军闷声应了,低语道:“这小子指不定在憋什么坏呢,咱们不能上当。” “不会的。” 看到女儿替燕永奇说话,焦大将军也发觉了,女儿对燕永奇的态度好像好转了许多,如此也好,总不能让这两个人成仇人。 很快,在燕永奇的坚持下,刑官们拿定了主意,便决定让燕永奇代为受罚。 当然,刑官们向周围的围观百姓解释了原因,难免产生误会。 谁知,一听说要杖责当朝王爷,来观看的人更多了。 众目睽睽之下,燕永奇代替焦大将军挨板子。 燕永奇趴下去,看着那手腕粗的木棍,心里还真是有点胆怯。 杖责六十,听起来好像也不太严重。在心里,燕永奇开始安慰自己。 然而,第一棍子打下去,燕永奇疼得直抽抽,四肢都不由得伸直了。 天哪,这行刑的人还真是一点儿情面都不留啊! 然而,豪言壮语已经说出去了,悔不得。 燕永奇只得咬牙受着。 他尽量心里想些事情,多多少少转移一下注意力。 说起来,从明面上来看,他是新法颁布以来公开判罚的第一人,身份又摆在这里,出了今天的事情,谁也不会再怀疑朝廷要推行新法的决心。从暗地里来看,他代替焦大将军受罚,完全是顺应彭五的意思,因为这样一来,以后在焦大将军那里,他也算是有了份功劳。只要感动了他,在彭五看来以后的事情就会 更容易做,可以更好地迷惑彭五。 所以,不管从哪个方面来说,他这板子都挨得值。 既然值得,那就什么都别说了,受着吧!燕永奇一边想一边安慰自己,瞧瞧,自己身为大渝一品亲王,在大庭广众众目睽睽之下撅着屁股趴着受罚,也可以算得上是开天辟地头一遭了。以后新法推行下去,他估 计要被载入史册。 天啊,一个因为当众受罚被载入史册的王爷,听起来怎么这么别扭呢。 虽然别扭,但如果能让天下百姓都觉得朝廷推行新法是认真的,那就是值得的。 抱着这股子信念,燕永奇忍着疼,任由那棒子一下接一下打在自己的身上。 等他不再胡思乱想的时候,隐隐约约听到负责杖责的刑官嘴里念念有词,不知在说些什么。 燕永奇仔细听了,发现这刑官正在数数。 听到刑官口中念出的数字,燕永奇觉得有点崩溃。 居然才二十六。 可他的屁股已经疼得火烧火燎的了,可这棍子还是毫不留情地落下,一下又一下,他的身子也跟着一动一动的,疼得几乎忍不住。 等刑官数数数到三十九的时候,燕永奇已经没心思想这些有的没的了,因为实在是太疼了。 疼得他只想晕过去! 焦大将军站在一旁,也有些不忍心。 他能忍,焦乐乐却忍不住了,她冲到刑官跟前,急声道:“大人,剩下的板子我来替他!”刑官一脸为难:“王妃娘娘,并非是下官驳您的面子,实在是因为新法明文规定,代罚之人只能有一个,中途不得换人,不然就达不到惩戒的效果。所以,只能委屈王爷一 个人了。” 焦乐乐咬着嘴唇,面色发白。 她看了看周围围得水泄不通的人,也明白了,这个时候,求谁都是没有用的。陛下决定推行新法,就不会容许任何有悖于新法的事情发生。 所以,她只能眼睁睁看着燕永奇受罚。 可是,已经有血不断地从他的身上滴下来,要是这样打下去,他身上的伤只会越来越重。 但,她无能为力。 这种无力感让焦乐乐觉得很无助,她扑到燕永奇跟前,看着他发白的脸色,哀声道:“还好吗?” 燕永奇艰难地抬起眼皮看了看焦乐乐,扯开嘴角笑了一下:“没事,我受得住。” 焦乐乐伸手去捂他的脸,带着哭腔说道:“快别笑了,省点儿力气吧,这笑比哭还难看。” “是吗?见过我哭?” 看到燕永奇到了这个时候还在贫嘴,焦乐乐心中五味杂陈。 对这个男人,她明明是有怨气的,可有些时候,偏偏又恨不起来。 所以,这个男人实在是太讨厌了。 非常讨厌的那种讨厌。 想着这些,焦乐乐忍不住落了泪。 瞧着板子一下一下落在燕永奇的身上,焦乐乐的眼泪跟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扑扑簌簌往下掉。 起初,燕永奇还能抬手给她擦一下眼泪,后来就没这力气了。 他的脸贴着板凳,已经半睁半闭。随着刑官说出“六十”这个数字,燕永奇缓缓闭上了眼睛,两只手彻底垂了下来,晕了过去。 正文 第两千六百零四章 非得让我跪下来求你? 看到燕永奇晕了过去,围观的人群不约而同发出一声惊呼。 此时,那宽宽的板凳下面已经流出了不少的血水,燕永奇的衣服上,早已血淋淋的一片。 而燕永奇双眼紧闭,如同睡着了一般。 但是,在场的人都知道,燕永奇并非是睡着了,而是因为太过疼痛而晕了过去。 这下,谁也不会再怀疑有什么猫腻。 刑官是真的在杖责燕永奇,没有一丝一毫的手软,也并未因他的身份而优待他,这样,谁也不会怀疑朝廷推行新法的决心。 毕竟,连对一个王爷都能如此的秉公执法,这天下间还有谁的地位能比王爷还要尊崇呢? 如此,对百官、对天下百姓都是一个很好的震慑。 由此以后,再不会有人敢小看新法。 朝廷想要杀鸡儆猴的举措,圆满达成。 焦乐乐早已扑了上去,惊慌失措的叫着燕永奇的名字。 可他仿佛是睡着了一般,双眼紧闭,没有给出任何的回应。 焦乐乐害怕极了,一瞬间泪流满面。 她惊慌失措的朝着周围张望,看到了慌慌张张地跑过来的葛有。 葛有带了几个人,准备把燕永奇带回去。 因为燕永奇身上的伤,王府里的下人小心翼翼地抬着他,生怕碰到了他的伤口。 终于,燕永奇被万分小心的抬到了马车上,焦乐乐也一跃而上进了马车,随着燕永奇一起回王府。 王府里,府医早已在等着了。 等把燕永奇抬到内室,府医便开始给他看伤。 因为伤得太重,打烂的血肉已经和衣服沾到了一起去,衣服根本无法完整地脱下来。 府医便找来一把明晃晃的尖刀,哆嗦着手去剪燕永奇的衣服。 焦乐乐见了,瞬间瞪大了眼睛,生怕府医一个不小心就伤到燕永奇,便阻止府医,拿过府医手中的剪刀,小心翼翼地剪开燕永奇下背部的衣服。 杖责的位置主要集中在臀部和背部往下一点,衣服剪开之后,可以清楚地看到那一大片的肉已经被打烂了,鲜血直流。 将伤口清洗之后,府医在伤口上面撒了止血的药粉,血很快就不流了。 但是这一大片的伤,还需要很长时间才能恢复。 所有人都离开之后,焦乐乐看着那一大片的伤口,又忍不住落了泪。 到现在为止,连她自己也弄不清楚对燕永奇的感情。 之前明明是喜欢得不得了,可被他伤害之后又想远离他,如今他又这样,替她受罚,她又感激他。 这种种的情绪夹杂在一起,让她自己都跟着迷茫了。 但是,此刻看着他受伤,她悲伤的情绪却是真实的,做不得假。 好在,如今父亲终于不用在牢里度日了。 这时,脚步声响起,焦大将军从外面走了进来。 他递过一瓶上好的金疮药,吩咐道:“给他用。” 焦乐乐接过,顺手抱住了焦大将军的胳膊,委委屈屈道:“爹。” “哎!” “对不起,都是因为我你才有了牢狱之灾。” 想到自己在狱中见到的人和知道的事情,焦大将军复杂的眼神里涌现出一丝笑意:“没事儿,这和你没关系。顶多就是爹脑子不清楚,冲动之下做出了这样的事情,不要紧的。” “可是,您一大把年纪了还遭受牢狱之灾,女儿想到这些就觉得心疼。” “不打紧的。好了,你好好照顾他,我先回去了。” 说着,焦大将军转身朝着外面走去。 “爹,要不你就在王府住下吧。你在牢里住了这么久,身子难免不好,我得给你做点儿好吃的补补。” “不了,我回去住就行。” “爹,非得让我跪下求你?” 焦大将军回身,冲着焦乐乐笑了一下:“那好,那爹就住下。” 焦乐乐这才笑了,让管家葛有带着焦大将军去挑个院子住下。 焦大将军刚走,躺在床上的燕永奇就睁开了眼睛。 看着脸上还带着笑的焦乐乐,燕永奇有些懵:怎么?看到他受伤了就这样高兴么? 这么一想,燕永奇心里就酸酸的。 他看了焦乐乐一眼,怨愤道:“就算是高兴也背着我点儿啊。” 冷不丁听到燕永奇说话,焦乐乐吓了一跳,一脸无辜道:“我哪里就高兴了?刚刚我爹来过了,他要走,我说让他留下。他听了我的话乖乖留下我才高兴的好吗?” “哦,是这样啊。那是我误会你了,还以为看到我受伤了你很高兴呢。” “对啊对啊,我就是高兴。谁让你之前老欺负我,如今你受伤了,看你还怎么欺负我!”焦乐乐赌气道。 燕永奇忍不住笑出了声,身子也跟着一动一动的,这一动,他便忍不住龇牙咧嘴。 疼,实在是太疼了啊。 燕永奇叫苦不迭,焦乐乐忙去捂他的嘴,急忙道:“别笑了!别笑了!再笑伤口该疼了!” 燕永奇勉强忍住笑,可心里还是开心。 看到他疼,焦乐乐果然是担心的。 这样很好。 燕永奇的脸上终于没有笑容之后,焦乐乐才松开了手,她坐在床边,看着他那血糊糊的伤口,颤声道:“疼吗?” “也不是很疼。” “真的吗?” “真的。”燕永奇咬着牙说道。 其实,伤口是很疼的。 他不是自幼从军的人,从小到大都由母妃呵护着长大,没怎么受过伤。迄今为止,这是他受过的最大的伤了,痛楚也是之前从来没有体验过的。 但是这一点,他并不想让焦乐乐知道。 他是个男人,男人有了疼就该咬牙忍着,绝不可以说出来。 “你想吃什么,我让人去做。” “想吃你做的浓粥了。就是在焦府那次,你端给我的那种。”说着,燕永奇带着一脸坏笑看着焦乐乐。 就是喝浓粥那一次,他亲吻了焦乐乐。 焦乐乐很快也想到了这个,脸色不由得一红,起身低头道:“好了,我知道了。我让葛有进来陪你,我去熬粥。” “好。” 在燕永奇笑吟吟的目光中,焦乐乐逃一般走了出去。 她一走,燕永奇的脸色就变了。 喜欢野蛮娇妻:残王的特工宠妃请大家收藏:野蛮娇妻:残王的特工宠妃。 正文 第两千六百零五章 真疼啊 真疼啊! 焦乐乐走了,燕永奇没了顾忌,脸上的表情瞬间就垮了。 等葛有进来,看到疼得龇牙咧嘴、直抽凉气的燕永奇,可把他给担心坏了。 他疾步上前,担忧道:“王爷,您还好吧?” 燕永奇长出一口气,急吼吼道:“快去给我找根棍子,我要咬着,疼死我了。” “好好好,老奴这就去。”说着,葛有慌忙跑出去找棍子。 燕永奇把手放进手里咬着,好抵消一点儿疼痛的感觉。 真疼啊,他以前从来没这么疼过。 葛有很快拿着一根手指粗的棍子走了进来,放到了燕永奇的嘴里。 怎料,燕永奇刚刚用力一咬,棍子就断了。 燕永奇哀怨地看了葛有一眼,气得直捶床:“找根结实点儿的成吗?” “好好好,老奴这就去找。” 说着,葛有又慌慌张张地跑出去了,再回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一根比刚才粗一点的棍子,再次放到了燕永奇的嘴里。 燕永奇只咬了一下就吐了出来:“太、太苦了啊!” 葛有又连忙出去找,这次直接去厨房那里拿来一根擀面杖,拿过来之后就往燕永奇嘴里塞。 燕永奇目瞪口呆,哀怨的眼神悠悠地看向葛有,仿佛在看一个智障。 很快,葛有自己也发觉了不妥之处。 这擀面杖太粗了,王爷的嘴根本含不下啊。 唉,还真是病急乱投医。 于是,葛有只得再出去找。 燕永奇重重地吐出一口气,觉得人生实在是太艰难了。他受了这么重的伤,想要找根棍子放在嘴里咬着都没有,可真是太惨了。 就在这时,门口有脚步声响起,燕永奇以为是葛有去而复返,忙一脸期待地看了过去。 谁知,进来的不是葛有,而是秦征。 秦征一进来便笑吟吟道:“来来来,快让我看看你这能载入史册的屁股。” 燕永奇抓起枕头扔过去,愤愤道:“滚蛋!” 秦征笑嘻嘻地走近,递过来一根棍子:“给你,咬着吧。” 燕永奇看了看那粗细得当的棍子,狐疑道:“哪儿来的?你怎么知道我需要?” 秦征蹲下来看着燕永奇的脸:“我小时候淘气,我爹就让人打我屁股。这被打的次数多了,自然就有经验了。这伤到屁股是最难受的,疼不说,还不好对外人讲,疼起来又要命,只能嘴里咬根棍子来缓解。你瞧,这棍子是我小时候用过的,我还准备当传家宝呢,上面有我的口水呢。” 燕永奇嫌弃地瞪了秦征一眼,斥道:“滚蛋,拿走。” “哎呀,骗你的,刚刚削的。你试试好用不?”说着,秦征把那短棍子伸了过来。 燕永奇看着上面没有牙印儿,这才顺嘴一咬,觉得还挺好,粗细合适不说,也没有什么味道,挺合适的。 秦征笑吟吟的坐下,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燕永奇。 “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对我情根深种呢。” “啧啧,看来你还不知道啊。” “什么?”燕永奇狐疑道。 秦征暧昧的看了一眼燕永奇的屁股:“你怕是还不知道吧?你要载入史册了。哦不对,确切地说,你这屁股要被载入史册了。” 燕永奇瞪了他一眼,表示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人家都是因为功劳卓著被写进史册,他倒好,因为屁股受伤被写进去,听着怎么就那么憋屈呢。 “哎呀,这也算是一种认可嘛。不过,我可听说写史书的那帮人已经准备好了,还要请丹青妙手过来,把你受伤的屁股画下来,以供后人瞻仰。” 说着说着,秦征就幸灾乐祸地笑了。 瞬间,燕永奇一脸黑线,表示无法直视。 他简直无法想象,等后人查阅大渝史书的时候,前面都是什么什么人立下了什么什么功劳,到他这里就是因为屁股受伤而被写进来,关键上旁边还有一幅图,上面画着他受伤的屁股,一边还有旁白:此乃三王爷燕永奇之屁股。 天啊,想想都觉得羞耻。 燕永奇把脸埋进被子里,有点不想见人了。 他打算好了,写史书的那帮人要真敢来,他就让葛有把人赶出去,绝不能让后人瞻仰自己的屁股。 这时,秦征拍了拍他的肩膀:“老兄,你也别这么悲观嘛。如此一来,你就会成为大渝历史上最特别的人物,毕竟,旁人被写入史书的原因都是相差无几的,唯独到了你这里,啧啧,一朵奇葩啊,想不被人记住都难。” 燕永奇暗暗握紧了拳头去打秦征,只可惜身上有伤,影响了速度,很容易就被秦征躲过去了。 秦征跳开几步远,笑呵呵道:“那好,你接着养屁股,我走了。” 他走了几步又回头道:“哦对了,我买了些猪屁股肉、牛屁股肉放到厨房了,有道是吃哪儿补哪儿,你得多补补。” “滚!”燕永奇生气十足的吼道。 这一吼,屁股就更疼了,泪都疼出来了。 秦征走后,燕永奇继续在床上趴着,他倒是想换个姿势,可伤的位置在屁股,想换也换不了。 好在有秦征送过来的这根棍子,他觉得好受了一些。 这时,瞥见焦乐乐走了进来,燕永奇忙把嘴里的棍子拿了出来。 嗯,要维持形象。 焦乐乐手里端着一碗浓粥走上前来,很香。 燕永奇伸手就要接过来,焦乐乐已经坐下拿起了汤匙:“我喂你。” 燕永奇笑笑:“不用,我又不是伤到了手。” “好啊,那你自己吃。”说着,焦乐乐将粥碗放下。 燕永奇伸手拿汤匙喝粥,发现根本不行,吃着别扭不说,一动身上还疼,别提多难受了。 最终,他只能一脸期待地看向焦乐乐。 焦乐乐瞪了他一眼,嗔道:“你这人啊,还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非得自己试试才知道厉害。” “对对,王妃说得对。”受挫之后,燕永奇无比乖巧。 就这样,焦乐乐喂他吃饭。 看着焦乐乐认认真真把粥吹凉的样子,燕永奇觉得挺赏心悦目的。 怎料,这时候葛有跳着叫着就进来了:“王爷!王爷,棍子找到了!找到了!” 瞬间,燕永奇想赶紧找个地缝钻进去。 正文 第两千六百零六章 要不,我抱你出去转转? 看到葛有进来,又听到这奇奇怪怪的话,焦乐乐一脸迷糊:“棍子?什么棍子?” 燕永奇忙冲着葛有使眼色,可葛有根本没看到,立刻就跟焦乐乐解释:“给王爷找的啊。王爷身上的伤太疼了,让老奴给他找根棍子咬着。” 一瞬间,焦乐乐什么都明白了。 是啊,都是血肉之躯,伤到了身上怎么可能不疼呢? 一想到这个,焦乐乐就忍不住要哭。 燕永奇笑着看她:“是觉得这粥不够好喝,所以要再加一味吗?” 焦乐乐心疼地看了他一眼:“疼就说出来,忍着做什么?” “倒也不是很疼。”燕永奇嘴硬道。 焦乐乐低头,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继续喂燕永奇喝粥。 一碗粥喝完,焦乐乐把碗放到一边,说道:“再吃点儿别的吧,你说,我去做。” “还不饿呢。” 这时,焦乐乐想起了什么,便说道:“刚刚那位秦大人往厨房里送了肉,说是让做给你吃。我瞧着那肉还不错,挺新鲜的,给你做粉蒸肉怎么样?” 燕永奇脸色一黑,原本他以为秦征只是在信口胡诌,没想到他还真送了肉。哦对,还是猪屁股肉、牛屁股肉。 想到这里,燕永奇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让别人吃吧,我不爱吃肉。” 他觉得,自己这辈子都无法正视屁股这两个字了。 焦乐乐没觉察到,只以为燕永奇是不喜欢吃肉,就不再提这个茬儿。 见燕永奇趴在床上挺无聊的,她便建议道:“要不,我抱你出去转转?” “不,不用。”说完,燕永奇一脸期待地看着焦乐乐,提议道,“以后能不能不要抱我了?” “没事,我抱得动。” 燕永奇捂了捂脸:“不是抱得动抱不动的问题,你看,我是一个大男人,被你抱着像什么话?” 焦乐乐白了他一眼,闷声道:“好,我知道了。” “生气了?” “没有。为这么点儿小事生气,不值得。” 燕永奇便看了看她,道:“要不你去歇会儿,忙着做饭也挺累的。” “没事儿,我不累。” 两个人一个在床上趴着,一个在床边坐着,互相看着,却又相顾无言。 过了一会儿,焦乐乐觉得有点不自在,便说道:“我去给你沏茶。” 说完,她就走了出去。 没成想,她前脚刚走,葛有便走进来禀报道:“王爷,翰林院有位姓焦的大人来访,说是王妃娘娘的叔叔。您要见吗?” 是焦翰文。 “让他进来吧。”燕永奇应道。 到底是焦乐乐的叔叔,总不好不见的。 很快,焦翰文就走了进来,只不过他身边还跟着一个人,并没有进屋子,而是在院子里等着。 葛有见了虽觉得奇怪,却也没说什么。 焦翰文进了屋子,一脸的笑,热情地赞扬了燕永奇身为女婿替岳父挨板子的义举,又送来了不少礼品。 燕永奇趴在床上看他,总觉得这焦翰文有点不大对劲。 以前,焦翰文对他没鼻子没脸的,现在却又如此热情,实在是奇怪。 反常必有妖啊,得警惕。 燕永奇心里正犯嘀咕的时候,焦翰文已经在床前的凳子上坐了下来,他一脸期待地看着燕永奇,下了好大的决心才开口:“王爷,下官有个不情之请,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燕永奇看了看他,道:“您不必如此客气。现在是在家里,您是乐乐的亲叔叔,就是我的叔叔,不必如此客气的。” “那好,王爷既然这样说,我就直说了。”说着,焦翰文稍显紧张,搓了搓手,“王爷,您看,恰逢新法实行,您身先士卒,为天下百姓做了表率,如此丰功伟绩,定是要载入史册的。经过推选,您这一部分呢就由我来撰写。另外,为了力求逼真呢,务必要给您画一幅画,将您的伤势完完整整的呈现出来,如此也好叫世人知道王爷为此所做的牺牲……” 焦翰文这嘴巴十分厉害,吧嗒吧嗒说个不停。 燕永奇听得头皮发麻,却也把主要意思给听明白了,就是说要把他的屁股给画下来呗,还嘚啵嘚啵这么多,说得虽然好听,但是谁想让自己的屁股被后人看啊。 这时,焦翰文又补充道:“王爷放心,我找的这个画师画技高超,一定能够画得十分逼真,保准让您满意。您看,这画师就在外面等着呢,是不是让他现在进来?” 说完,焦翰文一脸期待地看着燕永奇。 燕永奇觉得十分头大,他当即惨叫了一声,装作很疼的样子。 葛有立刻近前,紧张道:“王爷王爷,您怎么了?” 燕永奇一把拉过葛有的领子,低语道:“快去,把我老岳父叫过来。” 葛有会意,忙出去找人。 焦翰文不解其意,只以为燕永奇是真的疼了,忙又开始夸他:“哎呀王爷,下官亲眼所见,方知王爷为了新法的推行付出了这么许多啊……” 燕永奇看着焦翰文那张嘴一开一合,心里十分惊讶,天啊,不愧是正统的文人,这么能说! 他觉得以焦翰文说话这速度,完完全全可以当选天下第一快嘴了。 焦翰文又是一通说,说完许是觉得嗓子不舒服,左顾右盼地找茶喝。 燕永奇会意,指了指桌案上的茶壶:“那里有茶,您请喝吧。” 焦翰文连连点头,走过去倒茶。 只可惜,他刚倒好茶端起来正准备喝呢,就看到焦大将军背着手慢悠悠走了进来。 看到焦大将军,焦翰文忙放下茶杯,腿也跟着打转儿,生怕又被焦大将军揍一顿。 他满脸堆笑:“大哥,你在啊。” 焦大将军懒洋洋地抬起眼皮看了看自己的弟弟:“对啊,我在。你来做什么?” 焦翰文便把自己的来意说了,满嘴的粉饰之词,把燕永奇一顿狠夸。 燕永奇听得头皮发麻,生怕自己这老岳父被说服了。 谁知道,怕什么来什么,焦大将军听完之后居然点了点头,认可道:“听起来很不错嘛。” 瞬间,燕永奇的脸就垮了下来。 本以为焦大将军能帮着他说话呢,谁知道,他居然同意了。 燕永奇正无语凝噎的时候,焦大将军又开口了。 喜欢野蛮娇妻:残王的特工宠妃请大家收藏:野蛮娇妻:残王的特工宠妃。 正文 第两千六百零七章 终于可以抓了! “翰文哪,我有个主意你听听怎么样?” “好呀,大哥您说。” 焦大将军顺手从袖子里掏出一根棍子,在手里掂了掂:“你看,我把你屁股打烂,然后让画师画下来怎么样?如此一来,你这屁股可就彪炳史册,能被后人观赏,也算是为咱们焦家做出了贡献,你觉得如何?” 瞬间,焦翰文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白。 他紧紧按住椅子扶手,才支撑着自己的身体不至于滑下去:“大哥,这不好吧?” “好,有啥不好的?王爷是你的侄子,把这个机会让给你,他愿意的。对吧,王爷?” 看到焦大将军看过来,燕永奇顿时点头:“对对,您说的对,我愿意!” 焦翰文为难道:“这、这是要载入史册的,总不好欺骗后人吧?” 他话音刚落,焦大将军一棍子就敲在了桌案上,威胁道:“我觉得可以。” 焦翰文吓得站起来:“大哥,你别生气啊,我就是商量商量,不行的话再说嘛。” 焦大将军白了他一眼,紧接着一棍子就打在了焦翰文的屁股上:“商量商量?商量个屁!把我女婿的屁股画下来,你这脑子怎么想的?猪脑子!看我今天不把你这脑子打开花!你个混蛋玩意儿,不长脑子……” 焦大将军骂着打着,打着骂着,焦翰文抱头鼠窜,刚开始在屋子里左躲右闪,后来发现总是能被焦大将军追上,一猫腰就窜到院子里去了,动作十分灵活,彻底颠覆以前优哉游哉的形象。 燕永奇见了,实在是忍不住,就用拳头捂着嘴笑了出来。 哪怕是到了院子里,还是能听到焦大将军中气十足的骂声:“你别跑,看我不把你屁股打开花!你就是欠打,小时候三天不打你就能上房子揭瓦,长大了还是这样,看我不教训你!” 渐渐地,许是焦翰文跑了,焦大将军的骂声也就听不到了。 没能看到焦翰文在院子里挨打的画面,燕永奇觉得十分遗憾。 他正趴在床上笑呢,就看到焦大将军走了进来。 燕永奇忙止住笑,看向焦大将军。 焦大将军不自然地背着手:“好了,人我赶走了。你安心躺着,哦不,安心趴着吧。” “是,多谢您了。” “没什么,举手之劳。”说着,焦大将军伸直脖子看了一眼燕永奇的屁股,“我给乐乐的金疮药用上没有?” “用上了。” “哦,那就好,趴着吧。趴上几天也就好了。” “嗯嗯,您说的对。” 焦大将军看了看燕永奇,发现也没什么话好说,怪尴尬的,便点点头,走出去了。 他走之后,燕永奇就放心地笑了,笑了一会儿,焦乐乐就走了进来。 焦大将军暴打焦翰文的事情,她已经知道了。 不过这一次,她坚定地站在亲爹这一边,在燕永奇跟前愤愤道:“我叔叔这一次有点儿过分了,他也不想想看,好端端地,谁想让自己的屁股被画下来啊。” 听到焦乐乐也站在他这一边,燕永奇很开心。 至少,也是有人关心他的。 这种感觉很不错。 燕永奇在床上趴了三天,趴的十分难受,吃饭睡觉都是这一个动作,要多难受有多难受。 第四天,他准备侧身躺一躺,刚躺好就看到燕皇走了进来。 他看了燕永奇一眼:“还疼不?” 燕永奇忙笑了笑,道:“还好。” 燕皇走近坐下,瞥了一眼他的伤口,见表面已经开始愈合,便稍稍放心了。 “本来是想着当天就来看看你的,但是你也知道,我年纪大了,见不了血糊糊的画面,就等到今天才过来。你心里不介意吧?” 燕皇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差点儿惹出燕永奇的眼泪来。 他强忍泪意:“父王言重了,儿子不介意的。” 事实上,燕皇虽然没亲自过来,但是派人送了不少的好东西过来。 他真切地感受到,自从燕皇不再做一个皇帝之后,反倒是更像一个父亲了。 “哦,那就好。”燕皇闷闷地应了一声,又说道,“还疼吗?” “已经不疼了。” “哦,那就好。以后和乐乐好好过日子,别弄些有的没的。” “是,儿子谨记父皇教诲。” 燕皇过来坐了一会儿,叮嘱了一些话,之后就出去了。 又过了两三天,燕永奇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可这时候,又一件麻烦事儿来了,伤口痒得很。 燕永奇忍不住,总想伸手去抓。 焦乐乐在一旁看着,看到燕永奇伸手去抓就打他的手。 “痒。”燕永奇可怜兮兮道。 “痒也不行。百里大夫说了,伤口快长好了就是会痒,不能抓,一抓就会破,就好不了了。” “可是,真的很痒啊。” “那也不能抓。” 跟焦乐乐说不通,燕永奇就偷偷去抓,可每一次都能被焦乐乐发现,也是挺无奈的。 焦乐乐紧盯着他,专心极了。 无论燕永奇说什么好话,焦乐乐都不听。 这时候,燕永奇看了看外面的天色,灵机一动:“乐乐,我饿了。” “饿了啊?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喝粥吧,我发现我自己现在越来越喜欢喝你做的粥了,真的很好喝。” 焦乐乐神色稍缓:“好,我让阿乔先去把米淘洗一下。” 说着,她附在贴身婢女阿乔耳边说了些什么,阿乔很快就出去了。 大约过了一刻钟的时间,阿乔去而复返,和焦乐乐对了一下眼神。 焦乐乐便点点头,起身笑着看向燕永奇,说道:“那你先趴着,我去做饭。” “好呀好呀,你快去,想吃你做的饭,都迫不及待了。”燕永奇热情道。 焦乐乐的眼神落在了燕永奇那刚刚结痂的伤口上,嘱咐道:“我出去之后,千万不能抓伤口,知道吗?” “嗯嗯,我记住了。” “既然答应了,就不能做阳奉阴违的事情。” “好好好,我知道了。你快去做饭吧,我都饿坏了。” “那好,我走了,你不准抓。”说完,焦乐乐就一步三回头的走了出去。 看到焦乐乐离开,脚步声渐行渐远,燕永奇心头一阵狂喜。 终于可以抓了!痒死了啊! 然而,他的手刚伸到后面正准备抓,就看到焦大将军手里拿着棍子,慢悠悠地踱着步子走了进来。 正文 第两千六百零八章 的确是不好受 看到燕永奇的手正放在伤口上,焦大将军便停下来,扬了扬手里的棍子。 燕永奇吓了一跳,忙缩回了手。 焦大将军也没有多余的话,直接走到紧挨着床边的凳子上坐下,然后就开始闭目养神,好像一眼都不乐意看燕永奇似的。 见焦大将军闭着眼睛,燕永奇就偷摸摸往后伸手,然而,但凡他伸手,焦大将军不是咳嗽就是摸头发,看得燕永奇心惊胆战。 但是,伤口实在是太痒了。 燕永奇一个忍不住,又偷摸摸伸手去抓,可是,他的手刚放在伤口上,焦大将军的棍子就跟着来了。 燕永奇条件反射般缩回自己的手,觉得这老岳父真是太邪性了。 这下,燕永奇再也不敢偷偷伸手了,只好生生忍住那痒到极致的感觉,心中叫苦不迭。 这时候,燕永奇深深后悔,不该把焦乐乐支走的,至少,焦乐乐在这里还能陪着他说说话,他这位老岳父往这里一坐,跟一尊神一样,他哪敢搭理啊? 在燕永奇内心焦灼的期盼之中,焦乐乐总算是端着熬好的粥走了进来。 看到她,燕永奇激动坏了。 这时候,焦大将军猛然睁开眼睛,看了燕永奇一眼,鼻子里轻哼一声,提着棍子就走了。 焦乐乐叫住他:“爹,我熬了粥,你吃了再走。” “不了。”说着,焦大将军就走了个没影儿。 焦乐乐回过头看燕永奇,狐疑道:“是不是你不听话惹我爹生气了?” “没有的事儿,我哪儿敢啊?” “这还差不多。”说着,焦乐乐走过来,见燕永奇的伤口上没有抓挠的痕迹,这才放了心,开始喂燕永奇吃饭。 受伤多日,对于如何趴在床上吃饭,燕永奇已经驾轻就熟。 吃完饭,他大度道:“你去睡会儿吧。” 焦乐乐不相信的看了他一眼:“你少来,肯定是又想趁着我不在的时候抓伤口。” 顿时,燕永奇心虚地看向别处,不是他想抓,实在是痒着太难受好吗? 焦乐乐在他身边坐下,看了看他的伤口,道:“其实,我也知道你挺难受的。但是,这伤口痒了就是在好转,不能抓的。” “嗯,我知道了。” “其实吧,我也知道,你要忍着也挺难的。要不,我替你抓两下,多多少少缓解一下,不然总是痒着也太难受了。” 听到这般峰回路转的话,燕永奇十分意外,惊讶地看着焦乐乐。 焦乐乐摸了摸自己的脸:“这么看着我干嘛?我也受过伤,也经历过,知道这样不好受。” 燕永奇连忙点头附和:“嗯,的确是不好受。” “但是呢,我也不能让你自己抓,免得你没轻没重的。”说着,焦乐乐的手就放在了燕永奇的伤口上,轻轻地抓挠着。这时候,那种痒得难受的感觉的确是缓解了很多,只是,焦乐乐就这么替他抓痒痒,他总觉得这一下一下的像是挠在他的心上,让他整个人都呼吸不畅,还有些脸红心跳 的感觉。 “怎么了这是?”燕永奇自己嘀咕道。 “你怎么了?”焦乐乐停止抓挠,轻声问道。 “没、没事。” 焦乐乐看了他一眼,继续轻轻地给他抓挠伤口。 燕永奇十分受用,不一会儿的功夫居然睡着了。 在焦乐乐的悉心照料下,燕永奇的伤势渐渐好转。 七八日的时间过去,他已经可以下地走路了,伤口结的痂也已经脱落,好了个七七八八。 他伤势痊愈,焦乐乐却消瘦了不少,看得燕永奇十分心疼,当即吩咐厨房准备了许多好菜,给焦乐乐端了过来。 如今燕永奇的伤好了,焦乐乐没了什么烦心事儿,吃起东西来也格外开心,不再像前几天那样,吃几口就吃不下了。 燕永奇的伤好了,焦乐乐就陪着他在府中散步。 如今正月已经过去,天气回暖,原本枯黄的树枝上也有了零零星星的绿意,看起来一派生机盎然。 看着这些景致,燕永奇和焦乐乐都心情大好。 这时,焦乐乐提议道:“要不明天我们出城去玩儿吧?” 见焦乐乐这么有兴致,燕永奇欣然应允。 于是第二日,二人便坐着马车出了城,原本是想骑马出来的,但是焦乐乐坚持认为燕永奇的伤才刚刚好转,不宜骑马。 焦乐乐坚持,燕永奇便依了她。 二人坐着马车到了城外的山脚下,如今天气渐暖,万物复苏,原本冰冻的溪流已经开始融化,清冽的溪水潺潺流过,有着动听悦耳的声音。 焦乐乐牵着燕永奇的手走在溪边,往河里探着脑袋:“不知道有没有鱼,有的话可以做烤鱼吃。” “这种小溪流里也会有鱼吗?”燕永奇好奇道。 “那是自然。但凡有水的地方必定会有鱼。等着,我抓一条给你看。” 说着,焦乐乐爬上树折了一根拇指粗的树枝,把一头削尖,之后走到更上游的地方,瞅准一个黑影掠过便迅速出手,树枝再出水的时候就带了一条鱼出来。 燕永奇看得叹为观止,没料到焦乐乐竟然有这等本事。焦乐乐雀跃不已,把鱼扔到一边,挽着燕永奇的手就地坐下,头靠在他的肩膀上,一脸的开心:“你看,这小草已经发芽了。过不了多久,这河边就是青草地,到那时候来 ,草地上一定有野花盛开,想想就美啊。” 看着焦乐乐那笑弯了的眉眼,燕永奇也不由得笑了。 是啊,很美。 只不过,她觉得美的是风景。 而他以为很美的,是她。 溪水缓缓而过,眼前风景宜人,身边的人儿娇俏可爱,还能有比这更美好的事情吗? 燕永奇的心,醉在这风景里,也醉在身边人如春风般的笑容里。 这一天,二人在这里玩了个畅快,兴尽而归。 回去的时候,焦乐乐许是有些累,躺在燕永奇的腿上睡着了。 马车晃晃悠悠,他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护着她,如同护着这世间最珍贵的宝物。 这一刻,燕永奇看着焦乐乐安静的睡颜,不由得嘴角轻扬,有了她,他开始向往这种安稳平静的生活。 可是,他心里很清楚,在这种时候,安稳平静不属于他。但是这一次,他有了足够的为之而战的理由,因为,他有了软肋,有了想要呵护一生的珍宝。 正文 第两千六百零九章 该不该告诉她呢? 原本,燕永奇觉得一个人有了软肋之后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可是当他真的有了软肋之后,他才明白,一个人有了软肋之后就有了勇气,这种勇气足以让他成为这世间最 悍猛的勇士。 焦乐乐一直睡着,直到进了王府的大门才醒过来。 醒来的瞬间,见燕永奇盯着她看,焦乐乐不好意思地捂住了脸:“哎呀,我是不是说梦话了?要不,就是我睡着的时候流口水了?” “都没有。”燕永奇笑道。 “那你干嘛这么看着我?” “秀色可餐。” 听他这么说,焦乐乐照着燕永奇的肩膀捶了一下:“就会取笑我。” 燕永奇低声笑了,牵着她的手走下马车。 不知是睡得太久还是怎样,下马车的时候,焦乐乐突然有点恶心,她想吐,扶着马车干呕了两声却什么都没吐出来。 “怎么了?”燕永奇关切道。 焦乐乐连连摆手:“没事没事,可能就是起得急了。” “要不让府医过来看看,你最近瘦了很多,别是身子出什么问题了。” 焦乐乐瞪了他一眼,中气十足道:“呸呸呸,你这个乌鸦嘴,我能吃能睡,能有什么问题?好了,快让厨房传晚饭吧,我饿了。” 被焦乐乐这么一催,燕永奇就打消了让府医过来的念头,忙吩咐人传晚饭。 心情好转之后,焦乐乐食量大增。 看着她又恢复了往日的活泼,燕永奇开心不已。 吃过饭,两个人在后花园里散步消食,焦乐乐绕道儿去看焦大将军,燕永奇便自己一个人在园子里漫无目的地走着。 绕过一棵茶花树之后,燕永奇惊骇地看到了彭五那标志性的小眼睛和令人讨厌的笑脸。 多次见过彭五出其不意地出现之后,燕永奇虽然已经多多少少适应了,但是看到这张脸,他还是觉得膈应。 心里膈应,脸上的表情自然也就不好,燕永奇闷声道:“你又来做什么?” 彭五笑吟吟道:“王爷看到我,似乎不大高兴啊。我有这么讨人厌吗?” 燕永奇反问:“如果有一个人总是不经意间出现在你的生活里,跟个鬼魅一样,你不觉得讨厌吗?” “好像是有点。不过,我出现也是为了帮您啊,我觉得,您应该是很乐意见到我的。” “你想多了,并没有很乐意。要不是你的计策,我还不至于替姓焦的那老头挨那么多板子,躺了这么多天才好,差点儿就送命了。”燕永奇气呼呼道。彭五阴仄仄的笑了几声,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这个道理就不用我给王爷讲了吧,难道你没发现,现在焦大将军对你的态度很好吗?这样一来,我们的计策也就指日 可待了。” “会吗?这都过去多久了,你什么都没做,我简直都要怀疑你是故意忽悠我的。” “王爷别急啊,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你看,我这不是来了嘛。” “你有事就说,没有事的话就请离开,不要在这里装神弄鬼的。”燕永奇冷冰冰道。 彭五瞧了他一眼,脸上笑意不减:“看来,王爷挨了这么多板子,心情很不好啊。” “让你替不相干的人挨那么多板子,还差点儿被人画进史书里去,你能心情好?” 彭五笑了笑:“哎呀,王爷就不要纠结这些细节了。我来是想告诉王爷,可以给焦大将军提意见,让他去西疆了。” “西疆?让他去西疆做什么?”燕永奇警惕道。 “王爷,我说过,你只要按照我说的去做,这天下就是你的。所以,你只要做就好了,不要问这么多。不然,对你没好处。” 燕永奇敛去眸子里的锋芒,点头应道:“好,我会跟他说的。但是他去不去我保证不了。” “放心,他一定会去的。他在西疆经营了许多年,当初若不是存着为焦乐乐找夫婿的心思,只怕也不会回到京城来。如今你和焦乐乐安好,他这时候回西疆也是正常的。” “那我呢,也一起去吗?” 彭五笑了几声:“这个嘛,我还没想好。等我想好了再说吧。” 燕永奇退后了几步看着彭五,眼神中满是怀疑:“彭五,你总是这样遮遮掩掩的,我很难相信你的诚意。而且,我很怀疑你有没有能力替我做什么。” “王爷理应知道,我们合作的基础就是信任。看来,如今王爷已经不相信我了。” “你我认识也有几个月的时间了,可是你一直只是在画饼而已,我并未见到你真真切切地做过什么,如此,我怎能相信你的诚意?又或许,你根本就是在算计我呢。” 彭五的眼睛眯成一条缝儿:“王爷希望我怎么证明呢?” “至少,让我看到你的实力。” “实力啊,好。你很快就能看到的。”说完,彭五慢慢退后,身子一闪就消失在燕永奇的视线里。 这时候,燕永奇的手心里已经渗出了薄汗。 他是故意要这样做的。 只有彭五暴露出一部分实力,他们才能顺藤摸瓜,查清楚彭五的底细。 不然彭五一直这么龟缩不动,他们就什么都查不到。 必须要让彭五动起来。 彭五离开没多久,焦乐乐就一路寻了过来。 她主动拉住燕永奇的手,笑容满面:“走吧,我们接着散步。” “好。”燕永奇应了一声,牵着焦乐乐的手在这园子里散步。 如今天气渐暖,迎春花已经开了,小小的黄色花朵,招摇在春天的微风里,一晃一晃的,别有风致。 走着走着,燕永奇突然说道:“我从未去过西疆,那里美吗?”“那当然咯!西疆是我见过的最美的地方,京郊的这些山啊水啊根本不能比。”提到西疆,焦乐乐眉飞色舞,“你是没见过,那里的山都很高很高,几乎都伸到云彩里去了。山顶上的积雪一整年都不会化,山下却开着各种各样的花,漂亮极了。山下还有一望无际的草场,绿油油的,我最喜欢在草场上面骑马,能骑得特别快。不像你这王府, 马都骑不了,别扭死了……” 说起西疆,焦乐乐整个人都明媚了许多。 看着这样的她,燕永奇心中五味杂陈。他所隐藏的一切,该不该告诉她呢? 正文 第两千六百一十章 理由倒是不少 疑惑只是一念之间,很快,燕永奇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他不希望焦乐乐也跟着忧心这件事。 过得不开心且有压力的人,只有他一个就够了。 一家人,不必两个都过得心惊胆战。 这么想着,燕永奇就不准备坦白这件事。 看到焦乐乐说起西疆那么开心,他便开口说道:“听你说的,我都想去西疆看看了。” “想去就去啊。西疆特别美,你去了之后一定会爱上的。不如我们准备准备,过几天就出发吧。” 说着,焦乐乐是个行动派,说着说着就已经开始打算了。 燕永奇笑了笑,他可没打算让焦乐乐也跟着去。 这一次彭五让焦大将军回西疆一定是有所图谋,这也就意味着此行十分危险,他是不希望焦乐乐也跟着涉险的。 第二天,趁着焦乐乐不在,燕永奇便去找焦大将军,跟他提了提回西疆的事情。 原本,燕永奇还准备了许多说辞,想着若是焦大将军不想回西疆,他也好说服一番。 没想到,焦大将军一口应允,说愿意回西疆去,实在是不想再待在京城了,憋屈。 燕永奇眸光一闪,试着问道:“您是不是知道什么了?” “知道什么?”焦大将军反过来问燕永奇,睿智的眼眸里满是老谋深算。 燕永奇的眼神躲闪了一下:“没什么。” 说完,燕永奇又问道:“为什么不愿意待在京城了?”提到这个,焦大将军就气鼓鼓的:“还不是这个新法闹的?按理说我这么个人,以前怎么也是有功劳的,可就因为打了你就把我关到牢里去了,我左想右想总觉得心里不舒服。凭什么啊,我是为大渝立下过汗马功劳的,就这么把我关到牢里去,让我颜面扫地,我心里憋屈。既然如此,还不如回到西疆去,在那儿我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谁也 管不到我。” “听乐乐说西疆很美,到时候我也想去看看,不知道方便吗?” “方便啊,方便得很。你想去就去,我说了算。”说着,焦大将军很豪气地拍了拍自己的胸脯。 燕永奇蓦然笑了,凑近了一些说道:“我想让乐乐待在京城里,您说呢?” 听到燕永奇这么说,焦大将军愣了一下,然后看向别处:“也行。她现在嫁给你了。出嫁从夫,不归我管。” 听到焦大将军这么说,燕永奇就肯定他知道了什么。不然,以焦大将军爱护女儿的个性,不管去哪里,是一定要将女儿带在身边的。 除非,他意识到了危险。不然,他是绝对不会愿意把焦乐乐留下的。 至于出嫁从夫,不过是一个借口罢了。 燕永奇垂眸,低语道:“您放心,我会安顿好乐乐。也会保护好您的。” 听罢,焦大将军瞥了他一眼,傲气道:“别扯这些有的没的,我用得着你保护?” 说完,焦大将军一扭身进屋去了,一句话都懒得和燕永奇讲。 被如此嫌弃,燕永奇摇摇头,笑着走了出去。 这一晚的饭桌上,焦大将军主动提了去西疆的事情。 焦乐乐一听,顿时手舞足蹈:“太好啦!爹,咱们终于能回西疆去了!” 焦大将军放下筷子,纠正焦乐乐的话:“打住。不是咱们回西疆,是我回去。” 说着,焦大将军又扫了燕永奇一眼:“对了,他也跟着我去。” “爹,你不让我去就算了,让他去干嘛?”焦乐乐闷闷不乐道。焦大将军早已想好了说辞,此刻便滔滔不绝:“他一个大男人,空有王爷之名,却从未建功立业,听出去磕碜不?我这回啊带他到西疆去历练历练,在军中摸爬滚打一番, 如今军中虽然不打仗,但是兵还是要练的。只要他有了本事,日后回到京城也没人敢小看他,总比待在翰林院抄书强。” 燕永奇就坡下驴,忙附和道:“岳父说得对。”两个人一唱一和的,倒是惹恼了焦乐乐,她啪的一下把筷子放下,看看焦大将军,又看看燕永奇,气呼呼道:“你们两个人商量好旳是不是?凭什么你们两个人都能去西疆 ,就我不能去?”焦大将军瞪了瞪眼睛:“你都嫁人了,要听话。你看看这京城里的王妃们,哪个不是嫁了人之后安心在府里相夫教子的?别的不说,就说赵家那姑娘,以前不也是跟着她爹 在北疆杀敌,可现在嫁人了,不也是在府里待着?你既然选择了嫁给这么个人,这里面的规矩你就得守着。” “这、这不是理由!”焦乐乐磕磕巴巴道。 她晃了晃燕永奇的胳膊,催促道:“你快说句话啊!不是你说的嘛,就算是嫁给你了,以后还可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受什么束缚的。你不能说话不算数啊?” “我觉得,岳父说的还是有点道理的。这当了王妃之后的确是不能乱跑。这样吧,我向你保证,只要你好好待在京城,我每三个月就回来看你一次,成吗?” 焦乐乐背过身赌气道:“不成。” 焦大将军一拍桌子:“你这丫头,可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这件事就这么定了,你不准去西疆!老老实实在京城待着,不然老子打断你的腿!” “爹——”焦乐乐急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但,焦大将军不为所动,态度依旧强硬。 焦大将军站起来,狠狠地瞪了焦乐乐一眼,然后就走出去了。 屋子里只剩下焦乐乐和燕永奇两个人,焦乐乐便回过身来看着燕永奇,愤愤道:“你怎么也不替我说话?” “岳父是长辈,我哪敢跟他对着来?”燕永奇弱弱道。 “那你就能看着我受委屈?”焦乐乐委屈巴巴道。 燕永奇受不得这个,便劝道:“岳父说的也有点道理。若是岳父离京,你也跟着离京,天下人还真以为你们焦家对朝廷不满呢,对你们焦家不大好。” “我就是想去西疆而已,哪里就这么麻烦了?” “你现在身份不同,自然是牵一发而动全身。” “不就是不乐意让我去吗?理由倒是不少。”说着,焦乐乐气鼓鼓地跑出去了。燕永奇连忙追出去。 正文 第两千六百一十一章 老父亲的心思 燕永奇很快就追上了焦乐乐,但是,她还是很生气。 燕永奇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只静静地站在她身边,沉默无言。 焦乐乐回身看他,眼神中带上了几分恳求:“夫君,你就让我去嘛。” 燕永奇迎上她的目光,轻声道:“不是我不让你去。是真的不太合适去。你看,不是我一个人这么说,岳父也是这么认为的。” 焦乐乐狠狠地扭过脸去,不想跟燕永奇说话。 一时间,燕永奇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就站在一旁,什么都不说。 焦乐乐在那里站了一会儿,觉得没意思,就转身回房间去了。 一晚上的时间,焦乐乐都没有搭理燕永奇。 一直到很晚的时候,焦乐乐才睡着。 只是,她睡着之后,燕永奇一直醒着。 他思前想后,觉得一定要设法把焦乐乐留在京城,因为此去西疆,必定危险重重,这种时候实在是不应该带着焦乐乐过去。 他想保护她。 平生第一次,他想要保护一个人。 他希望她安安稳稳地待在京城里,只要她安好,他也就无所顾忌。 第二日醒来,焦乐乐仍是不理他。 燕永奇没说什么,吃过早饭后去了逍遥王府,见燕皇。 他开门见山,说了自己要去西疆的事情。 燕皇微讶:“好端端地,怎么想到要去西疆了?” “是我岳父的意思,想让我去历练历练。”燕永奇找不到什么可以说服燕皇的理由,就把焦大将军推出来挡事儿。 燕皇听了,倒也没说什么,只问道:“这次下狱的事情,你岳父没什么心结吧?” “应该是没有的。”燕永奇模棱两可道。毕竟不可以说的太过肯定,免得燕皇会怀疑什么。“嗯,你也要开导他一下。那时候毕竟是你皇叔准备推行新法的时候,再说了,他提剑夜入王府,本来就不十分妥当,你皇叔当时那样做也是有情可原。身为皇室姻亲,他 应该理解的。他若是心里有气儿,你尽量说服他,可不要让他做出什么糊涂事。” “是,父王。” “那行。你此去西疆,要照顾好乐乐。”燕皇叮嘱道。 燕永奇低头,禀报道:“父王,这一次去西疆,我和岳父都不准备让乐乐过去。” “哦?这是为何?” “是岳父的意思,想让她学着如何做一个王妃。”燕永奇信口胡诌道。 “那行,留在京城也行。她若是在府里待得无聊,也可以到这里来住几天。” “是,父王。儿子回去之后会跟她说的。”燕皇看了这个儿子一眼,发现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目光坚定了很多,再不是从前那个优柔寡断没有主见的人了。燕皇突然觉得,儿子的改变还挺好的,似乎是长大 了。 看到自己的儿子终于长大,身为老父亲还是很高兴的。于是,燕皇便多叮嘱了两句:“你此去西疆,凡事都要长个心眼儿。虽说如今咱们和大魏之间是和平相处,却也要小心地处理争端,若稍有不慎,还是有可能挑起战火的。 所以,凡事务必小心,不可鲁莽。你若是有疑惑的,问你岳父就是。他在西疆多年,对那里比较熟悉,能帮你不少呢。” “是,父王,儿臣记下了。” “嗯,什么时候走?” “还没定。” 燕皇想了想:“西边儿冷,库房里有几个好皮子,你走的时候带上,回去找个好匠人做成衣服,最是挡寒。” “是,父王。” “还有啊,出门在外不比在京城,这身份也就不十分重要,凡事都要靠自己的本事来。所以,这出去历练一番长些本事也是好的。” “是,父王。” “哦,对了,还有啊,你既已娶妻,就不可再招惹别的女子,免得家宅不宁。” “是,父王。” …… 燕皇的叮嘱涉及方方面面,说了很久。 燕永奇听着这些,愈发觉得现在的他更像是一位父亲。父亲担心远行的儿子,原本是很普通的情感,可因为生在皇家,彼此都是不善言辞的个性,也都不爱说出来,他竟时隔多年之后才体会到久违的父爱,这种感觉很微妙, 却也很让人欣喜。 想着这些,燕永奇不由得笑了。燕皇见了,正在说的话便咽回了肚子里,嘀咕道:“我是不是说的有点多了?那没办法,我也觉得我最近有点话多,可你是我儿子,我说了你就算是不乐意也得听着。没得 选。” “没有。父王,您误会了,您说的这些话,我很喜欢听,也会一一照做的。” “那就好。你这么一打岔我倒忘了要说什么了,罢了,你来了也很长时间了,回去吧。等我想起来再跟你细说。” “好的,父王。”说着,燕永奇起身告辞,然后离开。 燕永奇从逍遥王府出去,又绕道儿去卖栗子酥的铺子,买了焦乐乐爱吃的栗子酥,这才回家。 然而,入府一进院子,满府的下人慌张乱跑。 燕永奇心中一紧,拉着狂奔过来的阿乔,急声道:“怎么了?” “小姐、小姐她晕倒了,奴婢去叫府医!” “快去!” 说着,燕永奇快步走进房间。 此时,焦乐乐躺在床上,双眼紧闭。 燕永奇扑过去,急声道:“怎么回事?” 伺候的婢女忙说道:“回王爷的话,王妃娘娘吃过饭说困了要睡觉,睡醒起来的时候不知怎么的就晕倒了。” 燕永奇担心不已,他去摸焦乐乐的脉搏,还是能摸得到的。 只是他不懂医,也搞不清楚焦乐乐这是怎么了,只趴在床边,大声唤着焦乐乐的名字。 但是,焦乐乐没有任何反应。 好在这时候阿乔已经扛着府医走了进来,把他放在了床边,让他给焦乐乐诊脉。 府医扶了扶歪了的帽子,忙开始诊脉。 诊脉的时候府医的眼睛微微闭着,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燕永奇看得十分着急,却也知道不能在这个时候打扰府医,只死命忍着,忍得十分辛苦。终于,府医慢慢放开了焦乐乐的手,也睁开了眼睛。 正文 第两千六百一十二章 会吓到小宝宝 “王妃怎么了?”燕永奇急声道。 这府医偏是个慢性子,抚了抚胡子,慢悠悠道:“王爷莫急,王妃娘娘是因为忧思过度,这才因体力不济,气血不足而晕倒。” “好端端地,怎会体力不济,气血不足?”燕永奇疑惑道。 府医两眼一瞪,惊诧道:“听王爷这话里的意思,是还不知道?” “知道什么?”燕永奇急道。 “王妃有孕,一月有余。”府医慢条斯理道。 他轻飘飘的一句话,燕永奇却愣在了那里。 有孕了? 焦乐乐的肚子里,有了他的孩子? 燕永奇的目光渐渐移向焦乐乐的肚子,觉得难以置信。 就在他不知不觉的时候,焦乐乐的肚子里居然已经有了一个孩子。 未来这个孩子会降生,与他有着相似的眉眼和秉性。 生命,竟是如此的神奇。 想到这些,燕永奇的心头,有了一种别样的感觉,好半天才缓过神来。 回过神来之后,他看向府医,虚心求教:“为何有孕之后会气血不足呢?”“王爷有所不知,妇人有孕最是耗费心神和气血,供养孩子便会消耗母体,所以这母体无论是心性还是身体,都必须顽强才行。瞧王妃娘娘这样子,怕是有一阵子饮食不佳 ,且睡眠不足了吧?” 燕永奇点点头,这倒是有的。 “所以,务必要让王妃娘娘开心,这样才好吃饱喝足,有足够的气血供养腹中的胎儿。” “好。”燕永奇应了一声,便请府医下去。 过了没多久,焦乐乐醒了过来。 此时,燕永奇已经遣散下人,一人陪着焦乐乐。 他觉得,这是他们二人共同的时刻,理应他们二人来共享。 当焦乐乐醒来,看着满脸欢喜地看着她的燕永奇,不禁皱了皱眉:“你这个人怎么这个样子,我都晕倒了你还这样开心?” 燕永奇不说话,只笑着近前,俯身稳住了她的嘴唇。 是记忆中美妙的滋味,让他不知满足。 不过,他到底是考虑着她的身体,不敢太过放肆。 之后,燕永奇端端正正坐好,目光落在她的腹部:“乐乐,我们有自己的孩子了。” “孩子?”焦乐乐有些惊愕,好半天的功夫才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 她想笑,又怕笑得太大声会吓到肚子里的孩子,只敢捂着嘴巴轻轻地笑。 燕永奇看着她娇俏可爱的样子,不由得笑了。 这时,焦大将军鬼哭狼嚎地跑进来,见到二人一个个傻笑着,他有些懵。 不是说女儿晕倒了吗?现在这又是什么情况? 天可怜见,原本他只是怕焦乐乐总来缠着他说要去西疆,所以才出门会老友,谁知道一进府门就听说焦乐乐晕倒了。 他顿时就吓坏了,没命地往这边跑。 要知道,他这女儿向来壮的像头牛,从来没有晕倒过。所以乍一听说焦乐乐晕倒,焦大将军着实是吓坏了。 可跑过来之后,为什么会是这么个情况? 焦大将军愣了半晌,忙揉了揉眼睛,可燕永奇和焦乐乐两个人还是冲着他笑,且笑得十分开心。 他捏了捏脸,疼得要命,看来不是在做梦,他便急吼吼走近,喘了口粗气:“怎么回事?” 燕永奇和焦乐乐相视一眼,最终是焦乐乐开口:“爹,你要当外公了。” “外公?”焦大将军品味着这个词儿,终于缓过神来。 他忍不住笑了,且笑得十分大声。 焦乐乐忙冲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低声嘱咐道:“爹,不能太大声,会吓到小宝宝。” 焦大将军撇撇嘴,声如洪钟:“可拉倒吧。看你们这两个没经验的货,这时候孩子还很小呢,顶多就是指头肚儿那么大。还听见声音?扯呢!” “真的?”焦乐乐半信半疑道。 “那是自然,不管怎么说爹也是过来人。” “哦,原来是这样啊,那我可以放心地笑了,哈哈哈……” 一瞬间,焦乐乐笑得比焦大将军还要大声。 确定了焦乐乐有孕的消息,燕永奇急忙遣人告诉了燕皇。 燕皇当即命人把之前伺候孙丹樱的嬷嬷送了过来,让她提点焦乐乐的日常饮食,以及行走坐卧。 嬷嬷耐心地教着,焦乐乐认真地学着,燕永奇和焦大将军在一旁看着,一个个都是开心的。 晚上,焦乐乐躺在床上,瞪着两只眼睛,姿势也十分僵硬,没有一点儿要睡觉的样子。 “怎么不睡?府医说了要早睡早起的。”燕永奇摸了摸焦乐乐的脸,轻声道。 焦乐乐苦着脸说道:“不敢乱动,怕压到孩子。” 燕永奇哑然失笑:“岳父不是说了嘛,现在孩子还很小,不要紧的。” “可嬷嬷说了,必须得稳稳当当地睡,不能乱翻身,不然到时候养出来的孩子就会嘴歪眼斜的,可难看了。” “嬷嬷竟是这样说的么?看来明天要再请教一下她。” 这一晚,燕永奇左哄右哄,总算是把焦乐乐哄睡着了。 第二日,恰逢嬷嬷也在,府医过来请平安脉,燕永奇便问他焦乐乐晚上该怎样睡觉。 府医摸了摸胡须,声音低沉而悠扬:“这个嘛,自然是怎么舒服怎么来,只要能睡着就行了,不拘泥于姿势。”这下,还没等燕永奇发表不同意见,那嬷嬷便不愿意了:“哟,瞧你这老头儿说的,怎么就不拘泥于姿势了?妇人有孕,必须行得正,坐得端,否则这孩子便得不到好的教 养。你这老头子啥都不懂,不要在这里瞎说。”“瞎说?”被人质疑了权威,府医便不乐意了,声调扬得极高,“这腹中胎儿现在还没有个鸡蛋大,且前三个月又是极为消耗气血的时候,这时候自然是要多吃多睡。要真听 你的,只能平躺着睡,胳膊腿儿还都放得直直的,那还睡个蛋啊!” “你这个糟老头子,说话就说话,怎么还骂人了?” “我怎么就骂人了?我没有!” …… 于是,原本好端端的一场虚心求教,变成了府医和嬷嬷的骂战。燕永奇和焦乐乐互相看了一眼,然后很有默契地靠后,一边儿一个坐在那里嗑起了瓜子。 正文 第两千六百一十三章 休要扰了我闺女的安宁 虽说是嗑瓜子,却也主要是燕永奇负责剥,焦乐乐负责吃,一副贵太太的做派。 焦乐乐吃了一大把瓜子,喝了一壶茶,那边的骂战也有了初步的结果。 只见府医和嬷嬷一个个瘫坐在地上气喘吁吁,都这样了还不忘朝着对方叫嚣:“说啊,来说啊,谁还怕你了?” “说就说!”嬷嬷一骨碌爬起来,还没等她说什么呢,焦大将军就背着手走了进来。 他朝左看看府医,朝右看看那嬷嬷,鼻子里冷哼了一声:“都出去,休要扰了我闺女的安宁。” 焦大将军久经沙场,久而久之身上自有一股杀伐之气,此刻他一瞪眼睛,再这么一吼,还是很吓人的。 嬷嬷和那府医见状,当即就跑出去了,看样子,是准备换个战场继续开骂。 二人走了,屋子里总算是安宁了。 不过,焦乐乐倒是觉得这俩人挺逗的,都这么大年纪了还爱较真儿,跟个小孩子似的。 这时,焦大将军看了燕永奇一眼:“永奇啊,你过来一下,我有点事儿跟你说。” 燕永奇应了一声,起身就要走。 没成想,焦乐乐顺手扯住了他的袖子,眼神瞄向焦大将军:“爹,你有什么事就在这里说呗。干嘛还要背着我?” 焦大将军的眼睛滴溜一转:“倒也没什么事。只是爹这阵子没活动筋骨了,哪儿哪儿都不舒服,所以啊,想让永奇陪爹练练。” “有这事儿,你找我啊。”焦乐乐自告奋勇道,说着就站了起来。 焦大将军一听这话,顿时瞪圆了眼睛:“你这孩子,不知道自己如今什么身子是不是?怀着孩子呢,哪能乱蹦跶?” “这倒也是。那你们练着,我在旁边看总行了吧?要不我一个人待在屋子里也怪无聊的。” 焦大将军想了想,道:“也行。那走吧,去后院。” 说着,焦大将军和燕永奇一左一右,把焦乐乐牢牢护在中间,往外走去。 后院有一大片空旷地带,刚好可以用来练武。 燕永奇事先拿了软垫垫在石凳上,让焦乐乐坐下。 他则和焦大将军一样,顺手扯了根树枝当剑。 他和焦大将军一对眼色,便跃出一段距离,与焦乐乐隔得老远。 这下,焦乐乐不乐意了:“你们俩离我那么远,我还看什么啊?” 燕永奇急忙道:“这练武上上下下的,难免溅起烟尘,熏着你就不好了。” 焦乐乐想了想,这话倒也不错。这样隔开一段距离,虽然看不真切,但也还算可以了。 至少,比在屋子里闷坐着要强。 从焦乐乐的角度,她看到两个人在比试功夫,只是,她不知道的是,在比试功夫的同时,燕永奇和焦大将军也在说话。 焦大将军:“这下乐乐怀孕了,刚好可以有理由让她不去西疆了。” “怕是不妥。岳父,我听那府医说了,说女人有孕的时候格外敏感,动不动就要哭的。我觉得,咱们要是不让她去西疆,她有可能也不让我去。” 焦大将军犹豫了一下:“要不,你就留在京城吧。你的事情,我帮你办。” “不成啊,那个小眼睛的讨厌鬼估计不会放任我在京城里的。” “这倒是难办了。” “谁说不是呢?这两天我就怕乐乐跟我提这个事儿。”燕永奇忧虑道。 焦大将军想了一下,说道:“要不,让你那母妃跟乐乐来说这个事儿。我觉得平时乐乐挺信服你那母妃的话的。” “也行,回头我就去。” “那行,今天就练到这里,一会儿我陪着乐乐,你去找你那母妃过来。”说完,焦大将军跳出一段距离,不再和燕永奇打斗。 焦乐乐正看得起劲的时候,见两个人不打了,顿时十分失望:“这就不打了?” 焦大将军喘了口气:“不行了,这阵子没练,力气跟不上了。歇会儿再说。” 说着,焦大将军挨着焦乐乐在石凳上坐下,他朝着燕永奇挤了一下眼睛,然后说道:“永奇啊,我有点渴,你去给我弄壶茶过来。” 焦乐乐听了,提议道:“爹,你要是想喝茶,让阿乔去准备不就行了。”没想到,焦大将军一听这话就炸了,音调陡然提高好几度:“咋地,他虽然是王爷,却也是我女婿,我使唤使唤他咋了?都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这话可真是不假。 哼!” 看着焦大将军十分气愤的样子,焦乐乐慌忙改口,让燕永奇去给焦大将军提茶过来,对着焦大将军又是好一阵劝。 不多时,提茶过来的却是燕永奇身边的小厮,说是逍遥王府那边有人过来,让燕永奇过去一趟。 焦乐乐没觉得有什么,继续和焦大将军说话。 另一边,燕永奇去了逍遥王府,先找到燕皇说明来意。 燕皇听完,分析道:“行啊,这件事让你孙母妃去办,保准儿办的妥妥的。你就放心吧。” “行,父王,那我就回去了。” “行,回吧。” 第二日,恰逢孙丹樱休沐,不用去户部衙门做事,她便和燕皇带着小无忧到了燕永奇的府中。 到了之后,燕皇招呼燕永奇一起带着小无忧去后院玩儿,孙丹樱自然而然留下来和焦乐乐说话。 二人寒暄一阵,话题自然就回到了焦乐乐腹中的胎儿身上。得了燕皇的嘱托,孙丹樱便说道:“乐乐,这是你的第一个孩子,千万要小心。平时出门的时候呢,就不要再骑马了,改为坐马车。坐马车的时候呢,也要吩咐车夫赶得慢 一些,不要太颠簸。最好呢,在马车里垫些软垫子,这样比较好。” 焦乐乐连连点头,一脸垂涎道:“我也想生个女儿,小无忧好漂亮哦。” “她啊,被她父王养得太胖了,我说他他还不听,等长大了成个胖姑娘,有他愁的。” “不打紧的。小孩子还是胖一点好看,我这孩子要是生了,一准儿给她喂的胖胖的。就是不知道是个男孩还是女孩。” “男女都好,没什么的。放宽心就是。”孙丹樱叮嘱道。 焦乐乐含笑应了一声,开心不已。这时,孙丹樱觉得,自己应该入正题了。 正文 第两千六百一十四章 我家里又没有皇位要继承 “乐乐,听说过阵子永奇就要去西疆了,到时候你来我府里住吧,我也好照顾你。”孙丹樱委婉道。 听到孙丹樱这么说,焦乐乐神色一暗:“好呀。不过他还没走呢,等走了再说也不迟。” “嗯,只要你想来,随时都可以。” 焦乐乐含笑应了,没有再说别的话。 孙丹樱走后,燕永奇和焦大将军一直格外留意焦乐乐的动静,不过她也没什么反常的,还是和以前一样,该做什么就做什么。 趁着焦乐乐睡午觉的时间,燕永奇和焦大将军在院门外碰头儿。 焦大将军蹲着身子靠着墙,看了看天:“你觉得,乐乐把话听进去没?” “应该是听进去了吧。我觉得她这反应还是挺正常的。” “但愿如此吧。” 燕永奇见焦大将军情绪不大对的样子,便问道:“您是觉得有什么不妥吗?” “倒也不是。只是这丫头有什么动静吧,我觉得挺正常的。她要是什么动静都没有,我觉得不正常。你说,她是不是憋着要干什么事儿呢?” “不会吧。” 焦大将军把手抄在袖子里:“这可不好说。你在她身边的时间长,多仔细看着点儿,千万不能出错。” “行。那您先回去,我这就先进去了。” “那行,进去吧。”说着,焦大将军起身就走了。 燕永奇转身进院,刚走进屋子就看到焦乐乐已经睁开了眼睛。 他走过去,坐在床边,轻声道:“这就醒了?不再睡一会儿吗?” 焦乐乐揉了揉眼睛:“最近总是觉得困,好像总也睡不够似的。” “没事儿,我问过府医了,府医说妇人有孕,就是容易神思倦怠,这些都是正常的。想睡就睡,反正也没什么事情做。” 焦乐乐伸手捏了捏自己的脸:“还睡呢,你看我最近吃了睡睡了吃,都吃成小猪了。” “没事儿,就算是吃成小猪也是一只可爱又漂亮的小猪。” 焦乐乐噗嗤一声笑了:“那你倒是找一只可爱又漂亮的小猪给我看看。” “这不就是嘛。”燕永奇点了点焦乐乐的额头,轻笑道。 焦乐乐打掉他的手,嗔道:“你就会取笑我。” 燕永奇坐在床边,把焦乐乐扶起来坐着,让她靠在他的怀里。 他的手伸过去,握着焦乐乐的手,下巴靠在她的肩膀上,很享受这安然静谧的感觉。 大约是因为练剑的缘故,焦乐乐的手不像寻常女子那样细腻光滑,但是摸起来很有质感,握在手心里有种很踏实的感觉。 这时,焦乐乐轻声问道:“你觉得,我肚子里的是男孩还是女孩?” “不好说。” “那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都可以。我不计较这个的。反正我家里又没有皇位要继承。” 听到燕永奇这么开玩笑,焦乐乐忍不住乐了。 以往,燕永奇倒是很少有开玩笑的时候。 这样的他,很不错。 愉快轻松的气氛中,焦乐乐突然说道:“我想好了,你就安安稳稳去西疆,我在京城里好好养身子,养孩子。” 燕永奇动作一顿,疑惑道:“怎么突然说起这个?” “没什么啊,就是跟你说一下,免得你总是要担心。不过,你要践行诺言,按照你说的,三个月回来看我一次。你要是敢不回来,小心我提着剑去找你。” “放心吧,一定会回来的。” 焦乐乐咯咯地笑了,抬起他的手亲了一下:“那好。你安心去,我和孩子等你回来。” “好。” 这一刻,除了这个字,燕永奇说不出更多的话。 他从未有过这样的体验,他去做事,有人在等着他回来,殷殷期盼,望穿秋水。 他突然,不想走了。那些烦心而重大的家国大事,就让其他人去操心吧。他只想守着自己的妻子,过些小日子。 事实上,他的皇叔燕凌寒也的确是给了他这种轻松的选择。 但是转瞬间,燕永奇就打消了这个懦弱的念头。 他的视线落在焦乐乐的肚子上,这一次,他是如此真真切切地感受到,在焦乐乐的肚子里,有着他的孩子。 如果孩子长大,问他这一生可曾为这个国家做过什么。 他要如何回答呢?总不能说自己代岳父挨了六十大板,从而名垂史册。 这种事说出来,实在是太不体面了。 所以,他应该认认真真做这件事。彭五试图控制火药,且买通了不少人,一旦制造火药的技术被彭五所掌握,那么天下间不知有多少人要因此而丧命。 他必须阻止彭五,不能让彭五丧心病狂地做这件事。 唯有如此,他才有资格做一个孩子的父亲,立于这天地之间,堂堂正正。孩子。真是一个美好的词汇啊,他愿意为了这个孩子去做很多事,而现在需要做的第一件,就是粉碎彭五的阴谋,这样,等孩子出世的时候,来到的就是一个没有危险的 世界,什么都不用担心,会无忧无虑地活着。 一瞬间,燕永奇想了很多。 他低头看过去,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焦乐乐又睡着了。 她睡着的时候像个孩子,有淡淡的婴儿肥,看起来很可爱。 燕永奇轻笑一声,把焦乐乐在床上放好,盖好被子。 之后他走出去,准备吩咐厨房的人中午给焦乐乐做酱肘子吃。 她喜欢吃这个,百吃不厌。 只是,燕永奇刚走出院子,就看到百里姝匆匆而来。 看到她,燕永奇的脸色就变了。 事实上,这些日子一来,不是他受伤就是焦乐乐有孕,百里姝总要到这里来。 明面上,她是来诊病的。事实上,她是替燕永奇和燕凌寒传递消息的。 只是,之前来的时候,百里姝都是气定神闲的,少有这么慌张的时候。 想到府中可能有彭五的眼线,燕永奇快走几步迎上去,惊声道:“哎呀,百里大夫,您怎么过来了?” 百里姝意识到了什么,停下了步子,看了燕永奇一眼:“刚得了一根上好的野山参,这不是着急送过来给你家王妃补身子。喏,给你。” 说着,她将手里提着的东西递给燕永奇。 燕永奇接过,故意道:“送个野山参而已,干嘛这么着急啊?” “等着回去给我家随风煲粥啊。好了,不跟你说了,我走了。”说着,百里姝转身就走。不过,临走之前,她深深地看了一眼燕永奇手中的野山参,意味深长。 正文 第两千六百一十五章 城西十里,小树林见 燕永奇明白百里姝那一眼的含义,就拿了这老山参走进屋子里,慎重打开。 这老山参用红布包着,只不过里面有一张纸条。 燕永奇展开纸条,看到了上面的内容。 这一看,他就受到不小的惊吓。 纸条上写明,昨日存放成品火药的库房,突然少了两枚炸弹。 这一刻,燕永奇突然想起,他曾说过要让彭五证明实力的事情。 难道,这就是彭五证明实力的方式? 的确,这足够证明彭五的实力。 因为存放火药的地方有重兵层层把守,足以保证一只蚊子都飞不进去。 若是制作炸弹的原材料有人觊觎,还有可能带出来一些。可这成品炸弹守卫极严,防卫程度堪比皇宫内院。 可就是这样守卫严密的地方,居然少了两枚成品炸弹。 这足以说明,有人监守自盗。 彭五到底是何许人也,居然已经将人手安插到这么严密的地方了? 这个瞬间,燕永奇意识到自己一直以来都小看了彭五。 这个人,简直深不可测。 把守这些地方的兵士,都是从军中层层选拔上来的。 如果说彭五能够调用这些人,是因为这些人原本就是听命于他混进去的,还是中途被彭五所收买? 再者,被彭五收买的人有多少,这些都是未知数。 可是,这个地方保存着大渝的所有炸药,是大渝最严密的地方,牵一发而动全身,若是贸然查找奸细,只怕会打草惊蛇。 而且,对方在拿走成品炸弹之后还放了两个伪装品进去,伪装品的外观和真炸弹一模一样,只不过里面是泥巴罢了。 看来,对方并不想在这个时候声张出来。 那么,如果要查出这些奸细,就需要暗中进行。 在纸条的末尾,燕凌寒让他推荐一个查案高手。 看到这些,燕永奇第一时间想到了秦征。 秦征有办案狂魔之称,如果他能来查这个案子,一定会事半功倍。 想到这些,燕永奇有了主意。 他把纸条揉了揉塞进嘴里吃掉,然后把野山参交给阿乔,让她保管。 之后,燕永奇走出院子,去了一趟厨房,让人给焦乐乐准备酱肘子。 从厨房出来,他回院子,路上一直在想怎么和秦征见一面,也好探探他的口风。 只是,他贸然去找秦征只怕会引起彭五怀疑,所以,最好是秦征主动来找他。 毕竟,秦征一直是三王府的常客。 可是,自打他成婚之后,秦征就很少来了。 如何能让他来呢? 燕永奇正思索着这个问题,冷不丁发现眼前多了一个人。 他本能地后退,然后看到了彭五。 此刻,彭五眯着那双小眼睛,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看着彭五的小眼睛,燕永奇厌恶极了。 就是因为彭五的缘故,他前几天赶走了厨房里一个小眼睛的厨子。 现在,他简直不能见到小眼睛的人,这大概是彭五带给他的心理阴影。 总是动不动就出现,跟个鬼一样。关键是出现就出现吧,本来眼睛就小,还爱眯着眼睛,一眯一条缝儿,难看得要死。 这个彭五,从里到外让他感到讨厌。 当下,燕永奇的脸色就有些不好看了。 彭五眯起眼睛看着燕永奇,自嘲道:“看来三王爷见到我不是很高兴啊。” 燕永奇瞪了他一眼:“你下次来能不能提前说一声,你这样突然出现,跟鬼有什么区别?” “当然有区别,鬼不存在,但我存在啊。” “彭五,可以给你一个建议吗?” “三王爷请讲。” 燕永奇看着彭五那双小眼睛,嫌弃道:“你说话的时候不要眯眼睛,你这眼睛本来就小,再这么一眯就是一条缝儿,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没睁眼呢。”彭五噗嗤一声笑了,他摸了摸自己的脸,仰脸看了看天空,悠悠道:“曾经也有人这么说过我,说我眼小,让我不要总是笑,这样会显得眼更小。那时候我总是听她的话, 尽量不笑。可现在她不在了,爱谁谁吧。我眼小怎么了,眼小一样看东西,什么都不耽误。” 说起这些的时候,彭五的脸上有一闪而过的伤感。 “你说的他,是谁?”燕永奇好奇道。 彭五瞥了燕永奇一眼:“于你而言,她不过是个无足轻重的人罢了,不值得一提。好了,王爷不是让我证明实力嘛。喏,这就是我的实力。” 说着,彭五拿出藏在身后的袋子,敞开了袋口给燕永奇瞧。 里面的东西圆滚滚的,正是丢失的成品炸弹。 但,只有一枚。 燕永奇满面惊愕:“这、这东西你从哪儿弄来的?” 他脸上惊骇的表情,恰到好处。 彭五笑了笑:“这还用说吗,三王爷?” “你竟能在那种地方来去自如?”燕永奇不敢置信。 “好了,不说这个。”彭五截断这个话题,看了看手里的袋子,递给燕永奇,说道,“三王爷,让我见识一下这炸弹的威力吧。” 燕永奇接过炸弹,悠悠地看向彭五:“你就这么放心把东西交给我?不怕我把你炸死?” 彭五眯着小眼睛嘿嘿笑了:“你不会的。” 的确,燕永奇不会。 在明面上,他需要彭五帮他成为天下之主,自然不会对彭五下手。 暗地里,他需要从彭五这里顺藤摸瓜,找出他全部的人手。那么,同样不能在这个时候下手,须得等到彭五暴露出全部的实力才行。 所以,不管出于哪种原因,燕永奇都不会在这个时候将彭五怎样。 同样,彭五也很清楚这一点。 “快开始吧,三王爷。”彭五催促道。 燕永奇满面惊骇:“这东西威力巨大,须得找个空旷无人的地方才好。要是在我这王府里炸了,会引来很多人的。” 彭五想了想,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决定接受燕永奇的意见,从他手里拿走袋子,道:“半个时辰后,城西十里小树林见。” 说完,彭五提着袋子跃上房顶,一瞬间就不见了人影。事不宜迟,燕永奇即刻骑马出府,往城西而去。 正文 第两千六百一十六章 你秀色可餐 燕永奇一路骑马出城,在城门口的时候却遇到了秦征。 秦征风尘仆仆,看样子是刚从城外办案回来。 见到燕永奇,他眼前一亮,道:“王爷,你去哪里?” “有点事,出城一趟。你呢?” 秦征骑在马上,扬手指向后面:“这不,连着在外几天,抓了个惯犯,也算是有了收获。” 燕永奇顺着秦征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后面跟着的衙差押着一个人。 此人五大三粗,眼神凶恶,一看就不是个善与之辈。 燕永奇很快收回视线,与秦征打马而过的瞬间,他语速极快道:“今晚到我府上去。” 秦征一愣,大概是没料到燕永奇会这么小声跟他讲话,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燕永奇已经骑马走出一段距离。 燕永奇继续前行,赶到城西小树林的时候树林里空无一人,只有鸟雀的叫声在空荡荡的树林里回响。 “彭五。”燕永奇小声道。 但是,无人应声。 就在燕永奇疑惑不已的时候,身后传来彭五慢悠悠的声音:“三王爷,我在这里呢。” 燕永奇回身,看到了站在身后的彭五。 他手里提着那个布袋子,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 彭五把袋子递给燕永奇,迫不及待道:“快,让我见识一下这炸弹的威力吧。” 燕永奇接过,看了看这树林,摇了摇头:“不行,得找个没有树的地方。”彭五瞥了燕永奇一眼:“三王爷,你这怎么这么多事儿啊?你刚刚说不能在你王府里,好,我这出来了,找了个这么安静的树林,你又说不能在树林里。到底哪儿才合你心 意?” “不是合不合我心意,是因为这炸弹威力巨大,若是在这里炸开的话,树木都会倒下。到时候你我避无可避,岂不是要死在这里?” 彭五看了看周围合抱粗的大树,有点不相信燕永奇的话,但他也没反驳,就顺着燕永奇的意思继续找空旷地带。 二人顺着树林往前走,只是,彭五没有留意到,燕永奇提着袋子的方式有些奇怪,只不过彭五一心想着快点儿见识炸弹的威力,并没有注意到燕永奇的小动作。 该做的做完之后,见彭五没有怀疑什么,燕永奇心中稍安。 终于,出了树林有一条小溪,溪边有一大片草地,这里正合适。 燕永奇选了个位置站好,然后提醒了一下彭五,彭五点头应了,但心里没当回事儿。 很快,燕永奇拉响引信,把炸弹扔了出去。 但这时候彭五像是个好奇宝宝一般,竟是往前走着去看。 燕永奇往后拉了他一下,但彭五挣脱了,反而往前去。 很快,轰的一声响起,炸起许多泥土和石块,就连小溪里的鱼儿都炸出来很多。 燕永奇跳出的距离虽然足够远,却也有几条鱼从小溪里飞过来往他身上扑,被他一一打飞。 只是,他并未看到彭五的身影。 “彭五!”燕永奇大声叫道。 然而,周围并未响起彭五的声音。 此时烟尘漫天,什么都看不清楚。 燕永奇只能凭借记忆去找彭五,最终,他看到了站在一片烟尘之中,宛如一根柱子般呆立在那里的彭五。 “彭五!”燕永奇叫了他一声。 但是,彭五没有任何反应。 燕永奇走到彭五面前,伸出手指在他眼前晃了晃。 因为彭五距离爆炸点太近的缘故,他的脸上身上都是土,很是狼狈。 彭五突然抓住燕永奇的手,把他往一边带。 “做什么?”燕永奇不解道。 彭五不说话,只带着燕永奇到了溪边,洗了把脸。 “哎呀,耳朵里嗡嗡的。”说着,彭五看向燕永奇,纳闷儿道,“你怎么不说话?” 燕永奇看了彭五一眼,用正常的音量说了一句话。 但,彭五没有任何反应。 燕永奇猜测,彭五的耳朵暂时失聪,大约是因为这巨大声音的缘故。 果然,彭五皱着眉说道:“你怎么只张嘴没声音?” 燕永奇用力冲着他的耳朵喊道:“刚刚爆炸的声音太大,你离得太近,耳朵暂时听不到声音,过一阵子就好了。” 彭五愣了愣,然后点了点头。 见那边的烟尘渐渐散去,彭五急忙跑过去,查看炸弹落下的地方。 只见刚才还长满青草的地方被炸出了一个大坑,那坑足有十步那么宽,有两人多深。 彭五看了看这个大坑,大声问燕永奇:“如果我当时在这个地方,会怎么样?” “会被炸碎。” “有多碎?” “见过饺子馅吗?和那差不多。” 彭五点头应了,满面惊骇。 燕永奇看了看周围,提醒道:“你去小溪里洗洗吧。动静这么大,很快就会有人过来的。” “不用管我,你走吧。”说着,彭五推了燕永奇一下。 燕永奇点了点头,很快找到拴在树林外的马,入城去了。 他回去的时候,焦乐乐已经醒了。 燕永奇吩咐厨房做的酱肘子,她已经吃上了。 看着焦乐乐吃得满嘴油光的样子,燕永奇不由得笑了。 “燕永奇,你取笑我。”焦乐乐不乐意道。 燕永奇拿了帕子给她擦嘴:“没有,只是觉得你这样很有食欲。” “你这算是什么话?” “我是想说,你秀色可餐。” 听到这话,焦乐乐推了燕永奇一下:“你少来,府医说了,有孕前三个月不可同房。你少想这些有的没的。” 燕永奇哑然失笑,凑近她低语道:“我只是说你秀色可餐而已,你怎么就想到这个了?是不是你……” 说着,他特意拉长了尾音,带着一脸玩味的笑容看着焦乐乐。 焦乐乐被他看红了脸,推了他一下端着酱肘子跑了。 看着她的身影,燕永奇发出一声低笑。 他的娘子这样可爱,看来,他以后的日子注定是不会无聊了。 这一晚月朗星稀,燕永奇备下酒菜,等着秦征来。 可是左等右等,秦征迟迟没有来。 燕永奇觉得兴许是临时有了案子,便让人撤下酒菜。谁知,这时候秦征推门走了进来,且愁眉紧锁。 正文 第两千六百一十七章 他不可能睡得着 秦征走进来的时候,燕永奇多看了他几眼,见他靴子上面沾了些焦黑的泥土,心里就有了隐隐的猜测。 但是,他什么都没说。 秦征坐下,偷摸摸看了燕永奇一眼,然后语气夸张道:“城西那边的小树林里出现了一个大坑,你听说了没?” “有所耳闻。”燕永奇淡淡道。 他看得出来,秦征在试探他。 他之前骑马出城,走的是西城门,毫无意外,他是要往西去。 这些秦征是知道的。 若秦征有心查探,就会问守在西城门的兵将,问他是何时回来的,便可以推测出他往西跑了多远。那么秦征就可以推测出,他是极有可能到过那个小树林的。 秦征在怀疑他,这毫无疑问。 但,燕永奇并不会立刻承认这件事和他有关。 因为他想试一试,秦征是不是和传闻中一样铁面无私。 唯有如此,他才敢放心地把秦征推荐给皇叔燕凌寒,让秦征去查成品炸弹遗失之事。 于是,燕永奇坐在那里,不动声色地给秦征倒酒。 秦征看了燕永奇一眼,然后继续描述他所见到的那个深坑:“王爷,你是没见,那个深坑极大。” 说着,秦征开始比划。 燕永奇看着,没有发表意见。 秦征比划完之后坐了下来,凑近了问道:“依你之见,这深坑是什么造成的?” “挖的呗,还能是什么?”秦征摇摇头,语气肯定:“不是挖的。有附近的村民一个时辰之前从那里经过,那里还是平整的。据在附近劳作的村民说,他们是听到了一声巨响,然后再过去看的时候, 就出现了那个深坑。” “不过一个大坑罢了,也值得你查得如此仔细?”燕永奇不以为意道。秦征神色严肃,道:“不,这件事没有这么简单。听闻陛下此前出征海族的时候,用到了一种极为厉害的武器。那武器会发出巨响,威力巨大。我约莫着,这就是那个厉害 的武器。” 燕永奇放下酒杯,淡淡道:“不过一声巨响,一个深坑罢了,你居然想到这么多?或许,你不应该去查案,该去写书。” 秦征摸了摸脑袋,嘴里嘀咕道;“大概真是我想多了吧。来,喝酒。” 说着,他给燕永奇倒了满满一杯酒。 燕永奇一饮而尽,秦征端着酒杯就凑了上来。 这下,燕永奇看出来了,秦征这是要把他灌醉。 果然,秦征怀疑他了,是想让他酒后吐真言。 燕永奇看破不说破,秦征倒酒他就喝,来者不拒。 但是,大部分的酒水都吐在了宽大的袖子上,并未被秦征发觉。 喝到约莫差不多的时候,燕永奇便装作醉了的样子,趴在了桌子上,却还一个劲儿地吆喝秦征倒酒。 秦征眯了眯眼睛,过来给他倒了一酒杯。 这时候,燕永奇再端起酒杯,手就有些不利索了。 一杯酒,撒了大半。 再然后,燕永奇手里的酒杯就落了地,醉态十足。 见燕永奇果然醉了,秦征上前拍了拍他的脸,叫了两声:“王爷,王爷。” 燕永奇半闭了眼睛,只哼哼了两声,没有说出完整的话。 秦征搬了把椅子坐在燕永奇身边,盯着燕永奇看了很久。 燕永奇被他看得心里发毛,面上却不显露什么。 这时,秦征突然猛拍了一下桌子,满桌的茶盏菜碟都跟着乱响。 燕永奇睁开迷蒙的眼睛,还摸索着打了秦征一下,嘴里不乐意地嘟哝道:“干什么,我困着呢。” “睡觉嘛,不着急。我问你件事吧。” “好呀,你问。”燕永奇带着几分醉意说道。 “你今天出城做什么?” “不做什么啊。”燕永奇含糊道。 “那你去过那个小树林没有?” “去过。” 秦征的身子一下子站直了,他打量着燕永奇,好像不敢相信什么似的。 过了好久,他才重新开口问道:“你去小树林做什么?” “见一个人。” “是谁?”秦征急忙问道。 燕永奇含糊说了一个名字,秦征听得并不真切,再去追问的时候,燕永奇却咂摸着嘴唇,说不出来什么了。 若醉到了极致,的确是有可能会这样的。 秦征摇晃着燕永奇,可晃了几下燕永奇还是昏昏欲睡的样子,没有结果。 他不死心,还要追问的时候就听到外面有了动静。 脚步声很乱,来者并非一人。 秦征不敢乱来,坐下朝着门口看去。 是焦乐乐在婢女的簇拥下走了过来。 秦征起身,微施一礼:“下官大理寺卿秦征,见过王妃娘娘。” 焦乐乐看了看他,微笑道:“听闻秦大人与我家王爷相交甚好,既然如此,便无须在意这些虚礼。怎么,王爷是喝醉了吗?” “是。我与王爷多日不见,王爷许是太过高兴的缘故,喝多了。” “无妨,我让人搀他回去。”说着,焦乐乐便招呼阿乔与婢女上前,好把燕永奇带回去。 这时,秦征状似无意道:“王妃娘娘,我今日回城的时候,在城西见到王爷,因为太过匆忙,不曾问起他的去向。你知道他去哪里了吗?” 焦乐乐一脸诧异:“他今天出城了?我不知道啊。” “原来是这样啊。” 焦乐乐不解:“秦大人突然问起这个,是何缘故?” 秦征蓦然一笑,带着几分抱歉:“没什么。只是觉得奇怪,想要问问罢了。我在大理寺做事,查惯了案子,遇事总爱问个缘由。王妃娘娘莫要见怪才好。” “秦大人多虑了。我没有这个意思。听闻秦大人断案如神,铁面无私,如此,是大渝百姓之福。” 秦征深深地看了醉了的燕永奇一眼,语气淡淡的:“但愿吧。不早了,下官告退。” “好,秦大人慢走。” 眼见着秦征离开,焦乐乐就让婢女搀着燕永奇回到了主院。 只是,等焦乐乐睡着之后,燕永奇却很快睁开了眼睛。 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晚,他睁开眼睛,看到的仍旧是一片黑暗。 但,他毫无睡意。这一晚,他不可能睡得着。 正文 第两千六百一十八章 我竟然是娇妻么? 无尽的暗夜中,燕永奇睡意全无。 第二天一大早,暗卫过来传消息给他,说昨晚回去之后,秦征一场大醉。今晨酒醒,直接去上朝。 听闻上朝之后,燕凌寒把他单独留下,问了一些大理寺的日常。 从宫中出来之后,秦征回大理寺交代了一些事情,说自己要去宿州追一宗陈年旧案,带了点东西出城去了。 听完这些,燕永奇蓦然一笑。 看来,秦征真的做到了。 秦征入宫,必定是向皇叔燕凌寒禀报他可疑这件事。如此刚正不阿的官员,皇叔必定会重用。 而且,昨晚他已让暗卫星夜入宫禀报皇叔,说秦征若来举报他,便可重用。 想来,秦征出城只是一个幌子,事实上,是要去密查成品炸弹丢失之事。 秦征真的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好官,他很有责任心,也不拘泥于这些所谓的世俗的兄弟情谊,这样很好,有大是大非。 一时间,燕永奇既心酸又庆幸,心情十分复杂。 大约,这也不算是背叛吧,虽然,他和秦征的关系很好。 但是,在大是大非的问题上,尤其是事关家国大事的大是大非上,任何的兄弟情谊都要靠边站的。 燕永奇有些庆幸,幸亏自己并不是做了错事,不然,可就要真的失去秦征这个好兄弟了。 焦乐乐梳洗完毕,过来就看到燕永奇坐在那里笑,便走到他背后,敲了一下他的脑袋:“你这人怎么回事,一大早坐在这里乐什么呢?” “没什么。”燕永奇伸手把焦乐乐捞进怀里,让她坐在他的腿上,伸手轻轻捏了捏她的下巴,“有娇妻如此,怎么不乐?” 焦乐乐一脸诧异:“怎么,在你看来,我竟然是娇妻么?我以为,你会把我当成悍妻。” 燕永奇笑着,把脸埋在她的颈窝里,轻笑道:“无妨,旁人只以为你是悍妻,敬而远之。唯独我见识过你娇妻的一面,是我的福分。” 焦乐乐猛然意识到他这话里的意思,不禁捶了他一下,嗔道:“你这人还真是没个正形,以后休得说这些话,平白教坏我肚子里的孩子。” “会么?府医不是说了,这孩子如今不过鸡蛋大小,什么都听不到呢?” “也不尽然。嬷嬷说了,有孕之时行得端,坐得正,这样生出来的孩子才会有正义之心,不会走歪路。” 燕永奇惊诧道:“还有这种说法?” “那是自然。这还不算呢,嬷嬷还去跟厨房里的人交代,让他们切菜的时候务必方方正正,不然就不能端到我跟前来。” 这一次,燕永奇是彻底惊讶了。 如同一个新世界的大门在他眼前悄然打开,他也借此发现了很多不得了的东西。 不多时,婢女端来早点,果然如焦乐乐所言,馒头是方方正正的,煎饼也切成了四四方方的,就连那吃饭的碗,都变成了四方的。 一时间,燕永奇哭笑不得。 焦乐乐却认认真真遵守,坐得很直,吃的也都是方方正正的食物。 燕永奇在一旁看了,总忍不住要笑。 吃了饭,二人去散步,又瞧见嬷嬷叉着腰和府医吵架。 如今,这二人吵架倒是成了三王府的一景。 关于如何养胎,两个人总有不同的看法,一言不合就吵架。 吵架的时候嬷嬷必叉腰挽袖,府医必吹胡子瞪眼睛,看起来颇为有趣。焦乐乐远远地看到二人吵架,忍不住笑道:“这两个人跟冤家似的,一碰头就吵架。说也奇了,原先嬷嬷没来的时候,府医安安静静的,看起来脾气很好的样子。那日我得 空儿问了母妃,母妃说这嬷嬷在她跟前的时候也是极为安静的,不知为何到了咱们府里就变得泼辣了。” 听罢,燕永奇一脸诧异:“不应该啊,孙母妃如今在户部衙门做事,听闻她处事公允,最是聪慧,怎么连这么简单的问题都没看明白?” “怎么,你竟知道其中缘由?”焦乐乐诧异道。燕永奇摸了摸并没有胡须的下巴,装得十分老成,宛若算命先生一般悠悠道:“这个嘛,自然是入乡随俗的缘故。孙母妃安静,这嬷嬷就安静。其余的,也就不用我多说了 吧。” 焦乐乐听着这话,眨巴了几下眼睛才明白过来,燕永奇这是变着法儿的说她泼辣呢。因为她泼辣,所以这嬷嬷到了三王府也就变得泼辣了。 瞧瞧,这是什么歪理? 焦乐乐挽了袖子便要去拧燕永奇的耳朵,燕永奇早有防备,转瞬就逃了。 焦乐乐有心追上他揍一顿,转念想到嬷嬷交代她务必要缓步慢行,遂慢下步子,冲着燕永奇喊了一声:“站住。不然我总忍不住要追你,会动了胎气的。” “那你就忍住嘛。” “不,我偏不要忍。”说着,焦乐乐作势要跑过去追他。 燕永奇吓坏了,忙折返回来,低头歪脑任由焦乐乐拧住了他的耳朵。 焦乐乐终于得逞,却只是虚虚地捏住了燕永奇的耳朵边缘,并未用力。 她得意道:“如今我不追你,你还不是要乖乖落到我手里。” 燕永奇苦着脸:“是,王妃说的是。” 焦乐乐开心的笑了,说要饶了燕永奇这一次,让他以后小心,便丢了他的耳朵。 燕永奇轻声笑着,牵着焦乐乐的手往前走。 如今天气渐暖,树木上都萌发出一层绿芽,远远望去,那星星点点的绿意点缀在黑褐色的枝干上,娇柔装扮着粗犷,说不出的好看。 燕永奇牵着焦乐乐的手,走在这如许的春风里,笑容满面。 他喜欢这样的生活,安宁又富足。 有了这个念头的瞬间,燕永奇突然自嘲地笑了一下。 在过去的这二十多年间,他过的都是这样安宁没有危险的日子,可他从未喜欢过自己的生活,却在此刻爱惨了这安静的生活。 果然啊,要等到快失去的时候才会珍惜。 不,他不要失去这种生活。 此去西疆,他要见机行事,好好处理一切,然后留着这条命,回来见他的妻儿。 那么这一次,不为别的,就为妻儿而战。想到这些,燕永奇浑身充满力量,蓦然笑了。 正文 第两千六百一十九章 娇妻在侧,焉能不笑? 看到燕永奇突然笑了,焦乐乐停下脚步看他,问道:“在笑什么?” 她这么一问,燕永奇笑着看向她,脸上的笑容愈发浓郁:“娇妻在侧,焉能不笑?” 想起刚才二人关于悍妻和娇妻的讨论,焦乐乐也忍不住笑了。 看着她笑,燕永奇的眉眼愈发温柔。 然而,等他转过脸要往前走,却蓦然看到彭五蹲在不远处那棵茶花树下,正眯着那标志性的小眼睛看他。 他可恼死了这小眼睛! 又憎恶彭五总是这样突然出现。 但,他不能让焦乐乐发觉什么。 于是,他先给了彭五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然后拉着焦乐乐转身,轻声道:“这出来也有许久了,走,回去歇歇。” “有吗?明明才刚出来。” “嬷嬷不是让你缓步慢行嘛,这走了一会儿,得回去好好休息一下才行。” “好像是哦。”焦乐乐应了一声,顺从地跟着燕永奇往回走。 回到主院,燕永奇亲自扶着焦乐乐躺下,见她双眼合上才轻手轻脚地离开。 只是,燕永奇所不知道的是,他刚转身,焦乐乐就睁开了眼睛,疑惑地看着他离开的背影。 燕永奇一路出门,去找彭五。 他刚走出院子就被人拍了一下肩膀,转脸一看,正是彭五。 燕永奇警惕地看了看左右,彭五便笑道:“放心吧,没人看见。” “去书房。”燕永奇沉声道。 “好嘞。” 燕永奇走在前面,脸色有点不好。 他回身,准备吩咐彭五走的隐秘些,然而回头一瞧,身后哪里还有彭五的身影? 等燕永奇到了书房,彭五却已经坐在书房的椅子上等他了,且还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很惬意的样子。 燕永奇看了他一眼,不悦道:“你下次来能不能给个信号儿,不要总是这样突然出现。” “为何?” “太吓人。”燕永奇毫不留情地吐槽道。 彭五自嘲地笑了笑,并不当一回事儿。 他看了看燕永奇,问道:“你那岳父什么时候动身?” “还没决定。怎么,很着急吗?现在毕竟还有点冷,他上了年纪……” 燕永奇的话还没说完,彭五就已经打断了他的话:“别说这些有的没的,一个月内,必须出发。” “那好吧。”燕永奇妥协道。 他粗略算了一下,一个月的时间应该够了。 “你也去。”这时,彭五补充道。 “好。” 彭五看着燕永奇,眼神中难掩诧异:“听你这口气,似乎早已预料到我会让你去。” “这很难猜吗?” “好像也不难。既然如此,把你的王妃也带上。搞不好就直接在那儿称帝了,不带着皇后怎么行?” 燕永奇看着彭五,惊讶道:“你竟这样有把握?” “那是自然。” “可是,王妃只怕不能走。” “哦,为何?”彭五挤了挤眼睛,问道。 “她如今怀着身孕,不能远行,如果这个时候将她带走,恐怕会惹人怀疑。” 彭五盯着燕永奇看,看了一会儿之后,他笑了笑,道:“好,王妃是你的,你决定。不过,若是你我在西疆成事,她在京城可就危险了。” “无妨。” “既然王爷心里有底,那我就不说什么了。就这样吧,今天先说到这里,告辞。”说完,彭五越过窗子便走了,很快就不见了踪影。 只是,临走之前,他看着那颤动不止的玫瑰花丛,嘴角勾起一抹含义不明的笑意。 玫瑰花丛后面,焦乐乐回想着刚刚听到的内容,心惊胆战。 听到里面没了动静,她很快转身回去,到屋子里刚躺好,就听到外面传来燕永奇的脚步声。 如今装睡是不行的,最起码,这心跳声就骗不了人。 于是,焦乐乐只好装作刚醒来的样子,颇有些惊魂未定的样子。 燕永奇走进来,看到焦乐乐已经醒了过来,他疾步走近:“怎么醒了?” 焦乐乐不去看燕永奇,只按了按自己的心口,心有余悸道:“刚刚做了个噩梦,有点吓到了。” “没事儿,梦都是相反的。更何况现在是白天,做的梦也就更不算数了。” “嗯。”焦乐乐应了一声,似乎还是有些害怕的样子。 燕永奇便坐过去抱紧她,没想到,他抱着她的瞬间,焦乐乐的身子竟然颤了一下。 “怎么了?”燕永奇觉得奇怪,就如此问道。 “没什么。这个梦太吓人了,我有点被吓到了。”说着,焦乐乐捏紧了自己的手指。 察觉到焦乐乐的反常,燕永奇故意放轻松道:“怎么,我这悍妻竟然也会被自己做的梦吓到吗?” “一个人再强悍,终究会有自己所珍视的人和东西。当这些东西被人夺走,又怎么会不害怕呢?” “这倒也是。不过你放心好了,你所珍视的人和东西,我也一样对待,决不让任何人把他们夺走。” 听了燕永奇的话,焦乐乐没有回答。 在心里,她是存疑的。 她垂眸不语,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燕永奇只以为她是被噩梦吓到,并没有多想。 时间慢慢过去,转眼已经是半个月之后。 这些日子,不知为何,焦乐乐不思饮食,整个人消瘦了很多。府医和嬷嬷都很着急,两个人接连献策,都希望焦乐乐能多吃一些,补药倒是吃了不少,可焦乐乐还是老样子。什么东西都吃不下去,就算是吃下去了过不了一会儿也会 吐出来。 看到焦乐乐这个样子,焦大将军和燕永奇都忧心不已。 两个人变着法儿的去京城中各大酒楼拿菜,希望能找到让焦乐乐食欲大开的菜肴,可她几乎尝遍了京城中各大酒楼的招牌菜,却没有一个吃了不吐的。这可愁坏了燕永奇和焦大将军,燕永奇甚至去宫里请了百里姝过来给焦乐乐诊脉,可看过之后,百里姝说焦乐乐的身体没有问题。至于为何吃了就吐,大约是孕期的缘故 。 看着焦乐乐日渐消瘦,燕永奇和焦大将军终日无精打采。孙丹樱得到消息来看焦乐乐,这一看就吓了一跳。 正文 第两千六百二十章 让你看笑话了 看到如今的焦乐乐,孙丹樱惊讶万分。 不过数日未见而已,焦乐乐整个人都瘦了一圈,原先的婴儿肥消失不见,颧骨显露出来,连带着她整个人的面目都显出几分凌厉来。 这还不算,她的眼底泛出青黑之色,看起来十分吓人,全无往日活泼健康的模样。 孙丹樱心中一阵悲痛,上前握住焦乐乐的手,痛声道:“你怎么就成这个样子了?” 焦乐乐一阵苦笑:“大约是有了孩子的缘故吧,总也吃不下,吃了也是吐。” 孙丹樱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然后看了看在一旁伺候的阿乔等人,吩咐道:“你们都先下去,我与王妃说会儿话。” 阿乔等人应了,很快就走了出去。 等到屋子里没人的时候,孙丹樱突然开口:“乐乐,你是不想要这个孩子了,是吗?” 犹如晴空惊雷,焦乐乐突然瞪大了眼睛看着孙丹樱,几乎惊得从椅子上滑落下去。 她抓紧了椅子扶手,满目惊骇:“为、为什么这么说?” 孙丹樱起身扶了她一下,让她在椅子上坐稳当:“原本是不这么认为的,可你的反应,证实了我的猜测。” 焦乐乐心中一震,是啊,如果她心里没这个想法,听到孙丹樱如此说,她应该不解,应该反问,而不应该如此害怕。 她害怕,是因为被孙丹樱言中了心事。 一瞬间,焦乐乐自己都吓着了。 她心里,居然有了不要这个孩子的念头么? 焦乐乐的两只手交握在一起,紧紧攥着。 她怎么可以不要这个孩子呢?不可以的,这绝对不可以! 她心里迷茫了许多天,却从来都不让自己想明白。如今被孙丹樱点明心事,焦乐乐觉得自己面目可憎。她居然,有了不要这个孩子的心思! 焦乐乐一下子哭出声来,满目悲痛。 孙丹樱上前抱住她,轻拍着她的背:“你若心里难受就哭出来。不要紧的,任何人都有悲伤的权利。” 焦乐乐放声大哭,声音十分凄厉。 她太伤心了,甚至可以说是绝望。 时至今日,她仍然清晰的记得,那一日,有个声音说把王妃留在京城会有危险。但,燕永奇毫不犹豫甚至没有半分迟疑,直接说无妨。 无妨。 多简单的两个字啊,轻飘飘的,没有任何重量,也没有任何温度。 这两个字听在她的耳朵里,落入她的心中,将她整个人折磨成如今这副模样。 她想忘掉,可这两个字就像在她心里扎根了似的,怎么赶都赶不走。 她没办法,只能折磨自己。 此刻面对孙丹樱,她卸下所有心防,终于痛哭失声。 哭了这么一场之后,焦乐乐反而平静了一些。 她擦了眼泪,红着眼睛看着孙丹樱,勉强笑了一下:“婆婆,让你看笑话了。” “哪里的话?一家人倾诉一下悲伤而已,怎么就笑话了?”说着,孙丹樱握住焦乐乐的手,明显感觉到她的手很凉,当即便心疼道,“到底是怎么了?是永奇惹你生气了?” “没有。” 看焦乐乐的样子,孙丹樱就知道她不想多说,就没有追问下去,只转移了话题,陪着她说了些别的。 有孙丹樱在这里陪着,中午的时候焦乐乐吃了满满一碗饭,吃过之后也没有吐出来。 因为孙丹樱跟她说,不管心里放着什么事,都不能亏待自己,也不能亏待肚子里的孩子。 因为这个孩子此时此刻是完完全全仰仗着她的,如果她不小心,孩子就会有危险。 孙丹樱这么说,焦乐乐自己也想清楚了。 燕永奇对她不好就对她不好吧,不在意她也没什么,可肚子里的孩子是她的,她不能和孩子过不去。 此后余生,守着孩子过也不错。 西疆辽阔之地,终归会有她和孩子的容身之地。 孩子没了父亲就不能过得好吗?未必。 这么一想,焦乐乐的心反而放宽了。 之后的几天,她照常吃饭,不再吐了。 燕永奇和焦大将军见了,都欣喜万分。 特别是焦大将军,跟个孩子似的,一蹦三尺高,乐呵呵道:“哎呀,这可真是太好了,我家乐乐终于能吃饭了!” 看到父亲这么高兴,焦乐乐也不由得跟着笑了。 为了父亲,为了孩子,她也要振作起来的。 至于那些不在乎她生死的人,不在乎就不在乎吧,没什么的。 心里虽然这么想,但是等到晚上屋子里只剩下她和燕永奇两个人的时候,焦乐乐又想起了那两个字,无妨。 呵呵,无妨。 既然无妨了,为何面对我的时候又要表现得如此的情深似海呢? 装给我看么?呵呵。 那可真是难为你了,对着一个不爱的女人表演深情,很难吧。 看到燕永奇,焦乐乐满目悲凉,只觉得自己从一开始就看错了人。 燕永奇原本在脱衣服,无意间瞥向梳妆镜,就看到了焦乐乐的眼神。 那眼神让他心中一震,可当他回身去看焦乐乐,她甚至还冲他笑了一下。 但是,刚刚那个眼神,他绝对没有看错。 所以,发生了什么? 一时间,燕永奇想不出缘由,只慢慢脱着衣服。 等他到床上躺下,焦乐乐已经微阖双目,睡着了。 可是,她的呼吸很不均匀,只是在装睡而已。 意识到这一点,燕永奇看向焦乐乐,问道:“乐乐,你是有什么心事吗?还是说,你对我有什么误会?” 焦乐乐睁开眼睛看向燕永奇,眉眼微弯,浅笑如许:“没有啊,你怎么会这么想?” 燕永奇看着焦乐乐,焦乐乐也看着他,两个人互相看着,都不说话。 过了一会儿,燕永奇移开视线,叹了一口气:“睡吧。” “好。” 焦乐乐应了一声,闭上了眼睛,表现得格外乖巧。 燕永奇见她连睡觉都要假装,不禁替她觉得辛苦,就起身披了外衣,走了出去。 他一跃上了屋顶,坐下来看着夜色中的王府。 突然,他想到了一种可能,呼吸都跟着急促了几分。他踉踉跄跄地跳下房顶,直奔房中而去。 正文 第两千六百二十一章 你要相信自己的感受 燕永奇回到房中的时候,焦乐乐已经睡着了。 这一次并非假装,而是真的睡着了。 床前的红烛亮着,她闭着眼睛,呼吸平稳。 燕永奇站在床前看她,想着自己刚才的推测,似乎一切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或许,焦乐乐听到了他和彭五的对话。 因为在思考这件事,燕永奇一夜未眠。 他内心纠结了很久,最终还是决定什么都不说。 至少,让焦乐乐以为他不爱她,总比到了西疆面临危险要好得多。 如果他这一次能从西疆平安无事的回来,那么,他自然有机会解释。 如果不能,就让她对他彻底死心,不再记挂他。死了一个无关紧要的人,总比死了心上人要好。 就这样吧。 一夜未眠,燕永奇下了这个决定,最终什么都没说。 第二日焦乐乐醒来的时候,燕永奇已经不在房间里了。 她狠了狠心,没有问燕永奇的去向。 吃过饭后,焦乐乐去了焦大将军的院子,一去就遣散了院子里的所有人,吩咐人若无吩咐不可进来打扰。 见女儿这般慎重,焦大将军便笑了:“丫头,你这是要跟爹说什么秘密呢?” 焦乐乐面色沉重地坐下,她看着焦大将军,将自己纠结了很久的话说了出来。 听完之后,焦大将军暗骂燕永奇不够谨慎,这么重要的谈话有人在外面听到都不知道,实在是太大意了。 他如何能不明白,燕永奇让焦乐乐留在京城,完完全全是为了焦乐乐着想。 此去西疆,必定是危险重重。 这一点,他心里很清楚。 正因为清楚,所以才不希望焦乐乐也跟着去。 那么危险的境地,他们焦家有一个人去也就是了,不必搭上两个人。 所以,听完之后,焦大将军皱了皱眉,道:“丫头,你一定是听错了。如今太平盛世,陛下治国有方,永奇他不会做这种糊涂事的。”焦乐乐一听,惊讶不已:“爹,你如今竟是对他如此信任吗?他会坑害你,让你踏进万劫不复之地。你听我的话,从今天开始,你就装病,说自己去不了西疆。你去不了, 他手里没有兵权,照样无法兴风作浪。你这样,也算是保全女儿一家了。女儿并不想孩子一出生就没有父亲。” 说着,焦乐乐声泪俱下。 焦大将军拉着她坐下,擦了擦她的眼泪,神态轻松:“丫头,你最近是不是压力太大了?要不,让永奇陪着你出城转转?” “爹,你不相信我说的话?” “丫头,爹以前听人家说,说妇人有孕之后最爱胡思乱想,原本爹还不相信呢,现在听你这么一说,爹信了。” 焦乐乐抓住焦大将军的手,言辞恳切:“爹,我没有骗你,我真的听到他和别人是这样说的。不是我乱想出来的。” “好,丫头。”焦大将军拍了拍焦乐乐的手,示意她放宽心,然后继续道,“那我们就分析分析这件事。若真照你那么说,你觉得,他燕永奇凭什么能拿捏得住我呢?” “爹,要拿捏住一个人有很多种法子的。比如,他用我的性命威胁你。”听了焦乐乐的话,焦大将军便顺着她的话分析道:“要是这样的话,他理应把你带在身边,要威胁我的时候让人控制你,这样才好拿捏你的性命。你应该知道我的性子,不 见兔子不撒鹰,他让你留在京城,这么远的距离,即便他说自己控制了你,我也是绝不会相信的。” 焦乐乐脸色一变,的确,从这一点上来说,是说不通的。 “或许,他是要拿别的东西威胁你。”焦乐乐肯定道。 不管怎么样,她真真切切地听到了那些话,她的耳朵不会欺骗她。这时,焦大将军蓦然笑了:“丫头,除了你,我还能被什么东西威胁?权力、地位,于我不过浮云而已。爹这辈子最大的指望就是你,你若无事,我便不会受任何人威胁。 或许,你是听错了,兴许,永奇的话不是这个意思呢。” “不,我就是这么听到的。”“丫头,有时候断章取义的听到一些话是没什么用的。具体的话,要放在具体的环境中才能理解。所以,单凭一些片段式的话,根本说明不了什么。当然,你可以相信那些话,可你,是不是更应该相信自己的感受呢?的确,一个人或许会装出伪善的面孔来骗人,但是骗一天容易,如果是很多天呢,如果是欺骗,你是可以判断出来的。你要 相信自己的感受。” “感受?”焦乐乐重复着这两个字,的确,她能够感受到燕永奇的关心。 但是,自从那天听到他和那个人的对话,她就不敢相信他是关心她的。 难道,是自己错了吗? 一时间,焦乐乐陷入了这种自我怀疑之中。 她突然抓住焦大将军的手,恳切道:“带我去西疆。” 焦大将军低头看了看焦乐乐的肚子,说道:“丫头,如今你怀着身孕,不可长途跋涉,这样很危险。为着你的安全着想,爹不会允许你去的。” “那你也别去,好吗?” “这怎么能行呢?眼下天气回暖,正是练兵的好时候。” “可是,现在咱们与大魏和平相处,又不是有战事的时候,不一定非要练兵的。”焦大将军笑了笑,道:“傻丫头,兵将可不是只有在战时才有用。平时就把功夫下到,真正用到的时候才能展现出真正的实力。虽说如今我们和大渝友好相处,但是,如果 我们贫弱,谁又敢保证他们不会对我们用兵呢?人心难测,放到一个国家来说同样也是如此,所以,不可不防啊。” 听到焦大将军这么说,焦乐乐知道他说的有道理,但是,她就是不想让焦大将军去。 她总觉得,这一次会很危险。 焦大将军看着面目悲痛的女儿,心里也不是滋味儿,可有些事,他不能不做,这是他身为将军的责任。 丫头,但愿一切尘埃落定之后,你能明白为父今日的选择。 最终,焦乐乐没能说服焦大将军,她从这里出去的时候,正好看到燕永奇迎面而来。看到燕永奇,焦乐乐停下了脚步。 正文 第两千六百二十二章 离别在即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燕永奇也看到了焦乐乐。 可就在这个时候,焦乐乐身子一歪,倒了下去。 不好! 燕永奇即刻奔上去,可已经来不及抱起她,无奈,他只得迅速倒在她即将摔倒的位置,充当肉垫。 他刚倒下,焦乐乐就倒在了他的身上。 他撑了焦乐乐一下,所以,焦乐乐并未感觉到疼痛。 事实上,焦乐乐是故意晕倒的。 因为她想按照父亲说的那样,相信自己的感受。 那么,这个时候装晕是最好的。 如果燕永奇看到她晕倒还是无动于衷,那么一切就很明了了。 她也不必有所期待。 可他偏偏那么快冲过来,先一步倒下充当她的人形垫子。她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他的着急,他的在意。 这些,她不能熟视无睹。 焦乐乐是在燕永奇倒地后抱起她的时候“醒”的,她迷迷糊糊的看着燕永奇,问道:“我怎么了?” 燕永奇抬手摸了摸焦乐乐的额头,并不烫,但,他还是担心,一边吩咐人去请府医,一边抱着焦乐乐往主院跑去。 等他回去把焦乐乐放在床上,府医也赶了过来。 一番诊脉之后,府医说焦乐乐并无大碍。 这下,燕永奇质疑道:“怎么会呢?如果没有大碍,怎么会突然晕倒?” “王爷,妇人有孕,最容易气血不足,所以晕倒也是很常见的。只要晕倒的时间短,那就没有问题。” 燕永奇没说什么,却对这府医的医术存了疑,急急送了信去宫里,请百里姝来一趟。 百里姝是在半个时辰后赶到的,诊脉之后,她的判断和府医的判断是一致的。 这时候,百里姝还很同情地看了燕永奇一眼:“你初次当爹,难免一惊一乍,没事儿,当习惯了就好了。” 说完,百里姝留下一些日常的补药,然后就离开了。 这让燕永奇十分郁闷,有点懊悔自己当初怎么没有学医。 若是他学医的话,如今至少能为焦乐乐诊脉,他自己能判断,总好过要听别人的判断。 因为,他总觉得府医和百里姝的判断是错的。 人都晕了,怎么可能没事? 可偏偏两个人都这样说,若说府医是庸医还说得过去,但百里姝是百里世家的嫡女,医术公认的好,似乎没有质疑的余地。 纵然如此,燕永奇还想吩咐人再找个大夫来看看。 有道是人有失手马有失蹄,要是百里姝诊错了呢? 燕永奇刚吩咐人去找大夫,焦乐乐就拦住了他:“不用再找大夫了,我没事。” “真没事?”燕永奇小心翼翼道。 焦乐乐露出一个如释重负的笑容,肯定道:“真没事。” 她相信自己的感受。 就算是假装,也没必要在她晕倒之后毫无知觉的时候假装,因为就算是装了她也看不到。 所以,真的有可能是她想太多? 焦乐乐放下心事,觉得整个人都轻松了许多,渐渐恢复往日的活力。 可,即便有千般不愿,去往西疆的时间还是定了下来,定在这一月的月底,二十六。 算起来,不过几日的时间了。 焦乐乐没再提去西疆的事情,因为燕永奇和焦大将军都不会同意。再者,大夫也说了,妇人有孕,前三个月最是凶险,不可长途跋涉。 既然如此,她也就打消了跟随他们一起去西疆的念头。 离别在即,也就格外贪念此刻还在一起的时光。 这几日,燕永奇和焦乐乐几乎是形影不离。 启程的前夜,三个人在一起吃晚饭,因为即将离别,气氛有些伤感,但,每个人都竭力减淡这离别的愁绪。 焦乐乐以茶代酒,敬自己的父亲:“爹,一路顺风。等你到了西疆,要多喂我的小黑吃肉。” “放心吧,亏待不了它。” 燕永奇插嘴:“小黑是什么?狗吗?” 焦大将军正要说,焦乐乐却捂住他的嘴:“爹,不要说。等他到了西疆,让他自己去看!” “好嘞。”焦大将军乖乖应了,任凭燕永奇怎么问都不说。 三个人把酒言欢,一直到很晚才睡。 夜深了,焦乐乐躺在燕永奇的臂弯里,毫无睡意。 燕永奇的手摩挲着她红彤彤的脸颊,柔声道:“睡吧。你怀着孩子,对身体的消耗过大,熬夜不好的。” “不,你明天就要走了,我舍不得。”说着,焦乐乐抱紧了燕永奇。 燕永奇也抱紧了她,安慰道:“我会尽快回来。你好好养着,等我回来见你瘦了我要惩罚你的。” “怎么惩罚?”焦乐乐调皮道。 “抱着你去逛街,看你害臊不害臊。” “得了吧,我要是真吃胖了,你未必抱得动我。” “听你这意思,是小瞧我了?” 焦乐乐笑道:“那倒没有。不过,我能抱得动你倒是真的。” 想到这个黑历史,燕永奇忍不住笑了。 两个人依偎在一起,说了很久的话,最终,焦乐乐撑不住,睡着了。 燕永奇睡了没多大一会儿就醒来了,醒来的时候外面的天色已经有些发亮。 该起了。 但,就在准备坐起身的时候,燕永奇觉得有什么东西在拽他。 他低头一看,发现不知何时,焦乐乐将他的衣角牢牢地缠在手上,一圈又一圈。 是怕他悄悄走掉吧。 而他这么一动,她就已经机灵的睁开眼睛。 见外面的天色不过刚刚亮起,焦乐乐凑过来,抱紧他的腰:“这么早就走吗?” “嗯,要准备的东西有点多,我怕岳父一个人忙不过来。” 焦乐乐嘴上说着让燕永奇去帮忙,手却不肯松开他的腰,只牢牢抱着他,一点儿都不想松。 燕永奇拉过被子将她盖得严严实实,低语道:“晚上睡觉的时候被子要盖好,不然着凉了会很难受。” “嗯。” “饭要多吃一点,别饿着自己。” “嗯。” “府里库房的钥匙在葛有那里,我私库的钥匙在那边的匣子里,你若要用什么东西,只管取就是了。” “嗯。” …… 燕永奇又交代了许多,焦乐乐一一听着,渐渐地就有了哭腔。 燕永奇低头看她,发现她的眼睛里已经蓄满了泪水。 一时间,燕永奇亦是愁肠百结。 他的人生中,还从未有过这样难舍难分的时候。 他心里也特别不是滋味儿,却强忍着对焦乐乐笑了一下:“别这样,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嗯!”焦乐乐重重应着,眼泪却扑簌簌落下。 燕永奇看得心疼,只恨不能把她捆在身上带走,可此去凶险,他不能意气用事,最终,他掰开她的手,替她掖好被脚。他狠狠心转身便走,手却被焦乐乐拉住了。 正文 第两千六百二十三章 你发现了什么 燕永奇回身望去,焦乐乐的眼睛里再次蓄满了泪水。 她的身子陷在宽厚柔软的锦被里,只露出一张莹白如玉的脸,愈发显得羸弱可怜。 那盈盈的泪眼里满是祈求,犹如一双无形的网,把他紧紧罩住,让他这即将前行的步子一下都踏不出去。 燕永奇捏紧了焦乐乐的手,似乎是在哄她,又似乎是在哄自己:“放心,三个月回来看你一次,我说到做到。兴许三个月后回来,我就再也不去了。” “你说话要算数。”焦乐乐带着哭腔说道。 “一定。” “嗯。”焦乐乐应了一声,却仍不放开燕永奇。 燕永奇心里也是愁肠百结,不愿意走,却又不能不走。 他俯身,亲吻她殷红的嘴唇,亲吻时有泪落下,是咸咸涩涩的味道,他们品尝这咸涩,只觉得比质量最上乘的蜜还要甜。 两个人难舍难分,直到外面响起催促的声音,两个人才恋恋不舍地分开。 这一次,燕永奇起身便走,也不敢回头看,生怕若是回头看了那么一眼,就再也没有离开的勇气了。 燕永奇出去打点行装,检查东西,见该带的都带上了,这便隔着门说道:“乐乐,我走了,你放宽心,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屋内没有人应声。 燕永奇正准备转身离开,门吱呀一声开了。 焦乐乐梳妆整齐,眉眼盈盈:“走吧,送你到城门口。这样你就知道家里有人在守着你,会快点回来的。” “不用的。现在天气还是冷,城门口风大,着凉了就不好了。” 焦乐乐赌气地从他身边走过,愤愤道:“我又不是送你,我送我爹。” 说着,她便走出去,吩咐人准备马车。 就这样,焦大将军和燕永奇骑马在前,焦乐乐坐着马车在后面跟着。 她挑开车帘看着前面这两个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心中的离别情绪愈发浓郁,却也只能这样目送着他们离开。 在城门口,他们又说了一会儿话,之后便挥手作别。 焦乐乐跑着上了城墙,看着那长长的队伍渐行渐远,眼眶也跟着湿了,有泪水簌簌而下,染湿了衣襟。 阿乔在一旁看得不忍心,走上前劝道:“小姐,你若是实在想去,咱们就坐马车去。虽说马车不比骑马快,终究也不过是慢个十来天而已,不打紧的。” 焦乐乐擦了擦泪,坚决摇头:“不,现在不去。” 阿乔重重地叹了口气:“成亲可真麻烦。他走了你要哭,让你去追他你又不去,不晓得你在想什么。” 焦乐乐打了她一下,嗔道:“你这丫头,说话愈发没规矩了。走吧,我们回府。” 阿乔小的时候就跟着她了,两个人与其说是主仆,不如说是姐妹,平常相处起来,什么话都敢说的,没有那么多的顾忌。 以往不过是因为有燕永奇在跟前,阿乔自诩是焦乐乐的娘家人,要帮她维持体面,所以说话格外小心,规规矩矩的,不敢丢了焦府的脸。 如今燕永奇走了,她不用再假装,自然是有什么说什么。 很快,阿乔扶着焦乐乐上了马车,与她一同坐在里面。 阿乔听着外面的脚步声,突然道:“小姐,今天出门跟着我们的人好像多了一些。” “是么?”原本正在闭目养神的焦乐乐睁开眼睛问道。“是啊,你看。”说着,阿乔掀开了车帘,指着前面的人让焦乐乐看,“这前面开道的人比以前多了四个,还有这后面的,多了七八个呢。是不是王爷吩咐的,是怕你出来出 岔子?” “应该是吧。”说着,焦乐乐让阿乔落了帘子,安心坐在马车里。 回府之后,焦乐乐自己也留意了一下,明里暗里跟在自己身边的人,的确是多了一些。 不过燕永奇和父亲刚走,焦乐乐没有心思打理这些事情,只留意了,并未做什么。 大约过了两三天,焦乐乐让阿乔把管家葛有找了过来。 因为燕永奇走之前交代过,让他凡事都听焦乐乐的,故而葛有听到是焦乐乐的吩咐,立刻就急匆匆赶来了。 他笑容满面,道:“王妃娘娘,您有什么吩咐?” 焦乐乐让阿乔给葛有搬了椅子,让他坐下。 葛有受宠若惊,连连摆手,并不敢坐下。 焦乐乐笑了笑,语气温和:“葛管家,我瞧着您的年纪,和我爹差不多大。年岁大了,不好总这么站着的,快坐吧。” “既然王妃娘娘这么说,那老奴就坐下了。”说着,葛有笑容可掬地坐下,等着焦乐乐开口。 焦乐乐笑着看着他,道:“葛管家,我最近待着挺无聊的,你把府里给下人发工钱的账本拿来给我瞧瞧吧。” “好好,老奴这就回去取。” 说完,葛有就急忙去取账本,不大一会儿的功夫就回来了。 焦乐乐翻着看了几页,然后问道:“府里暗卫的支出不是走王府的账目吗?” 葛有一愣,然后说道:“这个老奴就不清楚了。暗卫的账目王爷没有让老奴经手过。” “那府上的暗卫有多少,您清楚吗?” 葛有摇了摇头,老老实实道:“不知道,王爷没说过,老奴也不敢问。” 焦乐乐点了点头,道:“我就是随口问问。” 说着,她把账本还给了葛有。 葛有没有伸手去接,反而是一脸的惊慌:“王妃娘娘,您如今已经入府,自然是您管账。” 焦乐乐一愣,随即意识到葛有误会她了,以后她此举是要接管王府的账目。 她笑了笑,道:“葛管家,你误会了,我没有要管账目的意思,只是闲来无事,想看看罢了。再说了,我虽然看得懂账目,却是管不了的。这些事上,还是要仰仗您。” 说着,焦乐乐把账本往前送了送。 葛有这才受宠若惊地接了账本,然后道:“既然王妃娘娘这样说,那老奴就先管着。” 焦乐乐点了头,让阿乔送葛有出去。阿乔很快回来,看到焦乐乐若有所思的神情,便问道:“小姐,你发现什么了?” 正文 第两千六百二十四章 不许多问 焦乐乐没有回答,只看向阿乔,问道:“依你之见,以前这宅子里的暗卫有几个?” “三个。” “现在呢?” “从现在已经发现的来看,七个。”焦乐乐点点头,分析道:“这还仅限于我们能发现的暗卫。如果是身手远在我们之上的,我们是发现不了的。如此说来,这府里的暗卫不会少。至少,在王爷离开之后,府 里的暗卫增多了。” 阿乔不以为然:“这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吧?毕竟小姐你怀着身孕,自然要防着歹人。” “可是,我们焦家一直都是在西疆生活,多年来不曾回过京城,在京城没什么仇人。” “那就是王爷的仇家呗。” 焦乐乐摇摇头:“不会。我查过,王爷早年间虽然糊涂,但是大的仇家却没有。所以,他到底在防备什么?” 阿乔捧着脸坐下,一脸惆怅:“小姐,一定要做这些费脑子的事情吗?你知道我不擅长这个的。你也不太擅长,就不要为难自个儿了。” 焦乐乐看了阿乔一眼,叹了口气:“我只是觉得,最近发生的事情有些奇怪罢了。就好像有什么事情已经发生了,而我还不知道。”“小姐,之前听人家说有了身孕的女人就是爱胡思乱想,以前我还觉得是瞎扯,现在看来是真的。就比如您,以前多潇洒啊,开心了就在府里喝酒吃肉,不开心了就去街上 揍恶霸,你在前面走,后面跟着汪叔他们,看见恶霸就揍。这些动手的事情做起来多舒服啊,干嘛要为难自己去动脑子?” 焦乐乐看了阿乔一样,已经不想跟她说话了。 她脑子好使着呢好吗? 焦乐乐想了半天,自己没想明白,就打发阿乔去趟逍遥王府,打听一下孙丹樱今天在不在府里。 阿乔很快回来禀报,说孙丹樱今日休沐,没去户部衙门。 焦乐乐便命人去库房选了几样礼物,坐着马车去了逍遥王府。 见了孙丹樱,她自然是热情地称呼婆婆,将带来的礼物奉上,顺便说自己要来蹭饭,午饭就在这里解决了。 孙丹樱开心应了,让下面的人去准备。 落座之后,两个人没事儿就闲聊天。 聊着聊着焦乐乐就问道:“婆婆,问你件事儿。” “好啊,你问。” “您府上暗卫的工钱,也是从王府的账上出吗?” “是啊,怎么了?” “有没有例外的?”“没啊。暗卫虽然和其他人不同,但是也是王府里的人,工钱也是从王府的账目上走的。只不过为了防着别有用心的人查探王府里暗卫的数目,王府的账目上只有总数,没 有人数,也不会写人名。具体的发放数额,只有王爷知道,我没问过。你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了?” “没事。这不是永奇刚走,我也没什么事情做,就想着学着管账。可今天听您这么一说,好像挺麻烦的,我还是不学了,免得费脑子。” 焦乐乐的话把孙丹樱逗乐了,她看了焦乐乐一眼,嗔道:“你这人,明明也不笨,非把自己说成个蠢蛋,没见过这么作践自个儿的。” “没办法,我就是不爱动脑子。不过说起来,我该多吃点核桃,不然孩子生下来也不爱动脑子就不好了。” “那你可得多吃点儿。”孙丹樱笑道。 焦乐乐在逍遥王府吃了午饭才回去,回去的马车上,阿乔捧着脸打瞌睡。 焦乐乐反倒是很精神,她碰了阿乔一下,唤道:“阿乔,醒醒。” 阿乔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啊?小姐,做什么?” “你说,为什么咱们府上暗卫的工钱不从王府的账目上走?” 阿乔正困得很,随口道:“还能是为什么?搞不好咱们王府的暗卫不是王爷的呗。” 她糊糊涂涂说出的话,却是说中了焦乐乐的心事。 或许,真的有这么一种可能,他们王府的暗卫,不是燕永奇的。 可是,不是他的,还能是谁的? 谁又能出钱给他们王府请暗卫呢? 焦乐乐想不明白,就决定试一试。 于是焦乐乐叫醒阿乔,凑在她的耳边低声说了些什么。 阿乔仔细听着,眼睛越来越亮,等焦乐乐说完,阿乔更加兴奋:“小姐,这可太好了。终于能做点有意思的事情了,不然我真是要闲出病来了。” “少废话,当心点儿。” “是,小姐。” 到了晚上,焦乐乐吃过晚饭在门前的回廊底下散步,突然,一个黑影从院墙外跃了进来。 焦乐乐惊叫一声,只见嗖嗖嗖数道人影迸射而出,顷刻间就把那个黑影围了起来。 速度之快,令人称奇。 焦乐乐看得目瞪口呆,倒忘了让他们住手。 倒是那黑影急得大叫:“各位大哥手下留情,我是阿乔,阿乔啊!” 这时,焦乐乐才缓过神来,忙说道:“别动手。这是阿乔,她跟我闹着玩儿的。” 暗卫们这才散开,速度如来时那般迅速,嗖地一下又不见了。 焦乐乐和阿乔伸直了脖子往上看,愣是没看到这些人的落脚处。 阿乔蹬蹬蹬跑到焦乐乐身边,懊恼道:“小姐,看来以后我得多练功。我原本以为我这功夫就够好的了,可看了刚才这几位的,我这分明还是童子功的水准。” 焦乐乐苦笑,需要多练功的,又岂止是阿乔一个人呢? 阿乔还想说什么,焦乐乐直接捂住她的嘴,把她拉到了屋子里。 到了房间里,焦乐乐关闭门窗,这才松开阿乔,直接便说道:“不许多问,不许大声说话。” “好好。”阿乔连声应着,看着焦乐乐。 她总觉得,焦乐乐好像是有话要说,不然不至于这么神秘。 “你发现了没有,他们的身手都很好。” 阿乔连连点头,然后不忘加上一句:“长得也好。”焦乐乐恨铁不成钢地看了阿乔一眼,说道:“刚才那几个人的速度很快,而且有七八个人,这还单单是守着这个院子的人。你想想看,守在院墙四周的,轮值的,这些都需 要人,七七八八一算,这府里的暗卫怎么也得五十几号人了。”阿乔听着焦乐乐的分析,总觉得她话里有话。可这话中话是什么,她想不出来。 正文 第两千六百二十五章 可我有自知之明啊 阿乔听焦乐乐说了半天,也没听明白她话里的意思,又不敢打断她,只好等她说完之后才巴巴地问道:“小姐,您到底想说什么?” 焦乐乐压低了声音:“阿乔,这个级别的暗卫,数目又是如此之多,不是燕永奇能够养得起的。” “所以呢?” “所以说,这暗卫是别人给他的。这个别人要么是父王,要么就是最上面那位了。”焦乐乐分析道。 阿乔惊得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小姐,您是说,陛下?” “对。如果不是逍遥王,就只能是陛下了。陛下早年间就有战神之名,他曾经到西疆巡视,我曾有缘见过他一面,那是真正的战神,能乱军之中取人首级的那种。” 听完,阿乔瞪了瞪眼睛:“小姐,你什么时候见过战神陛下,我怎么不知道?” 焦乐乐看了阿乔一眼,心说我刚才说的话重点不在这儿啊,不过,想了想阿乔那个脑子,焦乐乐也就不再计较了,直接说道:“你那次出门逮兔子腿摔折了,在屋子里养着伤呢。” “好像是,我想起来了。小姐,听说那位战神陛下长得很好看,是真的吗?” 焦乐乐看着阿乔,一脸同情:“好看两个字太肤浅,根本不足以形容他的天人之姿。” 阿乔擦了擦流到嘴边的口水,一脸期待地问道:“小姐,那你为什么没看上他啊,你要是看上他,说不定我早就见着他了。” 说着,阿乔感到万分遗憾。 闻言,焦乐乐在阿乔脑门儿上拍了一巴掌:“胡说什么呢,他现在是我皇叔。” 说着说着,焦乐乐就叹了口气:“你以为我当年没这心思啊,只可惜,人家太强悍了,看不上我这小虾米。我别的没有,可我有自知之明啊。” “那倒也是。”阿乔附和道。 这时候,焦乐乐终于缓过神来,瞪了阿乔一眼:“都是你,害得我也跟着想乱了。我们刚刚说的不是这个问题好吗?好了,别说这些有的没的,回到正题上来,你说咱们府上的暗卫到底是父王派来的呢,还是我这位战神皇叔派来的?” 阿乔认真想了想,然后又极其认真的摇摇头:“不知道,我想不出来。” “得想个法子验证一下。” 阿乔摊手:“小姐,还是你想好了,你知道,我没这个天赋。” “你直接说自己笨不就好了。” 焦乐乐左想右想,还真想出一个办法出来。 她悄声跟阿乔说了些什么,阿乔一听,兴奋坏了:“小姐,别明天了,这事儿今天办吧。” 焦乐乐白了阿乔一眼:“你长点儿心,我说我现在出门,像吗?这么晚出门,去见鬼啊?” 阿乔十分郁闷:“那您干嘛提前这么久告诉我,我今晚要兴奋得睡不着觉了。” “那也得等明天。你忍着,千万别坏了我的计划。” 阿乔应了一声,表情十分痛苦。 第二天起来,阿乔顶着两个黑眼圈晃到了焦乐乐跟前:“小姐!小姐!现在可以了吗?” 焦乐乐看了看阿乔的两个黑眼圈,表示无语,忙说道:“可以了,去办吧。” 阿乔得了吩咐,一溜烟儿跑到了院子里,一窜一窜往上看,边窜边说道:“暗卫大哥,能下来一下不?我家小姐有事情要吩咐。” 然而,阿乔喊了半天,没一个人答应他。 正在她懊恼不已的时候,身后传来一个闷闷的声音:“说。” 阿乔慌忙转身,看着身后这个不知何时出现的男人,一脸好奇宝宝的表情:“你是从哪里出来的啊,我都没看见你,也没听见你发出声音。” 男人很不耐烦的样子,又重复了一遍:“说。” 阿乔连忙指了指屋子里:“我、我家小姐有事吩咐。” “带路。” 阿乔忙走在前面,带着这人往屋子里走。 外面的动静,焦乐乐早已看到了。 此刻看着这个站在屋子里的男子,她打量了一下,这人不算高,但是身材精瘦,一看就是个练家子。长相和寻常的暗卫一样,都是不出众的那种,只有这种长相的暗卫才足够安全,走在人群里不会被人记住,如此才能给予主人最好的保护。 “怎么称呼你?”焦乐乐开口问道。 “齐朗。” “是这样的,我准备出门去买布。你们能跟着保护我吗?” “当然,王妃娘娘只管照常出门,我们会暗中跟随,绝不会出岔子。”齐朗面无表情道。 “那你能扮成侍卫跟着我吗?不看见你们,我心里不安宁。” “不能。” 焦乐乐追问:“为何不能?” 这下,齐朗不说话了。 焦乐乐看了阿乔一眼,阿乔心神领会,从袖子里拿出一个小瓷瓶,递给齐朗:“暗卫大哥,这是王妃娘娘的药。此前王妃娘娘数次晕倒,王爷十分担心,便问百里大夫讨来了这些药,吩咐说若晕倒便要即刻服下。我呢也是行伍出身,不大仔细,我瞧您是个仔细的,能帮忙拿着这药吗?” 齐朗并未伸手去接,质疑道:“王妃娘娘身边那么多人,居然没有一个能拿药的?” 焦乐乐皱皱眉,为难道:“我身边伺候的人虽然多,但都不够冷静,也没经历过什么大场面。此前百里大夫特意交代过,若是不慎晕倒,要立刻服下此药,不可耽搁一分一毫。我担心身边的人不够冷静,万一到时候吓坏了来不及给我喂药,到时候我腹中的孩子若是有了闪失可就不好了。我呢,也是昨晚见识过你们的身手,觉得你们也够冷静,所以想请你们帮忙拿着这药,不知可否?” 这一次,齐朗倒是没再说什么,直接从阿乔手里接过药瓶,塞进了怀里,然后道:“照常出门就好,不用找我们在哪里。若有意外,我等会立刻出现,这一点,王妃娘娘不必忧心。” “好,有你们在,我就放心了。”说着,焦乐乐一副如释重负的表情。 齐朗点头,然后就走了出去,一闪身的功夫就不见了。 阿乔叹为观止,追出去老远也没发现什么。 回来的时候,她一脸花痴的表情:“小姐,你有没有觉得这个齐朗长得还挺好看的。” 焦乐乐在她头上敲了一下,恶狠狠道:“别忘了正事!” 正事?阿乔想了想,表情顿时严肃起来,对,今天还有正事要做呢。 正文 第两千六百二十六章 你这是什么毛病 因为要做正事,坐在马车上的时候焦乐乐就显得有点心事重重的。 阿乔见她有些紧张就问道:“小姐,你为什么这么紧张?” 焦乐乐抬头看她,问道:“阿乔,如果这暗卫不是从逍遥王那里派过来的,你知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阿乔摇了摇头,诚实道:“小姐,这些动脑子的事情我都搞不来的,你直接说结果就好了。” “这些人如果不是逍遥王派来的,必然就是那位的人。可是,那位的人为何要在咱们王府呢?” “不知道呀。” 焦乐乐看了看一脸天真的阿乔,不再问她什么。 而焦乐乐自己心里,却是非常纠结。 她心里很清楚,如果这些身手高强的暗卫是皇帝陛下的人,那么事情就会更加复杂。 因为他的人出现在三王府,只有两个可能。要么是监视,要么是保护。 如果是监视,那就意味着燕永奇想做危害大渝的事情且已经被当今陛下知晓,不然,皇帝陛下不会派那么多人来监视。 可如果是保护,以前燕永奇在的时候自然可以理解为要保护他,可现在他走了,这些暗卫还在,那为何要保护她呢? 她焦家世代在西疆,在京城里没什么仇人。除非,是燕永奇要做什么事,要影响到什么人的利益,而宫里的那位为了她的安全,所以派人来保护。 虽然焦乐乐现在不能断定是哪种可能,但无论是哪一种可能,对她而言都是一种煎熬。 因为无论是哪一种可能,对于燕永奇来说都是有危险的。 想到这些,焦乐乐的心里很不平静。 “小姐,到了。”这时,阿乔提醒道。 焦乐乐缓过神来,哦对,她今天是以买布的理由出来的,想必是到布庄了。 她由着阿乔扶她下去,进了布庄。 因为的确是要买些布料给腹中的孩子置办小衣服,焦乐乐便认真挑选起来。 选了几匹布之后,焦乐乐寻了个鲜艳一点的布料对阿乔说:“无忧肤色白,很适合这个颜色,我准备把这匹布送给她,你说如何?” “可以呀。”阿乔按照事先设定好的剧本说道。 就这样,焦乐乐顺理成章地买了布,然后去逍遥王府送布。 今日孙丹樱去了户部衙门,照常是燕皇在府里带无忧。 焦乐乐给燕皇见礼,然后说明了来意。 燕皇乐呵呵地让人去把布接过来,然后命人给焦乐乐倒茶。 可是,他的话刚说出口,就看到焦乐乐两眼一闭,身子一歪就往下倒。 燕皇吓坏了:“这、这怎么就晕了?” 阿乔已经扶住了焦乐乐,不至于让她猛然间倒在地上,下一刻,一道人影嗖地一下出现,掰开焦乐乐的嘴,把一粒什么药丸送进了焦乐乐的嘴里。 燕皇有些讶异:“这、这又是谁?” “主子,是属下。”齐朗即刻跪下,对燕皇行礼。 燕皇一愣,随即点了点头,道:“哦,好,下去吧。” 齐朗应声,很快起身走了出去,一眨眼的时间就看不到了。 焦乐乐吃了那药丸,很快就“醒”了过来。 燕皇看着她,一脸惊异:“你这是什么毛病,怎么还晕倒了?” 焦乐乐低头应道:“回父王的话,大夫说了,妇人有孕容易气血不足,也就格外容易晕倒。不过百里大夫已经给了药,吩咐若晕倒便即刻服下,可保无碍。” “那就好。不过总这么晕也不是回事儿,我记得王府的库房里有血燕,等你走的时候让人带上,回去做给你吃,也好补补。” “谢过父王。您若无其他吩咐,儿媳便先告退了。” “也行,回去吧,回去好好歇一歇。” “是,父王。” 焦乐乐由阿乔扶着回去,坐在回去的马车上,她问阿乔:“当时父王看到齐朗是什么表情?” 阿乔仔细回忆了一下,说道:“也没什么特别的神色。刚开始看到齐朗突然出现,他好像还挺意外的。但是,看到是齐朗他就不意外了。 “我记得,齐朗当时是背对父王的吧?” “是。” 焦乐乐点点头,看来,齐朗是父王的人。 这是她自己试探出来的结果,但,她有些不信。 为何不信,她自己也说不上来。 一连几天,焦乐乐都在想着这件事,却想不出个所以然。 这一日,她坐在回廊底下晒太阳,突然灵机一动,看向阿乔问道:“阿乔,你觉得当今陛下这个人怎么样?” 阿乔担忧地看了看左右,一脸受到惊吓的表情:“小姐,就这么议论当今陛下,不好吧?” “就是随口说说而已,怎么就议论了?你说说看嘛,这里又没有别人。” 阿乔抬眼看了看上面,可真不觉得这里没有别人,暗里有很多暗卫的好吗? 焦乐乐补充道:“我们又不说他坏话,你怕什么?” 阿乔想了想,倒也是,于是就放心地说了:“听说当今陛下长得很好看,只可惜,我没有见过。” “不是说这个。” “那说哪个?”阿乔迷糊道。 “说他做事啊,谁让你评价他的相貌了?他的相貌是公认的好,这还用说吗?”“这倒也是。至于做事那就更没得说了,大渝独一无二的战神。在咱们大渝和铭王妃一起力破大魏奸细的阴谋就不用说了,后来两个人又前往大魏,愣生生以二人之力扭转 局面,一想就肯定不是简单的人啊。” 焦乐乐点了点头:“你这话倒是说对了。” 是啊,似皇叔燕凌寒那种人,若是真心筹谋什么,足以让她看不出任何破绽,既然如此,也就会考虑周全,让她怀疑不出什么。 所以,这府里的暗卫,还是有可能是他的人。 事情绕来绕去,似乎又回到了原点。 焦乐乐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执拗的以为这府里的暗卫就是燕凌寒的人,虽然事实明明表明这些暗卫是逍遥王的人,可她就是不信。 是心里不信。 她是真的不放心燕永奇。算算时间,去往西疆的路程已经走了大半,也不知如今他如何了。 正文 第两千六百二十七章 小心驶得万年船 焦乐乐很担心燕永奇,就在这一日,她收到了燕永奇命人送回来的信。 信的内容很简单,就是问她好不好,吃饭吃得多不多这些生活日常。 但是,看到这封信,焦乐乐却觉得很开心。 因为这信里的每一个字,都是他对她的关心。 焦乐乐低低地笑出了声,觉得心里特别甜蜜,就提笔给他写回信。 可刚写了第一个字,她就后悔了。 她这字可真难看。 虽然之前跟着燕永奇练了那么多,写的也像模像样了,但是和燕永奇的字比起来,她的字根本就不能看。 懊恼之下,焦乐乐撕毁了很多信纸,最后总算是挑了一张勉强满意的差人给燕永奇送去。 因为这封信,她连着开心了好几天。 燕永奇写来的那封信,她贴身带着,没事儿的时候就拿出来看几眼,看一遍就好像是他在跟前跟她说这些话似的,开心得不得了。 这一晚,因为开心的缘故,焦乐乐很晚才睡觉。 可刚刚躺下,她就听到院子外面闹哄哄的,似乎有人在喊着什么。 这是从来没出现过的情况,以往这个时候,府里早安静下来了,没人有这个胆子在这个时候大声喧哗。 除非,是发生了什么意外的事情。 焦乐乐便起身叫阿乔,让她出去看看怎么了。 阿乔应了一声,很快就回来禀报道:“小姐,是后院的一个柴房着火了,不过幸亏发现得早,大家伙儿已经赶着去救火了。您安心睡吧,烧不到这里来的。” 听完,焦乐乐皱了皱眉:“好端端地,怎么会着火呢?” “谁知道呢,兴许是有人不小心吧。到底是柴房那种地方,本来就容易着火。”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焦乐乐心里咯噔一声响,会不会是真的有人故意纵火呢? 想到这些,她的心里就不大宁静。 第二日,焦乐乐就去了逍遥王府,这一次,还是只有燕皇一个人在府里。 过去的时候,焦乐乐形容有些憔悴,看起来无精打采的样子。 燕皇就问她怎么了,焦乐乐便把昨晚府里着火的事情告诉了燕皇。 燕皇听了,颇有些惊讶的样子,问清楚知道府中无人伤亡之后,这才放心了一些。 他点点头,道:“葛有是宫里出来的老人儿,会处理这些事情,有他在,会让你省很多心。他也是个靠得住的,你安心就是,以后绝不会再出现这样的纰漏。” “父王说的是,只是儿媳有一事不明,想请教父王。”纠结了许久,焦乐乐决定坦白问出心中的疑问,也好做个判断。 “好,你说。” “父王,您为什么要派那么多暗卫到我府上去呢?”说着,焦乐乐看着燕皇,不想放过他脸上任何一点细微的表情,希望能从中看出些什么来。燕皇神色严肃,郑重道:“永奇临走之前,让我格外关照你。我仔细一想,我也没什么好关照你的,刚好府上有些暗卫没什么事做,就让他们去你府上防备着。你现在毕竟 怀着身孕,不可草率。” “可是,儿媳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王妃罢了,永奇又不曾在衙门里担任要职,也不曾得罪什么人,想来也不必如此小心吧。” “这可不一定,凡事小心总是不会出错的。有句话说得好,小心驶得万年船嘛。” 燕皇的话一板一眼的,似乎很有道理。 只是,焦乐乐听着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可至于是哪里不对,她自己又想不起来,这让她颇为懊恼。 她看着燕皇,决定不打马虎眼,直来直去,于是,她直接问道:“父王,永奇这次去西疆,是不是不只是历练这么简单?其实,他是有什么事情要做的,对吧?” “你想多了。”说着,燕皇微微一笑,脸上的表情无懈可击。 这一次在燕皇这里,焦乐乐什么也没试探出来,这让她懊恼不已。 回府的马车上,她有点灰心丧气,觉得自己努力的方向原本就是错的。 她为什么就觉得从逍遥王这里好下手呢?他到底做了那么多年的皇帝,城府是有的,谋略也不缺,做皇帝的最擅长猜度人心,只怕她心里想些什么,早被他给看穿了。 而她还傻乎乎去试探他,这可真是班门弄斧了。 大概在他眼里,她就像是个顽皮的小孩子吧。她想些什么,只怕在他眼里一目了然。 想到这些,焦乐乐懊恼不已。 但是同时,她心里有了一个计划。 不过,要实施这个计划,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 焦乐乐想好了,这一次,她要沉下心来,做件大事。 而此时的燕永奇,经过十几日的长途跋涉,终于来到了西疆的军营。 因为焦大将军在西疆经营多年,这曾经偏僻贫瘠的土地上已经建起了一座边城,和普通的城池不同的是,这里生活着的全部是西疆军。 这些西疆军平日里虽练兵,但也参与农业劳动,亦农亦兵,因此他们虽然生活在边关,但必要的生活用品一样不缺,甚至很大程度上都不需要朝廷的供给。 知道了这个情况,燕永奇就知道彭五为什么选择让他和焦家联姻了。 因为这些人多年生活在西疆,对于京城那边已经没了什么感情,在很大程度上而言,他们更愿意听从焦大将军的指派。 如此一来,只要是焦大将军的号令,无论是什么,他们都愿意听从。 这一点,燕永奇进城的时候就看出来了。 多年经营,兵士们早已在这里建了房子。 他们进城的时候正是吃晚饭的时间,兵士们看到焦大将军回来,一个个都放下了手中的碗筷,站了起来,对焦大将军行礼。 而焦大将军面对这些人,态度极为谦和,笑着让他们多吃点儿。那副笑容可掬的样子,俨然是家里的长辈。 他待他们至亲,他们自然待他以诚。 燕永奇跟着焦大将军一路往前走,能够明显感觉到兵士们对他行礼的时候只是敷衍,对焦大将军行礼才是出自真心。只是,走着走着,他在这些人之中发现了一张熟悉的脸。 正文 第两千六百二十八章 这是一种威胁吗? 这张熟悉的脸此刻是笑着的,那双标志性的小眼睛今天看起来格外碍眼。 是彭五。 燕永奇握紧了手里的缰绳,一脸戒备的看着彭五。 此刻,彭五穿着士兵的衣服,看起来很不起眼的样子。 他注视着彭五,彭五的目光也似有似无地落在他的身上,但更多的,彭五看着焦大将军。 这是一种威胁吗?燕永奇暗想。 燕永奇格外戒备,生怕彭五会对焦大将军做些什么。 就在这时,焦大将军的马却在彭五跟前停了下来:“彭五,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彭五的脸上带了笑,态度有些谦恭:“大将军,属下前天刚回来。” “嗯,你老母亲还好吧?” “还好。谢大将军关心。” “好了,回去歇着吧。赶了这么多天的路,我也累了,先回去歇着了。” “大将军慢走。” 燕永奇看到这一切,目瞪口呆。 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焦大将军和彭五居然是认识的。 一瞬间,他心里惶恐万分,表面上却竭力维持着平静。 在这里,焦大将军有一个专门的府邸,虽不算豪华,但在这里已经很不错了。 进了府邸之后,焦大将军便为燕永奇指了一个院子,让人带他过去。 那是焦乐乐在这里的时候住的院子,燕永奇来住,刚刚好。 但是,燕永奇没走,反倒是留了下来:“我有些事跟您说。” “有事?”焦大将军重复着这两个字,然后坐了下来。 事实上,把他关进大牢之后,燕凌寒就亲自去见了他。 当时,焦大将军惊恐万分,还以为自己怎么了呢,然而,燕凌寒说明了来意,说希望他能够全力协助燕永奇,并把事情大概给他讲了一遍。 听完之后,焦大将军立刻就表态,说一定照办。 他是个从军之人,平生最憎恶的事就是有人狼子野心,拿人的性命不当一回事,故而知道这件事,他恨不能立刻就出去把这些宵小之辈给砍了。 所以,后来发生的一切都有演戏的成分。 只不过,这些事情他并没有告诉焦乐乐。 所以,此刻看到燕永奇的神色有些严肃,焦大将军觉得兴许是和那件事有关,就格外郑重。 燕永奇便坐下,悄声道:“那个彭五,就您刚刚和他说话的那个小眼睛的人,他在这里是做什么的?”“哦,你说彭五啊,他是个苦命的,来这里有两年了吧。当时他是带着他老娘逃难到这里来的,刚好我碰到他,就把他给收留了。他做菜不错,我就把他留在这里当伙夫了 。明天你可以尝尝看,” 居然是伙夫。 他若是想投毒,那倒是方便得很。 难道说,彭五两年前就开始筹谋这件事了,还亲自上手,不惜到这里来做一个伙夫? “之前,他为什么离开?”“因为他家乡有人捎信过来,说他老娘病了,他回去探病。”说着,焦大将军打量着燕永奇,奇奇怪怪的看着他,问道,“好端端地,你打听他做什么?他有什么不对的吗? ” “岳父,他……”燕永奇的话刚开了个头就说不下去了。 很快,他就意识到自己不能说。他若是将彭五的真实身份告知,那么,以彭五和岳父的熟悉程度,一定对彼此十分了解。更何况,彭五原本就是别有用心,肯定早就将焦大将军平日里的言行举止研究透 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如果他把彭五的真实身份告知,焦大将军以后和彭五接触的时候难免会露出破绽,这样一来,终究于大局不利。 对焦大将军自身而言,也意味着一定的危险。 可是就这么不说,放任彭五在这里做伙夫,万一他真做出点儿什么事情来呢。 一时间,燕永奇真是左右为难。不过,很快他就想好了,现在他们不过是刚到这里来,彭五就算是想做什么恐怕也得等一段时间,那么,他先静观其变,等过一段时间再找个合适的机会把这件事告诉焦 大将军,以备不测。 他倒要先看看,这个彭五的葫芦里,究竟在卖什么药。 燕永奇迟疑的时候,焦大将军已经开口问道:“你说啊,彭五到底怎么了?” “啊,我是在想,彭五的眼睛那么小,做饭能看得清吗?” 焦大将军扑哧一声就乐了:“你这孩子,人家眼小,可也不耽误看东西啊。好了,没事儿就回去吃点东西歇会儿,赶了这么多天的路,你也累坏了吧?” “好,您歇着,我就先过去了。”说着,燕永奇回了给自己指定的院子。之前这个院子虽然是焦乐乐住着的,但是这院子里里外外也看不出是个姑娘住的地方,外面是石头垒的墙,里面的院子里只有一棵大树,旁边放着一个武器架子。至于别 的花啊草啊的,一概没有。 至于屋里,墙上也挂着兵器、牛角、狼皮等物,风格十分粗犷。 若非亲眼所见,燕永奇简直无法相信这是焦乐乐的屋子。 就在这时,他听到几声呜呜的声响,听起来像是某种动物的叫声。 具体是什么,他一时间没有听出来。 正当他准备往卧室里走的时候,卧室的门突然被什么东西撞开,一条黑影嗖地一下朝着他冲过来。 这黑影半人多高,行动迅猛。 燕永奇闪身一躲,才看清那是一条半人多高的狗。 联想到焦乐乐所说的话,他猜出,这就是焦乐乐拜托他要照顾好的那只小黑。 他当时就猜是狗,可焦乐乐说不是,这明明就是狗啊。 但,突然间,燕永奇就意识到,这不是狗,而是一条狼。 即便是最恶性的狗,也不会有这样凶狠的眼神。 无疑,这是一条狼。 此刻,狼的眼睛里充满了进攻的冷意。 燕永奇顺手取下墙上的一把剑,不过并未拔出来,既然是焦乐乐养的狼,他没必要杀死它,自卫足矣。 黑狼站在那里,呜呜地叫着,露出森白的牙齿,同时它的身子微微后移,做出进攻的姿态。 燕永奇也握紧了手里的剑,随时等着给它一个迎头痛击。一人一狼,呈对峙之态。 正文 第两千六百二十九章 久违了,三王爷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焦大将军的低吼声:“小黑,不准无礼!” 说来也奇怪,听到焦大将军的低吼声之后,原本眼神凌厉的黑狼顿时变得十分乖顺,原先攻击的动作也没有了,反倒是像一只狗一样趴在地上,很有些委屈的样子。说话间,焦大将军如同一阵风般冲了进来,他抹了一把头上的汗:“都怪我大意了,忘了跟你说小黑的事情。还好,它没伤着你。这条黑狼是乐乐一年前在山里捡到的,乐 乐喜欢,也就养着了。之前回京城的时候她想带着,我担心这狼路上会野性大发伤着人,也就没把它带回去。” “原来如此。”说着,燕永奇把剑重新挂到墙上去,如释重负地笑了笑。 幸亏没伤到乐乐的宝贝,不然,以后她知道了,怕是要怪他的。 “要不,我把黑狼叫我屋子里去?” 燕永奇想了想,道:“也行。我没养过狼,万一照顾不好它,它岂不是要受罪?” “那行。我把它带回去。”说着,焦大将军蹲下身子,摸了摸黑狼的脑袋,温和道,“跟我走。” 黑狼似乎是听懂了焦大将军的话,但是并没有要走的意思。 “看来,他是不愿意走。要不,你去我院子里睡?” “不用了,就这样吧,也挺好的。”“那行。它认了你,就不会伤害你的。小黑很有灵性的。”说着,焦大将军摸了摸黑狼的脑袋,说道,“小黑,他呢,是乐乐的夫君,和我们是一家人。以后呢,你就跟着他 ,不准伤他。” 黑狼呜呜地叫了几声,似乎是答应了。 焦大将军这才放心的走了,把一人一狼留在了屋子里。 原本燕永奇没觉得有什么,可当屋子里真的只剩下他和黑狼的时候,他心里还是觉得有点怪怪的。 倒不是怕这只狼,只是因为没有和狼共同待在一个房间里的经历,难免有点不自在。 燕永奇在桌子旁边坐了下来,打量着这只狼。 他以前在皇家别院是见过狼的,不过那里的狼是专门饲养的,养着让人来射猎的,和野外生长的狼全然不同。 而且,他见过的狼都是灰色的,这种纯黑色的狼,倒是第一次见。 不过,这狼的眼神还是很凶狠的。 燕永奇在看着它,它也在看着燕永奇,两只眼睛里散发着诡异的光。 “那个,我是乐乐的夫君……”说完之后,燕永奇就卡壳了,心里还有点笑话自己,不过是一头狼而已,就算是他跟它说话,他能听得懂吗? 这时候,燕永奇觉得自己也挺幼稚的。 他自嘲地笑了笑,然后起身往卧室里走。 连着赶了这么多天的路,实在是疲惫,燕永奇没什么心思吃东西,也不怎么饿,直接就准备睡觉。 谁知道,他进了卧室刚在床上躺下,黑狼就跟了进来,轻车熟路地上了床,趴在另一头。 它的尾巴甚至还放在了燕永奇的脚上。 一瞬间,燕永奇目瞪口呆。 难道,以往焦乐乐就是这么让它睡觉的? 天哪,燕永奇觉得简直无法想象。 有这么个东西趴在他的脚边,燕永奇睡意全无。 不过,过了一会儿之后,到底是抵不住那股子困意,他的双眼慢慢合上,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燕永奇被黑狼呜呜的叫声吵醒了。 他睁开眼睛,发现眼前已经漆黑一片,唯有黑狼的两只眼睛,在暗夜里亮着诡异的光,如同两颗小小的夜明珠一般,让人不敢忽略它的存在。 “怎么了,小黑?”燕永奇低声问道。 黑狼嘴里仍呜呜地叫着,两只明亮的眼睛戒备地看着窗外。 “是我。让这畜生别乱叫。” 就在这时,窗外传来彭五刻意压低了的声音。 原来是这样。 这时候,燕永奇心里甚至有点高兴,以往那么多次,彭五都是悄无声息地出现,如同鬼魅一般。 他事先知道彭五在哪儿,这可是第一次。 燕永奇拍了拍黑狼的脑袋,然后打开窗子,让彭五进来。 彭五跳进来之后,看了看趴在床尾的黑狼,嫌弃道:“就不能把这畜生弄走?” “不过是一只狼而已,你何须介意?” 彭五笑着应了一声:“对啊,不过是一只狼而已,对于它的生死,你何必介意呢?” 说着,彭五晃了晃手里的匕首。燕永奇按住他的手,警告道:“彭五,你别胡来。黑狼虽然是个畜生,但它是焦乐乐养的,它死了,只怕也不是那么好糊弄过去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不用我提醒你吧 ?” 彭五这才收起手里的匕首,慢悠悠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久违了,三王爷。” 燕永奇看了他一眼:“我倒是没想到,能在这里遇到你。以你的本事,居然肯在这里做一个伙夫,倒也是不容易。” 彭五阴仄仄的笑了笑:“没办法,要想做事,必须就得吃苦。不过这都不算什么。好了,不扯这些没用的,把制造火药的配方写下来给我。” “你要这干什么?” “当然是制造火药。”燕永奇看了看他,直白道:“你就算是拿到了配方也没用,你要想做火药,首先得有原料。可原料最重要的硝石都在朝廷手里掌控着,你根本就拿不到。没有原料,配方就 是一张纸,全无用处。” “这些你不用管,我既然开始谋划这件事,自然有手段拿到硝石和其他的原料。你只管把配方写下来,我让人去造。等造出了火药,离你称帝也就不远了。” 燕永奇瞥了他一眼:“你真以为火药这东西跟抓药似的,还能有方子?” “那是自然。”“或许有。但是,你以为我皇叔会让我知道这方子吗?你既然安插了线人进去,就应该知道,我做的只是最后的环节,至于前面的原料是什么,每样用多少,我一概不知。 都是前面有人把东西配好之后送到我跟前来,才由我进行最后的工序。”听到燕永奇的话,彭五沉默下来,陷入了沉思。 正文 第两千六百三十章 需要我做什么? 沉默了一阵之后,彭五看了看燕永奇,目光变得阴森起来:“照你这么说,我找你岂不是全无用处?” “你以为呢?” “我觉得,你应该还是有点用的。所以,三王爷,别等着我一一问了,你自己说吧。”燕永奇看了看彭五,说道:“我虽不知道配方,但是送到我跟前的东西就那么几样,虽然是经过混合的,但味道和颜色始终固定。所以,只要试着去配,然后拿过来让我看 一看,闻一闻,我也就知道了。” “照这么说来,我岂不是无法离开三王爷了?” “怎么,你不是说要支持我吗?还想离开我?” “开个玩笑而已,三王爷莫当真。” 说完,彭五站起身来,冲着燕永奇笑了笑,然后说道:“三王爷继续睡吧,我走了。” “好,慢走不送。” 彭五低笑了几声,跳出了窗户很快就不见了。 彭五走了,屋子里又恢复了寂静,但是,燕永奇毫无睡意。 他这次来,皇叔是派了暗卫跟着的,他们自然会暗中盯紧了彭五。 如此一来,看彭五和哪些人接触,就可以将他的党羽一网打尽。 而且,彭五既然要找原料,自然不会像在京城那样龟缩不动,只要他开始做事,就必定会露出马脚。 等他露出马脚的时候,也就到了能将他和他的党羽连根拔起的时候。 这时,他真希望快点结束这里的事情,然后好赶快赶回京城去。 他的府里,有人在巴巴地盼着他回去呢。 想到这些,燕永奇心里暖暖的。 原本,燕永奇以为彭五要过上几天才能找到原料,不料,第二天夜里,彭五又来了,手里提着一包东西让燕永奇辨认。 看到那包东西,燕永奇心里咯噔一声,他倒是没想到,彭五能将原料找得如此齐全,彭五找到的这些东西,也只缺少其中几个用量很少的东西而已。 可单单是彭五已经找到的这些东西,就不是寻常人能够凑齐的。 而且,这些原料已经按照一定的比例混合在一起,很接近正确的配比了。 这就说明,彭五的身边,或许有懂炸药的人。 这就很耐人寻味了。 如果彭五身边有懂炸药的人,那么彭五为什么千方百计要让他到这里来? 难道,是为了试探他吗?还是说,在彭五的计划里,他也是一个必死之人?可他与彭五素昧平生,彭五对他的恨意,又从何而来? 一时间,燕永奇心中,疑窦丛生。 可是这时候,燕永奇并不准备对彭五说实话,只说道:“还差一些东西。而且现有的这些东西气味不对,大概是配比的问题。” 彭五点点头,道:“好,我知道了。” 说完,彭五越窗而去。 之后的几日,彭五都是晚上来,而且,他拿来的东西,已经越来越充足。 但是,暗卫那边的查探,却没有太大的进展。 他们虽日夜跟着彭五,但是彭五所接触的人都很正常,他也没有到别的地方去,可即便如此,每个晚上他还是会带着这些东西过来。 所以,燕永奇推测,彭五的房间里或许大有文章。 彭五住在外面一个很不起眼的小屋子里。 这一日,趁着彭五不在,燕永奇摸了进去。 但,奇怪的是,屋子里并没有火药刺鼻的味道。 遍观这屋子里的摆设,也没什么稀奇的,是正常独居男人会有的那种摆设,符合彭五这个伙夫的形象,简单且简陋。 燕永奇看了一圈,没发现什么特别的东西,而且,为了避免引起彭五的注意,燕永奇并未翻动他的东西。 就在这个晚上,彭五再次来到他的房中,手里仍旧提着一包东西。 燕永奇看了看那东西,仍说不对,并问彭五这些东西是从哪里来的。 彭五不答反问,反倒问燕永奇白天是不是去过他的房间。 燕永奇一愣,尔后说道:“是。刚好在外面转,听人说那是你的房间,就进去找你,没想到你不在。” “难道王爷不知道我那个时候要忙着做饭,根本不在房间?” “不知。你又没告诉过我,我有必要知道你什么时候做饭吗?”燕永奇反问道。 彭五桀桀地笑了几声,意味深长地看了燕永奇一眼,然后走了出去。 一时间,燕永奇有些摸不清楚彭五这个人的秉性。 彭五离开之后,暗卫随心悄无声息地推门进来。 随心是燕凌寒那边派过来的暗卫,得随风亲自指教,功夫与谋略并存,如今是随风手下最得力的人手之一。 所以这一次,便派了随心过来。 此刻随心走近,说道:“三王爷,属下怀疑,彭五所住的那个房子有问题。” “可我今天去看过,里面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也没有火药的气味。” “属下怀疑,他那间屋子底下有暗道。所以准备查探一番。” 燕永奇很快明白了随心的话,问道:“需要我做什么?” “我需要一整天的时间,要确保彭五不会回去。” “一整天的时间?”燕永奇疑惑道。 他觉得,就彭五那个小房间,不到一个时辰就能翻个底朝天,何至于需要一整天的时间。 随心猜出燕永奇在想什么,便解释道:“在他屋子里翻找东西容易,可翻找之后恢复原状却是不易。” 燕永奇明白了,然后说道:“我想办法。” 第二日一早,燕永奇就去找了焦大将军。 他出来没多久,焦大将军就宣布,如今天气渐暖,今日要带人出去练兵,因为用时较长,所以要把火头军也带上,今晚要在外面过夜。 如此,彭五自然要同去。 这件事焦大将军是突然宣布的,没有事先告知,他命令吩咐下去之后,即刻点兵点将。 为了避免彭五起疑,这一次,燕永奇也准备跟着去。 西疆辽阔之地,水草丰美,一目千里。 焦大将军带着人一路急行军,很快就到了一处山脚下。 火头军开始埋锅做饭,焦大将军则带着兵士们列为两队,然后对抗。 他自己带一队,另一队则让自己的副将罗森带着,准备两相对阵,比试阵法。怎料,罗森的眼睛滴溜一转,落在了燕永奇的身上。 正文 第两千六百三十一章 胜者为王 察觉到罗森的视线,燕永奇朝着他看了过去。 罗森翻身下马,冲着燕永奇拜了拜:“三王爷好。” 只是,罗森行的并非是军中的礼,而是在官场上碰到上级官员才会行的那种礼。 而在军中,行这种礼代表着一种轻蔑。 因为在军中,一切都是要看真本事的。不然哪怕是你职级高,没本事的话照样不能够让人信服。 燕永奇在军中待过,所以这个常识他还是知道的。 见此人如此,燕永奇就知道,这个罗森要闹幺蛾子。 果然,下一刻,罗森说道:“王爷出身皇家,想必从小就熟读兵法,比我们这些大老粗强多了。不知今日可否展示一番,也好让下官见识见识。” 焦大将军脸色一变,沉声道:“罗森,不可无礼。” 对着焦大将军,罗森笑容满面道:“大将军,王爷既然自幼熟读兵法,给我等指点指点也是好的。如此一来,也可以增加我们西疆军的战力啊。” 罗森的话说得一板一眼的,焦大将军还真不好反驳。 但是焦大将军知道燕永奇没有从军的经历,让他做这些事实在是为难他了。 可焦大将军并不知道,对阵海族的时候,燕永奇是参与了的。 虽说那时候他负责炸药,但是近距离旁观燕凌寒的战术,让他对那些从书本上看到的兵法有了更深的理解。 如此一来,虽说他不曾实战过,却也算是有些经验的。 但焦大将军并不知道这些,所以便想替燕永奇推了。这时,燕永奇冲着焦大将军抱了抱拳:“大将军,既然罗副将把话说到了这个份儿上,那我便试一试。只是我从未领兵上过战场,未免欠缺实战经验,还请罗副将手下留情 ,莫要让我输得太惨。” 罗森笑道:“王爷客气了。” 焦大将军欣赏燕永奇这份不怯场的架势,当即应允,不过,他看向罗森,重咳一声,道:“既是对阵,点到为止即可。” 于是,燕永奇代替焦大将军,与罗森对战。 而焦大将军,则在一旁观战。 对阵伊始,罗森就指挥自己的兵士列阵,列的是米字型军阵。所谓米字型军阵,便是以“米”字的式样排列,如此旋转起来,中间的人虽始终不动,四周的人却虽是可以轮换,转的速度快的时候,几乎相当于几个人打一个,十分实用 见罗森摆了这个阵势,焦大将军的眼睛就跟着沉了沉。 罗森擅长摆阵,这个米字型阵法更是演练多次,早已练得炉火纯青,是他最擅长的阵法之一,更是他的杀手锏。 他一出手就亮出这个阵法,看来是抱定了要将燕永奇打垮的心思。 反观燕永奇这边,只是静静地看着罗森的阵法,等罗森的阵法摆的差不多了,燕永奇才开始摆阵。 片刻后,看到燕永奇命人摆出的阵法,罗森扑哧一下笑出了声。 天哪,这位王爷以为阵法是过家家吗?这算什么,叠罗汉? 罗森笑了一下便看到焦大将军警告的目光,生生忍住了。 不过,他心里却十分得意,料定燕永奇什么都不懂,这次输定了。而他罗森,才是赢家。 两方阵法摆定,战鼓敲响,声可震天。 罗森亲自入阵,替换其中一人,快速推进阵法,朝着燕永奇的阵法攻来。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罗森准备釜底抽薪,先攻击这叠罗汉底部的人时,上面的人如离弦之箭一般直冲到米字型阵法的阵眼之中。 所谓阵眼,便是连接之处。 此处原本距离外面是最远的,也是最安全的位置,但燕永奇带头直攻阵眼,这米字型阵法没有了中间的衔接处,阵法的威力自然也就荡然无存。 余下的再一一击之,如此一来,罗森引以为傲的米字型阵法,不过半刻钟的时间就被燕永奇破了。 当下,罗森的脸上便十分挂不住,他打探过,燕永奇不过是个闲散王爷,一辈子都没上过战场。 可他实在是没想到,今日他居然被这个一辈子都没上过战场的闲散王爷给打败了。 罗森恼羞成怒:“再来!” 他一连换了数个阵法,都被燕永奇被不同的方法击破。 一时间,罗森羞愤难当,如一头被激怒的牛一般冲到燕永奇跟前:“在下罗森,请三王爷赐教。” 说完,他的拳头就跟着来了。 焦大将军面色一沉,觉得罗森今日实在是太沉不住气了。 他有意挫挫罗森的锐气,就没有阻止。 因为罗森胜在阵法,可若论单打独斗,空有一腔悍勇,他是打不过燕永奇的。 果不其然,燕永奇偏头一躲,躲过罗森的拳头,然后一个扫堂腿扫过去,罗森便跟着倒地,颜面全无。 罗森虽倒地,但斗志还在,他猛地拔出靴子里藏着的匕首,朝着燕永奇的腿狠狠刺去。 燕永奇一个白鹤亮翅,向后退去,然后飞起一脚,踹掉了罗森手中的匕首,再一个泰山压顶,将罗森压在地上,一手攥住他的脖子。 饶是如此,罗森的眼睛里,仍是不服输的斗志。 “够了!”焦大将军厉声喝道。 燕永奇便松开罗森,退出一段距离。焦大将军看向罗森,痛斥道:“罗副将,你身为副将,理应知道军中比试,点到为止。可你暗藏匕首,竟想趁机伤人,实非君子所为。来人,将罗副将军法处置,十军棍! ” 罗森一听,脸色不由得一变。 十军棍,足以让他在床上趴半个月都起不来。 很快,便有人架起罗森,带他去领罚。 在军中,胜者为王。 一时间,各级将官对燕永奇推崇备至,围着他向他讨要诀窍。 燕永奇毫无架子,将从书中看到的兵法和在皇叔燕凌寒那里得到的实战经验一一告知,毫不藏私。 大家听了,都对他钦佩不已,更是连声夸赞焦大将军找了一个好女婿,居然有如此本事。 焦大将军听了,与有荣焉。等夸奖的众人散去,燕永奇走到焦大将军身边,却有些忧心忡忡的样子。 正文 第两千六百三十二章 主动出击 焦大将军见燕永奇反倒是有些不高兴的样子,不禁问道:“怎么了?” 燕永奇看了看罗森离开的方向,道:“看起来此人像是个记仇的性子,就这么处罚他,真的好吗?” “军中不讲人情。他犯了错,理应处罚。” “只是,如今你我另有事情要做,如果罗森这个时候被有心之人利用,岂不是不大好?” “没什么好不好的。”说着,焦大将军席地而坐,缓缓道,“若他真敢如此,刚好借着这个机会把他清除出去,我这西疆军,不留心思歹毒之人。” “您若是已经考虑过,自然是再好不过。” 焦大将军笑了笑,道:“说起来,我倒是没想到,你在阵法上居然有些心得。” “曾经跟着皇叔出征过,受过一些熏陶。” 闻言,焦大将军看向远处:“说起来,陛下是我大渝第一战神,你能跟随他出征,自然是受益颇多。” “跟在您身边,亦有所得。” 焦大将军笑了笑,道:“你倒是会恭维我。说起来,你今日提议出来,是有事要做吧。” “是。” 燕永奇直言不讳,但,焦大将军并未继续问下去,燕永奇也就没说什么。 毕竟,关于彭五的事情要不要告诉焦大将军,燕永奇心里一直拿不定主意。 眼下既然没什么事情,还是先瞒着。 好在,焦大将军并未一直追问。 因为在外练兵,吃饭也是在野外。 旷野之上,饭香味儿飘出了很远很远。 燕永奇看了一眼火头军的方向,发现彭五正在那里忙碌着。 彭五的伪装的确很好,做什么像什么。 此刻他挥舞着手里的大号锅铲,正在炒菜,动作十分娴熟。 只是,看着这彭五,燕永奇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怎么了?”焦大将军问道。 “没什么。”说着,燕永奇收回自己的视线。 “你是在看彭五吧,他做饭味道还不错,昨天做了羊肉汤,很美味,可惜你没吃上、等下次再做羊肉汤,我一定让他给你留一碗。” 听到焦大将军的话,燕永奇笑了笑。 可笑过之后,他心里突然咯噔了一下。 他急忙看向焦大将军,问道:“此地的羊肉,羊膻味儿重吗?” “是有些味道的。不过军中之人,吃饭不那么精细,也不觉得有什么,反而觉得有了这味道更香呢。若是在京城里,这味道反而上不了席面了。” 燕永奇的手渐渐握紧,这就是了。彭五昨天做了羊肉汤,身上多多少少会沾染一些羊膻味儿,可昨晚彭五来过,自己并未在他身上闻到什么羊膻味儿,这就说明,有可能做饭的这个彭五,和夜晚出现在他 房间里的并非是同一个。 想到这里,燕永奇就有了猜测,或许,今日随心等人不会有什么收获了。 “不知今天做什么饭,我过去看看。” “怎么,你对这个还有些好奇?” “算是吧,很少见过有人在旷野里做饭,有点稀奇。”说完,燕永奇朝着彭五走了过去。 他要验证自己的推测。 燕永奇慢慢踱着步子走到了彭五背后,见他正往锅里放盐,便笑了笑:“放盐放多少好掌握吗?” 彭五回身看了看燕永奇,见他过来颇有些意外的样子,但是很快,他就笑了笑:“全凭经验。做饭的时间多了,自然而然就会把握用量,错不了的。” 燕永奇笑了笑,道:“好,我等着吃。” “王爷去那边等着就好,这里油烟味儿大,会熏着您的。” 燕永奇点点头,不再说什么,回到焦大将军身边,不动声色地坐好。 此刻做饭的彭五身上,是有羊膻味儿的。 现在,问题已经很明显了。 有两个彭五存在。 但是,在做饭的这个彭五身上,他并未发现易容的痕迹。那么,夜晚出现在他房间里的那个彭五,才是真正心思歹毒的那一个吗?这倒是有可能,因为彭五最近出现的时间总是在晚上,每每他来的时候,屋子里没有点灯,即便 是点了灯光线也不如白天那么好,看不出有没有易容也是正常的。 看来,彭五钻了这个空子。 彭五果然是个有计谋的。 他来了这一出分身术,当真让他们防不胜防。 不过,既然现在发现了,就不迟。 按理说,他现在应该尽快回去通知随心等人,但是如果这个时候离开,必定会引起注意。 所以,思虑一番之后,燕永奇找到了今日跟着自己出来的暗卫,让他回去给随心送信。 这一次出来练兵,持续了两天的时间。 第二日下午,队伍才重新回到原来的地方。 燕永奇回到自己的房间,黑狼仍卧在床尾的位置,见他回来,也只是懒懒的抬了一下眼睛,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 明明是一只狼,却活得像猫一样慵懒。 不多时,随心便来了。 他去查探过彭五的房间,没有任何发现。 这在燕永奇的意料之中。 他昨天的发现,暗卫已经回来告知,随心特别留意过,并未发现另一个彭五的存在。 但是很可能,他们进入彭五的房间进行查找,已经被对方发现了。 随心建议:“等他晚上来的时候,我准备跟踪他。” “不妥,这里是军中,明哨暗哨众多,很容易被发现的。” “无妨,以我的身手,想发现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随心既如此说,燕永奇就没有再反对。 入夜之后,燕永奇了无睡意,一直在等着彭五过来。 但是,他左等右等,彭五始终没有来。 一连过了五天时间,彭五像是消失了一般,没有任何的音讯。 至于做饭的那个彭五,每天也有人看着他,他还是该做什么就做什么,丝毫也没有受到影响。 燕永奇不禁在想,彭五去了何处,为何一直没有出现? 燕永奇耐心等着,但彭五始终没有过来。 这时候,燕永奇终于意识到,自己这样干等着实在是太被动了。 他应该主动出击。于是这一天下午,他主动走进了做饭的那个彭五的房间。 正文 第两千六百三十三章 我要找彭五 燕永奇去的时候并不是做饭的时间,此刻做饭的那个彭五正躺在自己的小床上睡觉。 燕永奇敲了敲门,他便来开门。 见到燕永奇,做饭的彭五颇有些受到惊吓的样子:“王爷,您、您怎么会到这里来?” 燕永奇不说话,径直走进房间坐下。 彭五跟着进来,关上了门,局促地站在那里。 “坐吧。” 彭五这才战战兢兢地坐下。 燕永奇看着他,直接说道:“我要找彭五。” 彭五抬头,小心翼翼地看了看燕永奇:“王爷在说笑吧,小人就是彭五。” “你心里很清楚,我找的不是你。” 做饭的这个彭五绝对不是无辜的,他一定知道一些什么。 “王爷,小人确实是彭五,您若是不信可以出去打听打听,我在这里一年多了,不是生人。” 燕永奇点点头,道:“我当然知道你不是生人。那我问你,是谁让你到这里来的?” 彭五看着燕永奇,眼神里有了惊恐。 但,他并未开口说什么。 燕永奇决定,逼他一把。 于是,他直接开口,带了残忍的语气说道:“你做饭的那口锅很大,如果烧上一锅热油把你放进去,会如何?” 顿时,彭五从小凳子上跌坐在地,身子也跟着颤抖。 燕永奇站起身,语气狠绝:“我没有时间跟你废话,立刻决定。否则,我现在就命人去架锅。” 彭五的身子哆嗦了一下,然后突然发力,朝着一旁的墙壁狠狠撞过去。 燕永奇早有防备,踢了他一脚,彭五便跌落在地。 燕永奇走近,一脚踩在彭五的心口,冷声道:“别在我眼前耍这些花招。否则,我会让你比死了还难受。我只问你一句,你说不说。” 彭五悔得捶地,悲声道:“不是我不说,我要是说了,我家中的老母亲就会被他们给杀了。”燕永奇想到了一种可能,脸色愈发阴寒,他看着彭五,直接说道:“天下间不会有无缘无故相像的两个人,我有理由怀疑,你和我见过的那个彭五是孪生兄弟。既如此,他 怎么会杀死你们的母亲呢?” 瞬间,倒在地上的彭五脸色刷白。 燕永奇轻轻松了一口气,他赌对了。 其实,细看起来,做饭的这个彭五和他见过的那个彭五还是有些不同的。 只是这两个人眼睛都极小,大概是长期养成的习惯,两个人平时都喜欢眯起眼睛,这就显得眼睛更小。 如此一来,当别人看他们的时候,会首先被他们的小眼睛吸引,这样的话,倒是会忽略其他五官上的不同。 “所以,你们俩真实的姓名叫什么?” “他确实是叫彭五,不过是小名。我叫彭四,是他哥哥。我们是孪生兄弟。” “彭五现在在哪儿?” 彭四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你怎么会不知道呢?看来,你还是不准备说实话啊。” “王爷饶命,我真的不知道啊。他做事又不跟我商量,我不知情的。” 燕永奇看向门外,道:“随心,你来审。” 他知道,皇叔燕凌寒手下的暗卫,最擅长审问。 交给他们,错不了。 随心很快进来,他看了看这里的环境,然后说道:“这里不适合审问。我得把他带走。” “可以。你们来办。” 说完,燕永奇向外走去。 他去了焦大将军的房间,如今既然事情已经明了,就没有必要瞒着焦大将军了。 可是,燕永奇过去的时候,焦大将军并不在房间里。 燕永奇问过守门的人,才知道焦大将军去看罗森了。 之前罗森受了军法处置,挨了十军棍,一直躺在床上养伤。 如今算起来已经过了十天的时间,想必已经没有大碍了。 可为何偏偏这个时候要过去看罗森呢? 燕永奇觉得不对,问明了罗森的住处,他即刻奔去。 罗森的房间外面原本是有兵士把守的,但是他过去的时候,门口却是空无一人。 燕永奇踹门进去,罗森正躺在床上,见他进来还很诧异的样子。 “大将军呢?” 罗森一脸懵:“不知道。你要找大将军应该去大将军的院子,来我这里做什么?” 燕永奇并不信他的话,而是打量着这个房间。 看到一口大箱子之后,燕永奇走了过去。 不料,这时候罗森突然起身,拿出藏在枕头底下的匕首,朝着燕永奇的后背狠狠刺来。 燕永奇早有防备,闪身一躲。 即刻便有暗卫现身,制服罗森。 燕永奇这才走到那口大箱子跟前,掀开了盖子。 此刻,焦大将军正躺在这箱子里,双眼紧闭,嘴唇乌青。 这是中毒的迹象! 燕永奇忙把焦大将军抱出来放在床上,命人去找军中的大夫。 之后,他冷眼看向罗森:“把解药拿出来!” 罗森朝他吐了一口唾沫:“休想!” 燕永奇走近,摸出自己的匕首高高扬起,瞬间削掉了罗森的鼻子,冷喝道:“本王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你若是继续冥顽不灵,下一次削掉的,就不是你的鼻子了。” 罗森连声呼痛,眼神惊恐地看着燕永奇,嗓音因为没了鼻子而变得有些奇怪:“不是我下的毒,是、是别人!” “是谁?” “不、不知道。”见燕永奇手里的匕首动了一下,罗森忙说道,“是个黑衣人,个子不高。他说只要我听他的话,就能得到我想要的东西。” “少说这些有的没的,我只问你,大将军中的什么毒。” “我真的不知道。我只看见是一枚红色的药丸,焦大将军吃下之后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 燕永奇的脸色阴沉如水:“然后呢,你们准备做什么?” “把焦大将军中毒的事情推到你身上。” 这就是他们下一步的计划了。 焦大将军中毒,又将这下毒的凶手推到他的身上来,西疆军必然哗变,一旦哗变,就会被有心之人利用。 燕永奇心惊不已,幸亏他早来一步,不然,后果不堪设想。这时候,军中的大夫匆匆赶来,查看过焦大将军的情况之后,瞬间愁眉紧皱。 正文 第两千六百三十四章 我不服! “怎么样?”燕永奇看向那大夫,急声问道。 “大将军中的毒很棘手,可以先服下护心丹,但是这毒很难解。” “先服下护心丹再说。” “是,王爷。” 说着,那大夫托起焦大将军的上半身,将一枚白色的药丸送进了他的嘴里。 之后,大夫回过身来,冲着燕永奇拜了拜,道:“王爷,护心丹可保大将军七日内无事,但是,须得尽快请人来解毒。否则七日后,药石无医。” “不知大夫可有毒医高手推荐。”说着,燕永奇心急如焚。 若无时间限制,倒是可以送信回京城,让百里姝来一趟。 可只有七日的时间,根本来不及。 若焦大将军出了什么事,他该如何向焦乐乐交代? 这时,那大夫说道:“此事我家少主可以胜任。前些日子我得到消息,说少主最近会来西疆一趟。王爷若允许,我可以尝试给少主送信。” 燕永奇不解:“你家少主是?” 大夫躬身道:“在下百里世家旁支,百里苏。我家少主是百里星宇。” 燕永奇冲他拱了拱手:“原来是百里大夫,失敬。” 百里苏回礼:“王爷客气了。那我现在便给我家少主送信,希望他能快点收到信赶过来。” “如此再好不过。” 恍然间,燕永奇看到了一线希望,百里世家医毒双绝,在京城的时候他倒是与百里星宇有过几面之缘,听闻他医术高强,希望能够尽快找到他,为焦大将军解毒。 之后,燕永奇命人把焦大将军送回他的院子,至于罗森,暂时收押。 只是,燕永奇刚安排好这些,就有几个人来找他。 看起来,这几人面色不善的样子。 这几人很快到了他跟前,略略对他行了礼,其中一个粗壮些的便直言道:“王爷,为何要抓了罗副将?他犯了什么错?” “罗森与歹人勾结,对大将军下毒。” “可有证据?” “罗森亲口承认。” “可这都是王爷一面之词,我等要见罗森,亲自问问他。” 燕永奇看了看他们,知道他们是西疆军的代表,若是无法说服他们,后续会有不少麻烦。 此时外忧不断,万万不可再有内乱。再者,如今焦大将军中毒,此时西疆军若有内乱,根本无人能够辖制,后果不堪设想。 于是,燕永奇决定亲自带着他们去见罗森。 为了防止罗森见到这些人会临时变卦,燕永奇让他们藏在暗处,不要出现,由他去问。 好在几人平日里都很信服焦大将军,连带着对燕永奇也有了几分信任,并不反驳他的话,点点头同意了。 燕永奇赶到牢房,居高临下地看着身处牢房内的罗森,冷声道:“罗森,你为何要帮着别人害大将军?他可有什么对不住你的地方吗?” 罗森的鼻子被燕永奇削掉,此刻满脸血污,他看着燕永奇,眼神中虽有惧怕,却也有不甘:“他最对不住我的地方,就是不把焦乐乐嫁给我。” 燕永奇的脸陡然变得阴寒,他倒是没想到,事情的症结居然在焦乐乐身上。“我喜欢焦乐乐,他一直都知道,可就是不把女儿嫁给我。凭什么?我在他手底下多年,多次为他出生入死,还为他挡过箭,最严重的那一次,我自己都丢了半条命,在床 上躺了半年才好转。可他呢,明明知道我喜欢焦乐乐,却什么都不肯许诺我。我恨他!” 说出最后三个字,罗森的脸上凶险毕现,再加上那满脸的血污,显得阴森可怖。 这时,藏身在暗处的那几人再也忍不住了,一个个跑出来,指着罗森大骂,说他狼子野心,做出的事情连畜生都不如。 其中一人更是指着他的鼻子骂道:“混蛋罗森,亏你也是二十多岁的人了,乐乐不喜欢你,凭什么就要嫁给你?”“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同意不就行了?他不肯把女儿嫁给我,不就是嫌我官职低吗?现在好了,他带着乐乐回京城,把乐乐嫁给了王爷,可算是称心如意了。可我呢, 为他出生入死那么多次,到头来一场空!我不服,我不服!” 几人见罗森如此,气得直骂娘。 燕永奇看了看罗森:“是什么人和你联络,都跟你说了些什么?” 罗森看着燕永奇,阴仄仄的笑了:“我不会告诉你的。不过,你很快就要死在这里了,三王爷。” 燕永奇没有再理罗森,看了看那几人,说道:“几位与他熟悉一些,还请多多开导他,让他务必说出背后的歹人,如此也好快些找到解药,救治大将军。” “是,王爷,此事就交给我们,不拔了他一层皮,我就不姓刘!” 燕永奇微微颔首,走了出去。 他去看了焦大将军,原本那么生龙活虎的人就这么死气沉沉的躺在床上,嘴唇乌紫,双眼紧闭,若不是胸口还有着微微的起伏,很难想象他还活着。 看着这样的他,燕永奇心里很不是滋味儿。 他很难想象,如果焦乐乐看到焦大将军现在这样,会伤心成什么样子。 晚上,燕永奇亲自守着焦大将军。 那只黑狼也找了过来,乖乖地趴在床边,很温顺的样子。 但是,随心那边一直没有消息过来。 这很奇怪。 燕永奇心里很清楚,皇叔燕凌寒手下的这些暗卫最是擅长审问,没道理这么长时间还没从彭四嘴里问出有价值的内容。 是随心想要隐瞒他什么吗? 可是,随心有什么理由要隐瞒他呢? 燕永奇心里不大平静,便找来暗卫,让他去找随心过来。 大概一刻钟后,随心走了进来。 燕永奇问他从彭四的嘴里问出了些什么,随心坦言,据彭四说,彭五早年曾经从军,因为军功卓著被调到宫里做了侍卫长。 说这些的时候,随心一直盯着燕永奇,似乎是想从他脸上看出什么来。 燕永奇觉得奇怪,也看着随心,直言道:“随心,你今天看起来很奇怪。” “王爷可知,当时彭五负责守卫哪个宫院?”一时间,燕永奇心中警铃大作,难道…… 正文 第两千六百三十五章 你有话直说 此刻,随心看着燕永奇。 燕永奇也看着他,他揉了揉眉心“你有话直说。” “彭五负责守卫的,是您母妃丽贵妃的宫院,当时,她还是丽妃。” “所以呢,这能说明什么?”随心看着言辞恳切的燕永奇,想说的话在心里盘桓了半天,最终却没有说出口,只说道“王爷,具体的属下还不清楚。不过您放心,属下会尽快送信回京城,更具体的消 息,很快就会传回来的。” “你从彭四的嘴里,该不会只问出了这个吧?”燕永奇质疑道。“暂时只有这么多。彭四和彭五虽然是孪生兄弟,但多年前彭五从军,而彭四只在家乡做了一个厨子。彭五的母亲在老家,所以彭五当年无论是从军还是在皇宫内院当值, 一直让同乡往家里捎银子,所以,虽然他们兄弟俩多年不见面,但是感情却很好。属下觉得,看好彭四,彭五一定会来救他。” 燕永奇点点头,肯定道“你想得不错。” 随心微微躬了身子,很快便退了下去。 只是,燕永奇回忆着随心刚刚的神情,总觉得有点不大对劲,似乎,随心隐瞒了什么。 但具体是什么,他猜不出来。 燕永奇仔细回想了一下,可任凭他怎么想,都不曾想起母妃当年的宫院里有没有彭五这号人物。 按理说,如果彭五当年还在,他没有理由不记得的。 毕竟,彭五的小眼睛很特别,那么小的一双眼睛,几乎成为了他的标志,哪怕是幼年时见过,也该有印象才对。 可他偏偏,对此没有任何的印象。 难道说,从他记事的时候开始,彭五就已经离开了皇宫内院? 只是,能够进入皇宫内院当值的都是有军功的人,而且,据随心说,当时的彭五已经做到了侍卫长的位置,如此说来,彭五绝对没有理由中途离开。 毕竟,在这个位置上坐下去,来日成为封疆大吏都有可能。 一个壮年将军,不可能放弃这大好的前途,除非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他不得不走。 是什么呢? 一时间,燕永奇想不出。 静默中,燕永奇看向躺在床上的焦大将军,他就那么安静地睡着,胸口有着微微的起伏。 为什么他们要算计焦大将军呢?算计就算计了,为什么还一定要推到他的头上来? 这其中,当真是谜团丛生。 如果说算计焦大将军是为了让西疆军大乱,那推到他的头上来,又是为了什么呢? 一个个谜团像是一团乱麻,缠绕在他的脑子里,完全理不清楚。 燕永奇想了半天,想的脑仁儿都疼了,却还是没有丝毫的头绪。 最后,他索性不再想了,命人在焦大将军的床前支了一张床,合衣躺了下来。第二天一大早,军中的大夫百里苏便匆匆赶来,说已经接到了少主百里星宇的飞鸽传书,百里星宇在飞鸽传书中回复,说会快马加鞭,尽快到这里来,最迟明日便可抵达 得到这个消息,燕永奇振奋不已。 果然,第二日中午,百里星宇匆匆赶到。 他一身白衣翩然而来,衣角虽有些微灰尘,却不掩他天人之姿。 百里星宇一到便为焦大将军诊脉,查看他的情况。 看完之后,他皱了皱眉,看向燕永奇,道“是碎血毒,此毒最是霸道。幸亏小苏及时为焦大将军服下了护心丹,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那此毒要如何解?” “换血。” “我来。”燕永奇义无反顾道。 围在旁边的几个将军也争先恐后道“我来!” 百里星宇顿了顿“不是谁来的问题,要看谁的血合适。小苏,你来试。” 说着,百里星宇递给百里苏一些细小的纸条,把用的方法告诉了他。 百里苏兴奋地点头,恭敬地伸手接过。这细小的纸条是试血纸,毕竟验血的东西百里世家只有那么一个,实在是不够用。于是,百里星宇苦苦思索,又经过了许多次的试验,发现不同血型的血遇到龙胆草的草 汁会发生不同的变化,从而可以来判断血型。 只是草汁不容易携带,百里星宇进一步改进,用吸水性好的纸浸润在龙胆草的草汁之中,同样可以使用。 百里星宇先试了焦大将军的血,然后让百里苏有样学样,去试出哪些人的血可以和焦大将军匹配。 这件事由百里苏去做,百里星宇则开始做准备工作,开了一些药方让人去准备。 这里虽然是西疆边陲之地,但因为之前和赫云舒的君子协定,百里世家的医者源源不断地送到军中充当军医,故而如今的军中,都有一个药库,该有的药应有尽有。 所以,百里星宇想要拿到什么药还是比较容易的。 焦大将军在西疆经营多年,口碑极好,如今他重度昏迷,听闻换血可以让他醒来,军中的人一个个都闻讯而来,围在焦大将军的门口,等待百里苏进行核验。 一番试验后,果真找出了十几个合适的,燕永奇也在列。那些没被选上的最初的时候是有怨言的,但是听百里苏一说,知道若是血不对,还有可能对焦大将军造成致命性的伤害,他们一个个便不敢说话了,只站在焦大将军的门 前,翘首以盼。 被选到的人很快到了院子里面去,随时等着抽血。 这时,一个高大的汉子红着眼睛走到燕永奇眼前,冲着他跪倒在地“王爷,末将有一事相求。” “你说。” “末将枕头底下有十两银子,是这大半年来攒下来的,待末将死后,请您命人将这银子转交给末将的家人。如此,纵然末将魂归九泉,也死而无憾了。” 燕永奇诧异道“本王见你身体健朗,何以就提到了死?” “王爷,末将不是怂人,大将军待末将极好,末将纵为了他去死,也是甘愿的!”说着,他一抹眼睛,颇有几分壮士断腕的豪情。燕永奇的心情本来很沉重,可此刻听到此人说的话,却是忍俊不禁“依你所言,本王也要出血给大将军用。如此一来,本王也会死。你给一个将死之人交代你的后事,不 奇怪吗?” “王爷,您就是做做样子,末将懂。”一时间,燕永奇又想气又想笑,可个中原理他也解释不来,就叫百里苏“你来。” 正文 第两千六百三十六章 我要你的命 百里苏被燕永奇叫到,却也是一脸懵,不过,见众人都看着他,这多日以来维持的大夫尊严不容他一问三不知,他便微微板了板脸,道:“我家少主医术仁心,绝不会做那 种以一命换一命的事情,所以大家尽管放心就是。” 他这么一说,大家就不再恐慌。 那个高大的汉子也懵懵地从地上起来,站回原来的位置,脸色仍旧不大好的样子。 不过看他的样子,还是有些紧张。 燕永奇淡然一笑,并不说什么。 事实是最好的证明,等他看到了真真切切的场景,自然就会明白,不至于想当然。 很快,百里星宇就已经做好了解毒的准备。 为了避免引起恐慌,燕永奇站在了第一位,准备从自己开始,也好让后面的人把心放回肚子里,不至于以为出点血就会死。 燕永奇已经按着百里星宇的意思卷起了袖子,不成想,这时候有人带着一队兵士闯进来,气势汹汹地堵住了焦大将军的门。此人面庞黝黑,和罗森有几分相像,很快就有人附在燕永奇耳边说道:“此人名为罗达,罗森的堂兄。前几日外出采办粮草,想必是刚刚回来。他是个急脾气,平日里最认 死理儿,是个有名的犟货。” 很快,罗达便已经站在燕永奇面前,粗粗行了个礼,语气很不恭敬:“三王爷是吧,谁准你这么对待大将军的?” 燕永奇看了他一眼:“大将军如今身中剧毒,急需解毒,否则,会有性命之忧。”“哈哈,笑话!大将军的身体一向很好,怎么会突然中毒?你没来的时候大将军一切都好好的,怎么你来了,大将军就中毒了?而且,还是如此凶险的毒药,你敢说不是你 想暗害大将军?” 燕永奇看着他,冷声道:“本王娶了焦乐乐,大将军便是本王的岳丈。本王倒是要问你一句,本王有何理由要害他?”“哼,谁不知道你们朝廷里的人最擅长勾心斗角?如今看我们西疆军壮大,又只佩服大将军一人,只怕你们早存了心思要替换他,好来掌控我们西疆军。你来就是故意想要 大将军的命,少在这里假惺惺的!”这时,参与审问罗森的几人闻讯而来,其中一人立刻便说道:“罗达,你少在这里撒泼!我们几个已经亲自审问罗森,也是罗森自己说的,他怨恨大将军没有将大小姐嫁给 他,对大将军恨之入骨,所以听信歹人的话,这才对大将军下了毒。此事千真万确,不会有假。” 罗达鼻子里冷哼一声:“哼,你们几个认主子倒是认得快,如今大将军还有气儿呢,你们就改投了明主,当真是好眼光!” 他言下之意,就是参与审问罗森的这几人都被燕永奇收买了。 几人气急,扑上来要打罗达。 罗达带来的那些兵士也不是吃醋的,当即就围了上来,一个个虎目圆睁,气势如虹。 可这几人也不是等闲之辈,当即嗷嗷着要去找自己的兵过来。 一时间,焦大将军的房间门口,乱成一团。 “够了!”燕永奇大喝道。 他冷眼看向罗达:“罗森之事,有目共睹。你若是不信,尽可以自己去问他。大将军中毒已有两日很是凶险,你若是继续阻拦,本王即刻下令诛杀你!” “诛杀我?那也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说着,罗达拔出了腰间的佩剑。 有人看不过眼,当即呵斥道:“罗达,你疯了,这可是三王爷!” “那又如何?我只知道,谁都不可伤害大将军。谁要是敢伤害大将军,就是与我罗达为敌!”“没有人要伤害大将军,朝廷也不曾猜忌过大将军,倒是你,休要再说什么西疆军一家独大的话,否则,倒真有可能为大将军招致祸患。若真心想为大将军好,就不要再大 放厥词!”燕永奇冷喝道。 说完,燕永奇往上看向虚空之处,吩咐道:“随心,拿下罗达。” 原本,众人还有些犯迷糊,燕永奇所看的方向明明没什么人,他在对谁说话呢? 可片刻之后,一道黑影飞来,瞬间,一把剑横在罗达的脖子上,使得他不敢轻举妄动。 燕永奇看了他一眼:“仔细看着,看本王到底是不是要害大将军。” 说完,他便把胳膊伸到了百里星宇跟前,示意他可以开始了。 百里星宇点点头,开始着手为焦大将军换血。 早前,百里星宇已经做过不少这样的事情,如今已是驾轻就熟。 可这些西疆军的人倒是没见过,一个个嘴巴微张,睁大了眼睛看着,好像是在看什么稀世奇景一般。 只见焦大将军的这只胳膊上插了一根管子,有黑血源源不断被放出来。 另一只胳膊上也插着管子,此刻管子的另一头插在三王爷燕永奇的胳膊上,由他来为焦大将军输血。 时间渐渐过去,燕永奇也已经被换下,十几人接替着为焦大将军输血。 渐渐地,从焦大将军身体里流出的血不再那么黑了,到最后,终于变成了正常的颜色。 罗达虽然脖子上被刀架着,却也一直巴巴地看着焦大将军的方向,眼看着从焦大将军身体里流出的血渐渐变红,他充满了期待。 但,焦大将军并没有醒过来。 顿时,他便朝着燕永奇嚷嚷道:“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大将军还是没有醒过来?是不是你动了什么马脚?我告诉你,大将军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要你的命!” 罗达嗓门极大,随心听得恼火,耳朵里嗡嗡的,可为了不激怒罗达的手下,又不好把他给拍晕了。 所以,随心也就只好忍着他的大嗓门,心里叫苦不迭。 罗达左等右等,就是不见焦大将军醒过来,他心急如焚,手里摸出一枚短刀,便准备对随心出手。 他想好了,先杀随心获得自由,再把燕永奇杀了为大将军报仇。 反正大将军没了,他也不要活了。然而,他的手摸到短刀的瞬间,屋子里便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 正文 第两千六百三十七章 我会亲自守在这里 “罗达,不可造次。” 屋内传出的声音虽然低沉,透出几分虚弱来,但罗达听到这句话,手里一松,握着的短刀应声落地。 “大将军!是大将军在说话!”瞬间,罗达惊喜不已。 燕永奇看了罗达一眼,见他是真心高兴,便看了随心一眼。 随心会意,收起了横在罗达脖子上的剑。 脖子上没了束缚,罗达飞一般跑到焦大将军的床前,兴奋道“大将军,您醒了!” 焦大将军神态疲惫,他艰难地抬起眼皮看了罗达一眼,声音虚弱“我没事,你也不准生事。” “是是是,我记住了。您好了,这可真是太好了!” 百里星宇站在一旁,实在受不了罗达的大嗓门,就指了指他,道“大嗓门儿,大将军如今刚刚醒过来,需要静养,你别大呼小叫的。” “好。”罗达应了一声,瞬间捂住了自己的嘴巴,趴在焦大将军的床前,不发出一丝一毫的声音,活像一直哈巴狗,和刚才凶巴巴的样子完全不同。 这时,燕永奇也走了过来。 焦大将军见了他,不禁松了一口气。 他刚想说些什么,燕永奇就已经开口“您现在刚醒过来,还比较虚弱,别说话,先安心养着。” 焦大将军点了点头,很快就合上了眼睛。 燕永奇站在一旁,看了罗达一眼“你还有什么疑问?” 罗达捂着嘴不敢说话,生怕打扰到焦大将军,只连连摇头,表明自己什么疑问都没有。 燕永奇给他打了个手势,示意他出去。 罗达连连点头,跟着燕永奇走出了焦大将军的房间。 到了外面,罗达一反刚才的嚣张之态,深深地对燕永奇施了一礼“三王爷,对不住,之前是我太冲动了,给您赔个不是。” “无妨。让你的人先退下吧,大将军需要静养。” “好好好。”说完,罗达忙冲着自己的人挥手,让他们都退下。 那几个参与审问罗森的人见罗达这样,不禁揶揄道“你现在不嗷嗷叫了?” “不了不了,哎呀,几位老哥,你们都先回去,改天我一定找你们赔罪去!”说着,罗达冲几人连连拱手作揖。 军中的人都不是小肚鸡肠,见罗达态度如此诚恳,此事也就这么过去了。 罗达办事很有效率,很快,院子里的闲杂人等都被清除了出去。 罗达巴巴地凑到燕永奇跟前,一脸期待“三王爷,我就不走了吧?你看,我留在这里可以端茶递水的,再不济也可以扫扫地,总算是能为大将军做点儿什么吧。” 燕永奇看了他一眼,若不是亲眼所见,他倒是难以想象,刚才还嚣张不已的罗达如今温顺的跟一只猫一般。 看来,他对焦大将军的感情果然不一般。 既如此,燕永奇心里便对罗达改观了。 他看了看罗达,神色微肃“说起来,我倒真有一件事交给你去做。而且,还非你不可。” “什么事?”罗达秒变严肃脸,认真道。 “罗森毒害大将军的时候曾得歹人相助,可这个歹人是谁,他一直不肯说。不知你有没有什么好办法。” 经燕永奇这么一提醒,罗达想起这茬儿,当即气得牙根儿痒痒,恨恨道“王爷放心,我这就去。不把真实情况问出来,我这颗脑袋割了给您当夜壶用!” 说完,问明罗森的所在,罗达气势汹汹地走了。 燕永奇另外找了个人跟上去,吩咐道“跟着罗达,别让他把罗森打死了。” “是,王爷。” 院子里重新恢复安静,燕永奇轻轻地舒了一口气。 这时,百里星宇走出,看了燕永奇一眼“王爷可以放心了,焦大将军已无大碍,好好将养着,过不了几日便会恢复如初。” “多谢百里少主。” “客气了。” 燕永奇看了看他,说道“本王有个不情之请,想请百里少主在西疆多留些时日,不知可否?”“当然可以。就算是你不邀请我,我也是要留下来的。西疆虽是边陲之地,但山峦众多,奇花异草也不少,我此行前来,正为寻找药草而来。之后这段日子,还请王爷不要 嫌我叨扰才好。” “百里少主言重了。有您在,本王就放心多了。” 百里星宇知道军中事杂,如今西疆军统帅焦大将军都被人暗算,可见这阵子不大太平,他留下,自然可以尽些心力。 一番忙碌,百里星宇的脸上已经有了疲态,燕永奇便请他先去休息。 一个时辰后,药熬好了,燕永奇便叫醒焦大将军,喂他喝药。 这次醒来,焦大将军的精神好了一些,喝完药之后他躺下来看着燕永奇,沉声问道“罗森呢?” “关起来了。当日您和他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罗森派人过来禀报,说他想见见我,我没多想就过去了。谁知刚进去突然出现一个蒙面人,我与他过了几招,并不如他,就被他给算计了。” “您放心,这件事我会查清楚的。” “嗯。”想到自己被罗森背叛,焦大将军的脸色有点不大好,他问道,“罗森为何要帮着别人害我?问清楚了吗?” 燕永奇有意安慰他,便说道“心思歹毒的人哪怕是自己犯了错,也总爱把错归咎于别人,所以,您不必多想,只管安心养病。”“嗯。”焦大将军答应了,便合上了眼睛,却又很快睁开,急忙叮嘱道,“不要告诉乐乐我中毒的事情,如今她怀着身孕,不可劳神。再者我很快就好了,没有必要让她知道 ” “是。您安心睡吧,我会亲自守在这里。” 焦大将军微微点了点头,便睡下了。 大约是服了药的缘故,焦大将军这一觉睡得很长。 中间百里星宇过来为焦大将军诊脉,确认他脉搏平稳,并没有什么。 晚上,燕永奇仍旧支了床睡在焦大将军身边,听着他越来越有力的呼吸声,燕永奇心中渐安。 如果焦大将军真的有了什么闪失,焦乐乐一定会很伤心的,现在好了,焦大将军正慢慢康复,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抱着这美好的愿望,燕永奇睡着了。只是半夜时分,他突然醒了。 正文 第两千六百三十八章 莫非,房间里进了人? 燕永奇醒来,只看到满眼的黑暗。 他怔了怔,似乎是在思索自己为何深夜醒来。 犹记得,似乎有一股冷风刮过脸庞。他被冷风侵袭,故而突然醒来。 可是,为了避免焦大将军夜里受寒,睡觉前他明明亲自检查过,所有的门窗都是紧紧闭着的,绝无例外。 那么,这冷风从何处而来? 莫非,房间里进了人? 燕永奇心中一惊,忙朝着焦大将军睡着的地方看去。 幸好,他还在。 “谁在这里?”燕永奇警惕道。 然而,眼前只有无尽的暗夜,什么都没有。 这么一惊,燕永奇毫无睡意。 他静静地听着周围的动静,却什么都没有发现。 眼见着外面天色发亮,燕永奇仍旧是毫无睡意,索性便起来了。 到了外面,他唤出随心,问道:“昨晚周围有什么异动吗?” “没有。” “嗯。”燕永奇应了一声,觉得昨晚兴许是他太紧张了,所以才会有了错觉。 燕永奇洗漱之后,罗达便来了,见了他便躬身施礼,客客气气道:“末将罗达,见过王爷。” “罗森招了吗?” “招了。” “那就好。等会儿大将军醒了,你亲自去告诉他。” “是,王爷。”罗达应了,站在一旁。 燕永奇顿了顿,然后补充道:“至于罗达和歹人勾结的原因便不必细说了,免得大将军伤心。” “嗯!”罗达重重应了,心里愧疚万分。 罗森是他的堂弟,如今罗森犯下了这样的过错,他从心底里觉得对不住焦大将军。 在他看来,罗森完全是无理取闹,就因为你对人家好,人家就要把闺女嫁给你,这分明是强盗才会有的想法。再说了,焦乐乐也是他看着长大的,他岂会看不出来,焦乐乐对罗森完全是妹妹对哥哥,绝不是男女之情。咋的,就因为你喜欢她,人家还不能嫁人了?人家嫁了人你就 心存恨意,就为了这个和歹人联手暗害大将军,实在是糊涂至极! 想到这些,罗达就恼火得很。 这时候,屋内传来一阵轻咳,是焦大将军醒了。 罗达大步进去,亲自伺候焦大将军洗漱,又忙跑到小厨房为焦大将军端来饭菜,看着他吃下。 吃完饭,焦大将军一抹嘴,看了罗达一眼:“去见过罗森了?” “回大将军的话,去见过了。” “私下里说话,随意些,不必这么一板一眼的。那你倒是说说看,罗森是怎么说的?” “他……他完全是鬼迷心窍。不过他已经招认了,那歹人是突然找上他的,不过那人跟他见面的时候一直蒙着面,所以他也不知道那个人是谁。” “嗯。”焦大将军点了点头,心情终究是不大好,罗森跟着他已经很久了,他把罗森当子侄看待,没想到到头来,罗森居然和别人联手,反过来害他,这当真是让他心痛。 这时,罗达小心翼翼道:“大将军,您准备怎么处置罗森?” 焦大将军躺在床上,闭上了眼睛,好半天才说道:“过几天吧,过几天我精神好些了就去见见他,当面问他几句话。至于处置,随后再说吧,不着急。” “是,大将军。” “哦,对了,罗森的事情,不要外传。” 听完,罗达心中一顿,他知道,焦大将军这就是要轻饶罗森的意思了。 一时间,他不知该说什么才好,而焦大将军已经闭上眼睛开始睡觉,罗达定了定神,走了出去。 燕永奇站在外面,知道罗达是去见罗森了。 到底是兄弟情谊,纵然心中怨恨,可这天然的兄弟情却是无法磨灭的。 但愿罗森只是一时间鬼迷心窍,终有一日能幡然悔悟吧。 毕竟,亡羊补牢,犹未晚也,他自己就是最好的例子。人都会犯错,但有的人会改正,而有的人会沿着错误的道路走下去,无休无止。 眼见着焦大将军又睡了,燕永奇便回了自己的院子。 他回去的时候,黑狼正在院子里来回转着,见他回来,就晃着尾巴到了他跟前来,抬头巴巴地看着他。 历来,在狼的眼睛里,燕永奇只看到冷厉的光芒,可这一次,他竟看到了祈求。 此前,知晓需要给焦大将军换血,燕永奇怕黑狼闻到血腥味儿会兽性大发,就把它带了回来。 此刻,黑狼这么看着他,是想做什么? 看它的肚子,应该是不饿的。 对于畜生而言,填饱肚子就是第一等的大事,他这样,是在祈求什么? 见黑狼看向门口的方向,燕永奇试着说道:“你是想去看大将军?” 黑狼嘴里呜呜叫着,咬着燕永奇的裤腿往外拽。 燕永奇没见过这么有灵性的狼,索性随着它的意思往外走,没想到,它真的要去焦大将军的院子。 到了院门口,黑狼就丢开他的裤脚,朝着焦大将军的屋子跑去。 黑狼一直跑到焦大将军的床前,趴在地上就不肯动了。 燕永奇见了,心中暗自称奇。 这时候,罗达回来了。 如今对燕永奇,罗达已经十分熟悉且亲近,他也看到了黑狼,便说道:“小黑最通灵性,还能听懂我们说话呢。” 燕永奇笑了笑,经过刚才的事情,他也觉得黑狼挺有灵性的。 见焦大将军睡着,两个人便轻手轻脚的走到了外面。 罗达放缓了声音说道:“王爷,听说晚上都是您守着大将军,我看您也怪累的。要不这样吧,您回去歇会儿,现在我看着。” 燕永奇点点头,问道:“军中的事务都还好吧?” “都好都好。大将军在,我们就有主心骨儿,办什么事心里都不慌。” 燕永奇笑笑,表示认可。 如今的焦大将军,俨然是西疆军的灵魂。 他若出事,西疆军必会大乱。 他若在,哪怕只是就那么合眼躺在床上,军中照样安安稳稳,不会出任何错。 见没什么事,燕永奇就准备回去歇一会儿,确实,他也有点疲惫。不成想,这时有个兵士从外面急匆匆跑进来,脸上的表情十分慌乱。 正文 第两千六百三十九章 皇叔有什么交代? 这兵士一直跑到罗达跟前才停了下来,上气不接下气道“罗将军,不好了!” 罗达两眼一瞪“有什么事好好说,别一惊一乍的,大将军在里面睡觉呢!” 那兵士缓了一口气,道“罗将军,罗副将他、他……” 大概是太激动了,后面的话,这兵士一直没说出来。 罗达急了,抓着兵士的胳膊摇晃着“你快说,罗森他怎么了?” “他、他寻死,撞墙了。” 罗达一听,立刻丢开那兵士的胳膊,飞一般朝着外面跑去。 他一路跑到监牢里,看到了奄奄一息的罗森。 此刻,罗森的半边脑袋都撞烂了,鲜血流了满地。他的头靠在墙上,看到罗达过来,甚至还咧嘴笑了笑。 他满脸的血,可他偏偏还要笑。 罗达一看,腿就跟着软了,他扶着监牢的门勉强站立,踉跄着步子扑到了罗森跟前,按着他的肩膀,虎目含泪“你、你这是为什么,为什么啊!” 罗森嘴里吐出一口血,嘴角竟是扬起一抹笑意“哥,我做错了事,自然得付出代价。” “可大将军已经表明意思了,不会严惩你的。我告诉过你了,你也知道的呀。” “他不愿严惩我是他仁慈,可我,自己不能放过自己。” 罗达一把抱住罗森“好兄弟,快别说话了。我、我去叫大夫过来,百里世家的那位少主在,一定能救你的。” 说着,罗达就要走。 罗森却死命抓住了他的衣服,张嘴又是一口血“哥,不用了,我一心求死。我这样,也不算、不算是给咱们罗老家丢人。” 说完,罗森的脑袋往旁边一歪,整个人就跟着倒了下去。 罗达一下子就慌了,拼命喊着罗森的名字,可罗森始终双眼紧闭,没有再给出任何回应。 罗森死了。 燕永奇站在一旁看着,只觉得万分惨烈。 从他站着的角度能够清晰地看到,墙面上有一处凹痕,上面沾染了血迹,从那凹痕来看,罗森当时用了极大的力气,是一心求死的。 燕永奇无法评价罗森的所为,每个人都会犯错,但是他无论如何没有想到,罗森会用自己的死来偿还自己做下的错事。 他默默转身,走了出去。 身后,罗达失声痛哭。 这悲痛的声音回荡在和小小的牢房里,经久不散。 他的兄弟,再也回不来了。 燕永奇走到外面,寒风拂面,吹到人身上阴冷阴冷的,哪怕是这三月的暖阳,也照不走这蚀骨的寒意。 罗森的死,焦大将军终究还是知道了。 虽然尽力瞒着他,但西疆军是他的地盘,他要是想知道一件事,就一定会知道,不过是早晚的问题。 知道的时候,他正在吃晚饭,手里的碗瞬间就放下了,搁在一旁的桌案上发出沉重的声响。 他重重地叹了口气“这孩子,他、他糊涂啊!” 然后,焦大将军拿出了自己的体己银子,吩咐燕永奇交给罗达,让他好好为罗森办后事。 时间一晃,七八日的时间就这么过去了。 焦大将军已经可以起来走路,恢复得差不多了。 能下地走路之后,焦大将军亲自去看了罗森的坟茔。 那一堆黄土,彻底埋葬了跟随他多年的罗森,从此以后,终究是天人永隔。 焦大将军伸手拿过一壶酒,拔掉塞子将这酒尽数洒在了罗森的墓碑前,他没有说话,只扶着那墓碑站了很久,口中喃喃有词。 他不许人跟着,所以谁也不知道他究竟说了些什么。 只是回去的这一晚,焦大将军什么都没吃,很早就睡了。 时间在悄无声息中过去,转眼又是两三日的时间,焦大将军已然恢复如初,甚至已经开始照常练兵。 燕永奇担心他的身体,故而寸步不离。 好在,焦大将军的身子底子很好,一直没什么问题。 只是,这一日练兵回来,燕永奇意外地在自己的院子外面见到了燕曦泽。 看到他,燕永奇有些愣神,不知道燕曦泽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印象中,他似乎记得六弟妹赵云卿是三月产子,现在这个紧要关头,六弟燕曦泽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之前皇叔要委以重任,当时六弟是拒绝了的,用的理由就是希望能够陪伴妻子生产。 那么这个时候,他来西疆做什么? 燕永奇正疑惑的时候,燕曦泽已经看到了他,迎面走来。 燕曦泽的脸上带了笑,热情地跟他打着招呼“三哥,好久不见。” 燕永奇面露疑惑“六弟,你怎么会来这里?” 燕曦泽爽朗一笑“怎么,三哥不欢迎我?” “倒也不是。只是我记得弟妹是三月生产,你这时候不在家陪着弟妹,跑到这西疆来做什么?”“还不是因为我那小舅子,就那个赵琰,你有印象吧。他非说要来边疆历练历练,原本我岳父说让他去北疆,因为赵家不是一直在北疆驻防嘛,可他小子居然不愿意,说什么北疆是自家的老地盘,他若是去了,必定人人都让着他,不肯跟他来真的。这不,他不知从哪儿打听到你来了西疆,便嚷嚷着也要来。我岳父不允许,就让他去西北面 的那个边城。因这路途漫漫,我岳父又疼爱这个小儿子,云卿也说让我陪着他走一趟,没办法,我只好来了。” “那赵琰呢?”燕永奇看了看燕曦泽的身后,并未看到什么人。 “早把他送到西北面的边城去了,我路过,就来看看你,顺便帮皇叔做些事情。” “哦?皇叔有什么交代吗?”燕曦泽点点头,凑近了说道“皇婶之前不是和百里世家订下了君子协议嘛,让百里世家往军中送大夫来,皇叔怕百里世家的人以次充好,就说让我暗中查看一番,看看百 里世家送到军中的大夫医术好不好。” “就这事儿?”“对,就这事儿。皇叔说了,这件事看着虽小,但其实是大事。因为军中人数众多,这人一多病就多,如果能有一个医术过硬的大夫,会少死很多人。所以,还是很重要的 ” 燕永奇点点头,认可燕曦泽的话“这么说倒也有道理。是该仔细查查看。那你这次要待几天?” “看情况吧。” 燕永奇笑笑,揶揄道“你就不怕回去了赶不上弟妹生产?” “估摸着已经赶不上了,反正回去也要被她收拾,我索性在这西疆躲一阵子,三哥不要烦我才好。” “哪儿的话?你有住的地方没有,要是没有就和我住在一起吧,这院子很大,足够住了。” “既然三哥盛情相邀,那我就不客气了。” 兄弟俩说着话,并排走进了院子。只是,帮着燕曦泽安顿下来之后,燕永奇回到自己的房间里,神色开始变得凝重起来。 正文 第两千六百四十章 这个理由,你信吗? 燕永奇始终觉得,燕曦泽给出的理由不太站得住脚。 那赵琰他也是见过的,据说之前在皇叔的亲兵营里历练,被人称之为赵小将军,还有人夸他有乃父之风。 由此可见,这赵琰还是很靠谱儿的。 甚至于燕曦泽去乌兰城剿匪,也带上了这赵琰。 听闻赵琰杀敌勇猛,立下了不小的功劳。照理说,赵琰不该过于不堪才对。 可到了六弟燕曦泽的嘴里,怎么就把他说成了扶不上墙的烂泥? 再者,赵云卿是赵琰的亲姐姐,亲姐姐即将生产,弟弟却一意孤行要到边关去,有这样的事情吗? 就算是再不懂事的弟弟,也做不出这样的事情来。 据说这赵家姐弟关系很好,按理说不应该这样才对。 所以,问题出在了哪里? 是六弟在说谎吗?还是说他此行前来,根本不是为了调查什么百里世家派出的大夫医术好不好,而是为了别的什么而来? 是什么呢? 这西疆有什么是值得六弟亲自过来的? 难道,他也是得了皇叔的吩咐,为了那彭五而来? 可若是如此的话,六弟理应如实相告才对,他今日这般遮遮掩掩的,又是为了什么? 一时间,燕永奇心中有了许多疑问,却没有答案。 晚上,燕永奇到焦大将军那里去的时候,焦大将军也问起燕曦泽来的缘由。 燕永奇照着燕曦泽的话说了,焦大将军却抬眼看了看他,问道:“这个理由,你信吗?” 燕永奇很诚实地摇了摇头。 焦大将军点点头:“这就是了。他来西疆的理由,不会这么简单。应该是件大事。” 燕永奇看了看左右,见四下无人,便悄声道:“那您觉得,他来这里的理由,和我们是一致的吗?” “很有可能。除了这件事,西疆也没什么事值得他丢下待产的妻子跑过来。” “可他,没提这件事。” 焦大将军想了想,道:“这样,他不提,你也别说什么。慢慢观察,他此行若是别有目的,时长日久,终归会显现出来的。” 燕永奇也觉得焦大将军的话说的有道理,便赞同他的话。 “不过,六王爷是至情至性之人,不会心存歹意。他与我们所做的事或许不同,但初心却是一样的。所以,倒也不必防备他什么。” 燕永奇点头附和:“我也是这个意思。我想这些,也只是好奇他来的原因罢了。至于他的初心,我是不怀疑的。” “这不就是了,都是为朝廷办事,无须管其他,但求心安而已。” 燕永奇笑了笑,表示认可。 只是这一晚,燕永奇夜里醒来喝水,无意间看到随心从燕曦泽的房里出来。 燕永奇心中一顿,随心是皇叔派给他的人,如今为何会从六弟房里出来? 据他了解,随心和六弟之间没什么私交,实在是不必深夜见面的。 燕永奇虽然疑惑,却也没想那么多,转脸就去睡觉了。 一夜好眠。 燕永奇第二日醒来,心情很好。 因为焦大将军今日照常要练兵,他也得跟着去。 原本燕永奇以为燕曦泽会对练兵感兴趣,便敲了敲他的房门,邀请他同去。 只是,他敲了敲门,里面竟无人回应。 推门一瞧,房间里根本没人,燕曦泽也不知道去哪里了。 燕永奇心里纳闷儿,关了门往外走,刚走出院门就看到燕曦泽从西面回来,而西墙角的身影一闪就不见了,像极了随心。 燕永奇压下心里的疑问,同燕曦泽打招呼:“三哥,早啊。” “早啊,六弟。这一大早的,你做什么去了?” 燕曦泽伸展了一下胳膊,笑道:“也没什么,就是随便出来走走。和府里的日子相比,我还是喜欢军中的日子,每一天都朝气蓬勃,很有劲头。” “是啊。对了,今日我跟着我岳父去练兵,你要不要跟着来?” “算了,我还是不去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水土不服的缘故,我肚子有点不舒服,就不跟着去凑热闹了。” “肚子不舒服?刚巧百里少主还在,你可以去他那里看看。” “好,我回屋里躺一会儿,过会儿再找他看。” “那行。我让人给你送壶热水过来。” “好,多谢三哥了。”燕曦泽感激道。 燕永奇笑着拍了拍燕曦泽的肩膀:“这算什么?你快回去歇着吧。” 燕曦泽笑了笑,走回了自己的屋子。 燕永奇看了他一眼,就去找焦大将军了。 中午从练兵场回来,燕永奇便第一时间回到院子,想看看燕曦泽好了没有。 只是,他刚走进院子的时候听到燕曦泽的屋子里传来说话的声音,可再往前走,那个声音就消失了。 等他走到燕曦泽的门外,里面已经鸦雀无声。 燕永奇心里纳闷儿,敲了敲门:“六弟,你在吗?” “在,三哥,你进来吧。” 燕永奇推门进去,见燕曦泽坐在床边,鞋子也穿得好好的:“不是说要躺着吗?” “总躺着也不舒服,就起来活动活动。” “那你可好些了?” “没事了。”燕曦泽笑道。 “那就好。我岳父为了欢迎你,今晚准备请你吃烤全羊,不知你这肚子受不受得住。” “没问题!听闻西疆的烤全羊是一绝,既然如此,就算是拼着肚子不舒服也要一饱口福啊!” “那行,晚上我过来叫你。” “好。” 说完,燕永奇就回了自己的院子。 只是,临走的时候燕永奇看到,后窗户开着,那窗户边上有一枚鞋印儿,看样子是新踩上去的。 看来,刚刚这间屋子里的确有另外一个人,他们在交谈,可听到他过来就立刻停止,且另外一个人很快离开。 很显然,六弟燕曦泽并不想让他知道这个人是谁。 他们在商议什么,又为什么要瞒着他呢?有什么事情是他不应该知道的吗? 一时间,燕永奇心里有了诸多疑问,他想了想,终究是没有问出口。燕永奇带着疑问离开,只是,他刚踏进自己的房间,就觉得有些不对。 正文 第两千六百四十一章 活在阳光里 觉察出不对之后,燕永奇仔细地看了看自己的房间。 房间内一切如旧,看起来和他离开的时候没有什么两样。 可他总觉得,在他不在的时候,似乎有人进了他的屋子,还翻动了什么。 一时间,燕永奇觉得纳闷儿,他仔细看了看,果然发现了不对劲儿的地方。 比如桌子上那本他睡前随手翻了的书,原本是正面朝上,可现在却是背面朝上。 再比如桌子上的那个青花瓷的茶杯,上面的梅花图案原本是朝北的,可现在却朝西放着。 甚至于他的被子似乎被人重新整理过,虽然极力恢复原样,但还是和之前有所不同。 可是,他并未让任何人来为他整理房间。 看到这里,燕永奇打开窗户,唤道“随心。” 随心很快出现在窗口,恭敬道“王爷,您有何吩咐?” “我不在的时候,有人到我房里来过吗?” 随心愣了一下,很快说道“没有。” 燕曦泽点点头,道“好,我知道了。” 他关上窗子,独坐在那里。 他的记忆不会出错,那么,就是随心对他说了谎。 随心为什么要对他说谎? 似乎从随心审问过彭四之后,他就有点不对劲儿了。 他到底从彭四嘴里问出了什么? 解铃还须系铃人,燕永奇决定去见见彭四,看能不能从他嘴里问出什么来。 可是,真的这么决定之后,他才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彭四关押在哪里。 当初,他是在彭四的房间里审问彭四的,后来就交给随心处置。至于后来随心把他关到了哪里,他一概不知。 燕永奇心里很清楚,即便是他去问随心,随心也会找出各种各样的理由来搪塞他。 如此一来,倒不如不问。 燕永奇将心底的这个疑问狠狠压下,强制自己不再去想。 因为他心里很肯定,随心和燕曦泽都不会做有损于大渝的事情。 既然如此,他也就不需要太担心什么。 哪怕是他们所要做的事情不同,但终究是殊途同归,做的都是对大渝有利的事情。 想到这些,燕永奇心中渐安。 晚上,军中吃烤全羊,偌大的练兵场上此刻摆满了烤全羊的架子,肥美鲜嫩的烤全羊架在炭火上烤着,有油水滴在炭火堆里,发出呲呲的声响。 燕永奇和燕曦泽坐在一处,看着眼前跳动的火焰,两个人都很有感触。 “以前我倒是没有想过,有朝一日,我会过上这样的日子。”燕永奇感慨道。 燕曦泽淡然一笑“这样很好。边疆的将士不必打仗,还能吃上烤全羊,这算是很舒服的日子了。” “边疆阔野,星垂苍穹,若非亲眼所见,哪怕是再有文才的大儒,也写不出如此壮阔的景致。” “是啊。”燕曦泽附和着,然后转脸看向燕永奇,问道,“三哥觉得,将士们就一直这样过下去好不好?没有杀戮,没有战争,也没有流血和牺牲。” “当然好。我想,在皇叔的治下,咱们大渝与大魏之间不会再有争端的。如此一来,这些守卫边疆的战士自然可以一直过着这样的日子。” 听到燕永奇这么说,燕曦泽笑了笑,没再说什么。 不知道为什么,燕永奇忽然有一种被套话的感觉。 难道,六弟会以为他想做什么吗?他做了什么,居然让六弟有了这样的错觉? 有时候,疑问的种子一旦种下,就会在心中疯狂滋长,甚至于,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 这一晚,燕永奇很晚才睡,各种各样的念头撕扯着他,让他不得安生。 燕永奇想了很多,甚至还想到了从前。 从前,他的母妃丽贵妃蒙获盛宠,他自然也跟着水涨船高,是大渝皇族最耀眼的皇子,无论到哪里都是众星捧月般的存在。 而那时候的燕曦泽,因为生母卑贱,只是宫中一个可有可无的皇子罢了,甚至连稍微有点权势的宫女和太监都敢欺辱他。 那时候的他,倒也见过燕曦泽被欺辱,但,他无动于衷,因为那不关他的事。 虽然燕曦泽是他的兄弟,但有了那么一个卑贱的生母,似乎连带着燕曦泽这个人都变得卑贱,变得不值一提。 而且,那时候的他,身边恭维他的人很多,根本想不起燕曦泽这个人来。 难道说,六弟会记着从前的那些恩怨,从而来给他使绊子吗? 虽说他们俩都是在为大渝做事,但如果燕曦泽从中作梗,还是有可能会算计他的。而且,现在随心似乎更听从他的话。 下一瞬,燕永奇狠狠摇头,强迫自己打消这个念头。 他所认识的燕曦泽,绝不是一个伺机报复的小人,他这样,有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黑暗中,燕永奇自嘲地笑了笑,觉得自己大概是从前当小人当惯了,所以现在总要以小人的心思去猜度别人。 他不可以这样的。 如今他即将成为一个父亲,做父亲的人,是要顶天立地活在这个世界上,从前那些蝇营狗苟的生活,他再也不想过了。 他想堂堂正正地做事,光明正大地活在这个世界上,活在阳光里,只有这样,他才能让他的孩子也活在阳光里。 现在,这就是他最大的信念。 所以,无论如何,他一定要粉碎彭五的阴谋,把彭五背后潜藏的势力连根拔起。 虽然危险,但,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他要做好这件事,并且希望在孩子降生之前完成这件事。 他希望,当他的孩子来临的时候,无须面临任何危险。 怀着美好的希望,燕永奇打消了自己心中的诸多疑问,睡了一个好觉。 第二日起来,他照常和焦大将军一起去练兵。 现在天气渐暖,过了不大一会儿燕永奇觉得有些热,就脱掉自己的衣服,放到了一棵大树上。 只是,把衣服放在树枝上之后,燕永奇觉得有点不大对劲儿,就抬头往树上看去。 就这样,他看到了多日不见的彭五。彭五坐在树杈间,眯着那双标志性的小眼睛,正笑着看着他。 正文 第两千六百四十二章 是为了防备你 冷不丁看到彭五,燕永奇愣了一瞬。 他看了看周围,并没有人注意这里。 所以,他决定先稳住彭五,便用极小的声音说道:“你这阵子都跑到哪里去了?” 彭五没有回答他的话,只说道:“等会儿你想办法出来,我到那边等你。” 说着,彭五指了指不远处的小山包。 燕永奇点了点头,离开此处。他回到练兵场上,虽然手上做着动作,却有些心不在焉。 要不要把彭五出现的事情告诉随心,他有点犹豫。 如果告诉随心,随心一定会随行前往。 可是,彭五之所以让他去那边见面,就是不想让别人发现。 若是随心跟着去了,难保不被彭五发现,如果被彭五发现了,彭五肯定会怀疑他的用心。 可现在,他一定要先稳住彭五才行。只有稳住彭五,才能逐渐找出他背后的人。不然,只抓住彭五一人,对大局并没有太大的用处。 现在的关键是,要找出彭五背后的势力,找出他拿到炸药原料的途径,否则,后患无穷。 所以,燕永奇思来想去,决定先不把彭五现身的事情告诉随心。 练兵场上,人数众多,穿的衣服又相差无几,所以燕永奇很轻易就离开了练兵场。 他找到彭五刚才指的那个小山包,却并未发现彭五的身影。 正四下张望的时候,彭五从一处灌木丛里直起身子:“我在这儿。” 燕永奇朝他看过去,下一刻,彭五单手成爪,朝着燕永奇的脖子就抓了过来。 他的速度很快,燕永奇来不及反抗,便被他攥住了脖子。 不过,燕永奇并不害怕,现在什么事情都没有做成,彭五不会要他的命。顶多,彭五只是想发泄一下怒气罢了。不怕,他刚好也有怒气要发,不过是半斤八两而已。 果然,彭五很快就松开了他,语气阴沉:“三王爷,好久不见。” 燕永奇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先发制人:“彭五,你还好意思说?口口声声说要帮着本王拿下帝位,可你呢,二十多天不见人影,你就是准备这么帮我拿到帝位的?” 彭五盯着燕永奇瞧着,语气里充满了戏谑:“三王爷,你真的想拿到帝位吗?还是说,你另有所图?” “彭五,事到如今你如果连这个都要怀疑,那我们就没什么好说的了。”说着,燕永奇就要走,脸上是很气愤的表情。 彭五抓住燕永奇的胳膊,笑了笑道:“三王爷,别这么小气嘛,我就是随口一说。” 燕永奇停下脚步,直接道:“彭五,我时间不多,你最好说一点有价值的内容。毕竟,很快就会有人发现我不在。万一有人找过来,看到我们在一起就不好了。” “好,我长话短说。彭四是怎么回事?” “我找不到你,便去那里找你,谁知道,我意外发现,那个人根本就不是你。你一直在骗我。” “先别说这个。他人呢?”彭五急切道。 燕永奇一脸惊讶地看向彭五:“怎么,不是你把他救走的?” “此话怎讲?” “我要找你的下落,可他不肯说,我就吩咐我的人,让他们好好问一问。谁知道还没有细问,他就被人救走了。我以为,是你让人救走的,怎么,竟然不是吗?”彭五握了握拳,似乎在极力克制着什么:“好,此事暂且不提。我今天来见你,是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说。你听好,这件事事关你我的身家性命,更事关你的未来。 ” 说着,彭五一反常态,神色变得严肃了很多。 燕永奇看着他,觉得今天的彭五有点奇怪,而且,看他的眼神也柔和了很多。 有点怪怪的感觉,还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怪。 燕永奇看了看彭五,不解道:“什么重要的事情,你说。” 彭五盯着燕永奇,定定道:“你可知,燕曦泽为何要到西疆来?” “送他妻弟来边疆,顺便帮着我皇叔查探一些事情而已。” “你信吗?”说着,彭五的眼睛紧紧眯起,朝着燕永奇的方向看过来。 燕永奇总觉得,彭五的话醉翁之意不在酒,便直接问道:“你究竟想说什么?” “燕曦泽此来,是为了防备你。” 这一次,燕永奇是真的疑惑了:“防备我?我有什么好让他防备的?难道,他发现了我来西疆的真正意图?” 说着,燕永奇的脸上有着恰到好处的慌乱。 “你觉得,他们不应该发现吗?”“不应该吧,毕竟,我并没有表现出任何反常的地方。更何况,我把焦乐乐留在京城。她现在怀着我的孩子,我若起事,焦乐乐就是一个很好的人质。他不会怀疑我的。” 燕永奇的话说得很笃定。 事实上,他觉得彭五似乎知道了什么,他想套彭五的话,所以将这话说得格外肯定。果然,彭五很快说道:“不,你还是露出了破绽。你最大的破绽就是弄丢了彭四。刚刚我突然想明白了,或许,彭四是被燕凌寒的人带走了。从彭四嘴里,他知道了我的底 细,所以也就怀疑你。于是,就把燕曦泽派了过来,想让他制衡你。” 燕永奇笑了笑:“你这话说的不对。我皇叔就算是发现了你的底细,为何会怀疑我?这不符合逻辑。” “你知道我从前是做什么的吗?” 燕永奇佯装不知,道:“你没有提过,我怎么知道?”“我少时从军,因为人机灵,又有些功夫,立下了不少战功。后来一路升迁,被提拔到宫里做了侍卫长。当时,我负责守卫的,就是你母亲丽贵妃的宫殿。不过,当时她还 只是丽妃。” “所以呢?”“所以……”原本,彭五说话的时候是低着头的,可说到这里,他突然抬起头来,脸上的表情变得肃穆,一双小眼睛瞪得出奇的大,眨也不眨地看着他,“所以,你应该叫我 一声,父亲。” 一瞬间,燕永奇瞪圆了眼睛,满脸不可置信的表情。父亲!彭五? 正文 第两千六百四十三章 你要隐藏,要振作 彭五的话彻底颠覆了燕永奇的认知,一瞬间,他的大脑完全空白,耳朵里嗡嗡乱响,完全听不到其他的声音。 过了好半天,他的理智才慢慢恢复,喃喃道:“你说什么?” “其实,我才是你的生身父亲。”彭五盯着燕永奇,说出了这句话。 “你他妈胡说!”一瞬间,燕永奇不知从哪里来的一股子蛮劲儿,扑过去把彭五撞倒在地,攥着拳头冲着他的脸就砸了过去。 他用了极大的力气,一拳就把彭五打得满脸是血。彭五阴咧了咧嘴,然后阴仄仄地笑了:“你现在这个反应,不正好说明你信了我的话吗?你这是恼羞成怒。你心里很清楚我说的就是事实,只有这样才能解释你心里的疑问 。防备你,这才是燕曦泽来西疆的真正目的!他们已经怀疑你的身份了,你藏不住的。” “不许说!”燕永奇暴喝,又一拳头砸在彭五的脸上。 彭五猛地推开他,把燕永奇压在底下:“二十多岁的人了,发什么疯!面对现实吧,孩子!” 一声“孩子”,再次激怒了燕永奇。 他拼命挣扎,可他并不是彭五的对手。彭五死死地按住燕永奇,迫使他看向他,冷声道:“燕永奇,你最好认清现实!我说的就是现实,燕曦泽来,就是因为知道了我的底细。当时我负责守卫你母妃的宫殿,只不过你母妃当时并不受宠,深宫寂寞,她就选择了我。她腹中有孕,便设计见了皇帝一面,不然,你早就被处死了,根本不可能活到现在。而我,听从你母妃的话,离开了皇宫。但,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在关注你们母子的情况。你母妃是我此生最深爱的女人,她死了,我必定要为她报仇。准备了这么多年,终于可以为她报仇了,我很兴 奋。”说完,彭五盯紧了燕永奇,脸上狂热的表情渐渐消失,声音也逐渐变得冷漠:“怎么,知道你的生身父亲是我你很惊讶吗?呵呵,这倒也是,一个是前任皇帝,一个是无名 小卒,两相比较之下,你当然会选择燕皇。可血脉是改变不了的,你就是我彭五的儿子,这一点,不会有假!” 彭五的话像一记记重锤,一点一点地击打在燕永奇心里最隐秘的角落。 难怪,难怪皇叔要另外派燕曦泽过来,那是因为他们已经开始怀疑他了,原来,他不是他父王的儿子,而是彭五的儿子。 这样一来,所有的一切都能说得通了。 顷刻间,燕永奇心中一片悲凉。 原来,他不过是个私生子罢了。 一个、上不得台面,见不得光的私生子。这才是他燕永奇的真正身份。 呵呵…… 燕永奇看着此刻澄澈湛蓝的天空,只觉得那是一个深不见底的旋涡,而他身在旋涡之中,正一步步下沉,陷落……彭五坐在燕永奇身边,见他双目无神,便冷笑道:“身为人子,理应为你母妃报仇。那个人并不是你的父王,这江山、这天下子民也和你没有关系,如今你也不需要有所顾 忌。振作起来,拿下大渝的江山,这未来的胜利,终究是属于我们父子的。” 但,燕永奇并没有任何反应。 他似乎深陷在自己的思绪里,忘记了一切。 彭五伸手,狠狠地打了燕永奇一个巴掌:“你母妃含恨九泉,你如今摆出这一副死鱼样给谁看?他妈的,老子怎么会生出你这么窝囊的儿子?” 说着,他又打了燕永奇一个耳光。 但,燕永奇还是没有什么反应。 最终,彭五扭过燕永奇的脸,死盯着他:“回去之后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你要隐藏,要振作,不过,这样的日子不会太久了。” 说完,怕逗留的时间过长会被人找到,彭五打量了一下周围,然后悄无声息地溜走。 燕永奇一直躺在那里,彭五的离开并未让他有丝毫的动容。 渐渐地,漫天的光华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黑暗。 夜色中,天空中繁星点点,却没有一颗星能为他点亮前方的路。 夜晚的寒冷让燕永奇渐渐清醒,就在这时,他听到有人在呼唤他。 燕永奇自乱草丛里站起身来,发现南边有火把亮起,正朝着这边移动,还有人在呼喊他。 “三王爷——” 三王爷?燕永奇自嘲地笑了,他算是什么三王爷? 可是,有人找了过来,他避无可避,而且必须要为自己的失踪找一个合适的理由。 刚好,不远处有一块巨石。 燕永奇走过去,将自己的膝盖狠狠地撞了上去。 瞬间,剧痛袭来,燕永奇惨叫一声,倒在地上。 他顺手一摸,有血。 燕永奇没有出声,继续等待着,直到那呼喊他的声音越来越近的时候,他才艰难开口:“我、我在这里!” 瞬间,有人惊喜道:“大家快来!三王爷在这里!” 很快,所有人都聚拢了过来。 燕永奇先看到的是燕曦泽,尔后是罗达。 燕曦泽很快近前,急声道:“三哥,你怎么了?” “膝盖伤了一下,无法走路。” 燕曦泽一看,果然,膝盖处有血渗出来,看起来黏湿一片。 他很快蹲下身,道:“三哥,上来,我背你。” 罗达急忙说道:“六王爷,要不,属下来吧。” “没事,路途遥远,等我没力气的时候你再替换我。我先来。” 就这样,燕曦泽把燕永奇背在了背上。 似乎是为了避免颠簸,燕曦泽挑平稳的地方走,这样一来就多走了许多弯路。 走出一段距离之后,燕曦泽的气息便有几分不稳了。 燕永奇听到了便随口说道:“你照常走就行,我不要紧。” 燕曦泽应了一声,却仍是挑路走,等走到平坦的路段,燕曦泽的额头上已经大汗淋漓。 借着周围火把的亮光,燕永奇看到燕曦泽的额头上一片亮晶晶,心里的某个角落突然变得温暖起来。很快,他们回到西疆军的驻地,大老远地,焦大将军就迎了上来。 正文 第两千六百四十四章 你是要做大事的人 因未知原因,今天搜狗突然无法搜索到本站,请各位书友牢记本站域名(书海阁全拼)找到回家的路! 看得出来,焦大将军很着急。 见燕永奇回来,他才算是放了心。 燕曦泽一直把燕永奇背到房间里,又急忙命人去请百里星宇。 一番看诊之后,百里星宇留下药膏,也写下了药方,让人去熬药。 伤口处理好之后,焦大将军心有余悸:“永奇,你这是怎么回事?不是在练兵场上练兵吗?怎么跑到山里去了?幸好找到了你,不然晚上被饿狼发现,你性命不保!” 说着,焦大将军后怕不已。 至于出现在那里的理由,燕永奇早已想好了,此刻也就脸不红心不跳地说出了口:“我无意中看到一条白狐,想抓到它给乐乐做个围脖儿,谁知道一路追到那里,一不小心就撞到了腿。” 听到燕永奇这样说,焦大将军的脸色才缓和了一些:“幸好没事,你好好歇着吧。” 燕永奇点点头,目送焦大将军出去。 焦大将军走了,燕曦泽也没有再停留,只说道:“三哥,我去让人看着药,等会儿把药给你端过来。你先休息一下。” “好,麻烦你了,六弟。” 燕曦泽笑了笑:“三哥,你客气了。” 说完,燕曦泽走了出去,这屋子里便只剩下燕永奇一人。 就这样,他不得不躺在床上养病,也就有了更多的时间来思考自己的处境。 每天看着外面的天亮起来,又逐渐变暗,燕永奇浑浑噩噩地过着,没日没夜的睡着,醒来睡不着的时候就盯着窗外发呆,一日又一日。 这些日子,一直是燕曦泽给他熬药,再把药送过来。 说不感动是假的,却也没有太感动。 燕永奇觉得,或许,燕曦泽是为了更方便的监视他才这样做的。 毕竟,现在的他,的确是很可疑。 想想看,一个原本的王爷变成了庶民之子,心里会面对极大的落差。尤其是他还掌握着制造火药的技术,一旦他心思变坏,将有无数生灵葬送在他的阴谋之中。 更何况,他还是焦大将军的女婿,如今焦大将军是和他绑在一根绳子上的蚂蚱,只要他动了这个心思,他手里就有了兵马。 火药加上兵马,那便是无往不利的胜利之师。 像他这样的人,的确需要严密监视起来,不然,真的很危险。 此时此刻,燕永奇可以确定,自己的院子周围埋伏了无数的人,但凡他稍有异动,必将踏入万劫不复之地。 他这算是被软禁了吗?燕永奇自嘲地笑了笑,然后闭上了眼睛。 这阵子,焦乐乐的那只黑狼一直趴在他的床前,实在无聊的时候,他旧看着黑狼发呆。 有时候,他突然觉得动物的生活也挺好的,至少,没有烦恼,每天最担心的不过是吃不饱而已,不像人类,需要想那么多,担心那么多。 燕永奇一连在床上躺了十日才能下地,这一晚,他正要睡着,突然外面传来很大的喧闹声。 他支起耳朵听着,似乎有人喊什么地方着火了,外面的人都很慌张。 燕永奇想去看看,奈何他走路不快,也就决定不出去凑热闹。更何况,他现在这个样子,不能提水救火,别人还要防备着不碰到他,实在是太无用了,去了也只是添麻烦。 这么想着,燕永奇便转过身来,打开窗子看着外面的动静。 就在这时,彭五自窗外出现,一闪身就进了屋子。 燕永奇看了他一眼,冷笑道:“你倒是胆大。” “好了,不说废话,我能呆的时间不长。” 燕永奇不理他,挪到了床上坐着。 彭五看了燕永奇一眼,不悦道:“怎么就把自己搞成这个鬼样子?你是要做大事的人,这就受不住了?” “我没觉得自己有什么大事要做。”燕永奇冷声道。 彭五瞪着眼睛看着燕永奇,语气严肃:“说过的话我不会再重复。现在,你必须听我的,必须要为你母妃报仇。否则,我便把你母妃与我偷情的事情昭告天下,到那时,我倒要看看,你燕永奇要如何自处。” “你敢!”燕永奇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恨意满满。 “我有什么不敢的?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横竖不过一条贱命而已,我不稀罕。可此事若是被天下人所知,燕氏皇族就会成为全天下的笑柄。到那时,指不定这江山社稷都会动摇,哈哈,想想就兴奋。至于你那位便宜父王,一定会被气死吧。那么尊贵的身份,结果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他的女人给他戴了绿帽子,哈哈……” 燕永奇冷声打断狂笑不止的彭五,冷喝道:“够了,你想让我做什么?” “很简单,听我的话,完完全全的听我的话。不要以为我不知道,先前你并未完全按我说的去做。” “想让我做什么,你直说就是。” “尽力和焦大将军打好关系,你若起事,他只能成为你的助力,绝不能成为你的阻力。” 燕永奇一声冷笑:“你太天真了,焦大将军一生忠勇,他不会当个反贼的。晚节不保的事情,他不会做。” “那倒未必。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只要你努力,万事可成。” 看到彭五眼神中的狂热,燕永奇觉得他太异想天开了。 他看了看彭五,说道:“其实,你着急了。” “什么?” “你的身份暴露,意味着你的很多人手也会跟着暴露。等你手下的人被我皇叔发现,你就什么都做不了。所以,你想赶在他发现之前把事情做成,否则,你将万劫不复。” 彭五笑了笑,道:“纠正你两个地方。一,燕凌寒不是你皇叔,如今,他是你我最大的敌人。第二,不是我将万劫不复,而是,我们。” 说完,彭五轻笑一声,越窗而出。 彭五走后,燕永奇一个人想了很久,彻夜难眠。 第二天早上,焦大将军带人过来给他送饭,两个人一同进餐,颇有些温馨的气氛。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响起一阵杂乱的脚步声,紧接着,燕曦泽推门进来,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看着燕永奇和焦大将军,满面惊惧。 正文 第两千六百四十五章 果然啊,还是太年轻 看到燕曦泽这样突然闯进来,燕永奇和焦大将军都吓了一跳。 焦大将军看着燕曦泽笑了笑:“六王爷,何事吓成这样?” 在他看来,燕曦泽完全是因为少不更事,才会吓成这样。他在西疆这么多年,也遇到过大大小小的事情,但从未慌乱过。 果然啊,还是太年轻。 相较于焦大将军的淡定,燕永奇却觉得不对。 燕曦泽是做过太子的人,又在军中历练,寻常的小事,不会把他吓成这个样子。 除非,发生了什么大事。 此刻,燕曦泽遇到事情却来找他们,见了面又呆立在这里,难道…… 一瞬间,燕永奇心里有了不好的推测,却不敢说出来,手上一松,筷子掉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声响。 他出口,声音已经发颤:“六弟,发生了什么事?” 燕曦泽走上前,只觉得将要说出口的话重若千钧,他的手放在燕永奇的肩膀上,劝道:“三哥,你要冷静。” 燕永奇心里咯噔一声响,他身子微颤,一双手却紧紧抓住了焦大将军的手,脸转向燕曦泽:“六弟,你说,我受得住。” 燕曦泽仍是不忍说出口,只将手里刚刚收到的飞鸽传书展开递给燕永奇,背过脸去,似乎是不忍心看到什么似的。 燕永奇松开焦大将军的手,接过那飞鸽传书,只一眼,他整个人就呆住了。 “三月二十,三王妃坐马车于市井之中,马车突然起火,众侍卫救之不及。三王妃亡于大火之中,一尸两命,面目不可辨。” 一瞬间,燕永奇脑子里嗡嗡直响,这上面的每个字他都认识,可当它们连在一起的时候,他只觉得无比陌生,也不懂这句话究竟代表着什么,又有着怎样的含义。 因这飞鸽传书不是给他的,所以焦大将军原本是没打算看的,可看到燕永奇呆立当场,他觉得奇怪,便探头看了过去。 瞬间,他双眼圆睁,两眼一翻直挺挺栽倒在地。 燕曦泽忙上前扶起他,朝着外面大声喊道:“来人!请百里大夫!” 话音落下,燕曦泽忙把焦大将军抱起来放到里屋的床上,等着百里星宇来为他诊治。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扑通一声响。 燕曦泽忙跑出去,发现燕永奇倒在门口,却又扶着门挣扎着站起来。 他身上的伤还没好利索,想必是急着出去,用了大力,以至于摔倒在地。 燕曦泽托起燕永奇,痛声道:“三哥,你做什么去?” 燕永奇的目光特别茫然,缓缓转向京城的方向:“回家。” 家?他已经没有家了。 那座王府里没有了等着他的人,只是一座冰冷的府邸罢了。 他的家,他的希望,全部都没有了。 一瞬间,燕永奇目眦欲裂。 他一把推开燕曦泽,厉声道:“燕曦泽,是不是你,是不是你!” 燕永奇声音凄厉,恍若暗夜里的夜枭,发出绝望而无助的悲鸣。 燕曦泽没有说话,眼见着外面有人进来,他顺手一敲敲在燕永奇的后脑勺上,把燕永奇给敲晕,挪到了一旁的软榻上。 百里星宇很快赶到,他得到的消息是焦大将军晕倒,可进来之后却先看到了躺在软榻上双眼紧闭的燕永奇,脚步不由得一滞。 燕曦泽忙说道:“百里大夫,焦大将军在里面。” 百里星宇应了一声,疾步进去。 焦大将军是因为急火攻心而晕倒,百里星宇即刻为他施针,一刻钟后,他悠悠醒转。醒来的瞬间就记起了刚才的事情,不由得老泪纵横。 他浑浊的眼眸里全无光芒,像是被夺去了所有的光彩。那个曾经叱咤风云的焦大将军,此刻变成了一个弱小无助的年迈老者。百里星宇见状,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他走到外面,见到燕曦泽,不禁摇了摇头:“他太伤心了,这样下去根本不成。他毕竟上了年纪,短时间内遭受两次重创,这很危险 。” “百里大夫,依你之见,应该如何做?” “我新研制出一味药,可以让人保持睡眠状态。现在这个时候,睡着也是好的。” “会对他的身体有所损伤吗?” “不会。”百里星宇摇了摇头,说道。 燕曦泽点点头,道:“好,那给他用。” 百里星宇却有些迟疑:“不会出什么问题吧?” 毕竟,焦大将军是这西疆军的统帅,正如国不可一日无君,军中也不可一日无帅,焦大将军一倒下来,问题很大。 而且,刚刚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不可能瞒得过军中的人。 燕曦泽斟酌了一下:“先让他睡上一天再说。其余的事情,我来办。” “好。”百里星宇应了一声,很快便让焦大将军睡着了。 不多时,罗达闯了进来,急吼吼地问焦大将军怎么了。 因为已经统一了口径,百里星宇便说道:“年纪大了精神不济而已,需要睡上一阵,并无大碍。” “哦,这样啊。”听完,罗达稍稍松了一口气。 这时,燕曦泽看了看罗达,吩咐道:“罗将军,如今焦大将军需要静养,这军中事务,就请你先代劳了。” “不打紧。只要大将军好,西疆军就不会乱。”说着,罗达觉得自己这话说得也不太合适,忙打了个哈哈,大步走了出去。 燕曦泽看着他离开的背影,若有所思。 的确,西疆军久居西疆,多年来都由焦大将军一人统帅,久而久之,西疆军只知道听从焦大将军的号令,反而忘记了他们是大渝的兵将,理应听从朝廷的调遣。 从当权者的角度来说,这是很危险的,因为这意味着,如果焦大将军想造反,必将在西疆军中一呼百应。 想到这些,燕曦泽的神色不由得变得凝重起来。 他没有再到别的地方去,而是一直守在燕永奇跟前。 燕永奇是在一个时辰后醒来的,醒来之后他猛然坐起身,一双眼睛夹毒含怨,暗藏锋芒:“老六,你想做什么?” “三哥,我知道我现在说这种话不合时宜,但是,你冷静一点。现在这种境况,即便是你回去了,也是于事无补。”看着一脸恳切的燕曦泽,燕永奇低低地笑出了声。 正文 第两千六百四十六章 你竟然怀疑皇叔? “三哥,你笑什么?”燕曦泽诧异道。 燕永奇笑得悲凉,说出的话更是阴寒至极“老六,事到如今,也不必藏着掖着了,咱们敞开天窗说亮话吧。” “三哥,你这话什么意思?” “老六,到了这个时候你还装傻就没意思了。我问你,皇叔手底下的暗卫厉不厉害?” “自然是厉害的。” “是啊,如此厉害的暗卫,重重保护着我娘子,可她还偏偏就没了,还是当街被大火烧死的,不奇怪吗?” 燕曦泽两眼一瞪“三哥,你竟然怀疑皇叔?” “怀疑?还用得着怀疑吗?如今发生的一切,就是最好的证明。他怀疑我,所以就杀了我的娘子和我那未出世的孩儿,这是对我的惩罚,对吗?”“三哥,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好,既然你要敞开天窗说亮话,那我奉陪。实话告诉你,我来的确是皇叔的意思,也不是要查什么大夫靠不靠得住,而是要来帮你,免 得你被人误导。”燕永奇盯着燕曦泽,兀自笑了“呵,你终于说实话了。偷偷摸摸潜进我的屋子,这明明是不信任我,既然不信任我,如今又哪来的敞开天窗说亮话,不过是你自说自话罢 了。” “三哥,你胡说什么?我从未在你不在的时候进过你的屋子,也从未怀疑过你。我再说一遍,我来是帮你的。” “帮我?那你倒是说说看,你来帮我什么?” “皇叔怕你被歹人所骗。” 燕永奇挥袖扫落桌案上的茶盏,茶壶和杯子散落一地,发出刺耳而杂乱的声响“被歹人所骗?那你倒是告诉我,谁是歹人?彭五还是他燕凌寒?” 一瞬间,燕曦泽满目惊骇,他没有想到,燕永奇居然真的怀疑是皇叔暗害了焦乐乐,这怎么可能? 燕曦泽紧紧按着燕永奇的肩膀,大声道“燕永奇,你冷静一点,皇叔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他也有孩子,绝不可能去害你的孩子!”“呵!燕凌寒大渝战神之名,天下人人皆知,他冷厉无情,可止小儿夜啼,谁人不知?他这一生杀死的人不计其数,再杀两个,也不过是信手拈来而已。在他看来,这根本 不算什么!”说着,燕永奇咬牙切齿,恨意满满。 “你疯了!燕永奇,你一定是疯了!” “对,我就是疯了。”迎着燕曦泽的目光,燕永奇狠狠点头,紧咬牙关道,“燕曦泽,试问,若赵云卿和你的孩子死于他之手,你会不恨吗?” “我说过了,皇叔不会做这样的事情。” “是吗?说了这么多,他不就是怕我反吗?既然如此,我就反给他看!什么大渝子民,什么家国天下,我全都不管,我只想给我妻儿报仇!” 燕曦泽握紧拳头,一拳打在燕永奇的脸上“你说的什么混账话!你冷静一些!” “冷静?我冷静不了!”说着,燕永奇大步向外走去,大喊道,“罗达!罗达!” 罗达担心焦大将军,原本就在外面守着,此刻听到燕永奇唤他,忙大步走了进来“王爷,您有何吩咐?” “只有你一个吗?” “当然不是。还有老宋他们几个,我们担心大将军,都在外面守着呢。不过您放心,军中无碍,兵也照常练着,不会出什么乱子。” “让他们进来。”燕永奇单手背后,冷声吩咐道。 罗达应声,大喊一声把外面的人叫了进来,居然有七八十人之多,黑压压站了一堆。 燕永奇扬手指向燕曦泽,开始发号施令“六王爷燕曦泽意图谋害大将军,现在传我命令,把他关起来。没有我的吩咐,不准他走出这间屋子,也不许任何人见他。” 罗达万分惊诧,喃喃道“三王爷,何至于此啊?” “如果我告诉你,我的王妃,你们的焦大小姐被烧死在京城,此事与燕曦泽有关,你还会说这句话吗?” “竟有此事?”罗达惊讶道,可看燕永奇的脸色,不像是在说谎。 顿时,罗达拔出腰间的佩剑,恨恨道“妈的,老子不干了!” 说着,他就要挥剑刺向燕曦泽。 燕永奇拦了他一下,冷声道“不急,现在他还不能死。因为,我要亲手杀了他,用他的血祭旗。现在,把他关起来!” 罗达这才收起自己的剑,上前擒拿燕曦泽。 燕曦泽身手不错,自然不会束手就擒,可双拳难敌四手,屋子里空间又小,他避无可避,最终被罗达等人捉住,又拿了绳子捆上,关在他原先所住的那间屋子里。 燕曦泽仍是不服输的样子,双目赤红,他刚想说些什么,燕永奇就随手拿过一块布,塞进了他的嘴里。 燕永奇冷笑一声“燕曦泽,尽管让随心等人来救你。我布下天罗地网等着他们,他们纵然身手高强,可敌得过我这千军万马吗?” 燕曦泽说不出话,只瞪着燕永奇,眼神中裹挟着无边怒意。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燕永奇会突然反水,做出这样的事情。 他看着燕永奇,燕永奇却不再看他,只吩咐罗达等人好生看着燕曦泽,不可让他逃了,不然没法祭旗。 罗达等人应了,燕永奇才走出来,回到他自己的房间,坐在焦大将军的床前。 焦大将军是在第二天早上醒过来的,醒来的时候就看到燕永奇坐在一旁。 燕永奇一夜没睡,双眼中布满血丝。 “备马,我要回去。”说着,焦大将军挣扎着起身,声音里充满了沧桑。 燕永奇眼神放空,看向极远极远的窗外,喃喃道“岳父,京城,我们回不去了。” “为何?”焦大将军震惊道。 “我不是我父王的儿子,我的生身父亲,只是一个无名小卒。这些事,我是刚刚才知道的。但是,还不算太晚。” 冷不丁听到燕永奇说这些,焦大将军一头雾水“永奇,你是病糊涂了,在胡说些什么?” “我没有胡说。”说完,燕永奇把自己查到的内容和盘托出。听完,焦大将军目瞪口呆。 正文 第两千六百四十七章 你、你要反? 因未知原因,今天搜狗突然无法搜索到本站,请各位书友牢记本站域名(书海阁全拼)找到回家的路! 听了燕永奇所说的话,焦大将军久久回不过伸来。 他呆愣了很久才颤声说道:“所以,乐乐是被陛下的人害死的?” 燕永奇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还会有别的可能吗?” “不,不会的,陛下不会做这样的事情。”焦大将军肯定道,似乎是为了说服自己,他喃喃道,“陛下早年间虽然以冷厉著称,可他这个人,从不枉杀好人。” “只怕现如今在他的眼里,你我已经不能算是好人了。” 焦大将军身子一震,仍是不敢相信。 的确,依照现在的情况,站在燕凌寒的角度,他和燕永奇的确不能算是好人了。 一个身世充满疑云的王爷,一个手握大军的守将,偏偏两个人关系紧密,实在是太让人忌惮了。 难道,因为这个莫须有的猜测,就要杀了他的女儿吗? 焦大将军沉默了很久,这才抬起头看着燕永奇:“所以,你想怎么做?” “我要为乐乐和我那未出世的孩子讨个公道。” 焦大将军双眼圆睁,惊声道:“你、你要反?” 燕永奇静静地看着焦大将军,没有说话。 一时间,焦大将军也摸不清楚,燕永奇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这时,窗户微动,彭五一跃而进。 面对焦大将军,他没有任何的生疏,反倒是很热情:“大将军,哦不,或许,我该叫你一声,亲家。” 焦大将军看了彭五一眼,眼神中满是诧异,见燕永奇并未说什么,他就明白,燕永奇的生父就是彭五。 “看来,你是早有居心。”焦大将军的眸色沉了沉,看着彭五。 彭五笑了笑:“当初,还要多谢大将军收留呢。” “是吗?我悔不当初。”焦大将军气愤道。 彭五仍是笑吟吟的,并不恼,他看着焦大将军说道:“不管怎么说,现在我的身份暴露了,永奇也回不了京城了。燕凌寒杀了焦乐乐,难道,你就不想为你的女儿报仇?” 焦大将军没有说话,只看向彭五,冷声道:“你先出去,我和永奇说几句话。” 彭五笑着看了一眼燕永奇,然后就走了出去。 如今这里在燕永奇的控制之下,彭五再也没有什么顾忌,就这么大摇大摆地走了出去。 确认彭五离开后,焦大将军握了握拳头:“乐乐未必是陛下派人杀死的。彭五同样有嫌疑。” 燕永奇点点头。 这一点,他何尝不知? 如果焦乐乐不曾死去,那么他和焦大将军就不会完全齐心,可现在焦乐乐死了,他们的悲伤是相同的,一个失去了女儿,一个失去了妻子,这样的悲痛让他们两个人紧紧联系在一起。 有了共同的悲伤,也就有了共同的仇敌。 “我何尝不知道这一点,但是,从我们的角度看,他们都有嫌疑。我们一定要找出真凶。” 此刻,看着燕永奇变换的神色,焦大将军突然明白了他要做什么,于是,焦大将军点点头,道:“好,无论你做什么,我都会配合你。” 说完,焦大将军大步走了出去。 控制燕曦泽的事情只有罗达几个人知道,几人知道轻重,并未将这件事外传出去。 所以,如今的西疆军,看起来和以前并没有什么两样。 练兵场上,将士们照样在生龙活虎地练兵,没有受到任何的影响。 焦大将军一路走到外面,登上高台看着连绵的军阵,心中一阵刺痛。 他的乐乐,他的女儿,不在了。此后余生,他再也看不到那熟悉的笑颜。 高台之上的风很大,焦大将军迎风而立,在那里站了很久很久。 他走下来的时候,眼角有着干涸的泪痕。 从高台之上下来,焦大将军没有回自己的院子,而是回了焦乐乐的屋子,自然,现在是燕永奇住在这里。 他看着屋子里的每一样摆设,仿佛能看到焦乐乐在这间屋子里忙活。 他的女儿,永远那样明媚,那样生龙活虎,他曾经说过,要让她活得如男儿一般洒脱。 可到最后,他的女儿竟是被活活烧死! 烧死她的人,何其忍心啊! 焦大将军一拳捶在桌案上,痛哭失声。 这位一生征战杀伐的大将军,即便是承受断腿之痛的时候都不曾流过一滴眼泪,这一次,他的眼泪,为他挚爱的女儿而流。 片刻后,他抬头,看向外面惨白的天空,喃喃道:“丫头,你在天有灵要好好看着,爹必定会将害你的人碎尸万段,不管他是谁!” 说着,焦大将军的两个拳头渐渐握紧,骨节泛白,咯吱作响。 焦大将军在屋子里坐了很久才出去,只是,出去的瞬间,他突然意识到了不对。 黑狼不在。 原本,黑狼习惯性地卧在床尾,但是现在,床尾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 焦大将军走到外面,问可曾有人见过黑狼,守在门口的士兵说大约一个时辰之前黑狼急匆匆跑了出去。 因为在西疆军的营地,谁都知道这匹黑狼是焦乐乐养着的,所以,没人会阻拦它。 故而,它来去自如。 焦大将军找了几个人去找黑狼,但直到日暮时分,还是没有任何的消息。 黑狼不见了。 茫茫夜色里,焦大将军虎目含泪,一声长叹。 女儿不在了,如今就连黑狼也要弃他而去,果然啊,到了人生的最后,他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孤家寡人。 焦乐乐的事对焦大将军的打击很大,原本,在西疆军众人的印象里,焦大将军虎虎生威,仍旧如他年轻时那般硬朗。 可第二天早上,众人惊讶地发现,焦大将军的眉梢鬓角染了白霜,眼皮下拉,竟然有了老态。 除了知道真相的罗达等人,其他人都诧异不已,询问缘由,焦大将军只是摆了摆手,以年纪大了为借口。 在罗达等人的相助下,焦大将军虽然没有亲自料理军务,但西疆军一切如旧。 燕永奇感喟不已,深知焦大将军在这里经营多年,不知不觉中竟然形成了如此强大的号召力。 他若想反,随时都可以。 既如此,再好不过。 这一晚,彭五走进了燕永奇的房间。 正文 第两千六百四十八章 三哥,你真的要反? 彭五一进来,就眯着小眼睛看着燕永奇。 “有事直说。”燕永奇冷漠道。 “不叫一声父亲听听吗?” 燕永奇白了他一眼:“你有话就说,没有就出去。我没有心情和你闲扯。” 说完,燕永奇拿起手边的一壶酒,仰脖灌下。 彭五突然上前,夺过燕永奇手里的酒壶扔在地上:“你的妻儿被人烧死,你就是这么为他们报仇的?” “不然呢?”说着,燕永奇看着彭五。 “你是我的儿子,我一定会帮你的。按我说的做,你会成为这天下的王。” “王?一个连自己的妻儿都保护不了的王吗?”燕永奇凄惨一笑,轻蔑地看着彭五。 彭五转脸看向别处,声音冷漠:“等你成为这天下的王,这天下间的女人任你挑选,只要你愿意,你娶多少个都没人管。至于孩子,想生多少个都有,不必在意那一个。”燕永奇冷笑一声,道:“是么?如果你是这样以为的,那么,你又何苦打着为我母妃报仇的名义做这些事呢?按照你刚才所言,这天下间的任何一个女人都可以替代她,那 么,你根本不必冒险做这些事。” “不。”彭五突然转过脸来看燕永奇,语气坚定,“你母妃是不同的。她和所有的女人都不同。” 说这些话的时候,彭五眸光悠远,似乎是想起了往日的种种,嘴角浮起淡淡的笑。 “于我而言,焦乐乐同样是不同的。没了她,这世间的任何一个女人对于我来说都没什么两样。” “你果然承认了,你早已爱上了这个女人。偏偏之前还要掩饰,你看,现在不就已经真相大白了吗?” 燕永奇没有回答彭五的问题,只冷声道:“我发誓,不管是谁害了她,我都会让他偿命。不管他是谁。” 说着,燕永奇看向外面惨白的天空,心底一片冷漠。 乐乐,你千万要等等我,黄泉路上,我要与你和孩儿结伴而行。 这时,彭五甩了甩手,语气坚决:“好了,不扯这些事情。我们说正事儿。你跟你岳父挑明了吗?” “挑明什么?” “自然是造反,自立为王,直捣京都。” 燕永奇看了彭五一眼,说道:“放心,他会的。” “那就好了,现在我们来解决另一件事。也就是炸药的问题。关于这件事,前期的准备已经差不多了,就差最后的步骤。你知道我是什么意思。” 燕永奇点点头,他当然明白。 彭五以往在军中经营多年,有几个旧识并不奇怪。他熟悉这些人,自然也就知道如何掌控他们。 毕竟,每一个人都是有弱点的。 所以,借由这些人的口,他知道了炸药的存在,并想方设法拿到了原料。 只是,最紧要的技术他没有。 但,燕永奇知道如何做。这样一来,他们之间就形成了最完美的互补。 所以,只要燕永奇愿意,他们就可以制造出大量的炸药。 有了炸药,即便不能出奇制胜,至少也是势均力敌。 毕竟,朝廷是有炸药的。 这时,彭五急不可耐:“所以,你什么时候可以开始做?” “随时。我已经迫不及待了。”说着,燕永奇神情激动。 彭五的拳头重重地砸在桌子上,快意道:“好!等我信儿!” 说完,彭五急急忙忙走了出去。 燕永奇看着他的背影,神色淡漠。 彭五离开后,燕永奇去了隔壁的房间。 他已经将燕曦泽关了整整一天。 燕永奇推门进去,燕曦泽被捆在床上,嘴里塞了东西,可即便如此,燕曦泽看向他的目光依旧愤怒。 燕永奇走上前去,拿掉塞在燕曦泽嘴里的布,看了看一旁放着的已经冷掉的饭菜,轻声问道:“听说,你不肯吃饭?” 燕曦泽抬头看他,眸光变换:“三哥,你到底在做什么?” “我在做的,是任何一个男人都会做的事情。” “所以,你还是怀疑皇叔?”“是,他有这个嫌疑。换言之,如果是你,你就不会怀疑吗?如果此时此刻,赵云卿和你的孩子被人活活烧死,你还能冷静地坐在这里跟我说话吗?燕曦泽,你没有经历过 我现在经历的事情,所以,不要劝我大度,也不要劝我不去怀疑皇叔。你心里很清楚,他有理由这样做。” 燕曦泽点头:“对,他有理由这样做。但是他不会,皇叔虽然看起来冷酷无情,但是杀一个有孕之人,他不会这样做。” “所以,我会查出真相。” “查?你要如何查?” “这件事不管是谁做的,总会留下蛛丝马迹。我只要耐着性子去查,总会有线索。” 燕曦泽神色一变:“你要回京城?”燕永奇摇了摇头:“不,我不会回京城的。如果我回去了,你亲爱的皇叔会瞬间杀了我,我不会给他这个机会。等着吧,我会创造一个和他势均力敌的机会,我会逼他告诉 我真相。” “三哥,你真的要反?”“或许。除了这个,我拿什么和他谈条件?”说着,燕永奇看向燕曦泽,郑重警告道,“所以,让随心等人老老实实待着,不要试图营救你,也不要挑战我的底线。不然,我 真的会杀了他们。但是现在,在真相未明之前,我并不想徒增杀戮。所以,记住我刚刚说的话。” 燕曦泽认真地看着燕永奇:“三哥,我相信皇叔不会这样做。我想,皇叔一定会给你一个真相。” “嫌疑对象给的真相,可信吗?我只愿意相信我亲手查到的真相。” “所以,三哥,你不要乱杀人,不要就这么造反。不然,等你以后查出一切并非皇叔所为,你就没有退路了。” 虽然被燕曦泽说中心事,但燕永奇神色不变,只说道:“我做事,不用你来教。你安心待着就是,不要试图做什么。因为,不会有结果。” “三哥,我信你。” 听到燕曦泽这样说,燕永奇垂在袖子里的手止不住一震,他转身,很快走了出去。这一天晚上,彭五再次出现,直言让燕永奇跟他走。 正文 第两千六百四十九章 别让我动手 燕永奇戒备道现在是晚上,你让我到哪里去? 跟我走就对了。怎么,到现在你还怀疑我? 燕永奇目光幽幽,看向外面漆黑的夜色那倒不是。只是觉得奇怪罢了。 没什么好奇怪的。我这个人做事就是这样,喜欢心血来潮。所以,你跟我走就对了。怕什么?你是我儿子,我不会坑你的。 可以。不过,我要去跟大将军说一声。 行。彭五应道。 燕永奇转身要走,临到门口又停下脚步问道如果他问我什么时候回来,我怎么说? 归期未定。 听完,燕永奇心里有了数,去跟焦大将军说。 焦大将军忧心忡忡他让你晚上跟他走,是不是有问题? 有问题是肯定的。不过,他还不至于想要害我性命。且先看他准备做什么。 焦大将军点点头,道好,你万事小心。 是,大将军。说完,燕永奇对他躬身行礼,然后走了出去。 燕永奇走了很久,焦大将军还是怔怔的站在那里。 以往,燕永奇是绝对不会跟他行礼的。 虽然他在名义上是燕永奇的岳父,可燕永奇到底是王爷,尊卑有别。然而刚刚,燕永奇临走之前对他行礼,那么,他是在心里放弃了王爷这个身份么? 外面夜色茫茫,焦大将军的心里,没有答案。 就在这时,后窗外传来细微的响动。 谁?焦大将军警惕道。 然而,外面无人应声。 但,焦大将军就是觉得外面有人。 他小心翼翼地走到后窗处,满心戒备地用手中的剑将后窗挑开,然后,他看到了一张让他万分诧异的脸。 另一边,燕永奇跟着彭五离开。 走出西疆军的营地之后,燕永奇和彭五坐上了早已等在那里的一辆马车。 二人坐上之后,马车开始往前走。 因为是晚上,马车走得很慢,晃晃悠悠的。 走出一段距离之后,彭五从怀里拿出一截黑布递给燕永奇,说道自己蒙住眼睛。 燕永奇看着那黑布,面露讥讽你这是做什么?以往总说我不信任你,看来,你也不是很信任我啊。 彭五没有解释,只悠悠道信任是相互的。你信任我,我自然也信任你。反之,你不信任我,我自然也不信任你。自己蒙上吧,别让我动手。 燕永奇盯着彭五看了一会儿,然后接过他手里的红布,蒙在了眼睛上。 眼睛被蒙上,燕永奇只能通过耳朵留意外面的动静。 外面,马蹄声很清脆,行走的速度很缓慢。 那一下又一下很有节奏的马蹄声像是一首催眠曲,听了不大一会儿,燕永奇便昏昏欲睡,很快便靠在马车壁上睡着了。 再醒来的时候,眼前是一方灰色的帐幔,是完全陌生的环境。 他迅速打量这个房间,发现房间里的一切都很简陋,也只有一张桌子,两把椅子而已。 但是看天色,已然是天亮了。 燕永奇刚坐起身,门就被人从外面打开,彭五走了进来。 他手里端着一碗粥,一个馒头和一小碟咸菜,他走进来把东西放下,说道这里条件有限,你凑合着吃。 对于吃的,燕永奇并没有特别的要求。 他洗漱了一下,开始坐下吃饭。彭五坐在一旁,看着他慢条斯理地吃饭,举手投足间都透出身为皇族的优雅贵气,便笑了笑看来,当年把你留在你母妃身边是对的。你若是跟着我,如今怕也只能狼吞 虎咽了。 燕永奇没有理会彭五,只专心吃饭。 吃完饭,他擦了擦嘴,问道让我来做什么? 自然是做重要的事情。说着,彭五站起身来,向外走去。 燕永奇跟在他的后面,走了出去。 走出去之后才发现,这里也就只有几间小房子,是在一个山脚下,此处四面环山,只有建房子的这个地方平坦一些。 此处山高林密,一看就是人迹罕至之地。 彭五在密林里左转右转,最终在一处巨石前面停了下来,他在巨石上拍了几下,巨石居然轰然退向一旁,露出一个两人高的洞口。 两个人接着往里走。 燕永奇发现,这是一个山洞,外面略小,但是往里走之后才发现里面别有洞天,竟是极为空旷。 渐渐地,他看到了人,这些人都是一身灰衣,粗布衣衫,十分简陋。 看到有这么多人,燕永奇还是有点惊讶的。 粗略来看,足有几百号人。 要想养着这么多人,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并未听彭五说过他有经商之才,那么,是有人暗中资助他吗?如果有,是谁? 燕永奇暂且压下心里的疑问,跟着彭五往前走。 经过一个拐角之后,眼前的视野豁然开朗。 此处地势平坦,视线也更加清晰,在这里,沿着山洞四周放了许多藤条所编的筐子,里面放着一些石头,也有粉末状的东西。 这些,都是制造炸药的原料。 燕永奇觉得,自己已经接近真相。 果然,彭五很快说道快,做一个炸药看看。我已经迫不及待了。 燕永奇点点头,让彭五找来称量的工具,然后开始操作。 只是,做的时候,燕永奇有意避开彭五的视线,不想被他看到全貌。 几次下来,彭五就有点不乐意都带你到这里来了,你还防着我? 彼此彼此。燕永奇回敬道。 彭五自嘲地笑了笑瞧瞧,你我果然是这天下间最奇特的父子! 燕永奇没心思和他打嘴炮,只专心手上的动作,有时候他的动作很快,彭五根本看不清楚。 大约一个时辰后,燕永奇做出了第一个。 看到成品,彭五迫不及待走,咱们找个地方试试。 这里不行。 想到京郊外的山洞,彭五自然知道不能让炸药在山洞里炸响,便带着燕永奇走出山洞,往山顶上面走了走。 到了一堆巨石前,彭五兴奋道快,就在这里试试。燕永奇看了看周围,有些迟疑。 正文 第两千六百五十章 怎么,你要弑父? “怎么了?”彭五问道。 “爆炸的声音极大,你不怕把人引过来?” “没事。” 燕永奇垂眸,心中了然。 既然彭五不害怕有人听到爆炸的声音,那就说明此处附近没有人烟,西疆虽大,可四面环山且周围没有人烟的地方,想来也不太多。 所以,虽然来的时候被彭五蒙住了眼睛,但日后想要找到这里,也不是一件难事。 于是,燕永奇放心地引燃炸药,然后扔了出去。 炸药在巨石底下炸响,瞬间,声音轰鸣,石块飞溅。 看到这个效果,彭五分外兴奋。 他激动地揽住了燕永奇的肩膀,兴奋道:“效果不错。看来可以批量制作。我们有了这样的武器,谁也不用怕。看来,你很快就能做天下之主了。” 燕永奇淡然一笑,不做评价。 最初的激动过后,彭五回归理智,笑呵呵对燕永奇说:“这样吧,你把方子写下来,我让人照着去做。总不能让你亲自在这里做,我怕你累着。” “好。” 一刻钟后,在山下的小屋子里,燕永奇将方子写好,递给彭五。 彭五接过,很快离开。 彭五离开之后,燕永奇静坐在房间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之后,彭五气急败坏地回来,将手里的单子重重地拍在桌子上:“我是真没想到,事到如今你居然还骗我!我让人照着你的方子去做,炸弹根本不响。” “配比不对,当然不会响。” 彭五瞪着燕永奇,质问道:“事到如今,你对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那么你呢,你对我就放心吗?” 答案当然是否定的。 彭五的怒气渐渐消减,换上了语重心长的口气:“我是你父亲,我不会骗你的。” “我可不这么认为。” “难道,对我是不是你父亲这件事,你心里还是存疑?” 燕永奇没有说话,但态度很明显。 彭五阴仄仄的笑了,笑得有几分猥琐:“那好,我告诉你,你母亲的后腰上有一处梅花痣……” 他刚说完,燕永奇的掌风便扑面而至,朝着他狠狠击来。 彭五偏头一躲,攥住燕永奇的手:“别搞这些幼稚的举动,你不是我的对手。” “敢侮辱我母妃,我一定杀了你。” “是么?你要弑父?” 燕永奇一口唾沫吐在彭五的脸上,眼神中满是轻蔑。 彭五擦掉脸上的唾液,一把甩开燕永奇。 燕永奇受力不及,倒在地上。彭五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冷声道:“我是你父亲这件事,我没必要骗你。再者,如果燕凌寒不是查到了什么,他不会让燕曦泽在这个时候来的。所以,你心里很清楚,我就 是你爹。你不肯承认,不过是放不下那点可怜的自尊罢了。事到如今,你与我是同一条船上的人,我死了,你同样活不了。所以,你最好老老实实的,不要惹恼我。” “惹恼你又怎样?杀了我吗?你要杀便杀,别废话。”彭五蹲下来,拍了拍燕永奇的脸:“放心,我当然不会杀了你。你是我唯一的血脉,杀了你,我到哪儿去找儿子?不过,前提是,你要听话。你若是不听话,那我也没办法 。” 燕永奇轻蔑一笑,不相信彭五的鬼话。 彭五把他拉起来在凳子上坐下,把纸笔放在他的面前,说道:“把正确的配比写下来。”燕永奇歪着脑袋看他,冷冷地笑了:“正确的配比我不会给你的。无论如何,我要保证自己能活着。所以,你先按着我给你的配比去做,到最后,只要我还在,我自然能让 这些东西的配比变得正确。” 这是他的仰仗。 无论如何,拿不到真正的炸药,彭五不会善罢甘休。虽是如此,燕永奇还是决定要把主动权掌握在自己的手里。 这样一来,他才有谈判的筹码。 燕永奇心里很清楚,关于焦乐乐的死,彭五和燕凌寒都有嫌疑。既然如此,他便要豪赌一场,看看谁才是那个凶手。 先顺应彭五的意思,造出炸弹,但,绝不会把内容全部泄露出去,要留有最后的杀手锏。 等这些半成品的炸弹做成功,彭五同样需要他。 而燕凌寒也知道,他知道正确的配比,只要他想,这些炸药分分钟就会成为成品。 唯有如此,他才有调查这件事的资本,而不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这也是他能为他死去的妻儿所能做的一切。 他要找出残害他妻儿的真正凶手,然后为他们报仇。 既然真相充满疑云,那他就亲手把疑云拨开,让真相显露出来。 彭五看着燕永奇,眼神渐渐变得意味深长,他笑了笑,道:“果然是好小子,谁都防着。好,你这样做是对的。” 说完,彭五走了出去。 他离开之后,房间内重新归于寂静。 燕永奇走到窗口,看着外面连绵的山峦,陷入了沉思。 彭五再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变暗。 他端着饭菜进来,一来便冲着燕永奇笑了笑:“对不住,忘了给你送午饭,这是晚饭,还算是比较丰盛的。” 燕永奇看了一眼,是一小碟辣椒炒肉,一小碟咸菜和几个馒头,另外还有一碗稀粥。 留意到燕永奇的视线,彭五笑了笑,道:“这里条件有限,能有这些就不错了。别的人还没这待遇呢,快吃吧。” 燕永奇看了他一眼,闷头吃饭。 吃完饭,彭五收拾了碗筷,然后搬进来一张床,放在了燕永奇的对面。 “做什么?”燕永奇警惕道。 “这里条件简陋,总共也没几间房子。所以,我来和你挤一挤。” “我没有和别人同处一室的习惯。” “没事,习惯就好了。” 燕永奇闷声在床边坐下,看来,彭五是要监视他。 事到如今,还有监视他的必要吗?或许,彭五也在怀疑他? 彭五很快就开始铺床,收拾利索之后,他一掌朝着燕永奇打过来,掌风凌厉,很有气势。 燕永奇偏头一躲,正要回击,才发现自己居然一点力气都用不上。糟糕,饭里有毒! 正文 第两千六百五十一章 你还要关我多久? 看到燕永奇使不上力气,彭五笑了:“一点软筋散而已,不过是让你使不上力气罢了,不会造成任何实质性的伤害。” 燕永奇慢慢坐下,调息,果然,全身无力。 彭五走过来,拍了拍燕永奇的肩膀:“别白费力气,这软筋散效用很好的。” 燕永奇没有说话,沉默地在床上躺好。 他心里很清楚,这个时候无论控诉什么都是没用的,最好的法子就是保持清醒,保存实力。 彭五站在他的床前看他,笑了笑:“像你这么大年纪的人,很少能有这样的自制力。看来,你很不错。不愧是我彭五的儿子。” 燕永奇闭上眼睛,眼不见为净。 夜色渐渐笼罩整个屋子,耳边传来彭五均匀的呼吸声。 这一刻,燕永奇不禁在想:如果他这个时候下床去攥住彭五的脖子,有几分胜算? 就在这时候,外面突然传来几声狼叫。 燕永奇的手止不住一紧,这个叫声,听起来有点熟悉。 这时,彭五的声音突兀地响起:“一看你就没在山里住过。山里有狼,这是很正常的事情。” 燕永奇没有应声,心却渐渐安定。 那是黑狼的叫声,他听得清清楚楚。 黑狼在附近。 有了这个认知,燕永奇不再心烦意乱。 就在这时候,彭五突然从床上跳起来,越窗而出。 燕永奇起身去看,但见茫茫夜色之中,已经看不到彭五的身影。 难道,彭五发现了黑狼? 未必没有这种可能。 但愿,黑狼能够不被彭五发现。 彭五离开之后,燕永奇睡意全无。 但,整整一夜,彭五都没有回来。 天色渐亮,燕永奇试着运了运气,还是使不上力气。 他站在窗口,看向外面。 不时有一身灰衣的人在外面走动,但脚步都放得极轻,他们彼此之间都不说话,如同一个个沉默的傀儡。 薄薄的晨雾中,渐渐出现彭五的身影。 彭五第一眼就看到了站在窗口的燕永奇,将手里提着的一兜野果往上扬了扬:“你有口福了。” 说着,彭五走进来,将那野果放在燕永奇面前。 燕永奇看了看,是红色的果实,散发出淡淡的香味儿,看不出有毒没毒。 彭五随手拿起一个果子咬了一口,坐在一旁吃起来。 燕永奇坐下,然后问道:“你还要关我多久?” “这能叫关吗?你我父子之间,难得有心平气和的时候,不如趁着这个机会,好好在这个世外桃源一般的地方待几天,也算是弥补往日错过的时光。” “这话从你嘴里说出来,真是讽刺。相处?给我喂了软筋散的相处么?世外桃源?我大仇未报,哪里都待不进去。我只问你,我什么时候可以出去。” “那要看炸药什么时候能够做完。等做成这一批炸药,我自然会让你去和焦大将军汇合。毕竟,你我的大业,还得靠焦大将军呢。” 燕永奇神色淡漠:“你最好快一点。西疆离京城虽远,可我那位皇叔也不是吃素的,他若是先一步部署,你必定会成为他的手下败将。”彭五看了燕永奇一眼,语气熟络,带了几分嗔怪:“你看你这孩子,怎么能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呢?你那皇叔厉害我知道,但是现如今他是皇帝,离不了京城,再有能耐 也是别人帮他做事情。到底差了那么一点儿,再说了,我手里有炸药,我怕谁?随便找一个人多的地方,放上一筐炸药,我看谁敢动我!” 说着,彭五的眼眸里闪着嗜血的光。 燕永奇懒得看他,继续躺在床上,闭目养神。 彭五乐呵呵的看着燕永奇:“依我看呐,你就是太闷了。没事情做。放心,我会让人给你解闷儿的。” 到了晚上,看到彭五领着一个女子进来,燕永奇明白了他所谓的解闷的方式,嫌弃地背过脸去。 彭五到了跟前,笑吟吟道:“你看这个如何?” “让她滚。” “那可不成。”说着,彭五招招手让那女子过来,吩咐道,“伺候好了,不然,宰了你。” 说完,彭五背着手出去,从外面关上了门。 那女子慢慢走过来,轻声道:“公子,我伺候你宽衣吧。” 说着,她便上来解燕永奇的腰带。 燕永奇狠狠打掉她的手,冷声斥道:“出去!” 女子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公子,求你不要赶我走。不然,刚刚那个人会杀了我的。我的性命就在公子一念之间,还请公子垂怜。” 燕永奇懒得废话,只指向门口:“出去,不然,我现在就杀了你。” 女子吓坏了,踉跄着步子奔出门去,却没有走远。 第二天,燕永奇开门,看到那女子双手抱膝蜷缩在门外,一张脸冻得通红。 她抬头看燕永奇,一双被雾气打湿的睫毛微微颤动,看起来十分可怜。 她起身,巴巴地看着燕永奇:“公子,让我伺候你吧。哪怕只是给你端茶倒水呢,不然,那个小眼睛的人不会放过我的。” 燕永奇没有说话,沉默的走进屋子。 那女子很快跟了进来,两只手交握,紧攥在一起,看起来很紧张的样子。 “你叫什么名字?” “回公子的话,我叫春荷。” “春荷,春天的荷花?春天的荷花要么是枯枝败叶,要么刚从淤泥里钻出来,皱皱巴巴的一团,难看至极。” 春荷低头应道:“公子说得对。小女子就是个寻常的猎户之女,我爹娘都没读过书,就随口给我取了个名字。我们贫寒人家,不讲究寓意的。” “哦?你家是猎户。” “对。” “你家离这里远吗?” “不远,也就十几里。” “你怎么到这里来的?” “那个小眼睛的人把我掳来的。他说我要是不听话就杀了我,再杀了我爹娘。我怕。”说着,春荷缓缓抬头,脸上的神情犹如一只受惊的小鹿,巴巴地看着他。 燕永奇蓦地笑了,美人计,亦或是苦肉计? 只可惜,他不吃这一套。 看到燕永奇笑了,春荷忙讨好地冲他笑了笑。就在这时,燕永奇的笑意瞬间收敛,如同看到猎物一般盯着春荷,突然出手攥住她的脖子! 正文 第两千六百五十二章 孩子,你果然是天真 瞬间,春荷惊恐地睁大眼睛看着燕永奇,眼神中满是恐惧。 “说实话,不然,你现在就得死!” 春荷的眼睛滴溜转着,似乎是在思考自己哪里出了破绽。 燕永奇冷眼看着她,神色极其冷漠。 当日炸响炸药,彭五并不担心被人听到声音,因此可以判断出,方圆十余里内这里是没有住人的。 可这女子偏偏说她就住在十几里外,这很矛盾。 再者,这女子说她是猎户之女,可她的手明明很干净,上面也没有任何的茧子,这是一双养尊处优的没有做过任何粗活的手,所以,这个女子在说谎。 很快,女子眼中的恐惧被狡黠的笑意所取代,她眉眼弯弯,顾盼生姿,一双细嫩的手慢慢摸上燕永奇攥住她脖子的手“三王爷,您就是这么对待您的同谋的?” 同谋? 女子的触摸让燕永奇觉得恶心,他避之如蛇蝎,瞬间便松开了女子的脖子,问道“你是谁?” “至若春和景明,波澜不惊,上下天光,一碧万顷。我的名字便取自这句话,名为春和。却不是荷花的荷。” “你姓什么?” “姓氏怕是不能说哦,说了指不定我的小命就没了。” 说着,春和柔嫩滑腻的手攀上了燕永奇的肩膀,她吐气如兰,就要吻上燕永奇的脸。 燕永奇眸中杀机顿生,一掌劈在春和的后脖子上。 春和很快倒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他试着想把春和提起来仍到外面去,却发现软筋散的药效还没过去,他竟是连这个女人都提不动,只得作罢。 燕永奇扯过彭五床上的被子,扔在春和的身上,决定盖住她,眼不见为净。 但,总有人不想让他清净。他刚把被子扔在春和的身上,彭五就推门走了进来,他用脚挑开被子,看了看被敲晕过去的春和,不禁撇了撇嘴“怎么,嫌我给你找的女人不好看?我觉得还行啊,怎么 着也比焦乐乐那个男人婆好看吧?” 听彭五提起焦乐乐,燕永奇的眸子有片刻的晦暗。 他懒得回应彭五的话,只躺在床上,背对着彭五。 彭五干笑了几声,自言自语道“看来,你对我的意见还挺大啊。” “你觉得,我应该对你感恩戴德吗?”“不然呢?对于我这个即将扶你坐上皇位的人,你难道不应该感谢我吗?从此以后,你将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力,会成为这天下的王,尊贵无比。任何人都要匍匐在你的脚下 ,俯首称臣。一个男人心中对于权力最纯粹最奢侈的愿望,你将会全部拥有。” 燕永奇冷冷一笑“这些我不稀罕。若不是你突然出现,我的日子还会和从前一样平静,根本卷不到这些风波里来。你破坏了我的平静,还让我感谢你,你觉得可能吗?”彭五阴仄仄的笑了“孩子,你果然是天真。任何平静的生活都只是假象而已,因为平静之下潜藏着无数暗涌,你根本不知道底下藏着什么。所以,动乱才是人生的本质。 人的一切成就,都是从动乱中取得的。” 说着,彭五志得意满。 燕永奇的视线落在春和身上,问道“她是谁?” “给我们出钱的人,是她父亲。” “所以呢?” “所以,她会是你未来的皇后。”说着,彭五的小眼睛眯了起来,显得眼睛更小了。 燕永奇不再开口,也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 他躺在床上沉默着,如同一块石头。 彭五在他床前站了站,然后悄无声息地离开。 这样的日子,燕永奇一连过了三日。 三天后的傍晚,彭五突然推门进来,眼神里闪着兴奋的光“走,我们要离开了!” “离开?去哪里?” “当然是回去。我们虽然有了炸药,但还得依靠你岳父的兵。所以,现如今我们自然要回到西疆军的营地去。” 对于彭五的理由,燕永奇半信半疑。 他总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可离开却是肯定的,因为是要回到西疆军的营地,所以,春和并未跟着,不知去了什么地方。 出去同样是坐马车,黑巾蒙面,再醒来的时候,燕永奇已经到了西疆军的门外。 他走进去,直接去见焦大将军。 和以往的亲和不同,这一次,焦大将军的眸子里有了猜疑,他看向燕永奇,沉声道“这么几天,你去了哪里?” “一个很神秘的地方,来回的路上都被人用黑巾蒙着脸。那地方是个大山洞,里面有很多……” 燕永奇的话尚未说完,焦大将军就已经抬了抬手,阻止了他的话。 他开口,声音苍老“好了,回去歇着吧。你也累了几日了。” 一瞬间,燕永奇觉得很奇怪。 焦大将军的这个态度,不太对。 原本,他离开的时候焦大将军忧心忡忡,还很担心的样子,可现在,他甚至没有耐心听他把话说完。 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还是说,焦大将军不再信任他。 一时间,燕永奇的心里闪过许多念头,他想要解释,但想来想去,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得作罢。 可他可以肯定的是,焦大将军不再相信他,至少,是不再像从前那样信任他。 燕永奇沉默着回到了自己的院子,他去隔壁看了看,燕曦泽还好好的在房间里关着,和以前没有什么不同。 可是,在他离开之后,一定是发生了什么的。 可偏偏,他什么都不知道。 这里是西疆军的地盘,他们都听从焦大将军的命令,没有焦大将军的吩咐,燕永奇在这里寸步难行。 他原本只是想为焦乐乐报仇,可现在他突然发觉,或许,焦大将军连他也纳入了怀疑的范围。 夜很静。 燕永奇无心睡眠,想出去走走。 可他刚推开门,就发现有个人影在墙头上一闪而过。 有人在监视他! 在这里监视他,是谁的指派一目了然。 想到这些,燕永奇没有心思再出去走动,便转身回屋,满腹疑思。 他想了很久,也没有想出个所以然。 就在这时,后窗微动,彭五一跃而进,如同暗夜鬼魅一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面前。看到彭五,燕永奇突然明白了。 正文 第两千六百五十三章 你竟然连我都要算计! 这一切,都是彭五故意为之。 彭五故意让他离开几日,行踪不明,这种不确定性会让人猜疑。 尤其是像焦大将军这种刚刚承受过丧女之痛的人,人在绝望时,总会以最大的恶意去猜度人心。 看来,焦大将军已经怀疑他了。 怀疑他当初是故意接近焦乐乐,故意与她成婚,甚至于她的死,焦大将军也怀疑是他的手笔。 只是,焦大将军没有证据罢了。 所以,他找人来监视。 一瞬间,燕永奇把这里面的弯弯绕给想明白了。 想清楚之后,他看着彭五,眼神无比憎恶“你竟然连我都要算计!” 彭五慢悠悠坐下来,颇有几分气定神闲的姿态“孩子,你还是太年轻。我们要起事,就要把西疆军牢牢地攥在手里,而不是假手于人。不然的话,变数太多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 燕永奇不解“你既然想利用焦大将军,如今为何又设计让他怀疑我?” “你猜。” 燕永奇讨厌彭五的无聊,更讨厌他这副云淡风轻的态度。看着燕永奇,彭五慢悠悠开口“孩子,人要长大,必须得经受人心的考验。我之所以这么做,都是为了顾及你的感受。你看,现在他已经怀疑你了,如果他这时候死了, 你也不会太难过的,对吧?” “你、你要杀了他?” “或许是,但在别人眼里绝对不是。” 燕永奇双眼圆睁,反应过来之后推开门朝着外面跑去。 他刚跑到院门外,就看到罗达红着眼睛仓皇而来“王、王爷,大将军他、他……” “快说,大将军怎么了?” “大将军他死了!” “怎么会?”燕永奇摇着头,不敢相信。 罗达刚想说些什么,突然轰的一声,有火光冲天而起,来自于焦大将军的院子。 两个人快速冲过去,可热浪冲天,根本无法靠近。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燕永奇抓着罗达的胳膊,大声问道。罗达双拳紧攥“今晚是我巡夜,我走到大将军的院门外,见他屋子里还亮着灯就准备去看看怎么回事。因为以往这个时候,大将军早早就睡下了。结果,我看到大将军躺 在地上,双眼圆睁,身子底下一滩血,我急着叫他,可他身上都已经凉了。我只能过来叫你。可谁知道、谁知道这里突然就起火了。” 瞬间,燕永奇觉得浑身上下都是冷的。 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居然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他失去了此生的挚爱,到头来,他居然连自己的岳父都护不住。 一时间,燕永奇懊恼万分,忙招呼人来灭火。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好好地安葬焦大将军,大概是他所能为他做的唯一一件事了吧。 见焦大将军的院子里起了火,许多人都朝着这里奔来,原本已经入睡的人也纷纷惊醒,提着水桶没命地往这边跑。 人多力量大。 大火很快被扑灭,遍地狼藉的屋子里,一具焦黑的尸体呈现在大家的眼前。 众人一个个呆若木鸡,怎么也不敢相信眼前这一幕。 “不,这不可能!” 有人痛哭着上前,扒着那尸体上残存的布片,终于,他摸到一枚滚烫的虎符。 虎符是武将的命根子,随身携带,哪怕是晚上睡觉也是如此。 最后一丝希望破灭,众人发出绝望的嘶吼,一个个铁打的汉子仰天长啸,捶胸顿足,眼泪流了满脸。 这一刻,他们的悲伤是共同的。 焦大将军统领西疆军二十余年,殚精竭虑,这里的许多人都是他看着长大的,对于这些兵士而言,焦大将军是将帅,更是父亲。 这么多年来,他呵护着他们,照顾着他们,帮助他们长大成人,光宗耀祖。 可现在,他们心中的信仰崩塌了,他们共同的父亲,没了,死于这一场突如其来的大火。 巨大的悲伤,瞬间席卷整个西疆军。 燕永奇身处其中,悲愤、懊丧、痛悔交织在他的心中,让他几乎承受不住。 他明白一切真相,却无法坦然说出。 就在这时,黑夜之中有一柄剑凌空刺来,直奔燕永奇的心口。 有人眼尖看到,推了燕永奇一下,那剑便落空,燕永奇也得以警醒。 暗夜之中,对方黑巾蒙面,只露出一双眼睛。 只一眼,燕永奇便认出,这是彭五。 燕永奇拔出罗达腰间的佩剑,朝着彭五狠狠刺去。 彭五跳开几步之外,很快站定,调整了一下剑的方向,奔着燕永奇的心口而来。 彭五身形迅猛,犹如闪电。 一瞬间,长剑没入血肉,噗嗤一声,彭五手中的剑刺中了燕永奇的心口。 下一刻,彭五将剑抽出,腾身一跃,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变故只在一瞬间,原本众人伤心至极,反应就不太灵敏,等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燕永奇的心口已经窜出血来。 罗达离燕永奇最近,忙伸手去捂住他的伤口。 同时,他大喊道“快请百里大夫!” 百里星宇早已离开西疆军,如今军中医术最好的大夫是百里苏。 他很快赶来,为燕永奇看伤。 此时,燕永奇已经被抬到了他的房间里。房间里点了许多蜡烛,将这里照得如同白昼。 这时候的燕永奇面白如纸,嘴唇呈现出青灰色,罗达仍捂着他的伤口,但一直有血从里面漫出来,红艳艳的一片,看起来特别吓人。 这间大大的屋子里,此刻充斥着刺鼻的血腥味儿。 百里苏查看一番,然后如释重负“幸好,刺入的位置偏了分毫,若不然,纵是大罗神仙在此,三王爷也救不回来了。” 闻言,众人总算是放松了些许。 可纵然如此,对燕永奇的救治一直持续到天亮。 直到这一刻,百里苏才重重地吐出一口气,有了些许的放松。 罗达一直守在门外,见百里苏出来,急忙问道“百里大夫,三王爷如何?” “性命无碍。但需要好好将养几日。”百里苏疲惫道。 罗达应了,忙请百里苏去休息。就在他准备进去看看燕永奇的时候,给燕曦泽送饭的士兵匆匆而来,禀报道“罗将军,六王爷不见了!” 正文 第两千六百五十四章 拿什么主意? 听闻此言,罗达一把抓住那士兵的衣领“你说什么?” “罗将军,六王爷不见了!不信,您去看看!” 罗达松开士兵的衣领,大步朝着关着燕曦泽的那间房子走去。 此时,床上残留着一些被割断的绳子,至于燕曦泽,早已不见踪影。 罗达挥手将那断裂的绳子扫在地上,懊恼万分,气愤道“快找!” 然而,众人找了一圈,一无所获。 等燕永奇醒来的时候,第一眼看到的就是罗达。 罗达满目悲痛,见他醒来便双膝跪地“王爷,请您一定要为我们大将军讨个公道!” 燕永奇心中一顿,莫非,彭五已经落网? 不,不可能,昨晚他明明看到,彭五以极快的速度离开。 整个西疆军中,无人能拦住他。这一点是可以肯定的。见燕永奇面露疑惑,罗达便说道“王爷,昨晚发生了许多事。先是大将军被刺杀,放火焚尸,再就是您被刺杀,之后六王爷被人救走。如今,我们西疆军已经达成了共识 ,知道了幕后主使是谁。” “是谁?”燕永奇不解道。 罗达的目光悲愤依旧“是朝廷!” “不会吧?”燕永奇迟疑道。 “怎么不会?您看,我们大小姐在京城被人烧死,那可是一尸两命。如今大将军亦是如此,偏偏还救了六王爷走,背后不是朝廷的势力还能是谁?” 燕永奇摇摇头,道“不会的。我也是王爷,如果背后是朝廷的势力,按照你刚才所言,他们理应把我也救走。”罗达长叹一声“王爷,事到如今,您就别再天真了。您娶了我们大小姐,又跟着我们大将军来了西疆军,在朝廷的眼里,您早已和我们是一条船上的人。所以,他们也想 杀了您掩人耳目。” 燕永奇仍是摇头“不,你的解释太牵强了。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怎么不会?朝廷忌惮我们西疆军,因为我们西疆军只听大将军的,不听朝廷的。这不,朝廷就派六王爷下来明察暗访,原先我等还不明白为何六王爷要来我们西疆军,现在可算是明白了。他来就是调查情况的,发现我们西疆军人人都效忠大将军。这不,他们就急了,先杀了大将军,再救走六王爷就是最好的证明。至于您,他们也是成心 要您的命,只不过您命好,那剑就偏了那么一寸,您就活了下来。” 听到罗达的解释,燕永奇惊奇地发现,居然解释得通。 很快,他明白过来,这就是彭五要亲自刺杀他的真正原因。 只有彭五亲自出手,才能保证让他伤的凶险,却要不了他的命。 如此说来,燕曦泽此刻在彭五手里。 一时间,燕永奇倒是有些担心燕曦泽了。 因为燕曦泽对彭五全无用处,如此一来,彭五一定会杀了燕曦泽,而不会留着他的性命。 这时,看燕永奇在走神,罗达忙说道“三王爷,事到如今,您要拿个主意才行啊!” “拿主意?拿什么主意?” 罗达长叹一声“事到如今,朝廷摆明了是要放弃我们西疆军,既然如此,朝廷一定会对我们赶尽杀绝。我们西疆军数万条性命,如今都系于您一念之间了。” “什、什么意思?”罗达抓住燕永奇的手臂“三王爷,事到如今您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要不是您运气好,如今您就是一条孤魂野鬼了。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反了算了,反正咱们手里有这数万 大军,也算是有了和朝廷抗衡的资本。不如豁出性命干一场,也好过被人当做案板上的肉给剁了喂狗!” 看到罗达的反应,燕永奇明白过来,这才是彭五的真实目的。 激怒西疆军,然后推举他出来起事,唯有如此,才算是将西疆军牢牢掌控在自己手里。 但此事极为凶险,稍有不慎便是数万条性命。 燕永奇迟疑了“不行,不能这样做。如今这一切只是猜测,如果我皇叔并没有这个意思,我们这样做了,和反贼何异?所以,此事须得从长计议。” 说着,燕永奇攥紧了手指。虽然他也想尽快查清杀死焦乐乐的凶手,但他并不想有人因此而枉死。“哎呀!”罗达急了,“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好从长计议的?如今我们西疆军每个人都在气头上,也正是悲愤的时候,兵法里说了,哀兵必胜。有了这样一支队伍,必定是无 往不胜。到时候胜利了,我们推举您当皇帝还不行吗?” “罗将军,我绝无此意。”燕永奇正色道。 虽然他知道现在这一切正是彭五最满意的杰作,但他决不允许事态恶化到如此地步。 他想要的,是找出杀害焦乐乐的真凶。 所以,他要拥有查清一切的资本,有和燕凌寒平等对话的可能。 但是,鼓动西疆军真真切切地造反,他绝无此意。 于是,燕永奇坚持。 罗达却急了,一甩袖子道“罢了,你好好养伤,此事就这么定了。我这便和军中的兄弟们说,一会儿就挂出大旗,喊出口号,不日就要杀进京城,改朝换代!” 说着,罗达大步而出。 燕永奇忙开口叫他,罗达却头也不回地走了。 燕永奇担心万分,忙捂着心口勉强坐起身,可刚刚坐起来便头晕目眩,几乎站不住。 他勉强挪动步子到了门口,刚开门外面的兵士就把他架回来放到了床上,不许他乱动。 到中午十分,外面就已经传来声音。 “杀皇帝,洗冤屈,告慰大将军在天之灵!” 外面,这口号喊得震天响。 燕永奇急坏了,挣扎着要出去。这时候,罗达走进来,手里拿着一面黑旗,迫不及待道“这旗子原本就是我们西疆军的旗帜,原本是红的,现如今大将军惨死,我们只好改成黑的。日后进攻时,看到这 面旗子便犹如看到大将军,我们西疆军定能无往不胜,想必过不了多久便可直捣京都!”罗达的话说的豪情万丈,燕永奇却听得瘆得慌。 正文 第两千六百五十五章 不,绝无可能 说实话,燕永奇觉得这罗达实在是太激进了,这表现完全像是一个小孩子,没有一丝一毫的沉稳,完全不像是一个在战场上摸爬滚打多年的将军。 燕永奇看了他一眼,说道:“罗将军,你先坐下。” 他决定给罗达泼一盆凉水,就直接说道:“罗将军,恕我直言,你的想法太过天真。” “天真?哪里天真?” “哪里不天真?”燕永奇反问道。 “天真吗?”罗达自己嘀咕道。燕永奇躺着拍了拍床:“怎么不天真?还直捣京都?你以为是小孩子过家家?你以为我皇叔的十万亲兵是吃闲饭的?还有,别说直捣京都了,西疆军一旦起事,往东走不了 十里路,你信不信?” 罗达的脑袋摇得如同拨浪鼓一般:“不信。” “不信?听我给你分析。西疆军的地图你看过没有?” “看过啊,怎么了?” “那就是了。距离西疆军最近的军队是哪一支?” 罗达歪着脑袋想了想,然后狠狠摇头,没想起来。 他记得,这附近最大的驻军就是他们西疆军,其他的都不值一提,在他们这些骁勇善战的西疆军眼里,那些人就跟小喽啰似的,完全不需要考虑在内。 燕永奇轻笑一声:“罗将军,你可真是天真啊。你以为,我皇叔若想防备一个人,他只有大渝的兵马可以调动吗?” “不然呢?” “距离此处最近的是大魏的王牌战队奉家军,我没说错吧?” “对,有这么回事儿。但是,那是大魏的兵马,咱们的大渝陛下如何能调动?” 燕永奇看了看罗达,轻叹一声:“你以为当年那般强盛的大魏对我大渝俯首称臣是为了什么,还能是因为被你们西疆军震慑了吗?” 罗达摸了摸后脑勺:“倒是听说过,听闻是陛下的功劳。”“没错,就是他的功劳。当年我皇叔和皇婶孤身入大魏,于绝境之中逆风翻盘,硬是把一盘死棋给下活了。他们合力推翻原来的皇帝,扶持今日的大魏帝登上了皇位,他们 之间的情意,非你我可以想象。对于我皇叔而言,不要说是调用他们的奉家军,就是让他们大魏举全国之力做一件事,他们的大魏皇帝也必然是甘愿的!”罗达嘴巴微张,随即便笑了:“三王爷,你真是爱说笑!好了,不说这些,你看,既然朝廷对我们不满意,那迟早都要杀了我们的。既然如此,我们为什么不能抗争?抗争 了可能还有活路,可若是束手就擒,怕是只有死路一条啊!”燕永奇无语的看了罗达一眼,有气无力道:“罗达,你这个脑子就别想这些有的没的了。安心听我的吩咐,立刻让外面那些叫嚷的人停下来,旗子也改回原状。否则,西疆 军真正的末日就要到了!” “本来就到了啊。”说着,罗达吸了一下鼻子,说道,“我们大将军没了,对于我们西疆军而言,这就是我们的末日!” 燕永奇再次气恼地捶床:“罗达,我只问你一句,你到底听不听我的?” “听,听啊,没说不听。三王爷,有事您尽管吩咐。” 燕永奇看了他一眼:“大将军的死因,我会查清,给你们一个交代。但是现在,按我说的去做,立刻去掉新旗帜,让外面的那些人停止喊叫!” “好,那好吧。”说完,罗达起身走了出去。 很快,外面的喊叫声就消失了。 燕永奇躺在床上看着外面,他知道,自己必须想个法子快些查清楚焦大将军和焦乐乐的死因,不然,西疆军必然会出乱子。 “随心。” 他试着叫了叫,但随心并未现身。 看来,随心现在已经不在他身边了。 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燕永奇暗暗闭上眼睛,觉得有些事情必须要尽快做了。 晚上,燕永奇正要入睡,彭五突然来了。 彭五一来就质问道:“我听说西疆军原先是喊了口号且变了旗帜的,怎么突然又没了?” “你傻吗?让西疆军这个时候乱起来?” “此言何意?”燕永奇看了他一眼,毫不客气道:“我皇叔不是傻子,你以为他就真的放心西疆军完完全全脱离掌控?我敢肯定,西疆军中一定有他的探子,既然如此,在现在没有做好万 全准备的时候,西疆军在这个时候又是改旗子又是喊口号,不是找死是什么?” “那倒也是。”说着,彭五故意问道,“你觉得,什么时候才是做好万全准备的时候?” “至少,是把炸弹做出来的时候。” 彭五的眼睛眯成一条缝儿,笑道:“如果我告诉你,炸弹已经完全不需要担心了呢?” “完全不需要担心?此言何意?”说着,燕永奇心头一跳,难道,彭五另外找了人做炸弹? 不,绝无可能!听闻炸弹之术是皇婶赫云舒想出来的不传秘技,当初参与制造炸弹的人每个人只负责其中一个工序,彼此之间互不相识,做完炸弹之后各人归各处,天南地北都有,绝无 重新相聚起来的可能。 如此说来,彭五绝不可能集齐这些人并知道做炸弹的法子。 所以,燕永奇觉得,彭五是在虚张声势。 片刻之后,彭五笑了笑,道:“做了一些出来,不过威力比不上你做的那个,看来,还需要再精进一些。要我说,你就直接把法子给我,难不成我还能骗你?”燕永奇冷冷拒绝:“不必来游说我。你若是有意了解我,就应该知道我是个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人。既然如此,我总得给自己留点杀手锏,所以,把你的炸药交给我,否则, 它们在你手里就是一堆废物。” “燕永奇,我能相信你吗?”彭五幽幽道。 “这个问题的答案在你而不在我,你犯不着问我。”说着,燕永奇看向里面。彭五笑了笑,坐在燕永奇床边,拍了拍他的肩膀:“是不是生气了?你应该知道,我刺你那一剑是故意的。否则,你也会被西疆军的人怀疑。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你不会 连这个都不知道吧?”听彭五说完,燕永奇笑了。 正文 第两千六百五十六章 可真是个好父亲! 笑过之后,燕永奇转过脸来看着彭五,冷声道:“彭五,收起你假惺惺的嘴脸吧。如果真的如你所言,我是你的儿子,你真能舍得刺我一剑?而且,还是那么凶险的位置? 当时,你手中的剑但凡是偏了分毫,我必定毙命当场。虎毒尚且不食子,你这般做派,实在是让我难以相信你!” “你日后是要做皇帝的人,若是连这点苦都受不住,以后如何治理天下?” 听完,燕永奇放声大笑。 他笑得分外开怀,好像真的有多开心似的。 彭五的小眼睛使劲瞪大,盯着燕永奇瞧,想不明白他是在发什么疯。 燕永奇笑得很开心,笑完之后才看着彭五:“依我看,你是得了妄想症吧?还皇位,还治理天下?你是没睡醒呢吧,呵呵……” 说着,燕永奇的言辞里极尽轻蔑。 彭五起身,在床对面的椅子上坐下,幽幽道:“看来,你是不相信我的话了。” “你觉得,自己值得被我相信吗?” “当然。有了炸药,有了西疆军,我们就能无往不胜。”燕永奇看了看彭五,语气轻蔑:“亏你还是曾经行军打仗过的人。兵马未动粮草先行的道理你不懂?西疆军一旦起事,朝廷必然不会再调拨粮草,到那时,你如何保证这数 万大军的粮草?难不成要让我去抢粮食吗?” “当然不是。粮草的事情你尽管放心,钱财的事情也不需要顾虑,有人给我们提供钱财。” “彭五,事到如今,不过是你一厢情愿的想象罢了。我也不愿意再陪你做梦,就这样吧,伤好后我将回京,继续做我的闲散王爷。” 说着,燕永奇盖好被子,一副心灰意冷的模样。 见燕永奇突然打了退堂鼓,彭五的脸上显出一丝慌乱,但很快就消失了,他端端坐好,冷笑地反问:“你以为,事到如今你还能做个闲散王爷吗?”“如何不能?你怕是不知道,我那皇叔对我父王极好,即便他真的查出了什么,也绝不会告诉我父王。我若回京,有我父王的庇佑,此生便可安枕无忧。相比之下,做个富 贵王爷可比跟着你做梦稳妥多了。” 彭五腾地站起身,语气阴仄仄的:“燕永奇,你真的这么想?” “当然。” 说着,燕永奇闭上了眼睛,心如死灰。 彭五站在那里,借着如豆的灯光观察着燕永奇的脸,许久,他定定开口:“明日未时,西南方向五里外的小树林,我等你。” “不去。”燕永奇冷冷拒绝。 “明天,你会看到我们真正的实力。”说完,彭五越窗而出。 他出去之后,燕永奇慢慢睁开了眼睛,紧攥成拳的手掌也慢慢伸开,手心里早已黏湿一片。 果然,与彭五斗智斗勇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他故意以退为进,迫使彭五做出决定。 如此,也算是一个小小的进步了。 但现在,问题是,他如何出去? 且不说他如今身上伤着,不良于行,走两步都没力气,还去西南方向五里外的小树林,可能吗? 就在燕永奇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彭五突然去而复返,后知后觉道:“说起来我倒是忘了,如今你伤着,不能出门。” 燕永奇冷笑一声:“若真如你所言,我是你儿子,你连你儿子伤着都不知道,可真是个好父亲!” “意外而已。”彭五轻描淡写道。 燕永奇没有说话,摆明了懒得理会的态度。 彭五又坐了下来:“这样吧,既然你没法子出门,我就直接告诉你得了。” 说着,彭五悄悄看了燕永奇一眼。 但见燕永奇虽然睁着眼睛,但眼神之中全无光彩,仿佛行将就木的人一般。 他便接着说道:“关中廖家,听说过吧?” “不知道。”燕永奇闷声道。 “你不可能不知道。当年关中廖家的当家大小姐拿出一百万两白银充作军饷,此事当时传得沸沸扬扬,人人皆道廖家大手笔。” “那又如何?”燕永奇轻蔑道。“虽说那廖思敏图谋不轨犯了大错,也连累廖家被抄家。但是你怕是不知道,廖思敏有个叔叔。只不过早年间廖老太爷怕家族太过繁盛以至于招致祸患,便暗中把廖思敏的 这位叔叔送到了大魏去自立门户。如今,廖思敏的叔叔在大魏也是个有名的富商。有了他的资助,何愁大事不成?” “钱?打仗是靠钱来铺路的吗?再说了,你以为我皇叔皇婶缺钱?” 彭五轻笑一声,道:“孩子,你愿意跟着想就是好事。听我一句劝,好好养伤,把伤养好了咱们就起事。我会扶你坐上皇位,完成你母妃的心愿。” 说完,彭五径直离开。 此后两三日的时间,彭五一直没有出现,西疆军中还算平静。 倒是罗达日日来此,来了就说些有的没的,燕永奇总要费尽心机安慰他不要动不动就说要造反,要从长计议,也是心累。 从前,他倒是没发现罗达这么爱发牢骚。 又养了两日后,燕永奇已经可以下床活动了。 许是收到了消息,这一晚,彭五再次出现。 这次来,他比上次还要亢奋:“明日让西疆军整肃一番,往东推进。” 看到是他,燕永奇侧了侧身,脸朝里面躺着,俨然是眼不见为净的样子。 彭五笑了笑,道:“你这孩子,还真记恨我了?罢了,这样吧,明日若有人问起,你就说正常练兵。等明日你我汇合之后,你自然会知道我所说的实力是什么。” 燕永奇仍是不说话。 彭五继续道:“好了,你只管按我说的去做。到时候你看了我的实力,若还是不愿意做这件事,到时候带着西疆军退回来也就是了,有什么好怕的?” 燕永奇慢慢转过身来,眸光幽幽:“这一次你若是再算计我,我此生都不可能再相信你。” “放心吧,绝不会。” 说完,彭五又说了些有的没的,这才离开。彭五离开之后,燕永奇的双手渐渐攥紧,一切,就看明日了。 正文 第两千六百五十七章 是要造反吗? 第二日一早,燕永奇就把罗达叫了过来,说要带着西疆军出去练兵。 顿时,罗达眼前一亮,极度兴奋:“是要造反吗?” 燕永奇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咬牙切齿道:“罗达,我警告你不要动不动就把造反挂在嘴边。西疆军中,从来没有人想过要造反,以后也不会有这号人,你懂吗?” 罗达悻悻道:“哦,我知道了。” 燕永奇看了看他:“快去召集人,一会儿我们就要出发了。” 罗达这才如梦初醒,慌不迭地跑了出去。 等燕永奇换好战甲出去,罗达已经带着人整装齐备。 此刻,所有作战人员都已经集齐,随时都可以出发。 燕永奇登上点将台,只见耀眼的朝阳之下,黑压压的军队绵延数里,一眼望不到边。 军阵如云,气势巍然。 燕永奇一声令下,大军便出发,浩浩荡荡地走出西疆军的驻地,往东而去。 往前走了大约五六里的样子,前方的探子突然回来禀报:“王爷,前方有一大队商队,说备了厚礼,想要送给我们西疆军。” “好,本王去看看。” 燕永奇沉声应道,策马上前。 往前走出一段距离之后,那列商队便近在眼前。 站在最前面的是彭五,不过,今天他做了一番伪装,看起来和平常的样子不大相像。 毕竟,从前他的孪生哥哥彭四在西疆军里做伙夫,许多人都对这张脸很熟悉。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做些伪装也是正常的。 燕永奇很快到了彭五跟前,坐在马上看了看他,问道:“听闻你们要送厚礼给我们西疆军?” “回王爷的话,正是如此。”说着,彭五扬手向后,将后面的一大队马车展示给燕永奇看。 燕永奇先前已经留意到了,彭五的身后跟着不少人,他们都赶着马车,马车足有几十辆,上面都放着黑色的大箱子,看样子,上面的东西很重。 “是什么?”燕永奇看向彭五问道。 说着,他饶有兴致地下了马,走到彭五面前。 彭五轻声笑着,表面上很是谦恭:“王爷可以亲自查看。” 燕永奇微微点头,朝着那马车走去。 他走到第一辆马车跟前,守在车旁边的人就把那箱子打开给他看。 燕永奇只看了一眼,身子便不由得往后躲了一下。 是炸弹。 不是半成品,而是成品。 燕永奇的心猛然紧缩,回头看了彭五一眼:“既然你不需要我就可以做出炸弹,为何又非要让我来西疆?” “自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你做。”彭五低语道。 燕永奇微微闭眼,片刻后又睁开:“所以,这就是你所谓的底气?” “当然不止这些。”说着,彭五拿出袖子里藏着的匕首,在那马车上用力划了一下,划痕显露出一道黄线,正是黄金的色泽。 确认燕永奇已经看到,彭五得意道:“这里的每一辆马车都是用纯金打造,价值连城。有了这些马车,就是随身移动的粮库,完全不需要担心粮草的问题。” 燕永奇看了看这些马车,又看了看守在每一辆马车跟前的人,声音冷漠:“所以,你故意献礼,就是要让这些人也跟着混进来?” “不是混,而是合作。我们彼此合作,各取所需。我为我爱的女人完成毕生心愿,而你,可以实现你的人生抱负,成为这天下之主。一举两得。” 燕永奇淡漠一笑:“听起来很值得。” “不只是听起来很值得,是的确很值得。” “好,带着你的人跟在队尾。” 彭五迟疑:“如此重金,得让我们跟在中间的位置才好吧?”燕永奇看了彭五一眼,知道他在打什么鬼主意,如果让这些人赶着马车在中间走,如果稍有意外,中间部分的炸弹引燃,西疆军将从中间断为两截,一旦首尾不相顾,就 会出问题。 如此想着,燕永奇的眼睛微微眯起:“怕是不行。毕竟,你以商队的名义接近,若走在队伍中间,只怕有喧宾夺主之嫌。” 彭五愣了片刻,随即道:“好。” 燕永奇重新上马,行在队伍之中。走出一段距离之后,燕永奇看了看身侧的罗达,道:“刚刚那队商队看到没有?找个可靠的人把他们引到队尾去,找人好好看着,不许他们其中的任何人乱走,免得影响我 们练兵。” 罗达的脑袋伸过来,悄声问道:“只是练兵不是造反吗?” 燕永奇暗暗咬牙,罗达便缩了缩脖子,不敢再说,忙照着他的话去做。 做完这件事,燕永奇暗暗松了口气。 数万大军行进,队首与队尾之间相隔好几里地,如此一来,倒是可以暂时麻痹彭五。 接下来,他应该做另一件事了。 想必,该出现的人也快要出现了。 果然,再往前走了没多远,便有探子回来禀报:“王爷,肃城太守贺威在前面,请您过去叙话。” 燕永奇心中微顿,果然,人来了。 他策马上前,很快便看到了肃城太守贺威。 贺威约莫四十来岁,看着很老成的样子。 贺威见了燕永奇,忙躬身行礼,语气恭敬:“下官肃城太守贺威,见过王爷。” 燕永奇抬了抬手,示意他起来,明知故问道:“不知贺太守拦在这里,有何要紧事?”贺威直起身子看向燕永奇,道:“王爷容禀,西疆军乃驻守边防的军队,不可随意调动。下官职责在此,不可不问。敢问王爷此番让大军东行,可有虎符调令,亦或是朝廷 亲派的文书?” 燕永奇没有回答,而是从马上下来,走近了贺威,直言道:“贺大人,明人不说暗话,给让你守在这里的人传话,就说我要见他。” 贺威神色一顿,抬手向前,道:“王爷请移步,前面的马车里有您想见的人。” 燕永奇这才留意到,在贺威身后不远处,停着一辆马车。 马车的样子平淡无奇,看起来没什么特别的。 可他要见的人,就在里面。只是,这个人会是谁呢? 正文 第两千六百五十八章 他笑,却又想哭 一时间,燕永奇的心里分外激动。 却也有种即将面对真相的惶然。 现在,彭五和他的人包括东西都被困在军中,他可以以此为条件,逼着来见他的人给他真相。 他一定要知道,到底是谁害死了焦乐乐! 如今她香消玉殒,含恨九泉,他一定要为她报仇,这是他为人夫为人父的责任。 燕永奇一步步朝着那马车走去,心中思绪翻腾。 他想好了,不管来的人是谁,他的态度一定要够强横,他一定要知道真相。 这是他唯一的机会。 有了西疆军,又掌控了彭五等人,这些就是他最大的法宝。 燕永奇的手渐渐握拳,无比坚定地朝着那马车走去。 就在这时,前面驾车的地方闪出一个人影。 燕永奇定睛一瞧,竟是燕曦泽。 他满面惊愕:“你、你没有……” 燕曦泽灿然一笑,道:“我没有什么?” 燕永奇的话终究没说出来,他原本以为,燕曦泽是被彭五抓走了,没想到竟然不是。 但是下一刻,燕永奇心里便存了疑,如今是燕曦泽驾车,那么,马车里坐着的人究竟是谁? 一时间,疑问爬满了燕永奇的心。 在距离那马车两步远的时候,马车的车帘已经近在眼前,只要他一伸手就可以挑开。 可是这一瞬间,燕永奇竟然有些胆怯了。 能让燕曦泽驾车,那么,马车里的人要么是他的父王,要么就是他的皇叔。 可偏偏现在这个时候,他没有任何面目去见他们其中的任何一个人。 对于父王,他心情复杂,甚至不知道自己以后该不该叫他一声父王。对于皇叔燕凌寒,燕永奇是不愿意相信是燕凌寒害了焦乐乐的,但事关重大的情况下,他似乎也能下得了这个狠心。原本,皇叔就是那么一个为国为民的人,别人做这样 的事情会显得奇怪,但是他做,完全不会。 想到这些,燕永奇没有挑开车帘的勇气,他看向燕曦泽,问道:“马车里的人是谁?” 燕曦泽神情不屑,道:“想知道你自己挑开车帘看看不就行了?见了她,你一切的疑问都会迎刃而解的。” 燕永奇仍是迟疑。 路旁有树,四月的风迎面吹来,有点暖意,但是,他的心里很冷,如同身处冰窖,遍体阴寒。 终于,燕永奇下定决心,伸手捉住那车帘的一角,缓缓将车帘拉开。 他首先看到的,是一双绣了碧色菊花的绣花鞋,之后,是桃粉色的衣角。 竟是个女人? 难道,竟然是皇婶赫云舒来了吗?那他这样相见,是不是有些失礼? 但是车帘已经挑开,断然没有中途放下的道理。 燕永奇继续往上掀开车帘,然后,他看到了妇人微微隆起的肚子。 一瞬间,燕永奇的心里涌起满满的希冀,虽然知道不太可能,但是,这个瞬间,他想做一场梦。 一瞬间,他心跳如鼓,却又强自镇定。 于是,他一下子将车帘高高扬起,以求能看到他梦寐以求的那张脸。 但是,真的看清楚之后,燕永奇猛然放下了车帘。 不,不可能,这不可能! 燕永奇拍了拍脑袋,让自己清醒一些。 他看了看周围,周围的一切都很真实。 道旁的树木,远处黑压压的军队,站在马车旁的燕曦泽,这一切都是如此的真切。 唯有马车里刚刚出现的那张脸,实在是让他感到虚幻。 就在这时,车帘被人从里面挑开,显露出焦乐乐那张莹白如玉的脸。 她冲着他笑,声音是少有的甜糯:“夫君,你受苦了。” 燕永奇不由自主地走上前去,想要离她近一些。 就算是一场梦,也先让他做完这一场吧。 因为,自她离开之后,他从未梦到过她。 他以为,那是因为她心里是在怪他,所以从来不曾入梦。 却不想,这时候焦乐乐却突然拉了他一把,直接把他拉到马车里,车帘落下,她捧着他的脑袋吻住他的唇,霸道又凛冽,几乎是要将他整个人都吞入腹中,再不分离。 燕永奇亦是狂喜不已,如果说最初他还以为这是一场艳丽的梦,可现在,嘴唇上传来的疼痛让他真真切切的知道,这一切都是真的。 是真的! 他疯狂回应,不过片刻就占据主动,发疯了一般亲吻着她,只恨不能将她揉入自己的骨血,从此再不分开。 沉重的吻落下,似乎要耗尽彼此的力量。 马车内的气氛陡然升温,裹挟着山雨欲来的气势。 这时,焦乐乐嘤咛一声,嗔道:“小心着点儿,压着我肚子了。” 燕永奇这才恋恋不舍地松开,迷蒙的眼眸里显现出焦乐乐清晰的面容。 一切都是如此真实。 他的王妃,他的妻子,他未来孩子的母亲,活着。 再没有比这让他还要高兴的事情了。 他笑,却又想哭,眼里流出泪水,嘴角却是上扬着。 他俯身,再次亲吻她,仿佛不知满足的孩子。 见他这副样子,焦乐乐心疼坏了,搂着他,轻拍着他的背。就在这时,外面传来敲击马车的声音,继而是燕曦泽的声音:“三哥三嫂,我无意打扰你们。只是,如今事情还没办成,彭五和炸弹都还在军中呢。你们看是不是稍稍温和 一点,先把眼前这棘手的事情给解决了?” 燕永奇慢慢松开焦乐乐,他有很多话想要问她,但是一时之间根本问不过来。 焦乐乐懂他心中所想,便冲着他笑:“先办事,其他的,我会慢慢解释给你听。” “好。”燕永奇应了一声,然后道,“等我,我先去处理事情。” “好。”焦乐乐笑着应道。 燕永奇跳下马车,浑身上下都充满了力气,整个人仿佛从最黑暗的地底爬出终于得见阳光。而阳光,赐予他无穷无尽的力量和勇气。 燕曦泽凑上来,见他嘴唇通红,隐隐往外渗血,便递了一方帕子过来,笑道:“快擦擦,不然给别人看到像什么样子!”燕永奇接过帕子擦了擦嘴,然后握手成拳,朝着燕曦泽的脸就打了下去! 正文 第两千六百五十九章 我也刚知道啊 燕永奇始料未及,故而结结实实挨了这一拳。 他疼得龇牙咧嘴,正准备问个理由,谁知道,燕永奇的另一拳跟着就过来了。 左右夹击,燕曦泽两边的脸都挂了彩。 燕曦泽嘴里吐出一口血,看着燕永奇,眼神里有愤怒,也有不解。 燕永奇仍旧攥了拳头,愤愤道“你明明知道我为了乐乐的事情焦头烂额,为何要瞒着我?” “我也刚知道啊。”说着,燕曦泽一脸无辜。 “真的?” “当然是真的。我要是早知道三嫂还活着,怎么着也得给你个信儿啊。” “哦。”燕永奇淡淡的应道。 “哦?”燕曦泽两手一摊,满脸不解,他可是挨了两拳头,结果您老人家就给个哦? 哦个鬼啊,他的两边脸都要疼死了。 燕永奇看了看他,催促道“走吧,还有问题需要解决。” 燕曦泽来了脾气,顺势双臂环胸往马车上一坐,脸色臭臭道“不去。” “呵,还生气了?做哥哥的不能打弟弟?”燕永奇反问道。 燕曦泽想了想,好像是能打的。这么一想,他也就不计较了,与燕永奇并排往外走。 燕永奇边走边把目前的情况说了一遍,燕曦泽听了,微微皱眉。 有炸药在,情况就不太妙。 所以,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要先稳住彭五。 既然如此…… 燕曦泽便从袖子里取出了些黑黑的东西,这东西往脸上一抹,完全看不出他原来的容貌,如此,便无人能认出他。 这是比较稳妥的做法,毕竟,彭五认得燕曦泽。 若是这时候燕曦泽堂而皇之地出现在西疆军中,难免会被彭五和他的奸细察觉。 既然如此,稳妥为上。 回到西疆军中,队伍继续往东走。 这时,燕曦泽低语道“再往前走两里路,前面那条大河的河堤被冲垮,大军无法安然度过,需要原地休整。” 燕永奇点点头,明白了。 现在,大军必须要停下来,但,一定要有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免得被人怀疑。 河堤被冲垮这个理由,很合适。 虽说现在是春季,雨量不大,但是西疆和别处不同,山峦众多,前面这条大河的起源地是一处高高的雪山。 如今天气渐暖,冰雪融化,雨水自高处流下,源源不断。 这一点在西疆生活的人都知道,这个季节河堤冲垮是常有的事情,每年朝廷都要在这上面花费不少银子。 理由很合适。 大军往前行进了一段距离,很快就停了下来。 至于停下来的理由,燕永奇让传令兵骑着马一路往后奔跑,将这个消息高声宣扬出去,让军中的每个人都有所了解。 有人问起什么时候可以继续行军,得到的答案就是现在在临时架桥,什么时候把桥架起来,什么时候就过去。 不过,大家心里都明白,能让数万大军安然度过的桥不大好建,所以,只怕要耽搁几天的时间了。 别人都还好说,不会太过担心,但是彭五等人就不同了。 如今身处大军之中,又遇到这等事情,彭五的防备心很强。 只是,周围总有人看着他们,在白天他根本没有机会离开。 只待晚上。 到了晚上,西疆军就地安营扎寨。 篝火闪亮,绵延方圆数里的范围。 夜色中,燕永奇所在的营帐是有几分显眼的,因为,就属他的营帐最大。 燕曦泽充当伺候燕永奇的小兵,留在他的营帐里给他煮茶。 燕永奇则坐在一旁,沉默不言。 二人都知道彭五身法鬼魅,所以没有多言,免得被彭五听到。 燕永奇确认,到了晚上,彭五便于脱身,是一定会来见他的。 只要他来了,事情就好办许多。 不成想,这时候随心突然出现,将手里的一个纸条递给燕永奇,道“王爷,京城来的。” 燕永奇接过一看,上面写着一行小字彭五所造炸弹,不足为虑。 他将纸条给燕曦泽看过,燕曦泽亦是迷惑不解“炸弹的威力你我都见识过,为何这上面却说彭五所造的炸弹不足为虑?” 燕永奇亦是困惑。 随即他看向随心,问道“这是何人传过来的,有没有可能作假?” 随心摇摇头“此乃飞鹰传书,是主子亲笔所写,不会有假。” 随心是燕凌寒的暗卫,他的主子只可能是燕凌寒。但,燕永奇仍是疑惑“没有作假的可能吗?毕竟,这上面所说的确实有点不大可能。毕竟,彭五那个人还是有点聪明的,他已经确认炸弹没问题,不然不敢这么冒险。既 然如此,这纸条上的内容就不大可信。” 随心摇头,语气十分肯定“不会的。纸条不可能有假。” 随心的话,说得极为笃定。燕永奇和燕曦泽自然不会怀疑随心的忠诚,他这么说,就说明这纸条真的是燕凌寒所写。 至于理由? 两个人仔细看了看,纸条的右下角有一枚小小的却又歪歪扭扭的符号,极为复杂,看起来像是某种文字,大约,是一种记号。 或许,这就是皇叔和暗卫之间的暗号。有这个暗号在,就可以确认消息的真实性。 至此,燕永奇和燕曦泽不再怀疑纸条上的内容,挥手让随心退下。 两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燕曦泽先开口“要不,直接拿下?” 燕永奇两眼一瞪“当然要拿下,这有什么好怀疑的吗?” 燕曦泽看了看他,没有说话。 燕永奇神色一暗,明白了燕曦泽的意思。 毕竟,从当年彭五突然离宫这件事来看,他和母妃是有些牵扯的。既然如此,他燕永奇的身世就存了疑。 彭五的确有可能是他的亲生父亲。 去抓自己的亲生父亲,这事儿有点难办。至少,从道义上来讲,是有些残忍的。燕永奇知道燕曦泽心里在想什么,直接开口道“这个问题我之前已经想过很多次了。就算我真的是他的儿子,那我也要亲手抓他。是他做错了事情没有给他的孩子做好榜 样,而我,不可以延续这错误。我是即将做父亲的人,不可一错再错。” 燕曦泽点点头,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一时间,两个人彼此沉默。就在这时,彭五挑开营帐门口的帘子,大步走了进来。 正文 第两千六百六十章 未知让人恐惧 彭五走进来,眸光如闪电一般锐利,极快地在燕永奇和燕曦泽的身上掠过,最终定格在燕永奇的身上。 燕永奇顿了顿,看了燕曦泽一眼:“你先出去。” 燕曦泽略有迟疑,说道:“不需要煮茶吗?” “不必。”燕永奇冷声道。 燕曦泽会意,很快起身,要往外走去,却在路过彭五身边时陡然出手,攻击他的后脑勺。 事不宜迟,燕永奇拔剑出鞘,准备横在彭五的脖子上。 但是,两个人都忽略了彭五的速度,只见彭五一个下蹲,接连躲过燕曦泽和燕永奇的攻击,横起一掌直奔燕永奇的小腹而去。 趁着这个时候,燕曦泽一掌击出,直奔彭五的后心。 与此同时,燕永奇挥剑砍下,砍中彭五的胳膊,顿时,鲜血汩汩流出。 彭五恶狠狠地看着燕永奇,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你竟然骗我!” 燕永奇没有说话,与此同时,燕曦泽击中了彭五的后心,他的身形踉跄了一下却并未摔倒,身子陡然一转,如一支离弦的箭一般狂奔而出。 “抓刺客!”燕永奇大叫着提剑追了出去。 然而此时,营帐林立的场地上,篝火燃燃,却早已不见了彭五的身影。 燕永奇和燕曦泽对视一眼,虽然彭五逃离对他们不利,但是现在当务之急,是要解决掉留在队尾的那些人。 主意定下,燕永奇立刻吩咐罗达,让准备好的精锐往队尾的位置行进,好将那些人一网打尽。 但是,就在队伍行进到一半的时候,偏西一点的小树林里突然砰地一声,炸起一枚信号弹。 不好,是彭五给出了信号。 燕永奇虽然带着人加快了速度,但是赶到队尾的时候,那伙人与原本监视他们的人已经呈对峙之态。 彭五的人聚在中间的位置,手里都拿着炸弹。 罗达派的人在外围,小心戒备着。对于西疆军而言,炸弹是完全陌生的东西,但是这伙人遇到危险之后并未先拿起剑,而是先从马车里拿出这圆圆的东西,西疆军的人便觉得不对,隐隐察觉这圆滚滚的东 西很厉害。 未知让人恐惧。 待燕永奇和燕曦泽赶到,其中一个像小头目的人大叫道:“都让开,否则让你们全部命丧当场,粉身碎骨!” 燕永奇和燕曦泽毫无畏惧地迎了上来,其余人见状,慢慢缩小包围圈。 很快,这伙人朝着另一边的士兵们扔出第一枚炸弹。 虽说已经看到了那封飞鹰传书,但是,燕永奇心里还是有些忐忑。 毕竟,从外形上来说,这些人手里拿的东西和炸弹是很相像的。 就在这时,那枚炸弹就要落在地上。 燕永奇本能地大喊:“趴下!抱头!” 那边的士兵顿时按照燕永奇说的去做,一个个快速趴在地上,双手抱着脑袋。炸弹落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并没有火光,也没有巨大的响声,就像是一个铁球落在土地上,沉沉闷闷的,还往前滚了几滚,但很快就停了下来,什么大动静也没有 。 当下,士兵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些不明白。 燕永奇的心这才放下,这时,士兵们也不再忌惮什么,一拥而上。 这伙人似乎也意识到炸弹出了问题,很快便弃了手里的炸弹,转而拿起刀剑。 瞬间,刀光剑影交织成一片,喊杀声震天。 军中士兵众多,制服这伙人不过是时间问题。 大概一刻钟的时间过后,这场小小的战事宣告结束,西疆军单方面碾压这伙人,将这伙人杀的杀,擒的擒,一个都没放过。 战事结束,为了以防万一,燕永奇让人把炸弹归到一处,然后让众人离得远远的,射了一支带火的箭过去。 片刻后,有哧哧的声音响起,但是,并没有炸响。 看来,这批炸弹的确是有问题的。 这时候,罗达凑了上来,好奇地问道:“王爷,这是什么戏法吗?” “什么?”燕永奇不解。 “就是刚刚有人扔这东西过来,您让人趴下,还抱头,是因为要玩戏法吗?”说着,罗达一脸好奇宝宝的表情。 燕永奇抬头看了看天,额头上的冷汗渐渐消减。 大概,只有他自己才知道刚刚这一切有多么惊心动魄吧。 哦不对,知道的人还有燕曦泽。 想到这里,燕永奇看了看燕曦泽,果然,两个人的神情是相同的。 这么一看,两个人都不由得笑了。 罗达站在一旁看着这两个人傻笑,脸上的表情有点憨憨的。 燕永奇自己也知道,这时候他和燕曦泽看起来一定很奇怪。 毕竟,一个嘴唇肿着,一个两边的脸肿着,却不约而同做出劫后余生般的表情,怎么看怎么奇怪。 但是这时候,他什么都不想解释,心里全然被这种劫后余生的感觉所占据。 然而,喜悦只是短暂的,最初的喜悦之后,两个人还是很担心。 毕竟,彭五逃了。 片刻之后,燕曦泽看了看周围,突然便笑了:“放心吧,彭五跑不掉。” “怎么讲?”燕永奇有点困惑。 “随心不在。”燕曦泽提醒道。 燕永奇一愣,随即明白了。 随心不在,必定是去追彭五了。 而且,这一招很高明。 毕竟,一个人在心慌意乱的时候,最想要回到让自己觉得安全的地方,而这个安全的地方,极有可能是彭五最隐秘的据点。 既然是据点,平常必定有人来往。 这样一来,这个时候只需要跟紧了彭五,就可以慢慢找出他背后的人和势力,将那些细枝末节的隐藏起来的人一一找到,从而永绝后患。 “不愧是皇叔调教出来的人。”看着茫茫夜色,燕永奇感慨道。 燕曦泽点头,认可燕永奇的话。 因为他们的皇叔,原本就是那么一个睿智的人啊。 他们这些个皇子全部加上来都比不上他,如此,也难怪父王会将皇位禅让给皇叔了。 此时此刻,他们真真切切地感受到,皇位给皇叔来坐,是再正确不过的决定。 因为事实在眼前摆着,皇叔调教出来的人尚且有如此智慧和身手,至于他本人,那就更不用说了。 如果智慧有个具体的形状,那一定就是他们皇叔的样子。这场短暂的冲突就这么结束,接下来,是处理余留事件。 正文 第两千六百六十一章 咱这是要造反吗? 彭五的手下死的死,至于还活着的,已经被捆起来收押,严加审问。 此事由罗达去办,无须燕永奇和燕曦泽亲自督办。 知道随心等人暗中跟着彭五,燕永奇也不再担心他。 但,平静下来之后,他并不轻松。 见他愁眉紧皱,燕曦泽便问道:“三哥,你怎么了?” 燕永奇看了他一眼,道:“焦大将军没了,这件事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乐乐说。但又不能不说,看现在这个样子,她很快就会知道的。” 燕曦泽想了想,也觉得这件事比较难办。 燕永奇有心将西疆军暂时交由燕曦泽统帅,他要去见焦乐乐,以便找个机会把焦大将军去世的消息告诉她。 但他刚开始这么打算,还没有说出来,罗达就已经走了进来。 罗达满面疑惑,躬身道:“王爷,那伙被抓起来的到底是什么人?” “这件事说来话长,等有时间我把这件事详细说给你听。” 罗达便点了点头,随即伸着脑袋问道:“王爷,咱这是要造反吗?” 燕永奇暗暗咬牙,恶狠狠地瞪着罗达:“再敢说这两个字,信不信我把你舌头割下来让你自己吃了?好端端地,造反做什么?” 罗达缩了缩脖子,弱弱道:“当然是为了我们大将军。” 燕永奇看了他一眼:“大将军之事还有疑点,需要仔细查证之后再做定夺。”“哦。”罗达应了一声,准备走出去的时候才发现燕曦泽蹲在角落里正在煮茶,他哐的一下拔出自己的佩剑,指向燕曦泽,说出的话却是询问燕永奇,“王爷,末将刚才说话 不小心,这些话被此人听到一定会留后患。要不,杀了他?” 此时,燕曦泽的两边脸都肿着,又经过刻意的伪装,所以,罗达并未认出燕曦泽。 燕永奇听到罗达这么说,头皮发麻。他也不知道这罗达究竟是怎么了,原先焦大将军在的时候看着这罗达挺正常的,但是自从焦大将军出事之后,罗达就跟个二百五似的,动不动就说要造反,实在是让人脑 壳儿疼。 当下,燕永奇看了罗达一眼,示意他把剑收起来,说道:“无妨,此人是我的亲信,足以信得过。” “那就好。”说着,罗达收剑入鞘,对燕永奇行了一礼,之后便走了出去。 罗达走之后,燕曦泽再也忍不住,扑哧一下笑出了声。 燕永奇看了他一眼,燕曦泽便趁机问道:“你确定这货是个将军?” “没错,他还真就是。” “那好吧。人上一百,各型各色,这么一想,倒也不奇怪了。”话虽然这么说,但说着说着,燕曦泽就不厚道地笑了。 因为这罗达,实在是太招笑了。 要是造反,怎么也得秘密商议才是,可这位罗将军,竟是张口闭口把造反挂在嘴边,也是没谁了。 被罗达这么一搅和,燕永奇就打消了让燕曦泽暂时统领西疆军的想法。 现在他已经不再怀疑燕凌寒,如若不然,焦乐乐不会活到现在。至于其中的缘由虽然不大清楚,但是他可以肯定的是,皇叔并没有要害焦乐乐的心思。 不然,焦乐乐来西疆的路上,皇叔有足够的机会杀她。 他是真的没这个心思。 既然如此,燕永奇认为自己就没有必要再和朝廷谈什么条件。 那么当务之急,就是要找出西疆军中彭五的奸细,把这些人给揪出来,不然这些人日后总要生事,就犹如毒瘤一般,会对西疆军不利。 但是,怎么把这些人找出来,则需要仔细筹谋。 燕永奇说出自己的疑问,燕曦泽听了亦是愁眉不展。 整个西疆军中,人数众多,至于哪些人才是奸细,并不好甄别。 除非,找个机会让这些人浮出水面。 现在,或许就是一个不错的机会。 燕永奇和燕曦泽相视一眼,心里渐渐有了主意。 他这次带着西疆军出来,虽然用的是练兵的理由,但是那些奸细却心知肚明,知道这次绝对不是练兵这么简单。 只不过,今晚队尾发生的那一幕,只怕是瞒不了这些奸细。 既然如此,这些人就会暂时蛰伏,如何让他们动起来,这是一个难题。 毕竟,现在他们蛰伏着,谁也不知道他们是谁,可一旦他们有所行动就会被抓到,而抓到之后等着他们的只有死路一条。 除非让他们觉得,自己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有了最初的想法之后,燕永奇提议:“不如,找人假扮焦大将军,就说他没死。这样一来,西疆军中忠于焦大将军的人自然不会再想着向朝廷讨个说法,这样一来,大军便 可返回。可那些奸细一定盼着出乱子,这个时候,他们不得不动起来,去寻找他们自己的生路。” 燕曦泽点点头,觉得这个法子可行。 但是,去哪儿找一个像焦大将军的人呢? 这是个难题。 毕竟要去伪装一个人,除了外形上要像,言谈举止也要像,不然就会露馅。再说了,焦大将军在西疆军中经营多年,这里的每个人对他都极为熟悉,但凡是露出那么一点点破绽就会被看出来,这个计策就会功亏一篑,而且,还有可能起到反效果 ,得不偿失。 这么一想,燕永奇就有点打退堂鼓。 这时,燕曦泽说道:“或许,可以设法联系随心。他是皇叔的暗卫,我倒是听说过,皇叔的暗卫很擅长易容。” “有法子联系他吗?” “我试试看。”燕曦泽说道。 “那好。能找到这么一个人最好,找不到就再想法子。” 燕曦泽点点头,表示认可。 这一晚一直到凌晨时分,燕永奇才渐渐睡去。 一连数日的紧张终于得到暂时的松弛,这一晚他睡得格外香甜。 美美的睡了一觉之后,阳光照进帐篷,燕永奇便醒了过来。 醒过来睁开眼睛,燕永奇便看到自己旁边坐了一个人。就在他看过去的同时,此人慢慢转过脸来,看到这张脸,燕永奇吓得挺身而起,连退数步! 正文 第两千六百六十二章 我有点装不出来 是焦大将军! 燕永奇脑子里一个激灵,一声岳父几乎要叫出口来。 就在这时,原本坐在不远处的燕曦泽站起身来:“三哥,被吓到了吧?” 燕永奇一愣,随即意识到这不是真正的焦大将军,而是燕曦泽找来的假扮焦大将军的人。 他心思一顿,看向燕曦泽问道:“这人你从哪儿找的?” 燕曦泽回答道:“随心在我们身边留了暗卫,我昨晚找了他,刚刚就把人送了过来。我看到的时候也吓了一跳。” “没有被别人看到吧?” “没有。他来的时候戴了斗笠,挡了脸,没有被任何人看到。” “那就好。”说完,燕永奇打量着这个焦大将军,发现真是像极了。 至少,他看不出什么破绽。 燕永奇想了想,然后出去把罗达叫了进来。 他觉得,自己和焦大将军相处的时间不长,对于他的一些生活细节或许不够了解,但是罗达不同,他对焦大将军极为熟悉。 如果这个假的焦大将军能够瞒得过罗达,那就足以瞒得过西疆军中的任何一个人。 当然,如果罗达认出焦大将军是假的,倒也不是不能解释。 因此,燕永奇把罗达叫了进来。 罗达掀开门帘进来,看到焦大将军就呆住了。 他愣在那里,好半天才缓过神来,眼睛接连眨了几下,脸上浮现出狂喜的表情,朝着焦大将军就扑了过去,抱着他的腿就开始哭号:“大将军,您可算是回来了啊!” 焦大将军伸手拍了拍罗达的就肩膀,道:“嗯,我回来了。” 听到他的声音,燕永奇亦是一愣,这个声音和焦大将军也很像。 既然声音相像,被人看出来的可能也就会更小一些。罗达哭号了一通,然后抬起头来巴巴地看着焦大将军,擦了擦脸上的泪:“大将军,您是不是不放心西疆军才不愿意走的啊?您放心,我已经做好了造反的准备,既然朝廷 猜忌您不相信您还要杀了您,那我们兄弟们就都反了,一定给您讨回一个公道!” 听到这些话,燕永奇和燕曦泽面面相觑,不知道罗达这又是抽的什么风。很快,罗达又低着头哭诉道:“大将军,您尽管放心地走。不过,到了奈何桥,可千万别喝孟婆汤,等我死了到了九泉之下,一定还要去找您,生生世世都追随您。您看, 您到现在还没有安心走,一定是因为心里有怨气,您放心,过两天我就请得道高僧为您念经超度,也好告慰您的在天之灵……” 燕永奇看了燕曦泽一眼,他算是听明白了,罗达这是以为焦大将军还魂了,怕是还以为这是在做梦呢。 一时间,燕永奇哭笑不得,却又听到罗达连连叩头的声音。 “大将军,您安心走,我一定给您报仇。” 燕永奇实在是听不得罗达继续犯蠢,便走上前去,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其实,大将军没死。” “啥?啥意思?”罗达抬起头来看着燕永奇,满脸的疑惑。 “当日有人暗中相助,又找了神医相救,所以大将军并没有死,只是因为重伤才不能出来露面。如今大将军伤势见好,这才决定先见见你。”罗达晃了晃脑袋,定睛看着焦大将军,左看看,右看看,甚至还站起来,一会儿跑到东边,一会儿跑到西边,时而还跳起来,似乎是打算从各个角度都把焦大将军看个遍 。 见他看得这样认真,燕永奇心里也有点打鼓。该不会被罗达看出来吧? 谁知道,罗达东跑跑西跑跑,上蹿下跳,足足看了一刻钟,这才一下子扑到焦大将军脚边,放声大哭:“真好啊,您还活着!这可真是太好了!呜呜呜……” 就这样,罗达一通哭嚎,过了半个时辰情绪才逐渐稳定下来。 确认罗达被瞒了过去,燕永奇放心不少。 这时,罗达突然站起身来往外跑,边跑便说道:“不行,我得赶紧把这个消息告诉兄弟们,他们知道了一定很高兴。天哪,这可真是太好啦!” 燕永奇一把揪住他的衣领把他拽了回来,沉声道:“现在还不是公布这件事最好的时机。在让焦大将军出现在众人面前之前,你我还需要演一出戏。” “演戏?演什么戏?”罗达抹了一把脸上的泪,一脸惶惑。燕永奇把自己的打算说了一遍,罗达似懂非懂地点头,说道:“所以,您的意思是,虽然我知道大将军已经回来了,但是我还要装作不知道大将军已经回来了,并且不可以 把大将军回来的消息告诉任何人,是这个意思吧?” “是。” “但是,我有点装不出来。”说着,罗达自己就笑出了声。 没办法,知道焦大将军还活着,他实在是太高兴了。对于他的反应,燕永奇很是无语,便说道:“那好,我告诉你,如果你笑成这个样子出去,那大将军活着的事情就会被更多的人猜出来。同样,混在军中的奸细也会知道这件事。而且,我们就没办法揪出他们,那么他们就会继续在西疆军中为非作歹,保不齐什么时候,他们其中的某一个人就有机会接近焦大将军,可能就会对他下手。所以 ,你能接受再一次失去大将军吗?到时候,大将军可不一定会有继续被别人相救的机会。” 听燕永奇这么说,罗达脸上的笑意顿时收敛,慎重的点了点头。 燕永奇还是不放心,便又说道:“如果你想笑的时候,就拼命掐自己的胳膊,掐到笑不出来为止。” “好,我记住了。”说着,罗达努力维持严肃正经的表情,心里却乐开了花,于是他按照燕永奇所说的,拼命掐自己,掐到不想笑为止。 还别说,真的挺疼的。 疼痛让人警醒,罗达觉得,燕永奇的这个法子还不错。 紧接着,燕永奇又把接下来需要注意的地方说了一遍,并确认罗达都记住了。 罗达信誓旦旦的点头,说一定把这件事办好,不会出岔子。 燕永奇仍是不放心,把罗达留下,看了他半个时辰。 果然,罗达死命地掐着自己,维持着原先悲痛的表情,这样很好。 搞定罗达,接下来的事情就成功了一半。燕永奇心思稍定,决定继续进行下一步。 正文 第两千六百六十三章 是个好小子! 在燕永奇的安排下,中午饭过后,罗达传令,命人收拾行装,准备返回西疆军驻地。 因为他们这次出来,名义上就是出来练兵的,现在既然路不通,回去也就是了,这很正常。 命令传下,很快便有一小股人聚集起来,找到了罗达。 有人首当其冲便说道:“罗将军,咱们就这么回去了?大将军的仇不报了吗?” 在下属面前,罗达很有将军风范,立刻便板起脸来,虎目圆睁,喝道:“休得胡言!”“胡言?罗将军,当晚大将军被人害死,死后尸体还被焚烧成焦炭,连个全尸都没留下。且当晚六王爷被人救走,三王爷遇刺,这些还不够清楚吗?既然朝廷对不起我们西 疆军,那我们西疆军又何必听从朝廷的号令?” 此人说完,罗达留意了一下其他人的脸色,发现他们都不说话,很显然是赞同此人的话。 看来,虽然当晚的事情他想要严密封锁,但还是传了出去,并且引起了这些猜测。 想到这里,罗达沉声道:“那你们想如何,造反吗?”“罗将军,这不是造反,而是要为大将军讨个公道。谁都知道,大将军守在西疆十几年,劳苦功高,可到头来还要被朝廷的人猜忌,连个完整的尸身都没有留下,何其悲惨 !如果到了这个地步我们都不能为大将军讨个公道,那我们这些人和畜生何异?我们又如何对得起往日大将军对我们的悉心照顾?” 此人说话慷慨激昂,愤慨到了极点。 而且,其他人也是如此看法,听他如此说,眼眸里泛起点点泪光,往日焦大将军照顾他们的画面如在眼前。 见状,罗达知道,现在该是让焦大将军出来的时候了。 于是他转身,看向燕永奇的营帐。 很快,燕永奇和燕曦泽从里面走出来,并同时向后伸手,把焦大将军从里面扶了出来。 看到焦大将军的脸,大家满脸惊愕,都是一副不敢相信的表情。 好半天,他们才缓过神来,不约而同跪倒:“大将军!” 焦大将军慢慢站直身子看向他们,缓声道:“都起来吧。” 这些人很听焦大将军的话,很快便站了起来,围拢到他跟前。 焦大将军的目光在他们的脸上一一拂过,尔后说道:“当日,我并非被朝廷的人所害,而是被朝廷的人所救。想要害我的,另有其人。” “是谁?”有人急切道。 焦大将军摇了摇头:“是个蒙面的黑衣人,我并不确定他的身份。” 众人听闻此言,惊诧的同时又暗自庆幸。 自此,无人再说造反的事情。 大约一个时辰之后,大军整装齐备,准备回到西疆军驻地。 为了避免被人发现什么端倪,燕永奇以焦大将军身体孱弱的理由,让他坐在马车之中,隔绝众人的视线。 他紧跟在马车旁边,率领西疆军走在返回驻地的路上。 然而,大军开拔不过一刻钟的时间,原本紧跟在后面的几个士兵突然凌空而起,提着手里的剑朝着马车狠狠刺去。 变故发生在一瞬间,燕永奇立刻反应过来,命人将这些人击杀。 可这些人身手不弱,且有人连续从士兵的队伍里出现,要袭击焦大将军,甚至有人大喊:“焦大将军,你可别怪我们,要怪就怪你在西疆军中威望太盛!” 他这话的意思,无疑是在说他是奉朝廷的命令行事,意图挑起矛盾。的确,说自己被朝廷的人所救只是焦大将军的一面之词,如果这时候焦大将军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朝廷所派的人杀死,那么,西疆军必然呈沸腾之态,势必要为焦大将军报 仇。 但,燕永奇准备周全,并未让这样的惨剧发生。 相反,现在所发生的一切都在他的计划之内,很快,这些人被击杀殆尽。 粗略一数,竟有几百人。 在数万人的西疆军中,他们只是很小一部分人,且平日里看起来都是平淡无奇的,谁又能够想到,他们会是彭五留在军中的奸细呢。 解决了这些人,就解决了一个巨大的隐患。 此事结束之后,西疆大军继续行进,在一个时辰之后回到了驻地。 焦大将军自然还是回他原来所住的院子,到了屋子里坐下,罗达仍是心有余悸:“大将军,刚才可真是太险了,我都吓坏了。” “没事,有惊无险。”说着,焦大将军的手在罗达的肩膀上拍了拍。 罗达得到安慰,脸上惊慌的表情才有了片刻的纾解。 燕永奇看到,心中暗自诧异,他没想到这位假扮焦大将军的人还挺入戏。 这样也好,可以多假扮一段时间,不至于露出破绽。 就在燕永奇稍稍松了一口气想要回房间里休息一下的时候,有士兵前来禀报,说肃城太守贺威前来求见。 贺威? 燕永奇心中一顿,贺威只怕是送焦乐乐过来的。 这假的焦大将军或许能瞒得过罗达,但是能瞒得过焦乐乐吗?燕永奇心中忐忑,便推迟着没有让贺威带人进来,而是先把罗达赶出去,等屋子里只剩下他和焦大将军两个人的时候,燕永奇耐心叮嘱道:“一会儿你会见到焦大将军的女 儿,她叫焦乐乐,你见了她,一定不能表现得太过生疏,因为他们父女俩的关系是很好的。” “好,我知道了。”“嗯,还有,她喜欢吃荤菜,而且现在已经有了四个月的身孕,是我的王妃……”燕永奇事无巨细,交代了许多,恨不得把焦乐乐的日常习惯都说给这个假扮焦大将军的人听 。 焦大将军听得很仔细,边听边点头。嗯,不错,这小子对他女儿倒是挺了解的。是个好小子! 燕永奇足足说了半刻钟,说的口干舌燥的,说完之后他喝了口茶润润嗓子,然后问道:“我刚才说的你都记住了吗?” 焦大将军诚实地摇摇头:“你说了那么多,我哪儿记得住啊?” 嗯,他记住的是自家女儿的喜好,不是这小子说的话,所以这么回答没毛病。瞬间,燕永奇十分泄气,就在他准备把刚才的话再重复一遍的时候,外面传来焦乐乐的声音:“父亲,夫君,你们在里面吗?” 正文 第两千六百六十四章 瞎改什么台词 不好! 瞬间,燕永奇心中警铃大作,他急忙低语道:“我刚刚说的话你千万仔细想一想,若是瞒不过去就说自己累了要休息,把她赶走,可听到了?” 然而,燕永奇话音刚落,焦乐乐就走了进来,他甚至没能听到焦大将军的回复。 但已经来不及问了。 燕永奇僵硬地转身看向焦乐乐,脸上挤出笑容,热情满满:“乐乐,你回来了。” 焦乐乐应了一声,然后走到焦大将军身边,挽着他的胳膊坐下,亲昵道:“父亲,可算是见着你了。” 焦大将军转脸看向焦乐乐,脸上浮现出笑容:“那可不是。几日不见,你好像胖了!” 听闻此言,燕永奇心里一激灵,心道,你这老头儿瞎改什么台词,你们明明几个月没见了,不是几天!就在他以为焦乐乐会有所察觉的时候,焦乐乐反倒是什么都没说,只捏了捏自己的脸,又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一脸无奈:“没办法,总怕肚子里的小崽子饿着,只能多吃一 些。” “能吃是福。想吃什么尽管吩咐厨房去做。” “那是自然的。”说着,焦乐乐的视线落在燕永奇身上,便站起身对焦大将军说道,“父亲,你累了这大半天,好好歇会儿吧,等午饭好了我来叫你。” 说着,她挽着焦大将军的胳膊朝着里间走去。 焦大将军应了一声,顺着焦乐乐往里面走。 很快,焦乐乐就走了出来,见了燕永奇便冲着他挤了挤眼睛,拉着他的手就往外走。 “去、去哪?”燕永奇迟疑道。 “回屋啊。”说着,焦乐乐跑得更快了。 燕永奇不明所以,却也知道焦乐乐这个时候要稳重,不能跑这么快,忙拉住她的手,让她缓速慢行。 焦乐乐不依,硬是走得飞快。 燕永奇见四下无人,索性抱着她走,至少这样会比较稳当。 等回了屋子,不知何时黑狼已经回来了,焦乐乐却蹲下身点了点黑狼的脑袋,说道:“小黑,去给我把门。” 黑狼像是听懂了焦乐乐的话,从地上起身走出去,趴在了门口。 燕永奇见了,十分惊奇。 这黑狼原本在的时候,一定是要趴在床尾不肯走的,可现在,居然这么听焦乐乐的话,实在是神奇。 然而,不等他多想,焦乐乐就已经搂住了他的脖子,热情的吻就送了上来。 瞬间,犹如烟花炸响,燕永奇的脑子里心里满是喜悦。 他疯狂回应,似乎要将往日错过的都补回来。 很快,焦乐乐的脖子上,身上留下了点点红痕。 燕永奇亦是如此。 不知何时,两个人躺在了床榻之上,衣衫尽落。 燕永奇深吸一口气,目光落在焦乐乐隆起的肚子上:“不行,你有孕在身。” 焦乐乐却翻身而上,把他压在下面,低语道:“你不行,我来。” 燕永奇:…… 床榻摇动,风雨渐起。 一番暴风雨过后,焦乐乐紧搂着燕永奇的腰,口中喃喃道:“以后再不要跟你分开了。” 燕永奇抱紧她,认真回应:“嗯,以后再不分开。” 生离死别的经历,有那么一次就够了。 他此生都不想再经历。 这时,焦乐乐泪凝于眸,痛声道:“不问问我是怎么一回事吗?” 燕永奇心中剧痛,不是不想问,而是不敢问。 他以为她丧生于那一场大火之中,如何敢再去回忆?焦乐乐解释道:“当时,我在京城待得厌烦,想你想得厉害,就决定来这里找你。但是你也知道,皇叔派去的人不好糊弄,我便让阿乔假扮我。谁知,却让阿乔遭此厄运… …” 说着,焦乐乐泣不成声。 阿乔跟了她许多年,没想到最终竟是如此结局。 她总是在想,当初若不是她让阿乔代替她留在马车里,那阿乔一定不会死。 换言之,阿乔是被她害死的。 焦乐乐哭泣着,身子颤抖如被狂风撕扯的树叶。 燕永奇心痛极了,忙抱紧她,轻声安慰。 过了很久焦乐乐才平静了一些,这才直勾勾看着燕永奇,问道:“是谁想害我?” 燕永奇心中一顿,不知道该怎样说这件事。 这时,焦乐乐补充道:“我离开京城没几日,皇叔的人就找到了我,一路护送我来西疆。” 燕永奇点点头,现在他当然知道,害焦乐乐的人不是皇叔,而是彭五。 但是彭五的事情,他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告诉焦乐乐。 但,他很清楚的知道自己不能隐瞒。 而且,他也无法隐瞒。 最终,他整理了一下思绪,将脸埋在她如墨的发丝之间:“如果我不是王爷,你会离开我吗?” “不会。”虽然不知道燕永奇为什么这么问,但焦乐乐的回答却十分坚定。 她喜欢他,无关他的身份。最初,她也只不过是以为他是翰林院一个小小的编纂罢了。 她的答案让燕永奇意外又兴奋,他抬起头看她,认真道:“等这里的事情告一段落,我要回京接受惩罚。” “惩罚?你、你做了什么?” 燕永奇便将彭五可能是自己父亲的事情告诉了焦乐乐,并坦白自己曾想以西疆军为筹码,问燕凌寒要一个解释。因为那时候,他怀疑是皇叔燕凌寒害死了焦乐乐。 焦乐乐听完,满眼震惊。 她没有想到,在她不知道的时候,燕永奇的心里经历了这么多的惊涛骇浪。 听完,她很久才缓过神来,紧紧抱住他:“不,我不让你回京!我们可以走,天大地大,总有你皇叔找不到我们的地方!”燕永奇轻轻地抚摸着她的背,唇角氤氲出一丝淡淡而苦涩的笑:“不,我要回去。乐乐,我是要做父亲的人了,我若死,必得死得坦坦荡荡。我若活着,也必须堂堂正正。 我不能逃避罪责,不能让我的孩子继续蒙受这罪责,不然,无论我逃到哪里始终是有罪之身。”焦乐乐的手猛然缩紧,惊骇道:“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真的是彭五的儿子,那你就是皇室最大的丑闻。你的皇叔很可能将你处死,对外再以暴毙之名搪塞过去。这样,你 、你就没有活路了。” 说着,焦乐乐的声音里带了哭腔。 燕永奇淡淡一笑,她说的,他何尝不知。 只是他这一生做了太多错事,如今他即将成为父亲,不想一错再错。他要承担属于自己的过错,将所有的光明和灿烂都留给自己的孩子。 这是他必须要承受的。 燕永奇的心里,满是坚定。这时,焦乐乐低声哭了出来…… 正文 第两千六百六十五章 只焦乐乐一人而已 看到焦乐乐哭,燕永奇的一颗心就跟着乱了。 他伸手擦去她脸上的泪水,放软了声音说道:“别担心,你刚才说的,只是最坏的结果罢了。” 焦乐乐仍是哭,她心里何尝不明白,这最坏的结果也是最可能的结果。 皇室绝不允许传出这样的丑闻。 所以,燕永奇必死无疑。 她怎么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呢? 焦乐乐紧抱着燕永奇,半分都不愿意松开。 燕永奇轻拍着她的背,嘴里轻声呢喃着什么。 爱人的低语是这世间最好的催眠药,焦乐乐渐渐安静下来,睡着了。 静默中,燕永奇看着焦乐乐安静的睡颜,嘴角带了笑。 说到底,他如何愿意回去领罪呢? 可愿不愿意是一回事,要不要做这件事就是另一回事了。 他有不得不这样做的理由。 焦乐乐睡着,他就在一旁看着,似乎外面的所有都和他无关。 此时此刻,他燕永奇的世界里,只焦乐乐一人而已。 大约是孕期疲乏的缘故,焦乐乐睡得很沉。 半个时辰后,燕永奇起身披衣,轻轻地将门掩上。 如今骚乱刚刚平定,还是需要小心防备的。 因为,彭五未必会把全部的实力暴露在外面。 总之,防人之心不可无。 燕永奇在外巡视一圈,各处都比较平稳,他便走到了焦大将军的院子里。 此时,罗达正陪着焦大将军说话。 燕永奇站在外面听了一会儿,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说得很是热络。 还不错,至少,这个假扮焦大将军的人可以暂时瞒天过海。 燕永奇从这里走出去,迎面遇上了燕曦泽。 燕曦泽冲他笑了笑:“三哥,你和三嫂好不容易团聚,就好好陪陪她吧。依我看,这西疆军现在是出不了什么乱子了。” “话虽如此说,可小心无大错。对了,随心那边有什么消息吗?” 燕曦泽摇摇头:“暂时还没有。” “嗯。罗达等人办事靠谱,如今有焦大将军在这里坐镇,可保万无一失。” 听燕永奇如此说,燕曦泽朝着焦大将军的院子看了看,摸着下巴说道:“说起来,这个假扮焦大将军的人和他本人真的很像。” “这多亏了皇叔手底下的高手。”提到燕凌寒,燕永奇的情绪低落了几分,他靠近,低声问道,“最近皇叔有什么命令给你吗?” “没有。”说着,看出燕永奇情绪不对,燕曦泽便问道,“三哥,你有心事?” “没、没。”说完,燕永奇逃一般离开。 他回去的时候,焦乐乐已经醒了,正在梳头。 那长长的发丝披散在双肩,为她平添了几许妩媚和温柔。 见他回来,焦乐乐脸上带了笑,伸手把手里的牛角梳递给他:“过来给我梳头。” 燕永奇接过那牛角梳,放轻了力道给焦乐乐梳头。 他从未做过这样的事情,今天是第一次,但是,他做得很小心,生怕一不小心会弄疼她。 终于,头发梳通顺了。 至于发髻,燕永奇是不会挽的。 焦乐乐也不急,任由青丝垂落,转身握住他的手,仰脸看他:“听闻皇叔会给皇婶梳发挽髻,是真的吗?” “是。” “真是难以想象,皇叔那样严酷冷厉的人,居然还会做梳头这样的小事。” “他们感情很好。听闻最初皇叔要练习梳发髻,又不舍得拿皇婶练手,就在随统领的头上开始试。” 焦乐乐听了,忍不住低笑出声。 那位随统领也是很威风的,在如今的大渝,可以说得上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 平时见这位随统领的时候,他总是一脸冷酷,好像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很难想象他被迫梳着女子发髻的模样。 听到焦乐乐笑,燕永奇就放心了。 在现在这个时候,他最怕她心情不好。 还好,至少现在看来,她的心情还不错。 焦乐乐并不说什么,只丢了他的手,转而搂住他的腰,紧紧贴着他。 只是,那刚才还笑着的一张脸笑意尽数敛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决绝。 这一刻,她下了一个巨大的决心。 但,她并不准备告诉燕永奇。 很快,一整天的时间过去,随心等人还是没有任何的消息。 这让燕永奇和燕曦泽觉得不安。 正常情况下,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而且,燕曦泽问过跟在他身边的暗卫,随心等人并未传回任何消息。 这很不正常。 以往,就算是随心无法亲自赶回来,也必定会让飞鸽送回消息。 但是这一次,什么都没有。 燕永奇和燕曦泽商议之后,决定带人在彭五消失的地方找一找。 一连找了一天之后,在一处极为隐蔽的山洞里,燕曦泽带人找到了奄奄一息的随心等人。 他们一个个都受了伤,无法行走,甚至无法送回消息。 伤势最重的是随心,燕曦泽带人找到他的时候,他已经昏迷了大半天。 燕曦泽很快带着他们回到了西疆军的驻地,好在军中的大夫医术过硬,经过一整夜的救治,大难不死的随心在第二天早上醒了过来。 “彭五!” 他醒来,咬牙切齿地说出这两个字。 “到底发生了什么?”燕曦泽急忙问道。 随心艰难伸手,握住燕曦泽的手腕:“找到彭五的尸体了吗?” “没有。” “快带人去找,在我昏迷的山洞附近。”说完,随心再次晕了过去。 他的腹部被刺穿,心口处受了一掌,因为失血过多,所以体力不济。 按着随心所说,燕曦泽亲自带人过去找。 在那个山洞附近有一处极高的悬崖,悬崖边上有血迹和打斗的痕迹,看来,这里曾经经历过一场恶斗。 而且,悬崖边上有人掉落的痕迹。 联想到随心所说的话,燕曦泽猜测掉下去的人是彭五,于是带人下去搜寻。 但是,一直到了悬崖底下,还是没有看到彭五的身影。 在悬崖的最底下有一些杂草被压断的痕迹,看样子有人曾掉在上面,周围有血迹和一些带血的脚印。 然而,顺着这带血的脚印往前走了没多远,就再也难以找到什么踪迹了。 周围是茫茫大山,根本无处找寻。至此,彭五再无迹可寻。 正文 第两千六百六十六章 或许,事情另有转机 因未知原因,今天搜狗突然无法搜索到本站,请各位书友牢记本站域名(书海阁全拼)找到回家的路! 得知彭五失踪,燕永奇心里始终觉得不大安宁。 这时候,彭五一定恨极了他,他自己倒不怕什么,却怕彭五会伤害自己身边的人。 于是,燕永奇暗中调派了许多人,把自己所住的院子围得铁桶一般,力争保护好焦乐乐。 做完这些,他开始冷静思考当下的局势。 现在的焦大将军是假扮的,随时可能被人发现,所以,现在这个时候,朝廷要派人来接管西疆军才好。 不然,迟早还会出乱子。 于是,燕永奇找到燕曦泽,询问他皇叔燕凌寒是否送了新的命令过来。 燕曦泽摇了摇头。 燕永奇坐下,眼神中充满质疑“六弟,现在这个时候,你实在是没有必要瞒我什么。” “三哥,你觉得我瞒了你什么?”燕曦泽反问道。 燕永奇想了想,决定不再藏着掖着,开门见山道“皇叔何等睿智,如今西疆军的局势他必定了然于心。既然如此,他一定会派出新的人过来接管西疆军,可他偏偏没有,你不觉得奇怪吗?” 燕曦泽微微皱眉“的确是奇怪。但是,皇叔的确是没有什么命令。” “难道,消息被人劫了?”燕永奇推测道。 “这个不可能。”燕曦泽果断摇头,“皇叔自己有一套传递消息的法子,没有人能拦截。现在既然没有消息送过来,那就是没有命令。我们先等着就是。” 听燕曦泽如此说,燕永奇急道“可现在彭五下落不明,实在是一个巨大的危险。既然现在皇叔没有消息送过来,六弟,就请你给皇叔送信,将这里的实情告知他,请他速做决断,派人来接管西疆军。” “三哥,你为何不自己给皇叔送信呢?” 燕永奇低下头,苦笑道“以我现在的身份,只怕是没有资格直接联络他。” “三哥,你怎么能这么妄自菲薄呢?当年的事情还没有查清,你未必就是彭五的儿子。或许,事情另有转机。” 燕永奇自嘲一笑“如今还能有什么转机?就算是我不是彭五的儿子,可我母妃到底是与彭五不清不楚,既然如此,身为她的儿子,我的人生到底是有了污点。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三哥,事情未必是你想的那样。”燕曦泽劝道。 燕永奇抬起头,直白道“罢了,你不必劝我。若皇叔心里没有想法,当初怎么会让你来西疆呢?” “皇叔做事最为稳妥,在事情的真相没有浮出水面之前,他只是想做到万无一失罢了。” 燕永奇惨淡一笑,低头道“六弟,不必再劝我。请你尽快给皇叔送信,将西疆的状况一一告知。并询问他接下来如何做,以及……” 说着,他停顿了一下,然后继续道“以及如何处置我,是就地处决,还是等我回到京中再行处置。” 燕曦泽叹了一口气,道“好,三哥,我这就给皇叔写信。” 燕永奇点了点头,走了出去。 外面,天高云淡,浓烈的阳光透过云层照射下来,带来这一年之中最为明媚的季节。 春天,原本该是最美好最有希望的季节,可他燕永奇,已经彻底失去了自己的希望。 不,还是有一点希望的。 他的孩子,就是他全部的希望所在,那是他拼尽一切都想要守护的未来。 燕曦泽很快写好信送往京城,并告知燕永奇。 燕永奇听了,只点了点头。 从西疆到京城,信件一来一回,大概需要十天的时间。 那也就是说,他还有十天的时间可以安静地度过。 意识到这个的一瞬间,燕永奇由衷地感觉到世间的宝贵。 他寸步不离,只想待在焦乐乐身边。 如今,焦乐乐肚子里的孩子已经快五个月了,肚子日渐隆起,已经有了孕妇的姿态。 焦乐乐原本就不是个会在饮食上拘着自己的人,她喜荤腥,如今腹中有孕,食量更是大涨。 单单是一顿早饭,她就吃掉了八个肉包子,看到燕永奇和焦大将军叹为观止。 见这二人盯着她看,焦乐乐胡乱抹了一下嘴巴,嘴里嘟哝道“你们别乱看我,我还没吃饱。” 燕永奇艰难地吃掉手里的第二个包子,说道“嗯,没事,没吃饱就接着吃。” 焦乐乐一赌气把包子推远“不吃了,你们看我跟看怪物似的。” “没有没有。”说着,燕永奇很快找到说辞,“是我少见多怪,不曾见过有孕的妇人吃饭。如今有了这般见识,以后断不会如此。” 随即,焦乐乐看向焦大将军,等着听他如何说。 燕永奇怕焦大将军说不出,就在桌子底下踢了他一脚。 没想到,焦大将军却是一笑“乐乐,我看你是觉得你和你娘很像。当初她怀你的时候,比你吃的多得多呢。” “真的吗?”焦乐乐有点不相信。 焦大将军肯定的点头“当然,这个爹肯定没记错。” “原来是这样啊,那我就不怕了。”说着,焦乐乐伸手去拿今天早上的第九个包子。 最终,这一顿早饭,焦乐乐以吃了十个肉包子,喝了一大碗小米粥告终。 吃完饭,她满意地摸着自己的肚子,一脸期待地看向燕永奇和焦大将军“爹、夫君,我晚上想吃麻辣羊肉火锅,也想吃烤全羊。” 燕永奇和焦大将军当即拍板,表示一定会满足焦乐乐的心愿。 到了晚上,院子里架了一口铜锅,又摆了一个烧烤架。 腌制好的全羊被放在架子上炙烤着,油水滴在下面的炭火上,发出呲呲的声响。 另一边,放在冰窖里冻好的牛肉放在案板上,焦大将军亲自操刀,一刀一刀在上面切下羊肉卷来,整齐地码放在一旁的盘子里。 焦乐乐是早已等不及了,待铜锅烧开,泛着红油的锅里散发出阵阵醉人的香气。她夹了新切好的牛肉放进去,滚了几下便熟了。 她顾不得烫,迫不及待地把羊肉放进嘴里,品尝那麻辣鲜香的味道,一脸的满足。 燕永奇在一旁看着她吃,微微笑了。 真好啊,燕永奇在心里感叹道。 正文 第两千六百六十七章 如今你倒是装上瘾了? 彼时星垂四野,繁星在头顶闪烁,空灵而静谧。 眼前,如玉一般的人儿娇俏灵动,一颦一笑皆是动人的风景。 真好啊,这生活。 这时,焦乐乐把刚烤好的烤全羊切片送进了燕永奇的嘴里。 燕永奇品尝着这外酥里嫩的美味,嘴角含笑。 见他笑,焦乐乐也跟着笑了。 燕曦泽在一旁看着,没来由地竟十分想念赵云卿。 吃完这美味,燕永奇牵着焦乐乐的手回屋。 黑狼照旧被遣去守门,两个人躺在床上依偎在一起,说着贴心的话儿。 这几日的时间,燕永奇专心陪着焦乐乐。 以往在王府的时候倒是不怎么明显,如今在这西疆,焦乐乐总有许多的鬼点子。比如,她一时兴起要去山上狩猎。燕永奇担心她,她骑上马一溜烟儿就不见了人影。等他担心地追过去,她已经猎到了一只兔子,见他来就眼巴巴地看着,声音软糯夫 君,我饿了,我们做烤兔吃吧。 再比如,明明是下雨的天气,她偏要撑着伞出去走走,美其名曰说是要让孩子从小就经历风雨。 又或者是在月光如水的晚上,焦乐乐执意穿着一身潇洒的红衣蹿上屋顶,任由青丝垂落双肩。 待风来,微风扬起发丝。她便回过头来看小心翼翼地护着她的燕永奇,嘴角含笑夫君,你看我像不像月夜之下遗世而独立的美人? 每当这个时候,燕永奇的眼神都是担忧而宠溺的。 他任由她闹腾,然后为她收拾烂摊子。 每每见燕永奇无条件宠着她的样子,焦乐乐美丽的眼眸里总是含着别样的哀愁。 他如此宠着她,是觉得自己时日无多,所以才会如此吧。 有一个下雨且有风的下午,焦乐乐执意出来走动。 燕永奇只得由着她,他撑着一把大伞,她就在伞下俏皮地踮起脚,跳过一个又一个水坑。 不成想,这一次被焦大将军瞧见了,他沉了沉脸,不悦道都是有孕的人了,怎可如此?还有,永奇你也是的,怎么能这么由着她? 听焦大将军如此说,原本燕永奇已经准备点头称是了,可这个瞬间他突然想起来,这焦大将军是假冒的,既然是假冒的,干嘛来指责他们? 竟还是这般托大,直呼他的名讳,叫他永奇? 燕永奇当下便有些恼怒,愤恨地看了过去。 可这焦大将军也不示弱,就这么冷冷地回看过来。 到底是碍于焦乐乐在场,燕永奇只得低头应了是,以后断不会如此。 焦大将军这才满意地点点头,看了焦乐乐一眼既然如此,便回屋去吧。你有孕在身,淋了雨染了风寒就不好了。 知道了,爹。说着,焦乐乐俏皮地冲着焦大将军眨了眨眼睛。 之后,她牵着燕永奇的手回过身,朝着自己所住的院子走去。 到了房间之后,燕永奇左思右想,终究是不大放心。 他担心等自己和燕曦泽回京之后,留下焦大将军这么个冒牌货,终究是一个隐患。 若是这个冒牌货被人控制,做出对焦乐乐不利的事情来就不好了。 就算不被人控制,听着焦乐乐总叫这个冒牌货爹长爹短的也是别扭。 所以,他准备旁敲侧击的告诉焦乐乐真相。 于是,燕永奇偷偷地看了焦乐乐一眼,见她神色轻松这才说道你有没有觉得你爹和之前有什么不同? 没有啊。焦乐乐漫不经心道。 焦乐乐这么说,燕永奇倒是不好往下说了。 在焦乐乐这儿没办法说些什么,燕永奇就准备去找焦大将军说道说道。 于是,他趁着焦乐乐午睡的功夫,到了焦大将军的院子里。 不巧,此时罗达也在。 两个人似乎在屋子里说了什么好笑的事情,笑声一阵一阵地传出来。 燕永奇便没有进去,就在院门外等着。 过了好大一会儿,罗达才从里面慢腾腾的走出来。 等他出来,燕永奇一把把他拉过来,问道罗达,你有没有觉得现在的焦大将军和以前有什么不一样? 不一样?罗达嘀咕着,然后仔细想了一下,疑惑道,可能是脸上多了几条皱纹? 还有吗?你再仔细想想。 罗达认真的想了想,然后仍是摇头没了。 一时间,燕永奇有些郁闷,这焦大将军明明是个冒牌货,怎么一个两个都认不出来? 焦乐乐认不出来,罗达也认不出来,这两个都是和焦大将军朝夕相处的人,难道说,皇叔手底下的易容高手就这么厉害,当真就到了这么以假乱真的地步? 还是说焦乐乐和罗达都比较蠢,这才没能发现什么? 可是这样一来,也就更加危险啊。 这么一想,燕永奇忧心忡忡。 但是,他又不敢把焦大将军是假冒的这件事告诉罗达,不然罗达必定沉不住气,出去一乱嚷嚷,岂不是前功尽弃? 就在燕永奇想这想那的时候,罗达拿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三王爷,您想什么呢? 没没什么。 说着,燕永奇转身,朝着焦大将军的房间走去。 他进去的时候,焦大将军正坐在床边,似乎是准备脱了鞋子睡觉。 见他如此,燕永奇便有几分不乐意,冷哼道如今你倒是装上瘾了? 焦大将军抬眼看了看他,并未起身不是您让我装的吗?怎么,现在又后悔了?就算是您后悔了也不成,我听的是我家主子的调派,其他人可管不了我。 说着,焦大将军真就脱了鞋子躺床上睡觉,完全没把燕永奇放在眼里。燕永奇原本就有几分恼火,此刻见这个假冒焦大将军的人竟是如此的傲慢,当下便沉不住气,三步并作两步走过去,居高临下地站在床边,不悦道让你装焦大将军是为 了稳固人心,可不是让你来作威作福的。 哦。焦大将军应了一声,闭眼睡觉。 燕永奇有些生气,准备给他个教训,便一掌袭去。 只是,他这一掌没能打到焦大将军便被拦住,只见焦大将军的右手伸出来,牢牢地握住了他的手。 至于焦大将军本人,甚至连眼睛都没睁开。 这副气定神闲的样子,倒是像极了焦大将军。一瞬间,燕永奇被激怒,瞪着眼睛问道你到底是谁? 正文 第两千六百六十八章 气得直冒火 听燕永奇这么问,焦大将军慵懒地睁开眼睛我就是我,还能是谁? 燕永奇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然后收回了自己的手。 他总觉得,这个焦大将军怪怪的。 可这人又是皇叔手底下的人送过来的,应该是可信的。 但是,可信之中又透着一股邪乎劲儿,这让燕永奇很不放心。 只不过,就这么撕破脸也不好,且先查查看。 于是,燕永奇看了焦大将军一眼,然后就一甩手走了出去。 出去之后,他去找燕曦泽。 这时候,燕曦泽正忙着处理彭五的那些余党,见燕永奇过来就招呼他坐下。 燕永奇直接坐下,开门见山道你有没有觉得,这个焦大将军不大对劲儿? 有吗?我倒是没觉得。我之前和焦大将军接触得不多,就是觉得外形上没什么可挑剔的。怎么,他被什么人看出破绽来了吗?燕永奇摇摇头那倒没有。乐乐和罗达都没有起疑心。可问题就出在这里啊,这个人到底是假装的,而乐乐和罗达又是焦大将军身边最亲近的人,他们没理由不发现什么 的。 燕曦泽想了想听闻妇人有孕之后都会有点呆傻,有一孕傻三年的说法。会不会是这个原因? 就算是乐乐有这个原因,那罗达也不是好糊弄的。之前他和焦大将军很亲近,就跟焦大将军的半个儿子似的,他要是什么都没发现,我还真不信。 三哥,要我说你就是杞人忧天,这人装得像还不好吗?就因为这个人装得像,咱们少了多少麻烦啊。 这的确算是一个好处。但是,这件事往深了想,就有点恐怖了。 恐怖?燕曦泽诧异道。 他倒是不知道,不就是一个假扮焦大将军的人嘛,怎么还和恐怖扯上关系了?这时,燕永奇顺着自己的思路分析道要伪装成另一个人,外表的伪装是最容易的。难的是日常习惯和待人接物的伪装,我绝不相信,随随便便找来一个人就能伪装得这 么像。 可现在事实证明,这人就是伪装得很像啊。 这正是问题的所在。说着,燕永奇神情严肃,依我看,此人要伪装焦大将军,是早有预谋。燕曦泽的脸色也跟着一变你的意思是,皇叔早有意想让人取代焦大将军,所以就找了这么一个替代品,让他早早地观察焦大将军的行为习惯,以便今日来伪装他?我告 诉你,这绝对不可能,皇叔这个人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他不会做这样的事情。 说着,燕曦泽便有几分生气。 燕永奇一而再再而三地怀疑皇叔燕凌寒的用心,这实在是让他恼火。 在他看来,他的皇叔是这世间最伟大的人,但凡是这世间有的,只要是能表示赞美之意的言辞,全部都能用在皇叔的身上。 至于那些奸诈的贬义的说人坏的词语,一个都和皇叔扯不上关系。 所以,三番两次听燕永奇这样说,燕曦泽是真生气了。见燕曦泽如此表情,燕永奇忙说道六弟,我倒不是怀疑皇叔,只是怕皇叔被人蒙蔽。你想想看,如果皇叔身边真有这么一个居心叵测的人,岂不是把我们都蒙在鼓里了 ? 燕曦泽顺着燕永奇的思路这么一想,也觉得有点担忧。 他想了想,提议道要不,去问问随心? 也好,反正随心这阵子恢复得差不多了,咱们就问问他,听他怎么说。 好。 兄弟两个达成共识,一起去找随心。 可偏偏不凑巧,随心没在。 问日常照顾他的人,说是一个时辰之前出去了。 如今随心的伤势日渐好转,也时常会出去办事。 这倒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见状,燕曦泽便说道三哥,既然随心不在,咱们就等着。不过,要真是你说的那样,这个假扮焦大将军的人还挺危险的,所以,不得不防。 燕永奇点点头,深以为然。 三哥,我觉得,关于这件事,你有必要先和三嫂谈一谈。 的确是该和乐乐谈一谈。说完,燕永奇就走了,回去找焦乐乐。 没成想,他回去的时候,焦乐乐不在,一问才知道,焦乐乐去了焦大将军的院子。 燕永奇一听这个,当即就吓坏了,疯了一般朝着焦大将军的院子跑去。 等他过去的时候,焦大将军和焦乐乐相对而坐,正看着焦乐乐的肚子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反正两个人脸上都带着笑,挺开心的。 见燕永奇冷不丁跑进来,焦乐乐疑惑道好端端地,你跑这么快干嘛?看你那一脸的汗,快坐下擦擦,喝口茶。 说着,焦乐乐顺手倒了杯茶给燕永奇。 燕永奇没说话,紧挨着焦乐乐坐下,戒备地看着焦大将军。焦大将军跟没事人儿似的,就那么那里,慢悠悠地喝茶,眼睛却盯着焦乐乐的肚子瞧,慢条斯理道乐乐呀,人家都说肚子圆了是闺女,肚子尖了是儿子。照我看,你这 肚子有点尖,应该是个儿子。 听焦大将军这么说,焦乐乐也低头看了看,说道儿女都行,我都喜欢。 见两个人都在讨论这个,燕永奇也看了过去,这一看,他就有点不乐意了。 说到底,男女有别,一个大男人盯着人家的肚子瞧,终归是有点奇怪。 你只是装爹,怎么,还真把自己当人家的爹了? 这可真是岂有此理! 燕永奇当下就有点不大高兴,扯了一下焦乐乐的袖子咱们回去吧,我有事跟你说。 有什么事就在这儿说呗。焦乐乐不以为然道。 燕永奇不说话,就是扯着焦乐乐的袖子不撒手。 焦乐乐不免觉得有点好笑,就对焦大将军说道爹,你先歇会儿,我先回去,等会儿再过来陪你说话。 也行。说着,焦大将军伸手过来,在焦乐乐的脸上捏了一下,乐乐呀,你得多吃,我觉得你最近好像有点瘦了。 有吗?我没觉得呀。说着,焦乐乐捏了一下自己的脸。一瞬间,燕永奇气得直冒火。 正文 第两千六百六十九章 你怎么说话呢? 燕永奇觉得,这个假冒焦大将军的人实在是太过分了。 让你装别人的爹,你还真当自己是个爹了? 就这么又是看焦乐乐的肚子又是摸脸的,男女大防不知道吗? 焦乐乐跟焦大将军告别之后准备往回走,就看到燕永奇脸色不大好,不禁咦了一声,诧异道夫君,你这是怎么了? 燕永奇勉强压下胸中腾腾的怒火,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缓和没事,走吧,我们回去。 好。焦乐乐应了一声,然后冲着焦大将军摆了摆手,跟着燕永奇往回走。 到了屋子里,焦乐乐坐下缓了一口气,问道你要跟我说什么事儿? 燕永奇深吸一口气,决定还是把事情的真相告诉焦乐乐。 当断不断,必受其乱,这个时候告诉她真相虽然残酷,但是他已经没有别的法子了。 眼看着七八天的时间过去,皇叔很快就会送达新的命令过来。 到那时,皇叔一定会命人将他押解入京,真到了那一刻,就算是他想做什么也晚了。 倒不如趁着这个时候,把这个隐患给消除了。 而且,在他看来,那个假冒焦大将军的人对焦乐乐动手动脚的,一看就是个轻薄的人,不是什么好鸟! 这人这么不靠谱,他就更不能放任他留在焦乐乐身边了。 这是一个巨大的隐患。 那么,在他离开之前,一定要把这个巨大的隐患给消除了。 于是,燕永奇拉了把椅子在焦乐乐面前坐好,他跟她离的很近,把她的两只手都握在手心里,认真又慎重地说道乐乐,有一件事,我不准备再瞒着你了。 什么? 真的决定要说,燕永奇觉得分外艰难。 但,他不能不说。 于是,他提着一颗心,谨慎开口乐乐,其实你现在看到的焦大将军,并不是你父亲。你父亲他已经去世了。乐乐,我知道这件事对你来说很残酷,但是 燕永奇还没说完,焦乐乐已经扑哧一下笑出了声。 她指着燕永奇笑得前仰后合,眼睛里都笑出了泪水。 好不容易忍住笑,焦乐乐拿手在燕永奇的额头上试了试温度,然后嘀咕道也不烫啊,怎么就糊涂了? 燕永奇拿掉她的手,认真道乐乐,我没有发烧,也没有说胡话。我是很认真的在说这件事。你要是不信,可以去问罗达。你父亲去世的当晚,他亲眼所见。焦乐乐摇头,语气笃定不,关于这件事,我不需要问任何人。我绝对可以判断出,现在的焦大将军不是别人,他就是我爹。倒是你,可能有点糊涂了。要么,就是哪个 环节出了错,让你有了这样的误会。夫君,在遇到你之前的这么多年,我都是和我爹一起过的。他什么样子,我最清楚不过。所以,我绝不可能认错人。 燕永奇觉得,焦乐乐这么说就有点绝对了。 毕竟,这个世界上没有完全绝对的事情。 如果有,那一定就是错的。 比如眼前这件事,要伪装一个人,如果事先处心积虑地做过调查,那么绝对可以瞒天过海。 现在的焦大将军就是这样。 他就很成功地瞒过了所有人。 见自己无法说服焦乐乐,燕永奇提议道不如,我去见他,你在外面听着。你看他是不是会亲口承认,他不是你父亲。 焦乐乐笑了一下,问道夫君,你是觉得我孕期生活无聊,所以想给我找点乐子吗?虽然你的初心是好的,但是这样实在是有点无聊啊。 燕永奇没有立刻说话,只是把焦乐乐轻轻地拥入怀中乐乐,我知道这件事对你来说太过残酷。但是,你要相信我,不是吗? 好,那就用你的方法来证明给我看。 燕永奇点点头,牵着焦乐乐的手往焦大将军的院子里走。 不过,因为燕永奇事先的交代,焦乐乐并未跟着他一起走进屋子,就这么站在了窗户下,听着里面的动静。 进去之后,燕永奇看到焦大将军在嗑瓜子。 大约是,太无聊了。 燕永奇直接在他对面坐下,敲了敲桌子,说道你到底是谁的人? 朝廷的人。 不,要更确切一点,你是我皇叔的人吗? 焦大将军想了想,然后给出了肯定的回答。这时,燕永奇反倒是摇头了不,你不可能是我皇叔的人。我皇叔这个人一向光明磊落,他不会处心积虑派人来学习焦大将军的日常生活习惯,必定是有另外的别有用心 的人派你来的,对不对? 没人派我来,除了当今陛下,也无人能指派我。 说着,焦大将军看了燕永奇一眼,继续嗑瓜子,一副完全没把他放在眼里的样子。 燕永奇被他这副傲慢的态度激怒了,他拍了一下桌子,腾地站起来你不要给脸不要脸 只是,他还没说完,焦乐乐就进来了,不悦道夫君,你怎么说话呢? 呵斥完燕永奇,焦乐乐走到焦大将军身边,替他顺了顺气,劝慰道爹,夫君这两天有点火大,您千万别生气。 焦大将军拍了拍焦乐乐的手背,懒洋洋地看了燕永奇一眼乖女儿放心,我不生气。 你不生气我还生气呢?你那爪子往哪儿放呢?拿开! 燕永奇歇斯底里,声音一路飙高,到最后都喊劈了。 焦乐乐大力拍了一下桌子,怒声道你怎么回事?还真要上房子揭瓦了?快给父亲道歉! 燕永奇恨不得咬碎一口白牙,好哇,居然还让他给这个冒牌货道歉? 没门儿! 燕永奇很生气,不仅气假扮焦大将军的这个人总是占焦乐乐的便宜,又气焦乐乐识人不清,连自己的爹都能认错。 他生气,焦乐乐更气。 她也是纳闷儿了,明明她爹就好好地坐在这里,可燕永奇就是说这不是她爹。她就闹不明白了,样貌脾性甚至是生活日常如出一辙,感觉也对,怎么就不是她爹了?一时间,两个人大眼瞪小眼,气氛很是紧张。 正文 第两千六百七十章 证明我爹是我爹? 燕曦泽闻讯而来,看到的就是焦乐乐和燕永奇剑拔弩张的场面。 他走近,问道:“这是怎么了?” “你问他!” “你问她!” 两个人气势汹汹,不约而同地把问题抛给了对方。 燕曦泽倒没急着做判断,先搬了把椅子到焦乐乐跟前,笑吟吟道:“三嫂,您如今怀着身孕,先坐下歇歇。” 焦乐乐气鼓鼓地坐下,还瞪了燕永奇一眼。 燕永奇自然是没敢瞪回来,但是脸色也不大好看。 燕曦泽的眼神在两个人脸上瞄来瞄去,然后问道:“所以,谁先来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燕永奇心里有气,就一五一十地把刚才发生的事情告诉了燕曦泽。 听完,燕曦泽想了想,然后眼前一亮,说道:“依我看,其实这件事也好办。” “你说,怎么办?”这一次,燕永奇和焦乐乐齐声道。 被两个人这么看着,燕曦泽忙笑了笑,道:“三嫂,既然你不相信三哥的话,不如,你反过来说服三哥。” 焦乐乐被绕晕了:“你这话什么意思?直说。” “其实也简单。就是依照现在的情况,三哥无法证明您的父亲焦大将军是假冒的。那咱们就反过来,您来证明您的父亲不是假冒的。” 焦乐乐缓了缓,把燕曦泽话里的意思给想明白了,却也狐疑道:“所以,我现在需要证明我爹是我爹?可他明明就是,我怎么证明?”燕曦泽提议道:“要不,您想想有什么事情是只有你们父女二人知道,旁人却不知道的私密的事情?您拿这事儿问焦大将军,不许告诉他答案,不过为了避免您作弊,您要 先把答案写下来放好,看他能不能说对,如何?” 燕永奇听了,也觉得这是个办法。 毕竟,也好快点让焦乐乐死心。 焦乐乐听了,也很赞成这个法子,就点了点头:“好,就这么办。” 之后,她想了想,对着焦大将军抛出了第一个问题:“爹,我小时候门牙断了半个,你还记得是怎么回事吗?” “记得。”焦大将军不假思索,立即说道,“你爬到树上想学鸟飞,没学成,从上面掉下来磕断了门牙。” “我几岁学会骑马的?” “八岁零五十六天。” 听完,焦乐乐得意地看向了燕永奇。 可是,燕永奇的神色还是没什么动容之处,焦乐乐就决定来个狠的,接着问道:“我什么时候来的月事?” 一听这话,焦大将军、燕永奇和燕曦泽的眼睛就瞪圆了。 天哪,他们听到了什么! 焦大将军老脸一红,嗔道:“你这丫头,怎么什么话都敢说?” “哎呀,爹,都是自家人,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您就说嘛。” “十三岁半,那天好像是初十吧。” 焦乐乐笑了:“没错,说得对。” 说完,她把手里写好的答案纸条递给了燕永奇。 燕永奇接过一看,发现上面写的和焦大将军说的完全一致。 他一脸惊讶。 这怎么可能呢?就算是焦乐乐有意作弊,可这纸条是事先写下来的,焦乐乐根本没机会告诉焦大将军,可焦大将军都说对了,这就说明他是真的知道。 从这些答案来看,焦大将军如假包换。 一时间,燕永奇和燕曦泽都是满脸的惊讶。 两个人原本都以为焦大将军是个冒牌货,可现在,冒牌货变成了真的? 难道,焦大将军真的没死? 燕永奇很快摇摇头,否定了这个想法,他急忙到外面把罗达找了过来。 把罗达拉到屋子里之后,燕永奇当着几个人的面问道:“罗达,你说,那天晚上你是不是看到焦大将军死了?后来还起了火,对吧?” “起火的事情是有,不过我们大将军福大命大,被陛下派来的人救了啊。三王爷,这事儿您不是知道吗?怎么又问?” 燕永奇指向焦大将军,问罗达:“你觉得他是焦大将军吗?” 瞬间,罗达看燕永奇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傻子:“当然是了,这还用说吗?” 一瞬间,燕永奇深感无力。 天哪,这个冒牌货怎么就这么厉害,就这样骗过了所有人? 他看向燕曦泽,两个人的眼神中写着同样的困惑。 这时,随心走了进来,见屋子里站着这么多人,惊讶道:“怎么都在啊?” 现在看到随心,燕永奇眼前一亮,有一种快被淹死的时候抓到了救命稻草的感觉,他扑过去抓住随心的手腕,急忙道:“随心你说,这焦大将军是不是假的?” 随心一脸惊讶:“怎么,你还不知道?” “知道什么?”燕永奇狐疑道。 随心看向焦大将军,缓缓道:“这就是焦大将军,如假包换。” “这怎么可能呢?那天罗达明明看到焦大将军被人……”后面的话,燕永奇被焦乐乐恶狠狠地瞪着,没敢说出来,但是意思已经很明确了。 随心淡淡一笑:“都是做出来的假象而已。当时我们将计就计,这才让焦大将军假死。后来需要焦大将军出现,所以就让他出来稳定西疆军,如此而已。” 燕永奇嘴巴大张,可看随心的样子也不像是在说谎。他拧眉问道:“可是,你的手下说这是找人假冒的焦大将军啊。”这时,燕曦泽站了出来,不好意思道:“三哥,我仔细想了想,当初你说想找人假扮焦大将军,我知道皇叔手底下有易容高手,就问了他的暗卫。后来暗卫把人送来,没有 明说是假扮的,却也没说是真的。你也知道,皇叔的暗卫素来少言寡语的,他送人过来的时候把人交给我就走了,我以为是假冒的,没想到原来人是真的。” 燕永奇想了想,双手捂住脸,使劲地在脸上搓了几下。 天哪,他这阵子在干什么啊?分明跟个傻子一样嘛。哦不,更像是一只臭美的猴子,满世界地乱窜乱叫,还觉得自己挺美,实际上光着一个猴屁股,要多丑有多丑。 唉! 燕永奇心地一声长叹,觉得整个人都老了十岁。 天可怜见,怎么就让他遭遇如此尴尬的事情?不过,这时候,一个疑问在他的心底悄然浮现。 正文 第两千六百七十一章 你这人怎么回事? 燕永奇觉得很奇怪,既然焦大将军是真的,为何在他心存疑虑的时候却不做任何解释呢? 这有点说不过去。 随即,他看向焦大将军,问道岳父,我之前问您那么多次,您为什么不说实话啊? 焦大将军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你连自己的岳父都认不出来,还好意思怪我? 焦乐乐挽着焦大将军的胳膊,幸灾乐祸地看着燕永奇。 甚至,还冲他做了个鬼脸。 一时间,燕永奇心中叫苦不迭。 敢情别人心里都明镜儿似的,唯独他,自以为聪明地求证分析,结果到头来就是一场笑话。 唉! 此时此刻,燕永奇简直想仰天长叹一声,以此来表达内心的怅惘。 只是,周围这么多人都在,燕永奇到底不敢太放飞自我,只好深吸一口气,接受这个惨重的事实。 他表面上看起来挺无奈的,可实际上,心里却是高兴的。 原本他还在担心他若是遭遇不测,留下焦乐乐一个人孤苦伶仃的,甚是可怜。 可现在,这个担心完全不存在。 有焦大将军在,他一定会照顾好焦乐乐。 既然如此,他就没有了后顾之忧。 这个瞬间,燕永奇的心里竟有了一丝轻松的感觉。 第二天,随心带着燕曦泽来找燕永奇,手里拿着一张纸条。 看着那纸条,燕永奇心里咯噔一声响。 想必,这就是皇叔最新下达的命令吧。 燕永奇藏在袖子里的手渐渐攥紧,手心里黏湿一片。 随心看看燕曦泽,又看看燕永奇,这才说道二位王爷都在,这纸条请你们二位一同看吧。 说着,随心把纸条递给了燕永奇。 燕永奇接过,颤抖着手打开。 他一看,脸色便不由得发白。 燕曦泽凑过去看了一眼,实在是不明白燕永奇的脸色为何会如此难看。 只见那纸条上面写着西疆闭塞,名医难寻。三王妃身怀有孕,不宜在西疆久待,若诸事已毕,即日回京。 这时候,燕永奇的手抖得更厉害了。 燕曦泽不明所以,就握住他颤抖的手,惊道三哥,你这是怎么了? 燕永奇看了看眼前站着的随心,没有立刻回答燕曦泽的话,只是对随心说道依你之见,什么时候回去? 这里的事情已经结束,隐患消除,彭五的党人也一一拿获,明日便可出发回京。 燕永奇垂眸,掩去眼底万般心事,只说道好。就请你先去准备,我和六弟有话要说。 好。说完,随心大步走了出去。 随心走后,燕永奇的腿一软,竟是直直地倒下去。 燕曦泽忙扶了他一把,把他搀到椅子上坐下,惊疑道三哥,你到底怎么了? 燕永奇手里拿着那张纸条,还是在止不住地抖六弟,这纸条上的内容你看到了吗? 看到了啊,不就是说让我们回京嘛。你怎么吓成这个样子?燕永奇抬头看向燕曦泽,眉目仓皇我自知此次回京,凶多吉少,原本想着将乐乐留在这里,至少能够保全她一条性命。谁知道,皇叔竟然言明让乐乐也回京。多半是要 赶尽杀绝,斩草除根了。 听完,燕曦泽无奈地看了燕永奇一眼,原本扶着他的手顿时拿开,没好气道三哥,你是不是有被迫害妄想症啊?燕永奇瞟了燕曦泽一眼六弟,我的情况你都知道,现如今就不要在这里说风凉话了吧。且不说别的,单凭我的身世有疑点,皇叔就不会轻饶了我。再者,我还曾经动过 要挟他的心思,你觉得他会放过我吗? 燕曦泽顺着他话里的意思想了想的确,皇叔不会轻易放过你。但是有一点你还是不用担心的,皇叔绝不可能做出斩草除根的事情。所以,你尽管放心。 真的吗? 当然。 未必吧。燕永奇泄气道。燕曦泽看着他说道三哥,你果然是不懂皇叔。他这个人行事虽凌厉,却最是讲理。虽说他有可止小儿夜啼的恶名,但是,你见过他残害孩子吗?死在他手里的,哪个不 是作恶多端罪有应得? 燕永奇想了想,好像还真是。 但是有个疑问他没说出来,那就是,如果皇叔燕凌寒真的做了残害孩子的事情,以他的本事,绝对有本事不让任何人知道。 一个人表现出来的形象,和真正的他是否一样,除了当事人,又有谁能够知道呢? 不过,燕永奇知道,燕曦泽是皇叔最忠实的拥护者,所以,这些话他没有说出来,免得惹燕曦泽不高兴,徒增不必要的麻烦。 过了一会儿,焦乐乐从焦大将军那里回来,燕永奇便委婉地说了要回京的事情。 听了之后,焦乐乐的反应很平淡,那语气,就好像是在说晚上吃什么那么简单随意。 见焦乐乐如此反应,燕永奇不放心道乐乐,你知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什么? 皇叔极有可能要斩草除根。听到燕永奇的话,焦乐乐不由得捂住了自己的肚子,可片刻之后,她恶狠狠地瞪了燕永奇一眼你这人怎么回事?最近怎么疑神疑鬼的,先是怀疑我爹不是真的,现在又 来说这些不可能发生的事情,有意思吗? 你不这么觉得吗?燕永奇诧异道。当然不会。说着,焦乐乐的眼神放空,好似回忆起了什么,口中喃喃道,铭王殿下那般光风霁月般的人物,他的手上绝不会沾染一个无辜孩子的鲜血。这样的事情,他 做不出来,他不会做,也不屑做。 燕永奇听了,心底十分诧异。 他没有想到,焦乐乐居然和燕曦泽的看法一致。 这个瞬间,燕永奇突然有点自惭形秽,为什么只有他自己这样认为呢? 大概,是他心思太过阴暗的缘故? 就像是阴沟里的老鼠,因为自己所处的环境不好,就以为天下间所有人所处的环境都是这样的。 一己之见,猜度他人,实在是不应该。在自我的反复怀疑之中,第二天的时间很快就到了。 正文 第两千六百七十二章 燕永奇,我与你生死与共 天刚破晓,随心就派人过来催。 燕永奇是早就醒了的,他一醒,焦乐乐也毫无睡意,遂起床梳洗。 昨晚,两个人争执不休,燕永奇让焦乐乐留下,焦乐乐却不肯,她坚持认为,燕凌寒做不出斩草除根的事情。 但,燕永奇还是担心。 于是,他想方设法让焦乐乐留下,但,焦乐乐始终不肯。 最后被逼得急了,焦乐乐撂下一句燕永奇,我与你生死与共!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掷地有声。 燕永奇心中感喟万分,他不知道自己何德何能,竟能得焦乐乐如此爱重。 可正是因为如此,他更希望她好好地活着。 但焦乐乐坚持与他一起回京。 两人各执一词,争论不下,直到凌晨时分才入睡,现在又早早醒了。 焦乐乐坐在窗前梳妆,就听见随心派人过来催,就随口应了一句,愈发急着要梳头。 可如今她肚子大了,抬胳膊什么的就愈发不方便,手上便不由得用了力气。 她到底是习武之人,这一用力,手里的木梳子受不住,竟然应声而断。 焦乐乐气恼不已,一甩手把梳子扔了。 燕永奇轻叹一声,走过去将那半截长一点的梳子拿起来,亲自为她梳头。 焦乐乐的头发乌黑顺滑,只要有点耐心,是很好梳的。 燕永奇很快帮她梳好,挽了一个简单的发髻。 如今,他虽然学了一阵子,但手法到底不够纯熟,眼下也只是会梳一些简单的发髻而已。 发髻虽简单,情意却深。 焦乐乐看着眼前的梳妆镜,燕永奇正轻抿着嘴唇,把一个白玉簪子插到那发髻上去。 明明是很简单的动作,燕永奇却做得极为认真和小心,蓦地,焦乐乐看着镜子里的燕永奇,笑了。 此生得了这么一个肯为她梳头,肯为她插簪子的男人,还有什么好不满足的呢? 梳妆已毕,焦乐乐牵着燕永奇的手去陪焦大将军吃饭。 焦大将军那边,早已准备好了饭菜。 落座之后,焦大将军深深地看了燕永奇一眼,道一路跋涉,最是不易,这一路,还望你照顾好乐乐。 岳父放心,小婿自当如此。 好,吃饭吧。 这一顿饭,几个人都吃得很慢,惹得急性子的随心在外面转悠了好久,才眼巴巴地盼着这几位从院子里出来。 焦大将军把焦乐乐和燕永奇送到门口,之后就停下了脚步,没再往前走。他开口,声音沉闷而落寞我老了,见不得别离,所以就送你们到这里。如今我有戍守边疆的职责,不可离开,还望你们一路扶持,早日回来。无论如何都要记得,这里 有你们的老父亲在等着。千万莫忘。 焦乐乐跪下去,郑重磕头,眼中含着热泪,却又拼命克制着不让泪水落下。 焦大将军并未阻止她,就这么看着她磕头,看着她起身,看着她由燕永奇扶着渐渐走远。 饶是一步三回头,这短短的路,终究还是走完了。 绕过一个墙角之后,再也瞧不见焦大将军的身影,焦乐乐忍不住泪落如雨。 燕永奇搀着她,心里格外不是滋味儿。 马车前面,随心抱着剑对燕曦泽吐槽道好嘛,起个大早赶个晚集,我三催四请的还是到了这般时候。我看哪,今天能走三百里路都是好的。燕曦泽眸色沉重这次回京,于你我而言是回家,可对他们来说,却是离家。尤其是三嫂如今怀着身孕,此次回京,必定要在京城里生孩子。生孩子是道鬼门关,此次离 别,近乎是生死之别,焦大将军又是如此年纪,如何能不伤感呢? 说着,燕曦泽一声长叹。 随心侧身看了看燕曦泽,撇撇嘴六王爷,恕卑职妄言,你们这些成了亲的最是麻烦,拖拖拉拉婆婆妈妈,不成亲不好吗? 燕曦泽看了随心一眼,深感同情随心,你今年多大了? 二十六。 打个赌如何? 好啊,六王爷,您说如何赌? 很简单,若十年之后,你还能如此笃定地觉得不成亲好,那我输你黄金百两。反之亦然。 一听这话,随心乐了成交!六王爷,你这百两黄金输定了! 说着,随心一脸得意。 然而,不过两年后,随心一边洗着女儿的尿布一边打自己的脸让你嘴欠,百两黄金没了吧! 自然,这是后话。 此时此刻,一心认为单身好的随心看着焦乐乐哭哭啼啼地上马车,更加确认自己不成亲好的想法。 这一次的行程,燕永奇陪着焦乐乐坐马车,其余人都是骑马。 至于抓到的那些彭五的同党,早就先一步押送入京。 行程刚开始的时候,随心信心满满,策马扬鞭好不快活,然而往前跑了许久之后,后面的马车愣是跟没了。 他那个郁闷啊,忙调转马头回去找,连着跑了半刻钟才看到燕永奇和焦乐乐坐着的那辆马车,现如今还跟个蜗牛似的在后面晃悠呢。 随心心里暗暗叫苦,忙拍马迎上去,朝着那赶车的暗卫就嚷嚷开了你怎么回事?赶个马车这么慢! 暗卫叫苦不迭,却又灵机一动统领大人,要不,您试试? 这有何难?说着,随心一跃而起跳到马车上,一甩手把那暗卫赶去骑马,他亲自驾车。 刚一坐好,随心一鞭子抽在马屁股上,马儿吃痛,一声嘶鸣后扬蹄狂奔。 顿时,马车里就传来焦乐乐的作呕声。 随心吓了一跳,忙降低了速度。 他正想问个究竟,燕永奇却已经挑帘而出随心,要放慢速度,不然,我家王妃总想吐。 啊?为啥会吐? 我家王妃有孕在身,所以会吐。燕永奇一本正经地回答。 随心应了一声,放慢了速度。 可是,他自以为很慢了,焦乐乐还是反应大,无奈,随心无精打采,只好把马车赶得跟蜗牛一般。 这么一晃一晃的,连他自己都要睡着了。 此时此刻,他真真切切地明白了刚才被他赶走的那个暗卫的苦衷。 不容易啊!就这么一路慢行,昼行夜歇,一行人终于在二十日之后抵达京城。 正文 第两千六百七十三章 实在是不应该啊 此时夕阳西下,落日熔金,燕永奇挑开车帘,看着霞光映照下的西城城门,一时间感慨万分。 离开时他踌躇满志,一腔豪情,想着要将彭五等人一网打尽,建立一番功业,也算是给未出世的孩子送一份见面礼,好让这孩子知道他父王并非是碌碌无为之辈。 可此时,他带着一身的疲惫回来,早已没有了离开时的意气风发。 如今他所想的,不过是能保住焦乐乐母子而已。 马车晃晃悠悠入城,夕阳掩映下,京城依旧繁华富庶,大街上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燕永奇看了一眼,眼底有热泪滚动。 这就是京都啊,天子脚下,无数将士拼尽一切也要守护的王都,有这一番盛况,也算是万千将士的苦心没有白费。 如此想着,燕永奇突然就笑了。 如今他即将为人父,竟才明白这个简单的道理。 想必,皇叔十岁那年上战场归来时,关于这个问题就已经想明白了吧。 即便是不能拿皇叔作比,他甚至不如焦乐乐。 焦乐乐长在西疆,那时大渝与大魏的关系正是剑拔弩张之时,而她,十三岁就已经骑马迎敌,杀死了她在战场上遇到的第一个敌人。而那个时候,当前方战士在边疆各处浴血奋战的时候,他这个所谓的尊贵皇子,在这无数人保卫着的京城帝都,享受着无尽奢华的生活,却不思进取,做着蝇营狗苟的勾 当。 实在是不应该啊! 可此时才明白这个道理,已然是太晚了。 不过,也不算太晚吧,圣人云,朝闻道,夕死可矣。 如今已是夕阳西下的时候,就算是急着杀他,也不会是在这个时候。所以,他是铁定能活到明天早晨的。 既是如此,也不算晚的。 至少,在他人生的最后,有如此通透的时候。 不晚。 燕永奇微微笑着,坐着马车进了西城门。 他放下车帘,只握着焦乐乐的手闭目养神,耳畔传来马车压在地上的吱吱声,大街上小贩的叫卖声,人们走路的声音,谈笑的声音…… 各种各样的声音交织在一起,此刻在燕永奇听来,比这世间最优美的乐曲都要好听。 原来,这就是人间的烟火气啊。 说白了,这世间的一切功名利禄,权势地位,到了最后终归是无用的。 一个人最终的归宿,不过是陪着妻儿,陪着父母而已。 想到这里,燕永奇自嘲地笑了笑,没想到这一趟出去,他竟是连自己的父亲都弄没了。 就在这时,随心在外面说道:“三王爷,前面要路过逍遥王府,您下车吗?” 燕永奇原本是闭着眼睛的,此刻听到随心的话,一双眼睛猛然睁开。 之后,他看到,焦乐乐也在看着他。 他看向她,久久沉默。 随心又说道:“三王爷,我说的话,您听到了吗?” 燕永奇轻咳一声,颓然道:“罢了,先不去。” 说白了,他现在有什么面目去呢? 他甚至都不知道,燕皇到底是不是他的父王。 这时,马车停了下来,随心在外面说道:“三王爷,可否出来一叙。” 燕永奇坐过去,挑开车帘看正在前面赶车的随心:“什么事,说吧。”随心看向燕永奇,认真道:“我家主子让我转告您,关于彭五,逍遥王一无所知。并且,当初三王妃的马车着火,逍遥王很是着急,还大病了一场。后来是我们主子亲自出 宫,告诉他三王妃无恙,他的病才渐渐好转。” 燕永奇心头咯噔一声响,他倒是没有想到,这中间还有着这样的曲折。 也就是在这个瞬间,他突然下定了决心,他是要去看看自己的父王的。 不为别的,就为这么多年父子相处的情分。 他回身,看了看坐在马车里的焦乐乐,焦乐乐冲他点点头,眉目宛然。 夫妻两个达成共识,到了逍遥王府门口,燕永奇先下了马车,然后扶着焦乐乐踩着矮凳下来。 两个人出现在门口,守门的人见了,顿时欣喜若狂,撒腿跑进去报信。 燕永奇握着焦乐乐的手,慢慢往里面走。 到了后院的入口,刚好和从里面走出来的燕皇走了个面对面。 阔别多日后再次见到燕皇,燕永奇能够感觉到他鬓边的苍白又多了几分,眼底一热,疾走几步奔上去,托住了他的胳膊,痛声道:“父王。” “哎……”燕皇轻声应着,神色有几分动容,片刻后却又丢开燕永奇的手,嫌弃道,“我又没到七老八十的时候,你这般搀着我做什么?” 燕永奇哭笑不得,不知该如何应对。 这时,燕皇已然看向焦乐乐,目光落在她的肚子上,有了几分欣喜,转脸对燕永奇说道:“不错,你还算是有几分成就。” 燕永奇哑然失笑,他的父王,如今越发像个父亲了。 这一晚,燕皇执意留燕永奇和焦乐乐吃饭。 饭桌上,燕皇看着焦乐乐的大食量,叹为观止,感慨道:“啧,乐乐肚子里这孩子要生出来,指不定比无忧还胖呢。” 听他如此说,孙丹樱嗔道:“早就说了让无忧少吃点,你非不同意,现在养成了个胖姑娘,发愁了吧?” 燕皇的目光柔和地落在坐在一旁的无忧身上,满目慈爱,笑道:“我才不发愁呢,能吃是福,我家无忧是个有福气的姑娘。” 小无忧撅着嘴,看向孙丹樱:“母妃,不准说我胖,我这叫有福。” 说着,小无忧叉着腰,神气十足。 一桌子的人见了,都忍不住笑出声来。 吃过饭,星辰铺满整个天空,两个人坐着马车回到自己的府邸。 沐浴一番后,焦乐乐的长发随意地披散在双肩,依偎在燕永奇的怀里。 燕永奇的脸贴着她的额头,只静静坐着,就觉得十分满足。 兜兜转转之后,他到现在才明白,原来,这才是最幸福的时候啊。 可明日,他就要进宫面见皇叔燕凌寒了。 到底是个什么境况,此刻还不得而知。纵然他害怕明日的到来,但是这一日,还是来了。 正文 第两千六百七十四章 我的夫君要杀你的夫君? 第二天一早,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燕永奇想要起床,焦乐乐却抱紧了他的腰不肯撒手。 燕永奇知道焦乐乐在担心什么,不禁一笑乐乐,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倒不如,让我寻个痛快。 焦乐乐的脸埋在他的胸前,声音里带了哭腔不,我就不让你去。 燕永奇忍不住笑了你该不会是以为躲在这里皇叔就找不到我了吧? 焦乐乐不说话,只是哭。 燕永奇伸手替她擦了擦泪,脸上带着笑躲是躲不过去的。让我去吧。 焦乐乐仍是不说话,泪水不断流下,不知过了多久,也不知她下了多大的决心,她突然就松开了燕永奇,说道那好,你走。 这时候,她脸上已经没了泪水,只是那眼睛里还含着泪,但目光却是坚定的。 燕永奇蓦地笑了,凑上去亲吻她的额头。 之后,他起身穿衣,只在临出门手放在门上的那一刻猛然回头,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然后陡然转身,朝着外面走去。 他走后,焦乐乐咬着牙,硬是没让自己再流泪。 她低头抚摸着自己的肚子,喃喃道宝贝,或许,母妃可以再做些什么。 说完,她吩咐婢女给她穿衣,梳洗,做完这些,她坐着马车,去了和燕永奇所去的同样的地方——皇宫。 阳光照在宫门口明黄色的琉璃瓦上,折射出明亮的光芒。 这森严巍峨的重重宫墙,透着无边的权力。 到了宫门口,焦乐乐踩着矮凳走下马车,对着守在门口的禁军客气道本王妃想求见皇后娘娘,烦请通报一声。 守门的禁军自然是认得焦乐乐的,很快便进去报信。 大约一刻钟之后,里面有个嬷嬷出来,请焦乐乐进去。 焦乐乐一路走进去,来到赫云舒所住的宫殿。 如今在这宫里,没有任何妃子,只有赫云舒这一位皇后,而她所住的宫殿,是这皇宫之中最为华美的。 焦乐乐早就听说过当今皇帝极为宠爱皇后,为了她不惜得罪朝中重臣,坚决不肯纳妃,只专宠皇后一人,多年来未曾改变。 听说,很多人都在预测皇帝对皇后的爱终会随着时间的逝去渐渐变淡,到了那个时候,他们自然有机会将无数的妃子送到这宫里来。 但是,几年的时间过去,这些人所预测的事情并未发生,皇帝与皇后反而是愈发亲密,感情与日俱增。 甚至,焦乐乐还听说,当今皇帝是极为宠爱皇后的,但凡是皇后开口,皇帝一定不会反对。 就是因为这个原因,焦乐乐才决定求到赫云舒这里来。 门口的宫女通报过之后,很快把焦乐乐领了进去。 焦乐乐一路看着,愈发觉得自己的决定是正确的。 只见这宫院之内,奇花异草盛开,在外面被炒出天价的奇珍异草,到了这里就犹如杂草一般随处可见。 宫院内,幽香扑鼻而来。 一旁的回廊上镶嵌着无数的夜明珠,就连周边悬挂的珠帘都是上好的东珠串成的。 如此成色的东珠,但凡是拥有那么一颗都会成为向他人炫耀的资本,可是在这里,即便是如此好的东珠,也落到了要被串成珠帘挂在这里抵挡风雨的份儿上。 想必,只有真的将一个人放在心上,才会想要将这世间最好的东西都送到她面前,任她挑选。 到了正殿门口,焦乐乐朝着里面看去,隐约可以看到主位上坐着一位面白如玉的绝色女子。 此前,她也只是在大婚谢恩的时候远远地见过赫云舒一面而已。 焦乐乐随即低下头,走进去,恭恭敬敬地跪下见过皇后娘娘。 赫云舒起身,亲手去扶焦乐乐,笑道如今你有孕在身,怎的还跪下了?快起来。 焦乐乐却是不敢起,只低着头,双手放在地上,大着胆子说道皇后娘娘,臣妾有一事相求。 好啊,你说。焦乐乐的头埋得更低皇后娘娘明鉴,夫君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正是因为我,他才会一念之差,想着要用西疆军来要挟陛下。我自知他此举僭越至极,可终是不忍心 看着他去死。所以,臣妾斗胆,求皇后娘娘准许臣妾代夫君以死赎罪。 说完,焦乐乐低着头,等着赫云舒的决断。 但,周围一片寂静,她什么都没听到。 瞬间,焦乐乐的心底一片落败,暗暗咬了牙,横下心朝着一旁的柱子撞过去。 她发了狠心,故而用了极大的力气,做好了去死的准备。 可就在这时,一股霸道而温柔的力道拦住了她,她睁开眼睛,看到了赫云舒愠怒的面容。 赫云舒的长相原本就是偏英气的,她这么一发怒,威仪自现,焦乐乐的一颗心就跟着慌了。 原本她以为自己久经战场,无论面对任何人的时候都能保证心思不乱,可此刻,她的心乱作一团,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六神无主。 赫云舒没说话,只将她抱起来,放在里面的软榻上。 之后,赫云舒在一旁坐下,脸上余怒未消。 焦乐乐害怕极了皇后娘娘 她刚一开口,赫云舒就看了过来,冷声道你是快要做母亲的人了,你可以不顾惜你自己的生死,难道连你腹中的孩子也不顾惜吗? 焦乐乐咬着下唇是臣妾的错,臣妾只是没有法子,想着以一命换一命,或许可以救夫君一命。 这下,赫云舒的声音更冷了你因何认定,我的夫君要杀你的夫君? 焦乐乐微微一愣,这才反应过来赫云舒口中的夫君正是当今陛下,心里一慌反倒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见她这么害怕,赫云舒就没再看她,神色淡漠地看向别处,只说道我这个人没别的毛病,唯一见不得的就是有人编排我夫君不好。他这个人最善良最好了,平日里连只 蚂蚁都舍不得踩死,是绝对不会杀人的。顷刻间,焦乐乐双眼圆睁,心思繁乱您确定您说的是当今陛下吗? 正文 第两千六百七十五章 我知道,他不会这样做 焦乐乐满脸诧异,完全无法把赫云舒的描述和燕凌寒联系起来。 从前,燕凌寒是大渝战神,恶名可止小儿夜啼。 现在,他是大渝无上的君王,雷厉风行,肃清吏治,使得如今的官场政治清明,一片大好。 能做出这些的人,杀伐决断无往不利,会舍不得踩死一只蚂蚁吗? 一时间,焦乐乐陷入了深深的怀疑之中。这时,坐在一旁的赫云舒看了看她:“罢了,我知道你为何来我这里,不就是想着让我去找我夫君说一声,饶过燕永奇吗?既是如此,你就放心地回去,你家夫君万无一失 。” “真的吗?” 面对焦乐乐的质疑,赫云舒灿然一笑,反问道:“怎么,怀疑我的判断?” 焦乐乐慌忙摇头:“不敢,不敢,只是觉得有些诧异罢了。您不需要跟陛下说一声吗?” “不用。”听焦乐乐提起燕凌寒,赫云舒笑得神采飞扬,笑容自信而明媚,“我知道,他不会这样做。” 这个瞬间,焦乐乐被深深地震撼了。 到底要多深的感情,才能促使她的皇婶,这位高高在上的皇后娘娘说出这句话? 哪怕在民间,夫妻之间在一起很多年后感情都会渐渐变淡,而这两位同样是风云人物的陛下和皇后,到如今竟然还是如此地了解对方。 若没有极深极深的感情,绝对做不到这一点。 焦乐乐斗胆问道:“皇后娘娘,您因何如此笃定呢?” 赫云舒看向她,白皙的面颊上是自在而满足的笑容:“不为何,我心中如何想的,他便是如何想的。” 焦乐乐看着赫云舒明亮的眸子,恍然觉得万千星辰都汇聚到了她的眼眸之中。 也只有如此明眸善睐的女子,才能配得上这位千古一帝! 焦乐乐起身,朝着赫云舒深深施礼:“皇后娘娘,今日之事都是我耍了小聪明,还请您不要见怪。” 赫云舒绝美的面容上笑容不减:“无妨,我不会计较这些事情。” 说着,似乎是为了转移焦乐乐的注意力,赫云舒看了一眼她的肚子,问道:“几个月了?” “五个月了。”说着,焦乐乐不由得摸上自己的肚子,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真好啊,又有一个小生命要降临了。恭喜你们。” “谢皇后娘娘。”焦乐乐诚挚道。 “去宫门口等着吧,最迟不过一刻钟,你夫君就会出来的。” 焦乐乐更是诧异,她快人快语,直接问道:“为何?” “他每个时辰都要看到我才会安心。算算时间,距离他走也快一个时辰了。” 焦乐乐微讶,深感于帝后的深情,因为急着出去寻燕永奇,她便躬身施礼,道:“皇后娘娘,臣妾告退。” “好,你慢走。” 焦乐乐行礼之后转身正要走,却听到外面传来一个清朗而雀跃的声音:“舒儿,你在里面吗?” 话音落下,人就进来了。 来人一身明黄色龙袍,精致繁复的衣服衬托出他挺拔的腰身,然而,饶是这一身的明黄也掩盖不住他英俊的面容。 那张脸,冠绝天下,无人能比。 正是燕凌寒。 只看了一眼,焦乐乐忙低下头去,俯首低眉:“臣妾见过陛下。” 燕凌寒胡乱抬了抬手算作回应,然后就开始赶人:“老三媳妇是吧,赶快出去吧,老三已经走了。” 说完,他已经迫不及待地走向赫云舒。 焦乐乐不敢久留,忙往外走去。 只是她如今肚子大了,行动上到底是慢了一些。 帝后二人的谈话便一字不落的落在她的耳中。 “还不到一个时辰呢,怎么就回来了?” “想到一个新的发式,迫不及待要给你梳……” …… 燕凌寒和赫云舒的深情焦乐乐早有耳闻,可今日亲眼所见,亲耳所听,亲身所感,她才知道传闻不及真实的千万分之一。 当今陛下是真真切切地把皇后放在了心尖尖上,如此深情,着实让人羡慕。 焦乐乐感慨于此,心中久久不能平静。 出了皇后宫院的大门,她顾不得什么礼仪,提着裙角飞奔而出,直朝着宫门口跑去。 刚跑到半路上,她便看到道路尽头有一人正朝着她飞奔而来。 是燕永奇。 几乎是在同一时刻,他也看到了她,顿时扬臂大呼:“站住!站住!不准跑!” 说完,他自己跑得更快了。 焦乐乐本来是想听他的话停下来的,奈何双脚不听使唤,硬是朝着他的方向奔去。 燕永奇看得心惊胆战,此刻只恨不能肋生双翅,顷刻间就飞到她的跟前,也好过看着她飞奔如燕,一颗心蹦在了喉咙里,都要跳出来了。 终于,两个人的指尖碰在一起,迫不及待地把对方拥入怀中。 此时此刻,有几个路过的宫人朝着这里偷偷看过来。可焦乐乐却是什么都顾不得了,任由自己沉陷在他的怀抱里,什么话都不想多说,什么话也都是多余,她只想就这样静静的抱着他,听着他的心跳,于她而言,这就是所 有。 两个人抱了好大一会儿才分开,燕永奇喜不自胜,牵着焦乐乐的手往前走,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欢喜。 出了宫门,坐在马车上,焦乐乐的理智才渐渐回笼,急切道:“陛下是怎么说的?” 燕永奇抱紧了焦乐乐,眼神渐渐放空,整个人似乎又回到了那个惊心动魄的时候。 他是在勤政殿见到皇叔燕凌寒的。 进去之后,他直接跪下请罪,态度极为诚恳。 可燕凌寒只是最初瞥了他一眼,之后就坐在那里批阅奏折,好像是完全当他不存在似的。 还是燕永奇自己沉不住气,说自己可以以任何理由去死,只求皇叔燕凌寒放过焦乐乐母子。 他不说这话还好,他这么一说,燕凌寒气得把手里的朱笔都给扔了。 当时,燕永奇吓坏了,觉得自己一家三口的性命就要就此交代了。 然而,盛怒之后,皇叔燕凌寒就把他赶了出来,说看见他就闹心。最后,还是随风随统领为他解惑,说燕凌寒自己就是至情至性之人,所以能原谅燕永奇为了焦乐乐所作出的冲动之举,再加上最终西疆军也没有什么损失,所以不予追究 。 只不过,临走之前,随统领薅了他几根头发,疼得他龇牙咧嘴的。 听到这里,焦乐乐不禁问道:“好端端地,薅你头发做什么?”燕永奇摇摇头,思来想去却完全没有头绪。 正文 第两千六百七十六章 你只需要听我说 这一次,夫妻二人不亚于劫后余生,两个人心中狂喜弥漫,对于薅头发这种小事,两个人很快就忘记了,欢天喜地地坐着马车回府。 回府之后,燕永奇亲自去厨房吩咐,让他们准备一桌宴席,重点要了焦乐乐最爱吃的酱肘子。 最近这段时间,焦乐乐有心事,大多数时候都没有好好吃饭,燕永奇瞧着她的脸都清减了几分,心疼坏了。 这下见焦乐乐心中的大石头落地,脸上也有了喜色,自然要好好给她补一补。 中午,焦乐乐看到这一大桌子的菜,也顾不得有下人在场,凑过去就在燕永奇脸上亲了一口。 燕永奇脸上笑意弥漫,开心得不得了。 夫妻二人一一落座,一个夹菜一个吃,两个人配合默契,当真是你侬我侬。 吃过饭,燕永奇牵着焦乐乐的手去后花园散步。 焦乐乐摸着溜圆的肚子,看着周围的美景,心满意足道:“我发现,咱们这园子是越来越好看了。” 燕永奇含笑道:“那是自然。如今正是四月,一年之中最好的季节,正因为春回大地,才有了这一番美景嘛。” 焦乐乐扁扁嘴,道:“才不是呢,是因为心境不一样,所以看到的风景也不一样。现在我心情好,自然是看什么都是美的。” 燕永奇忙附和道:“娘子说的对。” 两个人牵着手散了一会儿步,之后焦乐乐走累了,两人便在园中的一处凉亭里歇息。 这凉亭周围种着栀子花,如今正是栀子花开的季节,香气扑鼻。 焦乐乐闻着花香,先是感慨这一番美景,之后又握着燕永奇的手,愁眉苦脸道:“你说,皇叔会不会秋后算账啊?” 燕永奇眼底的晦暗一闪而过,之后摇摇头,坚定道:“不,皇叔这个人做事最有章法,绝不会做这样的事情。” “那就好,这样我就放心了。”说着,焦乐乐的脸上重新绽放出笑颜。 燕永奇看着她,只觉得满心欢喜。 想必,焦大将军当初之所以给焦乐乐取这么个名字,也是希望她这一生都过得快快乐乐吧。 那么,他也会尽力让她过得快乐的。 就这样,燕永奇陪着焦乐乐过了两天的舒心日子。 这两日,燕永奇也仔细观察了,他发现,焦乐乐是真的开心。 每次看到她的眼睛笑成了月牙的形状,燕永奇就格外开心。 这一日的午后,焦乐乐按照往常的习惯开始午睡。 如今她的肚子渐渐大了,行动不方便,人也愈发困乏,每一日的午后总要睡上一两个时辰,如此才能养好精神。 这一日,趁着焦乐乐午睡,燕永奇再次进宫,求见燕凌寒。 只不过,他去的时候燕凌寒不在勤政殿,他便在勤政殿外面等了一会儿。 大约等了小半个时辰,燕凌寒才阔步而来。 燕永奇忙上前行礼:“皇叔。” 燕凌寒微微颔首,直言道:“在自己府里待不住了?” “皇叔明鉴,西疆之事……” 还没等他说完,燕凌寒就打断他的话,说道:“去里面说。” 燕永奇点头应是,跟在燕凌寒后面进了勤政殿。 燕凌寒坐好之后,手里拿着朱笔准备开始批阅奏折,然后顺便看了一眼燕永奇,如闲话家常一般说道:“说吧。” “是,皇叔。侄儿想说,彭五之事,不知皇叔准备如何责罚侄儿。” 燕凌寒头也没抬,依旧在批阅奏折:“怎么,追剿彭五的时候,你不尽心吗?” “自然是没有的。” “既是如此,我责罚你什么?”燕永奇舔了舔嘴唇,觉得有些难以启齿,可现在已经到了这个份儿上,他不得不说,便舍弃脸面和自尊,硬着头皮说道:“听闻,侄儿的身世存疑。事关皇家血脉,不知皇 叔准备如何处置于我。” 燕凌寒这才放下手中的朱笔,直直地朝着燕永奇看过来,命令道:“抬起头来。” 燕永奇便抬起头来,看着燕凌寒。 燕凌寒直视着燕永奇的眼睛,认真道:“今日我便明明白白告诉你,你的身世没有任何疑虑,你就是你父王的儿子,此事不容任何人置喙。” “可是,彭五说……” “你不需要听任何人说,只需要听我说。”燕凌寒一锤定音,语气极为霸道。 燕永奇顿了一下,然后说道:“虽是如此,可侄儿的母妃毕竟是不洁之身,此事皇叔准备如何处置?” “人死如灯灭,你母妃之前做过什么已经无法查探,而你也无需评价,你也无须妄自菲薄。此事,以后我不想再听到。” 顶着来自于燕凌寒的巨大威压,燕永奇虽然有很大的心理压力,却还是壮着胆子问道:“皇叔,不知你因何认定,我是我父王的儿子?” 燕凌寒没说话,只丢过来一张纸。 燕永奇忙接过来仔细看,只是上面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奇怪符号,完全看不明白,只在最下面有一行小字:燕战确为燕永奇的生物学父亲。 燕战,便是燕皇的名字。 看完,燕永奇依旧是一脸懵,疑惑地看向燕凌寒。 燕凌寒揉了揉眉心,耐着性子解释道:“还记得你上次临走前随风拔了你几根头发吗?” “记得。”“那就是了,那头发后来交给了百里姝,她有法子在里面提取出一个什么东西,然后和你父王的作比对,确认很多都是一样的,就可以确认你是你父王的儿子了。这个比滴 血认亲准多了。” 这话,自然是燕凌寒信口胡诌的。 事实上,是赫云舒做的这些,叫个敌恩欸比对。 不过,这些事情就没必要告诉燕永奇了,百里姝出身百里世家,这件事算在她头上是最合适的。 听完,燕永奇半信半疑。 他觉得,若是皇叔为了安慰他,的确是有可能说这个谎的。 不过,皇叔为了他愿意说谎,也的确是让他受宠若惊了。 这么一想,燕永奇就不再纠结这件事。 总之,他不会再走错路,既然如此,在亲人的关心下去走正确的道路,不失为一个明智的选择。 这么一想,燕永奇就辞别燕凌寒,准备回去。不成想,这时候燕凌寒说道:“慢着。” 正文 第两千六百七十七章 一顶硕大的绿帽子 听到燕凌寒的话,燕永奇很快转过身来,看向他。 这时,燕凌寒开口:“如今,彭五尚未被抓获。此人流落在外,终究是一个隐患。所以你回去之后,还是像往常一样,该做什么做什么。” 燕永奇略一迟疑,明白了燕凌寒的话。 现在彭五在暗,他们在明,须得用些法子把彭五引出来。 而他,就是一个最好的诱饵。 因为,从一定程度上而言,是他背叛了彭五,这才导致了彭五的惨败。 此时,彭五视他为仇敌,一定会来找他算账。 而他自己,甘愿当这个诱饵。 于是,燕永奇俯身,道:“是,皇叔,侄儿明白。” 都是聪明人,有些话不用说的太明白,燕凌寒只补充一句:“我会派人暗中保护。总之,你安心就是。” “侄儿谢过皇叔。” 燕凌寒认真地看了看他,脸上浮现出一丝难掩的笑意:“永奇,你长大了。” 一瞬间,燕永奇眼眶发热。 他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收到来自于皇叔燕凌寒的认可。从前,皇叔是战神,更是他心中至高无上的神,似乎无论任何事情到了皇叔的手中都会变得轻而易举,可如今,他心中的神夸赞他,认可他,甚至和他共同谋划一件极为 重要的事情,这让他几乎要热泪盈眶。 “其实,彭五这件事疑点很多。只是当年我征战在外,对于宫中的事情了解不多,你若是想了解得更清楚一点,可以去问问你父王。或许,会发现什么。” 燕永奇嘴巴微张,略有迟疑,拿这种事情去问自己的父王,总觉得有点奇怪。 不过,要想抓到彭五,就必须对他足够了解,所以,虽然不想和不忍,但是还是要问。 这是一个巨大的难题。 不过,燕永奇并不准备退缩。 从宫里离开之后,燕永奇迫不及待,直接去了逍遥王府。 可到了大门口,临门那一脚,他怎么也迈不进去,想了又想,还是退了回来,重新坐上马车回了自己的府邸。 之后的四五天,燕永奇来了七八次,可每次都上演同样的场景,惹得守门的人满脑子问号。 这一日,燕永奇在家里做好了充分的心理准备,再一次上门。 可临到进门,燕永奇心里又打了退堂鼓,迈出去的脚又收了回来。 只不过,他正转身准备回去,身后就传来燕皇中气十足的声音:“老三,你干嘛呢?” 燕永奇忙转过身,恭敬道:“父王。” 燕永奇瞪着眼睛看了看他,冲他招了招手:“过来。” 燕永奇很听话地走了过去。 燕皇认真地盯着他看,然后才说道:“你这阵子怎么回事?管家都跟我说了几次了,说你每次都是到门口就又回去,还连着七八次,怎么回事?” 因为太突然,燕永奇一时没有想到合适的措辞,就那么愣在了那里。 燕皇也不着急,就这么盯着他,耐着性子等着听他如何说。 被燕皇这么看着,燕永奇更是说不出来。 两个人僵持了一会儿,刚好孙丹樱从户部衙门回来,见这父子二人相对而立却默默无言,不禁有些奇怪。 不过,她也没多问,只说道:“都中午了,留永奇在这里吃饭吧。” 燕皇态度淡淡:“哦。” 而燕永奇好不容易有了台阶可以下,回答得特别爽快:“好。” 燕皇狐疑地看了燕永奇一眼,然后背着手往里走。 父子二人去了内院,先是闲坐了一会儿,之后饭菜便准备好了。 许是孙丹樱觉出了什么苗头儿,并未让小无忧过来捣乱,她自己也没来,所以这偌大的饭桌之上,只有燕皇和燕永奇二人。 燕永奇不说什么,燕皇也不着急问,就这么慢悠悠吃饭。 吃过饭,两个人对坐着喝茶。 然而,燕永奇还是不开口。 燕皇等得着急,把手里的茶杯重重地搁在桌子上,不悦道:“有话你就说,怎么突然就变成闷葫芦了?你赶紧说,说完了我还得陪无忧踢毽子呢。” “父王,您还会踢毽子?” 燕皇两眼一瞪:“这是重点吗?” 燕永奇吓得缩了缩脖子,事实上,沉默了这么久,他倒也想到了开场白,便说道:“父王,儿子想问你点儿事,又怕你生气,所以心中忐忑,以至于犹豫不决。” 燕皇看了他一眼:“看出来了。所以我都没让人在跟前伺候,就是怕你不自在。如今这里只有你我父子二人,你还有什么不好意思说的?” 燕永奇舔了舔嘴唇,做足了心理建设。 但思来想去,还是觉得不妥。 身为儿子,去问这件旧事,完全是举着一顶硕大的绿帽子往亲爹头上扣啊。 而且,燕皇的年龄到底是大了,若是这件事他原本不知情,可他偏偏问了,岂不是直戳亲爹的心窝,万一他一生气,急火攻心,有个三长两短可怎么办? 这么一想,燕永奇更不敢说了。 看到燕永奇这副闷不吭声的模样,燕皇就来气:“都是要当爹的人了,说件事还这么吭吭哧哧的,白长这么大的年岁了。你说不说,你今天要是不说,别想走出这道门!” 说完,燕皇还真就下了狠心,走到外面吼了一嗓子,把外面的侍卫给叫过来,抱着佩剑牢牢守在门口,气势凛然。 一时间,燕永奇哭笑不得。 看来,今天要是不说点什么,他还真是走不了了。 但是,这个时候说实话,他还真是没这个胆子。 于是,他略一思索,便说道:“父王,其实我就是有件事要跟你说。只是有点不大好意思,怕你生气,也有点看不准你的心思,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无妨,你说。说错了我也不怪你。”“父王,我觉得你现在有无忧陪着,整个人都精神了很多。但是呢,你毕竟上了年纪,身边还是需要人照顾。孙母妃又在户部衙门任职,忙得脚不沾地,所以,我想给您找 个侧妃,只是不知道您喜欢什么样的,您说说要求,我也好去找……”然而,他的话还没说完,燕皇就已经举起了凳子…… 正文 第两千六百七十八章 燕永奇,晕了 见燕皇举起凳子,燕永奇求生欲极强,忙起身后退了几步,竭力维持一本正经的表情父王,说话就说话,您举凳子做什么? 燕皇恶狠狠地瞪了燕永奇一眼,愤愤道你是不想让我过舒心日子? 没有啊。 燕皇放下凳子坐了上去,很是愤懑我现在和你孙母妃的日子过得好好的,你要给我找侧妃,这不是成心给我俩找不自在吗? 燕永奇故作疑惑怎么会?我还以为您会怀念以前有很多妃子的时候,所以才想着给您找个侧妃。如此一来,也可以多个人照顾您嘛。 不需要。其实啊,妃子多少不重要,重要的是有一个知心人就够了。就像如今,我有你孙母妃一个人就行了,别的我还真不稀罕。 哦,那是我错了,对不住。 说完,眼角的余光里,燕永奇瞧见孙丹樱站在门口。 顿时,他惊出一身冷汗。 因为,他根本没有留意孙丹樱是什么时候过来的。 天哪,好端端地,他干嘛要用找侧妃来当借口啊? 这下误会闹大了。好在,这会儿燕皇并未发现孙丹樱过来了,于是,燕永奇见好就收,语速极快地说道父王,乐乐她如今月份大了,留她一个人在府里我不放心。您若是没什么吩咐,我 这就回去了。 也好,下次带乐乐一起过来。 是,父王。说完,燕永奇转身就走,迅疾如风,经过孙丹樱身边的时候低着头问了声好,然后就逃一般走了。 燕永奇走后,孙丹樱慢悠悠走进去,见燕皇听到脚步声朝着她看过来,就抚了抚嫩葱白一般的手指,悠悠道听说,你要纳侧妃? 没!没有的事!瞬间,燕皇觉得自己的腿肚子都跟着转筋了。 天哪,他好歹也是做过皇帝的人,现在怎么就沦落到了怕老婆的境地? 这时,孙丹樱一脸大度没事儿,想纳就纳。如今府里还有好多院子空着,多些姐妹住进来也是好的。咱养得起。 谁说要纳侧妃了?都是永奇这小子,好端端地说什么要给我纳侧妃,我看他完全是吃错药了。我呀,压根儿就没这个想法。 不不不,这个想法可以有。你看,我平日里也忙,有个人在府里知冷知热地照顾你,多好啊。这样一来,我也能放心不是? 燕皇一脸诧异,完全不敢相信这话是从孙丹樱嘴里说出来的,不禁问道你当真这么想?不成想,孙丹樱脸上温柔的假象瞬间褪去,她一拍桌子,怒而起身好哇,燕战,我就知道你这老小子贼心不死呢。你看,我这么一诈,还真就把你的心里话给诳出来了。行,你要纳侧妃,纳多少个我都管不着。不过有一样,等你的侧妃纳进来,我也不要在这里住了。我带着无忧出去住,你呢,以后也不必再管我们母女俩,以后来日方 长,待无忧长大了出嫁,你过来喝杯喜酒也就是了。 燕皇哪里听得了这个,瞬间就炸毛了我都说了我不想纳侧妃,你怎么就是不信呢?现在还说要带无忧走,没门儿! 说完,小老头儿的脾气也上来了,别过身去不看孙丹樱,心里气得要命。 好哇,说要给他娶侧妃眼睛都不带眨的,怕是巴不得他这样吧。 燕皇越想越气,胸中怒火蔓延,简直把他的理智都给烧没了。 孙丹樱也生气,她冷笑一声哼,不许你纳侧妃就生这样大的气,可见你心里是真心想纳侧妃的。既是如此,你我分开就是,日后也不必生这等闲气! 说完,孙丹樱一扭身就走了。 燕皇悔不当初,忙跟过去苦口婆心地劝。 这一劝,好话一箩筐一箩筐的往外说,整整说了三天才在孙丹樱的脸上见着一丝喜色。 又过了两三日,两个人的关系才恢复从前。 从逍遥王府管家的口中知道这些,燕永奇不禁长出了一口气。 这一连四五天,虽然他很想问燕皇从前的事情,也在逍遥王府外面晃悠了很久,可就是没勇气进去,如今听管家这样说,也就更没胆子去了。 就这样,燕永奇灰溜溜回府,连在逍遥王府外头晃悠都不敢了,生怕燕皇冷不丁出来把他揪进去问罪。这阵子,焦乐乐的日子是很舒心的,毕竟,心里的大石头落地,她和燕永奇都没有性命之忧,就这么在府邸里安静地生活着,盼着肚子里的孩子一天天长大,这种感觉很 不错。 大约,这就是岁月静好的感觉。 如今肚子愈发大了,她甚至有好几次感觉到了胎动,那神奇的感觉让她十分向往,于是没事儿的时候,她就仰躺在美人榻上,和肚子里的孩子说话。 有那么几次,肚子里的孩子像是听懂了她的话,还真就很配合地动了几下。这一日燕永奇回府的时候,焦乐乐就在和肚子里的孩子说话,见燕永奇回来,她脸上的笑意愈发浓郁,温柔道宝宝,你父王回来了。你的父王呢,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 ,他长得好,性格也好,对我也好。等你出生以后,他也会对你很好的哎呀! 说着说着,焦乐乐再一次感觉到了胎动,瞬间,她双眼圆睁,满脸惊讶和狂喜。 见焦乐乐如此,燕永奇就知道她是遇到了那神奇的胎动。 关于胎动这回事,燕永奇是和焦乐乐一起从伺候的嬷嬷那里知道的,所谓胎动,顾名思义就是肚子里的胎儿在活动。 只是,此等神奇的事情,燕永奇并未亲眼见过,每一次或早或晚,他都没有当场见证过,只是听焦乐乐很兴奋地说,让他十分向往。 但是这一次,见焦乐乐如此惊讶,燕永奇本能地朝着她的肚子看过去。只见焦乐乐薄如蝉翼的衣服上鼓起了一个小鼓包,细看之下,那小鼓包竟像是一只小手。起初还很小,小手的轮廓也很模糊,但是渐渐的,鼓包越来越大,小手的轮廓也 越来越清晰。就这么看清楚之后,燕永奇两眼一翻,晕倒在地 正文 第两千六百七十九章 咱还是躲躲吧 因未知原因,今天搜狗突然无法搜索到本站,请各位书友牢记本站域名(书海阁全拼)找到回家的路! 燕永奇晕倒之后,焦乐乐吓坏了,大声叫着他的名字,但是,燕永奇并未有任何的反应。 焦乐乐忙从美人榻上起来,跑过去拍了拍燕永奇的脸。 见他还是没反应,焦乐乐直接掐他的人中。 燕永奇悠悠醒来,看清了焦乐乐的脸之后,目光下移,落在她的肚子上。 那里,那个凸起的小手已经不见了。 燕永奇长舒一口气,指了指焦乐乐的肚子,满目惊骇“刚刚,你肚子上有一只手。” “对啊,那是孩子的手。” “啊?”燕永奇的音调瞬间拔高,满脸的不敢相信。 焦乐乐面带探寻,问道“你该不会是被孩子的手吓到了吧?” “没、没有。”说着,燕永奇心有余悸,又看了一眼焦乐乐的肚子,“孩子的手就这么伸出来,你不疼吗?” “不疼啊。” 对于焦乐乐的回答,燕永奇觉得难以置信。 他原本想着等再次看到的时候好好观察一番,可大约是被他吓到了,这一日孩子的胎动都不是很明显。 燕永奇大失所望。 第二天一早,他陪着焦乐乐吃完早饭,两个人就准备去后院的花园里转转。 毕竟如今春暖花开,后花园里各色鲜花盛开,美不胜收。 听那伺候的嬷嬷说,孕妇见了美好的景致会心情愉悦,而这愉悦的心情也会传递给孩子,如此一来,孩子会很开心,开心了就会动动胳膊动动腿儿,表现得很活泼。 燕永奇迫切希望看到孩子的胎动,所以很热情地拉着焦乐乐的手往后花园走。 只是,二人刚出院门,管家就匆匆忙忙地跑过来,禀报道“王爷,王妃娘娘,老王爷来了。” “父王来了?”燕永奇很是惊讶。 毕竟,一般情况下,父王是不会来的,这次倒是例外。 联想到前几天发生的事情,燕永奇突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他看向焦乐乐,急声道“乐乐,咱还是躲躲吧。” 焦乐乐不明白原因,就诧异道“父王来了你不去欢迎,反倒是要躲起来,这又是何道理?” 燕永奇急了,语速极快“哎呀,乐乐,快别说那么多了。总之呢,就是我前几天做了件事,得罪了父王,他这次过来,一定是兴师问罪的。所以,咱赶快藏起来,要真是见了面,那可不得了。” 说着,他拥着焦乐乐就准备寻摸个院子藏起来。 然而,燕永奇刚转过身,身后就传来燕皇中气十足的声音,颇有几分愤懑“永奇,往哪儿去?” 燕永奇眼睛一闭,暗道不好,他没想到燕皇来得这么快,没办法,他只能转过身来,堆起一脸干笑看着燕皇,语气很热情“父王,您来了。” “嗯,来了。”燕皇随口应了一声,然后冲着后面一招手,吆喝道,“来,都进来吧。” 燕永奇不禁觉得十分奇怪,父王来就来了,怎么还带了别人过来,这不对啊。 然而,让他更诧异的还在后面。 只见燕皇一声吆喝之后,一群穿得花红柳绿的女子就走了进来,一股脂粉味儿扑鼻而来。 燕永奇大为疑惑,不明白燕皇这是闹的哪一出。 燕皇却是一笑,看向了焦乐乐“乐乐啊,如今你有孕在身,不宜久站。走,咱们去院子里说话。” 说完,燕皇背着手,慢悠悠朝着院子里走去。 这一群莺莺燕燕就跟在他的身后,施施然走进院子。 经过燕永奇身边的时候,她们或含羞一笑,或大着胆子朝着燕永奇看过来,眼神很是暧昧。 燕永奇见了,不由得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焦乐乐醋意顿生,双手撑在后腰上踹了燕永奇一脚“怎么回事?” “不、不知道啊。” 焦乐乐瞪了他一眼,一扭身朝着院子里走去。 她进去的时候,燕皇已经命人在主屋门口放了三把椅子,他自己坐在最前面的那把椅子上,很显然,他身后的那两把椅子是给燕永奇和焦乐乐留的。 至于那一大群女人,早已在院子里一字排开,端端正正地站好。 见燕永奇走过来,燕皇热情招呼“永奇,乐乐,快来坐!” 燕永奇先扶着焦乐乐坐下,自己则战战兢兢地坐下。 他刚一坐好,燕皇就回过头来,目光温柔,语气和善“挑吧。” “挑?挑什么?” “挑人啊。难不成,你还想全部纳为侧妃?”燕皇满脸惊讶,好似受了好大的惊吓一般。 “侧、侧妃?什么侧妃!父王你可不要胡说啊!”燕永奇腾地站起来,不用看他都能够感受到此刻来自于焦乐乐那虎视眈眈的眼神。 燕皇则是一脸惶惑“你看你这孩子,年纪轻轻的,怎么还就糊涂了呢?不是你自己说的吗?说如今乐乐身怀有孕,生活上多有不便,想纳几个侧妃进府。这不,我挑了这么些个人,你看看哪个合适,选个日子纳进来也就是了。” 燕永奇几乎要哭“父王,您可千万别乱来啊!” “乱来?乱来什么?知子莫若父,永奇,我知道你的心思,没事儿,你是当朝亲王,纳个侧妃多正常啊。随便纳,又不是养不起。” 燕皇信誓旦旦,这一番话说得极为中肯。 焦乐乐忍了许久,牙齿咬得咯吱咯吱响,她看着燕永奇,蓦地笑了“燕永奇,你好手段,我还当你心里只有我一个人呢。结果,你转脸就要纳妃了,呵呵……” 听焦乐乐这么一说,燕永奇瞬间慌了神,急忙解释“乐乐,你相信我,事情不是你想象得那样。” 然而,焦乐乐扭过脸去,不为所动。 燕永奇忙转过脸来看燕皇,语气近乎哀求“父王,您别闹了,快跟乐乐说实话吧。之前的事情千错万错都是儿子的错,求您高抬贵手,大人有大量,千万别跟儿子一般计较。不然,儿子可就惨了!” “惨?”燕皇重复着这个字,笑得满脸慈祥。 呵呵,他追在自家媳妇后面,好话一箩筐一箩筐往外说,说得嗓子直冒烟儿,他不惨? 既然燕永奇这个做儿子的不厚道,就别怪他这个当爹的也跟着胡来。 哼,既然要惨,大家一起惨呗。 想到这里,燕皇微微一笑,决定再火上浇个油。 正文 第两千六百八十章 没事,这个可以有 心里有了决定,燕皇就慢悠悠看向焦乐乐,脸上有着恰到好处的着急和担心:“乐乐,永奇纳侧妃这件事,你是不是有意见啊?” 焦乐乐快人快语,向来不会藏着掖着,直接就说道:“说不上有意见,反正是心里有点不大舒服。” 她也知道,男人三妻四妾是很正常的一件事情,但是知道是一回事,能不能接受又是另外一回事。 直到事情落在自己身上,她才知道,这种和别的女人分享一个男人的感觉,很膈应。 具体原因说不上来,但就是心里不舒服。见焦乐乐如此反应,燕皇就恶狠狠地瞪了燕永奇一眼,责备道:“永奇,你看你这孩子,乐乐如今身怀有孕,既然她不愿意让你纳侧妃,那你就不纳呗。统共也不过几个月 而已,这就忍不住了?” 原本,直接跟燕皇说不愿意,焦乐乐心里还有点忐忑,此刻见燕皇居然替她说话,焦乐乐顿时满眼感激,顺便愤怒地看向燕永奇。 燕永奇心里大呼不好,忙对焦乐乐说道:“乐乐,你相信我,我绝对没有纳侧妃的想法。” “没事,这个可以有。”“这个真没有。”说着说着,燕永奇就意识到,这件事的症结还是在燕皇的身上,所以,还得在燕皇身上找突破口,于是他转脸看向燕皇,哀求道,“父王,儿子怕了,也知 道错了,求您了,说实话吧,成吗?”听燕永奇如此说,燕皇的脸上浮现出诚惶诚恐的表情,他急忙看向焦乐乐,说道:“乐乐,其实,永奇没有纳侧妃的想法,都是我的主意。你看你现在还怀着身孕,千万别 因为这件事气着自个儿,不值当的。” 见燕皇终于肯说实话,燕永奇感动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了,恨不得当场跪下来,冲着燕皇磕几个响头。然而,焦乐乐却蹭的一下站起来,伸手指着燕永奇,气愤道:“燕永奇,好哇你,身为人子,不为老父亲分忧还就罢了。你可倒好,自己做错了事情不敢做敢当,反而逼着 老父亲跟着你撒谎。呵,你真是个好儿子!” 燕永奇满脑门儿问号,这又是什么新奇走向? 这时,燕皇急忙道:“哎呀乐乐,这件事不是永奇逼我的,确实是我自作主张。你看,你就不要生气了。不然,永奇也要生我的气了,都怪我这事儿办的不利索,哎呀!” 燕皇越说越懊恼,甚至还低下了头。 但是,燕永奇从自己的角度看过去,分明看到燕皇笑了。 瞬间,燕永奇如梦初醒,我的天,这哪里是说实话啊,分明是以退为进,还反手扣了他一顶逼迫老父亲的帽子。 这样,只会更惹焦乐乐生气啊。 一瞬间,燕永奇急得直挠头。 这时,焦乐乐忙放软了声音对燕皇说道:“父王,这件事不是您的错。您一点儿错都没有,要错也是燕永奇的错。所以,您千万不要自责。” 燕皇抬头,脸上的笑容已经尽数敛去,取而代之的是几许担忧:“乐乐,还是我办错了事儿,你看,你可千万别生气啊。” “不会的,父王,您放心,我不生气。” “那好。”说着,燕皇站起来,局促道,“既然这样,那我就先走了。” “好,父王,您慢走。” 燕皇往前走了几步,又回头问道:“乐乐,我走了之后,你们不会吵架吧?” 焦乐乐连连摇头:“放心吧,父王,我这人不爱吵架。” 当然,后半句话她没说出来。她这人是不爱吵架,毕竟,能动手的事情绝不动嘴,小嘴叭叭叭说半天还没有一脚踹出去实在,费那事儿干啥啊? 燕皇一挥手,满屋子的莺莺燕燕就跟着走了。 “乐乐,我送送父王。”说着,燕永奇就想跟着出去,姑且算是避避风头。 焦乐乐却是一笑:“不用,我看了,父王身边跟着侍卫呢,不用你送。” “那我给你削个苹果吧。嬷嬷说了,你多吃水果,孩子皮肤好。”说着,燕永奇就准备进去拿苹果。 没料想,焦乐乐伸手一拦:“别着急。现在不想削苹果,只想削你。” 说着,焦乐乐的手就伸了过来,直往他腰上最软的地方掐。 燕永奇本能地一躲。焦乐乐活动了一下手腕,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肚子,笑了:“夫君,其实吧,我若是追你,你也逃不掉。但是呢,你看,我要是一追你,动作难免会大一点。这样一来,怕 是对肚子里的孩子不好呢。” 说着,那两双大眼睛就那么水灵灵地看着他。 燕永奇深吸一口气,乖乖站到焦乐乐跟前,任由她上下其手。 嗯,不但不能还手,还得送上门任她打。燕永奇任由焦乐乐打,却也不忘解释:“乐乐,你相信我,我真没有纳侧妃的心思。我早就想好了,这辈子就和你在一起,一直白头到老。其实吧,这次的事情就是因为我 之前得罪了父王,他教训我来着。” “为了教训你,所以给你找侧妃?”焦乐乐似笑非笑道。 燕永奇咬咬牙,虽然他也知道这样说不过去,但是,事实的确就是如此啊。 焦乐乐冷笑一声,也不再掐他,直接一转身进了屋子,从里面关上门。 燕永奇上前推了推,愣是推不动。 他急忙说道:“乐乐,你别生闷气啊,你要是心里不舒服,尽管打我就是了。” 门内,焦乐乐甩了甩手,心道,哼,她才不打呢,打疼了他还是她心疼,图啥! 门外,燕永奇急得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好话一箩筐一箩筐地往外说。 就在这时,一个暗卫从天而降,递过来一张小纸条。 “你是父王的暗卫?” 那暗卫面无表情地点头。 燕永奇急忙打开纸条,只见上面写着一行小字: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果然啊,这就是报复! 这时,燕永奇灵机一动,就朝着门内吆喝道:“乐乐,我给你看个东西……” 然而,他话还没说完,冷面暗卫直接从他手里抢走小纸条,胡乱一塞,吃了,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燕永奇怅望灰天,忍不住感慨,父子一场,何至于如此绝情啊?这时,门从里面被焦乐乐打开,她皱眉问道:“你要给我看什么?” 正文 第两千六百八十一章 我信你个鬼! 要给焦乐乐看的东西被暗卫吃了,眼下,燕永奇还真是拿不出东西来,当即一脸苦涩,说道:“如果我说要给你看的东西被我吃了,你信吗?” “我信你个鬼!”说完,焦乐乐再次从里面把门关上。 燕永奇抱着脑袋在门前蹲下,觉得这一局还真是无解了。 父王搞这一出,完完全全在焦乐乐这里坐实了他想纳侧妃的事! 而且,他又不能跟焦乐乐解释他惹恼燕皇的原因。 毕竟,跟她说这种事情,终归是有点难为情。 所以,这个黑锅,他只能暂时背下。 于是,一连两三日,燕永奇都追在焦乐乐身后说好话。 与此同时,燕皇每日必定带着无忧上门,不为别的,就为看燕永奇追在焦乐乐身后说好话的惨样儿。至于他,指挥王府的下人备上糕点和茶水,权当是看戏了。 对此,燕永奇是无奈至极。 好在,两三日之后,焦乐乐对他的态度总算是好了一点。 这一日早上,两个人都没起床。 只不过,焦乐乐睡在床上,至于燕永奇,则在床边打地铺。 焦乐乐醒来,就看到燕永奇已经起来了。 他惨兮兮地坐在自己的地铺上,殷勤的看着焦乐乐,满脸是笑:“乐乐,你醒了。你看是这会儿起床梳洗呢还是再睡一会儿?” 焦乐乐没有回答他的话,反而问道:“燕永奇,你是不是有事情瞒着我?” “嗯?”燕永奇不明白。焦乐乐就分析道:“这几天我一直在想,以我对你的了解,你这个时候应该不可能有纳侧妃的想法才是。既然如此,父王为何要栽赃你?我猜,是你做了对不住父王的事情 ,对吗?” 说话的时候,焦乐乐一直看着燕永奇的脸色。 但是,燕永奇一直都表现的很淡定,他笑笑,顾左右而言他:“知我者,乐乐也。” “你少说这些有的没的。直接说,到底怎么回事?” 燕永奇想了想,到底还是没说实话,只说道:“乐乐,总之你相信我一句话,我绝对没有要纳侧妃的心思。至于其中的原因,我以后会说给你听。” “你心里到底有什么事,还要瞒着我?”焦乐乐不解。 燕永奇还是觉得难以启齿。 他要如何告诉焦乐乐,他的母妃有可能对父王不忠。 这种话,他说不出来。 虽然他曾经告诉过焦乐乐他可能是彭五的儿子,但是,说出结果是一回事,陈述其中的原因和过程又是另一回事。 或许,从另一个层面来说,他希望能保持母妃良好的形象。 哪怕,她早已死去。 姑且算是,他为人子的一点私心吧。 想到这里,燕永奇看向焦乐乐,满目赤诚:“乐乐,总之你相信我,我所隐瞒的事情,和你我的感情无关。从今往后,我心里只你焦乐乐一人而已。” “嗯!”焦乐乐重重点头,不再问了,却也补充道,“但是你要记着,我是你的王妃。无论你什么时候想要跟我说什么,我都在。” “好。”燕永奇感动莫名,上前抱住了焦乐乐。 焦乐乐也抱住了他。 画面一度非常甜蜜。 不曾想,这时候焦乐乐突然松开他,抬起头看:“但是,我的分析要是错了呢?万一是我自我感觉良好,其实你是真的想纳侧妃呢?” 燕永奇无力扶额,好嘛,这绕了大半天,居然又绕回去了,何其悲哉! 于是,燕永奇又急忙保证,话好说了一箩筐,总算是把焦乐乐给稳住了。 两个人起床梳洗,吃完早饭后,燕皇又抱着无忧准时来了。 燕永奇无力又无奈,蹭到燕皇身边,苦哈哈道:“父王,要不,您见好就收得了?” 瞬间,燕皇的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一般:“啥见好就收?你这话我听不懂。” 燕永奇咬了咬后槽牙,说道:“父王,您到底是做过皇帝的人,做事不好这般小气吧?”“小气?”燕皇重复着这两个字,白眼几乎翻到了天上去,大声道,“你看你这孩子,我不过是在你府上吃些糕点瓜子,喝点茶水而已,你就要说我小气。难不成,我到我自 个儿儿子的府上,还得自备茶水糕点?” “父王,您明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燕皇眯了眯眼睛,一脸无赖:“我不管,我觉得你是啥意思你就是啥意思。不接受反驳。” 听罢,燕永奇抿了抿嘴唇,无言以对。 这来自于老子的威压,惹不起,惹不起。 这时,燕皇朝着坐在那边的焦乐乐看了一眼,笑道:“去吧,继续给乐乐说好话。我也顺便听听,补充一下词汇。” 见燕皇如此反应,燕永奇灵机一动,说道:“父王,今日你怕是要失望了。我和乐乐已经和好了。” 说着,燕永奇满脸是笑,试图让燕皇相信这一点。燕皇也跟着笑了笑,然后瞬间变脸,开口怒骂道:“永奇,你这混小子,你也吃了这二十多年的饭,难不成只长个子不长脑子?既然乐乐不同意你纳侧妃,你不纳也就是了 怎么还偏要纳?还说要养在外面当外室?你是有多大脸?乐乐都快生孩子了,你消停点儿不好吗?都是当爹的人了,还做这种事情,不觉得丢脸吗?” 说到气愤处,燕皇还跳起来打了一下燕永奇的脑袋,完全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这戏可以说是非常足了。 燕皇一开口,燕永奇就知道自己完了。 他有心去捂燕皇的嘴,又怕焦乐乐会更加误会。 可这么一犹豫,燕皇这一长串的话就说完了,而且,他还说得很大声,大到焦乐乐完全可以听到。 当下,燕永奇什么都顾不得了,朝着焦乐乐狂奔而去,跟一支离弦的箭似的,嗖嗖的。 于是,刚准备暂停说好话的燕永奇,又开始了追在焦乐乐身后解释外加说好话的生活。 燕皇站在原地,微眯着眼睛看二人渐渐走远。原本,燕皇的脸上是有些笑容的,但是,随着二人渐渐远去,他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 正文 第两千六百八十二章 你倒是好本事 燕皇站在原地,神色中藏着那么一丝怅惘。 知子莫若父。 其实,他很清楚燕永奇的脾气秉性。他觉得,燕永奇不是那种能做得出给老子纳侧妃的人。 所以,他断定,当时燕永奇所说的话,不过是衡量之下的权宜之计。 说纳侧妃,不过是因为在那个关口,他说不出心底真正想说的话,才用纳侧妃来当幌子而已。 那么,燕永奇真正想说的是什么? 燕皇能够觉察到,燕永奇没有说出口的事情很重要,至少,是对燕永奇自己很重要。 但是,因为存在一些顾虑,他一直没有说出口。 既然如此,燕皇就决定逼上一逼。 他也很想知道,这个儿子究竟瞒了他什么? 也正是因为如此,这几日他一直上门。 通过他的观察,他发现燕永奇对焦乐乐也没说实话。 不然,小两口稍稍一交心,误会就能解除。 但是偏偏没有。 那就说明,燕永奇心里藏着的话,同样也不能对焦乐乐说。至少,在燕永奇看来是如此。 所以,到底是什么样的话,不能告诉身为父亲的他,也不能告诉身为妻子的焦乐乐? 燕皇心底的疑虑更深,这一次使出的招数也就更狠。 所以,一连两三日,燕皇仍是日日上门,看燕永奇在焦乐乐身边一个劲儿地说好话。 反正燕皇也打算好了,等燕永奇哄好了,他再接着抛出重磅炸弹,不怕燕永奇不吐露真相。 然而,燕皇没想到的是,他没能等到燕永奇说实话,反倒等到了面带薄怒的孙丹樱。 原本,燕皇正嗑着瓜子看燕永奇给焦乐乐说好话呢,一只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燕皇顿时就觉得不妙,毕竟,他混到今时今日这个地位,寻常人是不敢把手放在他的肩膀上的。 细细说来,能做出这般举动的,遍寻天下也只有两个人,一个是他的皇弟燕凌寒,另一个,就是他的妻子孙丹樱了。 而这个时候,燕凌寒没有理由出门,那么,这选择就只剩下一个了。 于是,他回头,果然看到了孙丹樱。 燕皇立刻就笑了,举着手里的瓜子说道:“吃瓜子吗?我给你剥。” 在外面,孙丹樱还是很给燕皇面子的,她笑盈盈坐下,低语道:“你在这里做什么?” 燕皇沉吟一声,道:“说来话长。” 孙丹樱微微挑眉:“那就长话短说。” “好,我长话短说。永奇这孩子有事儿瞒着我,但是又不愿意说实话,所以,我只能出此下策。” 联想到前一阵子发生的事情,孙丹樱大概也猜出了一些什么,她提议:“要不,我给你想个法子?” “你有法子?” “当然。”说着,孙丹樱起身,冲着那边的焦乐乐扬了扬手,“乐乐!” 焦乐乐听到孙丹樱的呼唤,顿时朝着这里看过来。 见是孙丹樱,她眉开眼笑,迈步就朝着这边走过来。 孙丹樱迎上前去,目光落在她的肚子上,笑意盈盈:“你这肚子是越来越大了,最近可还习惯吗?” “还好。” 两个女人你一言我一语,说着说着就拉着手走到小花园去了。燕永奇自然不好跟上去,就慢悠悠蹭到了燕皇身边,抓了一把他面前的瓜子,边嗑边说道:“父王,依我看,您还是别白费力气了。我家娘子不会以为我真的想要纳妾的。 ” “关我何事?”燕皇脸上笑意不减,乐呵呵嗑瓜子。 “孙母妃最是正派,绝不容许你这般胡来。” “是吗?那倒未必。”说着,燕皇的脸上露出神秘莫测的笑容。 不管燕皇如何说,燕永奇就是有一种盲目的自信,他觉得,孙丹樱一定不会任由燕皇胡来的。 所以,他有理由相信,今日是燕皇最后一日来捣乱了。 因此,他的心情格外好。 事实上,事情也的确是按着他的预期发展的,大约过了半个时辰,孙丹樱要走,顺便把燕皇也给叫走了。 看到燕皇离开的背影,燕永奇是有几分高兴的。 但是一回头,他正好看到焦乐乐愠怒的脸,顿时就有点纳闷儿。 还没等他问,焦乐乐就已经气呼呼道:“燕永奇,你倒是好本事!” “我怎么了?”燕永奇迷糊道。 “没怎么。”丢下这句话,焦乐乐一转身就进了院子,立刻就吩咐人把院门关上了。 同时,她还吩咐院子里的人:“听好了,从现在开始,任何人不得入内!若有人胆敢翻墙而入,乱棍打出。无论是谁!” “是!”院内,应和声震天响。 燕永奇急忙挠门:“我还没进去呢。” 他话音刚落,一记闷棍敲在院门上:“王爷,王妃已经吩咐过了,任何人不得入内,请您另寻他处。” “这就是我的院子,我哪有他处可以去?” “那就不是奴婢能管得着的了。” 听完,燕永奇欲哭无泪。 这又是怎么了? 他完全搞不清楚状况。 依照常理,孙丹樱不是个嚼舌头根子的性子,应该不会对焦乐乐说些有的没的。 再者,他又不是真的想要纳妾,就算是要说些什么,也完全没有事实依据啊。 完全没有事实根据的话,孙丹樱也就更不会说了。 所以,事情到底哪里出了错? 一时间,燕永奇还真是闹不明白。 他看了看院墙的高度,一跃而起准备爬墙而入,怎料想,他刚在墙头上站稳,就有数个棍子朝着他飞过来。 燕永奇一躲避,身子就跟着落了地。 唉! 燕永奇一声长叹,觉得人生真是格外艰难。 一连两三日,焦乐乐都闭门不见。 她自己也不出来,就闷在屋子里,不知道在做什么。 见不到她,燕永奇心里急得猫抓的一般,却又无可奈何。 这两三日的时间,他曾试图扮作小厮混进去,可他这张脸太明显,直接被人乱棍请了出来。 燕永奇左思右想,觉得事情的症结还是出在孙丹樱身上。他先让人打听孙丹樱的去处,得知她今日休沐,人在王府,于是,燕永奇略备薄礼,进了逍遥王府。 正文 第两千六百八十三章 还不准备说吗? 燕永奇刚踏进逍遥王府的大门,大门就在身后悄然关闭,连一条细缝儿都没留下。 “作甚?”燕永奇回头,问那守门的门房。 然而,门房冷脸寂然,像是根本没听到燕永奇的话似的,完全不做回应。 燕永奇有点纳闷儿,正准备一问究竟的时候,逍遥王府的侍卫队长走了过来,恭敬道:“王爷,我们王爷请您后院花园相见。” “不不不,我是来找孙母妃的。” “禀王爷,我家王妃现在不在府中,去衙门了,黄昏时分才能回来。” “啊?怎么会?我明明打听到……” 话未说完,燕永奇自己倒是想明白了。 这就是一个局! 可怜他智商感人,还偏偏就钻进来了。 看来,今日这逍遥王府进来容易,想要出去可就难了。 就这样,燕永奇低垂着脑袋,朝着后院花园走去。 此刻,燕皇坐在后花园凉亭之中,正悠悠然嗑瓜子。 燕永奇暗暗咬牙,觉得自己此后余生都要对瓜子这种东西敬而远之了。没办法,瓜子带给他的阴影实在是太大了。 这么些个日子,他每天都能看到燕皇坐在那里嗑瓜子,这个嗑瓜子的动作和声音实在是太魔幻了。 唉! 燕永奇走进凉亭,继续承受来自于瓜子的聒噪。 见他进来,燕皇懒洋洋抬眸,闲话家常般说道:“来了。” “嗯,来了。”燕永奇硬着头皮应道。 “坐。嗑瓜子吗?自己拿。” “不不不。”燕永奇连忙拒绝。 燕皇笑笑,自然不会在这种小事上强迫燕永奇。 他一边嗑瓜子一边慢悠悠喝茶,似乎完全不着急。 这样一来,燕永奇反倒是有点摸不清楚燕皇的心思了。 设计把他骗过来,却又晾着他什么都不问,实在是有点奇怪。 不过,燕皇不问,他自然也不好开口。 于是,父子二人一个静坐,一个嗑瓜子,谁也不打扰谁。 大约过了小半个时辰,燕皇抬眼看了看燕永奇,语气淡淡:“怎么,还不准备说吗?” 燕永奇的手一顿:“说?说什么?” “你说呢?”燕皇笑着反问道。 这一刻,燕皇淡淡笑着,可那笑却像是能看穿他似的,让燕永奇如坐针毡。 他刚抬头看了看左右,燕皇便说道:“小厮已经被我打发走,此刻无论是明面上的侍卫,还是暗面上的暗卫,都不在这里。今日你我的谈话,也只有你知我知而已。” 燕永奇暗暗咬了咬牙,他知道,燕皇已经看出了些什么。 那么,他选择在这个时候开口,无疑是明智的。 但,心里知道是一回事,真真切切地从嘴里问出来,又是另外一回事。 燕永奇并未直接询问,而是旁敲侧击:“儿子这段时间所做的事情,您知道多少?” “听闻有人想在西疆军中作乱,是你力挽狂澜,阻止了危局的发生。” “是,却也不全是。”燕永奇想了想,又说道,“原本,我以为我是那个布局的人,但是后来,我成了局中人。” “到底发生了什么,仔细说来。” “我想向父王打听一个人。” “谁?” “彭五。这个名字,父王听说过吗?” “彭五?”燕皇重复着这个名字,眼神惶惑,似乎对这个名字完全没什么印象。 燕皇皱眉,接着问道:“只有这么一个名字吗?有没有别的信息?” “有。听闻他当年曾经负责守卫我母妃的宫殿。” “哦……”燕皇歪着脑袋想了想,突然一拍大腿,说道,“我想起来了,小眼睛彭五嘛!” 燕永奇心里咯噔一声响,燕皇说对了。 彭五的小眼睛是标志性的,但凡是见过他的人,都会对他的这双小眼睛印象深刻。没办法,他那双眼睛实在是太小了,想让人印象不深刻都难。 “没错,就是他。”燕永奇艰难道。 燕皇却疑惑:“好端端地,怎么想起问他了?这次西疆军隐藏的动乱,和他有关吗?” “也不尽然。只是有些事情没有弄清楚,关于彭五,父王还记得别的什么事情吗?比如他是怎么入宫做侍卫的,再比如,他后来又是为何离开的?” “这些小事我还真是记不清了。不过,关于他为何离宫,我倒是有一点印象。” “是什么?”燕皇皱着眉想了想,总算是想起了一点苗头儿:“好像是彭五的母亲病了,他想回去照顾,就求到了你母妃那里。你母妃那时候初入宫闱,心思纯善,当时,你母妃很少求 我什么,这件事又是因为孝道,所以我便同意了。” “嗯。”燕永奇点头,语气淡淡。 从父王的表述上来看,事情的确是没什么问题。 但是,在这样的表象之下,其中又隐藏着什么样的原因呢? 只怕,这个问题的答案只能问过彭五本人了。 这时,燕皇问道:“好端端地,提他做什么?” “没、没什么。” 燕皇微眯了眼睛看燕永奇,直觉告诉他,分明是有什么的。 毕竟,如果只是问一个彭五,燕永奇不该如此犹豫才对。 所以,这其中必有缘由。 只不过是燕永奇没有说出罢了。 蓦然间,燕皇觉得,今日和燕永奇的这一番谈话,没有打消他心中的疑虑,反倒是让他心中的疑惑更深了。 不过,既然燕永奇瞒着,他也不好逼得太狠,只能自己暗中调查。 难道,这个彭五出宫之后,真的做了什么出格的事情吗? 只是,印象中彭五温厚老实,应该不会做出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才对。 但,人都是会变的。 所以,有时候还真是无法做出判断。 这时,燕永奇看了燕皇一眼,心里有点虚。 毕竟,他没有说出全部的实话,父王应该是看得出来的。 可是,父王并未再接着询问什么,这不大像他的秉性,有点奇怪。 一时间,父子两个人彼此想着心事,都没有说话。 这个小小的花园凉亭,突然变得寂静下来。就在这时,不远处的一个花丛里,寒光一闪,嗖地一下飞出一支箭,朝着燕皇的后心直直射来! 正文 第两千六百八十四章 让我去,否则,我剑下无情 燕永奇与燕皇相对而坐,所以相比之下,燕永奇先看到这支疾来的利箭。 但是这时候,他几乎没有思考的时间,完全是凭借着本能一跃而起,猛地把燕皇推开。 但是,还不等他自己躲过,那支箭就已经疾驰而至,刺进了他的身体。 噗嗤一声响,血花溅开,洒落在地。 燕永奇一只手支在石桌上,只看向被他推倒在地的燕皇,急声道:“父皇,你没事吧?” 刚才他那一下,毕竟是用了力气,父王如今到底是年纪大了,突然被他推开摔倒在地,摔断骨头也是有可能的。 他情急之下,完全忘了应该称呼燕皇为父王,而非父皇。 但,现在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 燕皇见状,很快从地上爬起来,先是看了一眼燕永奇的伤势,然后大喊:“府医呢,快传府医!” 不过片刻,远处的侍卫和暗卫疾驰而至,将二人护在中间。 早有暗卫去看那利箭射出的地方,但是,除了一两支花被折断之外,并没有任何发现。 眼下,追查凶手倒不是最紧要的,最紧要的,是护卫燕皇和燕永奇的安全。 毕竟,那人能潜入逍遥王府行刺,绝非庸碌之辈,须小心防范。 府医很快赶来,此时,燕永奇的额头上已经渗出了豆大的汗珠。 他的额头青筋暴起,竟是疼得难以忍受。府医查看过燕永奇的伤势,顿时便皱了眉:“王爷,三王爷所中的箭准确无误地刺进了他的肩胛骨,刚好又卡在骨头缝隙里,位置极为刁钻,很是凶险。而且,以三王爷此 刻所承受的痛楚来看,只怕这箭射到了骨头上,故而才疼痛难忍。所以,要想拔除此箭,并非易事。” 原本,燕永奇正在听府医说话,可突然间,他想到,或许,这是来自于彭五的报复。 如此一来,焦乐乐岂不是凶险万分? 瞬间,他什么都顾不得了,拔腿就跑。 这么一跑,肩膀上尚未拔除的箭晃来晃去,伤口更疼了,可此刻,他顾不得这个。 这时候,他满心惦念着的,只有焦乐乐的安危。 他的一颗心焦灼着,如同被人放在烈火上炙烤。 燕皇见状,忙吩咐暗卫:“去,跟上三王爷!把他打晕!” 暗卫应声,即刻照办。 很快,燕皇又补充道:“即刻去三王爷府,保护三王妃!” 两道命令接连下达,暗卫疾驰而去。 因此,燕永奇直接在逍遥王府被打晕,由府医做最初的伤口处理,至于拔箭这种难度高的事情,还需要等百里姝从宫里出来,亲自操作。 暗卫赶到三王府的时候,焦乐乐正在后花园里散步。因为嬷嬷对她说了,多看一些美好的景物,这样心情就会愉悦一点。而且,这种愉悦的心情还会传递给孩子,给孩子带来快乐,那么,肚子里的孩子就会长得更好,更健 康。 所以,她很听话,不累的时候就在后花园里溜达,每日如此,从不间断。 故而焦乐乐看到呼啦啦一大帮暗卫突然围过来,着实吓了一跳。 她一把抓住侍女的手,背靠着凉亭的柱子站好,冷脸道:“你们是什么人,想干什么?” 但凡是暗卫,素来是不苟言笑的。逍遥王府来的暗卫,领头的叫毕飞,他脸上没什么表情,语气也是公事公办的:“禀三王妃,属下乃逍遥王府暗卫毕飞。三王爷受伤,我家王爷命我等前来保护王妃娘娘。 ” 这话,焦乐乐听得一脸懵。 怎么回事?燕永奇受伤了,反倒让暗卫来保护她?是何道理? 这些问题她想不清楚,此刻也来不及去想,只一连串地问道:“他怎么受伤的?伤势如何?有没有性命之忧?现在他人在哪里?”对比这些问题,毕飞连忙应道:“回王妃娘娘的话,有歹人要刺杀我家王爷,三王爷是为了保护我家王爷才受伤的。伤在肩膀上,暂时没有性命之忧,现在三王爷在逍遥王 府。” 他话音刚落,焦乐乐就往外跑去。毕飞吓坏了,忙追过去张开双臂拦在焦乐乐面前,公事公办道:“王妃娘娘,我家王爷的命令是让我等保护你。出于安全的考虑,您还是不要出府了。不然,若有歹人途中 行刺,只怕防不胜防。” 然而,焦乐乐却顾不得这个,坚持要去看看燕永奇。 毕飞不许。 两相僵持不下。 王府的侍卫也赶了过来,焦乐乐拔下其中一个侍卫的佩剑,眸色凛然:“让我去,否则,我剑下无情。” 焦乐乐到底是上过战场的女人,此刻她握着剑,那股子杀神的凌厉气势便喷薄而出,裹挟着雷霆万钧之怒,让人不敢小觑。 这时,有疾风而至,吹起焦乐乐垂落而下的发丝。 发丝狂舞,给她平添了几分霸道。 毕飞为难道:“王妃娘娘,我家王爷确实是如此吩咐的。属下实在是不好违背啊。” 然而,焦乐乐仍是坚持。 这时,一旁的凉亭顶上传来一个清冷的声音:“让她去。” 听到这个声音,众人齐刷刷看过去。 焦乐乐认出,说话的是皇叔燕凌寒手底下的暗卫,叫随心,之前在西疆的时候见过。 燕皇和燕凌寒之间来往频繁,他们的暗卫彼此之间也是认识的,故而毕飞认得随心,此刻见随心开口,便不再阻拦,放焦乐乐离开之后,他自己也急忙跟了上去。 焦乐乐坐着马车,心急如焚地赶往逍遥王府。 行至中途,利箭破空的声音传来,一支利箭凌空刺来,直直地刺进马车壁,戳出一个大拇指粗的窟窿。 见识到这支箭的威力,毕飞等人大惊。 有此等力道,可见用箭之人内力之高。 幸好,利箭刺中的位置偏上,几乎到了马车顶的位置,因而焦乐乐并未受伤。她自己就是心性沉稳之人,也并未受到什么惊吓。 只是,看到那利箭刺入的位置,焦乐乐的眼睛沉了沉。 外面,暗卫飞奔而去,寻找射箭之人,但,并没有任何结果。很快,马车继续前行,赶往逍遥王府。 正文 第两千六百八十五章 问你家三王爷去! 野蛮娇妻:残王的特工宠妃! 原本,一路上毕飞都很警惕,生怕射箭之人再次出现。 但,奇怪的是,直到回到逍遥王府,并未发生任何意外。 踏进逍遥王府,焦乐乐就急忙询问燕永奇的下落。 下人带路,一直把焦乐乐带到了燕永奇所在的屋子里。 此刻,百里姝已经到了,正在查看燕永奇的伤势。 焦乐乐一进屋,就闻到了刺鼻的血腥味儿,她看过去,燕永奇的衣服上一片血污,此刻,他脸色苍白,微闭着眼睛躺在床上,看起来特别吓人。 看到眼前这幅场景,焦乐乐的眼泪一下子就止不住了。 她几乎是小跑着奔过去,扑在燕永奇的床前,紧紧抓住他的手。 燕永奇的眼睛倏然睁开,见是焦乐乐,便冲着她笑了笑,道:“别担心,我没事。” “都这个样子了,怎么可能没事?” “是我不好,让你担心了。” “不是,是我不好,动不动就哭,让你担心了。” …… 两个人执手相望,无限情意流转在彼此的眼眸之中。 这时,为燕永奇检查完伤势的百里姝抿了抿嘴唇,然后说道:“二位,容我先煞个风景。” 她一开口,焦乐乐和燕永奇齐齐看向她。百里姝这才说道:“三王爷的伤势呢,有点复杂。不过,也不是特别复杂。说复杂呢,是因为这箭刺到了骨头上,又刚好卡在两根骨头之间,如果贸然拔除,很可能伤到骨 头。所以呢,我有个简单的方法来避免这个风险。” “什么方法?”焦乐乐胡乱擦了一把脸上的泪,急忙问道。 “说来也简单。”说着,百里姝在燕永奇肩膀的位置比划了一下,道,“就是从这里下刀,把这里的皮肉割开,从这里将箭头取出,就可以避免风险。” 焦乐乐双眼大睁:“竟、竟还要将这里割开?” “对。不过,我会用点药,不会让三王爷太过痛苦。” 然而,焦乐乐仍是担心。 她沉默着,迟迟做不了决定。 这时,燕永奇开口道:“可以,开始吧。” “不可以。”说完,焦乐乐一脸期待地看向百里姝,问道,”还有别的法子吗?“ “没有。不过,我所说的法子也就是听着凶险而已,其实算不了什么。” 焦乐乐咬着下唇,犹豫不决。 燕永奇握了握她的手,轻声道:“放心吧,没事的。” 焦乐乐仍是犹豫。 这时,孙丹樱走了进来,她刚从户部衙门回来,听说燕永奇受伤,便过来看看。 刚刚,他们的谈话她已经听到了,故而她直接走到焦乐乐面前,委婉道:“乐乐,百里大夫是咱们大渝最好的大夫。既然她说没事,那就一定没事。所以,安心点儿。” 说完,她又看了看百里姝:“百里大夫,乐乐她是关心则乱,还请你不要见怪。” “孙少司农言重了。” 孙丹樱微微一笑,然后去牵焦乐乐的手,带着她出门。 焦乐乐有点恍惚,走出了一段距离之后才缓过神来,挣脱孙丹樱的手要往回走,边走边说道:“不行,我得去看着。我不放心。”孙丹樱快走几步,拉住焦乐乐的手,劝道:“乐乐,听我一句劝,你不是大夫,去了也帮不了什么忙。而且,百里大夫行医有一条不成文的规矩,就是不喜欢有人在旁边看 着。若是因为你贸然前去,影响了百里大夫,从而给永奇造成了什么损伤,岂不是得不偿失?听我的,跟我去喝杯茶,吃点点心,很快就好的。” 听孙丹樱这么一说,焦乐乐便不敢去了,顺从地跟着孙丹樱去喝茶,吃点心。 只是,她在院子外面的凉亭里坐下没多久,婢女上的茶还没凉呢,王府的下人便过来禀报道:“王妃娘娘,百里大夫遣小人来禀报,说三王爷身上的箭头已经取出。” “这么快?”焦乐乐惊而起身,诧异道。 “走吧,去看看。”孙丹樱起身,拉着焦乐乐的手往前走,边走边说道,“百里大夫医术高超,这样的伤寻常的大夫看起来或许棘手,但是到了她眼前,不过是小菜一碟。” “她真的很好。只是我刚才那般犹豫,在她看来大约是在质疑她的医术,不知她会不会生气。” “放心吧,不会的。”孙丹樱拍了拍焦乐乐的手,让她放心。 两人很快到了燕永奇所在的房间,此时,百里姝已经在做收尾的工作。 箭头已经取出,上面沾满了鲜血,正放在一旁的桌案上。 而百里姝正在给燕永奇缝合伤口,如缝补衣服一般,针脚细腻而整齐。 再看燕永奇,他躺在床上看着她,脸上并没有任何痛楚的表情。 “疼吗?”焦乐乐忍不住问道。 “不疼。” “你不要安慰我。这怎么会不疼呢?这么大一个口子呢。” 燕永奇笑了笑:“真的不疼。” 焦乐乐见他笑得轻松,脸上甚至比刚才还红润了一些,便有些信了他的话。 于是,她忙向百里姝道歉:“百里大夫,对不住,我刚才不应该质疑您的。” 百里姝爽朗一笑,道:“不要紧。我不在乎这些。不过,我有一句医嘱,你可一定要记着。” “好的,您说。”焦乐乐一脸认真地看着百里姝。 百里姝也很认真的说道:“最近呢,绝对不可以和三王爷做剧烈运动。” 听百里姝如此说,焦乐乐急忙保证道:“放心,不会的。自从我有孕之后,身子笨重,我俩就没再切磋过功夫了,怕刀剑无眼,不小心伤到了。” 百里姝扑哧一声笑了,一边收拾着自己的工具一边说道:“我指的是,房间里的剧烈运动。” “那又是什么?”焦乐乐不解。 百里姝笑得更开心了,直言道:“问你家三王爷去!我可不负责解释。” 说完,她甩了甩手,留给焦乐乐一个潇洒的背影。 就连孙丹樱,也脸色一红,走了。 焦乐乐困惑极了,看向躺在床上的燕永奇:“百里大夫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燕永奇忍住笑,道:“附耳过来。”焦乐乐听话地走过去,侧耳去听。 正文 第两千六百八十六章 你就是我的药 见焦乐乐真的附耳过来,燕永奇就在她的耳边轻轻地说了一句话。 瞬间,焦乐乐面红耳赤,捶了燕永奇一下:“你这人,怎么什么话都往外说?” 但是,再一想,好像百里姝的确是这个意思。 好吧,不仅仅是有点难为情,简直是太难为情了。 她把脸埋在燕永奇的怀里,连声哀嚎:“天哪,以后没脸见人了怎么办?这个百里大夫,实在是太敢说了。” 燕永奇轻轻地抚摸着焦乐乐柔软的发丝,轻笑道:“没事,医者眼中无男女,也就没那么多忌讳。再说了,刚才也只有孙母妃在而已,你们两个关系好,不打紧的。” “话虽是这么说,可还是觉得难为情啊。” 想来想去,焦乐乐还是觉得难为情。 这时候,燕永奇突然呻吟了一下,焦乐乐吓了一跳,忙从燕永奇怀里起来。 她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刚刚好像不小心碰到燕永奇的伤口了。 哎呀,罪过,罪过。 焦乐乐紧张道:“没事吧?” “还好。” “那就行。对了,百里大夫留药方了没?药抓了没?” “已经有人去熬了。” “那我去看看。”说着,焦乐乐就想往外走。 燕永奇拉了一下她的手,说道:“不用。这些事有人做,你留在这里陪我就好。你就是我最好的药,有你在,我就不疼。” “鬼话。”话虽如此说,焦乐乐的嘴角却是高高扬起。 心情平复之后,焦乐乐急忙问道:“你怎么受伤的?” “原本,那支箭是对准了父王的,我替他挡了一下,没躲开。” “谁干的?” “暂时还没有查出来。” 焦乐乐皱眉:“按理说父王这里的暗卫身手高强,怎么就让歹人给摆了这么一道儿?” “这件事的确是有点奇怪。不过,父王已经在查了。” 焦乐乐点头,说道:“其实,我也遇见一件奇怪的事情。” “什么?” “我来的路上,遇袭了……” 焦乐乐说到这里,燕永奇一下子攥住了她的胳膊,声音紧张:“你有没有受伤?”焦乐乐急忙摇了摇头:“没有。但是很奇怪。那支箭力道非同寻常,按理来说对方是个用箭高手,但是,那箭却射到了马车偏上一点的位置,可见他射箭的时候,对准的就 是这个高度。这就很奇怪了,对方这么做,不像是要杀我,更像是在吓唬我。” “那箭呢?” “我下马车的时候还在马车上。不过父王的暗卫跟着,想必,他们会把箭取下来的。” 燕永奇点点头,轻轻地摸了摸焦乐乐的额头:“你如今身怀有孕,这些事就不要担心了。凡事有我。” “嗯。”说着,焦乐乐握着燕永奇的手,不再说什么。 待了一会儿,焦乐乐便有点困了,就在燕永奇身边的软榻上睡着了。 这时,守在外面的婢女进来禀报道:“禀报王爷,大理寺卿秦大人求见。” “秦征?” “是。” “好,让他进来。”说完,燕永奇起身,走到了外间。 他刚刚坐好,秦征就大步走了进来。 说起来,燕永奇回京之后,尚未见到秦征。 一见面,秦征便十分热络:“听闻你早就回京了,怎么也不来找我?” “没顾得上。” 秦征坐下,有点小懊恼:“看来,你果然是不关心我。” “怎么?” “我这阵子在查一个大案子,离京半个多月,一个时辰之前才刚刚回来。我不在京城,你就算是找我也找不到,可你偏偏说没顾上,可见你都不曾打听我的消息。” 说着,秦征的话音里渐渐透出了一股子酸味儿。 “哦,这样啊。”燕永奇随口应道,之后,他话锋一转,说道,“你是查案高手,眼下我还真有一件案子需要你去查。” 秦征喝了一口茶,说道:“你倒是会使唤我。” “你少来。你明明是嗅到了案子的味道才找过来的,对吧?” 秦征蓦地一笑,感叹道:“知我者,三王爷也。” “少在这儿酸!你是怎么知道这案子的?” “别忘了,我可是有办案狂魔之称的男人。手底下暗线无数,三王妃的马车当街被人射了一箭,偏偏又急匆匆赶往逍遥王府,这不是很不对劲吗?” 燕永奇想了想,的确如此,却也不解道:“你这才刚刚回京,不需要休息个一两日?”“完全不需要。案子就是我的命,只要有案子在,我秦征就有精神。”说着,秦征看了看燕永奇的伤,问道,“箭头在哪里?射箭之人藏身何处?事后可有什么异常?眼下可 曾查到什么线索……” 秦征的问题一个接着一个,问得燕永奇头都大了。 他用杯盖堵住秦征的嘴,说道:“好了,别问了。这些事暂时是我父王在查,你去问他。” “他以前做过皇帝,我有点怕他。要不,你陪我过去?” “不去,我现在是伤号,需要养伤。” “伤在肩膀上,又不耽误走路。” “不行,我家王妃会担心。” “好,你这话说得好。”说完,秦征气呼呼地出去了。 哼,什么人啊,就会刺激他这个单身的! 燕永奇笑着看秦征走远,然后继续回到里间。 这时候,焦乐乐还睡着。 因为肚子日渐大了的缘故,她睡觉的时候朝左侧躺着,那挺起的肚子已经越来越大了。 初见之时,焦乐乐是那般莽撞的一个女子,像个风风火火的假小子,把整条街上的混混都给治的服服帖帖的,更像是一个女霸王。 可如今,她就要做母亲了,平静的面容上愈发有了那种属于母亲的光彩,有一种别样的美。他正痴痴看着,焦乐乐突然睁开眼睛,看到是他,伸出双手把他拉下来,在他脸上亲了一口,然后心满意足地闭上眼睛,砸吧着嘴巴,似有余味:“这梦不错,还有美男子 呢。” 一时间,燕永奇哭笑不得。 好嘛,那个当街暴打混混的暴力娘子又回来了,如今,似乎又有了采花之嫌。 如果,他也能算朵花的话。 燕永奇把焦乐乐躺的软榻调整了一下方向,这样他躺在床上的时候,刚好能够近距离看到焦乐乐。他就这么看着焦乐乐,思考着今日发生的事情,陷入了沉思。 正文 第两千六百八十七章 他来京城了 燕永奇左思右想,总觉得今天的事情不像是刺杀,更像是一种警告。 如同一只猫,在玩弄一只老鼠,明明可以一次就抓到,偏偏每次只是故意吓唬,并不真的去抓。为的就是让老鼠生活在这种无端的恐惧之中,惶惶不可终日。 大约,是彭五的手笔。 他来京城了。 这不是一个好的预兆。 或许,彭五是要报复他。 但愿,秦征那里能查出一些消息来。 就在燕永奇思考着这件事的时候,外面传来婢女的禀报声:“王爷,秦大人求见。” “好,请他在外间等候。” 说完,燕永奇轻手轻脚的下床,到了外间。秦征走进来,兴奋道:“逍遥王已经同意把这件事交给我调查了。不过他也说了,让我悄悄调查,切不可向他人泄露案情。结合他已经查出的线索,现在这件事已经有了大 致的查案方向。” “这么快?是什么人做的?”“什么人做的尚不可知。但是,幕后黑手绝不可能在逍遥王府重重暗卫的阻截之下进入王府,所以此人必定是早就进来了,只是伺机而动而已。所以目前我正在查在王府里 伺候的下人。” 燕永奇点点头,然后问道:“射中我的箭,和射在乐乐马车上的箭,是同一种吗?” “是。”说着,秦征的眼神闪烁了一下,似乎是要隐藏什么信息,又似乎是在引诱燕永奇问下去。 燕永奇见他有点反常,便问道:“你还发现了什么?” “这种箭,专供宫内的禁军使用。”说着,秦征的声音压低了些许。 燕永奇渐渐握紧了椅子的扶手,沉声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没什么意思。只是觉得有点奇怪罢了。” 秦征言尽于此,没再说什么,但,分明是话中有话。 燕永奇略一思索,明白了秦征话里的深意。 这种箭专供禁军使用,秦征这是怀疑是皇叔要对他父王下手吗? 这怎么可能?燕永奇笑了笑,看了看有点小心翼翼的秦征:“这件事,皇叔绝对没有任何嫌疑。这箭虽然专供禁军使用,却也并不难拿到。对方这样做,分明是要让我们互相怀疑,从而 不信任皇叔,惹得大渝生乱子。”秦征不点头也不摇头,只微闭了眼睛,朝着燕永奇拱了拱手:“三王爷,下官就是一个小小的大理寺卿,只为查案而生,至于这些皇族纷争,下官可管不着,也不敢管啊。 ” “你只管查就是。这件事定和皇叔无关。” “或许吧。”秦征模棱两可道。 燕永奇心中一动,问道:“这件事,父王也知道了吗?” “是,他知道。” “嗯。那行吧,你该怎么查就怎么查。我去看看父王。” 秦征应了一声,就走了出去。 燕永奇走到里间,看了看还在睡着的焦乐乐,吩咐婢女好生伺候,然后他走了出去,去寻燕皇。 问明燕皇在书房,燕永奇就直接找了过去。 他过去的时候,燕皇正坐在书桌之后,身子靠在椅背上,不知在想些什么。 “父王。”燕永奇走过来,轻声唤道。 燕皇抬眼看了看,见是燕永奇,便看了看他的肩膀,说道:“既然受伤了怎么不在屋子里待着,出来做什么?” “伤在肩膀上,不耽搁行走。”说着,燕永奇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并未透漏自己知道了什么,而是问道,“父王,看你这样子,似乎不大高兴。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燕皇看了燕永奇一眼,说道:“箭的来源查到了,来自禁军。” “父王,您该不会是怀疑皇叔吧?” “没有。但是,害人之心不可有,这防人之心,却是不可无啊。” 燕永奇摇头,语气坚定:“父王,皇叔绝无此意。您和他做了这么多年的兄弟,自该了解他的人品。” “确切一点来说,我所了解的,是从前身为铭王的燕凌寒,却不是现在身为帝王的他。你这段日子不在京中,有些事怕是不知道。” “发生了什么?” “有那么几个人,原本是极有能力的。但是,你皇叔却以能力不足为理由,把他们一一罢免。巧合的是,在他罢免他们之前,这几人都来见过我。” 燕永奇心神一震:“父王,听您这话里的意思,是觉得皇叔在排除异己?”“如此明摆着的事情,还有什么好怀疑的吗?的确,箭来自禁军,如此明显的标志,的确是不像他能够做出来的事情。如果他想,一定能够想出更妥善的方法。但是,如果 是反其道而行之呢,正是因为做的明显,所以才不会怀疑到他的头上去。” 燕永奇心中大骇,完全没想到燕皇心中居然已经开始怀疑皇叔燕凌寒了。 但是他知道,皇叔绝不可能做这样的事情。 而且,现在父王说的这般笃定,他的确是说不出质疑的话。 语言永远是苍白的,要想证明一些事,必须要拿出证据来。 燕永奇相信,皇叔绝不可能做出这些事情。那么,接下来一定会找到证据,来证明皇叔的清白。 对此,燕永奇坚信不疑。 这时候,燕皇突然问道:“听毕飞说,随心出现在你的府邸之中?” “是。” “他一直都在吗?”燕皇追问道。燕永奇一愣,明白了燕皇话里的意思,忙说道:“皇叔是想保护我,绝不是想监视我。在西疆的时候,有那么一个漏网之鱼,此人心狠手辣,武功高强,皇叔担心我的安危 ,所以派人保护我。”“从这个角度看,或许是在保护你。但是,如果换个角度呢?你皇叔手底下的人身手自是不错,但是在西疆却有这么一个漏网之鱼,这不奇怪吗?如果,是他故意放水,想 要借刀杀人呢?从这个角度看,就令人深思了。” 燕永奇明白燕皇话里的意思,却不相信。 的确,同样的一件事,如果经过不同角度的解读,就会有不同的说法。但是,分析会出错,对一个人的信任却不会。 正是因为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很多事情才有了进行下去的基础。 燕永奇觉得,他应该先相信皇叔燕凌寒。但是,接下来发生的一件事情,让他的心开始动摇起来。 正文 第两千六百八十八章 这个勾心斗角的世界 因为刺杀事件,燕皇不放心燕永奇回去住,于是就让他和焦乐乐暂时住在逍遥王府。 不过,三王府有什么消息,燕永奇还是能够及时知道。 就在这一天夜里,三王府的一个院子着火了,火光冲天而起,过了大半宿大火才被扑灭。 大火过后,整个三王府灰扑扑的,一片狼藉。 这样,燕永奇更没办法回去住了。 知道这个消息,燕永奇的脸就沉了下来。 他不明白,三王府是有人守着的,有他的人,也有皇叔的人,怎么就会出了这样的纰漏? 但事情就这么发生了。 似乎彭五的事情发生之后,就出现了很多匪夷所思的事情。 原先绝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就这么一件接一件的发生了。这时候,燕皇找了过来,脸色不大好看,他看了看燕永奇,说道“我就说吧,这件事绝对有猫腻。你看,你皇叔派了人保护你,可刺杀事件还是发生了,就连你的府邸都不能安生。你想想看,你皇叔之前经过了那么多大风大浪,什么时候处于劣势过?而且,他手底下的那些人本领大着呢,怎么就偏偏发现不了对方呢?除了故意放水,我 想不出别的解释了。” 燕永奇无言以对。 但是,在他内心深处,还是不愿意怀疑皇叔燕凌寒。 在燕永奇的心里,皇叔燕凌寒是一位不折不扣的战神,是这天下间最光明磊落的人,他所做的都是光明正大的事情,任何蝇营狗苟的小人行径都和他无关。 现在,他依然如此认为。 燕永奇坚信,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所以,他准备进宫一趟,当面问个明白,免得徒生误会。 但是,他刚提出这一点,燕皇就阻止道“永奇,不可。你又不是不知道,你皇叔这个人脾气最是不好,你若是当面质问,他恼羞成怒,你这条小命就难保了。” “不会的。”燕永奇语气坚定,说道。 “我说会就会,你且安心待着,静观事情的发展。” 燕永奇不敢忤逆燕皇的话,只好听之任之。 就这样,他在逍遥王府住了下来。 燕永奇和焦乐乐单独住在一个院子里,生活倒是和往日无异,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 但是,燕永奇总有一种不大安心的感觉。 就好像有一场阴谋正围绕着他展开,可他却什么都发现不了,什么也做不了,这种感觉让人有点无力。 见燕永奇闷闷不乐,焦乐乐便问道“夫君,你是不是有什么烦心事?” 燕永奇叹了一口气,说道“最近发生的事情,实在是透着一股子诡异。” “秦征不是在查了吗?还没消息?” “暂时还没有。”说完,燕永奇看了看焦乐乐,道,“我去找父王问件事情,你先歇会儿,我一会儿就回来。” “好,你去吧。” 燕永奇出了院门,去找燕皇,没想到秦征也在。 看到燕永奇过来,二人的表情明显愣了一下。 “怎么了?”燕永奇随口问道。燕皇看了秦征一眼,秦征会意,然后说道“是这样的,那天在王府里放箭的人找到了,他是伪装成府里的一个下人进来的。那个下人已经被杀死在家中,这个冒充之人不 知去向。” 燕永奇点点头,如此说来,这条线索就断了。 真正的凶手是谁,也就无从查起。 突然间,燕永奇有一种泄气的感觉。 这个彭五当真就这么厉害吗?从京城到西疆,从西疆又回到京城,这发生的每一件事情,几乎都是彭五将他耍得团团转,这种感觉实在是糟心透了。 虽说他在西疆粉碎了彭五的阴谋,但是燕永奇还是觉得没什么成就感。 大约是看出燕永奇的情绪不高,秦征劝道“不要紧。对方不会轻易就这么善罢甘休,既然如此,咱们静观其变就行了。只要他敢出手,咱们就能找到他的下落。” “这种情况,我们未免也太被动了。” “所以,我们才要想法子变被动为主动。” 燕永奇接着问道“那么,该如何变被动为主动呢?”秦征正要说话,燕皇却先一步开口,脸上带了几分责备“永奇啊,现在乐乐的肚子越来越大了,不管是做什么都十分不方便。所以呢,你要多陪着她,至于其他的事情, 为父自有妙计。你无须插手。” 燕皇的态度让燕永奇十分疑惑,不过看着他那张说一不二的脸,燕永奇也不敢说什么,只点点头,走了。 走了很远之后,他偶然回头,就看到燕皇和秦征两个人不知在说些什么,谈的十分热络,两个人看到他回头看过来,很默契的不再说了,一同朝着他看过来。 燕永奇被看得十分不好意思,就转过身走了。 但是,他心里特别纳闷儿。 他搞不明白,怎么连父王和秦征也有事情瞒着他? 唉,这个勾心斗角的世界,实在是太复杂了。 之后的几天,燕永奇果然按着燕皇所说的那样,老老实实地陪着焦乐乐。 焦乐乐喜欢在外面走动,燕永奇就带着她在花园里四处走。 这逍遥王府之中,花园还是挺多的。 只是,有那么几次,燕永奇发现有几个朝中的官员来府里,而且去的还是父王的书房。 燕永奇心里不禁犯了嘀咕,不知道燕皇想要做什么。 这一日,他趁着焦乐乐睡着了,就轻手轻脚出门,去找燕皇。 他直接去了燕皇的书房,他进去的时候,刚好有一人从里面走出来,此人是朝中的官员。 看到燕永奇,此人客气地行礼,脸上分明是有喜色的。 燕永奇有点儿纳闷,燕皇卸任不做皇帝以来,就不曾和朝中的官员有过什么牵扯了。 就算是有,也不过是和那么几个老臣钓钓鱼,溜溜鸟,可书房是谈正事的地方,这么多的当朝官员来这里做什么? 一瞬间,燕永奇的心里就有了许多疑问。 他带着一肚子的问号走进燕皇的书房,想要一问究竟。然而,等他看清书房之中的情形,顿时吓得腿肚子发软,幸而双手扶住了门框,他才没当场倒在地上! 正文 第两千六百八十九章 孙司农她男人 只见燕皇穿着一身明黄色的龙袍,端端坐在龙椅之上,气势昂然。 燕永奇手扶着门框站稳之后,忙转过身去把门牢牢关上,又小心地探出头去,仔仔细细瞧了,确认外面并无人留意。 他这才背靠着门,惊声道:“父王,你疯了?” “怎么了?”说着,燕皇伸出手,掸了掸龙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 “您、您都不做皇帝了,还留着这龙袍干嘛?赶快脱了,要是被人看到了,这还得了?” 说着,燕永奇走上前去,想把龙袍从燕皇身上脱下来。 燕皇却将身一躲,瞥了燕永奇一眼,不悦道:“不管怎么说你也是我儿子,怎么这么胆小?”燕永奇重申道:“这不是胆小不胆小的问题。你现在不做皇帝了,还留着这龙袍干什么?你想留着当个念想当然可以,但是,你就不要穿出来了啊?哦对了,刚才我进来的 时候出去了一个人,他该不会见到你穿龙袍了吧?” “见了啊,怎么了?”燕皇无所谓道。 “天哪。”燕永奇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急声道,“快!快!派人把他拦下来!若是此人走漏了消息,那可不得了!” “那又如何?见我穿龙袍的人多了,不差他这一个。我还就告诉你了,这几天来我府上的人都见过了。”看着燕皇一脸的满不在乎,燕永奇觉得他真是老糊涂了,当即苦口婆心道:“父王,当初这皇位是您自个儿放弃的,如今又穿上龙袍,很容易让人觉得您还贪恋这个位置, 若是让皇叔知道了,很不好!” “他知道就知道,我就是故意要让他知道的。” “您图什么啊?”燕永奇不解道。 “不图什么,就图我自己乐意。原先我不想做皇帝,可我现在又想了,就是这么简单。”燕永奇拍了拍自己的脑门儿,不明白自己的父王为什么变得这么幼稚,他想了想,说道:“父王,这不是小孩子过家家,这皇位也不是一样东西,不能由着您说送人就送人 ,说收回来就收回来……”燕皇打断燕永奇的话,任性道:“那又如何?我若是想要回来就要回来,全凭我自己的心意。我还就实话告诉你了,我就是故意穿着龙袍见人的,就是为了让你皇叔知道我 的想法。他若是识趣,最好尽早把皇位给我让出来。他若是不让,我也不是一点儿法子没有。”燕永奇搬了把椅子,在燕皇面前坐下,皱着眉,苦口婆心道:“父王,您怎么就这么糊涂呢?有道是一朝天子一朝臣,皇叔坐了这皇位也有几年的时间了,这几年来,咱们 大渝兴盛了不少,他手底下也有了一大帮子治世能臣。就算是皇叔大度,肯把这皇位让给您。可原先忠于他的那些臣子,您真的能使唤得动吗?”听完,燕皇白了燕永奇一眼:“你刚才也说了,一朝天子一朝臣。我做回了皇帝,他们若是愿意听我的就听,若是不愿意,我撤了他们就是。这天底下什么都缺,唯一不缺 的就是人才。只要加以培养,多少人才都有。” 燕永奇说了这大一堆,说的是口干舌燥,怎料燕皇一个字也听不进去,他也是急了,站起身来说道:“父王,那您这是图什么啊?” “也不图什么,就是不做皇帝的日子怪无聊的。回想起来,做皇帝的日子倒是挺充实的,所以,我就想过回去。” “您听儿子一句劝,别钻牛角尖了,成吗?”燕皇的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一般:“不成。你看,我不做皇帝之后可没意思了,整天围着小无忧转,没意思。难道我堂堂一个曾经做过皇帝的人,现如今只能苦哈哈沦落到在 家带孩子的地步吗?不,我不甘心啊!” “就算是不甘心,可这已经成定局了。父王,您别想这些有的没的了,成吗?”“不成。再说了,我对你皇叔老早就不乐意了。你看,你孙母妃这个人兢兢业业,在户部衙门也干了好几年了,可愣是没晋升,要是我做皇帝,你孙母妃早就是户部尚书了 ” 燕永奇更是诧异:“孙母妃不晋升,不是因为她喜欢农业这一块儿,只想安心做司农吗?” “狗屁,那都是说出去好听的。”说着,燕皇似乎极为生气。 燕永奇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说道:“那好,咱们不说这些。我只问您,您做回了皇帝之后,接下来准备立谁当太子?” “还没想好。再说了,也未必要立太子啊。”“可您的年纪到底是大了,而我们兄弟几个都无心皇位,到时候皇位后继无人,您岂不是白忙活一场?所以,依我说,您就别瞎折腾了,就这么整天陪着无忧玩儿,什么都 不需要操心,多好啊!”“好个屁!我一个大男人,难道只能待在家里带孩子?不管怎么说,我也是做过皇帝的人,有着极强的身为皇帝的自尊心,你是不知道,我上次去户部衙门接你孙母妃,他 们那儿一个新来的是怎么称呼我的?” “怎么称呼您的?” “孙司农她男人。”说着说着,燕皇气坏了,“你瞧瞧,瞧瞧,我都活成你孙母妃背后的男人了,难道我一个曾经做过皇帝的人,不配拥有姓名吗?” 燕永奇仔细一想,似乎还真是。 毕竟是做过皇帝的人,从前无论到哪里去,都是万众瞩目的焦点,冷不丁被人这么无视了,好像还真是挺难接受的。 刚刚这么一想,燕永奇就急忙摇了摇头,糟糕,他怎么要被说服了? 于是,燕永奇立场坚定,继续之前的问题:“我只问您,您做回皇帝之后,准备把这皇位传给谁?” 燕皇掰着手指头算了算:”你们兄弟几个我是不指望了,无忧倒还可以期待一下。我可以培养她当皇太女,到时候我家无忧就是千古女帝,听着就威风!“ 听完,燕永奇按了按自己的额头,他倒是没想到,自家父王已然疯癫到了如此地步!他正想说什么,外面传来敲门声,继而是一个威力十足的声音:“皇兄,在吗?” 正文 第两千六百九十章 可他心里苦啊 听到是燕凌寒的声音,燕永奇吓坏了。 他几乎失声,只起身狂奔到燕皇跟前,想要把他身上的龙袍扒下来。 燕皇却是嫌弃地拍了拍他的手“做什么?起开!” 说完,燕皇看了看门口,道“我在呢,进来吧。” 很快,燕凌寒从外面将门推开,走了进来。 看到燕皇穿着一身龙袍,燕凌寒的眼神明显愣了一下,之后,他的脸上阴云遍布,整个屋子里的温度都下降了好多。 燕永奇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讪笑道“皇叔,你突然这么一看,我父王身上这衣服的确是挺像龙袍的,但是你细看……” “细看也是。”不等燕永奇说完,燕皇就抢先说道。 燕永奇急得直拍脑门儿,一时间还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就好像是他负责补窟窿,但是他这父王一个劲儿地给他戳窟窿,他就算是补得再快也来不及啊。 一瞬间,燕永奇欲哭无泪。 这时,燕凌寒看了他一眼,吩咐道“你先下去吧。” 燕皇也看了他一眼,一脸嫌弃“对啊对啊,你赶紧出去吧。”燕永奇本来不想走,但是两个人都这么说,他只好朝着门口走去,但是到了门口,他又有点不放心,不禁转过脸来“皇叔,您别生气。我父王就是闲的没事情做,这才无 意间找到了原来的龙袍,就只是穿一穿,想看看最近是胖了还是瘦了,绝对没有别的意思……” 他这话还没说完,燕皇就不乐意了,抄起桌子上的砚台就砸了过来,满脸嫌弃“赶紧走,赶紧走!” 燕永奇只得走出去,从外面关上了门,却仍然忧心忡忡。 他有心在这里偷听几句,以便在二人剑拔弩张的时候冲进去当和事老,奈何随风抱着剑站在门口盯着他,燕永奇无奈,只得走远。 屋内。 燕永奇走后,燕凌寒斜瞥了燕皇一眼“演戏上瘾?” 燕皇扁扁嘴“倒也不是演戏上瘾,就是偶尔逗逗这傻儿子还挺有意思的。顺便再做点儿事嘛。” “永奇不傻,只是想得太多。” “就是,他居然以为我是真想重新坐上皇位呢,你说他这不是傻是什么?” 燕凌寒只笑笑,并不说话,拿起桌案上的一张名单看了看,然后薄唇微扬“所以,接着演?” “那是自然。我现在演技可好了!”说完,燕皇深吸一口气,大吼一声,“你给我滚出去!” 燕凌寒看了看外面的那道门,问道“这门还准备要吗?” “要啊,干嘛不要?” 燕凌寒却是一笑“依我看,还是不要了。为了配合你演戏,我自然要装得愤怒。我一发怒,你这门还想要,做梦呢。” 说完,燕凌寒飞起一脚,燕皇书房的大门随之砸落在地,发出沉闷的声响。 燕皇在后面心疼得直抽抽,天啊,这门好几百两银子呢! 燕凌寒可不管这个,踩着门板就往外走,一脸的冷厉。那一边,燕永奇走出去没多远,突然听到这个声音,顿时小跑着回来,刚好和燕凌寒走了个面对面,见燕凌寒一脸怒容,他吓坏了,忙说道“皇叔,是不是和我父王谈得 不太愉快?” 燕凌寒停下,神色淡淡,他往后看了一眼,脸上带笑“没有啊,我和你父王谈得特别愉快。这不,这道门就是最好的见证者。” 燕永奇看了看地上那已然四分五裂的门板,只看了一眼就不敢再看第二眼。 天啊,这可是上好的黄花梨,这么结实的门都给踹坏了,还说谈得特别愉快,鬼才信啊。 果然,他很快就听到了父王的怒骂声。 燕永奇吓坏了,正准备跟燕凌寒解释几句,燕凌寒却已经抽身离去,只留给他一个背影。 燕永奇自知追不上燕凌寒,忙折返回来找燕皇,见他怒骂不止,燕永奇忙扑上去捂住他的嘴,劝道“父王,您可千万别再说了,求您了啊!”燕皇打掉他的手,不以为意道“我怎么不能说?我偏要说!你看,他把我的门都给踹了,好几百两银子呢!哼,做皇帝了不起啊,谁还没做过皇帝了?等着看,我马上就 要再做一次……” 这话,燕永奇实在是不敢听。 他忙出去找孙丹樱,想着孙丹樱能劝得住燕皇,不料,孙丹樱去户部衙门了,根本不在府中。 无奈,燕永奇只好又回去找燕皇,可这一次,燕皇根本不在书房了。 他问了好几个人,都说不知道燕皇去哪里了。 燕永奇急坏了,生怕燕皇会穿着龙袍去外面乱转悠,忙吩咐府里的人出去找,忙的是人仰马翻。不料,燕皇就坐在不远处的一个阁楼上,他把窗户打开,抱着小无忧指着燕永奇给她瞧,还说道“无忧你快看,那就是你三王兄,你看他急得那样儿,真是没有一点儿大 将风度。你长大了可千万别学他,遇到一点事情就跟个猴子似的乱窜,没格调!” 无忧点点头,咯咯直笑。 如今,无忧已经是个一岁的小姑娘了,上上下下长了八个牙,一笑的时候露出一排白皙的牙齿,再加上这张小圆脸,怎么看怎么好看。 燕永奇在院子里找了一通,又问了门房,知道燕皇没出去,这才放了心。 最后,他总算是找到了燕皇,可这时候,燕皇已经抱着小无忧在阁楼的软榻上睡着了。 看着这一老一小,燕永奇笑得有气无力,觉得有这么一个爹,可真是够折腾的。 说也怪了,以前他这父王也挺正经的,不知道为何,不做皇帝之后,如今是愈发没谱儿了,偏生他是个做儿子的,又不好多说,可他心里苦啊。 心里这么苦,燕永奇只好去找他的甜——焦乐乐。 焦乐乐听完燕永奇诉苦,双眼瞪得老大“你说父王要重新坐回皇位?” “对。他是有这个心思。” “不会吧?”焦乐乐的脸上,难掩惊讶。 “真的,我都看到他在书房里穿龙袍了。”燕永奇言之凿凿。听完,焦乐乐摸了摸燕永奇的额头,又摸了摸自己的,一脸困惑…… 正文 第两千六百九十一章 关爱傻子的眼神 “做什么?”燕永奇不解道。 焦乐乐看了看他,说道“你也没发烧啊,怎么就说胡话了?” “什么胡话?我说的是真的。” “不可能。”焦乐乐笃定道。燕永奇急了“怎么就不可能了?首先,父王穿龙袍是我亲眼所见。其次,这些日子你也看到了,不断地有朝中官员过来找父王议事。再者,刚刚皇叔过来了,和父王大吵了一架,父王书房的门都被皇叔踹烂了。你想想,那门是黄花梨木的,就这都能一脚踹烂,我皇叔得多生气啊。你再想,能让我皇叔如此生气的事情,也只能是和皇位有 关了。” 这一刻,焦乐乐看着言之凿凿的燕永奇,觉得自己可能是嫁了一个傻夫君。 糟糕,难道当初自己真的是被男色所误,嫁了这么一个傻子? 哎呀,那可真是太糟糕了。 见焦乐乐的眼神越来越奇怪,燕永奇拿手在她眼前挥了挥,问道“你在想什么?干嘛这么看着我?” 焦乐乐缓过神来,急忙说道“没、没什么。” 燕永奇嘀咕道“总觉得你刚才看我的眼神有点怪怪的。” “有吗?这是关爱的眼神。” 嗯,关爱傻子的眼神,没毛病。 “好了,别扯这些有的没的。我刚刚跟你说的话你都听到了,所以,你说父王怎么就一门心思想要拿回皇位呢?真是奇怪。”焦乐乐看着燕永奇,笑得一脸柔和,心道,奇怪的不是别人,是你啊大兄弟,这明显一看就是在演戏啊,您可倒好,还傻傻地相信,还这么认真地分析,搞得跟真的一样 她有心戳破,却又觉得既然燕皇没有对燕永奇说破,那就是不想让他知道,既然如此,她也就装傻好了。 嘿嘿,装傻谁不会啊,就怕有些人是真傻。 想到这里,焦乐乐不禁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突然有点担忧肚子里这孩子的智商……话说她前几天让人买了核桃来,本来是想吃的,吃了一个嫌腻,就搁在那里了,现在看来,还真是需要吃一点补补脑子,毕竟,现在她吃,就是补孩子啊,就是不知道都 到了现在这般时候,还来不来得及。 不过,来不来得及的,都先吃点儿再说。万一补上了呢? 她这么一走神,就没听到燕永奇又说了些什么。 直到燕永奇拿手在她眼前晃了晃,焦乐乐才回过神来,本能地问道“啊?你刚才在说什么?我没听清楚。”瞬间,燕永奇气得几乎要暴走“合着我刚才说了这么多,你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天哪,乐乐,你这是怎么了?是被我吓傻了吗?你放心,就算是我父王和皇叔因为皇位的 事情起了争执,我也绝对会护你周全的,你千万别担心。” 看到燕永奇从生气变得担心,焦乐乐突然有点想笑。 但是这时候,好像还不能笑,于是她拼命忍着,在自己的大腿上掐了一把,挤出了两眼泪花,说道“其实,我还是有点担心的。” 废话,能不担心吗?她很担心生出来的孩子会随了燕永奇啊。 这么傻,长大了会不会讨不到媳妇儿? 哎呀,真是担心!此刻,见焦乐乐一脸担心的表情,燕永奇忙又说道“乐乐,你放一百个心在肚子里。不会出大事的。虽然我父王有这个心思,但是我皇叔也不是好惹的,他绝对不会让我 父王得逞的。既然现在他知道了,一定会把我父王的这个想法扼杀在萌芽状态,所以你只管安心就是。” 事实上,燕永奇是拿话安慰焦乐乐的。 在心里,他知道这件事并不简单,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解决的。 毕竟,他的父王也不是吃素的,虽说之前将皇位拱手让 出,可到底是做过皇帝的人,本身的实力摆在那里,几乎可以说是一呼百应。 而且,皇叔之前推行新政,触碰到了不少守旧官员的利益,这些人联合起来,也是一股不小的力量。 所以想到这些,燕永奇忧心忡忡。 他安慰了焦乐乐几句,便又去找燕皇。 这时候,燕皇已经醒了,小无忧也由着奶娘抱走了。燕永奇上前,殷勤地递过一杯茶,放缓了声音说道“父王,您看,陪着小无忧的生活还是很美好的。其实,我就向往这样的生活,逗逗孩子,陪陪媳妇,不操别的心,多 好啊。”燕皇慵懒地抬头,看了燕永奇一眼,撇撇嘴“你少做梦。你现在还没孩子呢,逗谁?还有,你年纪轻轻的,就想着陪老婆孩子,还没奋斗过呢就想在家里趴窝,做梦呢? ”见燕皇的话里有了松动的意味,燕永奇急忙说道“父王,您看,您是做过皇帝的人,也知道这做皇帝其实是最累最无趣的。您现在好不容易脱离苦海,就不要想着再回去 受罪了吧?”听完,燕皇白了燕永奇一眼,不悦道“合着你是来劝我的?我也想清楚了,以前做皇帝的确是挺累的,累就累在我凡事都想亲力亲为。可现在我想清楚了,做皇帝未必要亲力亲为。你看,我有这么多儿子,虽然儿子们都没有雄才大略,不是做皇帝的料儿,但是管个衙门还是成的。到时候你孙母妃管户部,你二哥也在海族那边管了这么久的事情,管理兵部还是可以的,曦泽管礼部和刑部,至于你呢,就辛苦一点,先管着吏部、工部。反正你还有几个弟弟呢,再过几年也能管事了。到时候这朝中六部你们 管着,我也不需要操太多心。” 说着,燕皇洋洋自得,燕永奇则听得头皮发麻。“父王,您这想法固然是好,可实行起来未必就可以。反正我是不愿意的,您还是别把我算进去了。我二哥和六弟也不一定愿意,我看啊,您这就是剃头挑子一头热。所以 ,你还是打消这个念头吧。” “偏不。”燕皇傲娇道。 燕永奇还想说些什么,燕皇已经拿着鸡毛掸子开始气势汹汹地撵人了“走走走,赶紧走,我都决定好了。你少在这里说些有的没的,赶紧回去!” 说着,燕皇拿着鸡毛掸子一通赶,把燕永奇给赶出来了。 奈何燕皇太强势,燕永奇也是无可奈何。他闷闷不乐往回走,拐过一个弯后迎面看到孙丹樱回来,顿时有了主意。 正文 第两千六百九十二章 你怎么跑到树上去了? 看到孙丹樱,燕永奇便往前迎了几步,客气道:“孙母妃。” 孙丹樱点点头,笑了:“怎么只有你一个人,乐乐呢?” “我找父王有点事情,乐乐她在房里。” “嗯。”说着,孙丹樱笑着从燕永奇身边走过。 燕永奇不愿意放过这个机会,急忙说道:“孙母妃,父王他要重新拿回皇位了。” “哦。” 孙丹樱淡淡地应了一声,继续往前走。 瞬间,燕永奇双眼圆睁。 什么情况? 就只回答一个“哦”吗? 他说的内容就那么没有冲击性吗? 按理说,孙丹樱这个年纪应该不会耳聋才对,可她这个反应,未免也太奇怪了。 燕永奇就这么看着,孙丹樱一直在往前走,根本没有停下来。 他不禁有点困惑,难道,父王所做的一切,孙丹樱都是知道的? 这么一想,燕永奇觉得,还真的有这个可能。 毕竟,结合他这一阵子的观察来看,燕皇还是很怕孙丹樱的,既然如此,无论燕皇做什么决定,孙丹樱必定是知情者。 正因为她知道燕皇要重新拿回皇位,所以才会这般淡定自若。 这么一想,燕永奇就发现说得通了,不禁有几分黯然。 唉,事情怎么就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了? 他有点犯难,其实经过了这么多年,他是很看好父王和皇叔燕凌寒之间的感情的。 在素来利益至上的皇家,两个人虽然脾气秉性不同,但是目标却是一致的。 早年间,大渝内忧外患,皇叔燕凌寒率兵在外征战,凭借雷霆手段,年纪轻轻就有了战神之名,使得周边的这些国家不敢小觑大渝。 而燕皇负责内政,愣是将一个积弱小国一手打造成现在强盛的大渝。 这兄弟二人一内一外,配合得极为默契。 到了后来,皇叔燕凌寒甚至还不惜装出身残颜毁的假象,为的就是揪出大魏的奸细。 再到几年前,父王觉得体力不支,无法继续统领大渝,便主动让位于皇叔,从而把大渝推向更鼎盛的时代。 燕永奇一度觉得,天下间若有兄友弟恭的典范,那么就一定是他的皇叔和父王。 可现在,事情只怕要发生逆转了。 想到这些,燕永奇忧心忡忡。 他回去看了看焦乐乐,之后出门去找燕曦泽,准备给自己找一个同盟者。 在燕曦泽还在西疆的时候,赵云卿便为他生下了一个大胖小子,如今燕曦泽儿女双全,平日里除了办公事就待在家里陪孩子玩儿,尽享为人父的欢喜。 燕永奇找过去的时候,燕曦泽正在教小晨微练剑,还被嫌弃不如赵云卿教得好。 燕曦泽正郁闷的时候,就瞧见燕永奇走了过来,顿时兴奋道:“晨微,快来,你三伯父过来了,他的剑法不错,让他来教你。” 小晨微顿时欢天喜地地迎上来,笑弯了一双眼睛,嘴巴很甜:“三伯父,您来了。” 燕永奇点点头,顺便摸了摸小晨微的头发,感慨道:“晨微都长这么高了,真快啊。” 小晨微笑了笑,说道:“三伯父,您怎么只夸我长得高,不夸我长得好看啊?” 听了这话,燕永奇忍俊不禁。 燕曦泽则在一旁说道:“晨微,去找你母妃玩儿。我和你三伯父说点儿事。” 其实,他看出来了,燕永奇这次过来,忧心忡忡,一看就是有心事。 支走了小晨微,燕永奇见左右无人,这才压低了声音开口:“六弟,父王准备拿回皇位了,这件事你知道吗?” 燕曦泽惊讶道:“怎么,父王没告诉你……” 话未说完,燕曦泽就停了下来。 其实,对于最近这段日子父王和皇叔所筹谋的事情,他是知道内情的,但是他没有料到,住在逍遥王府的燕永奇竟然不知道。 可是,既然父王和皇叔不说,想必是不想让三哥知道。 既然如此,燕曦泽也就不准备当这个传话筒,故而他的话说了一半就停了下来。 然而此刻,燕永奇一脸期待地看着他。 燕曦泽不好说到这里就停下,就接着说道:“对,父王前几天过来,是提了这么一句。” 见燕曦泽语气平平,燕永奇惊讶道:“怎么,你一点儿都不意外吗?” 燕曦泽无奈,只好接着糊弄下去:“这皇位原本就是父王的,他现在想要拿回来也无可厚非。” “你竟这样看?”燕永奇更是惊讶。 平日里,他觉得燕曦泽还是很识大体的一个人,怎么到了这件事上就糊涂了? 燕曦泽继续装傻充愣:“对啊,就这么看。不这么看还能怎么看?” 燕永奇当真觉得费解,原本是想在燕曦泽这里找个同盟,谁知道燕曦泽的看法和他完全不同。 罢了,话不投机半句多,还是不说了。 出了六王府的大门,燕永奇觉得自己还真是没地方去了。 不过,坐上马车之后,他临时改变了主意,决定进宫一趟。 他也想好了,既然父王和燕曦泽这里都说不通,他就去找皇叔一趟。 至少,先说服皇叔,这样一来,等事情发生的时候,希望皇叔能不那么生气。 于是,燕永奇坐着马车,进宫而去。 他进了宫门往里走了没多远,经过一棵银杏树的时候,树上突然传来一个声音:“三王兄,你好啊。” 燕永奇抬头一看,发现是小灵毓。 如今灵毓已经五岁了,她穿着一身红裙坐在树杈间,两条腿在下面一荡一荡的,无比惬意。 此刻她笑着,容颜灵动,眉目间隐隐有赫云舒的影子。 燕永奇愉快地应了,却也担忧道:“灵毓,你怎么跑树上去了?快下来,危险啊!” 小灵毓笑了笑:“不打紧的。” 燕永奇却很紧张:“灵毓,你是公主,就这么爬到树上去,要是被那些个专门弹劾人的御史瞧见了,必定要在朝堂上参你一本的。” 小灵毓扁扁嘴:“三王兄,你说话怎么跟老夫子一样,真是愈发像礼部那帮人了。” “你说是就是吧。”燕永奇好脾气道,然后他话锋一转,问道,“灵毓,你父皇现在是在勤政殿吗?” “好像是吧,怎么,三王兄找我父皇有事?” “是。” 听燕永奇这样说,小灵毓从树上跳下来,在燕永奇惊讶的目光中飘飘落地,她笑的天真,说的话却像是个大人一般:“三王兄,怕只怕,你今天见不到我父王了。” “怎么会?” “怎么不会?”小灵毓笑着反问。燕永奇只以为她是小孩子说着玩儿,不以为意,就准备继续往前走,谁知道,正准备迈步子的时候,他发现,自己的腿,动不了了…… 正文 第两千六百九十三章 早知现在,何必当初啊 因未知原因,今天搜狗突然无法搜索到本站,请各位书友牢记本站域名(书海阁全拼)找到回家的路! 起初,燕永奇只以为自己是站得时间久了,所以腿可能有点麻了,所以继续试着往前迈步。 可谁知道,两条腿竟是跟冻住了似的,丝毫也挪动不得。 他伸手在腿上掐了一下,也是毫无感觉。 燕永奇正困惑不解的时候,就看到站在他面前的小灵毓笑得一脸狡黠。 燕永奇拍了拍自己的脑门儿,糟糕,他怎么就忘了,眼前这位混世小公主,拜了百里世家那位少主修习毒术,据说不过几年的时间就把那位少主的毒术学了个七八成,用起毒来是出神入化。 以前他不知道,今日可算是领教了。 于是,燕永奇忙堆起满脸的笑,讨好道:“灵毓,我也没得罪你,你怎么就对我下手了?” 小灵毓眨巴眨巴眼睛,小嘴儿叭叭叭就开始说了:“三王兄,你看你这是说的哪里话?说白了,你和我亲哥哥有什么两样?你看,如今你妹妹我在学习毒术,为了让我好好学习,日后成为一代毒宗,你一个做哥哥的帮着妹妹巩固一下毒术不好吗?其实吧,今天给你下的这个毒我第一次用,用得很不纯熟,所以我想问问你,你现在是个什么感觉?” 对于小灵毓这峰回路转的思路,燕永奇也是醉了,可为了尽快解毒,忙顺着小灵毓的话说道:“还好,就是腿迈不动,跟变成了木头似的,没有任何感觉。” “哦,这样啊,那跟我预料的差不多。”说着,小灵毓老学究一般皱着眉,围着燕永奇看了一圈儿。 燕永奇任由她看,心里巴不得她赶快给他解毒,谁知道,小灵毓紧接着拿出几枚银针来,在他腿上戳了几下,之后才站起来点点头:“嗯,效果不错,我很满意。” “那什么时候给我解毒?” 瞬间,小灵毓两手一摊,一脸的无辜:“三王兄,我没解药啊。” “什么?”这一刻,燕永奇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没有解药的毒药都敢往他身上试,万一出了人命怎么办? 像是看出了燕永奇的心思,小灵毓勾起嘴角笑了笑,颇有几分邪魅的感觉:“哎呀,三王兄,你别看我年纪小,其实我做事可有分寸啦。这么点儿毒药,顶多让你的腿不能动弹罢了,出不了人命的。” “这腿不能动也是大事啊。” 小灵毓连连摆手,嘴上说道:“不要紧,不要紧。等我研制出解药你就能解毒了。” “需要多久?” “七八天吧。”小灵毓随口道,一脸满不在乎的表情。 “七八天!”燕永奇的声调不由自主地拔高,要是七八天的时间才能研制出解药,那他岂不是要维持这样的状态七八天? “也可能三四天。总之,看我心情啦。哎呀,三王兄,你还是快回去歇着吧,就不要影响我研制解药了。”说完,小灵毓招手叫过来几个在附近巡逻的禁军,嘱咐道,“几位禁军兄弟,劳烦你们把我三王兄送回王府去。” 被叫过来的几个禁军战战兢兢,一脸的警惕:“好的,公主殿下,您先退开一点,我等立刻将三王爷送回去。” “好呀。”说着,小灵毓笑嘻嘻地跳开几步,离燕永奇远了一些。 这时,那几个禁军才迅速靠近燕永奇,扛起来就走,就跟后面有什么可怕的东西要追过来一样。 燕永奇不解:“为何如此迅速啊?” 其中一个禁军边跑边说道:“三王爷,您有所不知,要是再慢上一点,就有可能被下毒啊。” 听到这话,燕永奇暗暗闭了闭眼睛。 看来,宫中之人都知道小灵毓不能惹,偏偏他还要指责她,天啊,他是嫌日子过得太舒服了吗? 唉,早知现在,何必当初啊! 另一边,小灵毓完成任务,欢天喜地地去向燕凌寒复命,同时还不忘拍马屁:“父皇,多谢您提供线索,好让我试验这新研制出来的毒药。女儿这便谢过啦!” 说着,小灵毓恭恭敬敬地行礼,别提多虔诚了。 燕凌寒看了她一眼,忍不住笑道:“下不为例。再者,以后不可再偷偷给宫人和禁军下毒,不危及性命的也不行,可记住了?” “记住了。”小灵毓乖巧道。 嗯,记住是记住了,做不做得到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当然,这心里话是不能对她父皇说的。 宫外,燕永奇被禁军抬着回来,着实让焦乐乐吓了一跳,忙招呼逍遥王府的下人照料他。 燕皇得到消息,满脸怒容地就冲了过来,对着送燕永奇回来的禁军好一通训斥,非常恼火,简直是火冒三丈。 禁军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个个都是一头雾水,不晓得燕皇为何如此生气,却也不敢反驳。 只不过,回宫之后,禁军统领专门过来问话,问了在逍遥王府的事情,还当场给了他们每人十两黄金的赏银,这下,几人就更困惑了。 自然,这是后话。 禁军走后,焦乐乐忙询问缘由,燕永奇便实话实说。 原本,燕永奇还怕焦乐乐生气,怎么哄她都想好了。 谁知,焦乐乐听完,反倒是扑哧一声笑了。 “你笑什么?”燕永奇懊恼地捶着两条石化般的腿,不解道。 焦乐乐勉强忍住笑:“灵毓小公主好聪明啊。这么可爱的孩子,真想见见她。” 燕永奇双眼大睁:“可爱?哪里可爱?” 焦乐乐懒得理他,反倒是在他腿上拍了一巴掌:“你真没感觉啊?” “没。”燕永奇郁闷道。 “哎呀,好玩儿。”说着,焦乐乐攥着小拳头在燕永奇的腿上捶来捶去,一脸好奇宝宝的表情。 燕永奇躺在床上,无语的盯着头顶的帐幔在看,觉得人生还真是艰难。 被小灵毓这么对待就算了,回来还要被自己的王妃取笑,唉,人生艰难如斯,心好累…… 就这样,燕永奇双腿不良于行,只好待在这逍遥王府的小院子里,什么都做不了。 如此,也算是偷得浮生半日闲。 只是,他在这小院子里安享静谧的时候,外面却几乎闹翻了天! 正文 第两千六百九十四章 逗傻夫君玩儿 外面坊间传言,说燕永奇进宫,之后被禁军抬着出来,状况凄惨无比。 而且,禁军直接把人送到了逍遥王府,当时逍遥王生了好大的气。 一时间,传言甚嚣尘上,闹得沸沸扬扬。 焦乐乐的婢女出去给她买点心,回来的时候顺便把这件事禀报给了她。 焦乐乐听完,仍拿着手里的点心在吃,还不忘问道:“就只有这个传言吗?还有别的吗?说来听听。” 婢女仔细想了想,然后摇了摇头。 “好可惜哦。”焦乐乐遗憾道。 这时,躺在床上的燕永奇从刚刚的震惊中缓过神来,急忙提醒:“乐乐,你怎么还吃得下去啊?” “又没有发生什么事,我干嘛要吃不下去?”焦乐乐眨巴眨巴眼睛,俏皮地问道。 “快,你快找人去澄清,就说我不是被皇叔派人所伤,不然这传言一旦流传开来,后果会很严重。” 焦乐乐笑了笑,道:“夫君,你还是歇着吧。如今这传言出去买个点心都能知道,你以为,这件事流传得还不够广吗?所以,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惊讶于焦乐乐的态度,燕永奇不解道:“你、你一点儿都不着急吗?” “有什么是需要我着急的吗?”焦乐乐反问道。燕永奇急忙分析道:“你看,原本父王就有了重新拿回皇位的心思,如果任由这个流言传播开来,原本就想偏帮父王的人就有了足够的理由在朝堂上引起争执,稍有不慎, 这就是动摇国本的大事啊。” 说着,燕永奇忧心忡忡,就好像天就要塌了似的。 焦乐乐盯着燕永奇看了一会儿,突然说道:“我发现,其实你有当礼部尚书的潜质,现在说话一套一套的,还有点啰嗦。” “怎么就啰嗦了?我说的是实话啊。”“不,你的担心是多余的。首先,无论是父王还是皇叔,两个人都是把百姓放在第一位的人,就算是二人政见不同,哪怕是最终真的有了皇位之争,那么二人也一定不会兴 起战事,既然如此,还有什么好着急的?再者,父王想拿回皇位,对我们来说是好事啊,着急什么?” 说着,焦乐乐眨巴眨巴眼睛,脸上流露出期待的表情。 反正她算是看出来了,这就是一个局,偏偏她这傻夫君没看出来,还在这儿杞人忧天呢。 既然如此,反正在房间里待着也没事儿,就逗傻夫君玩儿喽。 燕永奇不解:“对我们来说怎么就是好事了?”“夫君,你看啊,要是皇叔当皇帝,你肯定没有机会当太子。可若是父王做了皇帝,你起码还有当太子的可能啊。细想起来,这可真是好事一桩。你做了太子,我就是太子 妃,日后还能做皇后,我们的孩子还可以继承帝位,啧啧……”眼见着焦乐乐越扯越远,越想越美,燕永奇急忙开口阻止:“好了,你还真是说风就是雨。以后不许说这些,你不懂,大渝只有在皇叔手中才是最好的。他有谋略,又懂得 运筹帷幄,这一点我和曦泽都是比不上的。父王原先也是清楚这一点的,只是最近不知道怎么就魔怔了。” 说着,燕永奇担心不已。 焦乐乐有点想笑,又勉强忍住。 她这傻夫君,还真是有点可爱。 纵然燕永奇忧心忡忡,可他的双腿不能走动,自然也就离不开这个院子,所以也做不了什么。 而第二日的早朝之上,有朝臣提出,说燕凌寒凶残暴虐,以非人的手段惩治三王爷燕永奇,有残杀皇嗣过河拆桥之嫌,所以奏请废帝。 此言一出,朝臣一片哗然,却也有那么几个人站出来提出支持,说此时若不废帝,燕皇一脉迟早被斩杀干净,一个不留。 当然,燕凌寒也有自己的支持者,因而这一日的朝堂之上,吵吵嚷嚷的,乱成了一锅粥。 这一日下朝之后,官员之间互通有无,更是将这件发生在朝堂之上的事情无限放大,隐隐有肆虐之势。 不过短短半天的时间,这件原本发生在早朝上的事情就在市井之中流传开来,越说越离谱。 有人说新帝和旧帝之间现在已经剑拔弩张。 更有人说燕凌寒曾经统帅的十万大军就在京郊大营,若他一声令下,十万大军倾巢而出,必定能将整个京城夷为平地。 一片混乱中,还有人说亲眼见到京郊大营里的大军已经开拔,不过半个时辰就能抵达城门之外。 一时间,说什么的都有,闹得人心惶惶。 原本热闹的大街上变得寂静一片,百姓们白日闭户,都不敢出门,街道上只有稀稀拉拉的几个人。 焦乐乐的婢女照例出来买点心,点心没买到,倒是把这个消息带了回去。 这消息是当着燕永奇的面说的,燕永奇听完,整个人都不好了,一下子就从床上爬了起来,急吼吼要去见燕皇。 焦乐乐上前按住他:“急什么呀?不许去!” 燕永奇急了:“不行,我得去。必须要劝住父王,不然,这后果不堪设想。”’ 焦乐乐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然后决定放个大招儿。 于是,她幽幽道:“不,陛下是光明磊落之人,绝不会为了皇位做出兵临城下的事情。” “皇叔的确不是这样的人,但是他脾气不好,此番父王出尔反尔,他难保会生气。人一生气就会失去理智,万一,他真的让十万亲兵围城,想给父王造成压力呢?” “不,他不会。我相信他。” “相信、他?”燕永奇重复着焦乐乐的话,总觉得这话怪怪的。“对,我就是相信他。”焦乐乐语气坚定,“他是这天下间最伟大的男人,容貌好自不必说,谋略更是一流,但凡是他想做的事情,没有做不到的。至于因为发怒而做出失去 理智的事情,别的人或许会,但是他,永远不会。” 说出这些话的时候,焦乐乐的眼睛里流光溢彩,那眼神,仿佛在说自己的情郎一般。无意中意识到这一点,燕永奇脸色一黑,顿时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正文 第两千六百九十五章 但是我爱上你了啊 “你该不会是喜欢过皇叔吧?”这话问出口之后,燕永奇自己在心里就把这个问题给否定了。 毕竟,现在焦乐乐都已经嫁给他了,理应没有这个心思才对。然而,在燕永奇满含否定的目光中,焦乐乐却鸡啄米一般连连点头,迫不及待道:“对啊对啊,其实你这个问题还用问吗?咱们大渝的适龄女子,哪个没有喜欢过铭王殿下 ?单说他那张脸,就足够吸引人了好吗?” 瞬间,燕永奇双眼大睁,完全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过了好半天,他的脸上才呈现出幻灭的表情,怨愤道:“既然喜欢他,那你干嘛嫁给我?” “哎呀,夫君,喜欢谁是一回事,嫁给谁又是另一回事啊。再说了,谁年轻的时候还没喜欢过一个天神般的人物?但是我爱上你了啊。” 说着,焦乐乐一个劲儿地冲着燕永奇眨眼睛,姑且算是眉目传情了。 燕永奇却双手捂眼,完全被焦乐乐刚才所说的话震惊了。 原本,焦乐乐说出这些话就是为了转移燕永奇的注意力,毕竟,他现在不能走路,心里自然也不能太着急,不然一着急急火攻心怎么办? 所以,焦乐乐就随口扯了个谎,把燕永奇的注意力暂时从皇位之争上面转移过来。 燕永奇躺在床上,看着头顶的床幔,觉得人生真是太悲催了。 他扁扁嘴,过了半天才看向焦乐乐,怅然道:“为什么你最开始喜欢的人不是我?” 见他如此,焦乐乐忍不住乐了:“哎呀,你还真吃醋了?” 燕永奇背过脸,表示不想说话。 焦乐乐攥着小拳头,在燕永奇的心口捶了一下,嗔道:“好了,你就别生这些气了。你以前娶过两任王妃我还没说什么呢,你可倒好,在这里吃这些飞醋!” 燕永奇眨巴眨巴眼睛想了想,之后看向焦乐乐,鼓了好大的勇气才问道:“那你现在还喜欢他吗?你嫁给我,该不会是想着多一点机会见他吧?” 听完,焦乐乐气得直喘粗气,简直想把燕永奇的脑袋打成猪脑袋! 这个人,他都在想些什么啊。 她就是信口胡说了那么一下下,完全是想着转移一下他的注意力,让他不至于跟着着急上火,谁知道,他还当真了! 天哪,嫁给他是为了多看铭王殿下一眼,他这脑袋怎么就那么能想呢? 焦乐乐拿手给自己扇风,以免被气得七窍生烟。 其实,燕永奇自己说完这话,也觉得不大可能。 毕竟,他和焦乐乐认识不是一天两天了,彼此间相处了这么久,谁不知道彼此是什么人啊。 但是,要真认错,还有些拉不下脸面。 焦乐乐可不管这个,她指了指自己的肚子,不悦道:“给我道歉,不然气到了肚子里的孩子我跟你没完!” 燕永奇吓了一跳,忙服软。 于是这一天之中剩下的时间,多半是燕永奇在跟焦乐乐赔礼道歉。 而外面,传言愈演愈烈,颇有大火燎原之势。 这一切终于在第二日的早朝之上爆发了出来,有大臣再次奏请,让燕凌寒让出皇位。 对于此等闹剧,燕凌寒完全是一副没放在心上的态度,所以,对于提出这个奏请的人,也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完全没做回应,妥妥的王之蔑视。 早朝之后,燕凌寒用过早膳,就去勤政殿处理政务。 可他过去的时候,勤政殿门口黑压压跪了一帮人。 见他过来,跪在最前面的一人大声道:“陛下,您若是不同意,我等将长跪不起!” “好,既然想跪,那就跪吧。”说完,燕凌寒依旧去勤政殿处理政务,神色如常,和往日里并没有任何不同。 宫里发生的事情,燕皇很快就知道了。 他急匆匆入宫,然后就没有再出去。 因为焦乐乐的刻意隐瞒,外面发生的这些事情燕永奇并不知道。 最后,倒是燕皇的暗卫毕飞等不及,来找燕永奇。 听闻外面发生的这些事情,燕永奇脸色剧变,立刻就要进宫。 焦乐乐象征性地劝了两句,但是,燕永奇不为所动。 最终,焦乐乐只能看着燕永奇被人抬到宫里去。 她看着他的背影,淡淡开口,我的傻夫君哟,但愿你知道真相之后,别太崩溃。 就这样,燕永奇坐着马车入宫,入宫之后被人抬着往勤政殿而去。 勤政殿门口跪着一帮人,一个个看起来都是义愤填膺。 此时已经是六月了,今天又是个晴天,艳阳高照,跪了这大半天,许多人都受不住了,却又只能强撑着。 燕永奇看了一眼,忧心不已。 他有心相劝,却又觉得说出来也没什么说服力,只得作罢,在勤政殿门口要求见燕凌寒。 很快,里面有人出来传话,请燕永奇进去。 就这样,宫人把燕永奇抬了进去。 原本,燕永奇已经想好了,等会儿面对皇叔和父王剑拔弩张的场面,他一定要稳住,要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力劝父王打消拿回皇位的想法。 然而,等他进去一看,顿时就有点傻眼。 只见燕皇端坐在龙椅之上,正信笔疾书,看样子,是在批阅奏折。 而遍寻整个大殿,却不见皇叔燕凌寒的身影。 燕永奇心中万分疑惑,等离得近了才悄声道:“父王,您这是已经成功了?” 燕皇抬眼看了看,表示不想理自己这个傻儿子。燕永奇却觉得燕皇这是不好意思了,随即劝道:“父王,您这样不好。如此出尔反尔,实非君子所为啊。趁现在外面的人还不知道,您还是赶紧放弃吧。如若不然,日后怕 是要在史书上留下千古骂名的!” 说着,燕永奇一脸严肃,生怕燕皇认识不到这件事的严重性。 燕皇不禁朝他翻了个白眼儿,不太想搭理他。 就这样,燕永奇苦口婆心地劝说,燕皇只当没听到,优哉游哉地批阅奏折,完全不受影响。就在燕永奇说的口干舌燥的时候,燕凌寒的身影自屏风后面一闪,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正文 第两千六百九十六章 这算是什么路数? 看到燕凌寒出其不意地出现,燕永奇吓了一跳,只以为燕凌寒是想挟制燕皇,想动身过去挡在燕皇面前,奈何双腿动不得,只好大呼:“皇叔,不可!您千万手下留情!” 燕凌寒一脸看傻瓜的表情,拉了把椅子在一旁坐下,好整以暇地看着燕永奇。 燕永奇暗暗咬牙,鼓足了勇气说道:“皇叔,我知道这件事是我父王做错了。他不应该出尔反尔,但是,他毕竟年纪大了,难免犯糊涂。您千万不要计较。” 燕凌寒面色冷酷,只慢悠悠问道:“你父王、做错了?” 燕永奇连忙点头:“是,皇叔,这件事是我父王的错。但是……” 这时,燕凌寒打断燕永奇的话,直接说道:“这么长时间以来,你父王做错的,又岂止是这一件事情?” 嗯,从一开始就做错了,若不是燕皇非要把皇位让给他,他现在指不定在哪个风景优美的地方带着赫云舒游玩儿呢。 哪里像现在这样,被政事缠身,哪里都去不得,又不能时时陪伴着赫云舒,这日子可真是糟糕透了。 可这些事的始作俑者,完完全全就是燕皇啊。 想到这个,燕凌寒就来气,以至于脸上的表情就不怎么好。 但是,这一幕落在燕永奇的眼中,却是吓坏了。 他只以为燕凌寒是气恼燕皇,听燕凌寒这么一说,还以为燕皇背地里又做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呢。 顿时,燕永奇看向燕皇,颇有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意味:“父王,您瞒着皇叔到底还做了什么别的错事啊,赶快都说出来吧!皇叔大度,绝不会跟您计较的!” 当下,燕皇气坏了,恨不得随手拿手里的朱笔画个锁,把燕永奇的嘴巴给牢牢锁住。 他瞪了燕永奇一眼,喝道:“闭嘴!” 燕永奇只以为他是恼羞成怒,急忙说道:“父王,您不要再执迷不悟了!”然而这时候,燕皇懊恼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连连摇头,摆出了一副我不听我不听的姿态,只看向燕凌寒,一脸的殷切:“凌寒,把事情的真相都告诉他吧。这孩子最近可 把我给烦死了!你是不知道,他这张嘴可能絮叨了,和礼部的那帮老夫子比起来,有过之而无不及!” 燕凌寒只装作不知,故意问道:“皇兄,你在说什么啊,我听不懂。” 燕皇气坏了,把手里的朱笔啪的一声放下,先是指了指燕永奇,又指了指燕凌寒,气愤道:“你、你们都欺负我!” “父王,这怎么是欺负你啊……” 燕永奇说到这里,便看到燕凌寒身边的暗卫统领随风走了进来。 此刻,随风穿着一身明亮的铠甲,阔步而来,黑色披风在身后飞扬而起,飒飒作响。就这样,随风径直走到燕凌寒跟前,双手抱拳,躬身道:“回禀陛下,名单已经对照过,勤政殿外面所跪的朝臣,但凡是与彭五有勾结者,已经全部被捉拿。埋伏在宫外的 随心等人,已将彭五拿获,关押于刑部天牢……” 紧接着,随风还禀报了一些其他的事情。 但是,早在听到彭五的名字的瞬间,燕永奇就已经懵了。 不是要争皇位吗?怎么就拿获了彭五?还查出了与彭五勾结的朝臣,这算是什么路数? 燕永奇不明白,脑子嗡嗡的。 直到随风禀报完,周围归于一片寂静,燕永奇的神志才慢慢恢复,他看向燕凌寒,又看向燕皇,问道:“从一开始,这就是一个计?” 燕凌寒和燕皇对视一眼,不禁笑了。 的确,从一开始,这件事就是一个计。早在燕永奇从西疆回来之前,燕凌寒就留意到,京中有那么一股子势力,这些人表面上看起来是燕皇的人,做的事也是忠于燕皇的,但是,他们背地里做的事情却不是如 此。 而且,在调查他们的过程中,燕凌寒发现,有人暗中给这些人送银子,而给他们送银子的人和支持彭五的那个大富商,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如此一来,真相日渐浮出水面。 而这些人的意图也并不难猜,无非是想在燕皇和燕凌寒之间制造嫌隙,于是,燕凌寒索性将计就计,和燕皇联手,导演了这么一出争夺皇位的戏码。 早朝上的事情一出,对方就开始活跃起来。 尤其是今天又发生了群臣跪在勤政殿外的事情,彭五等人也就愈发按耐不住,所以,在燕凌寒的周密部署之下,这伙人就此落网,包括彭五。 燕永奇听完,暗叹燕凌寒无双的智谋,却也不解:“这件事为何要瞒着我呢?”燕皇看了他一眼,难得耐心地解释道:“你皇叔说了,彭五极其注意你,既然如此,就把你推到前面吸引他的注意力。关于皇位这件事,彭五等人毕竟是外人,无法凭借表象做出正确的判断。所以,他们需要一个局内人,真真切切地知道这件事是真的。所以,在一定程度上,当他们以为你觉得这件事是真的的时候,他们也会相信这件事就 是真的。是你的相信,让他们相信了。” 这话虽然有点拗口,但燕永奇还是听明白了。 可听明白之后,他后知后觉地发现,原来,除了他,焦乐乐、孙丹樱和燕曦泽等人,从未相信父王和皇叔之间会有皇位之争。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他就相信了呢? 是因为他原本就是心思阴暗之人,所以才不相信这世间有情感二字吗? 这一刻,燕永奇有点懊恼。 他很颓然。 他发现,似乎他总是从最阴暗的角度去看待事情,所以,他是一个心思阴暗的人,以前的时候是,现在也是。 他永远逃脱不了这个怪圈。 原本,他还想着以后要做个正大光明的人,给未出世的孩子做个榜样,可这一刻他发现,没用的。 他就是个心思阴暗的人,犹如阴沟里的老鼠,一辈子都不配见到阳光。即便有阳光照射在它的身上,它也会觉得这阳光居心叵测,是要把它晒死。一瞬间,燕永奇呆呆地坐在那里,陷入了深深的自我否定之中…… 正文 第两千六百九十七章 这才有意思嘛 看到燕永奇突然变得沉默,燕皇不明所以,看向了燕凌寒。 燕凌寒看了看一脸困惑的燕永奇,心中想到了什么,却并未开口说什么,只命人送点热水进来。 燕皇不明白。 燕凌寒也不解释。 很快,热水送了过来。 燕凌寒这才看向燕永奇,说道“永奇,过来看。” 燕永奇从自己的思绪中缓过神,顺从地走了过来。 这时,燕凌寒用茶匙取出一些上好的云雾龙井茶叶,放进杯子里,之后他看向燕凌寒,问道“你说,我把茶倒进去之后,这茶叶是浮上来,还是沉在下面?” 燕永奇不明白燕凌寒为何会问起茶叶的事情,不过,这云雾龙井他还是了解的,此茶味道甘醇,炒制之前薄如蝉翼,因而泡过之后的云雾龙井会漂浮在上面。 所以,他不假思索,直接说道“会浮在上面。” 燕凌寒点点头,将热水倒进了里面。 一瞬间,在热水的作用下,茶叶渐渐舒展开来,浮沉不定。 但,燕永奇知道,不管此刻这茶叶如何浮浮沉沉,最终都是要浮上来的。 这时,燕凌寒接着问道“你觉得,这时候,茶叶它自己会怎么想呢?” 刚刚听到这个问题,燕永奇有点困惑。 但是,片刻之后,他明白了皇叔燕凌寒的意思。 没错,在这些日子里,他就是这些茶叶。 因为他身处热水之中,水深火热,所以无论发生什么对于他来说都至关重要,所以,他也最先感知到危险。 而且,在这个时候,他会本能地把那些原本可能很细微的危险无限放大,这是人在面临危险时的本能反应。此刻,看到燕永奇脸上了然的神情,燕凌寒笑了笑,道“这就是了。别人可以轻易做出判断,是因为他们是局外人,犹如你我看此刻的茶叶,知晓它们最终都是要上浮的 可你不同,你身处其中,是局内人,无法像曦泽他们那样镇定。” 燕永奇点点头,明白了这个道理。 果然,皇叔就是这么一个人,对于那些不了解他的人而言,他或许太过冷酷,太过不近人情,可只有认识他了解他的人才知道,他是一个很有智慧的人。 文韬武略,无一不精。 他是一个值得钦佩的长者。虽然,他不过年长了几岁而已。 此时此刻,燕永奇心中的自我否定完全消除,他不再困顿于此,而是看向随风,问道“随统领,我可以去见见彭五吗?” “当然可以,他就关在刑部天牢。” 燕永奇点点头,然后分别看向燕皇和燕凌寒,说道“父王,皇叔,我想去见见彭五。” “见他作甚?”燕皇不解。 燕凌寒却很理解,说道“去吧,这个人折腾了你这么久,让你遭了这么多罪,理应去见见他。让他也吃些苦头!” 燕永奇点点头,告辞离开。 燕皇仍是不解“不过是一个彭五而已,他怎么还真要去见他?” “大约,是心结吧。”燕凌寒模棱两可道。 “这算是什么回答?”燕皇嘀咕道。 说完,他也告辞离开,准备跟过去瞧瞧。 燕皇的去向没能瞒过随风,随风很快禀报给了燕凌寒。 听完,燕凌寒眸色微深“让他去。” 燕永奇很快到了刑部天牢,此刻,天牢内外把守严密,若非经过允许,就算是一只蚂蚁也爬不进去。 在狱卒的指引下,燕永奇来到了关押彭五的牢房门口。 牢房内只有一扇窗户,隐隐透进来一些亮光。 牢房的地上铺着一些干稻草,彭 五靠着墙坐在干草之上,双目微合,看起来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 燕永奇刚在外面站好,彭五就刷地一下睁开了眼睛,他眯缝着眼睛看燕永奇,低声笑了。 在这幽暗封闭的空间内,这笑声有些突兀,甚至是有些瘆人。 燕永奇满面寒冰,冷声道“你笑什么?” 彭五脸上笑意不减“笑你无能呗。” 燕永奇没有说话,只问道“你做这一切,究竟是为了什么?” 彭五并不回答,仍是按着自己之前的思路继续说道“你可真是个无能的人啊。都这么大的人了,孩子都快出生了,还要靠着自己的长辈,啧啧,没出息!” “你这话什么意思?”“什么意思?这意思不是很明显吗?原本,我早就想好了,今天刺杀你一下,明天刺杀你一下,不为杀了你,专为吓唬你。就像是一只猫,明明有能力抓到老鼠,偏偏只是 戏弄它,玩弄它,又不杀死它,只在玩够了的时候一击致命。在这个过程中,猫便可以很好地欣赏老鼠惶惶不可终日的惨状,这才有意思嘛。” 听完,燕永奇明白了。 他就是彭五口中的那只老鼠,而彭五,是那只猫。 原本,彭五就是准备欣赏他终日惊慌的模样,可父王和皇叔出手,扭转了这个困局,让彭五显露在明面之上,从而一击即中。 明白了之后,燕永奇一脸坦然“我有长辈,靠着自己的长辈也没什么好丢脸的。” 他是真的坦然。 也开始明白,在这个世界上,每个人的能力都是不同的。既然他能力有限,做自己能力范围内的事情就好,不需要强求,也不需要为此而自卑。 所以,他不纠结。 想到这里的时候,燕永奇突然明白过来,彭五是在激怒他,也是在离间他和皇叔、和父王的关系。 只是,他不再以一个小人的心思猜度这些事情,所以才没有钻进彭五的圈套里。 这一刻,燕永奇蓦地笑了,似乎看到万千繁花在他眼前次第盛开,而他,终于站在这繁盛灿烂的阳光里。 这浓烈炙热的阳光,照进了他心底的每一个角落。 那些曾经盘踞在他心底的阴暗,终于一扫而空。 这一刻,燕永奇真的很开心。 他想立刻从这里出去,去拥抱他即将见到的每一个人,告诉他们他的快乐和喜悦。这时,彭五见自己的计策没有奏效,脸上的阴沉之色愈发浓郁,那小小的眼睛里满是怨毒,他低声咒骂,声音仿佛来自最阴暗的地底“燕永奇,你连自己的亲爹都害,等 你死了,必定要下十八层地狱!”燕永奇的身子猛然僵住,他正准备斥责彭五,却看到燕皇从一旁的角落里走了出来…… 正文 第两千六百九十八章 我才是燕永奇的亲爹 看到燕皇冷不丁出现,燕永奇瞬间吓出了一身冷汗。 尤其是,刚刚彭五说的话,燕皇一定是听到了。 燕永奇急忙迎上去:“父王!” 燕皇看了他一眼,目光却落在了彭五的身上,不解道:“你信口雌黄,永奇他什么时候害我了?” 彭五张狂地笑着,大声道:“哟,你还不知道吧,我才是燕永奇的亲爹!” 一瞬间,燕永奇紧张万分,生怕燕皇会气晕。 所以他走过去,想要扶着燕皇。 燕皇却拍掉他的手,目光幽幽:“这人疯了吗?”燕永奇正要回答,彭五却已经先一步开口:“啧啧,你没想到吧,你养了那么多年的儿子是我的。哈哈,身为前任皇帝却不明不白地做了这么多年的绿头乌龟,心情如何呀 ?” 看到这一幕,燕永奇突然发觉,彭五是在故意激怒燕皇。 他是一计不成,才生了这一计。 可恶,都到了现在这个时候,彭五居然还贼心不死。 他的计划原本就是离间燕皇和燕凌寒的关系,如今他事情败露,身陷囹圄,却还在绞尽脑汁地搞破坏。 瞬间,燕永奇气坏了,拔出腰间的佩剑就朝着彭五刺过去。 彭五躲了一下,眼睛渐渐眯起:“怎的,你要弑父?” 燕永奇瞳孔猛缩,胸中怒意更甚。 这时,燕皇伸手,拦了燕永奇一下,然后他看向彭五,问道:“你是谁,怎么和彭五这么像?” 彭五乐了:“我就是彭五。” “不,你不是。”燕皇摇头,语气笃定,“你眯起眼睛的时候,的确是有点像。但是彭五有个特征,你绝对假装不了。” 听燕皇如此说,彭五的脸上有一闪而过的慌乱。 燕皇看到了,却不动声色。 看到这突然出现的转机,燕永奇惊讶万分:“此人不是彭五?” “不是。”燕皇摇头,然后解释道,“彭五的眼睛曾经被强光所伤,所以当他眯起眼睛的时候,眼皮会不由自主地颤动,这很难伪装的。而且,无法治愈。” 瞬间,燕永奇恍然大悟。 的确,他和彭五见过许多次,无数次见过彭五眯起眼睛的时候,他厌恶死了这个小眼睛的男人,却不曾想到,在这样的一个习惯性的动作下,居然还隐藏着这样的隐秘。 燕皇接着分析:“你和彭五长得这么像,所以,你是他的孪生兄弟吗?” 彭五站在牢房的暗影里,并不说话,隐隐透出几分颓败来。 燕永奇急忙说道:“我知道,有个叫彭四的,是彭五的孪生兄弟。” 说完,燕永奇就意识到自己说的不够准确。 因为,准确一点来说,他所以为的彭五其实是彭四,而彭四,才是真正的彭五,才是当年入宫做了他母妃宫院侍卫长的那一位。 “这人,在皇叔手里。”燕永奇急忙补充道。 当初在西疆,随心抓了彭四,也就是真正的彭五。 如今,此人就在燕凌寒的手里。 此时,守在这天牢内外的就是皇叔燕凌寒的人,一问便知彭五的下落。 于是,燕永奇迫不及待地问道:“之前在西疆抓的那个彭四呢?” “在另一边。” “带路,我去看看。”燕皇说道。 很快,暗卫指路,将燕皇和燕永奇二人带到了彭四的牢房前。 眼前的彭四,就是真正的彭五。 燕皇在牢房门前停下脚步,朝着牢房内看去。 这个牢房阴暗潮湿,终日不见阳光。 牢房里的彭五听到有人来,微眯着眼睛看过来,看到是燕皇,他几乎出自本能地跪下,行礼:“草民彭五,见过陛下。” 燕皇微微抬手:“不必,如今我已不是皇帝,无须行礼。倒是你,这些年到底经历了什么?” 彭五微闭了眼睛,并未立刻回答。 守在一旁的暗卫禀报道:“禀王爷,此人曾服下过大量的罂粟,据百里大夫诊断,此人已有瘾病。发病时不可自控,身上痛痒难耐,唯有以头撞墙才能缓解。” 燕皇看过去,彭五的头上的确有干掉的血迹。 燕皇轻叹一口气:“谁干的?” 彭五苦笑一声,没有说话。 其实,答案已经明摆着了。 谁获益,就是谁做的。 看到彭五现在这个样子,燕皇有点痛心,当年的彭五,是很忠厚老实的一个人,可如今,竟是成了这番模样。 而将他变成现在这番模样的人,居然还是他的亲兄弟。 这世间的事情,何其讽刺又何其无情啊! “能治吗?”燕皇看向守在一旁的暗卫,问道。 “据百里大夫说,可以医治。但病人会承受巨大的痛苦,极其难以忍受。” “赐我一死吧。”站在牢房里的彭五突然说道。 燕皇没有说话,只命人打开牢房的门,他想仔细地看看彭五。 牢房的门很快打开,燕皇走了进来,眼眸中有痛楚之色。 当年的彭五身形高大,孔武有力,是那般威风赫赫的人物,可如今竟成了这般形容枯槁的模样,当真是令人慨叹! 察觉到燕皇眼中的痛惜,彭五低下头,满脸的痛苦,他伸手捂住眼睛,呜呜哭着,然后跟发疯了一样,用双手大力地拍着自己的脑袋:“我该死!我该死!” 燕皇上前,捉住彭五的双手,狠狠否定:“不,该死的人不是你。你只是被人害了。你放心,我一定可以让人治好你的。” “不不,我不值得。”说着,彭五惊恐地后退,不愿出现在燕皇的视线里。 燕皇知道他心中难过,并未强求,只看向守在一旁的暗卫,吩咐道:“给他换个好点的地方,好好诊治,明日,我再来看他。” “是,王爷。” 说完,燕皇走了出去,到外面的时候不由得发出一声沉重的叹息。 他回头,看了看跟在后面的燕永奇,吩咐道:“折腾了这么久,我累了,你在这里守着,把事情的原委弄清楚,然后回来告诉我。” “好。”燕永奇立刻应道,然后说道,“父王,我送你回去。” “不,我自己回。” 燕皇摆摆手,拒绝燕永奇。 就这样,燕永奇留在原地,看着燕皇渐渐走远。此时夕阳西斜,柔和的霞光将他的身影拉得老长老长,无形中显出几分寂寥来…… 正文 第两千六百九十九章 去礼部试试看 因未知原因,今天搜狗突然无法搜索到本站,请各位书友牢记本站域名(书海阁全拼)找到回家的路! 燕永奇站在那里,一直看着燕皇,直到燕皇的身影在他的视线里消失。 这时候,燕永奇才缓缓转过身来,走进天牢。 燕皇的出现是个突破口,原本三缄其口的彭五,在看到一直假装他的彭四也被关进天牢之后,吐露了所有的秘密。 原来,当年真正的彭五的确是为了照顾自己的母亲才选择从宫中离开,他本性忠厚,只可惜,他的哥哥彭四不是个安分的家伙。 彭四早年救了个大夫,这大夫会些诡异的身法和武功,悉数传授给了彭四。 彭四自以为有了一身的功夫,所以就开始自命不凡,原本,彭五能够入宫做侍卫长,彭四是很羡慕,而且还是有点嫉妒的,可是直到彭五因为要照顾母亲而回到家乡,彭四就开始看不起他。 而且,彭四自以为武功卓绝,是天下间少有的高手,就到处游历,希望能找到飞黄腾达的机会。 就这样,他无意间认识了廖家的人。 廖家是关中巨富,起初只是看重他一身的功夫,留着他在身边充当护卫。 后来廖家当家大小姐廖思敏作死算计燕凌寒,为廖家招致抄家灭门之祸。 而廖家的老爷子早年间便有危机意识,将其中一子更名换姓,送到大魏去,暗中扶持他成为大魏的富商。 所以,当关中廖家被灭门之后,大魏的那个廖家人就开始寻找报仇的机会,之后无意中听到彭四说起彭五的事情,他就觉得这是一个机会。 而且,彭五当年在宫中已经做到了侍卫长的位置,结识不少军中之人,因而知道他们的底细。 但凡为人,必有软肋。 彭四是个机灵的,再加上大魏这个廖家人的财力支持,可以说是无往不胜。 靠着钱财开道,彭四伙同他的主子硬生生在大渝的官场上撕开了一条口子,暗中收买了不少人。 至于炸药的事情,则是一个参与制造炸药的士兵喝醉了酒,酒后胡言将这件事说了出来,被有心之人听到,从而抽丝剥茧,接连收买了不少人。 弄清楚事情的原委,燕永奇心底那个阴郁的角落渐渐落进了阳光。 虽说之前皇叔燕凌寒明明白白地告诉他,做了个什么比对,确认他就是他父王的儿子,但是,燕永奇总觉得这是燕凌寒为了安慰他才故意这么说的,心里有点不相信。 可现在,他是真的信了。 因为真正的彭五,做不出这样的事情。 燕永奇正如释重负的时候,彭五的罂粟毒瘾却犯了,他突然变得躁动,神情狰狞,开始龇牙咧嘴,似乎疼到了极致,之后更是忍不住,用自己的脑袋撞墙,瞬间,血花四溅。 看守他的人早已习惯了,知道该如何应对。 然而,燕永奇见了,还是觉得心惊胆战。 他猛地站起,看着此时此刻彭五的惨状,一股寒气自脚底升腾而起。 说到底,彭四和彭五是亲兄弟,一母同胞,可彭四为了利益和权势,居然会算计自己的亲弟弟,这世间的人性,说到底终究是敌不过人心的算计。 可他们,是亲兄弟啊! 想到这些,燕永奇原本放下去的心瞬间又变得沉重起来。 看守彭五的人很快找来大夫为他诊治,但是,彭五还是很痛苦,嘴里呜呜作响,犹如一头困兽。 燕永奇不忍心再看下去,转脸走了出去。 这时候,外面的天色已经黑了,天牢里已经亮灯。 燕永奇离开天牢,很快回到了逍遥王府。 这时,燕皇还在书房等着他的消息。 听燕永奇说完事情的原委,燕皇亦是痛心不已,不禁问道“那罂粟毒发作的时候,当真十分痛苦吗?” “凄惨无比,不忍细看。” 简简单单的八个字,概括了彭五的惨状。 燕皇听了,摆摆手让燕永奇出去。 燕永奇冲他行了一礼,然后退了出去,回去找焦乐乐。 如今他心里悬了许久的心事终于放下,整个人异常轻松,越靠近焦乐乐所住的的院子,心中的欢喜就愈发浓郁。 终于见到她之后,燕永奇忍不住快步走过去,不顾满院子的下人在场,就这么展臂将她拥入怀中。 察觉到燕永奇的情绪不大对,焦乐乐也伸手抱住他,丝毫也不扭捏。 燕永奇什么都没有说,只是静静地抱着她。 满院子的下人见了,顿时识趣地退了下去。 过了很久,燕永奇才慢慢松开焦乐乐,一脸的泰然,流露出无限的柔情“乐乐,我可以确认,我就是我父王的儿子。” “恭喜你,夫君。”焦乐乐喜悦道。 她是真的为燕永奇感到开心,回来这么久,她能够感觉到燕永奇是有心事的。 如今,他的心事终于放下,自然是皆大欢喜。 当下,夫妻两个人都很高兴,又命下人摆了酒席,大吃了一顿,又在房里闹了一通,这才睡下。 如今彭五虽然已经拿下,但是他背后的金主却还在大魏,所以,暂时松懈不得。 再加上燕永奇的府邸之前着了火,需要修缮,所以最近这一段时间,燕永奇还是暂住在逍遥王府。 如今心事尽消,燕永奇开心不已,开始为自己的以后打算。 可是,他想来想去,也没想起来自己擅长做什么。 不成想,焦乐乐听了他的困惑,却是笑了“你可以去礼部试试看。” “怎么讲?” “难道你自己不觉得,你前阵子真的很絮叨,和礼部的那帮老夫子有一拼。” 燕永奇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随即想起来,小灵毓似乎也是这么说他的。 如此说来,倒是可以顺着这条路走一走。 不过,在真的下决定之前,燕永奇还是决定听取一下焦乐乐的意见。 他知道,焦乐乐性子散漫,喜欢自由,他能够看得出,在西疆的时候,她是真的快乐。 所以,燕永奇觉得,或许她会想回到西疆去。 毕竟,焦大将军在那里,焦乐乐打小相识的人也在那里,可以毫不夸张地说,那里才是焦乐乐的家。 既然如此,他也可以跟着焦乐乐去西疆。 正所谓大好男儿,何处不能施展才华? 没料想,他提出这个想法之后,焦乐乐却是拒绝了。 正文 第两千七百章 再说把你踹下去当马使! 对此,燕永奇感到很意外。 原本他以为,焦乐乐是想回到西疆的,毕竟,那里才是她从小到大生活的地方。 只有在那里,她才能做到真正的放松。 可是,焦乐乐竟然拒绝了。 “为什么?”燕永奇忍不住问道。焦乐乐的手慢慢地放在了自己的肚子上,缓缓道“这些日子我想了很多,我爹年纪大了,精力到底是不如以前旺盛,管理这偌大的西疆军也是分身乏术,倒不如这时候抽 身而退,让朝廷派更有能力的人接管西疆军。至于我爹,刚好趁着这个时候回到京城来,也算是颐养天年了。” 燕永奇倒是没有想到,焦乐乐居然有了这样的一番考量。他点点头,觉得焦乐乐的想法固然不错,不过,他还是担忧道“你的这个提议,岳父能同意吗?他在西疆军经营多年,和那些个部下多年相处,只怕也不是说离开就能离 开的。”“我已经给我爹写信问过了,昨天也收到了他的回信,他自己也说了,回到京城也挺好。他在信中说,不日将上书朝廷,言明解甲归田之意,请朝廷派人接管西疆军,他也 好趁着这段时间交接军中事务,争取赶在我生孩子之前回来。” “既然你和岳父能达成共识,如此最好不过。” 焦乐乐喜上眉梢“夫君,过了这么久动荡的日子,终于能过安稳的日子了。” 燕永奇点点头,脸上带了笑。 是啊,在经历过风雨波折之后,安稳平静的日子终于要来了。 在朝中,燕凌寒以雷霆手段拿下了不少被收买的人,同时,他送信给大魏皇帝凤星辰,让他派人拿下那个在大魏的廖家后人。 很快,这件事就渐渐平息。 大约十余日之后,大魏那边传来消息,那个廖家后人已被捉拿,不日后将送抵大渝京城,接受审问。 与此同时,焦大将军的奏折也送到了燕凌寒面前,言明解甲归田之意。 燕凌寒挽留了一番,但焦大将军再次上书,仍是坚持原先的决定,再加上燕永奇和焦乐乐亲自来请命,燕凌寒便同意了。 不过,从京中派人去接管西疆军毕竟不大合适,所以,燕凌寒便着手,准备从西疆军现有的将领中选拔统帅,请焦大将军举荐。 一番商榷和斟酌之后,燕凌寒下令,提拔焦大将军的副将罗达,为新一任的西疆军统帅。选了罗达,倒是少了交接军中事务的环节,于是,在任命罗达为新一任西疆军统帅之后,焦大将军便开始收拾行装,经过半个月的长途跋涉,终于到了距离京城百余里的 地方。 对于焦大将军的归来,焦乐乐期盼已久。 在焦大将军即将抵达京城这一日,焦乐乐一大早就起床了,草草吃过饭之后,焦乐乐便张罗着要坐马车去官道上迎接焦大将军。 燕永奇哭笑不得“按照行程来算,岳父要下午落日时分才能回来,现在太阳才刚出来而已。”“我不管,反正我在府里也待不住,我就要去接我爹。”最近一段时间,焦乐乐的肚子愈发大了,脾气也与日俱增,此刻听燕永奇不允许她出去,顿时就气坏了,自己就要 往外走。燕永奇忙上前抱住她,劝道“乐乐,我不是不想让你去,只是现在已经是夏天了,到了中午之后就十分炎热,再说了,你现在又这么怕热,万一热出个好歹可怎么办?你 若是不放心,我去接岳父,你在家里等着,如何?” “不如何,我都两个多月没见我爹了,想他想得厉害。”说着,焦乐乐就忍不住落了泪。 最近一段时间,她真是越来也感性了。 燕永奇什么都看得,唯独看不得焦乐乐哭,此刻见她落了泪,顿时什么原则都没了。 不过,为了保证焦乐乐出行的舒适度,燕永奇命人在马车上放了冰块,生怕会热到焦乐乐。 在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之后,燕永奇小心翼翼地扶着焦乐乐上了马车。 坐上马车之后,燕永奇对着车夫千叮咛万嘱咐,让他慢一点。 于是,马车龟速前进,稳当倒是稳当。 焦乐乐自然是不乐意的,她挑开车帘往外看了看,发现这大半天的时间都过去了,居然才走出了很小的一段距离,从这里往后看,还能隐隐约约看到逍遥王府的大门呢。 当下,焦乐乐便不乐意了,看着那前面赶车的车夫说道“你没吃饭吗?不会把马车赶快一点?” 车夫面露苦涩,看向了燕永奇。 焦乐乐一看,便知道是燕永奇的吩咐,顿时一脸幽怨地看向了他。 燕永奇最受不得这个,立刻便改了口“可以稍稍快一些,不过,要保证足够平稳,不可颠簸,切记切记。” 车夫得了燕永奇的吩咐,就把马车赶快了一点,但,也仅仅是一点而已。 对于这等龟速,焦乐乐实在是看不过眼。 以这个速度,只怕今天天黑之前她也赶不到城门口去。 于是,焦乐乐猛地掀开车帘,一把夺过车夫手里的鞭子,抽在了马背上。 马儿吃痛,扬蹄狂奔,马车一番晃荡,燕永奇吓坏了,忙扑过去抱住焦乐乐,生怕她会摔倒。 焦乐乐早已扶着马车稳稳站着,此刻见燕永奇扑过来,不禁鄙夷地看了他一眼“弱鸡,我好歹也是在西疆长大的,岂会连一点颠簸都受不住?” 说完,她掰掉燕永奇的手,回了马车里坐着,同时,她还不忘冲车夫吆喝道“就以这个速度赶车,不准慢下来!” 车夫支着耳朵听了半天,并未听到燕永奇持反对意见,便放心地赶车,速度比与原先提高了好几倍。 对此,焦乐乐很满意。 然而,燕永奇却是忧心忡忡“这样不好吧,速度还是太快了,万一磕到碰到怎么办?” 面对燕永奇的喋喋不休,焦乐乐慵懒地抬了抬眼皮,人狠话不多“别说话,再说把你踹下去当马使!”她话音刚落,燕永奇就闭紧了嘴巴。 正文 第两千七百零一章 我会心疼 识时务者为俊杰,燕永奇深谙此理,于是,他真真切切地践行了沉默是金的原则,闭紧了嘴巴,不发一言,却伸出手去,小心翼翼地护着焦乐乐,生怕她磕着碰着。 焦乐乐看他那副谨小慎微的样子,不禁有点心疼,就捉住他的手,嗔道:“我又不是块豆腐,碰一下又能怎样” “我会心疼。” 听了这话,焦乐乐心里暖暖的,窃笑着看向别处。 好吧,她的夫君果然还是很疼她的。 过了一会儿,马车就出了城,只是这时候,还是没看到焦大将军的车队。 焦乐乐便命车夫继续往前赶路。 这时候,太阳已经爬到了树梢,带着灼热的温度投射在马车顶上,照得马车里热腾腾的。 好在燕永奇事先准备了冰块,可即便如此,过了不大一会儿,焦乐乐还是热得满面通红,大汗淋漓,可把燕永奇给心疼坏了。 这时候,车夫在外面说道:“王爷,王妃娘娘,马儿热得受不住了,可否停下来歇一会儿” 这一次,燕永奇不敢擅作主张,就看向了焦乐乐。 焦乐乐瞪了他一眼:“看我做什么就下去休息一会儿。” 燕永奇连连点头,挑开车帘往外看,刚好前面不远处有片树林,树林中似有亮光在浮动。 是河 看到河,燕永奇高兴坏了,忙将那地方指给车夫看,吩咐道:“把车赶到那里去,咱们在那里歇息一番。” 车夫应声,赶着马儿朝着那片树林走去,很快就到了。 马车停下之后,燕永奇先下了马车,然后放了矮凳,小心翼翼地扶着焦乐乐下马车。 下了马车之后,果然凉爽多了。 燕永奇在河边找了个有浓密树荫的地方,命人在地上铺了毯子,让焦乐乐坐下,然后他命人把后面随行的马车上放的东西拿下来。 随着一样又一样东西往外拿,焦乐乐看得瞠目结舌。 苹果、水蜜桃、早熟的葡萄、荔枝等各种水果,还有各式各样的点心,甚至还准备了在野外做饭的锅具、调料等物,摆了满满当当的一地。 之后,燕永奇指着这堆东西问道:“乐乐,你想吃什么” 焦乐乐看着那各色各样的水果还有点心,不禁笑道:“就是出趟门儿而已,你怎么准备得跟要搬家似的” “你最近不是容易饿吗我怕你会饿到。你看看想吃什么。” 焦乐乐随手指了指那紫莹莹的葡萄:“先吃点葡萄吧,嬷嬷说了,吃葡萄孩子生下来眼睛会大一点儿。我想要个女儿,女儿眼睛大大的会很好看。” 燕永奇忍俊不禁,去拿了葡萄过来,剥了皮送到她唇边。 吃了半串葡萄之后,焦乐乐摸了摸肚子,轻轻皱眉:“怎么办,好像是有点饿了。” “饿了咱们就做饭吃。锅具都有,调料也都有,食材也带了一些,你想想看想吃什么” 焦乐乐看了看那一大筐子的蔬菜,不禁有点想笑,若只搬着这筐子出去,倒像是卖菜的。 不过,这些菜平日里在王府都吃厌了,眼下天气又热,实在是没什么胃口。 渐渐地,焦乐乐的视线落在了河里,之后,她起身,开始挽自己的裙角。 燕永奇吓坏了,忙按住她的手,紧张道:“做什么” “下河捉鱼啊。”焦乐乐漫不经心道。 “不行。”燕永奇黑脸道。 “可是我想吃鱼呀,夫君,行不行嘛。”说着,焦乐乐踮起脚尖在燕永奇的脸上亲了一下。 虽说最难消受美人恩,但是,燕永奇还是很拎得清的,他虎着脸,说道:“想吃鱼,我替你抓,你不准下水,万一摔倒了可不得了” 见燕永奇态度坚决,焦乐乐只好作罢,开始指挥燕永奇抓鱼。 在西疆的时候,焦乐乐是抓惯了鱼的,因而很有经验,指挥起来很有章法。 只可惜燕永奇没什么在野外捉鱼的经验,惯用的招数就是猛地扑过去,完全没有技巧可言。 焦乐乐看得恼火,却又不好违背燕永奇的意思,也就不敢下河去捉鱼。 好在,随行的侍卫有擅长抓鱼的,总算是弥补了这个空白。 大约过了一刻钟的时间,还真的抓到了几条大鱼,另外还有一些小鱼和河虾。 看着那肥美的鱼儿,焦乐乐舔了舔嘴唇:“把这几条大鱼洗了,做麻辣烤鱼吃。这些小鱼炖汤喝,至于这些河虾,油炸一番最美味。” 随行的有厨子,很快就按着焦乐乐的吩咐去做。 趁着厨子做饭的时间,燕永奇就陪着焦乐乐在河边随意走着。 现在正值盛夏,到处是一片浓绿,看起来赏心悦目。 这小河边和风习习,带着微微的水气,吹在脸上煞是凉爽。 两人走了那么一会儿,饭菜便准备好了。 麻辣烤鱼外皮焦香,闻着就很美味。 小鱼儿炖的鱼汤是奶白色,看着就很有食欲。还有那小河虾,油炸之后泛着红光,看着就好吃。 焦乐乐很快坐下,开始享用美食,不一会儿就吃的满嘴油光。 看她吃得满足,燕永奇也开心,他满脸宠溺,拿帕子给焦乐乐擦嘴,还不忘说道:“慢点儿吃,别噎着。” 焦乐乐点头应着,嘴上的速度却没减慢。 看着看着,燕永奇突然有点心酸。 说起来,如果是在西疆,焦乐乐每天都可以过这样的日子。 但是如今在京城,她整天都在府里待着,在过去的这些天,他甚至都没有带她出来转过。 说到底,都是他这个做夫君的失职。 见燕永奇脸色不大对,焦乐乐把嘴里的食物咽下,问道:“怎么了” 燕永奇没说太多,只说道:“以后我会多带你出来玩儿的。” “可以呀,可是你为什么看起来不太高兴” “没事,看你这么能吃饭,我心里高兴。” “傻瓜。”焦乐乐笑着嗔了他一句,继续吃饭。 吃完饭之后,马儿也歇得差不多了,便继续赶路。 一行人往前走了十余里,还是没看到焦大将军的车队。这时候,焦乐乐心里就有点慌了。 正文 第两千七百零二章 咋的,让人给揍了? 按照常理而言,这个时候焦大将军也该到了。 因为昨日送信过来,说车队距离京城不过百余里。 照这么算,不过是大半日的行程而已。 如此说来,他们离京赶到这里,中间又在河边歇息、吃饭,这大半日的时间也就过去了。 可这么久的时间过去,焦大将军还是没赶到。 是中途遇到了什么事吗? 难道,之前发生的彭五事件尚有余党在逃,竟是想伺机伏击父亲吗? 心里想着这些,焦乐乐的心里越来越乱,不大一会儿的工夫,她的额头上就流下汗来。 燕永奇最先察觉到她的不对劲儿,急忙问道:“怎么了,是身体不舒服吗?” 焦乐乐猛然抓住燕永奇的胳膊,痛声道:“父亲怎么还没过来?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 多日相处,燕永奇和焦乐乐很有默契,见她这副表情,燕永奇就知道她在担心什么,急忙揽过她的肩膀,安慰道:“没事的,你别乱想。” 焦乐乐还是感到很不安:“可是,昨日就送信说距离京城不过百余里,可现在人还没见到,这不对呀。”燕永奇试着分析道:“你看,你预估的是正常情况下车队的行进速度,可现在是夏天,无论是马还是人都很容易疲惫,在这样的情况下,速度会减慢,所以,多花费一些时 间也是正常的。” 焦乐乐想了想,的确是这个道理,心里的不安消减了些许,可终究还是担心的。 马车继续往前行进,又往前走了两三里之后,派去前面打探的人回来禀报说,已经遇到了焦大将军的车队,预计再过一刻钟左右就可以碰面。 听完这禀报,焦乐乐心花怒放,脸上满是笑意,嘴里不由得说道:“太好啦!我马上就能看到我爹了!” 见焦乐乐开心,燕永奇急忙附和道:“对啊,马上就能看到了。” 焦乐乐一拍马车上摆着的小矮桌,看向燕永奇,语气软糯:“夫君,我想吃苹果,你去给我洗个呗。” “好,我这就让人去洗。” “不嘛,我想让你亲自给我洗苹果。”说着,焦乐乐的脑袋靠在燕永奇的肩膀上,不住地晃着他的胳膊,连声撒娇。 燕永奇最受不得这个,连忙答应:“好好好。你乖乖坐着,我这就去洗。” 焦乐乐笑着应了,笑着目送燕永奇出了马车。 但是,出了马车之后,燕永奇突然掀开车帘,重申道:“你答应好的,要乖乖坐着。” 焦乐乐鸡啄米般点头,保证道:“你就放心吧,我又不是小孩子。” 燕永奇这才放心的走了。 不过,他前脚刚走,焦乐乐后脚便一跃而出,落在了外面的马儿身上,手里紧紧抓住缰绳,尔后她一夹马腹,马儿一声嘶鸣,往前扬蹄狂奔而去。 听到这里的动静,燕永奇急忙看过来,此刻只见漫天滚滚的烟尘之中,一匹马儿一骑绝尘,不过瞬息之间,就已经跑出了十几丈远。 而那骏马之上坐着的,正是焦乐乐。 一瞬间,燕永奇的心就提到了嗓子眼儿,当下也顾不得什么,扔了手里的苹果就上了另一匹马,没命地往前奔,生怕焦乐乐会出什么事儿。 此刻这后面的动静,焦乐乐完全不知,只一心想着快一点见到父亲,也好慰藉这连日来的思父之情。 她原本就擅长骑马,此刻心里着急,更是把马儿骑得飞快。 燕永奇在后面追着,瞧着她以这般狂飙的速度飞奔,一张脸都吓白了,原先他还喊了几嗓子,想着焦乐乐听到之后能够放慢速度停下来。 但是此时此刻,见她将马儿骑得这样快,燕永奇连喊都不敢喊了,生怕发出声音会吓坏了焦乐乐,亦或是惊了马。 若是这时候她不慎从马上摔下来,那可不得了! 就这样,燕永奇提着一颗心,在后面紧紧跟着。 不知是他骑的马儿不行还是因为他骑马的技术不行,他总是和焦乐乐隔着一段距离,总也追不上。 终于,前方不远处出现了焦大将军的车队,焦乐乐骑马的速度明显放慢,燕永奇这才追了上去,他刚想说话,焦乐乐便朝着前面扬了扬鞭子,兴奋道:“爹!” 说完,她竟是运起轻功,一跃而起,朝着焦大将军所骑的骏马而去。 焦大将军看见女儿,自然是欢喜的,他停下马儿,纵身跃下,托着焦乐乐的手臂左看右看,足足看了整整一圈才心满意足地点头:“不错,吃胖了。” 听完,焦乐乐捏了捏自己的脸:“我也觉得自己吃胖了,但是没办法,为了孩子嘛。” “你这丫头惯会胡说,如今还学会拿孩子当借口了。” 焦乐乐笑嘻嘻地摸了摸焦大将军的胡子,因为太开心,所以也不再反驳什么。 焦大将军看着焦乐乐隆起的肚子,心里十分高兴,便问道:“这孩子几月出生?” “嬷嬷给算的,孩子会在八月出生。” “八月啊?”说着,焦大将军掰着指头算了算,然后点点头,道,“不错,八月好,不热不冷的,坐月子不遭罪。” 听完,焦乐乐忍俊不禁,捂着嘴笑道:“爹,如今你连女人生完孩子要坐月子都知道了?” “那是自然。如今关于这妇人生孩子,爹了解得可清楚了。” ……父女俩说了好一番话,直到把该问的问题都问完了,焦大将军才舍得将目光投射在一旁的燕永奇身上,见他脸色发白,便问道:“你这脸色怎么这么难看?咋的,让人给揍 了?” 一直到这一刻,燕永奇才感觉到一颗心回了肚子里,此刻听焦大将军如此问,他急忙告状:“岳父,乐乐骑马。” “那有什么大不了的,我家乐乐三岁就在马背上了。” “可她现在怀着身孕啊,府里的嬷嬷说了,怀着孩子不能做太大的动作。” 听完,焦大将军看了看燕永奇,又看看焦乐乐,然后抓过焦乐乐的手,扭过脸傲娇道:“走,跟爹回西疆去,爹给你换个不絮叨的夫君!”这下,燕永奇慌了! 正文 第两千七百零三章 怕不是个憨憨哦 听焦大将军说要给焦乐乐换个不絮叨的夫君,燕永奇吓坏了,急走过去挡住他的路,连声道“不可,岳父,不可啊!” 焦大将军看了他一眼,实在是懒得吐槽了。 别说焦乐乐现在肚子里怀着孩子,就算是她没怀孕,没成亲,可他知道焦乐乐一心念着燕永奇,又岂会包办婚姻,把焦乐乐许给别人? 这个三王爷,怕不是个憨憨哦,还当真了? 当然,这话焦大将军只是在心里想了一想,并未说出来。毕竟,自己选的女婿,含泪都得认啊! 此刻,他看着燕永奇,耐着性子说道“你的马车呢,现在我要带着乐乐去坐马车了。” 燕永奇忙让车夫把马车赶过来。 很快,焦大将军和焦乐乐上了马车,这时候,燕永奇自然也是要上去的。只是,他的一只脚刚蹋在矮凳上,就听到焦大将军在马车里说道“永奇啊,你在外面帮我看着点儿车队,别让人走散了。好不容易从西疆回来,要是临到京城了人走散了 ,那可就是大笑话了。” 无奈,燕永奇只得把自己的脚收回来,转而骑马,前前后后地看着车队里的人马。 马车里,焦大将军再一次把焦乐乐给看了个遍,看着看着眼眶就有点发热。 想当初在西疆的时候,分别的那一日,他都落泪了,几乎以为那是和焦乐乐的生死之别。 谁知道,如今峰回路转,拨开云雾见青天,事情终于有了转机,此刻还能见到活生生的女儿,真是莫大的幸福。 总之这以后,那些打打杀杀的事情他都不参与了,此后余生,就守着女儿过,其他的权势地位什么的,他这半辈子都拥有过了,一点儿都不稀罕。 唯独这个女儿,宝贝得紧。 看了许久,见女儿如今愈发圆润,焦大将军便满意地点点头,却也不能免俗的问道“他对你好吗?” “好啊。”焦乐乐笑嘻嘻道。 “这还差不多。”焦大将军嘴里嘟哝道,对燕永奇也有了几分满足。当初在西疆的时候,大家都面临危险,在那种时候,焦大将军也没有心情去打听燕永奇究竟待焦乐乐如何,如今终于有了大把大把的时间,他可以好好观察,从而作出判 断。 毕竟,从现在的情况来看,还是很不错的。 因此,焦大将军很满意。 父女两个人在马车里热切地说这话,聊着分别之后遇到的事情,你一言我一语,此刻就算是燕永奇在场,也绝插不进去一个字。 这时候已经是落日时分,天气凉爽,因而车队的行进速度就加快了很多。 终于,车队入了城。 这时候,焦大将军一脸期待地看着焦乐乐。 起初,焦乐乐不明所以,便问道“爹,你想做什么?” 焦大将军觉得有点不好意思说出来,就只看着焦乐乐,不说话。 焦乐乐被他看得心里发毛,好一通想,然后才恍然大悟“爹,你是想跟我一起去王府住吧?” 听罢,焦大将军搓了搓自己的手,道“倒也不是很想,只是放心不下你,想看着你吃饭。不然,怕你吃不饱,会饿着自己。”焦乐乐乐了,抱住焦大将军的胳膊,说道“爹,原先府中有人恶意放火,烧了几栋屋子,不宜居住。现在府里正在修缮,再有一个月应该就完工了。现在我们住在逍遥王 府,你想去住吗?” “不不不,不去。”说着,焦大将军连连摆手,如避蛇蝎。 对于那位前皇帝,他本能的敬畏,若是让他住进逍遥王府,只怕要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那还是不要去了。 见焦大将军如此,焦乐乐不禁一笑“爹,你傻了不成?你 不能来王府住,我可以回家住啊。”没想到,焦大将军还是拒绝“那可不行。如今你怀着身孕,处处都要多加小心。如今咱们焦府许久没有主子在,若是有人安插了人进去可就不好了。如今王府倒是铁桶一 片,你在王府住,爹放心。就算是想回来住,也得等爹把府中上下整肃一番再说。” 听完,焦乐乐就有点伤心,原本,她还想着焦大将军回来了,能够和他多亲近亲近呢。见焦乐乐不开心,焦大将军便握住她的手,拍了拍,道“乐乐,如今爹回来了,以后有的是时间和你好好相处。所以,不急在这一时,你也不要急,安安心心的养胎,过 得开开心心的。” 焦乐乐点头,应许焦大将军。 焦乐乐一直把焦大将军送到焦府,之后才打道回府。 回去的路上,她忍不住落了泪。 燕永奇瞬间就慌了“这是怎么了?上午去接岳父的时候你不还是很开心的吗?怎么现在接到人了,反而不开心了?” 焦乐乐扁扁嘴,委屈巴巴道“早知道嫁人了之后回娘家这么不方便,我还不如不要嫁人了。” “净瞎说。以后不许说这种话。”说着,燕永奇忍不住把焦乐乐抱进怀里。 刚才燕永奇说的话,大约是他太着急了,说话的声音就有点重。 焦乐乐捶了一下他的肩膀,更委屈了“你凶我!” 燕永奇放软了声音说道“没有凶你。我就是有点着急了。你看,你都说后悔嫁给我了,我能不着急吗?” 焦乐乐听了这话,也就不那么伤心了。 说到底,刚才只是在说气话。 她才不后悔嫁给燕永奇呢。 不过,想到自己的府邸还没修缮好,对于那放火之人,焦乐乐十分怨恨。 这时候,她突然说道“明天,我要去见见那个彭五,不,是那个彭四。” “见他做什么?”燕永奇不解。 “要不是他,我怎么会有家回不去?要是我现在住在自己的府邸,我爹就能来住了。” “现在也行啊。” “我爹怂,不敢来。” 听完,燕永奇忍俊不禁。 原本,燕永奇以为焦乐乐说想去见彭四只是一时的气话,没想到,到了第二日,焦乐乐还是坚持要去见彭四。这下,燕永奇犹豫了。 正文 第两千七百零四章 你解释,我听着 在燕永奇看来,天牢那种地方阴暗潮湿,实在不是焦乐乐能去的。 再说了,如今一切已经查明,焦乐乐也没有必要去见彭四。 所以,思虑一番后,燕永奇摇摇头,说道:“乐乐,你看,天牢那种地方空气不好。你去了万一想吐怎么办?要是吐了该难受了,所以,还是不要去了。” “不,要去。”焦乐乐坚持,说非去不可。 燕永奇无奈,只好带着焦乐乐去天牢。 在去的马车上,燕永奇想好了,反正自己也要寸步不离地跟着焦乐乐,既然如此,但凡是焦乐乐表现出丝毫的不适,他把她带走也就是了。 没什么好纠结的。 所以,说到底,燕永奇还是不愿意忤逆焦乐乐的意思,带着她去了天牢。马车上,焦乐乐挥了挥拳头,气势如虹:“我就是要看看他!要不是他,我们这几个月怎么会过得这么悲惨,好几次差点连命都给丢了。还有阿乔,就算不是他直接杀的, 也是他的人害死的。我跟他有仇,不抽他几鞭子我心里实在是窝火!” 燕永奇轻轻地揽住了焦乐乐的肩膀,他知道,她放不下阿乔的死。 换言之,阿乔是为了焦乐乐而死的。 只怕穷极这一生,焦乐乐都忘不了这件事。 既然这样,找个发泄怒气的突破口也好。 很快,他们就到了天牢。 狱卒领他们进去,见到了彭四。 如今,彭四经历一番苦刑,已经是奄奄一息,不过是留着他最后一口气,等待最后的判决罢了。 但是,看到燕永奇走过来站在牢房门口,他那浑浊的遍布着血丝的眼睛里迸射出一丝精光,带着满满的算计。 看到燕永奇身边的焦乐乐,彭四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成了一条缝儿。 这时候,焦乐乐闻到一股子血腥味儿和霉味儿交杂在一起的味道,她不禁捂住了自己的鼻子,看向在牢房的地上趴着的彭四。 此时的彭四,和一条死狗没什么两样。 他做下那么多错事,如今这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 “会如何处置彭四?” “难逃一死。” 焦乐乐暗暗咬牙,道:“那好,千万别让他死得太容易。” “放心,绝不会。” 焦乐乐看过,这便放了心,准备离开。 不成想,这时候彭四看着焦乐乐,突然阴仄仄地笑了。 这笑声,有点瘆人。 焦乐乐不由得抓住了燕永奇的胳膊,想要快点离开。 这时,彭四突然问道:“焦乐乐是吧,三王爷对你还好吗?” “他对我好不好,关你什么事?”说着,焦乐乐就想赶紧离开。 不知道为什么,彭四给她一种很不好的感觉,现在,她一刻都不想在这里待着了。 彭四桀桀地笑了几声,然后说道:“难道你不想知道,燕永奇当初为什么要娶你吗?原本最开始,他明明是不愿意娶你的。如今回想起来,你不觉得奇怪吗?” 听到彭四这么说,燕永奇猛然意识到彭四想说什么,拉着焦乐乐就想走。 但是这时候,彭四所说的话吸引了焦乐乐全部的注意力,她停下脚步,看着彭四,说道:“说下去!” 彭四盯着焦乐乐,缓缓从地上爬起来,靠着牢房的墙壁坐好,大约是身上的伤痕太多了,这一番动作牵扯到了伤口,彭四便闷哼了几声。 之后,他才看向焦乐乐,继续之前的话题:“当初,燕永奇之所以愿意娶你,是因为我说让他娶你。” “不可能!”焦乐乐狠狠反驳。“有什么不可能的?当初,我以为燕永奇是为了权势娶你,可现在我知道,他从来都不曾被我蛊惑,只是为了麻痹我,从而顺藤摸瓜,牵出我背后的势力。这对我来说或许 不同,但对你来说,都是一样的。燕永奇娶你,从来不是因为心悦你,而是为了权势或者大义,总之,不是因为你这个人。” 彭四语气冰冷,陈述了这个事实。 听完,焦乐乐站在那里,脸色紧绷,没有说话。 现在回想起来,最开始的时候燕永奇的确是不愿意娶她的,但是突然间就同意了,当时她满心雀跃,根本想不到事情的背后还有着这样的缘故。 此时此刻,被彭四这么一提醒,她心里失望极了,也难过极了。 难道,从一开始,燕永奇只是为了听从彭四的话,以便更好地完成他的计划,所以,她只是他重重计划里的一个牺牲品而已。 焦乐乐看向燕永奇,满目痛楚。 燕永奇急忙解释:“乐乐,不是这样的。” “好啊,那你说,你解释,我听着。” 这一刻,燕永奇心里急坏了,嘴上却不知说些什么。 焦乐乐心里的失望又多了一层,她看着什么都不说的燕永奇,忍着心头涌起的阵阵痛意,提醒道:“你可以说说看,当初为什么娶我?” “我娶你,自然是心悦于你。” “是吗?可你原本对我冷眼相向,不理不睬的,怎么突然就想娶我了?别跟我说你是冲动,你一个成过两次亲的人,跟我说娶我是冲动,我才不信。” 燕永奇顺势道:“我娶你,自然不是冲动,是深思熟虑的结果。” “那好,既然是深思熟虑,那你为何之前那么讨厌我?” 焦乐乐的疑问绕老绕去,最终又回到了原点。 这时候,情急之下的燕永奇并未发觉,他方才所说的话都是在焦乐乐的引导下说出来的,他现在完全是被焦乐乐牵着鼻子在走。 这一刻,燕永奇急中生智:“我并不讨厌你,只是我这个人情感不外露,所以在你看来就显得有些不在意你。其实完全不是这样的。” 听到他这样说,焦乐乐有些动容。 的确,从这些日子的相处来看,若是燕永奇心中没有她,不会对她如此在意。 说白了,那些情情爱爱之类的话都是假的,唯有这日日的关心和照顾,才是真的,也最能看出一个人的人品。 没成想,这时候沉默了半天的彭四突然说道:“别自欺欺人了!你现在怀着他的孩子,他自然不敢触怒你,专拣好听的话说。”瞬间,焦乐乐的脸色就变了。 正文 第两千七百零五章 我信了还不成吗? 早在彭四开口的时候,燕永奇心中就警铃大作,他想要阻止彭四,奈何中间隔着一道牢门,不能即刻前去把彭四的嘴给堵上,以至于彭四就把话说了出来。 “不是这样的!你不能相信他的话!”见焦乐乐脸色不好,燕永奇急忙说道。 焦乐乐一手摸着自己的肚子,抬头看他,一双眼睛晶亮晶亮的:“那你告诉我,是怎样的?” “我对你好,是因为你,不是因为你怀了孩子我才对你好。” “嗯。”焦乐乐淡淡地应了一声,并没有说别的话。 这样,燕永奇更慌了。 这时候,焦乐乐发火还好,可她就这样平平静静的,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反而更让他着急。 本来,焦乐乐这个人就咋咋呼呼的,不是不声不响的那种人,可她现在这样,反而更让他担心。 说完之后,焦乐乐就往外走去。 彭四靠着墙壁坐在牢房里,眯缝着那双小眼睛冲着燕永奇笑。 燕永奇厌恶地看了他一眼,急忙去追焦乐乐。 他追出去的时候,焦乐乐已经到了外面。 外面光线好,燕永奇也就更加清楚地看到了焦乐乐脸上的表情。 就算是他再迟钝,此刻也看得出,焦乐乐的心情很不好。 虽然她此刻竭力装作平静的样子,但是实际上,此时此刻,她心中波涛暗涌,正在经历一场巨大而猛烈的风暴。 他抓住她的袖子,轻声道:“乐乐,你心里有什么话可以说出来,不要这样闷不吭声的,会憋坏你自个儿。” 焦乐乐应了一声,却并没有说更多的话。 她继续往前走,并未停下来。 燕永奇就这么跟着她,一路到了马车上。 坐在马车上之后,焦乐乐依旧很沉默。燕永奇心里实在是害怕,就握住她的手,认真道:“乐乐,你不要这样。你心里想什么可以说出来,不要憋在心里,会伤着自己。你若是心里不高兴,不愿意说话,那你打 我一顿也行啊。只要你能出口气,怎么打我都行。” 这时候,焦乐乐突然抬头看他。 燕永奇也看着她,很突然地,焦乐乐张开双臂,抱住了燕永奇。 这个拥抱突如其来,燕永奇有点摸不清楚状况,但,还是和以往一样,他也拥抱着焦乐乐。 两人紧紧相拥,谁都没有说话。不知过了多久,焦乐乐心疼道:“在我还什么都不知道的时候,你承受了很多吧?那个时候,你心里一定很难过吧?都怪我不好,如果我当时细心一点,一定能够发现你不太对劲的。对不起,是我一直以来缠着你,给你造成了很多困扰。如果不是我牵扯进来,你一定有更多更好的办法来解决这一切,而不必冒着生命危险,也不必经历这么 多的曲折……” 焦乐乐一口气说了许多话,燕永奇却越听心里越没底。 他急忙反驳:“不是这样的。我原本就是喜欢你的。如果我不喜欢你,怎么会娶你呢?”“没事的,燕永奇,就算是你娶我是为了家国大义,我也一定不会怪你。因为这家国大义四个字,我也同样看重。所以,我不会怪你什么。我只是觉得自己一路走来,对你 的帮助太少。” “不,不是这样的。如果不是你,我根本不可能撑过这段日子。”焦乐乐的嘴角挂着一丝浅笑,很显然是不信的,她继续说道:“今天回去之后呢,我就先回焦府去住了。如今事情尘埃落定,我不能继续占着三王妃的身份。我想,如果你一路找寻,一定能够找到你真正喜欢的那个人。只有那个人,才是你真真正正的三王妃。你可以给我一张和离书,至于我肚子里的孩子,我会好好照顾他,等他日后长大 成人,娶亲的时候你可以来喝杯喜酒,到时候我一定不会把你拒之门外的……” 听焦乐乐说了这许多,到这里的时候燕永奇实在是听不下去了。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乱七八糟的! 她就是他真真正正的三王妃,哪里还需要别人? 可是现在,任凭他说什么,焦乐乐都是不肯听的。 既然如此,倒不如来点实际行动。 于是,燕永奇松开焦乐乐,下一刻,却是以猛虎下山的凌厉气势吻住了焦乐乐的唇。 他的这一吻,一改之前的细水长流,宛若滔滔之江水,奔流而下,裹挟着惊涛骇浪般的气势,彻底将焦乐乐淹没。 这霸道而炽烈的吻持续了很久,之后,燕永奇恋恋不舍地分开,他看着脸颊通红的焦乐乐,问道:“我是不是真的喜欢你,你现在确定了吗?” 焦乐乐刚想说不,燕永奇的吻就又送了上来。 连续了这么几次之后,焦乐乐秒怂,红着脸道:“好了,我信了还不成吗?” “不成。你这话,听着有点委屈。”说着,燕永奇又凑了上来。 焦乐乐捂着红红的嘴唇,实在是怕了,连声说道:“我信了,我信了,真的信了1” “确定?” “确定,确定,无比确定!”这回,焦乐乐是真怂了,语速极快。 燕永奇这才满意,一把把她揽在怀中,愤愤道:“以后再敢怀疑这个,家法伺候!” “什么家法?” 燕永奇的嘴角扬起一抹浅笑,带着几分流氓的气势:“怎么,刚才体会得还不够深刻?” 焦乐乐恍然大悟,慌忙捂住自己的嘴。 已经够深刻的了,再这么下去,她的嘴巴还要不要啊! 时间一晃,一个月的时间就过去了。 这段时间,燕永奇总趁着焦乐乐睡午觉的时候溜回自己的府邸,查看施工进度,想着赶紧搬回来。 在他如此殷勤的监督之下,王府的重建工作进行得很快。 终于,在一个月之后的这一天上午,焦乐乐和燕永奇二人要从逍遥王府搬出去,回到自己的府邸了。 两人收拾家当,前前后后装了五辆马车,这才浩浩荡荡往三王府而去。谁知,刚拐过两个街角,前面就有一路车队挡住了他们的路。 正文 第两千七百零六章 你们可不许骗我 平日里,如今的燕永奇并不是一个爱张扬的人,所以乘坐的马车上并未悬挂王府的牌子。 见有车队拦住了他们的路,燕永奇想着息事宁人,就让随从前去传话,请他们先让一让。 怎料,对方态度强硬,竟是不肯让。 燕永奇皱眉:“对方是谁?” 随从应道:“回王爷的话,对方的马车并未悬挂牌子,所以不知是谁家的。不过,这家的主人语气不善,是个暴脾气。” 燕永奇听了,更是不喜。 如今正值盛夏,燕永奇想着从逍遥王府回王府去不过短短的一段路,也用不着在马车里放冰块,可头顶这大太阳晒着,若是继续等在这里,非把焦乐乐给晒晕不可。 燕永奇心疼爱妻,就准备亲自下去找人理论。 然而,不等他出去,焦乐乐这个暴脾气已经飞身而出,直奔对方的马车而去。 这会儿,焦乐乐心里可郁闷了,她没成亲的时候,把这整条街的地痞流氓都给揍了一遍,那时候那些地痞流氓见了她,无一不是望风而逃。 这才过去了多久啊,就有人敢跟她对着干了? 这可真是岂有此理! 所以,焦乐乐气呼呼地冲过去,准备一不做二不休,用武力解决问题。 怎料,到了那马车跟前,她却是眉开眼笑,一掀车帘钻了进去。 等燕永奇赶过来,哪里还能看到焦乐乐的身影? 不过,除了眼前这马车,焦乐乐也没别的地方可去了。 当下,燕永奇也顾不得多问,直接就跃上马车,准备要人。 谁知道,这车帘一掀开,他就傻眼了。 焦乐乐是在这里不假,不过并未受到任何伤害,也并不是要跟谁打斗,此刻她正坐在马车里,拿着一块精致的点心往嘴里送。 在她的身边,焦大将军正坐在那里。 见状,燕永奇如释重负。 原来,这队车队的主人正是焦大将军。 想到这里,燕永奇不禁笑了。原本他还想着是谁竟敢在京城里如此的嚣张跋扈,如今看到是焦大将军,那一切也就合理了。 见燕永奇笑,焦大将军满脸写着不高兴,顺手把焦乐乐手里刚拿起来的点心也给夺了回去,愤愤道:“我的点心,不给你吃。” 焦乐乐一脸纳闷儿:“爹,你鬼上身了?你又不爱吃点心,而且这点心就是我最爱吃的,很明显你就是专门买给我吃的,怎么还不给我吃了?” 焦大将军背过身,满脸的介意:“你们都要回王府住了也不通知我,我不高兴!你都惹我不高兴了,我才不给你点心吃!” 哼,他就是不高兴。 因为他害怕燕皇,所以也就不敢去逍遥王府看焦乐乐。所以,他一直在打听三王府的施工进度,听闻房子都已经修缮完毕,他可开心坏了。 可开心之余又有点郁闷,因为焦乐乐并未邀请他去住。 虽是如此,听闻焦乐乐和燕永奇今天要搬回三王府去,他就到这里来等着了。 但是,他现在就是不!高!兴! 哼,居然没有主动邀请他去王府住,不开心! 焦乐乐见状,忙去拉他,撒娇道:“哎呀爹爹,我这不是想着回去看看,选个最好的院子给您嘛。原本我都打算好了,回去选好院子就去接您的。” “当真?” “自然是真的。”焦乐乐保证道。 焦大将军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一点儿,他闷闷地转过身来:“你们可不许骗我。” “自然是不会骗您的。”燕永奇附和道。 这时,焦乐乐的眼睛滴溜一转:“爹,你要实在是等不及,要不现在咱们就回焦府去收拾东西,您跟我们一块儿过去得了。” “倒也不必回去收拾了。”说着,焦大将军的脸上现出几分扭捏来。 焦乐乐愣了愣,道:“不收拾也行。王府里东西都齐全,至于衣服嘛,回头我带您去买也就是了。” 焦大将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的胡子:“其实也不必买,我带着了。” “带着了?”焦乐乐诧异道。 这时,焦大将军伸手,指了指后面。 瞬间,焦乐乐明白了。 她还说呢,她爹没事儿出门带个车队做什么,原来,是早就收拾好了东西要去王府住,在这儿堵她呢。 想到这些,焦乐乐就忍不住笑出了声。 她这么一笑,焦大将军的老脸就有点挂不住,他一甩手,虎着脸道:“不去了,不去了。” “哎呀,干嘛不去?”焦乐乐问道。 “不干嘛,突然不想去了。”说着,焦大将军看向别处,老大不高兴的样子。 见状,燕永奇就有点想笑。 果然啊,人老了就像小孩子一样,得哄着来。 此时此刻谁又能够想到,眼前这个傲娇又别扭的老头儿居然是赫赫有名的西疆军统帅呢。 这时候,焦大将军的犟脾气上来了,这就要下了马车回自己的府邸去。 焦乐乐忙拉住他,嗔道:“爹,你还没完没了了是不?让你去王府住你就去呗,别别扭扭的干啥?” “这可是你邀请我去的!” “对啊,就是我邀请你去的,绝对不是你死乞白赖要去的。” “胡说,谁死乞白赖了?” “对啊,我就说你不是死乞白赖啊。” …… 父女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倒是说得热闹。 燕永奇不禁一笑,然后给外面的人示意,可以出发了。 就这样,焦府的车队和三王府的车队汇聚在一处,浩浩荡荡往三王府而去。 回到三王府,自然又是一通忙活。 王府里修缮一新,焦乐乐看着甚是欢喜,恍然间有一种换了一个家的感觉。如今她和燕永奇所住的主院是原来的两倍大,里面的摆设倒是和从前别无二致,唯独那院子大了许多,原来的大树保留,另外还种了一些兰草之类的草本植物,看起来一 片葱绿,呈现出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 最终,在她的安排下,焦大将军的院子就在她的主院隔壁,离的很近。 对于这个安排,焦大将军还是很满意的。 嫁人了还能和自己的爹爹住在一起,焦乐乐是很开心的。但是这开心,也仅仅是维持了一天半而已。 正文 第两千七百零七章 得想个法子才行啊 原本,对于焦大将军的到来和陪伴,焦乐乐是乐见其成的。 毕竟之前经历了那么多的事情,她也就更加认识到亲情的可贵,想着能多见见焦大将军,无疑是一种莫大的幸福。 但是,她明显低估了现在的焦大将军的粘人程度。 先说焦大将军来的第一天,安顿下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厨房里备下了饭菜,几人乐呵呵地聚餐,气氛很是融洽。 吃完饭按照惯例,焦乐乐是要午睡一会儿的。 不过,有燕永奇陪着,焦乐乐倒也没立刻就去睡,和他在床上胡闹了一会儿。闹了一通之后她就有点累了,刚准备睡觉,外面就传来焦大将军略带责怪的声音:“乐乐,不是说要午睡吗,怎么闹腾了这么久还没睡?永奇,你也是的,如今乐乐有孕在 身,你得多照顾她,她都要睡觉了你还缠着她说些有的没的,耽误乐乐睡觉。” 瞬间,焦乐乐闹了个大红脸。 天哪,刚才她还在和燕永奇玩亲亲呢,敢情全被她爹听到了? 我的天啊,没脸见人了。 她一把扯过被子盖住自己的脸,不敢发出丝毫的声音。 到底还是燕永奇脸皮厚,朝着外面应了一声:“岳父,我们这就午睡了,您也回去睡会儿吧。天气热,容易乏。” “不着急,你们先睡。”说完,外面又没声音了。 但是,焦乐乐和燕永奇心里很清楚,焦大将军就在外面候着。 这下,焦乐乐还哪里睡得着,可睡不着也得拼命睡,她这一觉可算是费了老大的劲儿,醒来之后,比没睡的时候还累呢。 对此,焦乐乐叫苦不迭,把守门的婢女叫过来交代了一番,说以后若是焦大将军过来,一定要提醒他们。谁知到了晚上,她正热情地和燕永奇说悄悄话呢,外面又传来一个幽幽的声音:“乐乐,现在都快过戌时了,怎么还不睡呢?我问过大夫了,大夫说有孕之人容易气血不足 ,要早点睡。” 这下,焦乐乐还真是有点崩溃。 她知道自家爹爹功夫好,听力也好,搞不好她和燕永奇刚刚说的那些闺房悄悄话都被他听到了。 焦乐乐好生郁闷,咬着被角,心情很糟糕。 好在燕永奇出面,说这就歇息了,总算是把焦大将军给劝回去了。 焦大将军一走,焦乐乐就把守门的婢女叫了进来。 之前,她已经吩咐过守门的婢女,如果她爹过来一定要及时提醒。 此刻,当焦乐乐说出自己的疑问,守门的婢女面露难色:“回王妃娘娘的话,奴婢原本是想出声提醒的,也对大将军说了要先通报给您,但是,焦大将军不让。” “就算是他不让,你也好歹给我们一个提示。就算是当着他的面不好开口说什么,重重地咳嗽几声也行啊。” “奴婢当时也是这样想的,可焦大将军的反应很迅速,一下子就捂住了奴婢的嘴巴,奴婢没能挣脱。”说着,那守门的婢女扁了扁嘴巴。 焦乐乐仔细一瞧,可不是嘛,这婢女的脸上还有手印儿呢。 好吧,对于她爹的手劲儿,她还是比较了解的。 焦乐乐无力扶额,只得赏赐了这婢女,把她打发了出去。 之后,焦乐乐靠在燕永奇的怀里,把头发在自己的手指上绕来绕去,郁闷道:“得想个法子才行啊。” 对此,燕永奇也深感头痛,只是,焦大将军到底是焦乐乐的父亲,他总不好多说,故而最开始只是沉默。 此刻见焦乐乐问起,燕永奇自然也不敢说焦大将军的坏话,只说道:“都说要孝顺长辈,所谓孝顺,一是守孝道,二就是顺着长辈的意思来做事,不好忤逆的。” “可是他动不动就溜过来,我们可就一点儿隐私都没有了。” “要不忍一阵子,或许他过几天觉得没意思就走了。” 焦乐乐摇头:“不,你不了解我爹这个人,他一旦想做什么事,那是绝对不会半途而废的。只怕在我生下孩子之前,都要过这种日子了……” 说着,焦乐乐一阵长吁短叹。 这时,外面又传来焦大将军关切的声音:“乐乐,你咋了?怎么直叹气?是不是永奇他欺负你了,是的话你跟爹说,爹给你出气。” 焦乐乐郁闷坏了,忍不住暗暗咬牙。 见焦乐乐没说话,焦大将军等不及了,再次说道:“是不是你给句话啊!” 焦乐乐急忙应道:“不是,他没欺负我,我就是随口叹下气。” “大半夜的叹什么气啊,赶紧睡觉。睡得晚了对身体不好。” “好,我们这就睡觉了。您也赶紧回去睡吧,您上了年纪,睡晚了也不好。” “没事儿,我等你们睡了我再睡。” 说完,焦大将军没声了,但是很显然,他并没有走。 无奈,焦乐乐只得让燕永奇把灯吹灭,赶紧睡觉。一连折腾了这么几天,焦乐乐觉得自己都快精神虚弱了,她赖上了燕永奇,对他下了最后通牒:“我不管,你得想个法子解决这个问题。要是再这么过下去,我都要疯了! ” “要我说这事儿也简单,你就直接跟岳父说明白。” 焦乐乐直摇头:“不行,你也说了要孝顺长辈就要顺着长辈的意思来做事。我可不能做一个不孝顺的人。” “那还能怎么办?” 焦乐乐冲他翻了个白眼儿,理直气壮道:“你问我,我问谁啊。你是我男人,我遇到了难题找你就行。” 这下,燕永奇成了夹心饼干,彻底没招了。 他心里很清楚,这件事不解决,焦乐乐不开心。 但是这件事要想彻底解决,只能跟焦大将军挑明,但是,真要挑明的话还真是有点伤人。 焦大将军住到王府来,初衷是好的,想着能照顾好焦乐乐,他总不好去打击老人家的积极性。 说起来,还真是哪里都为难。 燕永奇左想右想,也没有想出一个稳妥的法子。到了晚上,当饭菜端上来的时候,看着其中的一道菜,燕永奇突然眼前一亮,有了! 正文 第两千七百零八章 爹看你走路,开心 这道菜正是铁锅炖大鹅,看到这大鹅,燕永奇就有了灵感。 忘了是在哪本书上看到的,说鹅最是警惕,而且鹅的叫声高亢有力,如此一来,在院子里养只大鹅,但凡是有人过来,大鹅就高声尖叫,提醒主人。 这样的话,若是焦大将军过来,婢女不好拦着他,可大鹅听到有人过来就会高声鸣叫,如此一来,他们听到大鹅的叫声,就知道是焦大将军过来了。 这么一想,燕永奇就觉得这是一个好主意。 但是,到底是从书上看到的内容,不曾亲身实践过,不知道到底有没有用,所以燕永奇起初并未告诉焦乐乐,免得到时候没有用,惹得焦乐乐空欢喜一场。 于是,他让人去厨房那边捉了只鹅过来,天黑之后就放在他们的窗户底下。 这鹅吃饱喝足,懒洋洋地趴在地上。 看着它那无精打采的样子,燕永奇心里还真是不大相信。 不过,到底是个办法,且先试试看。 于是他进屋,准备和焦乐乐灭灯睡觉。 他一进去焦乐乐就催促道:“快睡觉吧,不然我爹又要来问了。” “嗯,那行吧。” 说着,燕永奇换了寝衣,吹了灯睡觉。 他躺在床上之后,焦乐乐很自然地靠了过来,手放在他的心口上,低语道:“你说,我爹过来了没有?” “这个,不好说。” 焦乐乐扁扁嘴,又叹了口气:“唉!” 刚叹完气,她就慌忙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还是不要叹气了,万一被她爹听到,又要问了。 看着焦乐乐那副小心翼翼的样子,燕永奇有点心疼。 就在他想说些话来安慰焦乐乐的时候,外面突然传来几声高亢的鹅叫。 紧接着就是焦大将军的惊叫声:“哎呦,这哪来的鹅,怎么还追着我不放了?” 之后,院子里就传来焦大将军的脚步声和大鹅扑楞着翅膀的声音,从声音来看,追赶得很激烈。 燕永奇听了,心中窃喜。 没想到,这个法子还挺管用。 焦乐乐却一头雾水,问道:“这怎么回事?” 燕永奇就把自己在书上看到的内容说了。焦乐乐听完,眼前一亮,赞道:“这是个好法子啊。你看,咱们不能直接跟爹说让他不要过来,但是咱们可以养只大鹅给我们报信儿啊。只要他一过来,咱们就知道,这样 就不会被他听到我们说悄悄话了。” 燕永奇点头,附和道:“的确,这是个好法子。” “哎呀,你可真聪明!”说着,焦乐乐在燕永奇脑门儿上亲了一下。 燕永奇心花怒放,高兴坏了。 到了第二天早上,吃饭的时候焦大将军不悦道:“好端端的你们院子里怎么多了只大鹅,昨晚上追着我叫唤,凶得跟个什么似的。” 至于说辞,焦乐乐早就想好了,此刻听焦大将军问,立刻就说道:“爹,我听说让肚子里的孩子常听大鹅叫,出生以后会说话得早,所以就养了只大鹅。” “哦,这样啊,那孩子总听鹅叫,不会学说话也先学鹅叫吧?” “那倒不会。”焦乐乐一本正经道。 “那好。” 就这样,有了这只大鹅的存在,焦大将军再也无法悄无声息地出现,焦乐乐可开心了。 时间一晃,一个月的时间就这么过去了。 转眼间,焦乐乐肚子里的孩子已经八个月了,肚子也大了许多。 虽然行动不如从前方便,但是她还是习惯吃过饭后在花园里走一走。 现在,因为肚子大了的缘故,她走路的时候肚子前倾,双手扶在腰上,上身微微后仰,她走路的时候又习惯迈大步子,因而走路的时候颇有六亲不认的气势。 那只大鹅跟焦乐乐相处得时间久了,对她十分熟悉,但凡是焦乐乐出门,大鹅必定紧紧跟随。 此刻,她在前面走,大鹅就在她后面跟着,乍一看,一人一鹅的姿势竟是出奇的一致。 焦大将军在后面看到了,忍不住笑出了声。 怕焦乐乐会摔倒,燕永奇是和焦乐乐并排走的,故而并未看到那大鹅的步伐,此刻听到焦大将军的笑声,他几乎和焦乐乐同时回头,不解道:“岳父,你笑什么?” 焦大将军觉得不大好解释,就冲着燕永奇招了招手,道:“你先过来,我昨晚没睡好,走路不大舒服,你过来扶着我点儿。” “哦,好。”燕永奇急忙过去。 焦乐乐听了,一脸担忧地跟过来:“爹,你怎么了?要不要请个大夫来看看?” “不用,不用,你安心在前面走。爹看你走路,开心。” 焦乐乐有点纳闷儿,可既然亲爹这么说了,再加上燕永奇已经过去扶着了,焦乐乐也就放了心,安心走在前面。 见焦乐乐开始走路,焦大将军勉强忍住笑,指了指焦乐乐,又指了指那大鹅,燕永奇见了,比焦大将军笑得还大声。 没办法,这一人一鹅,走路实在是惹人发笑。 焦乐乐听了,狐疑地转身,盯着他们两个看。 燕永奇连忙解释清楚,焦乐乐听了,自己也忍不住笑了。 不过,自己走路真的和大鹅很像吗?焦乐乐心里是存疑的,于是便稍稍落后一步,和那大鹅并排走着,这一瞧,可不是嘛,还真是一模一样。 这下,连她自己也忍不住笑出了声。 三王府的日子,过得简单而快乐。 在这阵阵欢声笑语中,焦乐乐终于迎来了属于她的八月。 刚过八月,嬷嬷就一脸严肃,对焦乐乐说道:“王妃娘娘,眼瞅着您这个月就要生了,以后暂时不要出府了,万一突然要生,那可就危险了。” 对于这嬷嬷的话,焦乐乐向来是听的。毕竟,事关孩子,焦乐乐一向是很小心的。 所以,她就听这嬷嬷的话,整日里待在王府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时间一晃,半个月的时间就过去了。 整日待在这王府里头,焦乐乐闷坏了,整天都郁郁寡欢。 燕永奇见了,就想带她出去转转。谁知道,燕永奇刚提了一嘴,焦乐乐就连连摇头,不同意! 正文 第两千七百零九章 她爹还真是可爱呀 焦乐乐不同意的理由很简单,就是嬷嬷这样交代过,那么,她就必须遵守。 看她这副谨小慎微的样子,燕永奇就更心疼了。 毕竟,原先的焦乐乐可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她素来坐不住,若是让她长时间待在府里,对她而言无异于一种刑罚。 可是现在,因为这个孩子的缘故,她忍耐了这些。 想到这些,燕永奇轻轻地把焦乐乐拥入怀中,柔声道:“乐乐,谢谢你。” 焦乐乐十分不自在,挣扎了一下脱离燕永奇的怀抱:“哎呀,不要这样,肉麻。” 听她如此说,燕永奇忍不住笑了。 这样的日子又过了四五日,焦乐乐掰着指头算了一下,自己已经有二十三天的时间没有出过府了。 这可真是把她给闷坏了。 于是,她可怜巴巴地看向燕永奇,说道:“夫君,我出去走走。也不走远,就去前面的酒楼吃个酱肘子,成吗?” “当然可以。”燕永奇一口应允。 谁知道,他刚准备带着焦乐乐走,焦乐乐自己反倒是犹豫了:“还是不要了,嬷嬷说了,这阵子不能出府的。”“不要紧的。我已经找大夫问过了,大夫说,妇人产子,从肚子疼开始要经历很长的时间,最短的大半天,最长的还有两天的,所以不要紧的。但凡是你觉得肚子疼了,咱 们就赶紧回来,耽误不了什么的。再说了,我们也不走远,就去一趟前面的酒楼而已。” 焦乐乐被燕永奇说动,小心道:“好,那就去一下。” 燕永奇点头,然后亲自去吩咐人准备马车,在马车上面先是铺了厚被子,确保坐在上面不颠簸。又在上面放了冰凉的玉席,也准备了冰块,可谓是准备齐全。 准备好这些之后,燕永奇小心翼翼地把焦乐乐扶上马车,吩咐车夫缓速慢行,往府外而去。 谁知道,临到府门口的时候,马车被人拦下。 在这王府之中,敢拦这马车的也只有一个人了。 所以,感觉到马车停下,焦乐乐就觉得不妙。 果然,她爹焦大将军的声音很快就传了进来:“乐乐,是你在里面吗?” 焦乐乐原本想闭嘴不言,但是转念一想又不大好,毕竟爹爹是为着她的缘故才住在这里的,若是连她都要欺瞒他,他岂不是很难过? 于是,焦乐乐只得顶着不能出门的风险,弱弱道:“爹,是我。” “哦,你做什么去?” “想、出去转转。”焦乐乐忐忑道。 说着,她一脸颓败,觉得自己今天一定是出不去了。 没料想,下一刻,焦大将军的声音传来,话是对赶车的车夫说的:“你下来,我来赶车。” 焦大将军的话,车夫自然不敢不听。 很快,赶车的人就换成了焦大将军。 焦乐乐以为,焦大将军铁定是要把马车赶回去了。 谁料想,马车并未掉头回去,而是继续往前走的。 瞬间,焦乐乐心花怒放,掀开车帘露出脸,笑盈盈的看着亲自赶车的焦大将军,说道:“爹,你不反对我出去啊?” 焦大将军往后看了一眼,低声嗔道:“回去坐好,探头探脑的像什么话?” 焦乐乐吐了吐舌头,忙乖乖回去坐好。这时,焦大将军才回答她的疑问,语气颇为不忿:“那嬷嬷净胡说,还让你整个八月都不要出门,那岂不是要把你给闷死?哼,出趟门咋了,我闺女想出门就出,谁也拦不 住!” 焦大将军这话,可谓是说得十分傲娇。 焦乐乐听了,不由得低低地笑出了声。 她爹还真是可爱呀! 马车晃晃悠悠,很快就到了前面的酒楼。 燕永奇和焦大将军一左一右,护送焦乐乐下了马车。 几人进了雅间,要了一大桌子的菜。 很快,焦乐乐心心念念的酱肘子就端了上来,看到这酱肘子,焦乐乐食指大动,吃得不亦乐乎。 然而,第一口酱肘子下肚,她突然“哎呦”了一声。 燕永奇和焦大将军都吓了一跳,惊声道:“怎么了!” 焦乐乐抬头,看着眼前这一爹一夫的脸上都露出惊恐的表情,她就想,还是不要说实话了,要不然,这酱肘子可就吃不着了。 于是,焦乐乐并未说自己肚子疼了,而是改口道:“没啥,就是觉得这酱肘子的味道好极了,简直是世所罕见!不信你们尝尝看!” 焦大将军挑了一筷子尝了尝,并未觉得这酱肘子有什么特别之处。只是,片刻后,他却是心疼道:“哎呀,乐乐,都怪爹,总听那嬷嬷的,说让你吃得清淡一些,惹得你好久都没有尝过这酱肘子的味道。如今不过是吃了这么一个味道平平 的酱肘子,居然激动成这个样子?唉!” 说着,焦大将军止不住一声长叹。 听他这么一说,焦乐乐就有点不好意思。毕竟,她并未告诉她爹,其实,虽然嬷嬷不让她吃酱肘子,但是燕永奇让啊,所以背地里,她还是吃了不少酱肘子的。至于刚才所言,不过是掩饰自己的那一声哎呦罢了 ,倒是平白惹得自家爹爹生出了这么多的感慨。 但是,话已出口,焦乐乐也就没想着改,忍着肚子里的疼继续吃饭。 其实,最开始的疼还是可以忍受的,再加上焦乐乐原本就上过战场,大伤小伤都受过,所以对于疼痛的忍耐力还是很强的。 只是,此时此刻她并不知道,她此刻觉得可以忍受的疼,在别人那里早就已经哭爹喊娘了。 想着难得出来一次,焦乐乐这一顿饭就吃了一个时辰之久,把想吃的食物都吃了。 喝完最后一碗酸辣汤,焦乐乐把碗往一边推了推,脸上流露出心满意足的表情:“美!” 见焦乐乐如此,焦大将军和燕永奇都忍不住笑了。 但是,下一刻,焦大将军和燕永奇就感觉到了焦乐乐的不对劲。 她先是皱了眉,然后额头上就渗出了汗珠,而且,焦乐乐的手不由自主地摸向肚子的位置。 “怎么了,乐乐? “乐乐,你怎么了?” 两个人几乎同时说道。 很快,燕永奇就惊声道:“该不会是这饭菜不干净,吃坏肚子了吧?”焦乐乐捂着肚子,看看燕永奇,又看看焦大将军,弱弱道:“我怕是,要生了……” 正文 第两千七百一十章 瞧你这爹当的! 听到焦乐乐这样说,燕永奇和焦大将军惊慌失措,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 片刻的怔愣之后,两个人齐齐扑到焦乐乐跟前,一左一右护在她跟前,异口同声道:“走,咱们回去!” 焦乐乐面露难色:“我肚子疼,怕是走不成了。” 听闻此言,燕永奇俯身,以公主抱的姿势小心翼翼地把焦乐乐抱了起来。 焦大将军则在前面开道,引着燕永奇往前走。 很快,几人走出酒楼,上了马车。 燕永奇抱着焦乐乐坐在马车上,焦大将军则充当车夫,在前面赶车。 只是,他手里握着缰绳,却是微微发抖。 因为这时候,他已经能够听到焦乐乐在呻吟。 自家女儿他最是清楚,她多年来跟着他养在军中,跟个糙汉子差不多,寻常的伤痛她都是一笑而过,根本不会喊疼。 可现在她已经呻吟成这个样子,可见是疼到难以忍受了。 焦大将军深吸一口气,稳稳地赶着马车回王府。 他深知,自己此刻肩负重任,务必要把焦乐乐完好无损地送回去,不可因赶车的缘故给她增添半分的痛楚。 于是,焦大将军将车赶得又快又稳,但是,马车之中,焦乐乐的呻吟声还是不断传来,一声比一声高。 焦大将军听得心肝儿发颤,却又竭力让自己冷静,此时此刻,自然是不能慌乱的。 这一路上,焦大将军大声呼喝,令行人远退,大约是因为太过用力的缘故,不过走出了百余步而已,焦大将军就觉得喉咙发疼,声音也有点沙哑。 但是这时候,他顾不了这么多,只拼尽全力一边大喊,一边奋力赶车。 马车里,焦乐乐早已疼得紧咬牙关,可纵然如此,她还是忍不住发出惨叫。 没办法,实在是太疼了。 燕永奇看着这一幕,不由得屏息凝神,连呼吸都放慢了,生怕自己的呼吸重了一点,就会影响到她。 不大一会儿,焦乐乐的头发就被汗水濡湿,她面色苍白,说不出一个字。 好在,他们并未走远,之前选的酒楼也是距离三王府最近的,再加上焦大将军的马车赶得快,不过一刻钟的时间就到了王府。 看到王府的大门,焦大将军总算是稍稍松了一口气,很快,王府里专门走马车的大门打开,焦大将军直接把马车赶了进去,一路往后院而去。 此时,王府中的人一个个都是严阵以待,等马车到后院的时候,丫鬟婆子们已经站了一堆。 焦大将军一边把马车稳稳停下,一边朝着那些丫鬟婆子吼道:“赶紧的,来伺候王妃!” 瞬间,那些丫鬟婆子们就围了上来。 可是,她们刚到马车跟前站好,还没等有所动作呢,马车里就传来一声清亮的啼哭…… 孩子,生了! 一时间,焦大将军呆愣在原地,一脸石化的表情,这就、生了? 马车里,燕永奇也是惊呆了。 焦乐乐原本一直在喊疼,突然不喊了开始用力,他原本还觉得这股子疼劲儿过去了还有点暗自窃喜,可谁知道,突然间就听到了孩子的哭声。 初为人父,燕永奇整个人都呆掉了,完全搞不清楚此刻的状况。 好在,外面守着的嬷嬷是个有经验的,听到孩子的哭声立刻连滚带爬上了马车。这马车原本是不小的,可此刻挤了这么多人也稍显拥挤,活动不开,当下,嬷嬷心里着急,也顾不得什么主仆之分,她顺手一扒拉,就拽住了燕永奇的胳膊,大声道:“王 爷,你先下去!” 燕永奇正在发愣,此刻听这嬷嬷如此说,顿时掀开车帘跳下马车。 他刚跳下去,就和焦大将军站了个面对面。 焦大将军已经从最初的震惊中缓过神来,此刻瞪着两只大眼睛看着燕永奇,急声问道:“乐乐现在怎么样?” “还好。” 焦大将军急了:“你这孩子,倒是把话说清楚啊!什么叫还好?” “现在已经不疼了,您听,没有喊疼的声音。” 听得燕永奇如此说,焦大将军才算是放心了一点,这才想起孩子,好奇地问道:“孩子是男孩还是女孩?皮肤黑不黑?长得像谁?” 这一连串的问题还真是问倒了燕永奇,好吧,他完全被那声婴儿的啼哭所震惊,完全没有留意到焦大将军所说的这些。 这时,他胡乱抹了一把脸上不经意间流出来的汗水,面露尴尬:“这个,我还真不知道。” 焦大将军白了燕永奇一眼,嫌弃地背过身去:“瞧你这爹当的!” 燕永奇好生无奈,他初次当爹,实在是有够没经验的,这就让岳父大人嘲笑了,唉! 两人说话的时候,丫鬟婆子们忙进忙出,把这马车当成了产房,完成了各项后续事宜。 终于,接生嬷嬷把孩子抱了出来,满脸的欢喜:“恭喜王爷,喜得麟儿!” 焦大将军急忙凑上去看,只看了一眼就嫌弃地直摇头,顺便还瞪了燕永奇一眼:“像你,真难看!” 燕永奇一脸黑线,好奇地凑上去看了看,只见那红色的薄锦被里露出一张小脸,这小脸红扑扑的,此刻正瞪着两只眼睛盯着燕永奇瞧,那眼睛黑白分明,煞是好看。 “真好看,像乐乐。”燕永奇情不自禁道。 焦大将军一脸鄙视:“不,像你。” 燕永奇初为人父,好奇心爆棚,也就顾不上焦大将军所说的这些有的没的,只一心盯着这孩子瞧,越瞧越喜欢。 这时,里头伺候焦乐乐的嬷嬷从马车里探出头来:“王爷,您得把王妃娘娘抱到屋子里去!” “好!”燕永奇收回视线,忙上去抱焦乐乐。 他这才发现,这个时候的焦乐乐已经被包成了一个大粽子,全身上下也只露出一张脸。 看到燕永奇,焦乐乐把身上的“粽子皮”扯开了一点,嘴里呼道:“哎呦,快把我闷死了!” 见状,一旁的嬷嬷急忙上前,给焦乐乐盖好,谨慎道:“王妃娘娘,从刚生下孩子开始,就是坐月子了。坐月子不能见风,您快包好。” 无奈,焦乐乐只得重新裹上“粽子皮”,由着燕永奇把她抱进去。到了里屋,焦乐乐以为无事,顺手就把头上的帽子给扯掉了,谁知,那嬷嬷更是如临大敌,扑过来一把按住了焦乐乐的手! 正文 第两千七百一十一章 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父王 突然被这嬷嬷按住了手,焦乐乐有点蒙圈,搞不清楚状况,疑惑地看着这嬷嬷。 站在一旁的燕永奇见状,只以为这嬷嬷是要趁着焦乐乐身体虚弱对她不利,立刻出手,一只手如鹰爪一般攥住了那嬷嬷的肩膀。 嬷嬷肩膀剧痛,连忙解释道:“王爷,奴婢并非是要对王妃娘娘不利。只是想要提醒她。” “提醒她?”燕永奇疑惑地问道,手上却并未松开,在等着看这嬷嬷如何解释。 很快,嬷嬷就说道:“王爷容禀,现下王妃娘娘在坐月子,不可受风受凉,不然月子坐不好,身子就会留下病根儿。” 关于这个,燕永奇不大懂,故而有所迟疑。 这时,焦乐乐瞪了他一眼:“还不快松手!再被你这么攥着,嬷嬷的胳膊都要废了!” 燕永奇这才松开那嬷嬷。 嬷嬷活动了一下肩膀,确认无事,然后继续看着焦乐乐苦口婆心道:“王妃娘娘,奴婢方才才对您说过,月子里不可见风,您怎么转脸就把帽子给扯了?” “这是屋子里,没有风呀。”“那也不行。”说着,嬷嬷上前,把帽子给焦乐乐重新戴好,然后絮叨道,“王妃娘娘,您可别小看了这坐月子,这月子要是坐不好,往后几十年都要跟着遭罪。还有这头啊 ,脚啊,腰啊,哪儿哪儿都得捂严实了。若是着凉受风了那可不得了!” 说着,嬷嬷又给焦乐乐掖了掖被角。 一时间,焦乐乐欲哭无泪,天啊撸,现在才只是八月而已,正是秋老虎肆虐的时候,还不是太冷啊,要真是这么捂着,不会出痱子吗? 焦乐乐正疑惑的时候,焦大将军的声音就从外面传了过来,虽略显嘶哑,但依旧雄浑有力:“乐乐,凡事按着嬷嬷的吩咐来,切不可耍小性子!” 这下,焦乐乐也就不敢闹幺蛾子了,只得乖乖听话。 过了一会儿,奶娘把小宝宝抱了过来。 小宝宝刚刚用洗过艾水藻,身上有一股淡淡的艾草的味道,很好闻。 焦乐乐好奇地探过头来看,只看了一眼便惊讶道:“呀!他头发都这么长了!” 燕永奇也过来瞧,可不是嘛,这孩子的头发已经有两指长了,头发黑黑的,看起来很厚实的样子。 看着看着,焦乐乐扁扁嘴,认真地对燕永奇说道:“夫君,虽然这个孩子有点难看,但是,你我是他的父母,绝对不可以嫌弃自家的孩子,知道吗?” 燕永奇点点头:“当然不嫌弃。不过,为什么你和岳父都说孩子难看,我觉得挺好的呀。” 焦乐乐认真的看了一眼燕永奇:“大概是因为孩子像你,你看自己这张脸看习惯了,习惯成自然嘛。” 燕永奇品了品这话,总觉得这话有点奇怪。 什么叫他看自己这张脸看习惯了?什么又叫习惯成自然,合着是在说他丑,看自己丑看习惯了,所以也就不觉得孩子丑了? 可他,真的没觉得这孩子丑啊。 瞧这圆乎乎的小脸,肉嘟嘟的,眼睛也不小,虽然皮肤红红的,瞧着红黑红黑的,但是,生下来的小孩子都这样啊,等过上一段时间孩子长开了也就好了。 所以,燕永奇真心不觉得这孩子难看,反倒是越看越喜欢。 这时,奶娘提醒道:“王爷,王妃娘娘,是不是该琢磨着给小世子取名字了?” 这话倒是提醒了燕永奇和焦乐乐。 早在孕期的时候,两个人就讨论过许多名字,无奈挑来挑去也没挑到一个合适的,就这么搁置下来了。 可如今孩子都生了,再也躲不过去了。 于是,焦乐乐和燕永奇两个人吩咐奶娘把孩子抱走,然后脑袋挨着脑袋,挤在一起给孩子想名字。 燕永奇首先提议:“不如,叫车生怎么样?” 焦乐乐瞪圆了双眼:“这是什么鬼名字!” 燕永奇一板一眼地解释:“你看,孩子是在马车上生的,叫车生很应景。” “难听。”焦乐乐撇撇嘴,如此说道。 燕永奇试着在心里默念了一遍,也觉得这名字难听,他决定换个字,再次提议:“不如,叫路生?”“路生。”焦乐乐细细品味着这个名字,然后说道,“倒也能听,可就是有点粗俗了。再说了,以后孩子大了,问起为何给他取这个名字,你怎么答?若是把实话说了,孩子 知道我是因为贪吃酱肘子才非要出门,从而把他生在了路上,岂不是要埋怨我?所以,你再想想。” 燕永奇听了,觉得是这个道理。 于是,燕永奇把自己关在书房里,又是查典籍又是各种翻书,着急的时候就挠头,头发都快挠秃了。 终于,在书房里整整待了一天之后,他兴奋出门,离着焦乐乐老远就喊道:“有了!有了!叫修然!” 焦乐乐原本在浅眠,此刻听到这名字,瞬间睁开了眼睛,仔细思索了一番,觉得叫着挺顺口的。 恰逢这时候燕永奇推门进来,焦乐乐便问道:“这名字有什么寓意吗?” “有的。公子如玉,修然其身。我听着挺好的。” “那就叫这个名字吧!” 夫妻两个人终于商定,给孩子取好了名字。 这时,管家匆匆而进,如临大敌:“王爷,老王爷来了,瞧着面色不善啊!您快过去瞧瞧,这会儿已经进了内院了。” “面色不善?”燕永奇心里犯了嘀咕,他仔细想了一想,自己最近没办什么错事儿啊,怎的父王又生气了? 当下,他也来不及多想,跟焦乐乐说了一声之后就急忙出去相迎。 一见面,燕皇的脸就拉得老长,很不乐意的看着燕永奇。 燕永奇忐忑地走近,给燕皇行礼,不敢错漏分毫。 可纵然如此,燕皇还是没半分好脸色,不悦道:“如今,你是愈发长大了,现在连这天大的事情都敢瞒着我,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父王?” 这最后一句话,燕皇几乎是在咆哮,胡子都跟着乱颤。当下,燕永奇吓得嘴唇直抖,怎么了这是? 正文 第两千七百一十二章 这都哪儿跟哪儿啊? 燕永奇不明所以,燕皇却是愈发生气。 他瞪圆了两只眼睛看着燕永奇,气势凛然。 燕永奇吓坏了,忙躬身道:“父王,您到底为何生气,总要跟儿子说一声呀。若真是儿子做错了,儿子定当给您赔罪!” 谁知,他不说还好,一说这话,燕皇更生气了。他颤抖着手指向燕永奇,怒声质问道:“你这孩子怎么回事?如今连这等大事都不告诉我了?还是说在你眼里,早就不拿我当父王了?我不是早就与你说过,你的身世没有 任何问题。难道你不相信,还耿耿于怀,所以如今才跟我这般见外吗?” 燕永奇瞠目结舌,惊讶地看着燕皇,心道,这都哪儿跟哪儿啊? 在他看来,燕皇这气,实在是生的毫无道理。但是,燕皇如此盛怒,想必是有缘由的,燕永奇不敢怠慢,急忙对燕皇刚才所说的话作出解释:“父王明鉴,儿子岂敢不拿您当父王?在儿子心里,您堪比日月,是无论到 了任何时候儿子都无法忽略的存在。只是儿子愚钝,实在是不知道父王今日为何生气,还请父王明示。” 见燕永奇态度温和,姿态也极为谦恭,燕皇心里的气就消散了些许。他看着燕永奇,愤愤道:“既然生了孩子,为何不去通报一声?你看如今这孩子都生下来几天了,我这个做祖父的居然才知道?而且,还是从出府买菜的下人口中得知的, 你听听,寒碜不?” 说着,燕皇扁着嘴,双手拢在袖子里,委屈坏了。 听完,燕永奇一拍脑门儿,懊恼地跺了跺脚。 好吧,关于要跟父王报喜这件事,他是真的给忽略了。于是,燕永奇急忙解释道:“父王,是这样的。乐乐那天是仓促之间把孩子生下来的,儿子初经此事,吓得半条命都没了。后来孩子的名字没有着落,儿子又绞尽脑汁想名 字,这才耽误了这许多时候,完全把这事儿给忽略了。归根到底,这件事到底是儿子的错,父王要打要罚,儿子绝无怨言!” 说着,燕永奇深深地躬下身去,似乎真等着燕皇责罚他似的。 燕皇嗔了他一眼,气呼呼道:“少在我眼前耍这些把戏,怎的,还以为我真要责罚你?我有那力气,还不如抱抱我孙子呢。去,把我孙子抱过来!” 燕永奇连忙应了,一溜烟跑去找奶娘要孩子。 不过,奶娘把孩子递给燕永奇之后,燕永奇觉得浑身都僵了。 天哪,这么小的孩子,跟个小猫似的,软软的一团,该怎么抱呀? 他这大手大脚的,千万别咯着孩子了。 燕永奇心里全无主意,又拉不下脸去问奶娘,只好用双手小心翼翼地拖着,单是这样还不放心,就把身子也贴在孩子身上,生怕孩子会掉下去。 最终,他佝偻着背,小心翼翼地把孩子托到燕皇跟前。 燕皇见了,本来是想装严肃的,终是没忍住,扑哧一声就笑了,打趣道:“咋的,你这孩子是偷的?” “父王说笑了。” 燕皇忍不住吐槽道:“你看你,抱个孩子也这么鬼鬼祟祟的,若是不知道的,还真会把你当成偷孩子的。罢了,一看你就不会抱孩子,来,我教你。” 说着,燕皇伸出手,一手托着孩子的脑袋,一手托着孩子的屁股,稳稳当当地把孩子抱在了怀里。 燕永奇看了一眼,眼睛瞬间就亮了:“父王,您是怎么做到的?” “无他,唯手熟尔。”燕皇老神在在道。 燕永奇仔细一想,那可不是嘛,他这父王有那么多孩子,学着学着自然也就熟练了。不像他,这才是第一遭当父亲,需要学的还多着呢。 燕皇抱着这孩子,越看越喜欢,便问道:“名字取好了吗?” “取好了。叫修然。” “修然,燕修然,倒也是个好名字。”说完,燕皇看着小修然,笑呵呵道,“小修然,我是你祖父。你可要快点长大呀。” 看着燕皇那副笑容可掬的样子,燕永奇也忍不住笑了。 如今他的父王不再做皇帝,却愈发像父亲,也更像祖父了。 只是,一阵凉风吹过来,拂过燕皇额角的几缕白发,又让燕永奇凭空生出几分怅然来。 说到底,如今父王到底是老了。 也不知是哪里来的一股子冲动,燕永奇说道:“父王放心,儿子以后必定勤勉努力,不再让您心有烦忧。” 冷不丁听燕永奇说了这么一句话,燕皇觉得有点奇怪,就看了他好几眼,然后问道:“好端端地,说这些做什么?” 燕永奇低头,随口扯了个谎:“没什么,就是如今有了孩子,儿子也想做出一番事业,如此等他长大了,也好叫他知道,他父亲并非是庸碌无能的酒囊饭袋。” “你知道上进就好。”燕皇欣慰道。 燕永奇点点头,深以为然。 燕皇抱了一会儿孩子,给孩子送了一个精致的金项圈算作见面礼,之后便回去了。 燕皇走后,燕永奇把孩子交给奶娘,自己一个人走进了焦乐乐的房间。 此时,焦乐乐刚睡醒,见他进来便问道:“父王走了?” 燕永奇点点头,道:“走了。” 焦乐乐应了一声,转脸见燕永奇脸色不大好,便问道:“怎么沉着一张脸,谁惹你了?” 燕永奇自己搬了把椅子在焦乐乐跟前坐下,说道:“没人惹我,我有件事想和你商量。” “好啊,你说。”燕永奇便开口道:“如今我虽是一品亲王,衣食无忧,但是如果就这么什么也不干,整日里蹉跎时光,虽然足够悠闲,但总觉得不大踏实。再者,待孩子长大后,若知道他父王是这么一个什么都不干就这么混日子的人,怕是也不好。所以我想进宫一趟,问问皇叔有没有什么职位给我,我也试着做一做。不说建功立业了,总得是做点事情出 来,日后也好给孩子做个榜样,让他知道他父王是个有能耐的……” 燕永奇一连说了许多,焦乐乐懂他的意思,很支持他:“好,你尽管去。”得到了焦乐乐的支持,燕永奇第二日便兴冲冲到了宫里去,面见燕凌寒之后,他才知道,事情没有他想象得那么简单。 正文 第两千七百一十三章 小世子的满月宴 原来,在燕永奇不在京中的这几个月,燕凌寒推行了新的政令。 新的政令言明,不会再给权贵安排官职。虽然以往有这个惯例,但是这些权贵子弟多半是没什么才能的人,却靠着父辈和祖宗的功劳占居高位,作威作福,惹得一些寒门官员心生不满,故而燕凌寒便经过多方筹 措,推行了这个政令。 自政令推行以来,效果显著。 那些原本在自己的职位上庸碌度日的人,终于一扫之前的颓靡之态,开始认真对待自己的职责。 如此一来,朝廷六部里的官员振奋一新,平日里办事的效率也提高了许多。 听燕凌寒这么一解释,燕永奇便明白了,立即便说道:“皇叔,侄儿懂了。皇叔放心,侄儿绝对不会做出违反这项政令的事。” 燕凌寒点点头,道:“你既然有心做事,自然是好的。只是如今政令正是推行的阶段,我若是给你开了这个先河,之前所做的一切努力也就付之东流了。” “皇叔无须忧心,侄儿明白。侄儿回去之后就会准备今年的秋试,争取占得一个好名次。”燕凌寒点点头,道:“如此自然是极好的。你自幼读书,学问自然是不差。若和天下学子一起参加乡试,必能拔得头筹。而且你若愿意参加乡试,便等同于向世人宣告我推 行政令的决心。这一次,辛苦你了。” 燕凌寒难得说这么柔和的话,燕永奇当即表态:“皇叔,侄儿必定勤加苦学,不辜负皇叔的厚望。” “如此甚好。” 两人又说了些话,之后燕永奇便辞别燕凌寒,回了自己的府邸。 他回去之后,见焦乐乐还睡着,便独自去了书房。 燕永奇身为皇子,自幼在宫中由名师启蒙,学问自然是不差的。虽说成年之后总想着钻营之事,蹉跎了一些,但毕竟是有些底子的。 再加上之前他在翰林院待了许多时间,看过不少典籍,无形中又是一种熏陶。 所以总的来说,他还是有点学问的。 眼看着乡试也只有一个月的时间了,燕永奇自知时间紧任务重,所以格外勤勉。 之后的一些时日,除了陪伴焦乐乐和孩子的时间,燕永奇都把自己关在书房里,势要学出一个名堂来,在秋试中占得一个好名次。 时间一晃,日子一天天过去,转眼就到了九月下旬。 这一日,燕永奇吃了早饭正在书房看书,管家走进来,殷勤道:“王爷,今日是小世子的满月宴,瞧这时辰也快有客人来了,要不您出去迎迎?” 管家说完,燕永奇的脸上并无特别的表情,也并未说话,他那双眼睛一直盯着自己手里的书,专心得不得了。 见状,管家就知道,自家王爷又看入迷了。 在过去的这一段时间,这样的事情也发生了好几次。 对此,管家早已见怪不怪。 于是,他走上前去,身子前倾,加大了声音说道:“王爷,王爷!”燕永奇听到这聒噪的声音,终于从文字的世界中暂时缓过神来,他看向管家,脸上带了几分不悦:“怎么吵吵嚷嚷的?本王不是与你说过吗?我看书的时候不要总来打扰我 !” 说着,燕永奇颇有几分怨气。 管家急忙说道:“王爷,若是寻常的事情,奴才自然不敢打扰您。可今日是小世子的满月宴,您不出面不行啊……哎!王爷,您慢点儿!” 原来,还没等管家说完,燕永奇就一溜烟儿跑了出去。 他往外跑,心里十分忐忑,今日是儿子的满月宴,他竟然给忘了。 还有,皇族最是注重孩子的满月宴,可他现在都没想起来,自己到底有没有吩咐过管家要好好张罗这满月宴。 毕竟,像宴会这等事情,繁繁杂杂的事情有许多,若是办不好平白惹人笑话,丢了皇家的脸面。 燕永奇一路跑到焦乐乐的房里,倒是把刚穿好新衣服的焦乐乐吓了一大跳。 她瞪了燕永奇一眼,嗔道:“在书里见女鬼了,怎的就吓成这个样子?” 燕永奇走近,一把抱住焦乐乐,轻声道:“对不住。” “怎么就对不住了?”焦乐乐疑惑道。 “儿子的满月宴,我竟然给忘了。” 焦乐乐轻笑一声,说道:“没事儿,我记着呢。父亲也帮忙操办了,你放心,这宴会保准办的漂漂亮亮的,出不了问题。” 听焦乐乐如此说,燕永奇更是愧疚。 说起来,焦乐乐还在坐月子,却要为了这些事情烦忧,说起来实在是他这个做夫君的失职。 还有他那老岳父,六十岁的人了,还要为了这满月宴操劳,实在是他的过错。 一时间,燕永奇愧疚万分,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焦乐乐推了他一下,说道:“别这样,今天是儿子的满月宴,咱们都要高高兴兴的。来,我给你更衣。” “不用了吧,我这衣服就很好……” 说着,燕永奇低头看了一眼,那个“好”字就哽在了喉咙里,再也说不下去。 说起来,他今天穿的衣服好像是一连穿了两天,而且,衣服上面还有不小心滴上去的墨痕…… 唉! 燕永奇心中一声长叹,由着焦乐乐给他换上新衣服。 这衣服是专为满月宴定制的,因为做了父亲,衣服的颜色选了厚实沉重的青灰色,刺绣精美,很不错。 燕永奇穿着这衣服,扶着焦乐乐在床上坐下,说道:“你先在这里歇着,我去前厅招待客人。等时间差不多了再遣人来叫你。” “那好吧。” 说着,焦乐乐目送着燕永奇出去。 燕永奇出了院子,便遇上了穿戴一新的焦大将军,他连忙快步迎上去,对着焦大将军恭恭敬敬地施礼:“岳父,最近您辛苦了。”焦大将军吓得哎呦一声,身子一窜跳了八丈远,缓过神来之后,他喘着粗气瞪着眼睛说道:“你这人怎么回事?我哪里能受你这个亲王的礼,若是被那帮御史知道了,又该 参我一本了!” “岳父,这是内宅,没有那么多规矩。小婿就是感激您这段时间的忙碌,没有其他原因。” 焦大将军听了这话,神态才自然了一些。两人说了些话,之后便一前一后,朝着前院走去,准备迎接客人。 正文 第两千七百一十四章 不可能是他! 素日里,燕永奇的交友范围并不广泛,大多是一些亲眷。 至于官场之上,如今他也没什么好友,若说有,也只有一个大理寺卿,秦征。 当然,也不排除有些人是因为顾念他王爷的身份,也会来参加小世子的满月宴。 自然,还有秦家的一些亲眷,今日也会来。 管家果然没有料错,燕永奇刚到王府门口,便有客人登门,如此便少不了一番客套。 燕永奇在门口迎来送往,忙了好一通,到了黄昏时分把客人一一送出去,今日这满月宴也算是圆满了。 这时候,燕永奇已经微醉。 他虽贵为王爷之身,但有人过来敬酒,他总不好拒绝。就这,还是秦征帮他挡了许多酒的结果。 黄昏时分,落日熔金。 燕永奇踩着一地的夕阳走进焦乐乐的房间,准备跟她说会儿话,没办法,他实在是太激动了,今日是他儿子的满月宴,如今,他终于有了孩子,也终于,成为了父亲。 父亲是很伟大的一个词汇,每个人在孩童时代,都会把自己的父亲当做偶像,当做学习的榜样。 所以,成为一个父亲,意味着肩膀上有了沉甸甸的责任。 毕竟,当一个孩子很有出息,别人会说,虎父无犬子。但如果这孩子顽劣不堪,别人就会说,上梁不正下梁歪。横竖都和孩子本身无关,总要把功过推到父亲的头上。 所以,一个父亲的作用还是很大的。 正因为如此,燕永奇才会觉得成为父亲是一件很神圣的事情。如今,这责任也将驱使他进步,成为一个更好的人,一个更强大的、对大渝有用的、能够造福于百姓的人。 燕永奇走进去的时候,焦乐乐正看着襁褓中的小修然浅笑。 她笑的很柔和,从前那个大大咧咧的焦乐乐,如今居然成为了一个温婉的母亲。 大概,这都是孩子的魔力。 燕永奇笑着走向自己的妻子和孩子,心中洋溢着从未有过的幸福和满足。 属于他燕永奇的人生,如今终于圆满了。 就在这时候,院子里突然传来错乱的脚步声,平白破坏了这和谐的一幕。 燕永奇心里止不住一沉,转身向外走去。 这时,焦乐乐也听到了外面的动静,不解地朝着门口看过去。 很快,管家踉跄着倒在门口,神情慌乱。 燕永奇面色一凛:“怎么回事?吃了几杯酒就忘了自己是谁!” 他的话色厉内荏,表面上听起来是在斥责管家,实际上,是想掩饰什么。 想必,能让管家慌乱成这个样子的事情必定不是一件小事,既然如此,他不希望焦乐乐也跟着忧心。 毕竟,她才生过孩子没多久,元气大伤,如今正是养精蓄锐的时候,不可徒增烦忧。 管家很快反应过来,跪在地上给燕永奇行礼:“是是,王爷教训的是。奴才僭越了,还请王爷责罚!” “杖责十五,出去领罚!” “是,王爷。”管家应了一声,很快就退了出去。 焦乐乐微微皱眉:“管家一向是稳妥的,如今怎么会如此失态?” “还不是喝了几杯酒,人也跟着糊涂了?不过,纵然是喝了酒,也不可乱了礼数。这样吧,你先休息一会儿,我过去看看。免得行刑的那帮家伙手下留情!” 说着,燕永奇就要往外走。 焦乐乐叫住他:“不过是酒后失态而已,不必如此大动干戈吧?管家也上了岁数,如此责罚他不好吧?”“他是管家,理应以身作则。如今却是如此放肆,自然该罚。否则日后上行下效,这整个王府岂不是乱成一锅粥?”说着,燕永奇话锋一转,柔和了许多,“好,你睡会儿吧 ,别操心这些事。” “好。”焦乐乐应了一声,睡下了。 燕永奇则急忙往外走,一出院门,他就见到了等在那里的管家。 管家正要禀报什么,燕永奇看了看院内,抬手阻止了他,往外走远了一些,确认焦乐乐无法听到之后,燕永奇才停下来,沉声问道:“说吧,出了什么事?” “王爷,奴才奉命清点今日客人送来的礼物,造册登记,以便入库。但是,其中有一份贺礼,不同寻常。” “怎么个不同寻常法?”燕永奇皱着眉问道。 管家伸手入袖,从里面取出一个精致的紫檀匣子。 这紫檀匣子用料精美,刚拿出来便有一股淡淡的香味儿,很好闻。 管家将匣子打开,匣子里是一枚通体剔透的玉锁,是适合小孩子戴的款式。 燕永奇皱眉:“这有什么问题吗?” 管家急忙应道:“王爷,从表面上来看自然是没有问题的。但是奴才检查这礼品的时候觉得奇怪,就看了看厚度,发现这里面有夹层。夹层里面有此物。” 说着,管家将匣子的内层打开。 瞬间,一个东西跃入燕永奇的眼帘。 只看了一眼,燕永奇便目眦欲裂,一把抢过这东西来看。 果不其然,他没有看错。 这是一个布扎的小人,做成了小孩子的形状,小人的头上、脖子里、肚子上插满了明晃晃的银针。 而且,在这小人的背部,用银针插着一张黄纸。黄纸之上,赫然写着小修然的生辰八字! 燕永奇的手攥得紧紧的,喝问道:“谁送的?” “回王爷的话,奴才对照了当时的记录,发现送出这份礼物的是如今的大理寺寺卿,秦征。” 燕永奇瞳孔微张,立刻否定:“不可能是他!” “王爷,有道是知人知面不知心,此事,是否还需要仔细查证……” 管家的话还没说完,燕永奇就打断了他的话:“不可能是他!” 说完,燕永奇把管家手中的匣子一并取过来,大步朝着外面走去。 他一路出府,骑马去了秦府。 进了秦府之后,燕永奇不许人通报,直接进去找秦征。 今日,秦征帮着他挡了不少酒,此刻正躺在床榻上,昏昏欲睡。 燕永奇走近,一手挡开准备通报的下人,握其一拳,毫不犹豫地打在了秦征的脸上。顿时,秦征醒来! 正文 第两千七百一十五章 玩鹰的让鹰啄了眼睛 秦征醒来,看到面色铁青的燕永奇,止不住一愣。 然而,还没等他回过神来,燕永奇的另一个拳头就跟着来了。 这一拳,打在秦征的另外半边脸上。 一时间,秦征有点懵。 这时候,秦府的下人上前,想要阻拦燕永奇。 燕永奇冷眼看过来,面色冷肃,声音阴寒:“滚出去!” 下人们有所踟蹰,看向了秦征。 秦征捂着两边的脸,闷声道:“出去!” 很快,下人们退了出去。 秦征不解的看向燕永奇,问道:“这是怎么了?” 燕永奇从袖子里取出那紫檀匣子,问道:“这个礼物,是你送的吗?” 秦征接过一瞧,立刻应道:“是啊。这个玉锁是我挑的,掌柜的说送满月礼这个是最好的,足足花了我两个月的俸禄呢。” “这盒子是从哪儿来的?” “店铺掌柜送的啊。”秦征漫不经心道。 他实在是不知道,自己送的这个礼物有什么问题,居然值得燕永奇如此大费周章? “那掌柜的把这个盒子给你的时候,里面有夹层吗?” 秦征想了想,愣是没想起来。 毕竟,他只是随便买个礼物而已,没想到却有那么多的弯弯绕,自然也就不会花那么大的精力去留意一个装礼物的匣子。 更何况,他的大部分精力都集中在案子上,对于其他的事情,倒是不甚留意。 燕永奇不说话,当着秦征的面打开了夹层,露出了里面那个布扎的身上布满了银针的小人。 看到这个小人儿,秦征顿时愣住了。 “什么意思?”此时此刻,他简直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在你送礼物的这个紫檀匣子里,有这么一个小人儿。小人的背后,是我儿子的生辰八字。” “我靠!”秦征惊声而起,急忙拿过那小人儿来看,转脸看到燕永奇一脸怒色,他急忙辩解,“不是我干的。我没理由做这件事啊!” 燕永奇看了他一眼:“我自然知道不是你干的。” “知道不是我干的,那你还打我?”秦征捂着脸,莫名有点委屈。 燕永奇慢悠悠坐下,气定神闲道:“这件事背后必有阴谋。既然如此,那么幕后之人最想看到的,无非是你我反目。既然如此,我何不先顺了他的意?” 瞬间,秦铭懂了。 但是,感受到脸上火辣辣的疼痛,秦征还是忍不住吐槽道:“话虽如此说,可你也得手下留情啊。这两巴掌,把我打得脑袋嗡嗡的!” “没办法。既然是演戏,自然要逼真。” “你是逼真了,可我疼啊。” 燕永奇看了他一眼:“少废话,这件事你尽快查,给我一个结果。” “你还真放心让我查?我可是当事人!” 燕永奇扫了他一眼:“你自诩办案无数,这一次却把案子招惹到了自己的身上,可谓是玩鹰的让鹰啄了眼睛,对你这个大理寺寺卿来说,应该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吧?” 被燕永奇这么一提醒,秦征挫败极了。 这时,燕永奇继续道:“这件事交给你去查。如果你无法自证清白,我想,你这个大理寺寺卿也就不必做了。” 轻飘飘说完这句话,燕永奇便走了。 很快,燕永奇就回了自己的府邸。 他知道,以秦征的能力,最迟明天下午就可以给他一个结果。 不过,让他没想到的是,第二天天刚蒙蒙亮,秦征就来了。 原来,昨晚他彻夜未眠,把可能接触到盒子的人全部都排查了一遍,包括府中的下人和那铺子里的人。 查了一遍之后,还真被他查出了问题。 他府里近身伺候的一个小厮,居然曾经在贺家做过。贺家是燕永奇的母妃丽贵妃的母家,当时,这个小厮是在燕永奇的表弟贺添福的手底下做事的。贺添福这个人对待下人极其苛刻,曾经虐待过这个小厮,断了他的一根手 指,还把他赶出了府邸。因为这个小厮怀恨在心,后来阴差阳错,他做了秦府的小厮,偶然得知秦征要给燕永奇送礼物,随即就想到了从前的仇恨,恨屋及乌,于是就做了这么一番手脚,换了那 装玉锁的匣子,又在里面放了那个布扎的小人。 但是,说完这些,秦征依旧是愁眉不展。 燕永奇知道他在疑虑什么。 首先,这个紫檀匣子极为名贵,根本不是一个小厮的月例银子可以买来的。 再者,小修然的生辰八字是极其隐秘的,这个小厮是如何得知的?很快,秦征就继续说道:“匣子是他卖了原来的匣子,之后又重新买了个相似的。我没在意这些细节,从而被他钻了空子。至于那生辰八字,他说是在一个算卦的摊子上得 来的。所以今天我准备去那个算卦摊子上看看。不过,现在去查,多半是没什么结果了。” 燕永奇点点头,深以为然。 但是同时,他又有点疑虑:“对方这样做,又能有什么好处呢?” 秦征说道:“目前还不明朗。不过,会不会是彭四等人的余党?” 燕永奇摇摇头,道:“不会。皇叔出手,已经拿下了彭四的党人,即便是有那么一两个漏网之鱼,也不过是小角色。他们没有能力做这样的事情。” 秦征想了想,的确是这个道理。 很快,他辞别燕永奇,准备去碰碰运气,看能不能找到那个算卦的。 燕永奇送秦征离开,不禁愁眉紧锁。 秦征查到的内容没能解决他的困惑,反倒是引出了更大的谜团。 是谁想要对付他呢? 燕永奇坐在书房内,左思右想,甚至把自己从前混账的时候做的事情都回忆起来,一一做了梳理,却也没发现有什么可疑的人。 难道,是他漏掉了什么内容吗? 燕永奇正冥思苦想的时候,下人来禀报,说王妃娘娘请他过去用早饭。 燕永奇应了一声,过去吃饭。 谁知到了饭厅,他并未看到焦大将军的身影。 “岳父呢?”燕永奇坐下,随口问道。 “可能是贪睡吧,已经找人去叫了。”焦乐乐应道。过了一会儿,去叫焦大将军的下人匆匆而回,禀报道:“王爷,王妃娘娘,大将军他、病了!” 正文 第两千七百一十六章 毒是我下的 听下人如此禀报,燕永奇和焦乐乐都愣了一下。 两人很快起身,朝着焦大将军的院子而去。 无怪二人如此着急,因为焦大将军的身体一向很好,平日里很少生病,这次突然生病,让焦乐乐十分意外。 再者,如果是小病,焦大将军不至于到了这个时候还卧床不起。 二人心急如焚地赶到焦大将军的床前,顿时心中一骇。 只见焦大将军躺在床上,面白如纸。 听到二人过来的动静,他艰难地睁开眼睛看了看,又很快合上,口中喃喃道:“我没事,躺躺就好了。” 焦乐乐忍不住泪凝于眸,扑到焦大将军的床前,捉住他的手,痛声道:“您这是怎么了?没力气就不要说话……” 说着说着,焦乐乐就忍不住哭了出来。 她从来没见过焦大将军这个样子,即便是当年他胸口中箭的时候,鲜血哗哗直流,他也不曾如此憔悴过。 燕永奇很快命人传了府医过来,府医看过之后,说是吃了不干净的东西,这才造成身体乏力,吃几服药也就好了。 听了府医的话,焦乐乐略安心了一些。可是一天三服药下去,焦大将军还是没有任何好转。相反,还有些恶化的迹象。因为原本焦大将军还能喝几口水,说点儿话,但是到了黄昏时分,他陷入了沉睡状态,不 再给他们任何回应,呼吸也变得很微弱,且十分错乱。 这时候,不仅仅是焦乐乐,燕永奇也有点着急了。 于是,他急忙入宫,请了百里姝出来。 百里姝星夜离宫,赶到了三王府。 百里姝先给焦大将军把脉,不由得皱了皱眉。之后,她来不及解释什么,直接快速对焦大将军施以金针。 焦乐乐站在一旁,看着百里姝如临大敌的模样,就知道父亲的病不简单。 她担心坏了,又怕影响百里姝诊治,连哭都不敢,只好拼命咬着自己的拳头。 见状,燕永奇心疼坏了,忙揽住她的肩膀,轻声安慰着。 好在,百里姝给焦大将军施以金针之后,焦大将军的呼吸渐渐变得有力,也有了规律。 这时候,百里姝才悄悄地松了一口气。 焦乐乐急忙上前问道:“百里大夫,我爹他这是怎么了?” “中毒了。” “中毒?”焦乐乐十分震惊,继而不解道,“可府医之前诊治过,说是吃了不干净的东西。”“这倒也不怪府医。因为此毒乍一看,的确是像吃坏了东西导致的身体乏力。但实则不然。此乃毒药,且药效十分霸道,虽不至于要人性命,却会让人渐渐丧失意识,到最 后连走路都不能,最后只能躺在床上,如同活死人一般。” “活死人?”焦乐乐惊骇道。百里姝点头,然后解释道:“所谓活死人,意思就是此人虽然活着,也有呼吸,但是不会走路,不会吃饭,什么都不会做。但是你说他死了吧,他还有气。你说他活着吧, 他除了呼吸什么都做不了,故而称为活死人。” 听着,焦乐乐忍不住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这个毒虽然不要人命,却会让一个人如同死人一般活着,简直比让人死了还难受。 焦乐乐颤声道:“那、此毒可解吗?”“可解。不过因为解毒的药材不好找,需要耗费一些时日。不过这段时间我会给焦大将军用药,不会让毒药再侵蚀他的身体。如此就可以保证等他服下解药之后,身体仍然 可以恢复如初。” “有劳百里大夫了。” “你客气了。”说着,百里姝话锋一转,问道,“是谁给焦大将军下毒的?查清楚了吗?” 焦乐乐和燕永奇齐齐摇头,他们也才刚知道焦大将军是中了毒,仓促之间,还没来得及查。 “最好查出来,不然防不胜防。” 焦乐乐急忙点头。 百里姝在这里给焦大将军诊治,焦乐乐则一甩手出了屋子,把焦大将军院子里的所有人召集了起来。 此刻,焦乐乐的脸上怒意浮现,她手按佩剑,俨然是当初的那个西疆小霸王。 她冷厉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然后出口问道:“谁给我爹下的毒?” 众人面面相觑,因为在此之前,他们根本不知道焦大将军是中了毒,都以为他只是病了。 故而此刻听到下毒二字,众人都惊呆了。 这时,燕永奇上前,按了按焦乐乐的手,示意她稍安勿躁。 往日里,焦乐乐也是个睿智的,只是这一次焦大将军被人下毒,她失了理智。 单单是这样问,是查不出什么来的。 焦乐乐愣了一下,很快就明白了燕永奇的意思。 也怪她太过鲁莽了。 就在她准备调整策略,找出下毒之人的时候,站在最前面的刘婆婆突然站了出来。 她一反之前的温和慈善,脸上现出了几分狰狞,说出的话更是让焦乐乐惊骇万分:“大将军的毒,是我下的。” 焦乐乐本能摇头,道:“不,不可能。刘婆婆,你是被人威胁了吗?” 刘婆婆摇摇头:“不是。我说过了,毒是我下的。” “不,你没有理由对我爹下毒。”焦乐乐之所以如此说,是因为刘婆婆的儿子原本是焦大将军手下的一名大将。后来他为了保护焦大将军中箭身亡,焦大将军了解到他尚有老母在堂,在西疆的时候就一直 给刘婆婆送银子。 后来焦大将军回到京城,就置办了一个宅子,把刘婆婆接到了京城来照顾。 只是,这刘婆婆说自己做了一辈子的活,是个闲不下来的人,同时,她感念于焦大将军一直以来的照顾,所以就在焦大将军的院子里做些打扫之类的零星活计。 但是,焦大将军老早就跟府里的下人交代,不可让刘婆婆累着。所以,平日里,刘婆婆是做不了什么活儿的。 因此,在焦乐乐看来,刘婆婆是没有理由对焦大将军下毒的。没想到,刘婆婆突然说道:“我怎么没有?我唯一的儿子因他而死,我心里恨极了他。以往我是没有机会见到他,如今我有了机会,自然不会轻易放过他。哼,这毒我一连 下了十天,他这辈子注定只能当个活死人了!”说完,刘婆婆狞笑起来! 正文 第两千七百一十七章 你爹他醒不了了! 焦乐乐怒极,扬剑横在了刘婆婆的脖子上。 刘婆婆却是不惧,冷眼看着焦乐乐,声音更是冷漠:“哼,小丫头,就算是你杀了我,也改变不了你爹成为活死人的事实!” 焦乐乐手中的剑往前送了送,刘婆婆的脖子上便带出了一道血痕。 但是,刘婆婆的眼神中没有丝毫的恐惧,她那阴沉的眼睛里似乎是淬了毒一般,愈发凶狠的看着焦乐乐。 焦乐乐突然收回手中的剑,收剑入鞘,她没有再看刘婆婆,只吩咐一旁的侍卫:“把她关起来,别让她死了!等我爹醒了,由他亲自来惩罚!”听到焦乐乐这么说,刘婆婆突然朝着她看过来,目光锐利如闪电,狠狠否定道:“不,你爹他醒不了了。终其一生,他都要躺在床上,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这种感觉,一 定比让他死了还难受!” 焦乐乐咬紧牙关,说道:“只怕要让你失望了。天下间医毒双绝的百里世家听说过吗?我请了百里世家的大小姐来为我爹诊治,他很快就会无事的。” 听了这个,刘婆婆恨到了极致,扑上来就要打焦乐乐。 只可惜,侍卫一左一右,牢牢地按住了她的肩膀。 纵然如此,她还是使出了浑身的力气挣扎着,似乎要把焦乐乐痛打一顿。 可她到底只是个上了年纪的妇人,如何抵得过两个威武雄壮的侍卫? 最终,她什么都做不了。 这时候,焦乐乐走上前去,问道:“你的毒药是从哪里来的?” “买的。只要有钱,什么买不到?”说着,刘婆婆似笑非笑,渐渐变得有点癫狂,“哦,忘了说,这钱还是你爹给的呢。用他的钱来给他自己买毒药,当真是好极了!” 焦乐乐怒极,瞬间拔剑出鞘,想一剑刺死这个刘婆婆。 燕永奇上前,按了按她的手,低声道:“她故意的。” 焦乐乐心中,怒意难平,却也听了燕永奇的话,收剑入鞘。 她是一定要把这刘婆婆留给她爹来处置的,哪怕是这刘婆婆一心求死,故意激怒她,她也绝不上当! 而且,焦乐乐觉得这个刘婆婆没说实话,毕竟,如此刁钻的毒药,可不是那么好买的。 难道,这竟是一个局中局吗? 留着她,或许能查到更多有用的信息。 燕永奇站在一旁,若有所思。 焦乐乐没再说别的,直接让人把刘婆婆押了下去,吩咐人好生看着,别让她寻了短见。 她要做到自己方才所说的,等她爹苏醒过来之后,亲自处置刘婆婆。 很快,焦乐乐进了屋子里。 这时,百里姝仍在为焦大将军诊治。 见焦乐乐过来,她便开口问道:“下毒之人,找到了吗?” “找到了,是一个老婆婆。”焦乐乐颓然道。 “她可曾交代,这毒是从哪里得来的?”百里姝接着问道。 “据她说,是买的。不过,我觉得她可能没说实话。” “为何?” 焦乐乐说不上原因,只分析道:“依我的浅薄之见,能把人毒死的毒药反倒是简单,也容易买到。可这种刁钻的毒药,怕是不好买到吧?”百里姝点点头,认可焦乐乐的判断:“你的分析是对的。我仔细查看过,这种毒药的药粉极其难以研制,其中有一味是眼镜蛇的唾液。需要上百斤眼镜蛇的唾液才可炼制成这味药,而且过程相当复杂,若是稍稍错上一步,之前的所有步骤就要重新进行,材料也要重新进行收集。所以,炼制这种毒药的人,必定是毒术高超之人。据我所知, 当今世上,能炼制此毒的人很少。” 焦乐乐微愣,她倒是没想到,这毒药的来处竟是如此的复杂。 可如此复杂的毒药,刘婆婆是如何得到的。 她只是一个乡野村妇,不可能炼制如此复杂的毒药,再者,如此复杂的毒药造价昂贵,她也不可能买得起。 那么,这毒药,究竟是从哪里来的? 想到这里,焦乐乐出门,准备去审问那刘婆婆。 燕永奇拦了她一下,说道:“她对你熟悉,未必会怕。你在这里陪着岳父,这件事交给我来处理。” 焦乐乐顿了顿,道:“好。” 于是,焦乐乐留下来,燕永奇去见刘婆婆。 此时,刘婆婆已经被关在了后院的柴房里,为了避免她寻死,把她浑身上下都给捆着了。 嘴里也塞了布条,免得她咬舌自尽。 燕永奇看了刘婆婆一眼,并未急着审问她,反倒是走到了外面,似乎是在等着什么人过来。 过了大约一刻钟的时间,下人过来禀报,说大理寺寺卿秦征求见。 燕永奇命人请他过来。 很快,秦征大步而来,将自己查到的内容告诉了燕永奇。 那个算命先生自然不在原地,问遍了周围的人,也只说那算命先生只来了那一天而已,之后便不知去向,更无人知道他是从哪里来的。 线索到了这里,就断了。 燕永奇点点头,将刘婆婆给焦大将军下毒的事情告诉了秦征。 秦征听完,很是愕然。 中山狼的故事他只听说过,却从未亲眼见证过。 他也并未想到,今日会见识到。 焦大将军原本是出于好心,才将这刘婆婆接过来照顾,可谁知道,这刘婆婆竟是个狼子野心的。 这时,燕永奇说道:“现在问题的关键是,毒药她是从哪里得来的。她在府中也有一段时间了,对我也算是熟悉。我若是审问她,达不到预期的效果。所以,你来。” 秦征点点头,进了关押刘婆婆的房间。 见秦征进来,刘婆婆就瞪着他看,眼神不善。 在外面,秦征温文尔雅,看起来没那么大的杀伤力,但是,面对自己审问的对象,他就不是这样了。只见他慢悠悠拿掉了塞在刘婆婆嘴里的布条,慢条斯理道:“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大理寺寺卿,秦征。我以往抓过很多犯人,也有人曾妄想逃脱,但终究只能是做梦。我现 在呢,还有耐心好好问你。你若是不说,我可就对你不客气了。” 刘婆婆不说话,只冷眼看着秦征。秦征原是低着头的,突然间却抽出鞭子,顺手扬起一鞭狠狠地打在了刘婆婆的脸上! 正文 第两千七百一十八章 愣是把爷给说笑了 秦征这一鞭子用了全力,瞬间,刘婆婆的脸上就带出了一道血痕。 这痕迹从她左边的额头,一直延伸到右边的脸颊上,斜斜地穿过整张脸。鲜血流出,流了满脸。 刘婆婆却是冷冷地看着秦征,连一声疼都没喊,甚至,她还笑了一下,笑中带着几分嘲讽:“就这?” 秦征回之一笑:“当然不是。若只凭着这几鞭子,我自然也坐不稳这大理寺寺卿的位置。我自然会有后手。” “是吗?说来听听。” 秦征邪佞地一笑:“其实,关于审问犯人这回事,也不需要太高深的技巧。只需要找到犯人的弱点,对症下药也就是了。你说,你的弱点是什么呢?” 刘婆婆一声冷笑:“我老伴儿死了,我唯一的儿子为了救那位焦大将军也死了,如今我也活够了,一个什么都不在乎的人,还有什么弱点?” “不,你有。”说着,秦征似笑非笑,他的眼神里,闪着诡异的光。 刘婆婆突然想到了什么,身子猛地一震:“你敢!” “我有什么不敢的?”秦征反问道。 “我儿子是为了救焦大将军而死,他是有功之臣!”“那又如何?如今你毒害焦大将军,害得他生死未卜。你儿子是你的至亲,虽然死了,却也有连坐之罪。既是如此,我让人掘了他的坟墓,将他的尸骨曝晒三日,再行鞭尸 之刑,也不是不可以。” 刘婆婆的脸上现出几分慌乱,却还是强自镇定,说道:“不,你不敢。你若敢这么对待我儿子的尸骨,就是同整个西疆军为敌。你不敢如此。”“那倒未必。你儿子是为了救焦大将军而死不假,可你别忘了,真正在西疆军威名赫赫的,是焦大将军,而不是你的儿子。我动你儿子的尸骨,是为焦大将军报仇,整个西 疆军都会拍手称快。” “不!”刘婆婆狠狠摇头,“你做不了这件事。且不说别人,单单是焦大将军,他就不可能允许你做这件事。”秦征扑哧一声笑了:“你这位老人家可真有意思,愣是把爷给说笑了。你看你这个人,看着也一大把年纪了,怎么就是没活明白呢?你毒害焦大将军,却还指望焦大将军对 你手下留情,做梦呢?啧啧,什么叫厚颜无耻,我今日算是见识了。” “做梦也好,厚颜无耻也罢。总之,你动不了我儿子!”刘婆婆恶狠狠道。“非也。的确,如你所言,动你儿子的尸骨,焦大将军不会同意。但是你也别忘了,如今拜你所赐,焦大将军中了毒,昏迷不醒。所以现在他什么都不会知道。而我,却可 以趁着这段时间做很多事。” 秦征的话,是明明白白的威胁。 刘婆婆也知道秦征是在威胁她,但是,她不敢赌。 片刻后,刘婆婆的神色松动了几分,然后说道:“来,你近前来,我告诉你我的毒药是从哪里来的。” 秦征神色一动,靠近了些许。与此同时,刘婆婆原本被捆着的右手突然伸了出来,朝着秦征洒下一团白色的粉末! 正文 第两千七百一十九章 不干什么,取你爹的性命罢了 秦征早有防备,身子急速后退,躲过了那粉末。 然而,他后退之后刚刚站稳身子,便觉得眼前一阵眩晕。 不好,他中招了! 很快,秦征倒在地上,昏迷了过去。 但是,昏迷之前,他也没想明白,自己到底是怎么中招的。 守在两边的侍卫见状,顿时拔剑指向了刘婆婆,但是很快,他们二人也晕倒了。 就在这时,刘婆婆抖掉了身上的绳子,此刻她动作敏捷,完全不像是这个年龄的人。 很快,她走了出去。 但是,燕永奇堵住了她的路。 他看着刘婆婆,微眯着眼睛问道:“你到底是谁?” 刘婆婆不说话,只冲着燕永奇笑了一下,之后燕永奇便觉得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之后,刘婆婆小心地留意着周围的动静,慢慢地朝着焦大将军所在的院子摸过去。 她在这府里待了许多时日,早把这偌大的府邸摸得清清楚楚,故而她很快就到了地方。 只是,她不知道的是,自从她开始行动,就有好几双眼睛盯上了她。 此时,焦大将军的院子里并没有什么人。 想必,是因为要解毒,所以要保持安静,把原本守在院子里的人都给支走了。 这正是她的机会! 刘婆婆悄无声息地摸进了院子里,很快,她就看到,焦乐乐站在焦大将军的床前,满目焦灼。 在她旁边的椅子上,坐着一个神色自若手拿银针的白衣女子,看样子,这就是那位百里世家的嫡女了。 看清楚房间里的情形之后,刘婆婆不再遮掩什么,直接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 焦乐乐最先听到动静,很快朝着门口看过来,看到是刘婆婆,焦乐乐神色大变:“你怎么会在这里?” 刘婆婆兀自笑了笑:“想在就在了,还需要什么特别的理由吗?” “你想干什么?” “不干什么,取你爹的性命罢了。”刘婆婆这话说得轻描淡写,就好像人命在她眼中,不过是草芥一般的存在罢了。 焦乐乐移动身形,小心翼翼地护住正在给焦大将军解毒的百里姝。她看着刘婆婆,满目戒备。 毕竟,刘婆婆处于被看押的状态,可现在,她竟然堂而皇之地出现在这里,这就说明,刘婆婆绝对不像是她表面上看起来这么简单。 既然不简单,就需要小心戒备。 故而,焦乐乐提起了十二分的小心,丝毫也不敢懈怠。 这时,刘婆婆却笑了,且笑得十分笃定:“你拦不住我的。” 焦乐乐没接她的话,只问道:“你到底想怎么样?” 刘婆婆笑得轻描淡写,说出的话却是阴寒可怖:“想怎么样?自然是要你们这一家子人的命!你爹,你夫君,还有……” 说着,刘婆婆停顿了一下,然后笑得分外恣意,补充道:“还有、你儿子。” “你敢!”焦乐乐咬牙切齿道。 “有何不敢?无论到了任何时候,都不要惹怒一个母亲。尤其是,一个失去了儿子的母亲!”说着,刘婆婆的周身,怒意毕现。这时,一直沉默的百里姝转过身来,目光定格在刘婆婆的脸上,缓缓说道:“若我所料未错,你就是翠微前辈吧?” 正文 第两千七百二十章 北翠微,南百里 《野蛮娇妻:残王的特工宠妃》第两千七百二十章北翠微,南百里 《b>野蛮娇妻:残王的特工宠妃/b>》笔趣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正文 第两千七百二十一章 实在是可恶! 百里姝回之一笑,客气道“翠微前辈,得罪了。” 刘婆婆满脸震惊,似乎是不敢相信百里姝居然真的化解了自己的毒术。 毕竟,当年她是跟百里姝的父亲齐名的,在她眼里,百里姝不过是个无名小卒,完全不值一提,可现在,她居然败在这个无名小辈的手里,这让她如何甘心? 可此时此刻,无论她甘不甘心,这都是事实。 但是,刘婆婆不肯死心,她的手指诡异地动了几下,空气中便传来淡淡的茉莉花香。 此毒,是她当年的绝招——茉莉催命散。 百里姝神色一变,急忙道“捂住口鼻!” 这话是对着焦乐乐说的,焦乐乐反应极快,先捂住了自己的嘴,又扑过去捂住了焦大将军的。 与此同时,百里姝已经出手。 但凡是毒药,必有与之相克的。 百里姝身为百里世家的传人,毒术自是不差,如今对上这位曾经与她父亲齐名的前辈,她更是不敢怠慢,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两个人你来我往,看似是在切磋毒术,实则稍有差池,便有性命之危。 最后,百里姝险胜。 刘婆婆仍是不敢相信。 但很快,她就颓然地低下了头。 毕竟自己退隐多年,毒术多年都没有精进过,反观百里姝,由百里奚和亲自教导,如今这一手毒术自然是出神入化。 如此说来,她敌不过百里姝也是正常。 但是,她不甘心! 此时,刘婆婆已经被百里姝下了软筋散,她倒在地上,身上用不了力气,却恶狠狠地看着躺在床上的焦大将军。 她恨! 如果不是因为焦大将军,她的儿子就不会死! 可哪怕是她如此费力,还是没能要了焦大将军的命! 此时此刻,她心里被愤懑填满。 这时,燕永奇和秦征一前一后,从外面走了进来。 看到他们二人,刘婆婆眼中的惊讶之色显露无疑。 虽说她迷晕二人所用的毒药十分简单,却也不是一般人能够解得开的。如今百里姝并未前去,二人却已经解了毒出现在这里,着实奇怪。 看出了刘婆婆的困惑,燕永奇回之一笑“我府上有暗卫。暗卫会解毒,很稀奇吗?” 刘婆婆的神色又是一变,直到此刻她才恍然发觉,自己今日的一举一动,原原本本地都在燕永奇的计划之中。 他早已对她有所怀疑,所以设计逼她现出原本的身份。 而他,成功了。 此刻,燕永奇站在她面前,居高临下地问道“算命先生的事情,是否和你有关?” 刘婆婆在王府里,自然知道小修然的生辰八字,所以,他这也算是合理的怀疑。 听到燕永奇这样问,刘婆婆点头应了“没错,是我。” 燕永奇的脸色陡然一变,这个刘婆婆的心思,可谓是歹毒至极。 她这一出手,是想让他们一家人都跟着不安宁。如此诅咒一个刚满月的孩子,实在是可恶! 燕永奇心中愤恨难平,恨不得当场砍了这刘婆婆。 甚至,他已经把剑拔了出来。这时候,焦乐乐走过来,按住了他的手…… 正文 第两千七百二十二章 容我缓缓 《野蛮娇妻:残王的特工宠妃》第两千七百二十二章容我缓缓 《b>野蛮娇妻:残王的特工宠妃/b>》笔趣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正文 第两千七百二十三章 他凭什么放了我? 《野蛮娇妻:残王的特工宠妃》第两千七百二十三章他凭什么放了我? 《b>野蛮娇妻:残王的特工宠妃/b>》笔趣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正文 第两千七百二十四章 加油哦,夫君! 《野蛮娇妻:残王的特工宠妃》第两千七百二十四章加油哦,夫君! 《b>野蛮娇妻:残王的特工宠妃/b>》笔趣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正文 第两千七百二十五章 说没事吧,其实也有点事 《野蛮娇妻:残王的特工宠妃》第两千七百二十五章说没事吧,其实也有点事 《b>野蛮娇妻:残王的特工宠妃/b>》笔趣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正文 第两千七百二十六章 咋的,请不动你? 《野蛮娇妻:残王的特工宠妃》第两千七百二十六章咋的,请不动你? 《b>野蛮娇妻:残王的特工宠妃/b>》笔趣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正文 第两千七百二十七章 你们这是要急死我呀 这鼾声出人意料地流畅,一声接着一声,可见此刻发出鼾声的人是何等的好眠。 听到这鼾声,燕永奇大为光火,奈何眼前这位是他的岳父,他也只得忍气吞声地转身、迈步出去。 回去之后,焦乐乐顿时就窜了上来,一脸好奇宝宝的表情“夫君,爹找你到底什么事儿啊,还把我也给赶走了?你们是不是在密谋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燕永奇有心说,又觉得实在是难以启齿,就三缄其口,无论焦乐乐如何威逼利诱,他紧咬牙关,愣是没说一个字儿。 焦乐乐历来是个心里藏不住事儿的,此刻见燕永奇讳莫如深,她就愈发好奇。 燕永奇不说,她就打定了主意要去问她爹。 听说她爹睡着了,焦乐乐就吩咐下去,等她爹醒了,一定要先来禀报她。 心里装着这么一件事儿,焦乐乐午睡愣是没睡成。 她坐在梳妆台前捧着脸,绞尽脑汁地想了一个大中午,也没想出个所以然。 她左等右等,终于有人来禀报,说焦大将军醒了。 听闻此言,焦乐乐一个箭步冲出去,直奔焦大将军的院子。 燕永奇原是在一旁看书的,此刻见焦乐乐出去,便跟了上去,准备听听焦大将军怎么说。 他心里也实在是好奇,焦大将军找他来说话,自己又不吭声,还睡了,到底是为何啊? 毕竟,这焦大将军想睡觉,睡就是了,干嘛找他啊? 这事儿可真是奇怪。 话说焦乐乐一路跑到了焦大将军的房里,把正在洗脸的焦大将军吓了一大跳。 看清是焦乐乐,他忍不住嗔道“都当孩子娘了,怎么还这般莽撞?” 焦乐乐一甩手,也懒得说什么客套话,直接问道“爹,你和我夫君两个人到底在密谋什么啊?那会儿你还把我赶走,我问他什么他也不说,你们这是要急死我呀!” 说着,焦乐乐重重地跺了一下脚。 听完,焦大将军忍俊不禁“你火急火燎的,就为了这件事?” “可不就是为了这件事嘛,我左思右想,连午睡都没心思睡。”说着,焦乐乐一脸的懊恼。 焦大将军哈哈大笑“哎呀,你瞅你这孩子,还真是小孩子心性。罢了罢了,我就告诉你吧,其实也没啥。我睡不着,就找他过来说说话。” 焦乐乐越听越糊涂“您睡不着和找他过来说说话这中间,有什么联系吗?”“怎么没有?哎呀,乐乐,你是不知道,你夫君这张嘴,叭叭叭的可能说了。他一说我就犯困,比瞌睡药都灵验。这不,我中午想睡会儿睡不着,就让人把他叫过来了。就 这么件事儿!” 焦乐乐恍然大悟。 门外,听到了事情真相的燕永奇咬紧了后槽牙,好吧,他这是被当成瞌睡药来用了。 可把他给憋屈坏了。 奈何对方是他岳父,他愣是一点儿办法也没有。 能咋的?忍呗! 燕永奇“忍辱负重”,继续埋头苦读准备乡试,中间又被焦大将军叫过去几次,进行助眠行动。时间一晃,转眼间就到了秋试的时候。 正文 第两千七百二十八章 我可想你了 《野蛮娇妻:残王的特工宠妃》第两千七百二十八章我可想你了 《b>野蛮娇妻:残王的特工宠妃/b>》笔趣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正文 第两千七百二十九章 他才不去呢,他又不傻 《野蛮娇妻:残王的特工宠妃》第两千七百二十九章他才不去呢,他又不傻 《b>野蛮娇妻:残王的特工宠妃/b>》笔趣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正文 第两千七百三十章 伸手不打笑脸人 《野蛮娇妻:残王的特工宠妃》第两千七百三十章伸手不打笑脸人 《b>野蛮娇妻:残王的特工宠妃/b>》笔趣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正文 第两千七百三十一章 父王真的是老了 《野蛮娇妻:残王的特工宠妃》第两千七百三十一章父王真的是老了 《b>野蛮娇妻:残王的特工宠妃/b>》笔趣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正文 第两千七百三十二章 还是年少轻狂的时候好啊 《野蛮娇妻:残王的特工宠妃》第两千七百三十二章还是年少轻狂的时候好啊 《b>野蛮娇妻:残王的特工宠妃/b>》笔趣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正文 第两千七百三十三章 有什么好恼的? 《野蛮娇妻:残王的特工宠妃》第两千七百三十三章有什么好恼的? 《b>野蛮娇妻:残王的特工宠妃/b>》笔趣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正文 第两千七百三十四章 只是一个梦罢了 是海芷兮的声音! 燕风离一个鹞子翻身从床上起来,直接越过墙头去了隔壁海芷兮的院子,又一脚踹开海芷兮的窗户,直接蹦了进去。 暗夜之中,燕风离动作迅猛,如离弦之箭。 他速度如此之快,以至于守在这里的暗卫都没反应过来,被他钻了空子。 进到屋子里之后,燕风离急忙寻找海芷兮的身影。 屋内一片漆黑,海芷兮清冷的声音随即传来:“谁?” “是我。你怎么了?”燕风离急忙应道。 “无事。做了个噩梦而已。” 海芷兮的声音冷漠依旧,带着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 对此,燕风离早已习惯。 海芷兮对他,一向如此。 在过去的这些年月里,他早已习惯。 可是,对于他而言,能够陪在海芷兮的身边就够了,至于她对他如何,不在他考虑的范围之内。 此刻,听海芷兮说无事,燕风离便放心地转身,出去了。 夜风寒凉,燕风离到了外面,原本还有些混沌的思绪瞬间变得清晰起来,他了无睡意,一跃上了海芷兮的房顶,和她的暗卫不期而遇。 燕风离脚下一个踉跄,哎呀,本来想独立屋顶,来一个伤感的伫立,谁知道,这形象硬生生给毁了。 迷蒙的夜色里,暗卫那张脸一如既往的毫无表情,若不是偶尔他还眨一下眼睛,燕风离简直要怀疑眼前的这尊是不是个活物。 燕风离自嘲一笑:“睡不着,在屋顶转转。” 暗卫并不搭理他,走远了一些。 燕风离独自站着,心里的寂寥更深了。 屋内,海芷兮听到外面的动静,忍不住落了泪。 今晚,她的确是做了一个噩梦。 梦里,曾经施恩与她,将她照顾得无微不至的那个男子满脸是血,他歇斯底里地质问她,为何就忘了他? 为何呢? 此时此刻回忆梦里的那一幕,海芷兮仍然觉得不寒而栗。 梦境里的一切太过真实,原本以为一生一世会待在一起的人,他待她,从来都是眉眼温和,态度和善的,可如今,在梦里,他满面狰狞,如此愤怒地质问她。 只是一个梦罢了。海芷兮在心里如此安慰自己。 但是,事实上,她心里很清楚,并不只是一个梦这么简单。 原本,在他死后的很长时间,她晚上都会梦到他。 在她人生中最困窘无助的时候,是他陪着她。所以,在她的生命里,他占据着很重要的角色。 可是后来,他死了。 是被燕风离杀死的。 甚至,她后来很少会梦到他,出现在她梦里的人,越来越多的是被她视为仇人的燕风离。 大约是因为如此,在冥冥之中,他生气了。 所以今夜,她才会做了这样的一个噩梦。 是他,在怪她吗? 一定是的。 他怪她了。 一时间,海芷兮泪落如雨。 而屋顶之上,燕风离站了一会儿,也没听到海芷兮的房间里传来什么动静,他觉得好生无聊,又了无睡意,就把目光投向了坐在不远处的暗卫…… 正文 第两千七百三十五章 今天去哪儿好呢? 暗卫端坐于暗夜之中,对于周围的动静最是敏感。 见燕风离朝着他看过来,暗卫便转过脸,幽幽地看向他。 犹如做坏事被发现,燕风离好生尴尬,寒暄道“今晚月色不错。” 暗卫抬头,看了看漆黑的天幕,表示不想说话。 燕风离干咳几声,说道“长夜漫漫,你看你坐着也是坐着,不如,我们聊聊天?” 暗卫不说同意,也不说不同意。 燕风离便厚颜无耻道“既然你不说话,我就当你是同意了。” 说完,不等暗卫发表意见,燕风离就自来熟地开口“你看,我来海族也有许多时日了,咱们也不算是陌生人。可是,似乎还没有和你正正经经地说过话呢。” 所谓暗卫,是严禁与主子之外的人交流的。 燕风离自然知道这一点,所以以往的时候,他并未想着和暗卫打交道。毕竟,他们一个个都冷着脸,跟他欠他们百八十万两银子似的。 可今晚,他大概是心里太寂寞了,迫切的想找个人说说话,哪怕,这个人不会回应他。 或许,他也不需要回应。 燕风离看向暗卫,继续说道“你就是海族本地人吧?多大年纪,娶妻了没有?你妻子待你好吗?你看你这次一出来就这么久,你妻子会想念你吗?” 对于燕风离的聒噪,暗卫的嘴角微不可查的动了一下,却还是没有回应他的话。 最终,燕风离坐在这如墨的暗夜里,絮絮叨叨地说了很多,但是暗卫始终没有给出任何回应。 这到底,像是燕风离自己一个人的独角戏。 直到天边现出鱼肚白,燕风离才起身,掸了掸身上的褶皱,一派淡然道“好了,今晚的聊天十分愉快,明晚继续。” 说完,他从屋顶上飞跃而下,出驿馆去了。再回来的时候,海芷兮已经醒了,燕风离手里提着两个大食盒,老远就冲着海芷兮的房间喊道“芷兮,我买了东兴包子铺的羊肉包子、西街宋大爷的鲜虾馄饨、南街刘大 娘的豆腐脑、还有北街赛西施的绿豆粥……你看看喜欢哪样儿?” 说着话,燕风离就进了海芷兮的房间,献宝一样把手里的食盒给她看。 海芷兮瞥了一眼他手里的两个大食盒,声音比神色更加淡漠“随便吧,我哪样都行。” 燕风离笑得满脸是花“那你每样都尝一点儿。这几个铺子里的吃食,是整个京城最好的。” 说着,燕风离把食盒里的食物一一端了出来,然后笑道“芷兮你快趁热吃,还都不凉呢。” 海芷兮缓步走来,目光在燕风离汗涔涔的额头上愣了一瞬,又很快移开。 她坐下,面无表情地拿了离她最近的一个包子在吃。 见状,燕风离便笑了,把鲜虾馄饨推到海芷兮面前“尝尝这个,很美味儿的。” 最终,在燕风离的盛情之下,海芷兮每样食物都吃了一些,这时,燕风离笑得跟一朵花似的,整个人别提多灿烂了。 饭后,海芷兮依旧要进宫,去禀报一些事情。 该燕风离做的事情已经做完,所以今日他不需要陪同。这下,燕风离便犯了难,昨天已经去见过父王了,今天去哪儿好呢? 正文 第两千七百三十六章 我这心里,可全都是你呢 正不知道去哪儿的时候,燕风离突然想到了燕永奇。 昨天燕永奇盛情相邀,想让他去看看那刚满月不久的小修然。 好在今天无事,便去瞧瞧吧。 去之前,燕风离去了一趟首饰铺子,买了一个适合孩子戴的项圈儿。 这项圈儿是金子做的,接触皮肤的部分很圆润,外沿是一圈小金铃铛,稍稍一动便清脆作响,听起来很悦耳。 用盒子装好之后,燕风离揣着盒子去了三王府。 燕永奇选择去礼部衙门,过几天才需要去报到,所以今日他正好在家。 看到燕风离来,燕永奇喜不自胜,当即吩咐下去,让厨房的人准备一桌好酒好菜,要款待燕风离。 趁着厨房准备饭菜的功夫,燕永奇吩咐奶娘把小修然抱过来,让燕风离瞧瞧。 燕风离看着那襁褓中的小人儿,脸上的表情不由得变得放松起来。 小修然瞪着两只大大的眼睛盯着燕风离瞧,之后竟是咧开小嘴儿,对着他笑了。 燕风离开心坏了,炫耀道:“你看,这孩子对我笑呢。” 燕永奇瞧了一眼,果然如此,顿时心里就有些酸酸的。 这个臭小子,第一次见他的时候怎么没笑呢? 唉,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不过,想到自己的优势,燕永奇顿时就不郁闷了,他笑容可掬地看着燕风离,提议道:“二哥,要不要抱抱孩子?” “好哇好哇。”燕风离被小修然的笑容冲昏了头脑,故而燕永奇这么一提议,他就连声答应。 燕永奇坐在一旁,笑而不语,呵呵,二哥,你果然还是太年轻啊。 很快,在燕永奇期待(幸灾乐祸)的目光中,燕风离以极其艰难的姿势抱起了小修然,抱起来之后,他顿时就苦了脸。3800 哎呀,这么小个孩子,跟个大猫儿似的,抱在手里没什么重量,也不占地方,真怕手里一个不谨慎,这孩子就掉下去了。 顿时,燕风离含胸驼背,用身体贴紧这孩子,生怕把孩子给抱掉了。 燕永奇在一旁暗笑。 呵呵,苍天饶过谁啊。 看来,每个新爹都要经历这“偷孩子”的一幕嘛。 这么一想,燕永奇心里就平衡了,便用旁人打趣他的话来打趣燕风离:“二哥,这么一瞧,你可真像是偷孩子的。” 燕风离苦笑着把孩子递给奶娘抱着,这才如释重负地坐下,叹道:“看来,这抱孩子还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啊!” “那是,等你当爹了就知道了。” 此时此刻,燕永奇的话里,满满的优越感。 顿时,燕风离郁闷坏了,简直想拔腿就走。 奈何这时候饭菜已经准备好了,香味儿扑鼻,实在是勾人。 燕风离索性坐下来,准备把燕永奇喝趴下。 可最终,醉了的那个人,是他自己。 醉眼迷离中,燕风离抱着一坛酒,巴巴地看着燕永奇,质问道:“你的心是石头做的吗?” 燕永奇一脸懵:“啊?” 不曾想,这时候,燕风离腾出一只手来,抓过燕永奇的手放在自己的心口上,嘴里嘟哝道:“你摸摸,我这心里,可全都是你呢。” 顿时,燕永奇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连忙抽回自己的手,在衣服上擦了擦。 搞什么鬼? 正文 第两千七百三十七章 为什么不愿与我成亲? 燕永奇这边嫌弃着,燕风离却没住嘴。 他猛灌了一口酒,脸色有点难看,嘴里絮絮叨叨:“你说你这个人,眼睛又不瞎,为什么就是看不到我的好?” 见燕风离的脸色有点不好看,燕永奇也不顾上心里重重的疑问,忙应道:“好,我当然知道你好。” 燕风离嘟了嘟嘴,满脸写着不高兴:“既然知道我好,为什么不愿与我成亲?” 听到这儿,燕永奇有点明白了,燕风离酒后胡言,这是把他当成海芷兮了。 一时间,他哭笑不得,最终也只得身子前倾,拍了拍燕风离的肩膀,劝道:“二哥,想开点儿。” 不成想,燕风离突然扔了手里的酒坛子,一把抱住了他。 燕永奇嫌弃极了,用了极大的力气去推燕风离。 只是,这喝醉了的人力气极大,竟是挣脱不开。 燕永奇好生无奈,只得把暗卫招呼进来,让他们帮忙。 如此,燕永奇才摆脱桎梏,重获自由。 这时,管家上前,看了看烂醉如泥仍在喃喃自语的燕风离,为难道:“王爷,您看这怎么办?” “好办,给他找间屋子,让他进去歇歇,再给他煮一碗醒酒汤。” “是,奴才这就去照办。”说完,管家就叫了人,准备把燕风离送到隔壁的房间里去。 然而,这时候,燕永奇突然灵机一动,阻止道:“慢着!去,把人送到驿馆,交给那海芷兮。” 管家一愣,然后忙去找马车,照做。 就这样,管家命人把燕风离扶上马车,直奔驿馆而去。 到了驿馆,亮出三王府的腰牌,管家带着人,畅通无阻,便把燕风离送到了海芷兮的院子里,之后功成身退。 这时候,海芷兮并不在驿馆。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她才从宫里回来。 走进自己的房间之后,海芷兮先是闻到了一股子酒味儿,然后,她听到了一个淡淡的呓语一般的声音:“芷兮……”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却被说的一波三折,有种说不出的意味。 海芷兮垂在袖子里的手渐渐握紧:“燕风离?” 然而,燕风离再没有给出什么回应。 她缓步走进去,发现燕风离躺在她的床上,已经睡着了。 睡着了的他微微嘟着嘴,竟像是个小孩子。 瞬间,海芷兮全身的防备解除殆尽,紧握的手渐渐松开。 她走过去,站在床边看着熟睡的燕风离。 皇族的男子,长相一向是不错的。 只是和其他的皇子王爷相比,燕风离要显得柔和一些。 事实上,他也的确是一个很温柔的人。 海芷兮静静地看着燕风离,不曾想,这时候燕风离突然伸出手来,一把揽住她的腰,把她往自己怀里带。 就这样,海芷兮猝不及防,摔在了燕风离的身上。 一时间,她羞愤难当,只以为燕风离是在故意轻薄她,拼命挣扎。 可就在这个时候,耳边传来燕风离微微的鼾声。 他睡着了。 意识到这一点,海芷兮并未再推开燕风离,而是慢慢贴在了燕风离的心口。就这样,她听到了他那如同鼓点一般激越的心跳声…… 正文 第两千七百三十八章 不许说我回来过 燕风离的心跳声很稳健,给海芷兮一种莫名的感觉。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心跳声,她的心里竟格外安宁。 这段时间为了海族的事情,她连日奔波的确是累了。 再加上晚上做了噩梦,没有休息好,以至于她整个人身心俱疲。 而现在,她趴在燕风离的心口,听着他的心跳声,竟然觉得这心跳声像极了催眠曲,渐渐地,她合上眼睛,睡着了。 其实,如果她之前曾经近距离接触过燕风离的话,那么她就会知道,此时此刻,燕风离的心跳明显跳得很快。 这绝不会是一个人熟睡的状态。 等海芷兮合上眼睛睡着的时候,燕风离蓦然睁开了眼睛。 事实上,早在他稀里糊涂把海芷兮拽到身边来的时候,就已经醒了。 但,她倒在他怀里的那一刻太过美好。 美好到,他竟然不愿意醒来,希望自己仍是醉着的。 于是,他顺应自己的心,闭着眼睛,假装仍然是醉着的。 但是,心跳声骗不了人。 幸好,海芷兮并未近距离听过他的心跳声,自然也就没发现什么。 此刻,从他的角度看过去,能看到海芷兮精致的侧脸。 她躺在他的胸口,像个邻家的小妹妹,完全不设防。 哪怕是睡着的时候,她的睫毛仍微微颤动着,一下又一下,撩拨着他的心。 清醒的时候,海芷兮像是一只刺猬,但凡是看到他靠近,她必定会竖起满身的刺,阻止他的接近。 可现在完全不同,她就这么趴在他的心口,完全不设防地睡着了。 这一刻,太过美好,以至于燕风离希望时间就在这一刻停驻,也好让他永远拥有这一刻的美好。 于是,他静静地躺在那里,想要将这幸福尽可能地延长下去。 为了让她睡得安稳,他一动也不敢动。 她睡着,他就静静地看着她,不知今夕何夕。 渐渐地,夕阳西斜,那橘黄色的光亮慢慢地透过窗户,照射进来。 一切,美得不像话。 夕阳退去后,暮色降临。 感觉到海芷兮的身子动了一下,隐隐有醒来的征兆,燕风离忙闭上眼睛,装睡。 果然,海芷兮很快醒来。 醒来之后,她很快弄清楚了自己此刻的境遇。 她起身,走到外面,对着守在外面的侍女吩咐道:“不许说我回来过。” “是,王爷。” 在海族,海芷兮是女王,一人独大。在京城,她便是女王爷,这驿馆里的人,也是以王爷之名称呼她。 海芷兮很快出去,藏到了隔壁的院子里。 屋内,燕风离的嘴角扬起一抹笑意,嗯,他也该醒了。 于是,在海芷兮跑出去一刻钟之后,燕风离“醒来”。 对于他误打误撞睡在了海芷兮的屋子里,燕风离表示很“惶恐”。 听闻是三王府的人把他送来的,燕风离立刻就怒了,直言要去找燕永奇算账,也好让他好好管束府里的下人,怎可做出如此不靠谱儿的事情!燕风离正在海芷兮的院子里义愤填膺地嚷嚷着,便看到她走了进来…… 正文 第两千七百三十九章 哼,骗鬼呢 做戏要做全套。 燕风离深谙此理,于是,他诚惶诚恐地上前,满脸歉意“芷兮,对不住。我在三王府喝醉了,他们的管家不知道怎么回事,把我送到了你这里来,真是对不住。” 海芷兮的脸上一片淡漠,她点点头,语气疏离“无妨,让人将被褥换过也就是了。” 听罢,燕风离心中一动,问道“你这时候才回来?” 海芷兮低头,应道“是。事情有些多,在宫里耽搁的久了些。” 燕风离听了,简直想立刻就揭穿她的谎言。 明明是在他身上睡了一整个下午,却说一直在宫里,哼,骗鬼呢。 但,燕风离到底是有理智的,只微微点头,问道“哦,这样啊。那你吃饭了吗?” “还没。” “要不,一起吃点儿?”燕风离提议道。 “不了。” 对于海芷兮的拒绝,燕风离一向是习惯了的。 以往,每当她拒绝的时候,他就很知趣地不再说什么。 但是今天,面对海芷兮的拒绝,燕风离仍是笑着“你看,再过不了两天咱们就要走了,不如我请你吃京城的特色菜,如何?” “不用了。”海芷兮仍是拒绝。 说完,海芷兮越过燕风离,就要往屋里走。 想到海芷兮对赫云舒的崇拜,燕风离灵机一动,说道“你还不知道吧,我皇婶开了一家火锅店。里面的东西很美味,绝对是你在海族吃不到的。你就不想去尝尝?” 海芷兮的脚步停了一下,转过脸来问道“真是皇后娘娘开的?” “那是当然,你随便打听一下就能知道。怎的,我还能说谎骗你不成?” “那好,去看看。” 见海芷兮有了兴致,燕风离很开心地让人准备马车。 出于私心,他只让人准备了一辆马车。 好在,海芷兮并没有说什么。 在海族,规矩森严,燕风离是没有机会和海芷兮同乘一辆马车的。 而现在,他终于有了这个机会。 驿馆里的马车装饰得极为豪华,三面是铺了软垫的座位,中间放着一方矮桌,上面备了茶水,清香四溢。 燕风离极为体贴,问道“芷兮,你渴吗?” 海芷兮摇摇头。 燕风离笑了笑,没再说别的。 大约是他的视线太过热切,海芷兮靠在马车壁上,微微闭了眼睛,似乎是在闭目养神。 但燕风离心里很清楚,海芷兮睡了一下午,这个时候是不可能瞌睡的。 她在假装。 是因为被他看得不好意思了吗? 一个女人的不好意思,不就是因为面前的男人是她心里所想的吗? 这么一想,燕风离心里美滋滋的,觉得自己真是一个恋爱小天才。 嗯哼,早年间流连花丛的经验,如今看来还是很有用的嘛。 马车晃晃悠悠,很快就到了。 燕风离先下了马车,然后伸手,想扶着海芷兮下去。 海芷兮犹如高高在上的神袛一般,神色淡漠地看了他一眼,自己跳了下去。燕风离笑笑,并不说什么,走在前面引路,往酒楼走去。 正文 第两千七百四十章 真是好生奇怪 燕风离与海芷兮二人进了酒楼,选了一个雅间坐下。 雅间中间是一方圆桌,看着圆桌中间留出来的大洞,海芷兮愣了一瞬,她太好奇了,便问道:“这是什么?” “这个啊,一会儿是要放锅的,下面会加炭火。” “啊?”海芷兮心中实在是好奇,眼见着燕风离看向她的眼神里光芒越来越热切,她便拼命压下心里的好奇,忍着不再问。 很快,有店小二进来,问他们选什么锅底。 听到这话,海芷兮更是疑惑,锅底?锅底不都是黑色的吗?这有什么好选的?再说了,锅底乌漆墨黑的,选它干什么? 她心里正疑惑的时候,便听到燕风离驾轻就熟地说道:“要鸳鸯的,一个麻辣,一个番茄。” 这下,海芷兮又疑惑了,什么鬼?锅底是锅底,鸳鸯是动物,番茄是植物,可是锅底怎么可能是鸳鸯或者番茄的呢? 真是好生奇怪! “那、选什么菜呢?”店小二接着问道。 “特色的每样都来点儿吧。”燕风离随口说道。 店小二连声应是,退了出去。 不大一会儿,店小二推着一辆小竹车去而复返,小竹车分上下几层,最上面放着肉类,下面依次是菌菇、豆制品,以及一些青菜。 很快,店小二把小竹车里的东西摆在了圆桌上面,足足摆了一圈儿。 看到这些菜都是尚未烹饪过的,海芷兮心底更加诧异。 怎的,竟是要让他们生吃吗? 但,她又觉得不像。 毕竟,她是一个和赫云舒打过交道的人,知道赫云舒心思聪慧,这家店又是她首创的,既然如此,是绝对不会给客人吃生的食物的。 所以,这到底是什么样的烹饪方法? 这下,海芷兮再也忍不住心里一浪高过一浪的疑惑和好奇,看向燕风离问道:“这要怎么吃?” 燕风离笑了笑,耐心解释道:“一会儿这里会放一口锅,下面会放炭火,我们把这些菜放进锅里烫熟,然后就可以吃了。” “竟是要自己做饭?” 燕风离一愣,然后应道:“嗯,也可以这样理解。” “这可真是奇怪。”评价了这么一句之后,海芷兮看向燕风离,问道,“我不大会做饭,你呢?” “我?我、不会。” 这下,海芷兮泄了气:“那咱们吃什么?” 看到她这幅表情,燕风离哑然失笑,故作神秘道:“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很快,店小二端了炭火和锅子进来,又送来了芝麻酱、花生酱、辣椒酱等蘸料。 东西备齐之后,鸳鸯锅里的汤水也煮沸了。 燕风离先做了示范,用筷子夹了菜放进去,估摸着菜熟了又夹出来,放在海芷兮面前的空碟子里。 海芷兮本能地觉得这菜大概是难以下咽的,奈何盛情难却,她艰难地拿起筷子夹菜,送进了嘴里。 然而,真正尝到了味道之后,海芷兮不由得双眼大睁。 这菜,竟是出其意料的美味! 很快,燕风离的下一样菜就夹了过来。 海芷兮迫不及待地夹起来送进嘴里,仍是如出一辙的美味。 就这样,燕风离不停地给她夹菜,海芷兮不停地吃,筷子始终也停不下来。看着海芷兮的唇瓣动个不停,犹如那噬食的小仓鼠一般,燕风离的心里,荡漾着一波又一波的甜蜜…… 正文 第两千七百四十一章 只要你愿意,有何不可 海芷兮从未在燕风离面前显露出如此娇憨可爱的一面,燕风离看着她一脸满足地吃着食物,不禁一笑。 他的芷兮,还真是可可爱爱。 这时,海芷兮才觉得自己吃撑了,这才有心思看向燕风离。 这一看,她的耳根不禁红了。 原来,他只顾着让她吃,可他面前的碟子还是干干净净的。 这一刻,海芷兮不禁觉得,自己还真是个贪吃鬼,而且,还贪吃得极为不是时候。 片刻的怔愣之后,她竭力想维持原先威严的一面,可面对眼前这个投喂了她整整一个晚上的人,她硬是装不出严肃来。 一时间,海芷兮不禁十分懊恼。 这时,燕风离很善解人意地冲着她笑了笑“这下,你知道这火锅是什么了吧?有没有很美味?” “是,的确很美味。”海芷兮本能地说道,片刻后,她又觉得自己如此说未免显得太过乖巧,声音便刻意地冷了一些,说道,“离王的推荐,是不错。” “那是自然,这是我皇婶的首创,很出名的。” 听罢,海芷兮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那仍咕嘟咕嘟翻滚着红油的锅里,说道“那么这火锅是否可以引进到我们那里去呢?” “只要你愿意,有何不可?” 看着燕风离那满脸的笑,海芷兮突然觉得无所适从,他从来都是这样对着她笑的,而她,从来都是对他冷眼相对,没有半分好颜色。 但是,他似乎从来不曾为此生气。 为什么呢? 海芷兮的心里,没有答案。 看出海芷兮的落寞,燕风离笑着起身,说道“咱们走吧。” 海芷兮一愣“你还没吃饭,怎么就要走?” 燕风离随口扯了个谎“没事,我不饿。” 事实上,他是怕海芷兮如此干坐着会多想,便想着出去走走,找些事情来做,免得她胡思乱想,又翻找出那些不好的记忆来。 听燕风离如此说,海芷兮没再说什么,跟在燕风离的后面走出了酒楼。 只是,如此坐马车回去,未免太过无趣。 燕风离看了看被灯笼照着的长街,提议道“不如,走一会儿,消消食?” 海芷兮点点头,没有异议。燕风离心中喜不自胜,今天发生了太多第一次发生的事情,海芷兮第一次趴在他的胸口睡觉,他也亲眼看到海芷兮第一次在他面前扯谎,以及,和海芷兮第一次如此和谐 地吃饭,而她,只吃他夹过去的饭菜…… 这样真好啊。 而现在,他第一次和她走在这样的暗夜里,长街两旁,灯盏灼灼,那明艳的灯光照在她清秀的脸颊上,有种别样的美。 果然啊,灯下看美人,最是美丽。 一时间,燕风离不禁看得醉了。 夜风微凉,他忍不住靠近了海芷兮,就这样,他的胳膊碰到了她的胳膊。 虽然隔着衣服,但燕风离的心里,满是欢喜,一颗心也为此欢欣雀跃着,心跳如鼓。 他甚至悄摸摸地伸出手,想去勾海芷兮的手指。 奈何两个人的衣服都太过宽大,燕风离暗搓搓地试了几试,最终也只是摸到了海芷兮的衣服而已。燕风离十分受挫,他决定,要光明正大地来。 正文 第两千七百四十二章 风离,好久不见 燕风离是个行动派,心里有了想法,就急着付诸行动。 刚好前面两家店铺之间隔了一条小巷,中间没有灯盏亮起,他决定,在那一小段黑暗里实施行动。 或许,不仅可以摸摸小手,还可以、亲吻她。 燕风离打定主意,脚下的步子不由得加快。 走了那么几步之后,燕风离怕海芷兮跟不上,就刻意慢了下来。 谁知,海芷兮仍和他并排走着,很默契的样子。 燕风离心中暗喜,天时、地利、人和,他今天全占了,如此说来,成功指日可待。 想必今天之后,他和海芷兮的关系必定会有所改善,取得巨大的进步。 如此想着,燕风离的脚步愈发轻盈,简直恨不得现在就采取行动。 终于,二人并排走进了那两家店铺中间的暗影之中。 就是现在了! 燕风离停下脚步,伸出手一把抓住了海芷兮的手腕。 海芷兮吓了一跳,如一只惊恐的小兽一般看着他。 燕风离喉结微动,暗暗在心里给自己打气。 他心里很清楚,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于是,他格外勇敢。 几乎是在握住海芷兮手腕的下一刻,他就迫不及待地近前,揽住了海芷兮的腰。 紧接着,他便凑近了她。 成功,便在此刻。 可就在这时,一个清脆的声音由远而近:“风离,好久不见。” 是个女人的声音。 瞬间,海芷兮迷离的眸子变得清晰,她一把推开燕风离,朝着后面缓缓走着的马车而去。 燕风离懊恼急了,看向那发出声音的始作俑者。 这时,有个女子从巷子深处走了出来,站在沿街铺子的灯笼底下。 这下,燕风离看清楚了这张脸。 是原先的礼部尚书之女,秦克己。 一个女子叫克己这么个名字,无疑是引人注目的。这一切,自然是拜她那个原先身为礼部尚书的父亲所赐。 所以,因为这个特殊的名字,燕风离对秦克己倒是印象深刻。 年轻的时候,有那么一阵子,他似乎撩过她,但后来秦克己当了真,还说什么非君不嫁,吵着闹着要给他当王妃,自此,他便怕了。 毕竟,随意地聊扯几句是一回事,娶回家做王妃又是另一回事。 当时,为了躲秦克己,他甚至离开京城了一段时间,再回来的时候便听说秦克己的父亲离任,回老家去了。 秦克己尚未婚嫁,自然是跟着她父亲一起回去了。 那时候知道这个消息,燕风离还是很开心的。 但是,此时此刻看到秦克己,燕风离格外懊恼。 刚刚眼看着就要成功了,偏偏冒出来一个秦克己,芷兮已经上了马车,吩咐马车往前走。 燕风离有心追上去,秦克己却扯住了他的袖子,语气一如既往的钦慕:“二殿下,哦不,应该叫你二王爷。多年未见,你还是这么风度翩翩。” 燕风离不动声色地收回自己的袖子,冷淡地看了秦克己一眼:“你爹给你取这么个名字,可真是不贴切。” “随便你怎么说。可哪怕是事到如今,我还是对二王爷你念念不忘呢。” 这话,燕风离实在是不爱听。 他记挂着海芷兮,运起轻功便一跃而去,朝着海芷兮的马车追去。 秦克己站在原地,却是笑了。 正文 第两千七百四十三章 你的王妃,只能是我 笑过之后,秦克己看着燕风离离开的方向,笃定道“燕风离,你的王妃,只能是我。” 说完,她重新走进巷子深处,很快就消失不见。 另一边,等燕风离追上海芷兮的马车的时候,马车已经进了驿馆。 马车停稳之后,燕风离立刻走上前去,想扶她下来。 海芷兮看了他一眼,自己一跃而下。 燕风离急忙解释“芷兮,那个女子叫秦克己,她爹是以前的礼部尚书,以往在宫宴上见过而已。你千万别误会。” 海芷兮看了看他,神色冰冷“离王,那个女子是谁,你不需要跟我说,也不需要解释。你我之间,并没有这种必要。” 说完,海芷兮进了自己的院子。 燕风离急忙追上去,却很快被海芷兮的暗卫拦下。 暗卫面无表情,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离王殿下,夜深了,请回。” “我、我有话要跟海王说。” 然而,暗卫并没有让开的意思。 燕风离气坏了,决定给这帮暗卫讲讲道理,于是,他便苦口婆心地说道“你看,你们见我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总该知道我对你们主子没有恶意吧?” 暗卫并不答话。燕风离也不急,继续说道“你看,第一,我没有坏心思。第二,你们主子如今都快二十了吧,不是小姑娘了,难道你们就不为她的终身大事发愁?第三,放眼整个大渝, 还有比我更合适的人选吗?” 然而,任凭燕风离巧舌如簧,暗卫就是冷着脸站在那里,没有丝毫的反应。 “愚忠!一帮愚忠的家伙!” 说完,燕风离愤愤离开。 到了他自己的房间,他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心里懊恼极了。 唉,明明就要成功了,偏偏蹦出来一个秦克己?真是晦气! 不曾有过成功的希望也就罢了,可现在明明就要成功了却惨遭失败,这才是最让人懊恼的。 燕风离越想越气,在床上翻滚了半天才睡着。 第二天早上起来看到海芷兮,燕风离刚想说话,海芷兮便开口道“陛下命人来传旨,让你我进宫一趟。” “好。” 到了宫里之后,二人在勤政殿见到了燕凌寒。 对海芷兮之前禀报的事情做出一些批示之后,燕凌寒便让她走了,把燕风离留了下来。 “对于海族最近发生的事情,你怎么看?”燕凌寒问道。 燕风离神色恭谨,应道“是海族的那些遗老不安分。” 燕凌寒点点头,吩咐道“事不宜迟,明日你二人便启程回去,相机行事。” “是,皇叔。” 说完这些,燕风离觉得,自己就可以行礼退下了。 就在他准备行礼的时候,却听到燕凌寒问道“你与那海芷兮,进展如何?” 燕风离愣了一愣,从前,皇叔一向是严厉惯了,此番却问他私事,着实奇怪。 但既然是皇叔发问,燕风离断没有不回答的道理。 但说到进展二字,燕风离实在是不敢当,只好说了实话“没什么进展,我现在就是剃头的挑子,一头热。” “出于大局的考虑,你若是能娶了海芷兮,是最好的。如此一来,海族的人有了被认同的感觉,那些个心存歹意的人自然要掂量掂量。” 燕风离低头应道“是,侄儿谨遵圣意。”不曾想,这时候,燕凌寒却是笑了。 正文 第两千七百四十四章 谁派你们来的? 笑过之后,燕凌寒看向燕风离,问道:“你想娶海芷兮吗?” “想,当然想。”燕风离迫切道。 “是出于政治目的的想,还是出于真心的想?” “反正都是娶,有区别吗?”燕风离不解地反问。 听罢,燕凌寒瞥了她一眼,说道:“等你想清楚了再说吧。不过,我还是希望你是真心想娶她。虽说需要联姻,但不必因此搭上你一生的幸福。” 说完,燕凌寒便拿起朱笔,开始批阅奏折。 燕风离知趣地行礼离开。 之后,从刚离开勤政殿到坐上马车,燕风离的耳边一直回响着燕凌寒刚刚所说的话。 虽说需要联姻,但不必搭上一生的幸福。 但是,他想娶海芷兮,好像并不是因为联姻的原因。 毕竟,如果是联姻的话,人选未必一定得是他。 所以,燕风离很快判断出,他想娶海芷兮,是因为真心的想。 他想照顾她,一生一世,直到生命的尽头。 想明白了这一点,燕风离的心里,豁然开朗。 回去之后,他便打点行装,准备第二天回去。 因燕皇之前吩咐过,走的时候不要告诉他,因为他不喜欢离别。 所以,临走之前,燕风离只是和燕永奇碰了一下面,之后便骑马出城,在城外和海芷兮汇合。 他们的随行人员很简单,无非是他和海芷兮的暗卫。 一行人骑着枣红色的骏马,在宽阔平坦的官道上疾驰而过。 从京城到海族,需要半个月的路程。 但因为心系海族诸事,燕风离和海芷兮日夜兼程,想尽可能缩短行程。 到了第五日,一行人便赶了一半的路。 这一晚,他们已然是人困马乏,便决定在镇子上住上一夜。 这镇子很小,只有一家客栈,好在还算整洁。 连日赶路,大家都累了,随便吃了点东西便回房间睡觉。 燕风离也有些疲累,故而很快就睡着了。 但到了夜半时分,他突然醒了。 就在这时,他听到屋顶传来细微的脚步声。 燕风离起身,抓过放在一旁桌案上的佩剑,满心的警惕。 紧接着,那脚步声消失了。 这时,有人轻轻敲门。 燕风离走过去,透过门缝儿往外看,是他的暗卫。 他打开门,让暗卫进来。 “王爷,有人想纵火。” “这店里,还有其他的客人吗?” “只有我们。” 看来,目标很明显了。 “一共有几个人?” “进入我们视线的有五人。” “全都抓了。”燕风离冷声吩咐道。 “是,王爷。” 暗卫出去,很快就去而复返,将那被抓的五人押了过来。 这五人高矮胖瘦不一,都穿着一身夜行衣,短小打扮。 都是练家子。 “谁派你们来的?”燕风离冷声质问。 然而,五人低垂眉眼,并不说话。 燕风离蓦地一笑:“看来,你们是准备死扛啊。无妨,天亮之后我派人把你们送到官府,以谋杀当朝一品亲王的罪名论处。我记得,这个罪名是要诛九族的。” “胡说,我们是海族人,你们大渝的律法,管不到我们头上来!”呵,不打自招。 正文 第两千七百四十五章 轮不到你来惩罚我 很快,开口说话的这人便受到了其他四人的眼神警告。 但,他们已经暴露了自己的身份。 燕风离的脸上,笑意不减:“哦,原来是海族人啊。那我倒是要问问你们,谁说大渝的律法管不到你们头上来?” 五人都不再说话。 说多错多的道理,他们都很明白。 燕风离并不着急,慢条斯理地吩咐:“上刑。” 这时,站在最边上的那个人突然抬起头看向燕风离,梗着脖子说道:“就算是给我们上刑,也轮不到你这个大渝狗!” 燕风离伸手拿过暗卫手中的鞭子,扬起一鞭就甩在了那人的脸上。 这一鞭,燕风离用了全力,鞭子从此人的脸上掠过,最终着力点在此人的胸口。 随着鞭子落下,此人胸前的衣服便四分五裂,一道血痕随即出现在他的胸口上。 此人仰面吐出一口鲜血,连声惨叫着倒在地上。 见状,其余四人惊惧万状,纷纷挣扎着。 但,燕风离的暗卫不会给他们这个机会。 很快,其中一人大声喊道:“我是海族人,轮不到你来惩罚我!” 此人声音极大。 燕风离眸色一凛,突然觉得这五人的来意并不简单。 不过片刻,海芷兮便沉着脸走了进来。 很显然,这里发生的事情,她已经知道了。 海芷兮看了看被抓的四人,以及倒在地上的那一人,问道:“你们想干什么?” “陛下,我等只是前来迎接您的。只是不知道怎么就惹怒了离王,他派人抓了我们,还想对我们用刑。若不是您及时赶来,我等必定是凶多吉少。” 燕风离眼睛微眯,果然,这几人的目的,并不简单。 这时,海芷兮看了燕风离一眼,之后再看向那五人,神色不善:“休想拿我出来说事。你们几人,必定是心存歹意。说,谁派你们来的?” 刚刚说话的那人对上海芷兮的眼神,大声道:“陛下,我等真的是来迎接您的!” 见此人冥顽不灵,海芷兮没有再浪费唇舌。 不过片刻,此人的眸子变得涣散,开始喃喃自语:“是三皇叔派我们来的。” 见状,燕风离就知道,海芷兮对此人用了催眠术。 海族皇族中人,最擅长催眠术,但凡是中了催眠术的人,定会身不由己,说出自己心底的秘密。 而海芷兮的问话还在继续:“你们的目的是什么?” “放火烧死离王,迎接您,保护您。” 海芷兮清冷的眸子并未有丝毫的动容,只转身看向燕风离,说道:“放了吧。” “放了?”燕风离有些迟疑。 “对,放了。”海芷兮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 燕风离不放心:“万一,他们真的别有用心呢?” “他们幕后的主子或许别有用心,但这几个人,不过是小喽啰罢了。就算是你杀了他们,也没有任何用处。” 燕风离想了想,深以为然。海芷兮的催眠术出神入化,在她施加的催眠术之下,此人已经吐露了心中的秘密。但很显然,此人所说的迎接和保护海芷兮自然不是真的,幕后之人知晓海芷兮擅长催眠 术,所以,绝不会让这几人知道最深的秘密。 既然如此,就算是杀了他们也没什么用。倒不如,放了他们,顺藤摸瓜…… 正文 第两千七百四十六章 放心,我绝不会疑心你 燕风离和海芷兮对视一眼,明白了彼此心中所想。 很快,燕风离下令,放了这几人。 自然,命人暗中跟了上去。 有了这么一个小插曲,这一夜的安眠算是毁了,第二天天刚蒙蒙亮,燕风离和海芷兮就带着人继续赶路。 然而,出了镇子不过十余里,他们就遭遇了一波刺杀。 刺杀发生在镇子外的密林里,对方出其不意地出现,杀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但是,在刺杀的过程中,发生了一件很蹊跷的事情。 这波刺客只围着燕风离攻击,丝毫也不伤害海芷兮,目标极为明确。 即便是海芷兮加入进来,砍伤了几人,这几人也不还手,只一味躲避。 将这波刺客解决之后,燕风离意味深长地看了海芷兮一眼。 海芷兮面沉似水,没有说话。 到了中午的时候,一行人在一处山脚下歇息。 燕风离的贴身侍卫唐飞凑了过来,低语道“王爷,这事情不对啊。” “怎么不对?” 唐飞谨慎地说出自己的判断“您看,那刺客吃准了是要杀您,却不曾出招攻击海王。他们是不是海王派来的?” 燕风离看了唐飞一眼“不会。她如果想杀我,有很多机会,不会在这个时候动手。” “如果,现在她觉得您碍了她的事儿呢?” 燕风离微微沉默,会吗? 他看了一眼海芷兮的方向,她坐在那里,愁眉紧锁,看起来很不开心的样子。 片刻后,燕风离吩咐道“这样毫无根据的猜测以后不许再说,告诉其他人,也不可妄加猜测。” “是,王爷。”唐飞正色道。 接下来,他们继续赶路。 只是,大概每天都会经历一两波刺杀。 和最开始的这场刺杀一样,对方的目标直奔燕风离而来,绝不会伤海芷兮分毫。 每一波刺杀都是如此,很显然是受到了幕后主使的吩咐。 一时间,燕风离这边的暗卫感觉到了空前的压力,私下里有了不少的怨言。 对于这一切,燕风离自然也是知情的。 只是,他到底是上过战场的人,对于这等事情有着本能的冷静。 他觉得,对方倒不一定是真的不想伤害海芷兮,只是故意如此,分化他和海芷兮之间的关系。 意识到这一点,燕风离觉得,他应该和海芷兮谈一谈。 然而,不等他过去,海芷兮便已经过来了。 连日来发生的刺杀事件,让海芷兮也很苦恼。 她来见燕风离,开门见山道“我觉得,这是对方故意为之。” 这话,海芷兮说得极为迫切,好像真的害怕燕风离会跟她离心一般。 燕风离看着她这般紧张的样子,心里有点高兴。 其实,她也不是铁石心肠的吧,他对她的好,她总该知道一二的。 纵然是块石头,他捂了这么久,多多少少也会让这石头变热一点儿吧。 这不,怕他多想,她就急着来解释了。 这么一想,燕风离心里美滋滋的。 他的贴身侍卫唐飞抱着剑站在一旁看着,不禁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他觉得,自家主子纯粹是在玻璃渣子里找糖吃。 这时,燕风离突然看向唐飞,吩咐道“你先出去。” “是,王爷。” 唐飞出去后,燕风离看向海芷兮,脸上带了笑“放心,我绝不会疑心你。”海芷兮如释重负,她刚想说些什么,燕风离的下一句话就跟着来了。 正文 第两千七百四十七章 这都什么跟什么呀 “若你想杀我,我必定会洗干净脖子等着。哦不,你若想杀我,告诉我一声,我自己来也就是了。” 听到燕风离这样说,海芷兮刻意装出来的冷漠神色不禁有些动容,他待她好,她一直都是知道的,却不知,竟可以到这个地步。 燕风离看着她,继续说道“若是你动手,我怕你会累着。因为,人脖子里的骨头,其实是很硬的。还会出血,到时候溅你一脸血,那就不好了。” 听到这话,海芷兮心里刚刚兴起的那点旖旎心思顿时消散殆尽,这都什么跟什么呀! 好端端说着话,怎么就扯到如此血腥的话题了? 那样的画面,简直不敢想。 稍稍那么一想,海芷兮爱的脸色就不好了。 燕风离看在眼里,纳闷儿得很,这怎么回事?他都说要把命给她了,这女人怎么还是这个脸色,唉,女人心,海底针,可真是难以捉摸! 不过,心里虽如此想,燕风离到底没说出来,只笑着看向海芷兮“你看起来似乎不大高兴。” 海芷兮毫不客气地反问“若你被人诬陷,能高兴吗?难道你不觉得,你身边的侍卫和暗卫见了我,几乎想一口把我吞了?” “有吗?回头我说他们。”燕风离正色道。 海芷兮低头,嘟哝道“那倒也不必。如今他们待我如此,是心里向着你。你若是呵斥他们,倒是会让他们心寒。” 燕风离点点头。 海芷兮的话,倒是有些道理。 但是,放任这件事继续发展下去,绝非他的本意。于是,趁着晚上住在客栈的时间,燕风离把自己的人都叫到了房里,明确表明,对方只冲着他来,刻意不去对付海芷兮,是对方故意为之,让他们不要上当,不要被对方 牵着鼻子走。这些人是当初燕凌寒和赫云舒离开海族的时候留给燕风离的人手,一个个都很得力,虽说之前有些疑心,但现在既然燕风离这样说了,他们也不是听不进道理的人,如今 听燕风离一分析,他们也就不再怀疑什么。 如今他们连日赶路,距离海族的封地不过一日的路程。 第二天一早,他们吃过早饭之后便出发了。 赶路多日,如今即将抵达,一行人都特别兴奋,赶起路来也特别快。 如今海族的封地,称之为海城。 去往海城的必经之路上,有一处峡谷。 经过最初的研判,燕风离和海芷兮一致认为,对方若是要安排刺杀,一定会在峡谷附近。 赶到峡谷处,他们粗略看了一眼,就觉得自己的猜测对了。 原先经过峡谷的时候,峡谷上方不时有飞鸟经过,可现在,四周一片寂静,只有呼呼的风声。 燕风离和海芷兮对视一眼,继续纵马上前。 他们每一步都走得很小心,但是,直到快要走出峡谷,对方还是没有任何的反应。就在燕风离以为判断出错的时候,有羽箭破空的声音传来,瞬间就打破了周围死一般的寂静! 正文 第两千七百四十八章 所有人,力保海王! 咻! 随着第一支利箭射出,其余的利箭接连而至,放眼望去,竟是黑压压的一片。 这一次,他们竟是连海芷兮也不放过了。 这倒也难怪,对方使出这么大的阵仗,大有将燕风离杀死在这里的架势,既然如此,海芷兮和燕风离之间是不是有嫌隙也就变得不再重要。 从现在的情形也可以看得出来,对方并不准备放过海芷兮。 原本,燕风离就刻意把海芷兮护在后面,如今看到这种情况,他扭脸看向身后,大喝道“后退!” 之后,他拔出腰间的佩剑,剑风凛冽,密不透风。 其他人的剑法也不错,故而最初的箭雨,并未能伤到他们分毫。 然而很快,喊杀声响起,一个个穿着黑衣的刺客从一旁的密林之中飞身而出,直奔他们而来。 他们的目标,同样是燕风离。 大敌当前,燕风离却不惧,他再次回身,看了海芷兮一眼“一会儿我杀出一条口子,你趁机离开。” 海芷兮坚决摇头“不!” 燕风离蓦地笑了“不用担心我,就凭他们,还伤不了我。” “我没……” 海芷兮正要解释,燕风离已经转过脸去,不再听了。 因为,刺客到了。 和这几天遇到的刺客相比,这波刺客的身手明显要好得多,攻势也更加猛烈。 暗卫们先冲出去迎战,但燕风离也不是个贪生怕死的主儿,他拍马而上,和暗卫们战在一处。 果然,这一次,刺客们连海芷兮也不愿意放过。 众人拼死迎敌,不远处的山巅之上,有一人跨坐在枣红色的骏马之上,冷冷地看着这一幕,眼神中的肃杀一览无余。 他口中喃喃自语“既然事情偏离了正轨,那也无妨,如今,我将会让一切重新回到正确的轨道上去!” 说着,他握紧了手里的缰绳,周身杀意毕现。 渐渐地,峡谷内的战况已经有了眉目,燕风离等人身手虽好,却也架不住人多,很快就显露出颓势来。 燕风离趁乱到了海芷兮身边,二人背靠背,接连斩杀妄图靠近他们的刺客。燕风离一边应敌一边说道“芷兮,听我的,你一定要冲出去。别忘了,你还要对你的子民负责。若此次对方得逞,你的子民必将重新陷于战火之中,苦不堪言。那样的场 景,绝不会是你希望看到的。” 海芷兮心中一顿,对于她来说,海族万民重要至极。 但,这并不意味着燕风离就一文不值,也不意味着,她现在就可以贪生怕死地离开。 似乎是看出了海芷兮的迟疑,燕风离说道“回去找救兵,来帮我。” 他说完,不等海芷兮有所反应,燕风离便推了她一把,同时,他大喊道“所有人,力保海王!” 就这样,燕风离率人且战且进,硬生生从对方的包围中撕开一条口子,把海芷兮送出了刺客们的包围。 之后,燕风离一把把海芷兮扔上马背,冲着她笑了笑,下一刻,他拔出腰间的匕首,狠狠地刺在了马屁股上。瞬间,马儿吃痛,嘶鸣一声朝着前面狂奔而去! 正文 第两千七百四十九章 在他们之中,没有怕死之人 很快,有刺客追了上去。 但,痛极了的马儿跑得极快,很快就不见了踪影。 见马儿跑远,燕风离放心了大半,他回身,看向仍与刺客缠斗的暗卫们,心中豪气顿生:“来呀,杀!” 说罢,他扬剑便刺,一连斩杀数人。 血雨腥风中,燕风离的脸上身上都染了血,然而他脸上的表情却是一如既往的刚毅,犹如从天而降的杀神,要斩杀一切挡了他路的人。 燕风离的打法,完全是不要命的打法,他一味进攻,完全不再防守,只一心想杀死更多的人,为海芷兮的离开争取更多的时间。 暗卫们受到感染,一个个杀红了眼,奋勇杀敌,竟比刚才还要勇猛! 纵然打得激烈,但燕风离和暗卫们心里都明白,这是他们的强弩之末,已经打了这么久,他们很快就要支撑不住了。 但,在他们之中,没有怕死之人。 就算是死,也得拉几个垫背的。 想算计他们的人,也别想好活! 众人抱着这样的信念,杀得越来越惨烈。 很快,对方也看出暗卫们之所以如此勇猛,完全是因为受了燕风离的感染。 所谓擒贼先擒王,若是杀死燕风离,其余人的士气必定一落千丈,到那时,就有了事半功倍的效果。 于是,有十几个刺客一对眼神,就朝着燕风离围了过去。 燕风离一看,就知道对方在打算什么。 但此时,他已经抱定了必死的心思,早就什么都不怕了。他挥动手中的剑,接连刺向眼前之人,至于身后,他完全不管,只想着能杀死更多的人,如此一来,哪怕是自己死了,余下的暗卫们面临的困局会小一点,兴许还有脱身 的可能。 就在这时,有刺客瞅准位置,直奔燕风离的后心而去。 有暗卫看到,顿时吓得心神俱骇! 这一剑若是刺上,燕风离必定毙命当场,绝无活命的可能! 然而此刻,暗卫们已经来不及做什么,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一幕,心头狂跳。 眼角的余光里,燕风离看到了暗卫们的神色,大约猜出自己即将遭遇什么。 但,他不惧,甚至,扬剑再杀一人。 就在所有人不忍心再看的时候,一柄短剑闪着亮光飞驰而来,直直地砍在那即将刺入燕风离心口的长剑上,顿时,长剑一分为二。 断裂的一端虽然撞上了燕风离的心口,但缺了剑尖,够不成什么杀伤力,也只是戳破了表层的皮肤而已。 此时,燕风离一个回身,便将目瞪口呆的那人一剑斩杀。 就在这时,众人目之所及之处,有一个穿着白色战甲的女将军骑在马上飞奔而来。 她的身后跟着一队兵士,所到之处烟尘四起,裹挟着万夫不当之勇。 见状,燕风离大喜:“我们的援军到了,大家杀啊!” 燕风离的喊声鼓舞了众暗卫,暗卫们拼起最后一丝力气迎敌,愈战愈勇。不过片刻,穿着白色战甲的女子便带着人赶到了,她面容冷厉,长剑一扫,就把出现在燕风离背后的一人当场斩杀! 正文 第两千七百五十章 你们也先晕一下 燕风离转身,冲着她便笑了:“皇姑姑,好久不见。” 骑在马上穿着白色战甲的女子,正是燕碧珺。 此刻,燕碧珺来不及跟燕风离废话,只冷着脸,指挥自己的人加入战局。 有了燕碧珺的加入,燕风离等人士气大振,不过两刻钟便将刺客们制服,还抓了几个活口。 这时,燕碧珺看了看一身血的燕风离,冷静的面容上现出了几分担忧:“伤到哪儿了?” 燕风离上前,英俊的面容上虽然溅了血滴,却笑得分外灿烂,还冲着燕碧珺抱了抱拳:“皇姑姑,今日这救命之恩,侄儿记下了。” 燕碧珺翻身下马,嗔道:“谁要你记下?行什么礼?坐下歇着!” 燕风离笑笑,身子一歪就倒在了地上。 打斗了这许久,他的确是累了。 见燕风离躺下,其余人也接连躺下,四仰八叉地躺着,一个个嘴里喘着粗气。 此刻躺在地上看到这蓝蓝的天,燕风离低声笑了。 真好啊,他还活着,还能呼吸,还能看到蓝天,没有比这更美好的事情了。 燕碧珺走过来,在燕风离身边席地而坐,看了一圈之后,她揶揄道:“你看上的那个小丫头呢?先跑了?” 燕风离急忙解释:“皇姑姑,您千万别误会,是我让她先走的。她不是贪生怕死之人,若非我设计让她走,她是绝不会走的。” 说着,燕风离的脸上带了笑:“再说了,皇姑姑,您还年轻着呢,别一口一个小丫头地叫,说得跟您有多老似的。” “去你的,还敢拿我取笑。”燕碧珺虚打了燕风离一下,然后说道,“是你皇叔给我送信,怕你出意外,让我接应你一下。没想到,我差点儿就来迟了,好险!” “不迟。皇姑姑,您以后就是我的救命恩人了,以后若有差遣,请尽管吩咐。” “行,若有事,我不跟你客气。” …… 燕风离等人歇了两刻钟,这才觉得自己是真的活了过来,就在他们修整一番,准备启程回海城的时候,燕碧珺一抬手,提醒道:“不对,有人来了。” 瞬间,众人安静下来,手按在佩剑之上。 “看来,人还不少。” 众人静心去听,果然听到了由远及近的马蹄声。 燕碧珺看了燕风离一眼,盈盈一笑:“我记得,你刚刚说,我以后若有差遣,可以尽管吩咐你?” “对啊。”燕风离应了一声,总觉得燕碧珺这话问得有点不大寻常。 燕碧珺笑着伸手过来,燕风离原本觉得她是要捏他的耳朵,却不曾想,紧接着后脑勺上便一阵刺痛,然后,他眼前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燕碧珺顺手一接,便接住了晕倒的燕风离,把他放在了地上。 然后,燕碧珺看向燕风离的暗卫,吩咐道:“你们也先晕一下。不要让我亲自动手。” 众暗卫虽不解其意,却也知道燕碧珺没有恶意,忙一一照做,一个个“晕倒在地”。因此,当海芷兮率着援军赶到,看到的只有遍地的鲜血,以及倒在血泊之中,不省人事的燕风离…… 正文 第两千七百五十一章 传言不可尽信 看到眼前这一幕,海芷兮身子一晃,从马上摔落在地。 摔在地上之后,她甚至来不及站起来,连滚带爬到了燕风离身边,呆呆地看着浑身染血的他,从胸腔之中发出一声绝望的悲鸣。 啊—— 这绝望的声音惊飞了树上刚刚落下的鸟儿,扑楞着翅膀飞走。 燕碧珺站在一旁,突然觉得,这个传闻中以清冷著称的海族女皇,似乎也不尽如此。 看来,传言不可尽信。 片刻后,海芷兮抱起燕风离坐在地上,脸贴着他的脸,她也不说话,就那么坐在那里,显出无限的寂寥。 “晕倒”的暗卫之中,有一部分是海芷兮的人。 此刻见海芷兮如此悲伤,他们就“醒”了过来,到了海芷兮身边。 然而,海芷兮双目无神,好像是完全看不到他们的存在。 燕碧珺觉得于心不忍,走过去蹲下身看着海芷兮,说道:“风离不过是累极了晕倒而已,你怎么就伤心成这个样子?” 海芷兮慢慢抬起头来,静静地看着燕碧珺,似乎是没明白她刚刚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燕碧珺耐着性子,把刚才所说的话又说了一遍。 这时,海芷兮才有点相信了,她低头,看着怀中的燕风离,用手抹了抹他脸上的血迹,突然就笑了。 果然,他的脸颊还是温热的。 他还活着。 这世间,再没有比这更好的欢喜了。 你以为他死了,其实,他只是晕倒了,性命还在,真好啊。 海芷兮低低地笑出声来,随即,脸就红了。 她将燕风离放下,起身冲着燕碧珺施了一礼,恭敬道:“海芷兮见过长公主殿下。” 燕碧珺笑了笑:“我倒希望有朝一日,你能叫我一声,皇姑姑。” 瞬间,海芷兮的脸更红了,她低头:“长公主殿下说笑了。” “姑且算是,我的愿望吧。” 说完,燕碧珺接过随从递来的水壶,拔开塞子,毫不留情地把水泼在了燕风离的脸上。 被冷水一击,燕风离的身子一动,苏醒了过来。 燕风离醒来,首先看到的是燕碧珺,他抹了一把脸上的水,迷糊道:“皇姑姑,你为何……” 燕碧珺抬手指向一边,打断他的话:“风离,你看这是谁?” 燕风离缓缓转过脸去,看到了眉目清冷的海芷兮。 他激动坏了,从地上一跃而起,一边围着海芷兮左看右看,一边问道:“芷兮啊,你没事儿吧?有没有受伤?” 一瞬间,海芷兮鼻子发酸,背过脸去,闷声道:“我没事,也没受伤。” “那就好,那就好……”燕风离连声说着,难掩喜悦之情。 这时,海芷兮心里更难过了,明明她才是被保护的那个人,可燕风离却问她有没有事,在他的心里,果然是把她放在极重要的位置上吗? 答案是肯定的。 但,海芷兮不敢去相信,也不敢去面对。 她转脸看向燕风离,仍旧是油盐不进的模样,她开口,声音不带一丝一毫的温度:“既然无事,咱们尽快进城,免得多生事端。” “好。”燕风离应道,然后凑到燕碧珺跟前,讨好道,“皇姑姑,你救了我,总得让我尽尽地主之谊啊,走,去我府上住两天。” 燕碧珺爽朗一笑:“那是自然,若不带着我的人在你府上大吃几日,岂不是亏了我数日来的奔波之苦?” “那好,皇姑姑,请。”半个时辰后,一行人抵达海城。 正文 第两千七百五十二章 男女授受不亲 落日时分的海城,充满了异域风情。 海城地处温热地带,即便京城那边已经入冬,这便却是温暖宜人。 海城的城墙之外,种满了高大的椰子树。 夕阳西下,霞光万丈,将椰子树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一行人自树影中骑马而过,缓缓进城。 原本,燕风离是想把海芷兮先送进王宫的,但,海芷兮坚持把燕风离先送入离王府。 因为她看得出,燕风离身上有伤,虽不致命,却也需要及时处理。 早有人找了大夫来,燕风离一回府,大夫便要给他检查伤口。 燕风离忙抓住自己的腰带:“大夫,咱们去里面检查。这里、不太方便。” 说着,他偷眼瞧了一下海芷兮。 但见海芷兮神色未动,只说道:“大夫,在这里检查即可。” “男、男女授受不亲。” 燕碧珺站在一旁,恨恨地瞪了燕风离一眼,这个不上道儿的货,活该这么多年也没娶下媳妇! 让你脱你就脱,磨磨唧唧的,废话倒是不少! 如此想着,燕碧珺亲自上手,一剑挑断了燕风离的腰带。 燕风离大骇,不由得看了燕碧珺一眼。燕碧珺回看过去,喝道:“看什么?我是你皇姑姑,你小时候穿开裆裤我都见过,你怕什么?再说了,你不是说过吗?我是你的救命恩人,我若有所差遣,你必当遵从,怎 么,现在就后悔了?” 燕风离默默别过脸去,果然啊,轻易不要欠人恩情,尤其是救命之恩。 大夫很快除去燕风离的外衣和里衣,给他检查伤口。 在他的左臂之上,有两处刀伤,有一处已经见骨。 右臂上有三处刀伤,只是皮外伤。 除此之外,他的腿上、后腰、背上都有伤,看得大夫都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就连大夫也没有想到,看似文弱的燕风离,竟是如此的能扛。 看到这一幕,海芷兮垂在袖子里的手紧握成拳,脸上的表情更冷了。 大夫很快为燕风离清洗了伤口,敷了药,嘱咐他好好休息。 大约是失血过多的缘故,燕风离的脸色有些苍白。 海芷兮上前,说道:“离王,你好好休息,我先告辞了。” “我送你。”说着,燕风离挣扎着,想要起来。 “不用,你好好躺着。”说着,海芷兮按着燕风离的肩膀,把他按在床上。 如此近身接触,海芷兮的气息迎面而来,燕风离的心跳不争气地乱了几拍。 海芷兮很快离开,直到看不到她的身影,燕风离才慢慢收回自己的视线,看向燕碧珺。 燕碧珺瞥了他一眼:“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我把你拍晕,就是想看看这海芷兮是不是在乎你。毕竟,如果她看到你死了都没什么反应,那你也不需要再白费功夫了。” 听罢,燕风离不急着问结果,却是说道:“皇姑姑,您是长辈,居然还会做如此不靠谱的事情,真是让人意外。” 燕碧珺顺手揪住了燕风离的耳朵,嗔道:“你这小子,我才救了你,如今你就敢数落我了。不过,你真的不想知道海芷兮的反应吗?” 燕风离的身子,不由得一僵。想知道吗?不想知道吗? 正文 第两千七百五十三章 真是个怪人! 这个瞬间,燕风离的心突然变得忐忑起来。 他当然想知道答案,却又害怕知道。 如果,海芷兮看到他死了还是毫无反应,那岂不是说明,他这几年来的坚持就是一场彻头彻尾的笑话? 至于好的结果,他是完全不敢奢望的。 她待他一向冷漠,这些,他都看在眼里。 看到燕风离的表情飘忽不定,燕碧珺就知道,在海芷兮面前,他是个很没信心的人。 于是,她拍了拍燕风离的肩膀,将实情告知。 没料想,听完之后,燕风离却是自嘲地笑了笑:“皇姑姑,你快别安慰我了。我自己的事情,我心里有数。” 这话,听起来竟是分外寂寥。 燕碧珺叹了口气,没再说什么。 她已经说了实话,他还是不相信,那她又能如何呢? 属于年轻人的感情,就让他们尽情去折腾吧。 至于她这个老年人,且去看看风景就是。 当初收服海族的时候,她也是在的。不曾想,阔别多年之后,她又回到了这里。 这里的风景,的确很美,和当初有很大的不同。 只是,从她出了离王府的门,就有人跟上了她。 最开始的时候,燕碧珺没有察觉什么,但是走着走着,身后始终有一个同样幅度的脚步声响起,燕碧珺就警惕了起来。 她进了一条巷子,躲了起来。 很快,一个十三四岁的男孩子就走了进来,四处张望。 很显然,就是他在跟踪她。 燕碧珺出其不意地出现在他的身后,拍了拍他的肩膀,问道:“喂,你跟着我做什么?” 看到燕碧珺,男孩眼睛发亮,很是兴奋:“真好,又见到您啦!” 燕碧珺仔细地看了看这个孩子的脸,完全没有任何印象,于是她狐疑道:“你是谁?” 男孩的脸上并没有什么失落的表情,他看着燕碧珺,认真道:“你能再等我三年吗?” 这没头没尾的话,当真是把燕碧珺给搞糊涂了:“你想做什么?” “这是我的秘密。”男孩笑着说道。 他笑着的时候,露出两颗小虎牙,看起来特别可爱。 燕碧珺只当这是一个孩子的无厘头,便笑了笑,欣然应允:“好,我答应你。” 男孩跳了起来,笑得分外开心。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水晶的指环,双手捧到燕碧珺面前,认真道:“这是我用在海里摸到的水晶打磨而成的,你戴上它,好吗?” 看到男孩认真的目光,燕碧珺不忍拒绝,再加上这枚指环的确是很美,她就接了过来,戴在了中指上。 “很美,我很喜欢。你想要什么,我也可以给你东西的。” 男孩认真的看了燕碧珺几眼,什么都没说,很快就转身跑了。 真是个怪人! 男孩很快跑远,燕碧珺也收回自己的视线,觉得这孩子虽然有点怪怪的,但还是很可爱的。 在外面逛了一圈儿,燕碧珺重新回到了离王府。 这时候,燕风离已经喝了药睡下。 月上中天,洒下一地银辉。夜半时分,有一个人影,摸进了燕风离的屋子。 正文 第两千七百五十四章 我来看看他,仅此而已 对于这个夜半来客,离王府的暗卫竟是没有阻挡。 因为他们认出,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海芷兮。 此刻,海芷兮站在燕风离的床前,静静地看着熟睡的他,满目悲怆。 她站在那里,一直很安静。 直到天边现出鱼肚白,燕风离也隐隐有醒来的迹象的时候,她才急忙转身离开。 海芷兮刚刚离开离王府,便看到了站在外面等她的妙荷嬷嬷。 她吓了一跳,忙走过去:“嬷嬷,您怎么来了?” 妙荷嬷嬷看着海芷兮,又看了看她身后的离王府,语气明显不悦:“大半夜的,陛下来这里做什么?” “离王为我受伤,我来看看他,仅此而已。” 妙荷嬷嬷看了看海芷兮,语气严肃:“芷兮,你是海族的王,你有你不得不承担的责任。如你这般的人,不该拘泥于男女之情,否则,必受其害。” “是,嬷嬷。” “走吧,我们回去。” “好。”说着,海芷兮顺从地跟着妙荷嬷嬷回去。 对于海芷兮而言,妙荷嬷嬷是一个特别的存在。 当年,她的母妃用一个男婴将她换到了宫外,是妙荷嬷嬷一直陪着她,对于她而言,妙荷嬷嬷陪伴她多年,照顾着她,也保护着她,在她心里,妙荷嬷嬷就是她的母亲。 所以,哪怕如今她贵为海族女皇,却还是愿意听从妙荷嬷嬷的话。 回到王宫之中,妙荷嬷嬷为海芷兮梳妆。 海族虽是大渝的封地,却也有自己的小朝廷,朝臣都是海族人,每日也需要上早朝,处理族内之事。妙荷嬷嬷一边为海芷兮梳妆一边说道:“陛下,不要怪我多嘴。我也知道你喜欢那离王,但是您也得想想看,若您和离王成亲,日后您生下的孩子就得随了离王的姓氏。如 此一来,待你年长之后,势必要将皇位传给离王的孩子。这样的话,岂不是等同于海族就易了主?所以这一步,绝不可以去走。” 海芷兮压下心底的酸涩,淡淡道:“是,嬷嬷,我知道了。” 妙荷嬷嬷这才满意地笑了笑,接着说道:“若是选了别的男子,日后你生下的孩子,自然只能随了你的姓氏。以后这海族,才真的是千秋万代。” “嗯。”海芷兮轻声应道。见海芷兮今日如此乖巧,妙荷嬷嬷紧接着说道:“陛下,既然你也同意我刚才所说,那么,是不是可以开始选夫了呢?你放心,我一定会选出那么几个貌美的,绝不会辱没 了你。” 海芷兮的手蓦地一顿:“嬷嬷,如今海族内忧外患,我实在是没这个心思,再等等吧,好吗?” “好,听你的。”妙荷嬷嬷见好就收,没再说什么。 毕竟,不可操之过急的道理,她还是明白的。 妙荷嬷嬷很快为海芷兮梳妆完毕,此时,也到了上朝的时辰。 海芷兮便穿上王服,往议事的大殿走去。 她虽是海族的皇帝,可已经归顺了大渝,自然不可再穿龙袍,如今按照规制,她所穿的是黑色的王服,上面绣着金蟒,颇有威仪。 海芷兮在前,妙荷嬷嬷紧跟在后。在王座上坐下之后,海芷兮不禁一愣。 正文 第两千七百五十五章 无妨,会查清楚的 没想到,燕风离居然来上朝了。 他站在那里,穿着与她同色的黑色王服,威仪天成,若青松,若芝兰玉树,是人群之中最耀眼的存在。 想到燕风离的伤势,海芷兮心中不忍,吩咐宫人:“来人,为离王赐座。” 他受了伤,上朝少说也得两刻钟的时间,就这么站着,对他的伤口不利。 对于海芷兮的好意,燕风离格外受用。 片刻之后坐在软椅上,他身上舒服,心里更美。 他觉得,从坐下来的这个角度看海芷兮,格外美。 上朝之时,难免提到了连日来的遇刺事件。 刑部主事当即表态,会尽快找到刺杀事件的幕后主使。 这件事说完,海芷兮准备宣布退朝,也好让燕风离尽快回去休息。 不成想,这时候三皇叔海敬达站了出来,说道:“陛下,如今海族诸事平定,您是不是可以着手选择王夫了?” “三皇叔,此事不急。”说着,海芷兮看了燕风离一眼,见他脸色明显不好,心里也是咯噔一声响。 “陛下,以臣之见,此事最是要紧。确定了这件大事,以后的事情才好决定。不然,总有一些宵小之辈想要作祟,让人防不胜防。” 这时,燕风离蓦然一笑,这笑声在寂静的大殿之上,显得格外突兀。 笑过之后,大殿上的所有人都看向了燕风离。 燕风离并未站起身,仍旧坐在那里。 可即便是他坐在那里,众人还是觉得,燕风离分明是在睥睨他们。 他就是有这样的一种气度,无论到了任何时候,都会让人相形见绌,生出卑微之感。 那海敬达见燕风离突然发笑,不禁有些不悦:“怎的,离王殿下有不同的意见?” “海王归来途中,接连遇刺。如今连这件事都没查清楚,就急着选王夫了?难道就不怕有宵小之辈混入其中,危害海王的安全吗?” “王宫之中,有近千名侍卫,绝不会有什么危险。” 燕风离反唇相讥:“那倒未必。若真是别有用心之人,自然是无所不用其极,防不胜防。” “每每提起选拔王夫之事,离王殿下都出言阻挠,你该不会是存了什么心思吧?” “本王存不存心思,还用不着与你细说!”说着,燕风离的脸色陡然变冷,那威吓四方的王者之气,竟吓得三皇叔不敢再多言。 就在这时,燕风离再次开口,气势逼人:“三皇叔,我等归来之时,有刺客指认,说是由你所派。对此,你有何话要说?” “一派胡言!” “此事海王也知。而且,是她亲自催眠了刺客,刺客才吐露了实情,怕是做不得假吧?” “那、必定是有人从中作梗,诬陷我!”三皇叔梗着脖子说道。 “是吗?无妨,会查清楚的。” 燕风离语气淡淡,却有一股不容置疑的坚决。 这时,海芷兮便趁机退朝。 如今三皇叔自己都说不清楚,自然不再重提选拔王夫之事。下朝后,燕风离独自去了海芷兮所住的王宫。 正文 第两千七百五十六章 他以为,他一直在帮她 燕风离过去的时候,妙荷嬷嬷也在。 在明面上,妙荷嬷嬷对燕风离礼待有加,见他过来,当即客气道:“老奴见过离王殿下。” 燕风离知道海芷兮对妙荷嬷嬷的看重,故而对她也有几分客气:“芷兮呢,我找她有点事。” “在里面。”燕风离点了点头正要进去,不曾想,这时候妙荷嬷嬷说道:“离王殿下,老奴有几句话,不吐不快。趁着今日这个机会,老奴斗胆,想要说出来,还望离王殿下不要介意。 ” “好啊,你说。” “王爷可知,您给我家陛下造成了许多困扰?” “困扰?”听到这两个字,燕风离迟疑了一下,他曾经给海芷兮造成了什么困扰吗? 他以为,他一直在帮她。妙荷嬷嬷接着说道:“离王殿下,您是当今陛下的亲侄子,出于公事的考虑,我们陛下自然不敢对您有所不敬。可您如此随性,肆意出入她的寝宫,只怕是不方便。您看, 我们陛下终日忙碌,私下里还要恭迎您,您在的时候,她坐立难安,实在是不舒服。您看,以后若有公事,在议事殿里处理也就是了,就不要到寝宫来了,可好?” 燕风离听出来了。 妙荷嬷嬷这话里的意思,字字句句都在说,海芷兮往日待他的种种,都是在曲意逢迎,是忌惮他的身份,在应付他罢了。 这话,在燕风离听来,就是诛心之言。 可事实,果真如此吗? 燕风离看了一眼殿内,他的视线被一扇屏风隔开,看不到里面有什么人,但是,他们在门口说话,海芷兮在里面是一定能够听到的。 她听到了,却没什么反应,这不正是说明,妙荷嬷嬷所言,便是海芷兮的心里话? 一时间,燕风离心里特别挫败。 原来,在过往的这些日子里,真的就是他一个人的独角戏啊。 他的悉心陪伴,舍命相助,到头来在她眼中,都不过是一场笑话而已。 笑话,呵呵…… 到头来,他终究没能捂热那颗心。 燕风离深深地看了一眼殿内,尔后一甩袖子,大步离开。 他所不知道的是,在他走后不久,海芷兮便从外面回来了。 见妙荷嬷嬷一人站在殿门口,她诧异道:“嬷嬷,门口风大,您怎的就站在这里了?”“无妨,我在等你回来。你早饭吃的不多,我命厨房准备了饭菜,这会儿吃正好。你快来。”说着,妙荷嬷嬷拉着海芷兮的手走了进去,仿佛刚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 样。 如此,海芷兮自然什么都不知道。 另一边,燕风离愤愤地出了王宫,直到坐在马车之上,他心里仍是意难平。 他一直以为,哪怕是海芷兮一直没有回应什么,但至少,他在她心里,是有一点点地位的。 却不料,从始至终,她都只是在应付他罢了。 回到王府之后,燕风离把自己闷在书房里,什么人都不想见。直到落日时分,燕碧珺从外面回来,听说燕风离把自己关在书房一整天,便来到书房外,将门推开。 正文 第两千七百五十七章 感情之事,为何如此麻烦 看到燕碧珺,燕风离眸色痛楚,问道:“皇姑姑,感情之事,为何如此麻烦?” 听到燕风离这么问,燕碧珺本能地后退一步,脸上流露出爱莫能助的表情:“风离,这个我可帮不了你。我自己的感情都弄得一团糟,实在是无法给你任何经验之谈。” 燕风离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然后问道:“皇姑姑,若你所喜欢的人厌你烦你,你当如何?” 燕碧珺心中一震,当初,她苦追骆青楚的时候,想必他也有这样的烦恼吧。 然而事情倏忽而过,竟已经过去这么久了,久到她已经很久没有想起这些事情了。在这件事上,燕碧珺以过来人的身份说道:“说到这个,我倒是有一点体会。在感情中,无论到了任何时候,别丢掉自己的尊严。如此,也算是我身为过来人给你的一点意 见吧。” 燕风离猛然想到燕碧珺的过往,急忙起身道歉:“对不起皇姑姑,我无意提起您的伤心事儿。” 燕碧珺抬头,灿烂一笑:“无妨,都过去这么久了,我早已不在意。” 见燕碧珺一脸轻松,燕风离心中的那个疑问呼之欲出,他壮了壮胆子,问道:“皇姑姑,我心中一直有个疑问,不知可不可以问。” “是想问既然后来骆青楚来倒追我,为何我又不愿意了,对吧?” 燕风离先是震惊,继而点了点头。“没什么原因,就是不愿意了。如此而已。”说着,燕碧珺话锋一转,“其实,每个人的感情都是不同的,所以不存在什么过来人,我刚才所说的话,你忽略掉就可以了。但 只需记着一点,不要给自己的人生留下遗憾。” 说完,燕碧珺转身,笑着出去,深藏功与名。 燕风离站在原地,过了好大一会儿才缓过神来,好吧,果然,在感情里,谁都是摸着石头过河的。 既如此,那就接着摸石头吧。 第二日,燕风离继续去上早朝。 早朝之上,各部官员争相禀报着最近以来发生的事情,请海芷兮定夺。 唯有燕风离,就那么大马金刀地坐在椅子上,左手支着下巴,静静地按着海芷兮,眼睛一眨也不眨。 海芷兮被他看得心神俱乱,接连说错了好几句话。 最终,她实在是忍不住,就看向燕风离问道:“离王是否有话要说?” “没有。”说话的时候,燕风离神色冷漠,如同一个没有感情的机器。 既然他这么说,海芷兮只得作罢。 但是,当她回应朝臣的奏报的时候,燕风离还是那么看着她,惹得几个朝臣都跟着窃窃私语。 海芷兮耐着性子上完早朝,心情十分郁闷,搞不懂燕风离这是怎么了。 就在她准备离开大殿的时候,坐在椅子上的燕风离突然站了起来:“我有事要禀报。” 海芷兮便坐了下来,等着燕风离开口。 与此同时,朝臣也等着燕风离开口。 没想到,燕风离看了看在场的朝臣:“这件事,我要单独向陛下禀报。” 朝臣们听到这话,都看向了海芷兮。 见她并没有异议,朝臣们便行礼离开。很快,这偌大的大殿之中,就只剩下海芷兮和燕风离二人。 正文 第两千七百五十八章 果然是怕我呢 但,即便到了这个时候,燕风离还是不开口。 海芷兮等不及,就看向燕风离,问道:“你有什么事,现在可以说了。” 燕风离不说话,却是突然站起身,朝着海芷兮走去。 他一步步踏上王座前的台阶,离海芷兮越来越近,直到,就那么站在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海芷兮抬头看他,清秀的面容上全是疑惑和不解。 燕风离仍然不说什么,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她。 海芷兮心中困惑,但是燕风离站得离她这么近,还这么看着她,她的心就不争气地乱跳,脸上的表情十分不自然。 “做、做什么?”海芷兮磕磕巴巴地说道。 燕风离没有说话,只是突然冲着她笑了笑,然后就转过身走了下去,很快就消失在海芷兮的视线里。 直到出了大殿,燕风离才自嘲地笑了笑,自言自语道:“果然是怕我呢。” 他回了自己的王府,仍然如同往常那样做着自己的事情,只是,一颗心却是心不在焉的。 就在他浑浑噩噩,不知道到底应该做些什么的时候,贴身小厮突然进来禀报:“王爷,有一个女子求见,说是从京城来的。” “谁?” “回王爷的话,那女子没说。” 燕风离觉得自己反正也没什么事,不如就把人叫过来看看,就随口道:“让她进来吧。” 很快,一个袅袅婷婷的人影儿跟在小厮后面走了进来。 燕风离看了她一眼,不禁有点意外。 竟然是秦克己。 他不禁皱了皱眉:“你怎么来了?” 秦克己微微一笑,道:“离王殿下容禀,我早就听闻海族的风光独树一帜,和别处有所不同,故而前来一观。只是这既然来了,自然是要来拜会您的。” 燕风离看着秦克己,实在是没什么兴趣,便准备打发她出去。 这时候,燕碧珺走了过来。 秦克己慌忙见礼:“小女秦克己,见过长公主殿下。” 燕碧珺有几分诧异,按理说她离开京城数年,这些小女子应该是不认识她的。 没想到,秦克己是个意外。 “你认识我?” 秦克己低头,恭敬道:“长公主殿下驻守在外,威名远扬,实在是女子之中的楷模。我在家中多次听父兄提起,故而印象颇深。” 听罢,燕碧珺爽朗一笑:“你倒是会说话。” 说完,她看向燕风离,戏谑道:“人家秦小姐这么大老远跑来,你准备怎么办?” 燕风离一脸震惊。 他怎么办? 秦克己来和他有什么关系? 见他如此反应,燕碧珺反倒是笑了一下,她看向秦克己,说道:“既然你来到这里,我们也算得上是他乡遇故知。既然如此,你就先在离王府住下吧。” “多谢长公主殿下。” “不用谢,先去歇着吧。” “是,长公主殿下。” 很快,秦克己就随着小厮出去了。 看着她的背影,燕风离不解道:“皇姑姑,为何要把她留下?她以前老缠着我的。” 燕碧珺高深莫测地笑了笑:“为了你呀。” 这下,燕风离更迷惑了?为了他?为了他什么? 正文 第两千七百五十九章 连这都不明白? 眼看着燕风离的眉越皱越深,燕碧珺就笑了笑:“这个秦克己,很有心机。” 燕风离彻底纳闷儿了:“知道她有心机您还敢把她留下?” “我有什么不敢的?反正她的心机也不是冲着我。” 燕风离恍然大悟:“您觉得,她的心机是冲着我?” “不然呢,她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从京城跑到这海族来,能是为了我?再说了,她满嘴扯谎,变着法儿的讨好我,还不是为了你?” 燕风离很是郁闷:“您都看出来了,干嘛还把她留下?” “为了你呀。” 见燕碧珺还是这句话,燕风离都快崩溃了。 怎么就为了他呢? 他不喜欢秦克己。燕碧珺看着苦恼万分的燕风离,笑道:“让秦克己留下,有几个好处。第一,你可以深入地体会一下被不喜欢的人追求有多么的懊恼。第二,你可以拿秦克己来测试一下, 海芷兮到底喜不喜欢你。” 一听这话,燕风离就来了兴致:“怎么测试?” “很简单。如果你身边出现了秦克己这么一个人,海芷兮还是无动于衷的话,那就很能说明问题了。” “说明什么问题?” 听罢,燕碧珺看了燕风离一眼,嫌弃道:“你之前不是自诩风流,说是全京城女子都想嫁的人吗?怎么,连这都不明白?” “皇姑姑,那都是年少轻狂的时候做的事情,如今您就不要拿出来说啦。” “说白了,感情都是自私的。你若喜欢一个人,自然会排斥其他人。换言之,若此时海芷兮身边出现了一个很有才华容貌也好的男子,你会如何?” “杀了他!”燕风离恶狠狠道。 “这就对了。反过来想,如果海芷兮喜欢你,看到你府里住进了一个女子,会如何?” 瞬间,燕风离豁然开朗。 想明白之后,燕风离起身,冲着燕碧珺深施一礼:“侄儿多谢姑姑了!” 燕碧珺笑了笑,甩了甩手就出去了。 不过,临出门之前,她回头提醒了燕风离一句:“不过,你自己也要当心,不要着了秦克己的道儿。她可不是一个简单的姑娘。” “嗯嗯,我懂。” 能从京城追着他跑到这里来,能是个简单的人吗? 就这样,秦克己在燕风离的离王府住了下来。 如燕碧珺所言,秦克己果真不是一个简单的姑娘。 她刚安顿下来就进了厨房,亲手做了一道羹汤,又亲自送到燕风离面前。 燕风离看了看那汤,外观上倒是能看,闻着也挺好闻的。 他就顺手接过来准备喝,就在这个时候,他想到了燕碧珺的提醒,就把汤碗放下,淡然道:“先放这儿吧,我等会儿喝。” 秦克己笑着点了点头:“随王爷的意就好。不过,您在忙些什么,我可以帮忙吗?” 说着,她就朝着燕风离手里拿的那页纸看过来。 燕风离不动声色地把那页纸盖住,随即看向秦克己:“这些文书事关海族内务,你还是不要看了,免得知道一些不该知道的事情,惹来杀身之祸。” 听到这话,秦克己并不害怕,反倒是冲着燕风离笑了笑:“有离王殿下在,我定然会无事的。” 燕风离看了她一眼:“你先去歇息吧,我现在有点忙。” “好。” 说完,秦克己就出去了,很乖巧的样子。 燕风离看着她的背影,不禁摇了摇头。他现在总算是有种被不喜欢的人追求的烦恼了,想来,海芷兮也有这样的烦恼吗? 正文 第两千七百六十章 当真是好风景呢 想到这儿,燕风离不禁摇了摇头。 不,他燕风离人见人爱,才不会给别人带来这种烦恼。 就是这么认为的,不接受反驳。 这么一想,他反倒专心起来,开始看手里的这份文书。 就在这时候,他的贴身小厮走了进来,禀报道:“王爷,海王派人请您去议事。” 燕风离顿时心花怒放,起身就要走。 不成想,这时候燕碧珺出现在门口,冷着脸说道:“去告诉来传信的人,就说离王伤痛难忍,不能亲自过去议事。” 那小厮看看燕碧珺,又看看燕风离,不知道该听谁的。 燕风离便冲着他点了点头,让他按照燕碧珺所说的去做。 等这小厮走后,燕风离不解道:“皇姑姑,为何要如此说?” “看她关不关心你呗。” 听罢,燕风离不禁一笑,心里有了隐隐的期待。 但是,半个时辰的时间很快过去了,海芷兮还是没来。 燕风离不禁泄了气,果然啊,如妙荷嬷嬷所说,海芷兮的心里,是没有他的存在的。 可就在这个时候,小厮进来禀报:“王爷,海王来了,很快就到这儿啦!” 燕风离愣了一瞬,起身就想往卧房跑。 但是此时,外面已经传来海芷兮的脚步声。 他无处可走,只好就这么坐了下来。 海芷兮很快出现在门口,在看到燕风离的瞬间难掩激动,可看到他坐在那里,又不由得秀眉微蹙:“不是说伤痛难忍吗?怎么还坐在这里?”燕风离正犹犹豫豫不知如何回答的时候,秦克己端着一盏茶从外面走了进来,嗔道:“王爷,都说了让您静养,可您怎么又跑出来看文书了?公事固然重要,可您的身体更 重要啊,若是您的身子出了什么问题,我可真是要哭死了。” 说着,她把手里的茶盏放下,站在燕风离身边,很是哀怨的样子。 海芷兮看向秦克己,眼神中更有着显而易见的疑惑:“这位姑娘是?” 秦克己笑了笑,冲着海芷兮微施一礼:“小女秦克己,见过海王。” 秦克己? 海芷兮在心中品味着这个名字,意外发现竟是有些印象的。 当时在京城的时候,燕风离似乎说过,有个叫秦克己的女子对他死缠烂打的。 当时,燕风离好像还很苦恼。 但是现在看来,情况似乎并不是这样。 呵,美人奉茶,当真是好风景呢。 海芷兮近前,把燕风离面前的文书全部拿走抱在怀里,语气淡淡:“离王既然身子不适,还是好好养着的好,无须为公事操劳。若不然,有些人可真是要伤心死了。” 说完,她转身就走。 燕风离急忙起身去追,秦克己忙拉住他的袖子,低声提醒:“王爷,您伤痛难忍呢,怎么能出去?就这么追出去,岂不是露馅了?” “少他娘的鬼扯!”说完,燕风离挣脱秦克己,朝着外面跑去。 只是,等他出院门的时候,海芷兮已经走远了。他有心去追,她却越走越快,很快就不见了踪影。 正文 第两千七百六十一章 天助我也 虽是如此,燕风离还是没放弃,一路往外追。 这时候,秦克己追上来拉住了他的胳膊,体贴道:“王爷,您还受着伤呢。不可做这么大的动作啊。” 燕风离低头看了她一眼:“秦克己,想管我,你哪儿来那么大的脸?” 秦克己的脸不禁红了,带着几分羞怯说道:“我、我只是在担心王爷的身体。” 燕风离没再理会她,直接甩掉她的手,朝着海芷兮离开的方向追过去。 他一路追过去,却也只是在门口看到她坐上马车而已。 燕风离气恼坏了,拉过拴在门口的马就骑了上去,一路狂奔,朝着海芷兮的马车追过去。 他一路狂奔,惹得街道上的人纷纷躲避。 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海芷兮自然是察觉了,她回头看过去,就发现燕风离骑在马上,嘴唇紧抿,双眸发亮,带着些恶狠狠的意味,大有不追上她就不罢休的架势。 她不动声色地回身,原想吩咐车夫把马车赶得更快一些,但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终是心中不忍。 他身上还有伤呢。 这么大的动作骑马,搞不好伤口会裂开。 这么一想,她的心就软了,命车夫将车停下。 马车刚停下,下一刻,燕风离带着一阵风就钻了进来,他弯着腰站在她的马车里,一双眼睛盯死了她。 “跑什么?” 海芷兮目光躲闪:“我没跑,只是正常在走而已。我有什么好跑的?” 燕风离看了她一会儿,索性一屁股坐下,他的背紧贴着马车壁,微微松了一口气,却又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糟糕,伤口好像裂开了,真他娘的疼! 察觉到燕风离的动作,海芷兮一愣,继而目光落在他的伤口上。 此时,伤口已经有血渗出来。 她哎呀一声,忙按住燕风离的身体,警告道:“你别乱动。” 同时,她吩咐车夫去附近的医馆。 燕风离看着海芷兮,坏笑道:“你在担心我。” 海芷兮不说话,只捂着他的伤口。 “你就是在担心我。”燕风离不容置疑地说道。 海芷兮仍是不理他,她觉得燕风离这个人简直是不可理喻,现在这个时候,是说这些话的时候吗? 燕风离却不管这个,此时,海芷兮离他可真是近啊。 近到他只需要轻轻一动,就能一亲芳泽。 亲还是不亲,这还真是一个容易的选择呢。 正当燕风离要实施的时候,突然马车一个不稳,他的脑袋不自觉地向前,嘴唇刚好碰到海芷兮的脸颊。 天助我也! 燕风离就伸手搂住了海芷兮的腰,嘴里不要脸的说道:“哎呀,我好疼。” 海芷兮想要挣脱,燕风离却抱得更紧,他的脸贴着海芷兮的脸,嘴里接连传出倒吸凉气的声音,好像真的疼得要命似的。 此刻,海芷兮只觉得面红耳赤,却又不好推开燕风离这个伤号。 只好耐心忍着,只盼着医馆快些到。 可是,这马车好像是跟她作对似的,总也不停下来。 “医馆还没到吗?”海芷兮忍不住问车夫。 “回陛下,此地刚好没什么医馆,还得走一段路呢。”听到这话,燕风离高兴坏了。 正文 第两千七百六十二章 你可闭嘴吧你 燕风离喜不自胜,却又不好表现得太过明显。 但,他手上的动作却没停下,仍旧紧紧地抱着海芷兮。 海芷兮最初还挣扎一两下,此时却已经完全认命了。 燕风离高兴坏了,胆子莫名地壮大,此时他也想了,以往在海芷兮面前,他还是很遵循所谓的礼法的。 但是,遵循来遵循去,也没讨到任何好处。 所以,燕风离觉得,这劳什子的礼法,不遵循也就罢了。 倒不如,另辟蹊径。 于是,他这怂人的胆子莫名地壮大,搂紧了海芷兮的腰,不由分说地就吻了上去。 这一次,他瞄的很准,一下子就吻住了她的唇。 一瞬间,燕风离的心里炸满了烟花。 无数的烟花劈啪作响,一如他此刻的心情,雀跃得几乎要上天。 那温润柔软的触感几乎惹得他发狂,他恨不得将眼前的人拆骨入腹,从此再不分开分毫。 正当他柔情缱绻地和她分开,想要一诉衷肠的时候,右脸上就挨了结结实实的一个耳光。 啧,真疼! 但是,此时此刻的开心也是不掺假的。 他摸了摸自己的脸,看着脸红得如同小辣椒一般的海芷兮,咧嘴笑了笑:“我就喜欢你这样的。够辣,够味儿!” 燕风离话音刚落,左脸上又挨了一下。 海芷兮看着他,脸上有着显而易见的怒意:“燕风离,你把我当什么?” “自然是拿你当我未来的王妃。” 说着,燕风离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海芷兮,眼神赤诚,丝毫也不掺假。 海芷兮的心乱了一瞬,转而想到刚才在离王府见到的秦克己,一颗心莫名硬了起来:“你少花言巧语!你说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会信!” 燕风离举起右手,郑重立誓:“若我燕风离有半句虚言,叫我不得好死,永世……”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把海芷兮捂住了嘴。 她瞪了他一眼,闷声道:“岂能随随便便立誓,真当自己运气爆棚,老天永远不会惩罚你吗?” 燕风离摇摇头,顺便亲了一下海芷兮的掌心。 瞬间,海芷兮的双眼不由自主地瞪大。 若非眼前的人当真是燕风离,海芷兮简直要怀疑燕风离被人掉包了。 明明之前看起来那么正常的一个人,现在却成了一个二混子、风流鬼? 实在是让人难以理解。 瞬间,海芷兮收回自己的手,气呼呼地瞪着燕风离。 此时此刻,她完全不像运筹帷幄的海族女王,倒像是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女。 看着她脸上桃花般的红晕,燕风离高兴坏了,他猛然搂住她的腰,往自己身边带了带,脸上带着笑,问道:“其实,你心里也是有我的,是不是?” 海芷兮红着脸,没有说话。 燕风离循循善诱:“不说话就等于默认了?” 海芷兮低着头,仍是不说话。 “哎呀,你心里原来也是有我的啊。那我可真是荣幸。”说着,燕风离歪着脑袋去看低下头的海芷兮,眼角眉梢都是笑意。 海芷兮一巴掌盖在他的嘴上,嗔怒道:“你可闭嘴吧你!”燕风离抓住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上,呵呵直笑,乐得跟个傻子似的。 正文 第两千七百六十三章 说喜欢我 燕风离开心到飞起,却还贪恋着能从海芷兮口中听到喜欢二字。 所以,他把海芷兮拉着坐在他的腿上,用坏叔叔一般的语气循循善诱:“小芷兮,说喜欢我。” 海芷兮脸颊通红,原想推开燕风离,奈何他力气极大,她根本挣脱不了。 “说嘛,小芷兮。”说着,燕风离在海芷兮的耳朵上亲了一下。 海芷兮面红耳赤,脸埋在他的怀里,如小猫一般呓语道:“燕风离,我喜……” 然而,她的话还没说完,车夫的声音就在外面急促地响起:“陛下、离王殿下,医馆到了!” 瞬间,海芷兮要说的话全部收了回去,趁着燕风离愣神的时候,她很快起身,一掀车帘就跳下了马车。 燕风离瞪着那车夫,心里懊恼坏了。 这个讨人厌的车夫,但凡是晚开口一点,他就能得逞了。 还有这个破医馆,就不能离得远一点儿,偏偏就在这个地方,还真是讨厌。 海芷兮看着坐在马车里生闷气的燕风离,觉得有点好笑,强忍笑意催促道:“还不快下来,医馆都到了。” 燕风离扁扁嘴,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然后以一种帅气无比的姿势跳下了马车。 然而,脚还没挨地呢,肩膀上突然传来一阵剧痛,疼得燕风离直吸凉气。 这下,他耍帅失败,脚下就不十分稳当,若不是海芷兮扶了他一把,他铁定要摔个狗啃泥,可把燕风离给懊恼坏了。 他正懊恼着,迎面就看到海芷兮担忧的脸,突然觉得耍帅失败似乎也不算是太失败。 至少,他看到他家小王妃担心他了。 啧,早知道就直接摔一下,让她狠狠地担心一下好啦。 燕风离心中的小九九,海芷兮自然是不知道的,此刻她看着他的肩膀处有鲜血渗出,一颗心都跟着乱了。 “你怎么样?” “没事儿。”燕风离轻松道。 海芷兮秀眉紧拧,扶着燕风离往医馆里走。 医馆里坐堂的是一个头发花白的大夫,看到海芷兮扶着燕风离进来,顿时迎了上来,惊声道:“哎呀,这是怎么了?怎么伤得这么重?快快快,到里间躺下!” 燕风离笑道:“大夫,你别这么夸张,会吓坏我娘子的。” “老夫的话怎么就夸张了?你快别说话了,老老实实的!”说着,老大夫急急忙忙在前面引路,把二人引到了后院去。 此时,海芷兮穿着寻常女子的衣服,大夫并未认出她来,只以为他们是一对寻常的小夫妻。 待燕风离在床上躺下之后,老大夫一边备药一边自然而然地吩咐道:“来,把他的衣服解开,露出伤口。” “啊?”海芷兮不由得轻呼了一声。 老大夫是个急脾气,立刻就说道:“啊什么啊,再耽误下去,你丈夫的胳膊就保不住了!” 海芷兮吓坏了,忙去解燕风离的腰带。 燕风离捉住她的手,笑道:“哎呀,解腰带这种事,还是为夫亲自来吧。” 海芷兮脸一红,就缩回了自己的手。没料想,那大夫瞧见了,顿时就不乐意了。 正文 第两千七百六十四章 真的不是个傻子吗? “喂喂喂,这都到什么时候了,你们俩还打情骂俏的!你,赶紧把他的腰带解开!”说着,大夫又指了指燕风离,吹胡子瞪眼睛地警告道,“还有你,老实待着,别动胳膊! ” 燕风离好生无奈,不是说大夫都是好脾气的吗?怎么他遇上的这位大夫脾气这么急,还爱危言耸听? 他正如此想着,就觉得腰上一松。 再一看,海芷兮正面红耳赤地解着他的腰带。 那莹白如玉的小手放在他黑色的腰带上,还真是赏心悦目呢。 不过,若是此时换个地方,他大概会更高兴。 这么一想,燕风离的心就跟着荡漾起来。 哎呀,想洞房花烛了怎么办? 燕风离正美滋滋地想着,眼前就出现了老大夫那张大脸。 老大夫看了看海芷兮,问道:“姑娘,你丈夫这脑袋没问题吧?” “没问题啊。” “没问题?伤得这么重还笑得这么开心,真的不是个傻子吗?” 听完,燕风离郁闷坏了。 海芷兮捂着嘴,勉强忍住笑。 这时候,老大夫催促道:“一看你们就是刚成婚的,赶紧的,把他衣服给解开。” 于是,海芷兮只得红着脸,把燕风离的外衣和里衣接连敞开,露出他健壮有力的胸膛,以及那此时已经鲜血弥漫的伤口。 见状,海芷兮不由得轻呼一声,移开了视线。 燕风离原也不觉得伤口如何严重,此刻见她如此,就支起身子准备一看究竟。 还没等他彻底直起身子呢,就被老大夫一巴掌按了下去,顺带着还得到了一句吐槽:“老实躺着!怎么受伤了也不老实!” 燕风离好生委屈,巴巴地看向海芷兮。 海芷兮掩嘴窃笑。 燕风离只得躺在那里,任由老大夫查看伤口。 这一看,老大夫的眉就皱了起来,他瞪了燕风离一眼:“年轻人,你这是刚成婚吧?” 燕风离看着海芷兮那通红的脸,厚脸皮地点了点头。 这时,老大夫就语重心长地说道:“虽然刚成婚,但有些事情急不得。所以,凡事悠着点儿。终归是来日方长嘛,不急在这一时。” 燕风离和海芷兮两脸懵,不懂老大夫啥意思,故而都一脸疑惑的看着他。老大夫瞪着眼睛看了看二人,不由得老脸通红:“哎呀,我一大把年纪了,不好意思说这个。谁知道你们一个两个还是个呆的,也罢,我就把话说明白点儿。你们俩,圆房 的时候动作轻点儿!啊不对,最近不要圆房!” 燕风离没忍住,噗嗤一下笑出了声。 海芷兮双手捂脸,跑了出去。 燕风离笑得开心,身体都跟着乱动。 老大夫见了,又恼了:“你这年轻人,好好躺着!” 燕风离勉强忍住笑,看着这大夫:“老爷子,您可真是一个妙人儿!” 老大夫瞪了燕风离一眼,警告道:“老实躺着。” 之后,大夫就给燕风离处理伤口,然后缝合。 虽然这大夫唠叨了一些,但医术还是挺好的,很快,燕风离就不觉得疼了。 处理完伤口,老大夫就冲着外面喊道:“他媳妇儿,来给你男人穿衣服!” 听完,燕风离又没忍住,噗嗤一下笑出了声。 老大夫不知道燕风离为何发笑,气得一扭脸就出去了。很快,海芷兮红着脸走了进来。 正文 第两千七百六十五章 找你的秦姑娘去! 燕风离看向海芷兮,笑得十分欠揍。 此时,燕风离的衣服还没穿好。 海芷兮红着脸走过来,先是给他穿好里衣,接着是外衣,最后又小心翼翼给他系好腰带,生怕动作太大弄疼了他。 做完这些,海芷兮又把燕风离扶起来,搀着他的胳膊往外走。 燕风离乐坏了,简直想当场蹦两下。 到了外面,老大夫絮叨道:“年轻人,我刚刚说的话千万要记着。还有,这两天能不动肩膀尽量不要动,你这伤口有点深,若是再裂个几回,你这胳膊也就不用要了。” 海芷兮吓坏了,嘴巴微张。 燕风离凑在她的耳边说道:“别听他的,危言耸听。” 海芷兮瞪了他一眼,继续搀着他往马车上走。 在马车上坐稳之后,海芷兮立刻吩咐道:“掉头,回离王府。” 燕风离顿时苦了脸:“这就回去了?” “对啊,大夫说了,你得老老实实待着,不能乱跑。” 燕风离刚才有多开心,现在就有多懊恼,他抓住海芷兮的手,巴巴地看着她,直白道:“可是,我还想和你多待一会儿。” 废话,好不容易感情升温,不趁着这个时候趁热打铁,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来日方长。现在要先听大夫的话。” 燕风离很是懊恼,突然间灵机一动,说道:“可是,我饿了。不如,我们去吃饭吧?” “真饿了?” “当然是真饿了。我这会儿都能吃一头牛了。” 海芷兮哑然失笑,却也吩咐车夫在一家酒楼前面停了下来。 就在燕风离美滋滋的想要下去的时候,海芷兮看了他一眼:“老实坐着。” 说完,海芷兮就下去了。 大约过了半刻钟的时间,她去而复返,把马车上的小矮桌摆好,说道:“咱们不用下去,就在马车上吃。” “在马车上吃饭?”燕风离很是惊愕,但转瞬却是笑了。 在马车上好啊,就他们两个人。 这是多好的独处空间啊。 饭菜很快送了上来,闻起来味道很不错。 燕风离正要动筷子,却被海芷兮按住了:“大夫说了,你这两日不能乱动,我喂你。” “啊?” 燕风离没有料到,还能有这样的意外之喜。 很快,海芷兮就夹着一筷子蜜汁肉送到了他的嘴边,燕风离张嘴吃了,只觉得这比他此生吃过的任何食物都要美味。 一顿饭下来,海芷兮夹什么,燕风离就吃什么,吃得肚子溜圆。 吃完饭,就要回离王府了。 燕风离很不开心。 早知道,吃饭的时候就动作慢一点了。 燕风离无赖地拉着海芷兮的手:“要不,你把我接进宫里去住算了?” 海芷兮嘴巴微张,嗔道:“胡说什么呢!” “我不想回离王府,我想时刻都能见到你。” 海芷兮脸颊微红:“我、我明天再来看你。” “那晚上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海芷兮不解。 燕风离恃宠而骄:“大夫说了,我这胳膊不能乱动。那谁喂我吃饭?” “找你的秦姑娘去。” “我找她干嘛?就找你!”说着,燕风离又腆着脸靠近海芷兮。海芷兮瞪了他一眼,情绪突然间变得低落起来。 正文 第两千七百六十六章 随便怎么样,和我无关 见海芷兮如此,燕风离顿时就不淡定了。 他凑近了看海芷兮,问道:“这是怎么了?” 海芷兮一把挡开他的脸,没好气道:“没什么。” 燕风离到底是流连花丛许多年,他仔细回想了一下,海芷兮的表情变化是在提起秦克己之后,这下,他心里就有谱儿了,立刻美滋滋道:“你是在吃醋吗?” “什么吃醋?”海芷兮不解。 “没什么。其实,那秦克己是来找我皇姑姑的,原先她们俩在京城的时候有些私交。” 海芷兮冷脸:“随便怎么样,和我无关。”燕风离不管那么多,反正马车里地方小,于是他一伸手就把海芷兮捞了过来,诚实道:“说实话,我从前在京城的时候的确是有风流的名声,但是,我这人洁身自好,至今 都是童子身呢。” 听到这话,海芷兮整个人都不好了。 管他是不是童子身呢,她一点儿都不想知道这个。 不过,她到底也没推开燕风离。 燕风离心里美坏了,觉得今天真是大有收获。 马车晃晃悠悠,很快就到了离王府。 燕风离温香软玉在怀,一点儿都不想回去。 故而掀开车帘看着那离王府的大门,燕风离觉得这大门简直是面目可憎,难看死了。 他拉着海芷兮的手,怎么都舍不得下去。 海芷兮脸颊微红,推了他一下:“你先回去,我晚上来看你。” “不。” “还喂你吃饭。” “不许骗我。” “不骗你。” “那好。” 如此,燕风离才勉强答应,下了马车。 只不过,下了马车之后,燕风离站在原地,并未急着进去。 海芷兮急了,催促道:“你先进去。” “你先走。我看着你走。”燕风离笑着说道。 车夫在一旁看着,海芷兮就对他挥了挥手,钻进了马车。 眼看着海芷兮的马车越走越远,看不到了,燕风离这才迈步走进离王府,脸上的笑容荡漾如春水,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到了自己的院子里,燕风离看向自己的小厮,直接下令:“来人,让秦克己收拾东西,走人!” 小厮愣了一下,很快照办。 然后,燕风离躺在床上小憩,神清气爽。 可就在他快要睡着的时候,外面突然传来女子的哭声。 好像是秦克己。 燕风离顿时就不高兴了,问道:“怎么了?” 守在外面的小厮很快跑了进来,禀报道:“禀王爷,那位秦姑娘不肯走,在外面闹呢。” 燕风离的脸色渐冷:“闹什么?” 小厮偷眼看了看燕风离,不敢说。 “说!” “那位秦姑娘说,如今她已经在您的府邸里住过,不清白了,要嫁给您……” 听完,燕风离愣是给气乐了。 哎哟我的天哪,这是在跟他耍无赖啊。 但问题是,他燕风离什么时候怕过无赖? 他无赖的时候,秦克己还玩儿泥巴呢! 如此一想,燕风离就起身走了出去。 他出去的时候,秦克己正站在他的院门外,想推开守在院门口的人闯进来。 此时,守在院门口的是燕风离的贴身侍卫唐飞,自然不会让秦克己轻易就闯进去,扰了燕风离的清净。 被人挡着不能进去,秦克己自然是不服气,一个劲儿地说她就是未来的离王妃,若是不让她进去,等来日她进了府,分分钟要了这些人的命! 不过,这话别人害怕,唐飞可不怕,故而扬剑一拦,就把秦克己给拦在了外面。就在这时候,燕风离走了过来。 正文 第两千七百六十七章 找个人嫁了吧 此刻,看到燕风离出来,秦克己不禁眼前一亮,叫道:“离王殿下!” 燕风离眉目阴沉,冲着唐飞挥了挥手,示意他放秦克己进来。 秦克己顿时心中大喜,跑到了燕风离的面前:“是你要赶我走?” “对。” “为什么?” “不为什么。你来,我收留你一日便是我的仁慈。怎么,你还要赖着不走?” 秦克己咬着下唇:“可是,我在你这里住过。在外人的眼里,我就是你的女人,日后如何嫁的出去?” 燕风离蓦然一笑:“这样啊,其实也好办。” 秦克己心中一喜,等着燕风离的下文。 谁知道,燕风离顺手一指,指了指周围的侍从和小厮:“看上哪个,你随便挑。” 秦克己面色一寒,委屈巴巴道:“离王殿下,你怎可如此羞辱我!” “是你先羞辱我的!秦克己,我不管你所图为何,但是,想算计我燕风离,你还嫩点儿!” 秦克己暗暗咬牙:“所以,你是铁了心要赶我走?” “你原本就不是我离王府的人,不存在什么赶走不赶走。”瞬间,秦克己声泪俱下:“离王殿下,我为了你,及笄五年都未曾嫁人。这五年来,多少青年才俊求娶到我秦家门下,我都未曾答应。你可知,我一个女子这么多年不曾婚 嫁,需要多少的勇气!还有,我跟着你从京城到这里来,长途跋涉,千里迢迢,你可知,我这一路上遇到多少艰难险阻……” 秦克己声音悲戚,历数自己的不易和艰难。 然而,燕风离心如止水。 现在,他总算是有点明白了。 去感动一个不爱的人,实在是这天底下最艰难的事情。 从前,他也有这种感觉,但现在,知道海芷兮也心悦他,他就不再这么想了。但是,曾经的经历让燕风离蓦然有了一种和秦克己同病相怜的感受,于是他看向她,直接说道:“不要试图去感动一个铁石心肠的人,没用的。我燕风离此生都不会喜欢你 ,所以,你趁早收手。如今你还不算老,还可以嫁人,尽快回家去,找个人嫁了吧。” 说完,燕风离挥手,让唐飞把秦克己送出去。 秦克己怔怔的看着燕风离,似乎是不相信这些话是从燕风离嘴里说出来的。 明明之前,他也会那般开心地对她笑,那时他一身红衣,恣意风流,是多少女子的深闺梦里人。 可现在,他冷脸对她,神情和语气都没有丝毫的温度。 燕风离已经背过身去,走进了屋子。 唐飞谨遵燕风离的命令,把秦克己往外赶。 秦克己一双眼睛死盯着燕风离,直到看着他走进房间再也看不到,她才狠狠地收回自己的视线,提起自己的包袱大步走了出去。 出了离王府,秦克己茫然四顾,不知该往何处去,就那么漫无目的地坐在街上。不知走了多远,也不知过了多久,一个一身白衣容貌清秀的男子出现在她的眼前,一瞬间就晃花了她的眼。 正文 第两千七百六十八章 你身上有伤,别胡来 秦克己一愣,本能地往旁边走。 男子依旧笑着看她:“是秦姑娘吧?” 秦克己茫然点头,不知为何这男子竟然认得她。 男子微微一笑:“在下爱慕秦姑娘已久,如今竟有如此缘分在此遇见,不知可否请秦姑娘吃顿饭?” 秦克己眼神戒备:“你是谁?我不认识你!” “以前是不认识,但是从今天以后,这不就认识了吗?”说着,男子指了指一旁的酒楼,笑容潋滟,“不知在下是否有这个荣幸请秦姑娘吃饭呢?” 秦克己正是漫无目的的时候,就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男子垂眸一笑,难掩得意。 只可惜秦克己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之中,并未留意到。 离王府内,知道秦克己已经离开,燕风离也算是松了一口气。 这一刻,他觉得自己还是幸运的。 幸好,他爱慕许久的人,如今终于喜欢他了。 如若不然,在海芷兮眼中,他也一定是个面目可憎的人吧。 就像,秦克己在他心中的形象一样。 幸好,他还是有点幸运的。 燕风离躺在床上,漫无目的地想了一会儿,之后困意袭来,就睡着了。 再睁开眼睛的时候,他就看到海芷兮坐在他的床前,那秀美的双目正看着他,暗含无数柔情。 燕风离喜不自胜,伸手就搂住她的腰,把她往怀里带。 海芷兮吓了一跳,忙用手撑了一下,才没让自己摔到燕风离的怀里。 她瞪了他一眼,嗔道:“你身上有伤,别胡来。” 燕风离双手环在她纤细的腰肢上,坏笑道:“你这意思是,等我好了就可以胡来了,是不是?” 海芷兮的脸刷的红了:“我才没这样说!” 燕风离咯咯地笑了,只觉得这一辈子也从未这样开心过。 很快,厨房里准备好了晚饭。 燕风离把所有人都赶了出去,独留海芷兮在屋子里,享受着美人喂饭的绝佳待遇。 燕风离一个劲儿地笑着,以至于有时候嘴巴都闭不严,就有饭菜顺着嘴角流下。 海芷兮一边拿帕子给他擦嘴一边笑着说道:“瞧你这样子,跟个八十老翁似的,吃饭还掉呢。” 燕风离满脸是笑,不害臊地捉住海芷兮的手:“那等我八十了你也喂我吃饭,可好?” “不好。”海芷兮故意板了脸说道。 一听这话,燕风离不乐意了,他闭紧了嘴巴,不肯吃饭。 海芷兮把汤匙送到他的嘴边,他也硬不张口。 “你不答应我就不吃饭,干脆把我饿死算了。”说着,燕风离傲娇地扭过脸。海芷兮莫名觉得好笑,平日里看燕风离还挺正常的,明明是杀伐果断的一个人,往日里帮着她处理了不少海族的事务,如今他却显露出如此孩子气的一面,也是奇了怪了 。 “你笑我!”燕风离瞪着眼睛说道。 “没有,我不是在笑你。我是觉得,等你到了八十岁的时候,一定也很好看。” “当真?” “当然是真的。” 燕风离这才张嘴,吃了海芷兮喂到嘴边的食物。 这顿饭,燕风离吃得尤其慢。 直到月上中天,他才把一小碗饭吃完。 喂完饭,海芷兮就准备走。谁知这时候,燕风离捉住她的手,巴巴地瞧着她,像个小猫一样,可怜极了。 正文 第两千七百六十九章 你就是我的大夫 海芷兮纳闷儿道:“做什么?” “我难受。” 海芷兮吓了一跳:“你哪里难受?要不要找个大夫来看看?” “不要。你就是我的大夫。” 听完,海芷兮不禁瞪了他一眼:“你这人是怎么了?怎么跟个小孩子似的?” “怎么就小孩子了?这明明是情趣。”“什么鬼的情趣,不就是装小孩子吗?”说着,海芷兮鄙视地看了燕风离一眼,然后表情突变,冲着燕风离眨了眨眼睛,满脸的无辜,“哎呀,我要回家啦。不然我家嬷嬷要 说我的。” 瞬间,燕风离的手放在了自己的心口上,像是生怕心会跳出来一样。 哎呀不行啦,他这一颗少男心都要蹦出来了,扑通扑通的。 见状,海芷兮得意地看着燕风离。 哼,不就是装嫩吗?当谁不会呢! 她趁机推掉燕风离的手,柔声道:“你乖乖待着,我明天再来看你。” 说完,生怕再被燕风离抓住似的,她一转身就跑了出去,像个跳脱的小姑娘。 燕风离开心坏了,却也不忘叫唐飞出来,暗中保护海芷兮回宫。 唐飞很快应了,护送海芷兮回去。 燕风离躺在床上看着头顶的帐幔,开心得心里直炸烟花。 哎呀,要娶媳妇儿啦! 真开心! 以后再回京城的时候就不用再面对父皇的灵魂拷问啦! 也不用面对弟弟们的萌娃攻击啦! 哼,他也是马上要成婚的人啦,成婚之后三年抱俩,啧啧,想想都美! 燕风离躺在床上美滋滋的想着,连大婚的时候穿什么衣服穿什么鞋子都想好了。 当他正想着喜宴上要用什么酒的时候,唐飞回来了。 燕风离的思绪瞬间卡壳,问道:“回宫的路上没发现什么异常吧?” “回王爷的话,没有。” “那就好,下去歇着吧。” 把唐飞打发走,燕风离接着想,想到洞房花烛的时候,他就美滋滋地睡着了。 而此时,皇宫之中,妙荷嬷嬷站在海芷兮面前,却是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 “陛下,老奴不是跟您说过吗?离那位离王殿下远一点儿,您怎么就记不住呢?” 海芷兮看向妙荷嬷嬷:“嬷嬷,我觉得他很好。” “陛下,您听老奴一句劝,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他是大渝人,存着将我们海族吞并同化的心思,您可千万别上了他的当!”听闻此言,海芷兮正色道:“嬷嬷慎言,如今海族早已归顺大渝。是大渝皇帝仁慈,才允许我们有了封地,而且,我们海族的内部事务,大渝皇帝也不插手。如今已经很难 得了,嬷嬷切莫存着将海族分化出去的心思,如若不然,假以时日,海族必定会再次承受重创!” 妙荷嬷嬷看着海芷兮,不禁愣了一会儿。 这是海芷兮第一次顶撞她。 说完这些话,海芷兮也有些愣住了。 她一向对妙荷嬷嬷言听计从,从未如此不客气地跟她说话。 一瞬间,海芷兮心里有点慌。 从她小时候开始,就是妙荷嬷嬷抚养她,保护她,她不该这么跟妙荷嬷嬷说话的。海芷兮正要道歉,妙荷嬷嬷却抬起手来,阻止她开口。 正文 第两千七百七十章 谁说我不需要? “陛下,您长大了,遇事可以自己做主。老奴也没什么用了,既然如此,就请陛下恩准老奴回乡吧。” 说着,妙荷嬷嬷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海芷兮急了,起身拉住妙荷嬷嬷的手,眉目凄楚:“嬷嬷,您说什么呢?您家里早已没有亲人了,您离开这里,又能到哪里去?之前不是说好了吗,您在宫里陪着我,我给 您养老送终。” 妙荷嬷嬷推掉海芷兮的手,看着她的眼睛说道:“可是如今,陛下已经不需要老奴了,不是吗?” “需要!谁说我不需要?”“陛下,如今您大了,遇事可以自己做出决定。而我已经老了,想必日后我们还会有很多意见相左的时候。一次两次或许影响不了什么,但是次数多了之后你我之间的感情 也会渐渐变淡。既然如此,倒不如我现在离开,如此一来,也可保留我与陛下之间从前累积下的情分,不至于日后陛下想起来,觉得我面目可憎!” 海芷兮狠狠摇头:“不,嬷嬷!我永远不会觉得你面目可憎。你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亲的人了!” 然而,妙荷嬷嬷眉目凛冽,去意已决。 海芷兮心痛万分,紧紧抓住妙荷嬷嬷的手,哀求道:“嬷嬷,不要走,好不好?” 妙荷嬷嬷冲着海芷兮笑了笑:“陛下,我离开了,我们才能好啊。日后你若是想我,就去看看我,也挺好的。” “不,不好,嬷嬷,我要你陪着我,每天都陪着我!”说着,海芷兮紧紧抱住妙荷嬷嬷,痛哭失声。 此刻,妙荷嬷嬷的唇角有着显而易见的笑意,只可惜,海芷兮看不到。 过了好一会儿,妙荷嬷嬷才轻轻地拍了拍海芷兮的背,在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之后,她开口说道:“其实,我何尝想离开呢?只是我再留下来,也对你毫无帮助了。” “不,有帮助的!嬷嬷,每天能看到您,就是对我最大的帮助!” 妙荷嬷嬷点点头,说道:“那好,我就先留下。只是,我这人爱絮叨,陛下还是不要嫌弃的好。” “不会的,嬷嬷!” 听到海芷兮这么说,妙荷嬷嬷蓦地笑了。 她安抚了海芷兮几句,海芷兮的心情渐渐平复,不再那么伤感。 第二天一大早,海芷兮梳洗已毕,蹑手蹑脚地准备出门。 正当她小心翼翼地将门打开一条缝儿,准备出去的时候,就看到妙荷嬷嬷笑吟吟的站在门口。 她手里端着一个托盘,里面放着美味的蒸鱼糕:“陛下,您醒了啊。看,这是我亲手做的蒸鱼糕,快尝尝看喜不喜欢。” 海芷兮连忙应了,打开门请妙荷嬷嬷进去。 她原本打算找个机会溜走,但妙荷嬷嬷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似的,总在她的周围打转,不曾离开。 海芷兮虽然心中郁闷,却又无可奈何。 另一边,离王府内,燕风离很早就醒了,眼巴巴地等着海芷兮来。 可那扇门都快被他瞪烂了,还是不见海芷兮的身影。 起初燕风离还能安慰自己说一定是她起得迟了,但直到日上三竿,燕风离再也无法说服自己。他起身出门,直奔宫中而去。 正文 第两千七百七十一章 谁准你这样做的? 燕风离一路入宫,只为寻找海芷兮。 现在,他总算是体会到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感觉了。 但是,当他赶到海芷兮的寝殿,却没见到人。 就在他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妙荷嬷嬷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两个极其俊秀的男人。 燕风离微微皱眉。 妙荷嬷嬷看到燕风离,脸上有着显而易见的意外,但很快就恢复如常:“原来是离王殿下啊,有事吗?” “本王来找芷兮。” “陛下在处理公事,怕是不得空儿见您。” 燕风离没有说话,目光落在妙荷嬷嬷身后的两个男人身上。妙荷嬷嬷没解释什么,也没别的话,只转身看向那两个男人,旁若无人地吩咐道:“你们两个先去偏殿沐浴更衣。等陛下忙完公事回来,自然会见你们的。不过,谁能入陛 下的眼,就看你们各自的本事了。” 听到这儿,燕风离的脸色顿时就沉了下来。 好哇,这是急着给海芷兮找人啊。 好,好得很! 燕风离走近,面色阴沉:“妙荷嬷嬷,谁准你这样做的?” 妙荷嬷嬷回头看向燕风离,神色淡淡:“离王殿下,为陛下择选王夫是老奴份内之事,无须谁来同意。” “海芷兮知道吗?” “自然是知道的。” 听完,燕风离拂袖而去。 他怒气冲冲,直奔海芷兮处理公事的殿宇,却在临进门的时候停下了脚步。 燕风离深吸一口气,竭力让自己冷静一些,再冷静一些。 他记得,最开始的时候这妙荷嬷嬷就对他冷鼻子冷脸的,看来是不同意他和海芷兮在一块儿,既然如此,妙荷嬷嬷的话就有水分。 再说了,海芷兮心里有没有他,他心里还能不清楚吗? 就算是原来不清楚,经过昨天的事情,他心里也该清楚了。 既然如此,这件事就有可能是妙荷嬷嬷一个人在自作主张。 或许,海芷兮根本就不知道这件事。 既然如此,他这么怒气冲冲的去找芷兮,岂不是如了妙荷嬷嬷的意? 他绝对有理由怀疑,这是妙荷嬷嬷故意为之。 没办法,他对自己和芷兮之间的感情就是这么自信,不接受反驳! 如此一想,燕风离做出了一个笑的表情,迈步走进大殿。 然而,他刚走进去,里面的内侍就笑吟吟的迎了出来,恭敬道:“离王殿下,陛下不在。” “不在?”燕风离有些疑惑。 海芷兮不在寝殿,也不在这儿,还能去哪儿? 要知道,她以前的生活十分枯燥,不是在处理政务的地方,就是在寝殿,除此之外,还真没听说她去过别的地方。 “那她去哪儿了?”燕风离接着问道。 那内侍抱歉地笑了笑:“离王殿下,您这不是为难奴才吗?陛下去哪儿,怎么会告诉奴才呢?” 燕风离想了想,似乎是这个理儿。 他就在宫殿里随意走着,希望能够看道海芷兮。 但是他走了一圈,问了许多人,没一个说见过海芷兮的。 这次,燕风离是彻底纳闷儿了。 这海族地方不大,故而宫殿也就和京城的王府差不多大,他找了个遍都没看到人,那海芷兮能去哪儿? 燕风离郁闷坏了,闷着头往海芷兮的寝殿走,准备碰碰运气。谁知道,他刚走到寝殿附近,还没等进去呢,就听到里面传来海芷兮的笑声,其中还夹杂着另一个男人说话的声音。 正文 第两千七百七十二章 明明是她的错! 听到这个声音,燕风离都快气炸了! 好哇,他拖着一身伤,忍着疼,在这宫殿里里外外找了个遍都没找着她,敢情她躲在这里和别的男人说悄悄话呢! 瞬间,燕风离火冒三丈,怒气冲冲地踏进了海芷兮的寝殿。 他一走进去,看到眼前的场景,更是恨不得自戳双目。 此刻,在他的眼前,海芷兮穿着一身天蓝色的衣裙,正站在那里和一个白衣男子说话。 燕风离认得出,那男子正是刚才妙荷嬷嬷所带的那两个男人中的一个。 此时,那男子的眼角眉梢都是笑意,正和海芷兮说着什么。 虽然海芷兮背对着燕风离,但他却能听到她的笑声。 呵呵,真好啊,对着别的男人笑得那么开心。 也是哈,纳个王夫多好啊,可以和形形色色的男人在一起,不喜欢就换,也不必拘泥于同一个,想想还真是好呐! 燕风离心里憋着一坛子醋,闷声走近,故意想让海芷兮看到他,如此也好看看,海芷兮被他当场抓包是个什么表情。 所以,他表面上装得特别若无其事,就好像根本不在意似的。 甚至,他也没故意去看海芷兮,只是用眼角的余光偷偷去看。 等确认海芷兮已经看到他的时候,燕风离又把那仅有的余光也给收了回来,背着手,完全不去看海芷兮。 哼,他生气了! 特别特别生气的那种!没想到这时候,海芷兮看到他,一下子就跑到了他的跟前,仰脸看他,清秀的面容里多了几分嗔怪:“你不在府里好好待着,来这儿干嘛?你还受着伤呢,自己心里就不能 有点儿数吗?” 燕风离深吸一口气,好哇,他还等着海芷兮给他道歉呢,谁知道一见面,她倒是先数落上了。 明明是她的错! 此时,燕风离恨不得仰天长啸,以此表明心中的愤懑。 然而,他那愤怒的话在心里憋了半天愣是没说出来,到最后说出来的却是:“芷兮,你今天穿这身衣服真好看!” 说完,燕风离简直想打自己两个嘴巴子,瞧瞧这说的什么话! 就算是不忍心质问,起码也得冷着脸表明立场吧,这样算什么! 这时候,海芷兮瞪了他一眼:“现在不是说衣服好看不好看的时候,你赶紧回去老实待着,没事儿不要出来乱跑!大夫说了,要是伤口再裂开,你这胳膊都保不住了。” 燕风离扁扁嘴,委屈巴巴道:“我要在你这儿养伤!” 海芷兮有点意外:“为什么呀?” 燕风离扬手指向那个一身白衣的男子,闷声道:“他都能出现在你的寝殿里,我为什么不能?” 海芷兮看看那男子,又看看燕风离,不禁觉得好笑:“你没事儿吧?” “你这话什么意思?” “他叫景华,是妙荷嬷嬷的干儿子,来这儿帮着挂灯笼的。难不成,你要来这儿帮我挂灯笼啊?” 燕风离愣了一瞬,咦,这怎么跟妙荷嬷嬷说的不一样? 果然啊,这个妙荷嬷嬷没安好心。 对着他的时候一套说辞,对着海芷兮的时候又换成了另一套说辞,他有心揭穿妙荷嬷嬷的谎言,但转念想到海芷兮和妙荷嬷嬷的关系,就决定先忍一忍。 毕竟,对于海芷兮而言,妙荷嬷嬷是一个特别的存在。 在某种意义上来说,妙荷嬷嬷就是海芷兮的母亲。 所以他不能开这个口,要谨慎。 于是,燕风离笑了笑:“哦,原来是这样啊,那我就放心了。” 海芷兮也忍不住笑了:“你这个人啊,可真是个醋坛子。好啦,趁着嬷嬷不在,我送你回去呗。” 说完,她拉着燕风离的手就往外跑去。两人刚刚离开,妙荷嬷嬷就从殿内走了出来,眸光幽幽。 正文 第两千七百七十三章 与我成亲,可好? 看到妙荷嬷嬷出来,那个叫景华的男子很快迎了上去,恭敬道:“嬷嬷好。” 妙荷嬷嬷应了一声,目光沉沉。 她站在那里看着海芷兮和燕风离离开的方向,看了很久,之后才看向景华,问道:“有把握吗?” 景华有所迟疑:“嬷嬷的意思是?” 妙荷嬷嬷朝着他看过来,目光锐利如电。 景华顿时低下头,恭敬道:“是,嬷嬷,我知道了。” 妙荷嬷嬷微微一笑,走到景华跟前,笑着看他:“听闻你擅长此道,如此,就让我看看你的本事。” “嬷嬷谬赞,景华自当竭尽所能。”“那就好。你记着一句话,感情初露端倪的男女,是最容易产生误会的。究其原因,就是他们对彼此的了解还不够深刻,故而容易产生理解上的偏差。而你所要利用的,就 是这偏差,加大他们的误会,让他们怀疑彼此,一旦他们不再彼此信任,就是你的机会,懂吗?” 景华低头:“是,嬷嬷。” 妙荷嬷嬷看了景华一眼,不再说什么。 另一边,海芷兮和燕风离已经坐在回离王府的马车上。 燕风离无赖地捉住海芷兮的手,嗔道:“这一大早上你跑哪里去了,让我好找!” 海芷兮看了他一眼:“这话,也是我想对你说的。” 燕风离细细品味着这句话,眼神中突然涌出狂喜:“所以,你来离王府找我了?” “不然呢?”说着,海芷兮笑了。 她的笑容那样纯粹,那样简单,瞬间就击中了燕风离心中最隐秘的角落。 他忍不住上前,拥她入怀,品尝她的柔软,用自己的气息将她整个人包裹。 “芷兮,与我成亲,可好?” 燕风离情动难以,在海芷兮的耳边轻轻说出这句话。 海芷兮点点头,红霞飞在脸颊,郑重道:“好。” 燕风离说出那句话本是无意,此刻听到海芷兮肯定的回答,他整个人都惊呆了。 他松开海芷兮,呆呆地看着她:“你刚刚说什么,我没听清。” 海芷兮嫣然一笑,在他的脸颊上留下浅浅的一吻,转而贴在他的耳边说道:“我说,我愿意。” “愿意什么?” “愿意和你成亲。” 一瞬间,燕风离被狂喜击中,他呆呆地看着海芷兮,然后猛地凑上去,吻住她柔软的双唇。 那是他心之所向的无穷秘境,而今,他终于得偿所愿。 如同百川归海,万鸟投林,他的心,终于有了栖息之所。 燕风离的一颗心雀跃着,也欢腾着,如飞鸟翱翔于云端,有着难以言说的喜悦。 海芷兮亦如是。 在这一刻,她才突然发现,自己往日所思虑的种种根本不足为虑。 她若在意眼前这个男人,就该随他一起奔赴一场爱的旅程,无惧任何艰险。 哪怕这注定是一场粉身碎骨的旅程,她也甘之如饴,无怨无悔。 这一刻,她终于读懂了自己的心。 原来,在她还不曾察觉的时候,她就已经爱上了眼前这个男人。 燕风离,此生,请善待我。 这一刻,她的心里灌满了甜蜜,热切地回应着燕风离的吻。马车颠颠簸簸,不知过了多久,两人终于分开,却紧搂着彼此的腰,痴痴对望…… 正文 第两千七百七十四章 年轻真好啊 两相对望间,海芷兮巧笑倩兮,笑弯了双眼。 燕风离难忍心中的悸动,再次将她紧拥入怀:“芷兮,我这就送信回京城,将你我成婚的消息公布出去!” “嗯!”海芷兮重重点头,仰脸看着这个一脸狂喜的男人,心中满是喜悦。 燕风离微闭了眼睛,体会着此刻难以言说的狂喜。 很快,离王府就到了。 燕风离却一点儿都不想下去,他抱着海芷兮,声音里带了几分娇嗔:“我不回去。我要送你回宫。” 海芷兮不由得双眼大睁,纳闷儿道:“我送你回来,你又要送我回去。我们这样来来回回地送,是准备来个没完没了吗?” “没完没了就没完没了,总之,我舍不得你。”说着,他将海芷兮抱得更紧了一些。 海芷兮笑着看他,第一次发现这个男人孩子气的一面,不禁觉得有点好笑。 又有点感动。 如此,马车虽然已经到了离王府,但是两个人都不想下马车,于是,彼此紧紧拥抱,竟是完全不管时间这回事了。 最终,还是海芷兮后知后觉地想起,燕风离身上还有伤呢。 大夫交代过,不可剧烈运动。 大概,拥抱也是剧烈运动的一种?这么想着,海芷兮急忙松开了燕风离,小心地吹了吹他的伤口,微微板起脸,拿出身为女皇的尊严,以一种不容置疑的口吻说道:“离王殿下,你快回去吧。你身上有伤呢 ,不可大意。” 燕风离看着她,嘴巴微微嘟起:“不,要女皇陛下亲亲才行。” 海芷兮不由得红了脸,虚打了他一下,嗔道:“你这算是什么鬼称呼?” “我觉得挺好的呀。”说着,燕风离凑近,咬了一下海芷兮的耳朵,轻笑道,“女皇陛下,你若是不肯亲本王,本王可就不放你下去了。” 说着,燕风离果然加重了力道。 海芷兮哭笑不得,若论力气,她还真比不过燕风离,最终,她只得凑上去,轻轻地亲吻了他的唇。 燕风离大为满足,笑吟吟道:“多谢女皇陛下垂怜。” 听完,海芷兮不禁捂脸,她觉得,自己再也无法直视女皇陛下这四个字了。 两个人你侬我侬,又腻歪了好一阵儿,这才依依不舍的分开。 眼看着海芷兮坐着马车越走越远,燕风离一蹦一跳地走进离王府,满心的欢喜简直要冲破天际! 迎面遇到燕碧珺,燕风离美滋滋道:“皇姑姑,要准备礼金了哦。侄儿要成亲了。您看,侄儿好不容易才成婚,这礼金可不能少哦。” 燕碧珺笑笑,故意道:“和谁成亲,那个秦姑娘吗?” 听到这话,燕风离微微板了脸,严肃道:“皇姑姑,这话可不敢胡说。我成亲,自然是和我最亲爱的芷兮。” 说着,燕风离一蹦一跳地往内院走去。 燕碧珺看着他的背影,柔和的面容上浮现出几分笑意,轻叹道:“年轻真好啊。” 说着,她抬头望天,恍然间她突然发觉,如今自己竟然已经不再年轻了呢。今时今日再回想起年少轻狂的时候做过的事,竟恍如隔世。 正文 第两千七百七十五章 女皇陛下 那时候,她痴恋骆青楚,并和他曾经有过一段美好的回忆。可后来骆青楚对她冷眼相对,她就是不肯服输,一个劲儿地缠着他,想尽各种办法出现在他的面前,想要引起他的注意,可到头来,不过是给自己博了一个恨嫁公主的名 声。 只是,那时候她年轻,并不在乎这个。 再说了,她是长公主,纵然全天下的人都在背地里议论她,也不敢当面说,所以,她就权当不知道,只一味做着自己想做的事情,不求别的,只求随心而已。 彼时她一腔孤勇,不知艰难困苦为何物,只想奔着自己的目标去努力,却不知,用错了力气,走错了方向,就永远无法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但此时回忆起从前,倒也说不上后悔,至少,她曾拼尽全力去爱了一场,虽然没什么收获,但至少她曾经尽过最大的努力,无怨无悔。 后来,很多人都好奇骆青楚明明愿意和她重归于好,为何她却不愿意了? 如果真的要说出一个理由,她多半是说不出来的。 只是觉得,或许是从前的那段时光太过耗费力气,以至于后来就爱不起来了。 想来,人做一件事总有一定的心力,当费尽了心力却不曾完成,后来终归是提不起力气来的。 所以,如今回想起来,那用尽了全力去爱的过往,终究不过是拂面的清风,过去就过去了。 想到这儿,燕碧珺冲着天空笑了笑,然后回了自己所住的院子。 这时候,她惊讶地发现,如同昨日一样,她的窗台上多了一簇红色的野花。 这野花是她说不上名字的,却开得极好,颜色是红艳艳的,透出无边的热情和魔力。 说也奇怪,自从她住到这里来,她的窗台上每天都会有这么一小束野花。 虽然每次都不重样儿,但那花儿同样开得极为热烈,且都是红色的。 起初,燕碧珺以为是这离王府的婢女随手采来的野花,但问过之后竟然发现不是。 而且,她问过所有人,没有一个人知道这花儿是怎么来的。 一时间,燕碧珺来了兴致,她拿过那一小束花,仔细看着。 这花极美,若将这花当成人的话,它该是明亮奔放的少女,活得恣意盎然。 真好啊,这花! 如同往常一样,燕碧珺让婢女找来花瓶,装了清水,将这一小束红色的野花放了进去。 另一边,燕风离正是高兴的时候,乐得在床上滚来滚去,有时候压到伤口,他疼得龇牙咧嘴,表情却还是乐呵的。 他傻乐了大半天,夜里很晚才睡。 但第二天一大早,他早早地就醒了,准备去上早朝。 当然,早朝上不上不要紧,最重要的是,他要去看他的女皇陛下。 嗯,就是这么因公废私,没毛病。 这一日,当海芷兮由妙荷嬷嬷虚扶着,步态端方地走进大殿,第一眼就看到了燕风离。 他抬头看她,笑得正开心。 海芷兮便回之一笑,看得几个朝臣纳闷儿不已。 她觉得不大妥当,急忙收敛了笑意,脸上仍是从前那般云淡风轻的表情。 当她坐下,底下的人齐呼:“见臣等见过女皇陛下!” 在众人整齐有力的声音中,海芷兮独独留意到了燕风离的声音。 听到“女皇陛下”四个字,她蓦地想起昨日的场景,不禁红了脸。而站在她身侧的妙荷嬷嬷,却是瞬间皱了眉。 正文 第两千七百七十六章 她不允许! 妙荷嬷嬷深深皱眉,总觉得海芷兮和燕风离之间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 这种脱离掌控的感觉让她很陌生,也很不习惯。 于是,她愈发细致地观察海芷兮,可这时候,竟是看不出什么了。 此时,妙荷嬷嬷的心理活动,海芷兮自然是不知道的。 她端端坐下,便有朝臣开始禀报公务。 她认真听着,并及时给出反馈和回应。 当所有的公事处理完毕,妙荷嬷嬷已经准备说退朝的时候,海芷兮却突然站了起来。 她看向众人,一向清冷示人的脸上有了微微的笑意。 见海芷兮一反常态,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她这是怎么了。 这时候,燕风离亦是有些疑惑的,不知道海芷兮接下来要做什么。 就在这时候,海芷兮的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更显柔和:“今日众卿在此,本王要宣布一件事。” 听到这儿,燕风离心花怒放,妙荷嬷嬷却是心里咯噔一声响。 她正要出言阻止,可海芷兮已经开口:“本王心悦离王殿下,愿与他择日成婚。今日在此告知众卿,不日后将禀明大渝皇帝陛下,由礼部择取佳期,吾嫁之。” 长长的一段话说完,海芷兮的脸上浮现出满满的笑意。 她看着燕风离,一双好看的眼睛弯成了月牙儿,完完全全把喜悦写在了脸上。 “吾愿嫁,离王殿下可愿娶?” 说着,海芷兮看向燕风离,目光灼灼。 燕风离早已乐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儿,此刻听海芷兮问起,只顾得上连连点头,随即又觉得不妥,急忙大声道:“我愿意!” 简简单单的三个字,燕风离说得极为大声,想让全世界都能听到他此刻所说的话。 海芷兮笑容潋滟,痴痴地看着燕风离,眼角眉梢都是笑意。 此时,众臣也终于从这难以计数的狗粮暴击中缓过神来,不约而同道:“恭喜陛下!恭喜离王殿下!” 同时,也有那么几道晦暗的目光投向海芷兮,又很快垂下,似乎在遮掩着什么。 而站在海芷兮身边的妙荷嬷嬷,已经完全呆掉了。 她原本以为,海芷兮和燕风离不过是刚开始互生情窦而已,既然如此,她随便搞些什么小动作,二人之间自然会有分歧。 可是她万万没有想到,这二人,居然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 不,这绝对不行! 她不允许! 这时候,海芷兮朝着她看过来,一双笑意潋滟的眸子里全是欢喜和期待:“嬷嬷,您会祝福我的,对吧?” 迎着海芷兮期待的目光,妙荷嬷嬷并未泼冷水,反倒是极灿烂的笑了笑:“当然,陛下能得偿所愿,老奴心中甚是开心。” 瞬间,海芷兮眼中泪意涌动,她上前,抱住了妙荷嬷嬷,激动道:“嬷嬷,谢谢您!” 妙荷嬷嬷笑着拍了拍海芷兮的背,轻声道:“恭喜陛下了。”然而此刻,若有人仔细去看,就会发现妙荷嬷嬷的笑意不达眼底,甚至,是有几分勉强的。 正文 第两千七百七十七章 我们合作吧 妙荷嬷嬷的反应,其他人没看到,但站在下面的海敬达却看得清清楚楚。 他微眯了眼睛看着妙荷嬷嬷,眼眸中有着显而易见的算计。 却又在其他人看过来的时候垂下了眼眸,掩饰着什么。 私事和公事都已经处理完毕,海芷兮便宣布退朝。 只不过,在宣布退朝之后,她极认真极专注地看了燕风离一眼。 燕风离懂了她的意思,不由得心花怒放。 故而下朝之后,所有的朝臣都往外走,唯独燕风离,朝着内殿走去。 有几个相熟的大臣瞧见了,嘴里都说着恭喜,燕风离喜上眉梢,冲他们抱拳:“多谢!多谢!改日本王做东,请诸位喝酒。” 在众位大臣的恭喜声中,燕风离兴高采烈地朝着内殿走去。 此时,原本往外走的海敬达瞧见了,不由得停下脚步,静静地看着燕风离。 之后,他趁着所有人都走了,这才在一个内侍的身边站了一会儿,低声说了些什么。 那内侍连连带头,应着什么。 待海敬达走后,内侍看了看左右,见无人注意,就朝着内殿走去。 故而,当妙荷嬷嬷回到自己所住的地方,就发现桌案之上有一张小纸条。 她微微皱眉,然后将纸条打开,看到了上面的内容:“若不想让海芷兮和燕风离成婚,出宫来迎客楼一叙。我有一计,可阻止二人成婚。” 纸条虽无落款,但妙荷嬷嬷大致猜出了是何人所写。 简单收拾了一下,她便出宫赴约。 两刻钟后,在迎客楼二楼的雅间里,妙荷嬷嬷推开门,一眼就看到了早已坐在那里的海敬达。 初见面,二人之间便火药味儿十足。 “王爷好本事,手都伸到宫中去了。” 海敬达起身,爽朗一笑:“嬷嬷说笑了,不过是托人给您传个话而已,说不上手伸到哪里去。倒是您,在宫中经营了这几年,想必收获颇丰吧。” 妙荷嬷嬷冷着脸坐下:“王爷找我来,只怕不是为了说这些事情吧?” “当然不是。”说着,海敬达亲自为妙荷嬷嬷倒了一杯茶,送到她面前,“嬷嬷请喝茶。” 妙荷嬷嬷看了看那茶水,只笑了笑:“罢了,王爷有什么话尽管说。至于这茶我就不喝了,免得被毒死。” “瞧嬷嬷这话说的,我怎么会对您下毒呢?如今,我求着您都来不及呢。” 妙荷嬷嬷冷眼看他:“王爷莫要揣着明白装糊涂,您之前可做了不少有损于陛下的事情。我们道不同,不相为谋。” “是吗?我倒觉得,我们的道路是相同的。至少,在不希望芷兮和燕风离成婚这件事上,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对吗?” 妙荷嬷嬷神色一变,没料到海敬达居然看出了这一点。 的确,她并不希望海芷兮和燕风离成婚,那绝不是她希望看到的场面。 但这并不意味着她要和海敬达同流合污。 海敬达心中所图谋的,可不止这么简单。这时候,海敬达却笑着看妙荷嬷嬷,缓缓道:“嬷嬷,我们合作吧。” 正文 第两千七百七十八章 王爷,请自重! 听海敬达如此说,妙荷嬷嬷身子向后靠了靠,否定道:“王爷说笑了,我可不觉得我们之间有什么合作的必要。” “难道嬷嬷希望芷兮和燕风离成婚?” “自然是不希望的。但是芷兮执意如此,我也没有办法。” “是吗?我倒是觉得,嬷嬷应该是有办法的。” “愿闻其详。”海敬达看着妙荷嬷嬷,笑道:“嬷嬷,您是先皇后身边的老人儿,身份尊崇,后来又被秘密指派出去保护芷兮。这桩桩件件,可见先皇后对您极为信任。正所谓士为知己者 死,您也一定希望能够达成先皇后的意愿吧。” 妙荷嬷嬷摇摇头:“王爷说笑了,皇后娘娘只希望陛下一生无忧。” “可先皇后也不希望海族毁在海芷兮的手上,不是吗?” “王爷慎言。陛下苦心筹谋,励精图治,如今的海族蒸蒸日上,百姓安康,既如此,又何谈海族会毁在陛下手中?”海敬达淡淡一笑:“但是嬷嬷也要明白,若芷兮和燕风离成婚,生下的就是大渝皇族的血脉。说起来,大渝皇帝当初说得大度,如今却搞这一出,岂不是要将海族同化?如 此一来,待陛下百年之后,继位的就是大渝皇族中人。到那时,海族和灭亡又有什么两样?” 说着,海敬达见妙荷嬷嬷的神色沉了下来,就知道他说中了妙荷嬷嬷的心事。 于是,他趁热打铁,继续道:“嬷嬷正是担忧于此,所以才选了两个极俊俏的男子入宫,对吧?” 瞬间,妙荷嬷嬷抬眼看向海敬达,眸光锐利。 她没有想到,海敬达竟然注意到了这件事。 原本,她自以为做的很隐秘,可现在看来,事实并非如此。 既然如此,她就要重新审视一下海敬达这个人了。 妙荷嬷嬷深思片刻,说道:“王爷想要如何与我合作?” “很简单。破坏燕风离和芷兮之间的婚事,决不可让他们成婚。” 妙荷嬷嬷皱眉,这何尝不是她心中所想? 只是连她自己都没有料到,海芷兮已经对燕风离在意到如此地步。 若不然,海芷兮也不会当着朝臣的面,公开自己的婚事。 而且,当时海芷兮极为开心,很显然这桩婚事很合她的心意,既然如此,想要破坏可就难了。 “这很难。”妙荷嬷嬷冷声道。 海敬达微微笑了,去摸妙荷嬷嬷的手:“嬷嬷,事在人为啊。” 妙荷嬷嬷猛然收回自己的手,冷喝道:“王爷,请自重!”海敬达微微笑了,将那触摸到妙荷嬷嬷的手指放在鼻子底下闻了闻:“嬷嬷果然是好味道。说起来,那时候皇嫂还想将你许给我呢,只可惜我那时候一心记挂着要经商,无 心男女之事,竟然没有同意。如今说起来,实在是我的损失。” 妙荷嬷嬷心中毫无波动,声音冷淡:“如今时过境迁,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王爷还是不要说了。” “也好。破坏婚事一事,就请嬷嬷多多筹谋了。您一定会有法子的。” 妙荷嬷嬷点点头,说道:“我可以做,但是,我有一个条件。”“什么条件?”海敬达急切地问道。 正文 第两千七百七十九章 你也下得去手? “告诉我,刺杀芷兮的人是不是你派过去的?” 海敬达点点头,毫不避讳:“是。” 妙荷嬷嬷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厉声道:“海敬达,芷兮是你的亲侄女,你也下得去手?” “嬷嬷别急啊,我对他们下的命令是,杀了燕风离,不可动芷兮一根毫毛。” 听闻此言,妙荷嬷嬷的脸色才好看了一些。 她瞪着海敬达,厉声道:“海敬达,你若敢动芷兮,我绝不饶你!” “嬷嬷说笑了,芷兮是我的亲侄女。我怎么会对她下手呢?” “你心里最好是这么想的!”说着,妙荷嬷嬷的眼睛眯了眯,问道,“海敬达,自从你回来之后,就不怎么安分,说说看,你心中是如何打算的?” “让海族脱离大渝的掌控,重回昔日的辉煌和荣耀。” “这并不容易。”“事在人为。当年我外出经商,原想着积累财富,让海族变得更强。可谁知道,等我回来的时候,海族已经变成了大渝的附庸。此生若不能让海族重归自由,我海敬达闭眼 之后,如何有颜面去地下见列祖列宗!” 说着,海敬达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极为愤懑。 妙荷嬷嬷盯着海敬达,细细思忖了一番。 在她看来,海敬达没有说谎。 而且,海敬达心中所图并不危及海芷兮什么。 相反,若海敬达的计策成功,海族就不再归大渝管,如此一来,海芷兮才会成为真正的海族女皇,不必再听从任何人。 这么一想,妙荷嬷嬷的心中,反倒是激起了几分澎湃和激动。 这时,海敬达将一个狭长的小盒子送到妙荷嬷嬷跟前,声音和缓:“嬷嬷,送给你。” “什么东西?” 海敬达笑着将小盒子打开,露出了里面的金簪。 这金簪成色极好,上面镶嵌着上好的红珊瑚,很是漂亮。他自顾自地将簪子取出,一边往妙荷嬷嬷头上戴一边说道:“这根簪子原先是我外出游历的时候遇到的。当时只觉得很美,就买了下来。那时候我想,待有朝一日,一定要 送给我的意中人。只可惜,我蹉跎了半生也没找到那个命定之人,如今我倒是觉得,嬷嬷挺好的。” 妙荷嬷嬷的脸不由得一红,转瞬又疾言厉色道:“王爷是想收买我?” “妙荷,你这样就没意思了。你如今还不到四十岁,正是风韵正好的时候,我看上你,有什么好奇怪的吗?” 冷不丁画风突变,妙荷嬷嬷惊呆地看着海敬达。 而海敬达笑着看她,似乎极为开心的样子。 妙荷嬷嬷的脸色突然就冷了下来,神色淡漠:“王爷若是无事,还是想想怎么阻止他们二人成婚的好。别把心思放在不该放的地方。” 说完,妙荷嬷嬷就推开门走了出去。 她出去之后,海敬达的暗卫西冷就从窗外跳了进来。 “主子,收买这个女人,有用吗?” 海敬达微微笑了:“西冷,你这话说得不对。女人不是用来收买的。是用来疼的。” 西冷愣了一下,没再问为什么。这时,海敬达缓缓走到窗口,看着下面熙熙攘攘的人群,神色开始变得复杂起来。 正文 第两千七百八十章 一群忘本的家伙 海敬达站在窗口看了一会儿,突然问西冷:“你喜欢这儿吗?” 西冷摇摇头:“不喜欢。我觉得还是在岛上好。周围都是海,虽然地方小,但我们自给自足,活得很开心。”“是啊,还是我们岛上好。像现在这样住在这里有什么好的?街道那么宽,人那么多,出去都会不小心碰到人。倒不如在岛上,人虽然少,但彼此都认识,也没那么麻烦。 ” 西冷点点头,不无担忧道:“但是,现在我们的很多族人都习惯了这样的生活。如果这时候让他们回岛上去,只怕他们倒不乐意了。” “哼,一群忘本的家伙!罢了,有些事,我们来做就好。” 说完,海敬达就走了出去。 西冷紧随其后。 另一边,海芷兮的寝殿里。 海芷兮把燕风离叫到这里来,是想让他看自己画的花样儿。 她会绣花,所以想亲自绣二人大婚那一日所穿的衣服。 看到海芷兮画的那些花样儿,燕风离不由得笑了:“绣衣服很麻烦的,你有时间吗?” “当然有啊。没有时间也要挤出来,这是我们的喜服,我想亲自做。” 燕风离修长的手指渐渐抚上海芷兮的眼睛,轻声道:“绣花很费眼睛的。我可舍不得让你绣。” “但是,我真的很想穿上自己绣的衣服嫁给你。” 突然,燕风离灵光乍现,道:“不如,你绣我的喜服,我绣你的嫁衣,如何?” 听到燕风离这样说,海芷兮忍不住笑了,嗔道:“快别闹了!” 燕风离将身子坐得直了一些:“我认真的!” 海芷兮勉强忍住笑,问道:“那我问你,你会绣花吗?” 燕风离理直气壮道:“这还用问吗?我堂堂一个皇子,自然是用不着学绣花的。但就算是不会,我可以学啊。” “所以,你要学绣花?” “对啊。兴许学了就能学会了。” 说着,燕风离甚至有些期待了。 想想看,大婚那一日,海芷兮穿着他绣的嫁衣,朝着他缓缓走来,那样的场景想想就觉得美,且意义重大。 这么一想,燕风离心里就美滋滋的。 他觉得,他那些弟弟们肯定没有绣花这手艺,也不会给自己的新娘子绣嫁衣,可他就不同了。 他要给自己的新娘子绣嫁衣呢。 等着看吧,他的新娘子一定是整个皇族最与众不同的新娘子。 想到这儿,燕风离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不过,想到自己还不会绣花,他可不准备在海芷兮面前出丑,就凑过去在海芷兮的脸上亲了一口,低语道:“你先歇会儿,我回去绣花啦!” “你来真的?” “我什么时候来过假的?” 说着,燕风离得意地冲着海芷兮挑了挑眉,之后就后退着往外走,笑得跟朵花儿似的。 直到回到离王府之后,燕风离才渐渐清醒。 天哪,他还不会绣花呢,这就夸下海口要给芷兮绣嫁衣了? 啧啧,也不知道难不难。 不过,就算是很难,他可以更加努力一点啊。 这样一想,似乎也不是太难呢。可是,找谁来教他绣花,这倒是一个问题。 正文 第两千七百八十一章 我要学这个! 府里有绣娘,倒是可以教他。 但是他堂堂一个王爷,如果去找绣娘学绣花,岂不是要被人笑话? 这么一想,燕风离整个人都不好了。 不行不行,绝对不行! 这样的话,燕风离觉得,自己只能去找自己的皇姑姑碰碰运气了。 于是,他心情忐忑地去了燕碧珺的院子。 其实,他是没抱什么希望的。 听闻他的皇姑姑从小就是立志做女将军的,既然如此,一个堂堂的女将军,又怎么会绣花呢? 但燕风离病急乱投医,还是想来碰碰运气。 他过去的时候,燕碧珺正把一小束红色的野花往花瓶里插。 桌子上的小花瓶里,已经有很多红色的野花,虽然有些花已经有些枯萎了,但那红艳艳的颜色还在,看起来很惹眼。 燕风离不禁问道:“皇姑姑,这么多的野花,你从哪儿采来的?” 燕碧珺看了他一眼,笑道:“不告诉你!” 燕风离不禁一笑,反正他来的目的也不是这个。 于是,他把一罐茶叶放在燕碧珺跟前的桌案上,讨好道:“皇姑姑,这是上好的海族茶叶,别处喝不到的。您尝尝看,很好喝的。” 燕碧珺看了一眼那茶叶,笑道:“说吧,来找我什么事儿?” “皇姑姑怎么知道我找您有事儿?” “你无事献殷勤,还不够明显吗?再说了,你现在一心想着海芷兮,肯抽空到我这儿来,明显是有事求我啊。” 燕风离尴尬一笑,啧,分析得真对。 于是,他笑呵呵上前,问道:“皇姑姑,你会绣花吗?” “会呀。”燕碧珺一边整理着自己的花瓶,一边漫不经心地回答道。 “什么!皇姑姑,你会绣花?” 燕风离太过惊讶,声音不由自主地拔高。 燕碧珺吓了一跳,手里的花瓶差点儿就掉了,她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怎么,我会绣花很奇怪吗?我是公主,打小就学了好吗?” “那你绣的怎么样?” “那当然是极好的。” 燕风离走近,低语道:“皇姑姑,你绣给我瞧瞧呗。” “做什么?” “不做什么,就是想看看。” 燕碧珺白了他一眼,然后吩咐婢女拿绣花的针线过来。 东西拿过来之后,燕碧珺穿针走线,很快就绣出了一只栩栩如生的蝴蝶。 燕风离看得眼睛都直了,现在他可算是信了,他的皇姑姑真的会绣花。 于是,他笑得更加真诚,但拜师学绣花这句话,却是怎么也说不出口。 就在他努力说服自己把这句话说出来的时候,燕碧珺随意地翻转了一下绣花的那块布,然后燕风离惊讶地发现,在那朵蝴蝶的背面,是一朵红艳艳的小花。 “皇姑姑,我要学这个!我要学这个!” 说着,燕风离激动万分。 呀!他要是学会了这个,就在正面绣花,反面绣海芷兮的名字,到时候再故意不告诉她,等着她主动发现。 那样的话,她一定会特别感动,并且钦佩他这无与伦比的绣花技艺。 此时,他完全沉浸在自己美好的遐想里,却完全都没有留意到,这时候燕碧珺看他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傻子。哦不,确确实实就是在看傻子。 正文 第两千七百八十二章 我是认真的! 燕碧珺看了一会儿傻子,觉得怪没意思的,就不再看了。 没想到这时候燕风离终于缓过神来,冲着她贱兮兮地一笑:“皇姑姑,你教我绣花呗。” 燕碧珺没忍住,扑哧一下笑出了声。 幸亏这会儿她手里没东西,不然肯定会掉在地上。 她瞪了燕风离一眼,没好气道:“你是没事儿干了,来我这儿找乐子?” 燕风离急忙摇头:“没有没有!皇姑姑,我是认真的!” 紧接着,燕风离就把自己想学绣花的初衷说了一下。 听完,燕碧珺看他的眼神依旧是看傻子。 燕风离认真地看着燕碧珺,说道:“皇姑姑,勤能补拙。虽然我这起步是晚了点儿,但是我勤快啊。假以时日,我一定能学会的。” 说着,他一副信心满满的样子。 燕碧珺看了他一眼,没打算说教,准备让他亲审体会一下什么叫现实,就把绣花针递给他,说道:“来,穿针。” 燕风离一手接过那极细极细的绣花针,一手捻起一根绣花线,开始穿针。 原以为十分简单,可谁知道,他一连试了七十八次,才终于把线穿进针孔。 终于成功之后,燕风离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珠,笑道:“皇姑姑,我没说错吧,我这人虽然笨拙,但是我勤快呀。你瞧,这不就是最好的证明吗?” 燕碧珺回之一笑,然后一边做示范一边说道:“既然你想学绣花,那我们就先从最简单的绣起……” 听到这儿,燕风离自负道:“别呀,皇姑姑,你给我来个稍微有点难度的。” 燕碧珺笑了笑,然后把自己刚才绣的双面绣拿了过来,往桌子上一拍,说道:“这就是稍微有点难度的。你绣一面就行了,看着绣吧。” 燕风离看了看,完全不知道该从哪儿下手。 他拿着绣花针比划来比划去,最后无比真诚的看向燕碧珺:“皇姑姑,咱们还是先从简单的学起吧。” 燕碧珺倒也没难为他,她自己取了一枚绣花针,示范道:“竹子还是比较好绣的,我们就先从竹叶绣起。来,从这里下针,从这里穿出来。嗯,对,就这样。”燕风离学了第一针,就觉得十分容易,有意在燕碧珺面前表现一下,于是他决定无师自通,先把这竹叶绣出来,如此也好叫他的皇姑姑知道,在绣花这件事上,他还是有 点天分的。 燕碧珺留意到了他的小动作,也没搭理他,任由他自由发挥。 然而,等燕风离自己绣完,再一看,哎呦我的天哪,这哪里是竹叶啊,竹叶应该是修长的,很有线条的感觉。 但是他绣的是什么,明显是毛毛虫嘛,歪歪扭扭的,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这下,燕风离总算是体会到了现实的残酷,于是,他眼巴巴看向燕碧珺,诚恳道:“皇姑姑,我错了,您重新教我,可好?” “行。” 说着,燕碧珺很有耐心地教着,燕风离很认真地学。 燕碧珺每绣一针,燕风离就跟着绣一针,但绣到最后,燕风离惊讶地发现,燕碧珺绣的栩栩如生,而他绣的,啥都不是! 瞬间,燕风离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叹道:“真是奇了怪了,我看了之后就觉得会了,但为何我的手不会呢?” 燕碧珺笑笑,不准备搭理这个蠢侄子。 最后,还是燕风离给自己打气:“没事儿,虽然我现在绣的不怎么样,但只要我肯学,有朝一日一定能绣好的。” 说完,他辞别燕碧珺,准备回去好好用功。但是,刚走出燕碧珺的房门,燕风离的眼皮就跳了一下。 正文 第两千七百八十三章 没什么,就是想你了 眼皮一跳,燕风离就想起了那句俗语。 左眼跳灾,右眼跳财? 还是右眼跳灾,左眼跳财? 恍惚间,燕风离竟是分不清哪句才是真的,也记不起是哪个眼皮跳的。 但是,能扯动他心弦的人一共也就那么几个,如今在海族的地界儿,也就只有他的皇姑姑,再就是海芷兮了。 而他刚从燕碧珺的房里出来,燕碧珺是没什么事的。 那么,难道是海芷兮出了什么事吗? 心里有了这个闪念,燕风离就不淡定了,立刻骑马入宫,一路到了海芷兮的寝殿。 之后,他翻身下马,以极快的速度闯进海芷兮的内殿,把她吓了一跳。 海芷兮惊而起身,问道:“你怎么了?” 看到海芷兮好端端的,燕风离脸上的惊慌瞬间消失,他冲着海芷兮笑了笑:“没什么,就是想你了。” 海芷兮倏然而笑:“看你这样子,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儿呢。” “呸呸呸,可不敢这样胡说。你快呸呸呸!” 海芷兮笑着呸呸呸了几下,燕风离的心才渐渐安宁。 二人出去在院子里走了走,又说了会儿话,到了日落时分燕风离才恋恋不舍地离开。 燕风离刚走,妙荷嬷嬷就走了进来,她看着海芷兮,欲言又止。 海芷兮走过去,笑着执起她的手,拉着她坐下。 她自己搬了把椅子过来,坐在妙荷嬷嬷的对面,她面容诚恳:“嬷嬷,我说要嫁人却没有事先告诉你,你是不是生气了?” 妙荷嬷嬷笑了笑,道:“看你想到哪儿去了?没有的事,如今你长大了,又是我们海族的女皇,自然可以自己做决定。” “嬷嬷,你会祝福我吗?” “会的。”说着,妙荷嬷嬷话锋一转,问道,“芷兮,有句话我想问你,可以吗?” 海芷兮连连点头:“当然可以。嬷嬷,您想问什么都可以。” 妙荷嬷嬷斟酌片刻,把在心里思虑了很久的话说了出来:“芷兮,你与燕风离成婚之后,可否将景华纳为王夫?” 海芷兮脸上的笑瞬间僵住,她看着妙荷嬷嬷,像从不认识似的。 沉默了许久,海芷兮才说道:“嬷嬷,我与燕风离在一起,不为任何筹谋,只因为我心悦他。我既心悦他,心里就只有他一个人,再也装不下别人了。” 妙荷嬷嬷点点头,神色黯然:“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但是,你看这样行不行,只是借景华生个孩子,日后这孩子会成为海族未来的王,如何?” 海芷兮坚定地摇头:“不。嬷嬷,我既然选择和他在一起,自然是身心合一的。” 话说到这儿,妙荷嬷嬷就知道,没什么机会了。 原本她想着纵然燕风离和海芷兮成婚,那也没什么要紧的,只要海芷兮能够生下另一个男人的孩子,那么,海族的未来就是有保障的。 总之,海族未来的王不能有大渝皇族的血脉。 没想到,海芷兮不同意。想到自己的那个打算,妙荷嬷嬷狠了狠心,原本她也不想这样做的,但走到这一步,这已经是她没有办法的办法了。 正文 第两千七百八十四章 用不着你来指责我! 看到妙荷嬷嬷若有所思,海芷兮问道:“嬷嬷,你在想什么?”妙荷嬷嬷猛然回过神来,她笑着看向海芷兮,说道:“没什么。我只是觉得,既然你做出了这样的选择,我自然是支持你的。只是,男人的心向来是易变的,你如此待他, 他待你的心思又如何呢?” 听完,海芷兮的脸上浮现出几分羞涩:“嬷嬷,他待我很好。而且,我也能感觉到,他是真心想待我好的,无关其他。” “若能如此,自然是最好的。” “嬷嬷,您放心吧,我以后一定会很幸福的。” 妙荷嬷嬷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两刻钟后,迎客楼内,妙荷嬷嬷和海敬达相对而坐。 她看着坐在对面的海敬达,说道:“你负责找几个绝色女子,让她们去勾引燕风离。” 海敬达微讶,继而笑了:“看来,你还是舍不得从芷兮这里下手啊。” “用不着你来指责我!我与芷兮多年相依为命,情同母女,不到万不得已,我绝不会做伤害她的事情。” 海敬达笑了笑:“难为你能这样想。可说到底,你效忠的不是海芷兮,而是先皇后。必要的时候,有些事情,你还是得做。” 妙荷嬷嬷看了海敬达一眼,神色冷漠:“这些事情,不需要王爷来教我。先做好我说的事情,或许,会有出其不意的效果。” “那倒未必。依我看,这二人是动了真感情的。一个男人一旦动了真感情,那么其他的女人在他眼里不过是狗屎,是绝对看不上眼的。” “那倒未必。男人都是花心的,暂时的忠诚不过是因为外部的诱惑不够罢了。只要有足够的诱惑,男人没有不动心的。” 海敬达笑着将一个玉镯送到妙荷嬷嬷跟前,语气亲昵:“妙荷,看来你对男人的误解很深嘛。其实,我就是一个专情的男人。” 妙荷嬷嬷低头,看了看那晶莹剔透的镯子,抬眼看向笑容满面的海敬达,冷声道:“三王爷,我们之间不过是合作罢了。你用不着费这些心思,对我没用。” 说着,她将镯子重新推回到海敬达面前。海敬达笑笑,又把镯子推了回来,笑吟吟道:“妙荷,你误会我了。我送给你东西,是因为我真心想要送给你,无关其他。若是以往,我还没有机会送你东西呢,这些东西 你就收下吧,这可是我一片诚心呢。” 妙荷嬷嬷没再推辞,将那镯子取出来戴上,抬起手腕迎着光看了看:“那就多谢王爷好意了。” “是我该谢谢你愿意收下这镯子,成全我一番心意才对。” 妙荷嬷嬷回之一笑,心如止水. 两人又说了些别的,之后妙荷嬷嬷就回宫去了。 她走之后,海敬达的暗卫西冷现身。 海敬达即刻吩咐道:“去,把我们找好的人放出去,可以开始了。“ 西冷俯身应道:“是。” 说完,西冷退下。于是这一日,亲自出府去买绣花线的燕风离就遇到了一个熟人。 正文 第两千七百八十五章 你捂脸有什么用?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秦克己。 燕风离看到的时候,秦克己正蹲在路边,手里抱着一个包袱,正呆呆地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看起来很无助的样子。而且,她的头发也有些乱,原先头上的那些金步摇玉钗之类的首饰全都不见了,只插着一根木簪子。身上的衣服也有些破,脸上也有点儿脏,蹲在路边看起来跟个乞丐没 什么两样。 见状,燕风离心里不禁有点犯嘀咕。 这秦克己到底是秦家的小姐,不管怎么说也不至于沦落到这个地步啊。 说到底这里终归是远离京城,燕风离不禁动了恻隐之心,就走上前去,准备问个究竟。 谁知道,秦克己看到他起身就跑。 燕风离更是觉得奇怪,就追了过去。 最终,他在一个巷口堵住了秦克己,他微微喘气,没好气道:“秦克己,你跑什么?” 秦克己慌忙捂住自己的脸,惊慌道:“别看我!你别看我!” 燕风离不禁觉得好笑:“我又不是现在才看到你的,你捂脸有什么用?” 听到他这样说,秦克己双手捂着脸,呜呜地哭了起来。 燕风离也没劝她,站在一旁看着她哭。 等到她终于哭够了,燕风离才开口:“说说吧,你遇上什么事儿了?” 秦克己把手放下,一张脸早已哭花了:“我、我的钱丢了,呜呜呜……” “报官了吗?” “我人生地不熟的,不知道该去哪里报官。” “就算是不报官,你就不能去趟离王府吗?我给你点儿银子,你回家去不就行了。” 秦克己扁扁嘴,委屈道:“我不去。我都这样了,要是被你瞧见了,你会更看不起我的。在你面前我已经失了面子,不能再连里子也丢了。” 燕风离不禁觉得好笑:“你一个姑娘家家的,要什么面子里子的?走吧,先跟我回去,别的不说,先让你吃个饭洗个澡,你看看你这样,跟个乞丐似的。” 秦克己也是有点小脾气的,原本想拒绝,可肚子空空的,她到底是没这个底气把拒绝的话说出来,就跟着燕风离回府。 到了府中,秦克己一连吃了三碗面才放下筷子,又洗漱一番后,才勉勉强强恢复往日的光彩。 燕碧珺听说这件事,就来看了看她。 至于燕风离,把人带回来之后就没影儿了,窝在书房里门窗紧闭,正专注于绣花呢。 此时,宫中。 妙荷嬷嬷给海芷兮送饭的时候,欲言又止。 海芷兮不禁觉得奇怪,就问道:“嬷嬷,您是不是想说什么?” 妙荷嬷嬷勉强一笑,说道:“这话原本我也不想说的。但是既然听说了,若是不告诉你,我觉得也不大妥当。” “没事的,嬷嬷,你有什么话就尽管说。我不介意的。” 妙荷嬷嬷这才叹了一口气,说道:“刚刚我去厨房,听负责采买的人说,燕风离捡了一个女乞丐回家……” 她的话尚未说完,海芷兮就站起身,朝着外面跑去。看着海芷兮的背影,妙荷嬷嬷的脸上,渐渐浮现出一抹复杂的笑容。 正文 第两千七百八十六章 燕风离在藏人? 海芷兮出宫,一路往离王府而去。 起初听妙荷嬷嬷这么说的时候,她的确是很气愤的。 但是,坐在马车上之后,她仔细想了想,觉得燕风离不会无缘无故把一个女乞丐带回家,这件事的背后,一定是有原因的。 这么一想,她的气就消了大半,但仍有余怒。 等到了离王府,海芷兮心里憋着一股气,问下人燕风离所在何处。 知道燕风离在书房之后,海芷兮就直接去了书房。 可到了地方,她发现书房外面一个人都没有,而且,书房内外门窗紧闭,真可谓是一只蚊子都飞不进去。 如此遮遮掩掩的,到底准备做什么? 想到这儿,海芷兮就轻手轻脚的往书房门口走。 到了门口之后,她并没有急着去开门,而是仔细听着里面的动静。 起初安安静静的,突然间就听到燕风离哎呦了一声。 海芷兮吓了一跳,可听来听去也没听到有别人的声音,于是,她就敲了敲门。 瞬间,里面扑扑通通一阵乱响。 海芷兮心思一顿,好端端地他藏什么东西? 难不成里面还真有人? 燕风离在藏人? 这么一想,海芷兮也不等着燕风离来给她开门,直接推开门,大步走了进去。 进去之后,她就看到燕风离蹲在书桌底下,正把什么东西往里面塞。 海芷兮三步并做两步走过去,这时,燕风离听到脚步声,惊恐起身,看到是海芷兮,这才轻拍了一下心口,叹道:“原来是你啊,那我就放心了。” 听他这么说,海芷兮心里就犯了嘀咕,什么叫看到是她就放心了? 这话不对啊。 如果他藏的是个女人,看到她的时候不应该很紧张吗? 难道,他藏的不是个女人,可问题是,如果不是女人,他还有什么好藏的?还门窗紧闭,弄得神秘兮兮的? 海芷兮越想越觉得奇怪,就往书桌底下看,可看来看去也没看到什么。 而且,书桌底下就那么大点儿的地方,根本藏不住一个人。 不过,书桌的柜子里露出了一块红色的布,看起来很像是衣角。 好哇,把人藏在了柜子里? 海芷兮指了指那里,问道:“那是什么?” 燕风离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然后顺手一扯,就把那块红色的布扯了出来。 海芷兮一看,惊喜道:“呀,这上面绣的毛毛虫好像啊。” 燕风离扁扁嘴:明明是竹叶!不过,既然她说是毛毛虫就是毛毛虫吧,他总得顾着点儿面子不是? 学了这么久的绣竹叶,结果还是像毛毛虫,他也很崩溃的好吗? 看到上面的绣花针,海芷兮很快把布放下,一把抓过燕风离的手。 这时,她看到,在燕风离的手上,有很多细细密密的红点,那是不小心被绣花针扎到的印记。 一瞬间,海芷兮什么都明白了。 燕风离之所以关着门窗,是因为不想让别人发现他在绣花。 毕竟,堂堂一个皇族的王爷,却在做绣花这种事情,实在是太耸人听闻了。这一刻,她握着燕风离的手,眼泪扑簌簌落下。 正文 第两千七百八十七章 我的小娘子在心疼我呢 看到海芷兮哭,燕风离一颗心全乱了。 他忙去给她擦眼泪,满腹疑惑:“这是怎么了?怎么好端端就哭了?” 海芷兮带着哭腔道:“不要学绣花了。我一点儿都不想穿你绣的嫁衣。” 燕风离忍不住乐了。 这是他的芷兮在心疼他呀。 他喜不自胜,一把抱住海芷兮,欢喜道:“哎呀,我的小娘子在心疼我呢。” 海芷兮伸手捂他的嘴,嗔道:“你胡说,我才不是你的小娘子。” “不,你就是。我都为你绣花了你还不嫁给我,那我真是要哭死了。” 说着,燕风离冲着海芷兮做了一个哭的表情。 看着他一脸皱巴巴的样子,海芷兮没忍住,笑出了声。 燕风离这才满意道:“这才对嘛。我的小娘子就应该这样开心地笑。如果你当了我的娘子还要伤心流泪,那就是我的错了。” 说着,他靠近,吻着海芷兮脸上残存的泪滴。 瞬间,海芷兮脸颊通红,一个劲儿地往燕风离的怀里钻。 这下,燕风离很受用。 他抱紧了她,两个人说了会儿话,眼瞅着海芷兮要走了,燕风离就顺嘴提了一句:“哦对了,有件事我得告诉你。那个秦克己你还记得吧?” 海芷兮想了想,就点了点头。 那个秦克己,就是哭着喊着要嫁给燕风离的人呀,她能不印象深刻吗? 然后,燕风离就把遇到秦克己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她,同时也保证,这几天就会把秦克己送走。 海芷兮听了,很满意。她一路回宫,见了妙荷嬷嬷就兴奋地说道:“嬷嬷,没事啦!我都问清楚了,燕风离捡回家的女乞丐叫秦克己,是他原先在京城就认识的人。而且,他很快就会把人送走的 。嬷嬷,你就不要担心啦!” 说完,海芷兮开开心心地跑进了自己的寝殿。 见状,妙荷嬷嬷的脸色不由得一沉,垂在身侧的手不由自主地握紧。 原本她以为海芷兮会生气的,谁知道竟然没有。 实在是让她意外。 不过,就这么算了?不存在的。 妙荷嬷嬷垂下眼眸,掩去眼底的万般思虑,然后,她回到自己的房间,放飞了一只信鸽。 很快,宫外的海信达就收到了妙荷嬷嬷的传信。 看过之后,他不禁一笑:“看来,离王殿下艳福不浅啊!” 离王府内。 这一晚,燕风离挑灯夜战,继续学绣花。 到了亥时,夜已深了,他忍不住打了个呵欠,觉得困意袭来,就准备回去睡觉。 他一路走回了自己的院子,沿途挂着红灯笼,红艳艳的一片,很喜庆,犹如他此刻的心情。 他开门进屋,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对。 然而,他脱下衣服钻进被窝,就闻到了一股不属于他的气息。 燕风离觉得奇怪,但仔细去闻的时候,那股子香味儿好像又没了。 他就觉得自己是太困了,以至于出现了幻觉,所以也没当回事。然而,他刚躺好闭上眼睛,一只滑嫩细腻的胳膊就伸过来,放在了他的心口上。 正文 第两千七百八十八章 我是真的喜欢你 燕风离瞬间惊醒,睁开了眼睛。 与此同时,那只手的主人掀开被子钻进他的被窝,手脚并用,缠住了他的身体。 燕风离顿时就觉得十分厌恶,他狠狠推开此人,翻身下床,点亮了蜡烛。 原以为是哪个不长眼的婢女想爬床,可谁知道,床上的人居然是秦克己! 燕风离不由得嗤笑一声:“秦克己,你父亲给你取这么个名字,可真是糟蹋了!” 秦克己拿着被子掩住自己的身体,眼巴巴地看着燕风离。 那双眼睛水汪汪的,仿佛会说话一般。 秦克己长相不错,她就这么看着燕风离,缓缓开口:“离王殿下,我是真的喜欢你。你就疼疼我吧,好吗?” “秦克己,你让我觉得恶心!”秦克己猛然摇头:“不,离王殿下,不要这样说我。我是真的喜欢你。只要能让我留在你身边,我不在乎什么身份地位,哪怕是做一个婢女,只要每天能够看到你,服侍你 ,我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燕风离冷笑一声,冲着外面吼道:“唐飞!” 唐飞很快闯了进来,看到眼前的场景,他也愣住了。 “把她丢出去!”燕风离低吼道。 唐飞愣了一瞬,把人丢出去? 就这么丢出去,不等秦克己穿上衣服吗? 他这么一迟疑,就被燕风离恶狠狠地瞪了一眼。 瞬间,唐飞不敢再迟疑,径直走过去,连同被子一起抱起秦克己往外走。 秦克己瞪大了双眼,她实在是没有想到,她都已经自降身价来爬燕风离的床,可他还是不愿意接受她。 不愿意接受她还就罢了,竟然还要如此羞辱她? 居然让一个卑贱的奴才来抱她,真是岂有此理! 愤怒之下,秦克己恶狠狠地看向燕风离,大吼道:“燕风离,你当真要对我如此绝情!” 燕风离嫌弃地背过身,不愿意再和她说话。 秦克己被唐飞抱着,她拼命挣扎,不想被丢出去。 可唐飞行伍出身,力气极大,根本不是她一个小女子可以挣脱的。 就这样,唐飞很快走到外面,到了院门口,他连同被子和秦克己一起丢在了院门口。 刚刚燕风离一声怒吼,惊动了不少人。 此时很多丫鬟小厮围在院门口,看着秦克己指指点点。 秦克己双手捂脸,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唐飞很快回到燕风离跟前,见他正在气头上,就站在一边,大气都不敢出。 这时,燕风离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吩咐道:“你去亲自看着,今晚就让秦克己出府!” “今晚?”唐飞有所迟疑。 燕风离冷冷看过来:“怎么,你想怜香惜玉?” 唐飞一个激灵:“属下不敢。属下这就去办。” 说完,唐飞大步而出。 在这个深夜,秦克己被赶了出去。 燕碧珺是在第二天早上知道这件事的,听完之后,不禁大跌眼镜。 按理说,秦克己的父亲是礼部尚书,理应是最知道礼数的女子,却做出这种事情,实在是耸人听闻! 不过,转念一想,她觉得这件事不大寻常,就叫过自己的暗卫,吩咐了几句。另一边,燕风离求生欲极强,早饭都没吃就动身去了宫里。 正文 第两千七百八十九章 和我有什么关系? 燕风离一路入宫,直奔海芷兮的寝殿。 他过去的时候,海芷兮正在吃早饭,妙荷嬷嬷正在一旁伺候着。 海芷兮原本兴致寥寥地吃着饭,冷不丁看到燕风离过来,她顿时眉开眼笑,起身搬了把椅子过来,热情招呼道:“快来!快来!今天的早膳有你最喜欢的香酥肉饼!” 燕风离听到,顿时屁颠屁颠地走过去,笑眯眯地在海芷兮身边坐下。 妙荷嬷嬷站在一旁,神色微暗。 原本她还觉得奇怪,海芷兮怎么突然就喜欢吃面食了?还特意吩咐厨房准备这道香酥肉饼? 现在她明白了,这是为燕风离准备的。 好哇,女大不中留,果然是如此。 这时,海芷兮突然抬头看妙荷嬷嬷,笑吟吟道:“嬷嬷,我想吃您亲手做的鱼粉,可以吗?” 妙荷嬷嬷笑着点头答应,很快就往外走去。 但她心里很清楚,并非是海芷兮想吃鱼粉,而是想趁机把她支走。 果然啊,有了喜欢的男人,她这个下人就要靠边站了。 哪怕是陪伴了她许多年的下人,可终究,也只是一个下人而已啊。 妙荷嬷嬷心里如此想着,慢慢地退了出去。 出了这大殿,妙荷嬷嬷脸上温和的表情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几分狠厉。 对于妙荷嬷嬷的转变,海芷兮自然是不知道的。 她在桌子底下悄悄拉住了燕风离的手,一双眼睛笑得如同月牙儿一般,好看极了。 燕风离一时间看得痴了,连最爱的香酥肉饼都忘了吃。 海芷兮挠了一下他的掌心,嗔道:“快吃饭呀,再不吃就凉了。这香酥肉饼得趁热吃才好。” 燕风离这才拿起肉饼咬了一口,可视线始终没有离开海芷兮。 看她笑得这么开心,燕风离有点不忍心说出那糟心的事,就忍着没说。 一直到吃完饭,海芷兮恋恋不舍地牵着他的手,燕风离心一横,决定把昨晚的事情说出来。 毕竟,他们的关系现在还不是很牢固,与其等海芷兮以后听到什么风言风语,倒不如他主动点儿,把事情给交代了。 反正,他也没有做对不起芷兮的事儿。 于是,燕风离牵着海芷兮的手走到院子里的凉亭里,给她倒了一杯茶,然后把昨晚发生的事情告诉了她。 听完,海芷兮目瞪口呆。 天哪,竟然还会有这样的事情? 最初的惊愕之后,海芷兮皱了皱眉:“她这样的确是挺令人讨厌的。但是她一个弱女子,你就这么把她赶出去,她要是想不开了怎么办?” “想得开想不开都是她的事情,和我有什么关系?” “她到底是高官之女,如果她想不开自杀了,又跟你扯上了关系,怕是对你影响不好吧?” “怕什么?我行的端坐的正,什么都不怕。” 海芷兮原本是有几分忐忑的,但是听燕风离这样说,一颗心渐渐安定下来。 两人说了会儿话,之后,燕风离就离开了。刚回到府中,他就得知了一个消息,秦克己死了。 正文 第两千七百九十章 你有什么烦心事儿吗? 听到这个消息,燕风离有点意外。 他原本以为,秦克己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是个没皮没脸的人,像这样的人是不会寻死的。 于是,他看向将这个消息告诉他的唐飞,再一次问道:“确认是秦克己吗?” 唐飞肯定的点头:“就是她。刚开始听到的时候属下也不相信,就去看了看,确认就是她。” “怎么死的?” “投河。” 燕风离微微皱眉:“她的尸体现在在哪里?” “在大理寺。” 海族犹如一个小朝廷一般,朝中各个衙门都有,各司其职,犹如一个缩小版的国家。 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听唐飞如此说,燕风离就准备去大理寺看看。 此时,宫中。 海芷兮正在处理政务,妙荷嬷嬷端着一杯茶走了进来。 将茶水放下之后,妙荷嬷嬷退到一旁,发出一声叹息。 海芷兮敏感的转过脸来,问道:“嬷嬷,你有什么烦心事儿吗?” 妙荷嬷嬷又叹了一口气,这才说道:“陛下误会了,我倒是没什么烦心事。只是刚刚听说了一件事,有些伤感罢了。” “什么事?”妙荷嬷嬷抬起手中的帕子擦了一下眼睛,然后伤感道:“有一个女子,被人糟蹋后想不开,跳河了。尸体现在在大理寺放着,可怜那女子远离家人,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 ” 海芷兮微愣,正色道:“嬷嬷放心,我会知会大理寺的人,让他们好好查查此案。” 妙荷嬷嬷却摇了摇头,双膝一弯朝着海芷兮跪了下来。 海芷兮吓了一跳,忙扶起妙荷嬷嬷,不解道:“嬷嬷,您这是怎么了?”妙荷嬷嬷坚持跪着说:“芷兮,我知道你现在很忙。但是我还是想请你亲自查证此案。早年间,我也差点儿被人糟蹋,若不是皇后娘娘出手相助,此时我早已尸骨无存。所 以,我见不得这样的事情。” 说着,妙荷嬷嬷低声啜泣着。 海芷兮将她扶起来坐下,说道:“嬷嬷放心,我现在就去大理寺,看看究竟是个什么情况。若事情查明,我必会秉公执法。” “如此最好不过。” 海芷兮点点头,换了身衣服,就出宫往大理寺而去。 此时,大理寺里正是繁忙的时候,海芷兮随意出示了一个宫女的腰牌,就进了大理寺。 她直接找到了大理寺卿莫意,问询案情。 看到海芷兮亲自前来,莫意吓了一跳,忙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 是有人在清晨时分发现了这具尸体,这才报官。 大理寺的人过去查证了一番,就把尸体抬了回来,目前还没什么线索。 但是说着说着,大理寺卿莫意突然拐了弯儿:“不过……” 说到这儿,他欲言又止。 “怎么了?”海芷兮问道,心里隐隐觉得不对。 莫意这才不敢隐瞒,如实道:“回陛下的话,如今离王殿下也在关心此案。” 海芷兮心头一跳:“莫非,死的那个女子叫秦克己?” 莫意点了点头,十分意外地看着海芷兮。海芷兮脸色微变,显出几分冷峻来。 正文 第两千七百九十一章 这是一场阴谋? 看到海芷兮变了脸色,大理寺卿莫意心头突突直跳。 他何尝不知,眼前这位女帝一向清冷示人,且她也是有雷霆手段的人,如今这么寒着脸,还真是吓人。 对于这位处事果决的女帝,莫意不敢大意,就弓着身子,等着海芷兮吩咐。 海芷兮沉默片刻,这才吩咐道:“带路,我去看看尸体。” 莫意面露难色:“陛下,那尸体死状有点惨,很吓人。” 他是怕吓到海芷兮。 没料想,海芷兮看了他一眼,毫不在意道:“莫大人,死人有什么可怕的?这世上真正可怕的,是活着的人。” 莫意想到了什么,不敢再多言,带路朝着大理寺停尸的地方走去。 海芷兮过去的时候,发现燕风离也在,正站在仵作身边问着什么。 有外人在场,海芷兮并未说什么,只让莫意把仵作叫过来,问明情况。 看到海芷兮过来,燕风离还是很意外的。 眼看着仵作被海芷兮叫了过去,他也跟了过去。 “她的死因是什么?”海芷兮沉声问道。 仵作躬身应道:“回陛下的话,此人是被水淹死的。” “有没有可能是被人杀死之后扔进水里的呢?”仵作摇摇头,认真解释道:“陛下有所不知,若人是被淹死的,落水之后也会呼吸,所以肺部会进入大量的水。如果是死后被扔进河里的,就不会有这种情况。所以经过初 步的观察,这女子的确是被淹死的。” 海芷兮看了看那被白布盖着的尸体,说道:“再仔细查查看,如果发现疑点,一定要仔细查证,不可疏忽大意。” “是,陛下。” 问完之后,海芷兮就走了出去。 燕风离跟在她身后,神色严肃。 大理寺卿莫意一直跟着,海芷兮就看了他一眼,吩咐道:“莫大人,你去查案吧,无须跟着。” “是,陛下。”说完,莫意躬身退下。 燕风离往前走了两步,问道:“你怎么来了?” 海芷兮捏了捏眉心:“听嬷嬷说有这么个案子,我坐不住,就过来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燕风离皱着眉说道:“从现在的情况来看,昨晚她被我命人赶出来之后就跳了河。” “那么,你以为呢?”燕风离分析道:“此事存疑。她如果真的觉得难堪,在我府里的时候就该撞墙才是。可是,她却在夜里走了那么远的路,去河里跳河,有点匪夷所思。她若真的想寻短见, 会有很多方法,为何偏偏走那么远的路去河里呢?” 海芷兮点点头,认可燕风离的判断。 “所以,你觉得,这是一场阴谋?” 燕风离点头:“很大程度上是。不过,是与不是,明日可见一斑。” 海芷兮微讶,继而想到了什么,眉目便舒展开来,道:“那就看明日了。”第二日,早朝之上,刚开始就有御史上奏,指责身为离王的燕风离仗着自己位高权重,奸淫无辜女子,以至于这女子跳河而亡。如此行为,实在是令人发指! 正文 第两千七百九十二章 除非,离王殿下不是男人? 除了几个御史,还有两三个礼部的官员也跟着出来指责燕风离。 身为当事人的燕风离就那么一脸漠然地站在那里,静静地听着这些人的指责。 等到他们都说完了,燕风离才微微挑眉,不屑道:“就这?”一名姓张的御史立刻就跳出来说道:“离王殿下,虽然你贵为王爷,出自大渝皇族,可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如此欺辱一个女子,造成这样的人间惨剧,难道王爷就没有 一点点的自责吗?” 燕风离看了他一眼:“张御史,你身为御史,弹劾朝臣是你的职责。但是至少,你也该拿出一点证据来吧。就凭一具尸体就把脏水泼到本王的头上,不觉得欠妥当吗?”张御史气坏了,立刻就说道:“既然离王殿下要证据,那好,下官就给你摆一摆证据。首先,那女子名为秦克己,是离王殿下在大渝京城的老相识,这一点,王爷可承认? ” “是。有这么回事。” “其次,那女子初来此地之后,就住进了你离王府,可有此事?” “是。她与我皇姑姑是旧识,她在此地人生地不熟,我皇姑姑便邀她在离王府小住,有问题吗?” “到这里自然是没有问题的。但是,离王殿下为何深夜将这女子赶出?” “她自荐枕席,本王一怒之下将她赶出王府,如此而已。” 张御史冷嗤一声:“王爷倒是好口才。那秦克己是前礼部尚书之女,最是恪守礼法,怎会做出自荐枕席之事?定是你威逼不成恼羞成怒,这才将秦姑娘赶出府去!” “呵,张御史,若依你所言,这秦克己是恪守礼数的女子,那么她就应该待在家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可她却千里迢迢来到此地,又该如何解释?” “这……” 燕风离看着张御史,等着他自圆其说。 但是他支支吾吾许久,也没说出一个所以然。这时,另一名礼部的官员出来说道:“离王殿下,事情发生在你府上,你自然是怎么说都可以。但是,如今秦姑娘死了,这是不争的事实。而且,她的死和你有着千丝万缕 的联系,实在是让我们不得不多想啊。” “就是。深夜女子自荐枕席,王爷身为一个血气方刚尚未成婚的男人,就没有一点点心动吗?就这么把人赶出府去,实在是不合常理。除非,离王殿下不是男人?” 说着,那礼部的官员似笑非笑地看着燕风离。燕风离看了他一眼,冷声道:“深夜女子自荐枕席,本王不知别人受不受得住,总之,本王受得住。有些人不要因为自己好色,就以为全天下的男人都好色。本王出自皇族 ,从小到大什么样的女人没见过?区区一个秦克己,还入不了本王的眼。”“王爷这话说得倒是磊落。不过,依下官看,王爷极力撇清此事,是怕惹得陛下不快吧?毕竟,离王殿下和陛下的婚事,不管从哪方面来说都是很重要的,下官说得可对? ”听到此人如此说,燕风离没急着反驳,反倒是看向了海芷兮。 正文 第两千七百九十三章 只为,顺从我心 在燕风离朝着海芷兮看过去的时候,海芷兮也看向了他。 两人的眼神有过短暂的交汇之后就很快移开。随即,燕风离看向刚刚开口说话的那人,神色冷静:“你刚才所言,不过就是想说本王与陛下成婚,是本王的皇叔出于大局的考虑,为了稳定海族所做出的决策。而本王极 力撇清,是不想影响大局。对吧?” “王爷承认就好。”燕风离嗤笑一声:“说白了,这所谓的狗屁大局,本王还真是不在乎。我若心悦谁,便是全天下的人来阻挡都没用。我若不喜欢谁,就算是天王老子让我跟她成婚我也坚决 不从。今日本王还就把话撂在这里了,我燕风离此生只娶海芷兮一人,也只心悦她一人。这一切,不为大局,只为、顺从我心。” 说着,燕风离的眼神落在海芷兮的身上,深情而隽永。 朝臣听完燕风离的话,议论纷纷。 而妙荷嬷嬷站在海芷兮的身侧,心却跟着沉了沉。 她跟在海芷兮身边多年,岂能看不出此时此刻海芷兮有多开心? 果然啊,海芷兮心动了。 早朝进行到这里,形势已经很明朗了。 那些针对燕风离的指控,都被他一一反驳。 但是,对方打定了主意要将这脏水泼在他的身上,要想彻底撇清这件事对他的影响,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但是,燕风离不急。 阴谋是一步一步实施的,同样的,要想拆穿阴谋,同样要一步一步来。 徐徐图之,不可急躁。 早朝过后,燕风离去见海芷兮。 昨日,二人在大理寺见面的时候就已经推断出,今日早朝之上,会有人出面弹劾,而且攻击的点就是他们的婚事。 他们猜测,对方之所以杀死秦克己,搞出这一桩阴谋,为的就是干扰他们的婚事。 毕竟,虽然海族归顺大渝已有几年的时间,但是,还是有那么一些人,妄图让海族脱离大渝,回到从前的局面。 这些人只要存着这样的念头,就一日不会罢休。 在他们看来,只要干扰燕风离和海芷兮的婚事,就可以让海族依旧保持独立。 可事实上,原先的很多海族人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不愿意再改变。 但仍有那么一些人,抱残守旧,不愿意接受现在的生活。 正是因为如此,他们才想着捣乱。 海芷兮和燕风离都不怕这样的事情,昨天的时候他们就做了约定,要信任彼此。 只要他们信任彼此,任何针对他们的阴谋都会功亏一篑。 只是,燕风离的心里还是有些忐忑。 原本,他只是很单纯的喜欢她,可现在有那么多的阻力,他真的害怕以后会出现什么变故。 所以,这一刻,他紧紧抱住海芷兮,试图让自己的心安稳一些。 海芷兮也抱着他,轻声道:“风离,别怕。有句话说得好,换我心,为你心,始知相忆深。只要我们彼此信任,我们的心就在一起,那就什么都不用怕。” 燕风离点点头,但心中忐忑依旧。 事实上,这世上的任何一段感情,有哪一段是禁得住无休止的破坏的呢?这一刻,燕风离在心里做出了决定。 正文 第两千七百九十四章 我想早点娶你 心里有了决定之后,燕风离看着海芷兮,说道:“我想早点娶你。” “好。” 瞬间,燕风离呆住。 他双眼圆睁,惊诧道:“你这样就答应了?不再考验我一下吗?” “不需要。我既认定了你,就不会再改变。不需要扭扭捏捏,也不需要犹豫。” 瞬间,燕风离乐了,抱着海芷兮开心地转圈圈。 海芷兮捧着他的脸,打趣道:“离王殿下,你这样有点傻哦。” “不管!在我小娘子面前,傻就傻了吧。” 听完,海芷兮咯咯地笑了。 她笑的很大声,也很开心,这笑声传出去很远很远。 妙荷嬷嬷站在外面,听到里面传来的欢笑声,本就阴沉的脸色又黯淡了几分。 原本想着从燕风离那里入手的,谁知道他那里根本就是铁桶一块,既然如此,那就只好从海芷兮这里入手了。 原本,她也不想这么做的。 都是被他们逼的! 这时,妙荷嬷嬷摸了摸袖袋里的东西,很快走了出去。 燕风离陪着海芷兮待了一会儿,之后就走了。 毕竟,海芷兮要处理政务,而他也闲不下来,有很多事都要做。 如同往常一样,海芷兮依旧很忙碌,要处理朝臣递上来的奏折,没有半分空闲。 晚上吃过饭,她处理完政务,就随意看了几本书,之后就觉得眼皮直打架,昏昏欲睡。 她伸手打了个呵欠,就说要睡觉。 妙荷嬷嬷见状,给了她一杯水让她喝,之后就服侍她睡下。 海芷兮迷迷糊糊到了床上,躺下之后,她突然抓住了妙荷嬷嬷的袖子。 妙荷嬷嬷吓了一跳,还以为自己做的事情被海芷兮发现了,瞬间心跳加速,脸上也难掩慌乱。 然而海芷兮实在是太困了,眼睛紧闭着,并未发现妙荷嬷嬷的反常。 她扯着妙荷嬷嬷的袖子,嘴里嘟哝道:“嬷嬷,你待我真好。” 见状,妙荷嬷嬷擦渐渐松了一口气。 她把海芷兮的手放下,慢慢站直了身子,在心里说道,芷兮,你要明白,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好。 过了今晚,或许你会怨恨我。但,我才是真正为你好的那个人。 这时,妙荷嬷嬷试着叫了几声,海芷兮都没有任何回应 果然,她睡熟了。 之后,妙荷嬷嬷看向外面,吩咐道:“进来吧。” 很快,门从外面被人打开,景华走了进来。 看到他怯懦的样子,妙荷嬷嬷催促道:“磨磨蹭蹭做什么?快点过来!” 景华踟蹰道:“嬷嬷,这样不好吧。明日陛下醒来,一定会杀了我的!” 妙荷嬷嬷冷笑一声:“怕死?不照着我说的做,我现在就让你死!” 景华吓得身子一颤,他知道,妙荷嬷嬷绝对做得出来要他命的事情。 所以,他不敢忤逆,瑟缩着身子走到妙荷嬷嬷身边。 见状,妙荷嬷嬷赞许道:“这才对嘛。过了今晚,明日你就是王夫。待陛下生下你的儿子,那就是海族未来的王。”妙荷嬷嬷的话鼓励了景华,他直起身子,朝着躺在床上的海芷兮走去。 正文 第两千七百九十五章 别让我做这件事,好不好? 看着景华一步步朝着海芷兮走过去,妙荷嬷嬷的脸上浮现出笑意。 然而,让她没想到的是,原本景华已经站在床前了,可突然间,他很快转身,朝着她走了几步,跪了下来。 景华声音悲切,哀求道:“嬷嬷,我求求你,别让我做这件事,好不好?” 妙荷嬷嬷冷眼看他:“果真是烂泥扶不上墙!走出这一步,你以后就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你的子子孙孙都会因你今日的决策一步登天!” 景华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一张俊俏的脸上全是泪:“我、我怕我没这个命啊……” 妙荷嬷嬷气坏了,她什么都打算好了,唯独没想到这个景华就是个中看不中用的怂包。 居然到了这临门一脚的时候退缩,真是可恶! 盛怒之下,妙荷嬷嬷上前踹了景华一脚,斥道:“没用的东西!给你机会你都抓不住!都给你找了几个女人试了,你不是说可以吗?怎么到现在又怂了?” 景华呜咽道:“那些女人身份卑贱,可现在我面对的是陛下啊!” 说完,景华又哭了起来。 妙荷嬷嬷听得厌烦,她倒了一杯茶,将袖袋里的粉末又放了一些,这才递给景华,说道:“行了,别哭了,喝口茶润润嗓子,接下来,还有的忙活呢。” 景华哭着接过杯子,猛喝了几口水,这才一擦袖子,泪汪汪的看着妙荷嬷嬷,扯着她的衣角哀求道:“嬷嬷,要不我伺候你吧?我技术很好的,一定会让你……” 妙荷嬷嬷没等他说完就给了他一巴掌,厉声斥道:“混账玩意儿!还不滚到床上去!” 景华还是害怕,但是这时候,妙荷嬷嬷一点儿也不着急。 她已经分别给海芷兮和景华下了药,两个下了药的男女在一起,自然可以成事。 果然,景华哭着哭着,突然就扯了下领口,开始喊热。 见状,妙荷嬷嬷心中大喜,她知道,药劲儿上来了。 而躺在床上的海芷兮,虽然双眼紧闭,但身体开始不安地动着。 之后,妙荷嬷嬷就走到屏风后面,坐了下来。 此时此刻,海芷兮只觉得浑身燥热。 同时,她心里又觉得奇怪,明明从两个月前天气就变得凉爽了,这时候都已经入夜了,她怎么会这么热呢? 这种热不同以往,好似她整个人都着火了一般,迫切希望得到一泓清泉,也好让自己清凉一下。 但是,无边无尽的燥热包裹着她,让她无处躲避。 这一刻,海芷兮终于觉察到了不对劲儿,她猛然睁开眼睛,眼前就出现了景华的脸。 此时,景华面色潮红,正准备伸手解她的衣服。 海芷兮顿时便怒了,冷声道:“景华,你做什么!” 景华吓了一跳,手就跟着哆嗦了一下,他双膝一弯跪在地上,哀求道:“陛下,求您饶了奴才一命吧,奴才也是迫不得已啊!” 说着,景华又哭了起来。 妙荷嬷嬷坐在屏风后面,觉得十分恼火。 都已经到这一步了,还哭个鬼啊! 但是,景华当真是哭起来没完没了!无奈,妙荷嬷嬷起身,朝着二人走去。 正文 第两千七百九十六章 我拿你当母亲啊 看到妙荷嬷嬷,浑身无力的海芷兮像看到了救星一般,激动道:“嬷嬷,快把景华拉出去!我要治他的罪!” 然而,海芷兮很快就发现。 事情和她想象得不太一样。 原本对她言听计从的妙荷嬷嬷,在现在这样的紧要关头只是冷冷地看了她一眼,什么都没做。 瞬间,海芷兮心中涌起很多问号。就在她以为是自己声音太低没被妙荷嬷嬷听到,准备再说一遍的时候,妙荷嬷嬷突然按住她的肩膀,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着她,说道:“陛下,你要明白,我所做的一切都 是为了你好。” “什么?” 海芷兮不明白。 不明白妙荷嬷嬷为什么在这个时候说这些奇奇怪怪的话。 但是很快,她就明白了一件事,她的妙荷嬷嬷,她视若母亲的存在,从现在开始,已经不复存在了。 因为,妙荷嬷嬷按住她的肩膀之后,就去解她的腰带。 这一刻,哪怕浑身燥热,哪怕神志不清,海芷兮还是清楚地明白妙荷嬷嬷要做什么。 她满脸惊愕地看着妙荷嬷嬷,口中喃喃道:“嬷嬷,你怎么可以?我拿你当母亲啊,你说过,我母后没了,你会一辈子照顾我,爱护我的……”妙荷嬷嬷神色不变,一把扯过景华压在海芷兮身上,这才直起身子,轻飘飘地看向她,说道:“陛下,现在什么都别想,闭上眼睛就好。过了今晚,一切都会回归正轨。你 迟早都会明白,在这个世界上还活着的人之中,我是唯一一个真心待你好的人。” 海芷兮不可置信地看着妙荷嬷嬷,不敢相信她此时此刻做的事,更不敢相信她此时此刻说的话。 为什么? 为什么突然之间,她视若母亲的人要算计她? 海芷兮想不明白,可现在,她已经没有时间去想明白了。 妙荷嬷嬷很快就走了,身影消失在屏风之后。 趴在海芷兮身上的景华正扯着他自己的衣服,露出麦色的胸膛。 海芷兮目眦欲裂:“景华,你敢!” 说着,她去推景华,可不知道为什么,她的身体软绵绵的,根本使不上任何力气。 这时候,景华捉住海芷兮的手,涨红了脸看她,口中喃喃道:“陛下,你不要怪我,我也是被逼无奈,身不由己!” 海芷兮咬着自己的舌头,拼着最后的理智,用最大的力气说道:“景华!你什么都不准做!否则,我诛你九族!” 景华的身子颤了一下,却并没有下去,他俯身亲吻海芷兮白皙的手指,眸光痴恋而迷离。 海芷兮狠狠咬着自己的舌头,舌头破了,流出血来。 她吐出一口血,正落在景华的脸上。 可他并没有停止自己的动作,反倒是愈发痴狂。 他俯身,亲吻海芷兮的脸颊。 海芷兮想躲,可根本躲不了。 这一刻,她猛然意识到,妙荷嬷嬷给她下了软筋散。 可这个时候才明白这些,实在是太迟太迟了。 这个时候,她就像是案板上的肉,任人宰割。 她恨! 她怒! 她不甘心! 可她,却什么都做不了。 无边的死寂中,一滴泪,顺着她的眼角滑落。 燕风离,看来,你我终究是无缘啊。 过了今晚,我再也不是你的芷兮,再也不能嫁给你了。 一瞬间,海芷兮心如死灰。就在这一刻,她的房门被人狠狠踹开! 正文 第两千七百九十七章 你为什么不说话? 房门被人踹开的瞬间,发出巨大的声响。 海芷兮猛然睁开眼睛,朝着门口看去。 无尽的昏暗之中,一个身形伟岸的男子携风而来。 烛光之下,有橘色的光照在他的身上,他携带一身的光亮,神色坚毅,嘴唇紧抿,就这样,朝着她疾步而来。 那是她的光。 她的燕风离。 一瞬间,海芷兮喜极而泣。 燕风离如疾风般凌空而来,一手抓起趴在海芷兮身上的景华,狠狠地摔在地上。 景华痛呼一声,昏死过去。 燕风离紧紧抱着海芷兮,轻声呢喃“对不起,是我来晚了。” 海芷兮拼命摇头。 不晚! 真的不晚! 他来的刚刚好。 这世间,再也没有这样的刚刚好。 在她即将跌入深渊的时候,他就这样来了,将她紧紧抱住,远离无尽的深渊和黑暗。 这时,燕风离将海芷兮松开了一些,上上下下地看着她,急切地问道“芷兮,你没事吧?” 海芷兮摇摇头。 因为他来的及时,所以她什么事都没有。 可就在这个时候,燕风离觉察出了不对劲儿的地方。 他捧着海芷兮的脸,疑惑道“你为什么不说话?” 海芷兮仍然不说话,只是冲着燕风离笑。 燕风离困惑,却也本能地觉得不对。 而此时,海芷兮嘴唇紧抿。 看得出,她正在紧咬牙关。 “怎、怎么了?”燕风离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指去碰海芷兮的嘴唇。 这时,一丝血痕从海芷兮的唇角流出。 燕风离大骇,还没等他问什么,就觉得身后有极霸道的掌风朝他袭来。 他抱起海芷兮,朝着一旁躲去。 与此同时,海芷兮张嘴吐出一口血,却来不及擦,只大声喊道“快躲!” 因为抱着海芷兮,燕风离的动作就慢了一些,可即便如此,还是躲过了那一掌。 待燕风离抱着海芷兮站稳,为海芷兮擦嘴角的同时,他也终于看到了攻击他们的人——妙荷嬷嬷。 燕风离冷眼看过去“是你搞的鬼?” 原本,他只是一时兴起想来看看海芷兮,不过是在到了这里之后才觉得不对劲儿,并不明白其中的弯弯绕。 可现在看来,这件事就是妙荷嬷嬷主导的。 毕竟,除了她,别人算计不了海芷兮。 此时的妙荷嬷嬷,全无往日眉目温和的模样,她冷眼看着燕风离,冷笑道“离王殿下,你坏了我的好事!” “去你娘的好事!有这好事,你自己怎么不上呢?” 妙荷嬷嬷却没有多余的话,横起一掌,直接朝着二人攻过来。 她眉目阴狠,掌风凌厉。 一瞬间,海芷兮目眦欲裂“嬷嬷,你究竟要做什么?” 妙荷嬷嬷却不搭话,只管攻击燕风离。 燕风离虽然抱着海芷兮,但是动作上并没有受到太大的影响。 过了几招之后,妙荷嬷嬷退出几步开外,眸色变得幽深了许多。 以往,燕风离表现得温和无害,她原本还以为他就是个寻常的酒囊饭袋,但今日看来,并非如此。 此人温和淡然的表象之下,隐藏着可怕的实力。 明白了这一点,妙荷嬷嬷突然意识到,今日,她要来点狠的了。 。 正文 第两千七百九十八章 你这心,可真是太狠了 心中如此想,妙荷嬷嬷就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海芷兮。 她先是叹了一口气,然后看向海芷兮,问道:“芷兮,你真的觉得我的安排是错的吗?” 海芷兮嘴唇紧抿尚未说话,燕风离就忍不住自己的暴脾气,直接开怼:“你他娘的说的是人话吗?” 妙荷嬷嬷轻笑一声:“离王殿下,这是我和芷兮之间的事情,你无权过问。”“我无权过问?”燕风离一声嗤笑,接着便说道,“于私,我是芷兮的未来夫婿。你如此欺辱她,我怎可坐视不理?于公,我受我皇叔全权委派,保证海族的稳定。如今你算 计芷兮,就是在动摇海族的稳定。单凭这一点,我就可以杀了你。” “听起来有些道理。不过,你确定你能活着出去?” 说着,妙荷嬷嬷的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 海芷兮顿觉不妙,惊声道:“你做了什么!” “没什么。”妙荷嬷嬷看着海芷兮,神色淡淡,“芷兮,我早就对你说过。不能和燕风离成婚。你不听我的,那我只能按照我的方式来做。” “你的方式?你的方式就是让人随意欺辱我吗?嬷嬷,你这心,可真是太狠了!” “我这是为你好!”妙荷嬷嬷歇斯底里道。 海芷兮冷脸道:“这样的好,嬷嬷还是留给自己吧。” 说着,海芷兮往外推燕风离。 她本能地觉得,妙荷嬷嬷还有后手。 这一刻,燕风离握住了海芷兮的手。 今日他出来原本就是难抵思念想来看看海芷兮,连唐飞都没带,如今他一人在此,自然是警惕万分。 此时此刻妙荷嬷嬷还如此镇定,想必是有什么手段的。 他自己一个人怎么都好,可现在海芷兮中了药,身体绵软无力,他不能冒这个险。 于是,燕风离紧握着海芷兮的手,准备先带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可就在这个时候,一队人从外面闯了进来。 燕风离揽着海芷兮的肩膀,将她护在自己身后。 妙荷嬷嬷疾言厉色,直接便说道:“来人,离王深夜闯宫,意图谋害陛下,其罪当诛。现在,立刻将他拿下!” “我看谁敢!”海芷兮拼尽全力说出这四个字,口中鲜血直流。 刚才,在景华意图欺辱她的时候,她拼命咬着舌头来让自己清醒,以至于舌头都咬破了一个大口子。 现在,她每说一句话,都会有血从嘴里流出来。 燕风离心疼坏了,伸手去捂她的嘴,心疼道:“别说了,别再说了。” 海芷兮摇头。 往日,她将妙荷嬷嬷视若母亲,所以就给了她很多的权力。 在如今的海族皇宫,妙荷嬷嬷就是仅次于她的人。 原本,她不知道妙荷嬷嬷对她有二心,可现在既然知道了,她心里很快就明白,如果妙荷嬷嬷想培植自己的势力,简直是易如反掌。 现在出现的这些人,多半就是妙荷嬷嬷的心腹了。 虽然海芷兮心里也明白,这些人只听妙荷嬷嬷的吩咐,至于她说了什么,他们是不会听的。 可即便如此,她还是想说些什么。 因为她不能眼睁睁看着燕风离被妙荷嬷嬷算计。 那是她爱着的男人,但凡他承受些微的痛苦,于她而言,就是彻骨之痛。 然而,燕风离捂着她的嘴,不许她再开口说话。同时,燕风离靠近海芷兮的耳边,悄悄地说了些什么。 正文 第两千七百九十九章 她还有机会! “放心,我不会吃亏。” 虽然听到燕风离如此说,海芷兮还是难免担心。 看着海芷兮紧皱的眉,燕风离觉得,有必要让海芷兮知道自己的实力了。 难道,就因为他之前一直表现得温和无害,所以都以为他是个酒囊饭袋吗? 呵,就算他是皇家的纨绔子弟,早前还有过不正经的风流之名,但是,他也是接受过皇家教育的好吗? 皇子的启蒙从三岁开始,文武兼备,只有清明、中秋和春节的时候可以休息,其他时候每天都要习文练武,长达七个时辰,他也是有童子功的好吗? 再说了,他也是上过战场的,为何这些人就觉得他弱呢? 尤其是他心爱的芷兮,怎么就觉得他弱了呢? 在自己心爱的女人面前,他可不能留下这个印象。 于是,他冲着海芷兮笑了笑,把她扶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说道:“你且安心坐着。其他的一切,交给我。” 说完,他冲着海芷兮点了点头。 之后,他转过身,看向妙荷嬷嬷。 “嬷嬷,你今日铁了心要做这件事,任凭我说什么,你只怕也不会改变主意。既然如此,那就放马过来吧。有什么招数,你尽管使出来也就是了。” 妙荷嬷嬷阴沉一笑:“离王殿下果然爽快。既然如此,那我也就不废话了。” 说完,她看向自己的人,吩咐道:“来人,离王殿下意图对陛下不利,今日我等必须要将其诛杀在此,否则,后患无穷。” 待她的话音落下,她的人便上前,要围攻燕风离。 燕风离丝毫不惧,大马金刀地展开架势。 妙荷嬷嬷眯着眼睛看燕风离,觉得他纯粹是在故弄玄虚。 燕风离有些本事不假,但面对这么多的高手,他毫无胜算。 但是很快,妙荷嬷嬷就不这么想了。 因为她很快就看到,她的人还没能近燕风离的身,就一个接一个地倒下。 且倒下之后,就再也没有起来。 妙荷嬷嬷大惊:“你、你做了什么?” 燕风离看了看不远处桌案之上燃着的蜡烛,唇角微扬:“怎么,就只许你给芷兮下毒,不许我也学一下?” “不可能!你没有毒药的来源!”妙荷嬷嬷笃定道。 “是吗?”燕风离拉长了尾音,戏谑的看着妙荷嬷嬷。 下一刻,妙荷嬷嬷就觉得头脑一阵眩晕,跌坐在地。 不对! 如果燕风离在蜡烛里下了毒,那么,为何他自己和海芷兮就没事? 就算是他自己提前服用了解药,那么,海芷兮呢? 不对,燕风离刚刚曾经捂了海芷兮的嘴,难道,他趁着那个时候给海芷兮喂了解药? 糟糕! 她忽略了这一点! 可现在,悔之晚矣! 妙荷嬷嬷气得直捶地,原本她都打算好了,让景华成为海芷兮的王夫,如此一来,自然能断了海芷兮和燕风离的姻缘。 再者,虽然燕风离闯了进来,但是她一点儿也不着急。 因为这里都是她的人,可以保证燕风离无法离开。 但现在,情况很显然脱离了她的掌控。 不!她还有机会! 正文 第两千八百章 不,不要! 就在妙荷嬷嬷准备大声叫人进来的时候,燕风离不知从哪里找来一块破布,不由分说就塞进了她的嘴里! 妙荷嬷嬷怒瞪双眼,暗暗蓄力,却是丝毫力气也使不上。 她心里不由得一惊,怎么会? 海族这里制毒的一共也就只有那么几个人,她清清楚楚,凭他们,造不出如此霸道的毒药。 那么,燕风离的毒药是从哪里来的? 不过很快,她就没心思思考这个问题了。 因为燕风离手里拿着一把短剑,朝着她走了过来。 瞬间,妙荷嬷嬷眼中寒光毕现,嘴里呜呜乱叫。 她还不曾实现自己的目标! 她不能死! 然而,慌乱只是一瞬间。 因为,妙荷嬷嬷看到了坐在不远处的海芷兮。 她知道,海芷兮不会眼睁睁看着燕风离杀了她。 毕竟,她对海芷兮有养育之恩。 一直以来,她不就是凭借着这份多年来的养育之恩,才在海芷兮心中占据了一个别样的位置吗? 只要海芷兮对她还有恻隐之心,她就不会死。 哪怕是燕风离,也杀不了她! 这么想着,妙荷嬷嬷巴巴地看着海芷兮。 与此同时,海芷兮也看着她。 看着此刻的妙荷嬷嬷,海芷兮的心情很复杂。 一直以来,她都把妙荷嬷嬷当成自己最信任的人。 可就在今晚,她过往十几年中形成的认知被彻底打破。 今晚,她被她视若母亲的妙荷嬷嬷算计,若不是燕风离及时出现,此刻她一定死的心都有。 但是,就这么任由燕风离杀了她吗? 过往的一切在海芷兮面前一一闪现。 妙荷嬷嬷带着她住在外面的时候,小时候有人欺负她,总是妙荷嬷嬷来帮她。 她像一只老母鸡,把她护得牢牢的,不许任何人欺负。 过往与现在无尽交织,海芷兮的脑海里出现了两个小人儿。 一个说,杀了她。她这么对你,一定是别有用心。此时若不除了她,后患无穷。 另一个小人说,不,你不能杀她。 这么多年来,她一心为你,不曾婚嫁,单凭这一点,你就应该善待她。 两个小人儿在她脑海里打架,难分胜负。 这时候,燕风离已经走到妙荷嬷嬷跟前,手里的短剑对准了她心脏的位置。 就在这一刻,海芷兮浑身一个激灵,大声道:“不,不要!” 燕风离回头,不解地看向海芷兮。 海芷兮恢复了一些,她起身,缓缓走到燕风离身边,抓住他的胳膊,说道:“我想问她几句话。” 燕风离看着她唇角残存的血迹,心疼道:“你的舌头破了,多说话会疼的。” “没关系,我轻一点说话。” 燕风离虽心有不忍,却也知道妙荷嬷嬷对于海芷兮的意义,这便答应了。 不过,他还是很谨慎,并未立刻拿掉妙荷嬷嬷口中的破布。 这时候,外面一片黑暗,情况未明。如果此时妙荷嬷嬷张口叫人,情况就会立刻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海芷兮自然也知道这个,所以,她并不着急。 就在二人准备想个法子解决这个问题的时候,外面突然呼啦啦进来一队人。 从脚步声来看,人数还不少。燕风离和海芷兮对了一下眼神,神色瞬间变得凝重起来。 正文 第两千八百零一章 这算哪门子的孩子? 下一刻,燕风离紧紧握住海芷兮的手,轻声道:“我在。”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却让海芷兮瞬间镇定下来。 她看向燕风离,暗暗点头。 燕风离如临大敌,正准备挪到门口去一看究竟的时候,外面突然传来两个人说话的声音。 其中一人说:“我乃宫内禁军统领霍登,来者何人?” 继而,一个轻飘飘的女声传来。 “哦,是霍统领啊。本宫乃离王的姑母,离王来探望陛下,深夜未归,本宫来瞧瞧。免得孩子贪玩儿,忘了回家。” 听到是燕碧珺,燕风离瞬间就乐了。 只是,高兴之余,他又有点郁闷。 好歹海芷兮在呢,他这姑母怎么还说他是孩子? 他都要成亲了呀。 这算哪门子的孩子? 他可怜巴巴看向海芷兮,海芷兮掩嘴一笑,心里很轻松。 燕风离也瞬间松懈下来。 他的皇姑姑燕碧珺既然敢深夜前来,就不会毫无准备。 果然,燕风离挪到门边朝着外面看去,只见燕碧珺身后跟着两队兵士,正是她自己的私兵。 燕碧珺的私兵是上过战场的,单单是在那里一站,一股杀伐之气便迎面而来。 这时候,霍登冲着燕碧珺拱了拱手,说道:“原来是长公主殿下,下官失礼了。只是离王殿下竟然在宫里吗?下官竟是不知。” “在与不在,一看便知。” “长公主殿下,此刻陛下已经歇息,此时若是打扰,只怕……” 燕碧珺轻声一笑:“怕什么?他们二人若成婚,便都是本宫的晚辈。就算是打扰了芷兮休息,她应当也不会怪我这个长辈的。” 霍登正要说什么,燕风离便打开房门,和海芷兮一起并肩走了出去。 燕碧珺看到二人,瞳孔微缩。 她看得出,二人必定是经历了一番状况。 不过,现在有其他人在,不是问话的时候。 于是,她便看了看那禁军统领霍登,淡淡一笑,暗含威严:“霍统领,你还有何话要说?” “下官不敢。” 说着,霍登退到一旁,不再多言。 随即,燕碧珺看向燕风离,不悦道:“风离,如今你尚未成婚,怎可深夜不归?若是传出去,岂不是影响芷兮的清誉?”燕风离一听,便知道这话是用来堵其他人的口的,顿时便冲着燕碧珺躬身施礼,顺水推舟:“皇姑姑容禀,侄儿与芷兮商议些事情,相谈甚欢,不知不觉便商谈到这般时候 ,忘了时间。是侄儿的疏失。” “罢了,我瞧着那妙荷嬷嬷也在,既然如此,也算不得什么。” 此刻,从燕碧珺的角度看过去,正好可以看到妙荷嬷嬷跪在寝殿里。 她背对着他们,倒是看不到她此时的表情。 这时,燕风离顺理成章道:“皇姑姑,我与芷兮商谈事情,正争论不休呢。眼下既然您来了,可否帮我们参详参详?” 听闻此言,燕碧珺知道燕风离这是要跟她说今晚发生的事情,这便点了点头:“那好吧,进去说。”于是,几人走进了海芷兮的寝殿。 正文 第两千八百零二章 你有这心,也没这胆儿 一走进海芷兮的寝殿,看到跪在地上的妙荷嬷嬷和晕死过去**着上身的景华,燕碧珺就猜到了事情的原委。 果然,燕风离一说,与她猜测得不差分毫。燕碧珺看向神色不佳的海芷兮,握了握她的手,说道:“人这一辈子,总会遇到几个狼心狗肺的东西,别在意。有了这么一次,就是一次成长。别人愿意拿命来让我们成长 ,何乐而不为呢?” 海芷兮点头,说道:“长公主殿下说的是。” 她一张口,嘴角仍有血流下来。 燕碧珺一怔:“这是怎么了?” 海芷兮没说话,只是恨恨地看了看地上的景华。 燕碧珺约莫明白了,忙从袖袋里取出一包药粉递给海芷兮,说道:“这是上好的止血药粉,出自百里世家,很管用的。快敷上,别说话了。我和风离都在,你歇着就好。” 燕风离忙接过,为海芷兮敷上药粉。 燕碧珺一边看着燕风离给海芷兮上药,一边斥责道:“风离,这就是你的不对了。芷兮舌头上有伤,你怎么不先想着给她治伤,竟拖到现在这个时候……” 海芷兮听了,想要解释说刚才命悬一线,他们顾不上这个。 而燕风离看到海芷兮想说话,忙捂住她的嘴,命令道:“不准说话!” 然后,他又开口安抚她:“没事。我自己的姑姑,说我几句不要紧的。再说了,我姑姑教训得对。” 燕碧珺说了他几句,倒也没再接着说。 毕竟孩子大了,总得给他留点儿面子呀。 这时,燕风离为海芷兮上完药,眼巴巴的瞧着燕碧珺,各种乖巧:“皇姑姑,你怎么想到来找我?” 幸亏她来了,不然还真是有些麻烦。 燕碧珺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你这个时辰还不回去,不就摆明了出事了吗?” “那你怎么猜到我在芷兮这里?” 燕碧珺淡淡一笑,犹如在看弱智:“这还用猜?” “这倒也是。不过这个时候您不应该已经睡了吗?” “你没回府,我如何睡得安稳?再说了,你以为我是闲着没事儿才来这儿的?” 瞬间,燕风离懂了。 海族如今动荡不稳,燕碧珺是来坐镇的。 哎呀,有长辈护着的感觉真好。眼下危机解除,燕风离又飘了,他看了看坐在身旁的海芷兮,又看了看燕碧珺,娇嗔道:“皇姑姑,既然我在芷兮这里,你还来?就不觉得我们是要卿卿我我吗?你这般贸 贸然就来了,也不怕……呵呵。” 燕碧珺嗤笑一声:“卿卿我我到这个时候,你有这心,也没这胆儿。” 瞬间,燕风离一脸苦相。 好吧,他是有点儿不敢。 还没成亲呢,怎可胡来? 海芷兮坐在一旁听着,脸不由得红了,原本复杂的心情也随之变得轻松了不少。 两人随意聊了几句,之后,燕碧珺看向海芷兮,说道:“芷兮,这二人如何处置,你自己做主。” 海芷兮点点头,先是看了看昏死在地上的景华,说道:“断了他的根,逐出宫去。” 很快,燕碧珺招手叫过两个人,让他们去办。之后,海芷兮看向了妙荷嬷嬷。 正文 第两千八百零三章 不过是,随心而已 海芷兮从未以这样悲怆的眼神看过妙荷嬷嬷。 这个从小把她养大的女人,曾经是她最坚实的依靠,最终却带给她最深的噩梦和永远都无法弥补的创伤。 一瞬间,海芷兮觉得自己的舌头更疼了。 那细细密密而又绝望到极致的疼,几乎要将她整个人摧毁。 燕风离上前,握住她的手,满眼的心疼:“芷兮,你歇着。这件事我来解决。” 海芷兮倔强地摇头,她再次看向妙荷嬷嬷,一字一句地问道:“嬷嬷,你是我在这个世上最亲的人,为何要如此待我?竟还是以如此龌龊卑劣的手段!” 妙荷嬷嬷看向海芷兮,神色很平静:“陛下,你若心思澄明,就该知道我才是对你好的那个人。别的人,不过是为了蛊惑你,想从你身上得到利益和好处罢了。” “嬷嬷觉得,我在犯糊涂?” “没错!陛下,你是海族之主,应当永远保持海族的传承!”说着,妙荷嬷嬷缓缓看向燕风离,狠绝道,“而不是,成为大渝朝的附庸。” 海芷兮缓缓摇头。 她觉得,自己真的是在对牛弹琴。 就算是她以后要传位给自己和燕风离的孩子,那就不是海族的传承了吗? 不管怎么说,既然是她和燕风离的孩子,身上就有她的血脉,有海族的血脉。 既然如此,继承皇位又有什么要紧?怎么就不能保持海族的传承了? 可这些话,即便是说给妙荷嬷嬷听,此时她也是听不进去的。 一个执拗到了极致的人,只会坚持自己的看法。 于是,最终,海芷兮放弃了。 她悲怆的眼神看向窗外,缓缓下令:“将妙荷嬷嬷关在永和殿,此生不得出!” 她会给妙荷嬷嬷依旧优渥的生活,绫罗绸缎,珍馐美食,只要是她想要的,她都会给,却再也不想见到她。 往日妙荷嬷嬷给的温情是真的,所以,她饶她不死。 可现在,妙荷嬷嬷带给她的伤痛同样也是真的,既然如此,那就此生,永不再见! “你要软禁我?”妙荷嬷嬷满眼震惊,不敢相信这个事实。 海芷兮将脑袋轻轻地歪在燕风离的肩膀上,一个字都不想多说了。 她真的很累了。 累到,多说一个字都是一种劫难。 见海芷兮如此,妙荷嬷嬷心神大骇。 不,不可以! 她不可以这么被关起来! 如此想着,妙荷嬷嬷突然挣脱身边的桎梏,竖起一掌,朝着燕风离扑过去! 在她看来,只要杀死燕风离,就可以斩断海芷兮的情思! 燕风离一心安慰海芷兮,倒是忽略了妙荷嬷嬷。 但,燕碧珺一直警惕着。 她飞身而上,一脚踹在妙荷嬷嬷的心口,怒道:“老女人,到了这个地步还想着害人,该死!” 妙荷嬷嬷捂着心口摔在地上,吐出一口血。 她巴巴地看向海芷兮,而海芷兮,已经不愿意看她了。 很快,妙荷嬷嬷被燕碧珺的人带了下去。 屋内很快被打扫干净,恢复了往日的整洁和素雅。 燕碧珺看了看正轻声安慰海芷兮的燕风离,无声地走了出去。 外面,夜凉如水。 正如她此刻的心情。 人活于世,总要被各种各样的情感牵绊。 有时候,很难说得清对错是非,不过是,随心而已。一直到拂晓时分,燕风离才从房间里出来,面色凝重。 正文 第两千八百零四章 燕风离,我好累啊 燕碧珺回身,看向燕风离:“芷兮睡了?” 燕风离点点头,神色却不轻松。 燕碧珺知道他在担忧什么,直接就说道:“芷兮累了,余下的事情,我们来解决就好。” 燕风离看着眼前渐亮的天色,缓慢而又坚定的点了点头。 今晚,芷兮这里发生了这么多事,却没有任何人过来看一眼。 这整个海族皇宫,只怕有不少人都被妙荷嬷嬷收买了。 这样下去,不行。 在这一刻,燕碧珺和燕风离都下了狠心。 渐渐亮起的天色里,油然而生一场杀戮。 这一觉,海芷兮觉得自己睡了很久很久。 很奇怪的是,这个晚上,她没有做梦。 无论是好的,还是坏的,都没有。 她睡了很平静的一觉。 醒来之后,她尚未睁开眼睛,就习惯性地叫道:“嬷嬷……” 话一出口,就戛然而止。 海芷兮睁开眼睛,舌头上传来的尖锐痛感无声地提醒着她昨晚所经历的一切。 她缓缓转过脸,看向外面。 浓烈的阳光正透过窗户照射进来,带来一屋子的暖意。 阳光,真好啊! 无论夜晚有多么黑暗,多么冰冷,阳光始终会在第二天来临,重新照耀人间。 海芷兮在心里给自己打了气,起身穿衣。 这时,殿门吱呀一声响,一个脸生的小宫女走了进来,小心翼翼道:“陛下,您现在是要起来吗?” 海芷兮愣了一瞬,问道:“春阳呢?” 春阳,是一直伺候她的宫女。 小宫女低头,急忙道:“回陛下的话,奴婢不知。” 海芷兮想到了什么,转而问道:“离王呢?” “离、离王殿下在外面。” 小宫女的声音里,透露出无边的恐惧,就好像离王二字是什么令人恐惧的存在一般。 海芷兮没再问什么,任由小宫女伺候她梳洗。 就在她梳洗已毕,准备出去的时候,一身黑色王袍的燕风离走了进来。 看到海芷兮已经醒来,他的脸上就带了笑,走过来牵起她的手:“瞧你的脸色不大好,我让人准备了血燕,一会儿就端过来。” 海芷兮点点头,双手伸出去,抱住他的腰,脑袋贴着他的身子,喃喃道:“燕风离,我好累啊。” 燕风离的手轻轻地摸索着她柔滑的发丝,安慰道:“如果觉得累,就歇一歇。我会帮你的。” 海芷兮垂下眼眸:“好。外面的那些事情,你一并帮我解决了吧。” “好。” 就这样,海芷兮一连歇了两日。 两日来,燕风离忙得脚不沾地,把海芷兮身边和妙荷嬷嬷勾结的那些人全都处决,又换了新人进来。 两日后,海芷兮走出大殿。 这一瞬间奔袭到她面前的阳光让她有一瞬的不适,她抬手挡了一下,很快就适应了。 宫内的人换了很多,多了很多生面孔,但,海芷兮没什么不适应的。 既然有些人不适合这里,那么离开,就是最好的选择。 今日,有一场议事。 海芷兮阔步走出大殿,前往金銮殿。 这是阔别两日之后,海芷兮重新出现在众臣面前。看到她,众臣眼里皆闪过惊疑之色,对视一眼后,有人站了出来。 正文 第两千八百零五章 就这么吃软饭,不觉得委屈吗? 站出来的人,是海敬达。 这几日,海敬达失去了和妙荷嬷嬷的联系,一颗心焦灼万分。 而且,据他在宫里埋下的暗线禀报,妙荷嬷嬷被软禁了。 原先听从妙荷嬷嬷指派的那些人,也全都消失了。 至于妙荷嬷嬷所做的一切,海敬达都是知道的。 但是,在朝堂之上,他自然不能直说,只能从别处入手。 今日终于见到了海芷兮,海敬达迫不及待地站出来,脸上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陛下,您两日来都不曾现身,我等都非常担心。” 海芷兮苍白的脸颊上浮现出一丝笑容:“朕这两日身子不适,让皇叔担心了。” “身子不适?”海敬达的声音不由自主地拔高,无比担忧道,“那现在可好些了?” “多谢皇叔挂心,已无大碍。” “那就好。”说着,海敬达的目光落在海芷兮身后,故意纳闷儿道,“陛下,您身子不适,妙荷嬷嬷理当伺候在侧,可她今日为何不在啊?” 海芷兮面不改色,道:“嬷嬷这两日伺候我,病倒了。太医交代,不可见风。” 海敬达点点头,正要说些什么。 这时候,海芷兮的目光倏然变冷:“皇叔,这是朝堂,这些私事,就不必多言了。” 海敬达神色一怔,应道:“是。” 至此,海敬达不再问什么。 其余的朝臣开始禀报各项事务,海芷兮一一作答,给出解决之策。 到最后,所有的朝臣都禀报了一遍,海芷兮轻咳一声,叫了礼部尚书出来,让他测算吉日,准备大婚。 礼部尚书突然被点名,十分惶恐,又听闻海芷兮让他测算大婚之期,十分激动,表明会立即办妥此事。 此时,燕风离眉飞色舞。 真好啊,他的芷兮终于决定要嫁给他了。 但,海敬达的神色就不怎么好看了。 下朝之后,朝臣议论着往外走,纷纷对燕风离拱手称贺。 燕风离笑着回应,开心得很。 这时,海敬达走过来,先是冲着燕风离笑了笑,然后说道:“你若是与芷兮成亲,就该叫我一声皇叔了。” 燕风离半眯着眼睛,笑道:“是么?那你可就要失望了。本王的皇叔,是从前的大渝战神,如今的皇帝陛下。你确定,敢让我叫你皇叔?” 海敬达怔了一下,干笑道:“哦,我倒是忘了这个,是我粗心了。” 说话的时候,海敬达一直看着燕风离的脸色,见他要走,海敬达便说了一句:“离王,你好歹也是亲王,地位尊崇。就这么吃软饭,不觉得委屈吗?”“软饭?”燕风离重复着这两个字,脸上非但没有悲愤之色,反倒是多了几分欢喜,“那有什么的?这人上了年纪之后啊,就该吃些软饭。这样对牙齿好。特别是像你这般年 纪,若是能时常吃些软饭,好消化,对身体也好。” 海敬达碰了个软钉子,讪笑着走了。燕风离看着他的背影,微微眯了眼睛,心道,这个海敬达,看来还是不想老实啊。 正文 第两千八百零六章 你是自由的 事实上,最近一段时间,海族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燕风离和海芷兮心里都有了猜测。 他们不止一次思考过,暗中作祟的那个人是谁。 想来想去,他们都觉得海敬达的嫌疑最大。 原先,海敬达是最支持原来的海族之主海天鹰的,当时战事发生的时候,海敬达不在海族,而是远渡重洋去经商。 那时候,海敬达希望能够获得财富,从而帮助海天鹰,把海族建设得更加强大。 只是,等海敬达回来的时候,海天鹰已死。 海族的陛下,也变成了海芷兮。 一切改头换面,变得和以前完全不同。 对于海敬达而言,海芷兮是一个全然陌生的人。 当时,他很难接受这件事,在自己的府邸里一连待了一个月没出门。 再出门的时候,海敬达就是现在这么一副笑吟吟的模样。 对谁都笑,对谁都和颜悦色,很像是一个与世无争的老人。 但是事实,果真如此吗? 这一刻,燕风离看着海敬达的背影,冷笑一声,拐个弯儿,去找海芷兮。 他过去的时候,海芷兮在勤政殿批阅奏折。 见她如此辛苦,燕风离十分心疼:“你才刚好,还是不要这么劳累了。” “没事。”海芷兮抬头,冲着燕风离笑了一下,说道,“没事的。我总得找点事情来做,我是个闲不下来的人。” 燕风离回之一笑,走过去从背后抱住她,轻笑道:“觉得无事可做啊,不如,为我生个孩子如何?” 海芷兮脸上的神色,有一瞬间的僵硬。 生个孩子,是想让她分身乏术,从而无心政事吗? 但,她的表情,燕风离看不到。 他从后面抱着海芷兮,依然沉浸在自己的想象里,笑弯了眉眼:“凡事围着孩子转,仔细想想看,似乎也不错。” 不知为何,海芷兮的唇角扬起一抹嘲讽:“怎么,你要用孩子困住我吗?” 小孩子,似乎时时刻刻都无法离开母亲。 说话的时候,海芷兮的声音里带了笑,但是她的脸却没什么表情。 特别是那双眼睛,冷不丁看起来,竟然有点吓人。 “困住你?我为何要困住你?你是自由的。” 听到燕风离这样说,海芷兮紧蹙的眉才有了片刻的舒展。 她捉住燕风离的手,放心地将整个身子靠在他的身上,另一只手揉了揉眉心,说道:“最近,我觉得很累。就好像,谁都不能让我相信似的。” “竟会如此?要不,你催眠我,看看我心里的真实想法?我保证,我绝对值得你的信任。” 海芷兮笑了笑,嗔道:“没有那个必要。” 大概,刚刚她只是太紧张了吧。 她是应该相信燕风离的,他绝不会骗她。 想到这些,她冰冷的心有了些许的温度。 燕风离在宫里陪了海芷兮一整日,日落西山的时候才回自己的离王府。 在他离开之后,海芷兮来到了关押妙荷嬷嬷的大殿。 此时,大殿外,禁军严密把守,真真是连一只蚊子都不会放进去。 她过来之后,门很快打开。片刻后,海芷兮走进去,看到了几日未见的妙荷嬷嬷。 正文 第两千八百零七章 此后余生,我不会再见你 不过短短几日,妙荷嬷嬷已经完全变了一副模样。 原先莹白光洁的皮肤变得暗淡,那一双原本柔和慈善的目光也变得阴鸷,整个人流露出来的气质和之前全然不同。 初见之下,海芷兮心中一震,有些酸涩。 外面的光乍然而进,妙荷嬷嬷眯起眼睛看向海芷兮,低低地笑了:“哟,原来是皇帝陛下。怎么,以陛下这尊贵之躯,还会来看我这个罪人么?” 海芷兮转过脸去,不愿意看到这样的妙荷嬷嬷,只说道:“嬷嬷如今说话,竟与我这般生分了吗?” “本就有尊卑之分,何谈生分?” 海芷兮沉默,不愿多说。 片刻后,她突然转过脸,看向妙荷嬷嬷。 妙荷嬷嬷始料未及,眼神中有着显而易见的惊讶,但是很快,那抹惊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呆滞。 这一切,在海芷兮的预料之中。 对于自己的催眠术,她从来都没有怀疑过。 紧接着,海芷兮问道:“嬷嬷为何如此待我?” “不为什么。我遵从皇后娘娘的旨意照顾你,一切都忠于皇后。皇后娘娘若在,定然也希望维持海族纯净无上的血统。” “血统?”听着这两个字,海芷兮一声嗤笑。 她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问道:“你与海敬达,是否有过勾结?” 此时,妙荷嬷嬷竟是笑了,那暗淡的脸颊上竟浮现出了几分少女的春光:“勾结是不存在的。他心悦我,我心里高兴。” 海芷兮微讶,没想到这其中还有着这样的缘故。 面对这个从小养育她的嬷嬷,海芷兮倒是动了恻隐之心:“我若放你出去嫁人,你可愿意?” “嫁人这种事,我早已经没了期待。”说着,妙荷嬷嬷的神色突然变得癫狂可怖,“现如今,我心中的唯一愿望,就是阻止你和燕风离成婚!” 催眠术之下,妙荷嬷嬷尚且如此激动,由此可见,她心里对这件事的执念有多深。 海芷兮没有再继续将这场催眠进行下去,就这么停止了。 她也没有离开,就静静地坐在那里,等待着。 大约过了一刻钟的时间,妙荷嬷嬷醒了过来。 醒来的瞬间看到海芷兮,妙荷嬷嬷身子一个激灵,眼眸中精光毕现:“你对我用了催眠术!” 海芷兮直言不讳:“是。” 妙荷嬷嬷冷哼一声:“你说过,你绝不会对你信任的人施展催眠术,如今,你食言了。” “事到如今,嬷嬷还不明白么?你不再是我信任的人。”说着,海芷兮站起身来,门外的光映照在她的周身,暖洋洋的。 而她说出的话却让妙荷嬷嬷不寒而栗,“这里的阳光不错,选择此处作为你的埋骨之地,未尝不好。” 妙荷嬷嬷的眸子渐渐变得幽深:“看来,你是准备把我关到死?” “这样有什么不好吗?在生活上,我不会亏待你的,就当是、偿还你这许多年的养育之恩。但也仅止于此了。此后余生,我不会再见你。” 说着,海芷兮转过身,迈步走出去。她走得格外坚定,从未回头。 正文 第两千八百零八章 我是管不了了 海芷兮离开后,殿门重新被关上。 大殿之内,传来妙荷嬷嬷绝望而愤怒的嘶吼。 但一切,已经无济于事。 海芷兮的眼神,再也不会落在她的身上。 出去之后,海芷兮走在如血的残阳中,一颗心反倒是慢慢坚定起来。 就这样吧,从前过往的种种,都已经尽逝于岁月无尽的长河中。 那多年的养育之情,也已经被消磨掉。 就让妙荷嬷嬷此生都待在这里吧。 虽此生不能重获自由,可至少能活着。 海芷兮有足够的理由相信,只要妙荷嬷嬷走出这皇宫,下一刻就会被燕风离杀死。 他恨极了妙荷嬷嬷所做的一切。 其实,在海芷兮内心深处,她并不想承认,其实,她就是想留下妙荷嬷嬷的性命。 她也说不出是为什么。 就是无法狠心到要了妙荷嬷嬷的命。 这一晚,海芷兮躺在院内的躺椅上,看着头顶星辰闪烁的天空,久久未眠。 当天色渐亮时,她披了一身晨露,走进自己的寝殿。 日子一天天过去,转眼已是半个月之后。 海族的礼部已经测算出大婚之期,在五个月之后的开春,三月初六。 那时候,草长莺飞,万物复苏,的确是一个不错的季节。 适合成婚。 对于这个日子,海芷兮很满意。 毕竟,她和燕风离的身份如此,二人成婚,礼节繁琐,本就十分麻烦。 五个月之后,已经是最快的了。 礼部测算的吉日出来之后,又禀报给京城的礼部,经由大渝陛下燕凌寒首肯,这婚期就正式定了下来。 婚期定下之后,燕风离愈发着急。 之前,他夸下海口,要给海芷兮绣嫁衣。 如今,他总算是明白,自己之前还是太年轻了。 这绣花,着实不简单。 绣个小荷包都费劲,更别说是大幅面的嫁衣了。 燕风离十分泄气,看向坐在一旁的燕碧珺,满脸期待道:“皇姑姑,你说我五个月之内,能绣起嫁衣吗?” 燕碧珺看了看他,投过慈爱的一瞥,以及一抹关爱智障的笑容。 燕风离瞬间低头,好吧,他还真是高估了自个儿。 他惆怅地捧脸:“那怎么办?我都答应了芷兮要给她绣嫁衣的。” “芷兮要的是心意,又不是精美绝伦的嫁衣。只要是你绣的,她就会穿。所以,你随意发挥吧。” “那怎么行?万众瞩目的时候,我总不能让芷兮丢脸呀!” 燕碧珺起身,捂嘴打了个呵欠:“随意吧,你们年轻人的事情,我是管不了了。” 燕风离猛男叹气,然后继续捏起绣花针。 于是,当海芷兮突袭离王府,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 一身黑色王袍的男子器宇轩昂,英姿勃发,手里却捏着一根绣花针,吭哧吭哧地绣花。 他绣的很认真,额头上渗出了一层汗珠儿。 海芷兮看得心疼不已。 这个在外人面前雷厉风行手段很辣的男子,却在这里关起门来绣花。为她。她不禁走上前去,捧起燕风离的脸,不顾那额头上的汗珠儿,就这么亲了上去…… 正文 第两千八百零九章 我只是惧内而已 冷不丁被亲,燕风离本能地全身戒备。 他捏紧手里的绣花针,正准备刺上去,才发现眼前的人儿身姿曼妙,正是他日日夜夜都想着的。 瞬间,周身的防备卸去。 燕风离悄无声息地放下手中的绣花针,顺手一揽,把海芷兮抱入怀中。 “怎么这个时候过来?” 他轻声呢喃,带着几分难掩的期许。 “没什么事就过来看看。顺便瞧一瞧,你有没有趁着我不在调戏婢女。” 燕风离顿时板了脸,一本正经道:“别瞎说,我才不是那样的人。你大概是不太了解我,我这个人最正经了。” 海芷兮但笑不语。 燕风离急了:“你若是不信,尽管去问外面的婢女。” 然而,海芷兮还是笑。 燕风离急忙又道:“你若是怕她们不敢说实话,去问我皇姑姑。她可不会帮着我撒谎。” 看着燕风离那紧张兮兮的样子,海芷兮忍不住笑出了声。 她在他的肩膀上轻打了一下,嗔道:“我逗你的!” 燕风离悬着的心这才放下,他抱紧怀中的女子,下巴搁在她的肩膀上,胳膊渐渐收紧,警告道:“以后不准吓唬我。我这个人胆子很小的。” “是么?大名鼎鼎的离王殿下,竟然是个胆小鬼?” “我只是惧内而已。” 听到惧内两个字,海芷兮的脸,蓦地红了。 看到海芷兮那红苹果一般的脸颊,燕风离没忍住,吻了上去。 阳光透过开着的窗户斜斜地照射进来,缱绻在一起的男女柔情蜜意,宛若神仙眷侣。 时间在一天天过去,转眼间就到了除夕。 因为如今海族内部不甚稳定,所以这一次燕风离和海芷兮并未前往大渝京城参加宫宴,而是留守在海族,以备不测。 最近一段时间,的确是有一些宵小之辈妄图作乱,但有燕风离和海芷兮坐镇,倒也没有生出什么乱子。 与此同时,燕风离和海芷兮日日相处,感情与日俱增,日子过得犹如蜜里调油一般。 除夕这一晚,燕风离牵着海芷兮的手,漫步在海族皇宫内。 目之所及之处,是红色的灯笼海洋,绵延数里,不曾断绝。 看着这满眼的红色,燕风离侧身看向海芷兮,狭长眼眸涌动着无边爱意:“真期待你穿红色嫁衣的样子。” 海芷兮的脸不由得一红,瞪了他一眼:“你还是别期待了,还得三个月呢。” 燕风离靠近,语气有几分无赖:“要不,你先穿给我看看,让我一饱眼福?” 海芷兮笑了笑,眼底带了几分戏谑:“那也得有嫁衣才行啊。敢问离王殿下,我的嫁衣可绣好了?” 瞬间,燕风离的表情就垮了。 嫁衣什么的,绝对比任何的阴谋诡计都要难缠。 难道他能说,他苦学了几个月,也就勉勉强强能绣一朵花? 而且,还是皱皱巴巴,色彩也不均匀针脚错乱不堪的那种。 燕风离满脸堆笑:“要不,别穿我绣的嫁衣了?” 海芷兮板起脸:“那可不行。当初离王殿下夸下了海口,说让我穿着他亲手做的嫁衣嫁给他,成为这大渝独一份的女子。离王殿下可不好食言而肥啊。” 说着,海芷兮戏谑地挑起燕风离的下巴,脸上带着些微的痞气。 燕风离目光幽幽,看向被自己搁置在一旁的红衣,顿时长叹一口气。难啊,难于上青天! 正文 第两千八百一十章 他要成亲了呢 看着燕风离那皱着眉愁破了脑袋的模样,海芷兮不由得笑出了声。 少女的笑声,清越似林间清泉。 燕风离只觉得,那股清泉一路流到了他的心里去,让他整个人都变得格外通透,格外明朗。 真好啊。 他歪着脑袋去看她的脸,笑得如同一个傻瓜。 这时,海芷兮收敛了脸上的笑容,故意板起脸看他:“你笑什么?不为嫁衣的事情发愁了?” 燕风离顺势牵住她的手,一张英俊的脸笑得格外开怀。 “发愁还是发愁的。但是,美人当前,驱散了我的忧愁。” 听着这无赖一般的话,海芷兮原本是想生气的,但心里欢喜,那生气的表情愣是没做出来,反倒是扑哧一下,笑出了声。 两个人的笑声交织在一起,格外悦耳。 海芷兮在这里待了很久,又吃了晚饭,之后才回宫。 燕风离恋恋不舍地把她送到宫门口,看着她进去,这才转身离开。 海族的夜晚,夜风微微湿润,打在脸上有一种别样的感觉。 燕风离走在这微润的风里,整颗心都是愉悦的。 他要成亲了呢。 这可是大喜事。 一想到这个,燕风离心里的欢喜就满得要溢出来。 若这世间有恒久不绝的喜悦,那一定是和自己心爱的人成婚。 想到这些,燕风离心里美滋滋的。 就在这时,他听到周围传来细微的响动。 悉悉率率的。 是暗暗挪动的脚步声。 燕风离的唇角,渐渐氤氲出一抹残忍的笑意。 这段时间一直不大平静,像今日这样的刺杀,他这几个月已经遇到了很多次。 甚至于,突然间不被人刺杀,他都有点不习惯了。 这不,新一轮的刺杀,来了。 很快,有黑衣人从一旁黑暗的巷道里闪出,一字排开,拦住他的去路。 与此同时,身后另一队黑衣人出现,拦住他的退路。 燕风离轻笑一声:“看来,这是让我进退两难啊!” 两队黑衣人神色肃穆,都不言语,却在领头之人的暗示之下,挥起手中的利剑,朝着燕风离飞奔而来。 燕风离丝毫不慌,随手打了个响指。 顷刻间,有数十个暗卫从屋顶一跃而下,将两拨黑衣人截住。 迷离的夜色中,一场厮杀正在上演。 刀剑碰撞,发出刺耳而凌厉的声响。 在这样安静的夜里,这样的动静更是让人惧怕、胆寒。 打斗足足持续了两刻钟,之后,周围归于寂静。 燕风离收剑入鞘,周围,暗卫查看一番后前来禀报:“王爷,都死了,没活口。” 燕风离点点头,已经习惯了。 这些黑衣人,死的死,就算是还活着的,都会咬破牙齿里藏着的毒药,服毒而亡。 几个月来,数次刺杀,无一不是这样的套路。 然而,对手是谁,却是一头雾水。 燕风离曾经怀疑过是海敬达,但是,他一直派人监视着海敬达,并未发现什么。 这让他不禁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难道,在海族错综复杂的局势之下,还隐藏着另一拨势力吗? 正文 第两千八百一十一章 无事不登三宝殿 茫茫夜色中,燕风离的疑问,没有答案。 他看着满地的尸体,直接下令:“把所有尸体送去大理寺,让仵作验尸。” 这是每次的必经程序。 所有尸体都会送去大理寺,以期能够从尸体上找出一些破绽。 但是,每次都没什么结果。 这一次,燕风离同样不抱什么希望。 毕竟,之前那么几次,在尸体上并没有任何的发现。 只是,若是不把尸体送去给仵作验一验,总觉得缺了点什么。 所以,按照习惯,燕风离依旧如此吩咐了下去。 原本,是不抱希望的。 但是第二天,大理寺遣人来报,说在尸体上发现了重要的线索。 燕风离丢下手中的绣花针,火速赶往大理寺。 他过去的时候,大理寺的头号仵作已经等在那里。 见燕风离过来,仵作扒开一具尸体的前胸,将胃里面的东西指给燕风离看,同时说道:“殿下,此物名为天星草,但此物入菜,只有一个地方才有。” “哪里?” “涿州。” 涿州距此不过百里之遥,如果这人之前曾经出现在朔州,一定有迹可循。 或许,可以顺着这条线索查下去,顺藤摸瓜,找出这件事的幕后主使。 如果不在大婚之前揪出这些魑魅魍魉,他这颗心,总觉得不大安宁。 更何况,他大婚之时,就算是父皇不来,几个兄弟也是要来那么一两个的,到时候齐聚海族,实在是不大安全。 所以,多方权衡之下,燕风离决定带人亲自去涿州一趟。 走之前,他跟燕碧珺说了一声,并派了人,去跟海芷兮说一下。 做完这些准备,燕风离即刻动身,前往涿州。 大约在他离开一个时辰之后,关押妙荷嬷嬷的宫中,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这里已经很久没有外人来过了,妙荷嬷嬷微微眯着眼睛,看着这个突然出现的男人,嘴角扬起一抹嘲讽:“没想到王爷还有空过来。”海敬达慢慢走近,将手中的脂粉送上,语气温柔:“妙荷,多日未见,你憔悴了不少。所以,我便给你买了些上好的胭脂水粉。你有这番姿容,若是好好装扮一番,定然十 分诱人。” 说着,海敬达的目光里,竟然流露出几分缱绻的柔情来。 妙荷嬷嬷嗤笑一声:“海敬达,你有这份好心?” “好心自然是有的。尤其是对妙荷你,我这真心可是真的不能再真了。”妙荷嬷嬷面露鄙夷,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只说道:“海敬达,你我都是爽快人。有什么事你尽管说,别在这里假惺惺的。其实有时候,奸诈的人拌起善良来,格外可怕。 ” 此刻,妙荷嬷嬷目光睿智,似乎看穿了什么似的。 的确,海敬达无事不登三宝殿。 若无事,他不会费尽心思到这里来。 被妙荷嬷嬷识破之后,海敬达也不再伪装什么,直接说道:“妙荷,实不相瞒,我今日前来,是有一事找你帮忙。” “找我帮忙?你是糊涂了吧?如今我被困在这里,还能帮你做什么?”这时,海敬达突然诡异地笑了起来:“现在看来,你的确帮不了我什么。但是,如果,你死了呢?” 正文 第两千八百一十二章 你想干什么? 突然听到海敬达这么说,妙荷嬷嬷瞬间白了脸色,她本能地后退几步,警惕道:“海敬达,你想干什么?” 海敬达满脸带笑,撩起衣袍自顾自地坐下。 他环视四周,似乎是在自言自语,又似乎是在说给妙荷嬷嬷听:“可是,待在这种地方,又能有什么用呢?等死吗?” 妙荷嬷嬷眼睛里的光渐渐消散,她静静地坐在那里,很久很久。 海敬达也不急,就那么坐在那里,等待着。 终于,妙荷嬷嬷走到他跟前,直视他的眼睛,问道:“海敬达,你想做什么?” “你死,然后嫁祸给燕风离。” 妙荷嬷嬷眸光微闪,轻笑道:“别天真了,如今海芷兮已经对我失望透顶,就算是我死了,也绝对激不起她心中的半点可怜!”“不。你这么想就错了。你做了那样的事情,换个人必死无疑。可你还活着,海芷兮虽然软禁你,但你的生活没变。性命也还在。你就没有想过,为什么她还留着你的性命 ?” “你的意思是,她心里还是挂念我的?”“自然是这样。事实上,她选择软禁你,而不是放你出去远走天边,就是为了护住你的命。因为,你一旦走出这里,就会被燕风离杀死。他有这个本事,这个不显山不露水 的离王,并不像他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 “所以,你是想让海芷兮误以为是燕风离杀了我,从而制造他们之间的矛盾?如此一来,海芷兮就不会再嫁给他、” 海敬达笑得分外开心:“怎么样?我这个主意还不错吧?阻止他们成婚,一直以来不也是你的愿望吗?” 妙荷嬷嬷微微沉默。 的确,她一直以来的愿望就是阻止海芷兮和燕风离成婚,可惜,她失败了,落到如今这步田地。 只是,让她就这么死了,她又不甘心。 毕竟,人只有活着才有无限可能。 她若是死了,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想到这儿,妙荷嬷嬷突然有点惜命。似乎是看出了妙荷嬷嬷的想法,海敬达微微笑了:“妙荷,看来,事到如今,你还是心存幻想啊。你想想看,如果他们二人成婚,燕风离定会住进这宫里来。到时候他的势 力慢慢渗透,你以为,他就杀不死你吗?” 妙荷嬷嬷声音发颤:“不,芷兮会护着我的。”“她能护得了你一时,还能永远都护着你吗?再者,人的关系是在彼此的相处之中逐渐变得深厚的。你和她长久未见,到了那个时候,燕风离就成了和她相处最多的那个人 ,谁更占优势一些,就不用我多说了吧?” 妙荷嬷嬷身子一软,颓然地倒在地上。 她不得不承认,海敬达说得对。 与其到了那个时候屈辱的死去,倒不如,死得有价值一点。 这时候,妙荷嬷嬷的目光慢慢变得坚定,她看向海敬达,说道:“好,我答应你。”但,当海敬达微微点头的时候,妙荷嬷嬷突然察觉到,这件事,似乎有点不大对劲。 正文 第两千八百一十三章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觉得不对劲之后,妙荷嬷嬷狐疑地看向海敬达,满脸的警惕:“不对,如果你想要我的命,大可以派人来杀了我。不必自己冒着危险过来。” 海敬达微微笑了,一开口,语气里竟然有几分嗔怪:“妙荷,你怎么能这么说话呢?你我相识一场,我总得来见你最后一面。不然,我成什么人了?” 此刻,明明是这样气氛凝重的时候,妙荷嬷嬷却是没忍住,笑出了声。 天哪,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想让她死,却又说出这样一番话,真真是可笑极了! 由此可见,这男人说的话,还真是不能相信。 不过事到如今,信与不信,对于她而言已经不再重要。 随即,妙荷嬷嬷认真地看着海敬达,正色道:“海敬达,我不管你背地里还存着什么心思,总之,你要按你说的去做!” “这是自然的。不然,你还以为我会向燕风离投诚吗?” “你遵守诺言便好。” 说完这句话,妙荷嬷嬷终于松了一口气。 没做出决定之前,心底万分沉重,此刻终于做出了决定,整个人反倒是轻松了。 人活一世,终于一死。 能够死的有价值,是每个人的追求。 如此说来,她也算是值了! 这时,海敬达走近,递给妙荷嬷嬷一杯水,他声音轻柔,带着几分蛊惑:“来,喝了这杯水。” 妙荷嬷嬷看着这杯水,大约知道这是什么,然而她淡淡一笑,接过杯子,一饮而尽。 但喝完之后,预料中的疼痛并未来临。 她狐疑地看向海敬达。 海敬达的脸上带了笑,伸手将她揽入怀中:“妙荷,中毒而死太惨了。我自然不希望你那样死去。” 二人之间,从未有过这样不合礼数的举动。 但这一次,妙荷嬷嬷并未将他推开。 对于她而言,男人的拥抱实在是太陌生的体验了。海敬达抱着妙荷嬷嬷,乍一听,语气里竟是含了几分憧憬:“妙荷,若来生我不生在皇家,你也身无责任,那你我就做一对夫妻,我耕田你织布,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可 好?” 若妙荷嬷嬷还是二八年华,这样的话,一定会让她感动万分。 只可惜,她已经不再年轻,也早已过了会相信男人鬼话的年纪。 她没有回答什么,一笑置之。 可就在这个时候,她突然觉得,自己的身子有点不大对劲。 …… 此时,勤政殿内,海芷兮已经处理完政务,身子向后,靠在椅背上发呆。 这时,婢女小鹿上前,问道:“陛下,可要喝茶?” 海芷兮转脸看过去,这新来的婢女小鹿是燕风离为她挑的。 小鹿人如其名,眼睛很大,性子活泼。燕风离说,身边有个活泼的人,生活就不会沉闷。 的确,忙碌如她,生活中的确是有些沉闷。 但这是避免不了的。 她是海族的女帝,不是寻常女子,自然不可能像寻常女子那样性子跳脱。 身边有个小鹿这样的人,就已经很好。 海芷兮脸上带笑,看着小鹿问道:“小鹿,你有喜欢的人吗?” 小鹿爽朗一笑:“陛下,我没有。” “那你可得找一个,等你找到了,我就放你出宫去嫁人。” 小鹿大大咧咧:“好呀。不过,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遇上呢。” 海芷兮展颜而笑。 的确,燕风离安排得很好。 小鹿很会逗她开心。 想到燕风离,海芷兮很开心,这时,有一个内侍从外面踉踉跄跄地奔进来,惊慌失措道:“陛下,出事了!” 正文 第两千八百一十四章 她是罪人 听到这个声音,海芷兮镇定自若:“何事?” “妙荷嬷嬷,她、她死了!” 海芷兮心神一震,她猛地站起身,怔愣了片刻,又很快坐下:“怎么死的? 此时,海芷兮心中还存着一丝侥幸,她觉得,或许,妙荷嬷嬷是终于醒悟,觉得做了对不起她的事情,所以才自寻短见。 似乎这样的话,她们彼此之间那么多年相处下来的近乎母女的情谊,还算是不曾损毁。 只是,让海芷兮意外的是,那内侍竟是深深低头,语无伦次道:“陛、陛下,关于妙荷嬷嬷的死因,奴才不好说!” “不好说?有什么不好说的?” 海芷兮觉得纳闷儿,声调不由自主地拔高了许多,显出几分帝王的严厉来。 这下,那内侍吓得连话都不敢说了。 海芷兮觉得不对,她立即起身,阔步朝着外面走去。 她心里觉得不安,故而越走越快。 很快,她到了关押妙荷嬷嬷的那座宫殿。 在宫殿门口,她深吸一口气,走了进去。 此时,留在这里伺候妙荷嬷嬷的人都在,但是,他们一个个低着头,不敢言语,更不敢看她。 海芷兮觉得,自从继任海族女帝之后,她经历的事情不算少。 她并不觉得,今日发生的事情,会让她有多意外。 但,现实很快让她清醒。 靠近妙荷嬷嬷所住的大殿,一股奇怪的味道就扑鼻而来。 而且,越往里走,那种味道就愈发浓重。 海芷兮皱眉,朝着里面看去。 大殿内,衣裙的碎片落得到处都是。 妙荷嬷嬷的尸体,在大殿的正中央。 看到这一幕的瞬间,海芷兮不由得惊呼起来。墨雪文学网 因为,妙荷嬷嬷的身上,不着寸缕。 而且,她的脖子和前胸,还有很奇怪的红痕。 她的脸上,却浮现出少女娇羞一般的红晕。 这实在是奇怪。 这样的死法,与其说是要了她的命,倒不如说是一种莫大的羞辱。 海芷兮呆立良久,然后大吼出口:“谁干的?” 回答她的,只是一片沉默。 所有人深深地低垂着脑袋,不敢言语。 海芷兮怒极,走过去抓过一人,厉声问道:“说,怎么回事!” 那内侍吓得噤若寒蝉:“回、回陛下的话,奴才、奴才不知。” “不知?你们在此伺候她,如今她死了,死在你们的眼皮子底下,你竟说不知?” 那内侍瞬间吓得跪倒在地:“她、她是罪人,我们便……” 猛然间,海芷兮懂了。 妙荷嬷嬷被软禁于此,自然不复往日的养尊处优,是个罪人。 那么,这些内侍,自然不会很殷勤的伺候她。 大半日不搭理她也是有的,所以,这就给了有些人可趁之机。 是谁? 到底是谁? 居然敢在宫里做出这等事? 海芷兮的身子微微颤抖,大脑却飞速运转,思考着一个又一个的可能性。 可是,一个又一个怀疑对象在她脑海里徘徊,围转,却不曾找到具体的那一个。 突然,海芷兮觉得口中一阵甜腥,她吐出一口鲜血,身子直直地倒了下去! 正文 第两千八百一十五章 这怎么可以! 当海芷兮再度醒来,第一眼看到的人就是燕碧珺。 “可好些了?” 听到燕碧珺关切的话,海芷兮强忍泪意:“还好。” 说着,她看向燕碧珺的身后,并未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不禁觉得有些奇怪:“风离呢?” 这一刻,燕碧珺觉出一丝丝不对:“风离去涿州了,怎么,他没派人告诉你?” 海芷兮摇摇头。 燕碧珺接着解释:“大概是走得太急了。这阵子总有人不安分,想刺杀他。他好像是发现了一点线索,就去涿州了。” 海芷兮沉默着点头。 然后,她看向燕碧珺,说道:“皇姑姑,我已无大碍,您不必在此守着我。” 燕碧珺也不是个婆婆妈妈的人,知道这会儿海芷兮想一个人待着,就回之一笑:“好,那你歇着。” 说完,燕碧珺起身离开。 当燕碧珺走后,海芷兮强撑着身子起来。 婢女小鹿急忙走过来,担忧道:“陛下,您刚醒过来,还是再躺一会儿吧。” 海芷兮抓住小鹿伸过来的手,勉强在床上坐好,继而问道:“我昏迷了多久?” “回陛下的话,您昏迷了八个时辰。” 海芷兮看了看窗外,朝阳初升。 看来,已经过去了一夜。 海芷兮满目痛楚,问道:“嬷嬷呢?” 小鹿急忙低头,回应道:“回陛下的话,嬷嬷被送到大理寺了。” “大理寺?”海芷兮的声音陡然拔高,愈发凄厉,“谁下的命令?大理寺那是什么地方?仵作会怎么对待嬷嬷?怎么可以把嬷嬷送到大理寺去?” “是、是长公主殿下。” 海芷兮突然沉默,继而一声大笑。 是了,嬷嬷对于她而言,是从小将她抚养长大,近乎母亲的存在。 可对于其他人而言,那不过是一具可有可无的死尸。 这一刻,只要一想到大理寺的仵作会剖开嬷嬷的尸体,海芷兮的心,就痛楚得无法呼吸。 这怎么可以! 那是她的嬷嬷啊! 当下,她立刻起身,策马狂奔到了大理寺去,将妙荷嬷嬷的尸体重新带回宫中。 看着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了无生机的妙荷嬷嬷,海芷兮忍不住悲从中来,大哭失声。 海芷兮守着妙荷嬷嬷的尸体,浑浑噩噩地过了两天。 这两天之内,她没有上朝,没有睡觉,也没有吃饭,就那么枯坐在妙荷嬷嬷的尸体旁边,眼神空洞。 两天后,海芷兮走出大殿,命人将妙荷嬷嬷收殓。 她会给妙荷嬷嬷死后的哀荣,并且,会查出害死她的幕后凶手。 就算是,对她多年养育之恩的一个交代。 当她坐在书桌前,梳理着一个个可能的怀疑对象,当所有的线索汇集到一处,一个名字呼之欲出。 燕风离。 因为妙荷嬷嬷曾经想让人那样对她,所以,燕风离就让妙荷嬷嬷以这样的方式死去。 而且,当妙荷嬷嬷遇害的时候,燕风离刚好不在这里,有完美的不在场证据。 只是,以他的地位,要杀死一个人,还需要亲自动手不成?这一刻,海芷兮的唇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 正文 第两千八百一十六章 我们,都在这个局里 想明白一切之后,海芷兮的心里,涌起浓浓的嘲讽。 这些日子以来,她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傻瓜,就这样被燕风离蒙在鼓里。 到头来,原本的那些快乐都是假的。 都是欺骗而已。 亏她还傻乎乎地在朝堂之上自请和他成婚,还定下了婚期。 如今看来,这一切都是莫大的讽刺。 往事如风,阵阵过耳边,声声都是嘲讽。 嘲讽她竟是如此的愚蠢! 海芷兮的拳头渐渐攥紧,狠狠地砸在面前的桌案上。 手掌迸裂,流出殷红的鲜血。 然而,海芷兮视若未见,也感觉不到丝毫的疼痛。 小鹿站在外面,虽然听到了里面的动静,却吓得连大气都不敢出。 海芷兮在书房里坐了很久,之后才缓缓从里面走出来。 只是,再走出来的时候,她整个人变得愈发的冷郁。 就在这时,燕风离朝着她疾步而来。 看到她的瞬间,燕风离的一颗心都要碎了。 他在涿州得到了消息,就立刻赶回。 他知道,妙荷嬷嬷死了,最难受的那个人一定是海芷兮。 虽然妙荷嬷嬷做了对不起她的事情,但是如今妙荷嬷嬷死了,对于一个死了的人,活着的人总是格外宽容,会忽视掉那些曾经的错事,只记得曾经的美好。 这一刻,被燕风离抱在怀里,海芷兮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感动。 她像是一个木头人一般,被燕风离抱着。 察觉到她的不对劲儿,燕风离只以为她是伤心过度,急忙劝道:“芷兮,你别这样。你若是难过,不妨哭出来。哭出来,你心里会好受一些……” 不等燕风离把话说完,海芷兮突然用了力气推开他。 她神色疏离,语气更是淡漠到了极致:“燕风离,看着我如此难过,你是不是很开心?” 燕风离满目惊愕:“开心?芷兮,你在说些什么?我怎么可能会开心呢?” “不开心吗?亲手设计出这一切,如今事情大功告成,你会不开心?” 燕风离惊得后退两步,不可置信地看着海芷兮,嘴唇微微颤抖:“你以为,妙荷嬷嬷是我杀的?” “不是吗?” “当然不是。对,我的确是想杀了她,但是我也知道,她对你很重要,所以,我不会杀她。”海芷兮大笑出口:“燕风离,你这话说得可真是好啊!那我问你,为何你早不离开,晚不离开,偏偏这个时候离开,你不是心虚是什么?而且,你之前有事情都会事先告诉 我的,但是你这次离开,偏偏没有告诉我,为什么?” 燕风离深深皱眉:“怎么会?我当是虽然走得急,但是我派人过来了,就是为了让你知道我去了涿州。” “是吗?我可没见到离王殿下派过来的人。” 一瞬间,燕风离的大脑飞速运转,然后,他醍醐灌顶,突然醒悟:“芷兮,你相信我,今日之事,定然是有人陷害我。这一切,都是一个局。我们,都在这个局里。” “那好,你倒是说说看,对方设这样一个局,是为了什么?” “当然是为了……”说着,燕风离突然停了下来…… 正文 第两千八百一十七章 你说是就是吧 原本,燕风离是想说,对方设这样一个局,当然是为了阻止他和海芷兮的婚事。 但是这话说出来,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就好像,他分析这件事,是存着私心似的。 不料,他这么一停顿,海芷兮却以为他心虚了。 她嗤笑一声:“说啊,接着说。怎么不接着往下说了?” 燕风离直视着海芷兮的眼睛,神色怔然:“芷兮,你当然知道我想说什么。也知道,我说的是对的。” “对啊,你说得怎么会不对呢?离王殿下什么时候都是对的。” 听闻此言,燕风离就明白,海芷兮到底还是怀疑他了。 于是,他没有再解释什么,直接说道:“我会找出证据,证明我的清白。” 说完,燕风离大步而出。 看着燕风离的背影,有一滴泪自海芷兮的眼角滑落,悄无声息。 之后,妙荷嬷嬷入殓,海芷兮给了她极大的体面。 她亲自出面,选了一处风景极美的地方,背山靠水,周围繁花盛开,路树成荫。 紧接着,她又让礼部选了一个日子,让妙荷嬷嬷得以入土为安。 这么一操持,半个月的时间就过去了。 在这段时间里,海芷兮总觉得自己浑浑噩噩的,做什么事情都提不起精神来。 就在这一天下午,燕风离进宫了。 他命人抬着一具尸体,那是他当日派来给海芷兮送信的那个手下。 这些日子,燕风离多番查找,也只找到了此人的尸体而已。 此人被割喉,一刀毙命,至于其他的,则没有更多的发现。 海芷兮看了看那具尸体,脸上并没有特别的表情,只是语气特别疲惫:“你说是就是吧。” 燕风离看着她,突然觉得说什么都是多余。 所以,她还是怀疑他的,对吗? 如此先入为主,他还能说什么呢? 燕风离没有再解释什么,只看着海芷兮转身,慢慢走进那威严的大殿。 她进去之后,大殿的门吱吱呀呀,很快就关上了,将他追随的视线狠狠隔绝。 燕风离在原地站了很久,风吹乱了他的头发,在风中胡乱飞舞。 连日奔波,他憔悴了不少,下巴上也冒出了胡茬,看起来平添了几许沧桑。 这一日,夕阳带走最后一丝金光的时候,燕风离僵硬地转身,走了出去。 接下来,海族看似平静,实则暗流涌动。 先是燕风离之前送进宫里伺候海芷兮的人被她送了出来,紧接着,宫里的人被清洗,换成了海芷兮自己新近培植起来的亲信。 而且,最近这段时间,海敬达总往宫里跑。 对此,燕风离很担心。 但是,调查过之后,燕风离发现,是海芷兮宣海敬达入宫的。 换言之,是海芷兮想见海敬达。 燕风离担忧万分。 他几度想要入宫,都被海芷兮身边的人挡了回来。 当然,他有自己的渠道,故而宫里发生了什么,他依旧能知道。 但是,不见海芷兮一面,燕风离心里总觉得不安。就在他心中的不安愈发加剧的时候,宫里突然来人,请燕风离入宫一趟。 正文 第两千八百一十八章 离王殿下,请自重 得到海芷兮让他入宫的消息,燕风离激动万分。 他甚至来不及换衣服,就穿着一身平常的衣服入宫。 终于看到海芷兮的身影,燕风离的脚步却猛地一顿。 多日以来,他也只是在早朝的时候能远远地看海芷兮一眼。 可今日的她,和在早朝之上并没有什么不同。 她神色淡漠,眼神疏离,完全是面对朝臣的姿态。 燕风离的心,蓦地被攥紧。 “芷兮……”他开口,声音之中满含哀楚。 海芷兮看向他,缓缓开口:“离王来了,朕有件事,需要通知你。” 一瞬间,燕风离觉得呼吸都停滞了,他像是一个等待宣判的囚徒,等着海芷兮开口。 开口说出那个,让他痛彻心扉的决定。 看她如今的神色,是要宣布二人的婚事作废了吧。 可是,在这件事之中,他又做错了什么呢? 然而,让燕风离万万没想到的是,海芷兮说的话却是:“离王,你我婚期不变。” 瞬间,燕风离呆愣当场。 他震惊地看着海芷兮,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见状,海芷兮的唇角浮起一抹凉薄的微笑:“怎么,离王殿下很失望?” “没、没有。”燕风离嘴唇翕动,急忙说出这句话。 他只是、不敢相信罢了。 “或许,离王殿下有异议?” “没有!” “既然如此,这件事就这么定了。”说着,海芷兮低下头,继续处理政务。 燕风离震惊于她说话的态度,那完全是公事公办的语气,就好像她说出的完全是一件普普通通的事情,并非事关二人一生的婚姻大事。 他从来都不知道,一个女子可以如此平静地说出自己的婚事,以如此淡漠的、事不关己的态度。 然而,海芷兮并不解释什么。 燕风离不由自主地上前,想要问些什么。 这时,原本站在海芷兮身侧的护卫很快上前,阻止道:“离王殿下,请自重。” 燕风离的脚步陡然停下,他看着眼前伏案批阅奏折的女子,心里痛得无法呼吸。 但如今,他不能拥她入怀,只能将自己的脚步,仅止于此。 燕风离站在那里,垂在袖子里的手紧紧攥起,静静地看着海芷兮。 海芷兮一如往常,批阅奏折,似乎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但,从燕风离的角度看不到的是,她手中的朱笔歪歪扭扭,早已写不出完整的字。 良久,燕风离才转过身去,大步往外走。 风吹动他的衣袍,微微作响,将他的整个身影衬托得愈发寂寥。 海芷兮只抬头看了一眼,泪便如断了线的珠子一般落下。 出宫之后,燕风离靠在马车壁上坐着,心如乱麻。 他心里,有太多想不明白的东西。 依照常理而言,这时候海芷兮是怨恨他的,既然怨恨他,理应和他解除婚约。 可为何,她却是坚持要举行婚事,而且,婚期不变? 这其中,定有缘由。突然间,燕风离想到了什么,他顿时坐直身子,大声命令车夫快马加鞭,疾速回府! 正文 第两千八百一十九章 惊喜?惊吓? 燕风离疾速回府,直奔燕碧珺的院子。 看到燕碧珺,燕风离急忙说道:“皇姑姑,立刻送信回京城,告诉他们,我成亲的时候,他们不要来。” 燕碧珺微微错愕:“为何?” 燕风离有所踟蹰,到底是不想说出自己的判断。 燕碧珺看着他,若有所思:“你是想说,芷兮和海敬达走得近,他们或许达成了共识,要在你成亲那一日搞事情?” 这一刻,燕风离更是惊讶。 他没有想到,燕碧珺已经看出来了。 燕碧珺回之一笑:“这么惊讶做什么?这很难猜吗?你刚刚进宫,芷兮是不是跟你说,婚期不变?” 燕风离彻底惊呆。 发呆过之后,他立刻说道:“皇姑姑,你是不是在宫里安插了人手?要不然怎么可能知道得这么清楚?” 燕碧珺摇摇头:“在宫里安插人手,没那个必要。只是,无论到了任何时候,都不要小瞧女人。尤其是,一个爱你的女人。” 这话说的玄乎,燕风离有点懵。 接下来,不知道燕碧珺说了些什么,只不过,再从这里出去的时候,燕风离就没那么着急了。 之后这段时间,整个离王府都在准备燕风离的婚事。 府内府外,一片欢庆。 燕风离大多数时候都待在府里,关起门来绣嫁衣,看起来也挺忙的。 而外面的形势,则在悄无声息之下发生了巨大的改变。 如今,在朝堂之上,海敬达几乎可以说得上是一手遮天,就连海芷兮都和他走得很近。 在距离婚期还有半个月的时候,燕永奇和燕曦泽来了。 看到久违的两个弟弟,燕风离心情大好。 然而,这二位的表情却有点僵硬。 “怎么了?”燕风离诧异道。 按理说不应该啊,兄弟见面,怎么着也得欢欢喜喜、高高兴兴呀? 虽说不至于激动得抱着哭一场,但至少开心是必须的吧。 然而这两个弟弟的表情,就跟跑了老婆似的。 此刻,面对燕风离的疑问,燕曦泽沉默不言,似乎难以启齿。 燕永奇则轻咳一声:“二哥,我们俩来,带来了一个惊喜,嗯,也可以说是惊吓。” “什么意思?你们两个怎么神神叨叨的?” 燕永奇和燕曦泽对视一眼,然后双双让开。 于是,燕风离得以看到了二人身后的马车。 看这俩人的意思,马车里还有人。 “谁啊?”燕风离嘀咕着上前,掀开车帘。 看清楚里面的人之后,他手一哆嗦,紧跟着就坐地上了。 片刻后,车帘掀开,露出燕皇那张大脸,他老大的不乐意:“你这小子,你这是见爹呢还是见鬼呢?” 说完,燕皇踩着矮凳下了马车,十分不乐意地瞧了燕风离一眼。 燕风离看着眼前的这个大惊吓,魂儿都没了,还是燕永奇和燕曦泽一左一右,把他给扶了起来。 燕皇冷哼一声,也不管他,扭脸进府去了。 过了好半天,燕风离终于缓过神来。 他看向自己的两个弟弟,正要开口,燕曦泽就急忙道:“二哥,这也不怪我们,父皇非要来,挡不住。” 燕风离气得跺了跺脚:“来也得分个时候啊,也不看看现在是个什么情形!” “劝不住啊。”“我去!”燕风离一甩袖子,追了进去。 正文 第两千八百二十章 我才刚来 燕风离疾速入府,就想着赶紧说服燕皇,把他给送回京城去。 他这一追,就追到了燕碧珺的院子里。 此时,燕碧珺命人在院子里摆了茶桌,她和燕皇相对而坐,正寒暄着。 这时,看到燕风离跑进来,燕皇懒洋洋地眯起眼睛看了他一眼,这便对着燕碧珺拱了拱手,十分客气道:“风离这孩子,最近没少给你添麻烦吧?” 燕碧珺勉强忍住笑,应道:“还好。自己的侄子,总得照拂着。” 燕皇点点头:“嗯,你这皇姑姑做得不错。” “不不不,是皇兄教得好。” “哎呀,说是你的功劳就是你的,推辞啥?” “既然皇兄如此说,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愣是让燕风离插不进话来。 燕风离嘴巴张了几张,也没找到说话的机会。 他急了,索性走过去,弯下半个身子横在两人中间。 燕皇正说得起劲儿,伸手把燕风离的脑袋拍到一边,严肃道:“你这孩子也太没有眼力见儿了,没见到我正跟你皇姑姑说话吗?” 被燕皇如此训斥,燕风离本能地害怕,但,想到如今海族的局势,他狠了狠心,敲了敲桌子,说道:“父皇,眼下您真的不适合待在海族,还是赶快回去吧。” 听闻此言,燕皇两眼一瞪:“我才刚来,你就赶我走?” “父皇,不是赶您走,实在是现在的情形不好,您若是继续待在这里,会有危险。” “危险?”燕皇重复着这两个字,掸了掸衣服上的褶皱,语气轻快,“说来也巧了,我这辈子什么都怕,就是不怕危险。”必读书屋 燕风离也是着急了,继续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然而,燕皇就一副老僧入定的状态,完全没有听进去。 最终,燕风离口干舌燥,说得嗓子眼儿都冒烟儿了。 他实在是无奈,就看向身后跟来的两个弟弟,哑着嗓子说道:“你们倒是说两句啊!” 燕永奇和燕曦泽都是一脸无奈:“早在京城的时候,我们都说过了,可父皇听不进去啊。” 燕风离一声长叹,看向燕碧珺:“皇姑姑,要不,您说两句?” “让我说?那好,就让你父皇留下吧。” “啊?皇姑姑,我不是让您……” 这时,燕皇幽幽地看向燕风离:“你这小子,怎么跟你皇姑姑说话的?” “父皇哎,现在真不是开玩笑的时候。现在您听话,先回京城去好不好?等这儿的事情了了,我回京城负荆请罪您狠揍我一顿都行!” 燕皇看着燕风离,嘴唇微动:“儿子有事,我这个当老子的来坐镇,有什么不对的?” “道理是对,但问题是……” “没有问题。我为人父母,如今孩子有难,我岂能置身事外?” 柔柔和和的一句话,几乎让燕风离落泪。 在以往的很多时候,他们是君臣。 以至于到了现在,燕风离都如此以为。 却根根本本的忘了,他们是父子啊! 燕风离双眼微红,心底的情绪十分复杂,他深深地看了燕皇一眼,生怕自己会在他面前哭出来,急忙转身,跑出去了。 正文 第两千八百二十一章 你坐下,我跟你唠唠 眼见着燕风离出去,燕皇的表情越来越得意。 他得意地看向在场的燕碧珺等人:“看吧,我这不就把他说服了?看他还敢再说让我回去的话不!” 燕永奇和燕曦泽对视一眼,把本来要出来的眼泪给憋了回去。 果然啊,他们这辈子走的最长的路,就是自家老爹的套路。 平地突然来个坑,防不胜防! 之后,燕皇乐呵呵地看向燕碧珺,说道:“碧珺,说起来,你也到了该成婚的年龄了,有没有合适的对象啊?” 催婚预警!燕碧珺如临大敌,不接这个话茬,倒是看向燕永奇和燕曦泽,一拍桌子,说道:“哎呀,永奇,曦泽,你们两个人刚过来,风离还没给你们安排住的地方吧。走走走,我带 你们去看看,看中哪个就住哪个!” 说着,燕碧珺就要往外走。燕皇低笑:“哎呀,这是他们二哥的府邸,他们也算是半个主人,就让他们自己去挑吧,哪里还能劳驾你这个皇姑姑带着他们去选院子?来,碧珺,你坐下,我跟你唠唠。 ” 燕碧珺十分头疼,求救一般看向两个侄子。 然而,燕永奇和燕曦泽都曾经直面过被燕皇催婚的惨烈场面,两人对视一眼,慌忙道:“既然父皇和皇姑姑有话要说,那我们二人就告退了!” 说完,二人纷纷逃遁,速度之快令人咂舌。 燕碧珺看着那两道跑得比兔子还快的人影,顿时心中长叹,果然啊,侄子都是靠不住的! 于是,她只得硬着头皮,回来坐下。 燕皇笑眯眯看她:“你看你,我就跟你随便唠唠,你还想找个理由逃跑,岂不是平白让小辈儿看笑话?” 燕碧珺呵呵应之,如坐针毡。 “如今,你与那骆青楚当真是没可能了?” 燕碧珺摇摇头,从前,她被很多人这样问过。 她的回答,都只是摇头,说不出具体的理由。 曾经也是深爱过的,但是,在这段感情当中,她耗费了太多的力气,以至于到了现在,反倒是没什么情绪了。 她与骆青楚还可以做朋友,但不再可能是恋人了。 燕碧珺摇头之后,已经做好了会被燕皇盘问的准备。 因为,她之前已经听说过,自己这位皇兄从那个位置上退下来之后,就格外喜欢催婚。 这不,不过短短几年的时间,燕永奇和燕曦泽都成婚了,如今就连燕风离也要成婚了。 所以,她还是很头疼的。 然而,让她感到意外的是,燕皇并未再问下去,只是说道:“感情的事情,随心就好。别人给出再多的理由,都比不上你自己乐意。” 对于燕皇的这番话,燕碧珺十分意外,故而不由得瞪大了眼睛,看着燕皇。燕皇呵呵一笑:“瞧我这妹子长得,虽说也二十多了,可瞧着跟那十几岁的姑娘也差不多,以后不愁找婆家!所以,有啥好急的?皇帝的女儿不愁嫁,皇帝的妹妹也是一样 ,虽然是曾经的皇帝!” 燕碧珺没想到燕皇这般开明,开心坏了。然而到了第二天,燕碧珺就笑不出来了。 正文 第两千八百二十二章 我会好好把关的 因为第二日,离王府附近聚集的人明显多了起来。 而且,还有人陆续往这边来。 燕碧珺警惕心大起,还以为有人得到了燕皇来此的消息,想着意图不轨。 她吓了一跳,亲自带人出去看。 结果一出去,她就看到府门口摆着一桌一椅,此时,她那金贵无比的皇兄就端端坐着,看着眼前排成了长队的人,笑容可掬,态度十分和蔼:“不着急,一个一个来。” 燕碧珺走过去,狐疑道:“皇兄,你在这儿干嘛?” 燕皇回头,冲着燕碧珺灿烂一笑:“哎呀,碧珺,你怎么来了?回去好好歇着吧,这里有皇兄就行。” 这态度,明显有鬼。 燕碧珺看了看门神一般一左一右站着的两个侄子,问道:“永奇,曦泽,怎么回事?” 两人纷纷低头,不敢言语。 这时候,燕碧珺就察觉到,周围排队的这些人,看她的目光分外热切。 那种目光火辣辣的,却没有任何恶意。 什么情况? 见燕碧珺愣在那里,燕皇起身,笑嘻嘻地上前:“碧珺哪,如今海族太平静了,所以我决定把这水弄浑,毕竟,只有这样才好浑水摸鱼嘛。” 燕碧珺懵懂的点点头,乍一听,好像也有点道理。 但是,海族表面上看起来一直很平静,能有什么法子让这水变得不平静呢? 燕碧珺十分好奇,于是便做出洗耳恭听的架势,问道:“皇兄,你用了什么法子,说来听听。” 这下,燕皇笑得分外鸡贼:“也没啥。就是咱们皇族的人吧,虽然得到了许多的尊崇,但是到了相应的时候,还是需要做出一点小小的牺牲的。碧珺,你说对吧?” 燕碧珺点点头:“皇兄言之有理。” “看吧,我就知道你没意见。那行,你回去吧,这征婚的事情就交给我了。放心,我会好好把关的!” 听到征婚二字,燕碧珺心中警铃大作:“征婚?给谁征婚?” 现在没成婚的,还在场的皇族中人,好像也只有她了。 燕皇呵呵一笑:“碧珺,你瞧你,可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啊!”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燕碧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可偏偏之前燕皇做了那么多铺垫,又是浑水摸鱼又是身为皇族中人要有所牺牲的,这下她连指责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最终,燕碧珺狠狠地跺了跺脚,一扭身,进府去了。 燕永奇看着燕碧珺的背影,纳闷儿道:“父皇,您这样做不仅仅是为了皇姑姑,更是为了海族的大局?” 燕皇瞥了一眼自己的儿子,笑了笑:“你个憨憨,大局不大局的另说,先把你皇姑姑嫁出去才是正经事儿。” 燕永奇和燕曦泽对视一眼,心神领会。 果然啊,什么大义凛然义正言辞的话都是虚的,重点在这儿呢。 亏得他们的皇姑姑还蒙在鼓里呢。 就这样,燕皇忙活了好一通,直到最后,一个抱着剑的少年缓缓走上前来,与他对视。 那眼神,颇有几分怨气。 正文 第两千八百二十三章 快走吧你 燕皇忙了大半天,见了形形色色的人,心情十分沮丧。 真是的,还真以为随随便便哪里来的阿猫阿狗都能娶他妹妹? 做梦呢! 所以,这时候,燕皇的心情很不好。 如今好不容易把儿子们都催成婚了,结果到了妹妹这儿就卡壳了,唉! 所以这时候,看到这抱剑上前的少年,燕皇没有半分好脾气,当即就瞪了眼睛:“哪里来的小娃娃,捣什么乱?快走!” 少年眉目含怒,正色道:“我早已认了她是我媳妇儿,你为何还要帮她征婚?” 燕皇愣了一瞬,还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 他瞪着眼睛看了看眼前这孩子,心道,难不成,是长得年轻? 于是,燕皇便耐着性子问道:“你多大?” 少年挺了挺胸膛:“下个月我就要过十六岁的生辰了!” 那言语,仿佛是颇为骄傲的样子。 燕皇噗嗤一声笑了,转而怒道:“你这孩子纯粹是想搞事情,再敢胡说,割了你的舌头!” 少年却是不惧:“当年,我说要娶她,皇后娘娘都答应了的。” “嗯?”燕皇有点迷糊。 他看向身后的两个儿子,问道:“这事儿你们知道吗?” 燕永奇和燕曦泽齐齐摇头,表示不知道这档子事儿。 这时,少年梗着脖子,大声道:“不是从前的皇后娘娘,是现在的皇后娘娘!” “云舒?”燕皇大为诧异。 他可不觉得赫云舒会答应如此无厘头的事情,再说了,别人的婚事,赫云舒不会插手,定是这小孩子弄错了。 所以,燕皇便有几分不耐烦:“快走吧你,再不走,我让人撵你了!” 少年固执地站在原地:“长公主也答应了!” 燕皇、燕永奇、燕曦泽,父子三人面面相觑,一个个都懵了。 燕皇最先反应过来,冲着那少年招了招手,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归璨。”说话的时候,少年的眼睛晶亮晶亮的。 看起来,不像是在说谎。 燕皇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之后点点头:“既然这样,跟我进去一趟。” “好。”归璨无所畏惧,跟着燕皇朝着离王府内走去,直接到了燕碧珺所住的院外。 燕皇回头,看了归璨一眼:“你先待着。等会儿我叫你。” 说完,燕皇走了进去。 此时,燕碧珺还生着气,虽然看到燕皇走了进来,仍自顾自地喝茶,只当没看到。 燕皇轻咳一声,昭示存在感。 他乐呵呵地上前,直接抛出重磅炸弹:“碧珺哪,你是不是答应了要嫁给谁啊?” 燕碧珺没好气地白了燕皇一眼,捻起桌子上的红玫瑰花瓣朝着他扔了过去,愤愤道:“皇兄,如今你说话,可真是越来越过分了!” 燕皇懂了,这也就是说,没有这回事。 于是,燕皇伸手,遥遥地指向外面,问道:“那你告诉我,外面那小子是怎么回事?”燕碧珺看过去,就看到那一身青色衣袍的少年提着剑站在那里,有些窘迫,又有些期待,那两只明亮的眼睛就那么看着她,让她有一种蓦然间看到林间小鹿的感觉…… 正文 第两千八百二十四章 静静地看戏 燕碧珺看了一会儿,也没看出眼前的少年是谁,她随即看向燕皇,纳闷儿道:“这谁啊?” 燕皇面露八卦,眼神变得越来越复杂:“他说,与你有婚事,而且,你答应了,云舒也答应了。” 听罢,燕碧珺忍不住乐了:“皇兄,这是你逗我开心的法子吗?嗯,很管用!” 燕皇急了:“没有,我说认真的。” 燕碧珺很快收敛了脸上的笑意,没好气道:“皇兄,你要是这么说话就没意思了。” 燕皇尚未来得及说话,那个叫归璨的少年就忍不住叫道:“是我啊,你不记得我了?” 燕碧珺看了一眼,还真不认识。 她笑了笑:“孩子,你该不会是认错人了吧?” 归璨接连摇头,极其认真道:“不,我没有。你桌子上的花是我送的。你收了我的花,就是答应了这婚事!” 燕碧珺低头,看向桌子上的那束红花,里面玫瑰啊月季啊都有,但无一例外,都是红色的。 那红艳艳的颜色,看起来十分明媚,让人心里蓦然生出美好的感觉。 “一直以来,是你在送花给我?”燕碧珺迷茫道。 归璨连连点头:“是我。”燕碧珺耐心解释:“归璨是吧,首先,我并不知道这些花是你送的。其次,我也并不知道,在你看来,你送的花居然还有这样复杂的含义。要不这样吧,你把花拿回去。毕 竟,送花在你看来,有这么重要的意义呢。” 归璨一下子就急了:“你怎么能说话不算数呢?” “我怎么就说话不算数了?”燕碧珺一头雾水。 她很确定,自己是第一次见眼前这个少年,更确定自己并没有许诺什么。 至于之前,更是完全没有印象。 归璨急忙道:“你还记得那一天的事情吗?就是你杀人那一天!” 燕碧珺哑然失笑:“我杀的人多了,未必每一个都会记得。”“就是在海族,在岛上那一天,你先是杀了那些罪大恶极的人,然后想杀我和我母亲。但是你心地仁善,并没有动我们分毫。那时候我就对皇后娘娘说了,等我长大了要娶 你。怎么,皇后娘娘没有告诉你吗?” 燕碧珺微愣,倒还真的想起了这件久远的事情。 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儿。 赫云舒当时提过一句,说被她放了的那个孩子说长大了要娶她。 可她,只是当个笑话来听的。 没想到,这孩子当真了。 燕碧珺笑了笑,耐心解释:“我并非冷漠无情之人,当时你母亲和你全无罪责,我自然不会杀你们。至于你所说的娶我一事,更是无稽之谈。” “怎么就无稽之谈了?你未嫁,我未娶,正合适!” 燕碧珺莫名觉得头大,随即看向燕皇,指望他来给她解围。 怎料,燕皇早已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慢悠悠地喝茶,静静地看戏。 燕碧珺暗暗咬牙,果然,这个皇兄就是靠不住。 到头来,还得她自己来解决问题。如此想着,燕碧珺硬着头皮,看向归璨。 正文 第两千八百二十五章 你这分明就是在看戏 以燕碧珺的人生经验来看,和归璨这个年龄的小孩子讲道理,是最麻烦的一件事。 他们最听不进去别人的意见,很麻烦。 于是,在开口说话之前,燕碧珺笑了一下,尽量做出和蔼可亲的模样。 毕竟,伸手不打笑脸人嘛。 然而,她的笑脸刚做出来,还没等说话呢,归璨就抱着剑站在那里,清俊的脸上一派严肃,说道:“不要说什么我是小孩子之类的话,我不小了。我已经十六岁啦!我娘说,等我十八岁的时候就可以娶亲了!你也不要用什么年龄是障碍之类的话来说服我,我不听!” 说着,少年一扭脸,十分傲娇。 燕碧珺一时语结。 话都让他说了,那她还说什么? 这时,归璨眨巴眨巴眼睛看她,眼眸清澈若林间清泉:“现在,你还想说什么?” 燕碧珺瞪了瞪眼睛:“我想说的话都被你堵住了,我还能说什么?” 归璨耸了耸肩膀,笑了:“你无话可说,那就听我的。答应我,等着我两年后娶你。” 燕碧珺看着他,十分无力。 果然啊,和这样的小孩子讲道理,十分麻烦。 因为,他们根本就是油盐不进啊。 很快,归璨就笑着说道:“那好吧,我看你有点累,你就歇着吧。明天,我会继续送花给你的。哦对了,那边坐着的那个老大爷是你兄长吧,你告诉他,以后不准再给你征婚了,我会生气!” 说完,归璨警告地看了燕皇一眼,冲着燕碧珺咧嘴一笑,走了。 燕碧珺十分无奈。热点书 燕永奇和燕曦泽终于缓过神来,二人齐齐看向燕皇,为他鸣不平:“父皇,这小子不地道,说你是老大爷呢。你才不老!” 燕皇抬头,笑吟吟地看了两个儿子一眼,意味深长道:“如果我是你们,现在就不会纠结这个,而是会先担心一下自己。” 燕永奇和燕曦泽对视一眼,纳闷儿道:“我们自己有什么好担心的?” 燕皇神秘地一笑:“想想看,如果归璨真的娶了你皇姑姑,你应该叫他什么?” 皇、皇姑父? 燕永奇和燕曦泽这么一想,顿时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天哪,叫一个小孩子姑父,这是何其悲惨的事情啊! 二人齐刷刷看向燕碧珺,拼命摇头。 燕碧珺暗暗咬牙,一把夺过燕皇手里的瓜子,愤愤道:“带着你这俩儿子出去!” 燕皇乐呵呵地拍了拍手:“哎呀,碧珺,这就是你的不对了。” 说完,燕皇冲着两个儿子挤了挤眼睛,说道:“你们先走,我跟你皇姑姑说句话。” 燕永奇和燕曦泽急忙出去。 等这二人走了,燕皇靠在椅背上,舒舒服服地坐着:“碧珺,你怎么生这么大气啊,瓜子都不给我吃了?” 燕碧珺暗暗咬牙:“你这分明就是在看戏!看我的戏!” 燕皇秒变严肃脸:“哪能呢,我可是你亲哥哥!来来来,妹子,坐下,听哥给你分析分析!” 燕碧珺半信半疑,准备听听燕皇这嘴里能吐出什么象牙来! 正文 第两千八百二十六章 反正,咱也不吃亏 心里如此想,燕碧珺就坐了下来,等着燕皇开口。 燕皇呵呵一笑,开口道:“碧珺,你别寒着一张脸啊,多美的人,笑笑多好看,非要板着脸,看起来怪吓人的!” 燕碧珺看了燕皇一眼,心里微微诧异。 虽然之前也听侄子提起,说她这位皇兄自从不做皇帝之后,性子变了不少,原本,她还半信半疑。 今日听他如此说话,她总算是信了。 以往的燕皇,身为九五之尊,把那份威严拿捏得恰到好处,不管是谁,但凡是见了他,总会生出畏惧的心思。 毕竟,这身为帝王的威仪,还是很有震慑力的。 可自从不做皇帝之后,燕皇就愈发随性了。 现在看来,和寻常的父亲、寻常的兄长也没什么区别。 这么一想,燕碧珺就放下了戒心,脸色也轻松了一些,身子向后靠在椅背上,说道:“那行,你说吧。” 燕皇笑了笑,露出一口整齐的牙齿:“碧珺哪,你确定和骆青楚没什么可能了?” “确定。” “那不就行了。既然和他没可能了,咱得继续往前走啊。依我看,那个归璨就不错!” 燕碧珺一听,就觉得自己对燕皇的判断还是下的太早了。 他和寻常的兄长还是不一样的! 他这样,根本就是个老顽童! 还是个拿自己亲妹妹开涮的老顽童! 然而这时候,燕皇的下一句话就来了,听完,燕碧珺顿时觉得头顶天雷滚滚! “碧珺啊,既然归璨喜欢你,你就同意了呗。反正,咱也不吃亏。” 燕碧珺双眼大睁:“怎么就扯到吃亏不吃亏上面去了?” 燕皇贼兮兮地一笑,分析道:“你看啊,归璨年轻呀,我看了,这小子体格也好。咱虽然比他大那么几岁……” 这时,燕碧珺冷脸提醒:“不是几岁,是十几岁。” “哎呀,人活得久了,年龄就是个数字,不值一提。再说了,咱年纪大,他年轻,要吃亏也是他吃亏啊,你担心啥?是他自己上赶着要吃亏的!” 燕碧珺坐直身子,双手捧脸。 果然啊,她选择和燕皇说话就是个错误。 这老小子如今是满嘴跑风,没有一句能听的话! “呀,碧珺,你这是害羞了。别呀,害羞啥?” 燕碧珺猛然把手从脸上拿下来,扯着燕皇的袖子就往外走。 燕皇吓了一跳:“干啥?” 燕碧珺瞪了瞪眼睛:“皇兄,我这院子小,实在是容不下你这尊大神。所以,您老人家还是出去吧!” 说着,她就把燕皇往外扯。 燕皇到底是上了年纪,而且燕碧珺又做了许久的女将,力气颇大,所以,燕碧珺很顺利的就把燕皇给拽出去了。 临到门口,燕皇一手扒住门框,死撑着不肯走。 他眨巴眨巴眼睛,不死心道:“碧珺,我觉得,你还是可以考虑一下的。” 燕碧珺回之一笑,推了燕皇一下,然后以极快的速度关上了院门。怎料,她刚关上门,迎面就对上了一双清澈透亮的眼睛。 正文 第两千八百二十七章 凭本事进来的 是归璨。 燕碧珺愣了一瞬,惊讶道:“你怎么进来的?” 归璨痞痞的笑了:“又不是第一次进来。” 燕碧珺的脸,陡然一沉。 联想到之前那些神秘出现的花儿,她也就见怪不怪了。 毕竟,之前她特意吩咐过暗卫,让他们留意一下是谁送的花。 可这么久了,居然没得到什么消息。 只是,离王府的守卫虽然比不得宫里,如今却也是滴水不漏。 为何归璨在这里进进出出,愣是没引起暗卫的注意? 想到这儿,燕碧珺加重了语气:“我是问你,怎么进来的?” 归璨朝她走来,脸上笑意不减:“就这么进来的呗。” “说实话!” “凭本事进来的。”说着,归璨一个动作,身体便迅疾地移到了院中的那棵大树后面。 好快的轻功! 这倒也难怪。 有如此轻功,自然能够掩人耳目。 只是,如此小的年纪,轻功能有如此修为,实在是太令人匪夷所思了。 燕碧珺心神一动,横起一掌朝着归璨而去。 归璨也料想到燕碧珺是想试试他的功夫,身子一转,很快躲开。 燕碧珺攻势迅猛,而归璨则像一条滑溜溜的泥鳅一般,屡次躲过燕碧珺的攻击。 而且,躲得很轻松。 燕碧珺十分意外。 突然,她一个不小心,手腕就被归璨攥住了。 她看过去,正好将少年恣肆飞扬的笑脸看在眼中。 那样明媚灿烂的笑容,是她许久都没有看到过的。 燕碧珺愣了愣神。 归璨朝她吹了一声口哨:“怎么样?我这张脸还算好看吧?我娘说了,就没有长得比我好看的!” 燕碧珺乐了:“那是你见识短浅。这世上,比你好看的人多了去了。” “是么?”归璨摩挲着自己的下巴,似乎是有点不敢相信。 燕碧珺推了他一下,挣脱了归璨的手,问道:“你这轻功,跟谁学的?” “小时候在山上撵兔子练的。”归璨轻描淡写道,似乎完全没当一回事儿,也不觉得自己这轻功有什么大不了的。 燕碧珺不置可否。 能练就如此轻盈迅疾的轻功,要么是先天资质好,要么是后天勤奋,或者是兼而有之,但不管从哪方面来说,归璨都不是平凡之辈。 “你可愿归顺离王?”燕碧珺如此问道。 归璨皱了皱眉,有点不大乐意:“归顺他?我是要做他姑父的人,却要反过来去听他的话,这么一来,岂不是差了辈分儿?” 燕碧珺一个气结,差点儿背过气去。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这个混小子,怎么什么话都敢说! 她一生气,脸上就带了怒容。 归璨见了,瞬间认怂:“行吧行吧,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听你的。离王是吧,我现在就去归顺他。你看,我很听话的,并且以后会一直这么听话下去。” 说完,归璨朝她笑了一下,便乐滋滋地朝着外面走去。一刻钟后,看着冷不丁出现在他面前,且笑得一脸明媚、眼神奇奇怪怪的少年,燕风离不禁皱起眉来。 正文 第两千八百二十八章 你们瞎分析啥! “你谁啊,怎么进来的?”燕风离皱着眉问道。 归璨看了他一眼,笑眯眯地看着燕风离:“我来,自然是有目的的。” 燕风离冷着脸看他:“什么目的?” 不知道为什么,燕风离就是反感眼前这个少年。 也说不出具体的原因,就是这个少年看他的眼神让他很不舒服。 明明是个小屁孩,却偏偏用那种看晚辈的眼神看他,让他莫名地火大。 这时,归璨笑得愈发灿烂:“也没什么目的。就是我媳妇儿让我来,我就来了。” 燕风离的眉皱得更深了,明明瞧着年龄那么小,怎么就成亲了。 于是,他随口问道:“你媳妇是谁?” “碧珺呗,还能是谁?” 燕风离顿时拍案而起,想把这小子一巴掌揍死。 敢如此消遣他皇姑姑,简直是不想活了。 怎料,归璨动作敏捷,不过片刻,就窜出了八丈远。 他猫在门外看燕风离,笑道:“你看你这孩子,气性也太大了?这样不好,不利于修身养性……” 燕风离一个字都不想听他多说,只想把他揍得满地找牙。 于是,当燕永奇和燕曦泽结伴而来,看到的就是燕风离追着归璨满院跑的画面。 二人一惊,然后急忙拦住了燕风离。 见状,燕风离大手一挥,气喘吁吁道:“你们俩来的正好,来,你们俩帮忙,我要把这臭小子揍一顿!”爱书屋 燕曦泽拽住燕风离的胳膊,不解道:“二哥,你这是怎的了?为何要揍他?” 燕风离指着猫在树上的归璨,气鼓鼓道:“这小子说皇姑姑是他媳妇儿,你说他是不是欠揍?” 归璨顿时梗着脖子说道:“她本来就是我媳妇儿,再过两年,我就能成亲了。到时候我就要娶她!我说话算话!” 一瞬间,燕风离只觉得肚子里的那股邪火又窜上来了。 他想挣脱燕曦泽,没料想,燕曦泽反倒是把他拉得更紧。 燕风离回头,不解道:“六弟,你干啥?” 燕曦泽干笑道:“二哥,这件事,说来话长。” “嗯?”一瞬间,燕风离满脑门子问号。 于是,燕曦泽把他拉到房间里,把自己知道的事情说了一遍。 听完,燕风离一拍桌子:“这小子纯属痴心妄想!” 燕曦泽一边给他顺气一边说道:“是是是,这小子就是痴心妄想。但是二哥,这件事,你要深思啊?” “深思啥?”燕风离和燕永奇同时开口,心底都有些不理解。 他们可不觉得,这件事有什么好深思的。 燕曦泽分析道:“按理说,这臭小子这么说了,皇姑姑自当对他敬而远之,把他撵得远远的。可现在,皇姑姑反倒是让他到你这里来帮忙,这说明什么?” 燕风离和燕永奇两脸懵。 “或许,皇姑姑真想和他接触一下呢?她自己不好意思说,就借着这个机会把人留在府里。” 燕风离和燕永奇相视一眼,眼底满是震惊。 此刻,若燕碧珺在场,定要把他们仨都揍一顿:我就是觉得他功夫不错,你们瞎分析啥! 正文 第两千八百二十九章 你说了可不算 燕曦泽此言一出,燕风离和燕永奇都愣了一下。 真是这样吗? 二人都有点不敢相信。 等缓过神来之后,二人异口同声道:“不行。那小子什么年龄,皇姑姑什么年龄,嫁给他,想都不要想!” 二人话音落下,燕曦泽尚未来得及说话,就看到归璨扒着窗户,幽幽道:“年龄不是问题。” 燕风离讨厌死这个臭小子了,立刻气鼓鼓道:“怎么就不是问题了?” 归璨站直了身子看他,双手背后,问道:“我问你,你多大了?” “二十七八,记不清楚了。” 归璨接着问:“那陛下多大年纪?” “我皇叔,你问我皇叔的年龄干嘛?” 归璨恨铁不成钢地看了燕风离一眼,纠正道:“谁问你皇叔了,我是说海族的陛下。” 想到芷兮,燕风离的神色渐渐变得柔和:“芷兮啊,十五六岁吧。” 听完,归璨撇撇嘴:“你要是觉得年龄是问题,为何还对陛下死缠烂打?难道不应该自惭形秽,找个角落去哭吗?” 燕风离的嘴巴张了张,说道:“这、这怎么能一样啊?” “怎么不一样?” “我是男人!”燕风离强调道。归璨鄙夷地看了他一眼:“我们讨论的是年龄,和你是不是男人有什么关系?再说了,如今咱们的大陛下都开始推行男女平等了,如今女子还可以参加科举,和男人没有什 么区别。你在这里强调什么男女,难道是想和大陛下对着来?” 和皇叔燕凌寒对着干? 燕风离顿时打了个激灵,急忙反驳:“不,我绝对没有这个意思!” “那不就得了。男女没什么区别,所以说,是男人比女人大几岁,还是说女人比男人大几岁,这都不是问题。重要的是二人合不合拍。” 燕风离突然有种被他牵着鼻子走的感觉,当即不乐意地看了他一眼,说道:“你少说这么多,我可不觉得你和我皇姑姑合拍。” 归璨笑得分外深沉:“呵呵,我们俩合不合拍,你说了可不算。” 燕风离顿时握紧拳头,又想揍这小子了。 这说的都是什么话! 就在这时候,燕风离身边的近侍急匆匆地跑了过来:“王爷,海敬达到访!” 燕风离当即顾不上归璨,神色凝重道:“都这个时辰了,他来做什么?” “属下不知。王爷,是否将他赶走?” 燕风离想了想,说道:“不必。我去会会他。” 见状,归璨急忙上前:“走,我也去!看看这个老小子要干嘛!” 燕风离鄙夷地看了他一眼:“有你什么事儿?” 归璨摸了摸鼻子,笑得分外得意:“碧珺说了,让我跟着你。既然如此,现在咱们一家人就该一致对外。” 说着,归璨踮起脚尖,拍了拍燕风离的肩膀。 燕风离跟被狗咬了一般,顿时退开几步远,嫌弃道:“滚!谁跟你是一家人!” 归璨板了板脸:“你看你这孩子,说不了两句话就炸毛?真是太没有城府了,以后还得多练啊!”瞬间,燕风离嗷一嗓子,扑了上去。 正文 第两千八百三十章 你来做什么? 眼看燕风离要失控,燕永奇和燕曦泽急忙上前,拉住了他:“二哥,息怒。” 燕风离气坏了,看着归璨的眼神跟看仇人一般:“你们俩别拉我,这小子太欠揍了!” 燕曦泽急忙给他顺气:“二哥,别动怒。那海敬达还在外面等着呢。” 这话多多少少提醒了燕风离,他点点头:“那好,你们看着这小子,我去去就来!” 说完,燕风离恨恨地看了归璨一眼,这才迈步朝着外面走去。 燕风离离开之后,归璨笑嘻嘻地看了二人一眼:“嗯,依我看,你们这两个孩子还是不错的。放心,跟着我混,你们俩吃不了亏。” 这小子的话,实在是太欠揍了。 燕永奇和燕曦泽对视一眼,一左一右扑了上去。 归璨见状,运起轻功,一个旋身就到了几步开外。 之后,他回头,冲着二人笑了笑:“你看你们俩,到底是年轻啊,动不动就生气,实在是让我这个做长辈的忧心啊。” 说着,他还恨铁不成钢地摇了摇头。 那模样,十分欠揍。 燕永奇和燕曦泽气坏了,顿时追了过来。 归璨急忙运起轻功,跑了个没影儿。 另一边,当燕风离心事重重地走进正厅,却发现里面已经是谈笑风生。 他狐疑地走进去,发现燕皇端居主位,正与那海敬达说话,看这架势,二人交谈得十分愉快。 见鬼了不是? 燕风离心里犯着嘀咕,走了进去。 他看了海敬达一眼:“你来做什么?” 海敬达没言语,燕皇反倒是不乐意了,他瞪了瞪眼睛:“风离,你这孩子咋说话的?我以前教你的礼仪你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 说完,他又自顾自说道:“哦也对,对讲道理的人讲究礼仪,对那些不讲道理的混蛋,自然是用不着讲的。” 瞬间,海敬达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黑。 正所谓骂人不见脏字儿,这就是了。 闻言,燕风离心中一喜。 原本,他还以为自家父皇弄不清形势,恐怕要被海敬达这老小子蒙骗,现在看来,他这父皇,心里透亮着呢。 于是,燕风离走过去,紧挨着燕皇坐下。 海敬达坐在那里,又和燕皇攀谈了许多,言辞十分恭敬。 燕皇四两拨千斤,一一回击,滴水不漏。 到了最后,燕皇瞅了海敬达一眼,说道:“这位海皇叔是吧,正所谓明人不说暗话,你来这儿干嘛,直说吧。” 现如今,在燕皇这里没讨到半分好,海敬达十分泄气,他干笑了几声,说道:“哎呀,按理说,我也该叫您一声皇兄的……” 他这话还没说完,燕皇的头就摇得拨浪鼓一般:“呵,你可不能叫我皇兄,不在一个辈分上。” 海敬达的脸色白了几白,这才说道:“嗯嗯,您说的对。那个,其实,我来,是有一个请求。” “哦。那你说。”燕皇漫不经心道。 很快,海敬达把自己此行的目的说了出来。顿时,燕皇和燕风离的手就紧紧地攥了起来! 正文 第两千八百三十一章 府上有麻袋没? 燕皇双拳紧攥,向下死死地抵在椅子上,几乎是咬牙切齿:“海敬达,你刚刚说什么?” 海敬达堆起满脸的笑,言辞恳切:“我刚刚说,我想求娶长公主殿下。” 燕皇的眼睛微微眯起,缓缓说道:“你不配。” 海敬达的脸色陡然一变,很快又恢复如常,语气中带着几分不满:“看来,你是要拿身份说事儿了。对,她是长公主,身份尊贵,可我也不差,我是芷兮的皇叔,海族的王爷。无论是从辈分还是从身份上来说,我都很合适。” 燕皇慢悠悠地端起桌案上的杯盏,抿了一口,慢条斯理道:“这人活一世啊,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要认清自个儿。若是没有自知之明,那就容易闹笑话。” 海敬达微微笑了:“哦,原来逍遥王是这个意思啊。所以说,根本没有想跟我们海族示好这回事,这一切,只是你们的谎言罢了。” 海敬达这话,是为诛心而来。 毕竟,如今海族人早已归顺大渝,彼此之间相处融洽。 若是海敬达抛出这番言论,只怕会惹得不少海族人心生不满,从而会生出许多误会来,造成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燕皇笑了笑:“你想多了,我可没有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我家皇妹心思单纯,不适合和心思复杂的人待在一起。若不然,怕是会吃亏呢。” 海敬达摸了摸自己的脸,问道:“怎么,我看起来竟像是别有用心之辈么?” 燕皇呵呵一笑:“老弟,你做人怎么就这么不自信呢,把像字去掉。” 明明就是别有用心,何必说像呢? 海敬达讪笑两声:“可能,是我长得显老的缘故。其实,我这个人心思很简单了。” 燕皇端起茶盏喝茶,不予理会。图播天下 海敬达在燕皇这里讨不到什么好,随即看向燕风离:“多日未见,不知离王府准备得怎么样了?” “一切就绪,只待吉日。” 如今,距离他和芷兮成婚的日子,已经不足半月了。 有些潜藏在暗处的势力和阴谋,也到了慢慢浮出水面的时候。 海敬达微微笑了:“说起来,依着你们大渝的规矩,新婚夫妇成婚前不可见面,关于这一点,离王倒是遵守得很好。” 其实,哪里是燕风离遵守得好呢? 事实上,他无时无刻不希望见到海芷兮,只可惜,是海芷兮不肯见他。 此刻听到海敬达如此说,燕风离胸中怒火中烧,他愤恨地起身,眼神中怒火灼灼。 燕皇慢悠悠抬头,看了燕风离一眼。 只一瞥,燕风离就坐了下来。 随之,燕皇幽幽地看向海敬达:“看,这不就是你有心机的最好证明?” 心事被戳穿,海敬达暗觉无趣,思量着在这里讨不到什么好,这便起身告辞,出了离王府。 看着他的背影,燕风离愤恨道:“这老小子,简直欠揍!” 燕皇尚未说什么,一个声音就在他身后附和道:“对,就是欠揍!问一句,府上有麻袋没?” 燕风离回头,顿时觉得头更疼了。 正文 第两千八百三十二章 你瞅啥 武林中文网,最快更新最新章节! 在他身后说话的人,是归璨。 此时,看着归璨笑得跟个花蝴蝶似的,燕风离就来气:“你从哪儿冒出来的?” 归璨双臂环胸:“你这孩子还真是不会说话……” 他话未说完,燕风离就扑了上来。 归璨顿时往后退,速度十分迅猛,可见轻功了得。 燕风离还要追,被燕皇扯住了胳膊。 他不解,看向燕皇。 燕皇没解释什么,只看向归璨问道:“你要麻袋做什么?” 归璨看向海敬达离开的方向,语气十分不屑:“自然是要把那个老小子揍一顿!他敢抢我媳妇儿,该打!” 燕风离按住心口:不行了,他的怒火又窜上来了! 见燕风离如此看他,归璨瞪了瞪眼睛:“你瞅啥?” 燕风离真是一点儿都不想搭理他,就扭过脸去,连看他一眼都不想看。 燕皇却是微微一笑,说道:“嗯,不错,还知道要套着麻袋打。” 归璨笑了笑:“那是,我可是个聪明的人!” 燕风离略有不解,随口问道:“打人就打人,套麻袋干什么?”归璨恨铁不成钢地看了他一眼,嘴欠道:“你看你这孩子,说你说话不过脑子吧,你还觉得怪委屈!你看那海敬达明显是个阴险狡诈的,我要是不套着麻袋打,被他发现是 我岂不是麻烦!” “去你的孩子!”燕风离怒道。 这什么人啊,自己是个小屁孩,偏要在他面前装长辈,真是膈应人! 他真是气糊涂了才会问出那句话! 燕皇却没什么情绪,只微微笑道:“后院柴房里有麻袋,去拿吧。” “好嘞!”归璨应了一声,一阵风似的,很快就消失不见。 看到归璨离开,燕风离恨得牙根儿痒痒,他不解:“父皇,真要留这么个小屁孩在这儿吗?他很烦人!” “烦人是烦人!但是他轻功好啊,脑子又灵活。如今是多事之秋,多一个人在身边就多一分好处,既然如此,那就把他留下呗。左右你这离王府也不少他这一碗饭!” 道理是这个道理,但是归璨这小子的嘴实在是太欠了啊! “留他在这儿,你就权当是锻炼自己的容人之量吧。毕竟,若是被这小子气习惯了,遇到寻常的事情也就不会喜怒形于色了。” 这道理,燕风离听得十分惆怅。 单单就道理来说,也是没错的。 但是,他为什么会觉得,就算是听了这许多道理,也过不好这人生呢。 这一刻,燕风离抬头望天,觉得人生真是艰难如斯。 不过很快,燕风离就不惆怅了。 因为他得到消息,海敬达被人打了! 而且,是被人套着麻袋打的,据说,海敬达的人脑袋都被打成猪脑袋了,凄惨无比! 听到这个消息,燕风离顿时就乐了。 这老小子,他早就想揍他一顿了。 只不过彼此都是有身份的人,拉不下这脸面。 如今有归璨出面揍人,倒真是极好的。 想着这些,燕风离嘴角扬起的幅度越来越大,那嘴角几乎咧到耳朵根子上了。 就在这时,窗外传来一声轻叹。顿时,燕风离的脸色就不好了。 正文 第两千八百三十三章 你才看出来? 燕风离看过去,果然在窗口看到了归璨那张讨人厌的脸。 然而,归璨却笑嘻嘻道:“怎么样,我有没有很棒?” 听到这话,燕风离扑哧一声笑了。 说到底,还是个孩子呀。 这算什么,来找大人要奖励吗? 笑过之后,燕风离急忙夸奖:“嗯,不错,你做的很棒!” 当下,归璨笑得愈发开心,得意道:“这也就是说,你对我很满意喽。” “算是吧。”燕风离模棱两可道。 归璨点点头:“那好。以后我和碧珺的婚事,你千万不要阻挠。” 燕风离顿时冷脸:“这是两码事儿!” 归璨不乐意了,冷哼一声:“果然啊,嘴上没毛,办事不牢。你刚才还夸我棒呢,转脸就不认账了,真是过河拆桥!” 说完,归璨运起轻功,一个旋身就消失不见。 瞬间,燕风离哭笑不得。 这个归璨,还真是让人一言难尽。 接下来,燕风离起身,去了燕皇的院子。 他过去的时候,燕皇正坐在院子里晒太阳,双眼微闭,看起来十分惬意。 见燕风离过来,燕皇懒洋洋地眯开眼睛,说道:“说起来,这海族的气候还真是不错。这个时候还这么暖和,很适合我来居住嘛。” 燕风离顺着他的话说道:“海族的气候一向如此。我已经寻到了一处小岛,上面有一座秀美的山,周围海水环绕,上面可种植花草。我已经命人在上面建宅子了,大概再过一年半载,就能去住了。” “听起来还不错。” 见状,燕风离急忙说道:“父皇,这宅子我是专门给您建的。到时候秋冬季节,京城里太冷的时候,您就可以过来这边居住。有山有水的地方,环境好,心情自然也就好。”61文库 燕皇看着燕风离,脸上慢慢绽开笑颜,冷不丁说道:“说吧,想让我干什么?” 燕风离一愣,知道自己的小心思被燕皇识破了。 当下,他也不隐瞒什么,直接就说道:“父皇,您看啊,海敬达那老小子不安好心,而且,我总觉得他背后还有人或者是别的势力,而且,他们肯定要借着我和芷兮成婚闹幺蛾子,所以您在这里,实在是不大安全。不如,我派人护送您离开,如何?” 燕皇没言语,拿了一枚小点心放进嘴里,悠悠道:“说完了?” “嗯,说完了。”说着,燕风离巴巴地看着燕皇。 “哦,说完了就走吧。” “啊?那您什么意见?” 燕皇眉毛一挑:“我?我没意见啊。” 燕风离心中一喜,急忙道:“那您什么时候动身?要不就这一两天吧,我给您准备一下!” “走?我可没说要走。” 燕风离顿时苦了脸:“您刚刚不是说您没意见吗?” 燕皇一脸无辜:“对啊,我说没意见,嘴长在你身上,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我有啥意见?” “父皇,您这分明是在胡搅蛮缠!” 燕皇灿然一笑:“哟,你才看出来?” 燕风离顿时泄了气。 自家父皇这架势,分明是死猪不怕开水烫嘛。 但是,这话他不敢说,只一脸幽怨地看着燕皇。 燕皇可不管这个,仍旧慢悠悠的喝茶,吃点心。 见状,燕风离决定跟他来个苦口婆心的长谈。 正文 第两千八百三十四章 这是我的大渝 只可惜,燕风离还没开口,燕皇反倒是先发制人:“真想让我走?” 燕风离忙不迭解释:“父皇,不是我想让您走。只是现在的情况,您实在是不适合留在这里。若不然,您若是出了什么岔子,我岂不是罪大恶极?” 燕皇难得点头,肯定道:“这道理是对的。但是,把我送走,危险就可以解除了吗?” “对。您离开这个是非之地,自然是极为安全的。” 燕皇笑笑,丢了一把瓜子仁到嘴里,舒服地嚼着。 吃下之后,他的身子向后,靠在椅背上,慢悠悠道:“若如你所言,海族形势恶劣,那么你怎么就敢肯定,我在路上会比在这里安全呢?” 燕风离急忙说道:“父皇,儿臣会派遣精锐随行,当然,永奇和曦泽也可以跟着你一起回去。” 燕皇摆摆手:“那倒不必。依我看,如今离开,在路上的风险要大于留在这里。我既然决定来了,就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所谓引蛇出洞,我就是那个诱饵。我相信,我是一个合格的诱饵。” 燕风离微愣。 他并没有想到,看似玩世不恭的燕皇已经想到了那么多。 他甚至,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准备。 燕风离脸颊发热:“您为何要如此做?” “不为什么,这是我的大渝,我守护大渝的每一寸土地,如此而已。”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听在燕风离的耳中,却觉得振聋发聩。 是啊,他的父皇看重大渝重于一切。 当初,正是为了给大渝最好的发展,他才千方百计地将皇位赠与皇叔。人人 如今,他能为大渝做出什么事情,他这个做儿子的都不应该觉得奇怪。 原本,他就是一个可以为了大渝付出一切的人啊。 一时间,燕风离感慨万分,到底是没再说出让燕皇离开的话。 他起身,羞愧地低头:“父皇,是儿子无用,让您来回奔波。” 燕皇轻飘飘瞅了他一眼:“这是做什么?不是你没用,是那帮人不会轻易出头。他们不冒头,你自然无从找起。既然如此,就由我来做那个让他们冒头的人。” 此时,燕皇的语气轻飘飘的。 他在位多年,历经风雨,所以海族的这点小风浪在他看来,实在是不值一提。 当然了,在战术上要重视敌人,该有的警惕和戒备,还是一点儿都不会少。 之后,燕皇看向情绪不佳的燕风离,提醒道:“你只管按照你事先的布置来,不要因为我的到来打乱了你的步骤。要相信事在人为,一切事情发展到最后,都会有好的结果。如果你觉得结果不够好,那就说明,还没有到最后的时刻,那就再努力看看。” 听完,燕风离郑重点头。 他出门,和风阵阵,吹拂在他的脸颊上。 突然间,燕风离心中生出万千豪情。 是了,他该为之一战,如此,待一切尘埃落定,所有他珍爱的人都可以站在这样的和风离,眼含笑意。 那样的场景,一定很美。 想到这些,燕风离脚下的步子愈发坚定,向前而去。 正文 第两千八百三十五章 我喜欢一个人,有错吗? 燕风离走后,燕皇看向院中某处:“还不出来?” 话音落下,归璨从一丛翠竹后走出来,他脸上带笑,说道:“没想到,你这张嘴这么能说!” 燕皇瞥了他一眼,嗔道:“没大没小!来,你坐下,我们说会儿话。” 归璨乖乖坐下,刚开口的第一句话差点儿惹得燕皇打爆他的头。 “这么说来,你对我和碧珺的婚事是不是没意见了?” 燕皇瞥了归璨一眼,不屑道:“看你,胡子都没长出来一根,还算不上是个男人!说娶妻,还太早!” 归璨气得咬牙切齿:“你这分明就是人身攻击!” “哟,你连人身攻击都知道呢。” “那是,我自然是知道的。” 燕皇懒得跟他再继续这个话题,只敲了敲桌子,沉声道:“最近这段时间很重要,你不要闹出什么幺蛾子出来。乖乖听我那二儿子的话,以后少不了你的好处。你要是不听话,以后决不让你见我妹妹!” 归璨自动忽略最后一句话,瞬间两眼发亮:“要是这段时间乖乖听话,你是不是就同意让碧珺嫁给我了?” “婚姻大事,还得碧珺自己愿意才行,我顶多是不阻挠。” 归璨想了想,然后勉强点头:“那好吧。其实你这老头也算是开明,若是换了旁人,只怕早把我赶出去了。你不阻挠,也就算是支持了。那我就勉为其难,听你那二儿子的话吧。” 燕皇咬了咬牙,看了看这别别扭扭的小伙子,顺便摆了摆手,说道:“去吧,看我那二儿子有什么事情交代给你。” “好。”归璨起身,一脸的洒脱,“那行,我就走了,去看我那侄子有什么事情请我帮忙!” “别嘴欠!”燕皇怒而提醒道。 然而,归璨运起轻功,眨眼的功夫就不见了踪影。 燕皇看着他的背影,微微笑了。舞神电子书 这孩子虽然嘴欠,轻功却是真好。 到了关键时候,指不定还真能派上用场。 归璨轻车熟路,一路到了燕风离所住的院子。 见燕风离愁眉紧锁,归璨嗖地一下现身,问道:“有什么事交给我帮忙吗?” 燕风离嫌弃的看了他一眼:“你不在这儿,就是对我最大的帮忙。” 归璨撇撇嘴:“你看你这人,话都不会好好说。说白了,你就是对我有成见。人家都说宰相肚子里能撑船,你还是王爷呢,咋就没有容人的雅量?” 听到这番话,燕风离愣是气笑了:“我没有容人的雅量,那你倒是做个不需要别人来容忍的人呀。” “我哪里需要你来容忍了?我好端端一个人,怎么到了你这里就一文不值了?” “就凭你觊觎我皇姑姑,我就不该给你好脸!” 归璨瞪了瞪眼睛:“我喜欢一个人,有错吗?” 燕风离一愣,他还真不能说是错。 “你喜欢一个人是没错,但,为什么偏偏要喜欢我皇姑姑呢?” “怎么,她不值得人喜欢吗?” “她当然值得!” “那不就对了。” 燕风离仔细想了想,似乎也有些道理,他便收敛了些许戾气,认真思考归璨留下这件事。 这么一想,他还真想出一件事来。 而且,这件事交给归璨来办是最好的。 正文 第两千八百三十六章 我有没有很棒? 燕风离看了看左右,低声把事情跟归璨说明白了。 归璨听了,立刻点头:“好,我明白了,这件事简单!” 说完,归璨就要走。 燕风离拉了他一下,心里还是有些不放心:“我跟你说的,你听明白了没有?” “明白了。”归璨撤扯回自己的袖子,老大的不乐意,就跟自己的能力被人质疑了一般。 燕风离又叮嘱道:“这次的事情极为重要,绝不可掉以轻心,必须要重视起来。” 归璨瞅了他一眼:“你放心,我很重视。和我娶媳妇儿有关的事情,我能不重视吗?” 燕风离咬了咬牙,这个归璨,还真是有三句话就能让他发火的本事! “还有事没?没事儿我就走了!” 燕风离使劲咬牙,把那股子火气给压了下去,再次叮嘱:“你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不可掉以轻心!” “知道啦!” 归璨应了一声,人嗖地一下就不见了人影。 他走之后,燕风离反倒是有点犹豫了。 他觉得,自己真是有点草率了。 把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归璨来做,若是他被人发现,事情牵一发而动全身,只怕会对后面的事情造成影响。 心里如此想,燕风离就想叫人把归璨追回来。 然而话到了嘴边,他自己就摇了摇头,就归璨那出神入化的轻功,谁能追的上他? 罢了,就赌一次! 燕风离等着归璨回来,整个人如坐针毡。 好在,半个时辰后,归璨跟个猴子一般跳上了桌子。 此刻,燕风离也顾不上指责他的失礼,急忙问道:“事儿办成了没?” 归璨鄙夷地看了燕风离一眼,不乐意道:“也不看看我是谁,我出马,怎么可能会办不成?” 说完,归璨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递给燕风离。 燕风离欣喜若狂的接过,看到上面熟悉的字迹,整个人欣喜若狂。 归璨见他如此,立刻敲了敲桌子:“你还没肯定我呢!我有没有很棒?” “棒棒棒,你最棒!”燕风离乐得合不拢嘴。 归璨急忙接着问道:“那我娶媳妇儿的事,你是不是不阻挠了?” “啊?”燕风离冷不丁回过神,心道,这小子怎么三句话不离娶媳妇? 但是,归璨刚刚帮他做了事,他总不好打击这孩子的积极性,便肯定道:“不会。当然,前提是我皇姑姑能看得上你。” 听他如此说,归璨的眼神变得分外幽怨:“你这说法,怎么跟你爹一个样儿?他也是这样说的。你们是不是在忽悠我?” “没有,咋可能呢?” 归璨想了想,也没想出个所以然,索性一拍桌子,宣布道:“总之,你让我帮你做什么事都行,但是,不准阻挠我娶媳妇!” “行!” “那你还有什么事情交给我去做?” 燕风离想了想:“暂时没有。” “哦,没事的话我要去给碧珺采花了。” 说完,归璨起身就走,留给燕风离一个潇洒的背影。 现在,燕风离也顾不上管他,只捧着手里的那封信,乐得跟个傻子似的! 《野蛮娇妻:残王的特工宠妃》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 喜欢野蛮娇妻:残王的特工宠妃请大家收藏:野蛮娇妻:残王的特工宠妃更新速度最快。 正文 第两千八百三十七章 有什么区别吗? 随着婚期的临近,燕风离的心里交替着紧张和喜悦,没有一刻的安定。 越接近婚期,这种复杂的心情就愈发浓烈。 燕风离被折磨得不轻,只觉得脑仁儿疼。 就在这时候,燕皇背着手踱着步子,慢悠悠地走了进来。 看到燕皇,燕风离急忙起身行礼。 燕皇摆了摆手,示意他坐下。 至于燕皇自己,也随便拉了把椅子坐下。 尔后,燕皇看向燕风离,面色沉沉,一开口,语气便和以往不同:“风离,眼下你婚期临近,我突然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来。” 燕风离也吓了一跳,他认真想了想,没发现自己忽略了什么很重要的事情。 于是,他看向燕皇,认真问道:“父皇,您说的是什么事?” 燕皇叹了一口气,说道:“我忧心的问题就是,你成亲那日,是把芷兮娶到离王府,还是把你八抬大轿抬进宫里去?” 燕风离嘴巴微张,好吧,这个问题,他还真没想过。 不过,有什么区别吗? 燕皇一看燕风离如此表情,就知道他没想过这件事,不禁拍了拍椅子的扶手,强调道:“这差别可大了!怎的,你居然没想过?” “我也没觉得有什么区别啊。” “不,区别大了。你若是不把人娶回来,自己进宫去,那跟上门女婿有什么两样?我敢说,你若是以上门女婿的礼仪被送到宫里去,下一步海族的那些魑魅魍魉就敢让你的孩子姓海。”优阅读书 “那怎么行?”这下,燕风离也认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他的孩子,自然该姓他的姓氏。 片刻后,燕风离皱眉道:“礼部负责筹办此事,怎的也没事先提醒一下?” “这次的婚事,礼仪以海族的礼部为主。这其中或许有什么人故意隐瞒不说,事实上,最初我也没想到这个,还是咱们大渝礼部的人提醒了我。” 燕风离心中了然,郑重道:“父皇放心,儿子心中有数了。” 原本,他的打算就是把海芷兮娶到离王府来,之后虽然还是要入宫,但成婚这一日,该有的形式还是要有的。 但,这件事毕竟没拿到明面上来说。 于是,在第二日的早朝之上,燕风离授意自己的人提出,婚礼当日,婚事在离王府举行。 这个提议刚出来,海敬达第一个站出来反对:“不行。” “为何不行?”燕风离反问。 海敬达眯了眯眼睛:“是你求娶陛下,而非陛下死皮赖脸要嫁给你。再者,我海族的陛下也是陛下,不可怠慢。说白了,你也只是一个王爷而已。从地位上而言,还差那么一点。” “对,我只是一个王爷而已。但,如今我父皇在我府里住着,他的地位,不需我多言吧?” 海敬达顿时吃瘪,燕皇可是曾经的大渝皇帝,他可不敢妄议他的地位。 不过,海敬达心思一转,看向了面无表情的海芷兮:“陛下,不知此事您怎么看?” 海芷兮的神色一如既往的淡漠,声音更是清冷:“礼节一事,朕所知不多,由礼部来商讨就好。” 就这样,这件事最终的决定权,到了礼部的手里。 正文 第两千八百三十八章 别,别啊 燕风离这一招祸水东引,看似简单,实则十分高明。 因为,按照原先的设想,对方要到婚礼举行的当日才会有所动作。 一切,只需等待那一日的到来。 但同时,那一日又充满着各种不确定性。 而现在,燕风离将问题的矛头推向礼部。 如此一来,对方要做什么,就须得先从礼部下手。 因为举行婚礼的地点改变,之后的部署也要有相应的改变。 而且,从现在开始盯紧礼部的人,一定会有所收获。 这一日下朝之后,燕风离走起路来,觉得步子都轻快了不少。 但是海族的礼部尚书郭若轻,心情就没有这么轻松了。 实则,这郭若轻是从京城的礼部出来的。 海族最开始的时候礼部并不健全,缺少那么一个主事人,再加上海族归顺了大渝,那么礼节方面要跟大渝有所融合,所以这郭若轻就从大渝京都调了过来。 只是,郭若轻虽然是礼部尚书,妥妥的一把手,但是他下面的官员多是海族人,因而回到礼部衙门之后,他们自己先吵成了一团。 京城里来的人自然是要求在离王府举办婚礼。 但那些海族的人理由也很充分,说如今在海族,陛下为君,燕风离为臣,那么,哪里有为君者向臣子低头的呢? 双方各执一词,吵得不可开交。 郭若轻在衙门里听了一整天,即便是回到家之后,还是觉得耳朵里嗡嗡直响,愁得饭都吃不下。 郭夫人见了,便劝道:“老爷,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您就算是公事缠身,也总得填饱肚子呀。” 以往,郭若轻倒是很听夫人的话。 但是这时候,郭若轻却是叹了口气,说道:“唉!夫人你有所不知,这次的事情若是处理不好,我这官也就当到头了。” 说完,郭若轻更是发愁。 原本,他是侧面对着夫人的,因为发愁,整个人有气无力的,一直也没朝她那边看。 不过,说完之后,他就等着夫人来开解开解他。 虽然夫人的开解解决不了实际问题,但到底是彼此相处了几十年,夫人温言软语的几句话,他还是很受用的。 然而,郭若轻等了又等,也不见夫人说话。 他心里十分烦躁,气恼夫人不安慰他,这便傲娇地转过脸来,老大的不乐意:“你怎么回事,也不说……” 话未说完,郭若轻就愣住了。 因为,就在他身旁不远处,他的夫人站在那里。 但同时,夫人身后站着一个黑衣人。 此刻,黑衣人手里的刀正搁在夫人的脖子上,他那夫人,早已吓得失语了。 郭若轻一介文官,哪里见过这等架势,身上一软,就从椅子上滑坐在地,口中喃喃道:“别,别啊!” 那黑衣人站在阴影里,面目不可辨,只那声音瓮声瓮气的传了过来:“郭尚书,依我看,和丢官比起来,还是丢命比较凶险吧。” 郭若轻吓得要命,急忙鸡啄米一般点头。 见状,黑衣人才轻声一笑,收回横在郭夫人脖子上的刀,朝着郭若轻走来。 正文 第两千八百三十九章 如他所愿 郭若轻双腿直抖,声音发颤:“你、你要干什么?” 黑衣人嘿嘿一笑:“不干什么,要你命啊。” 郭若轻心里一惊,扶着椅子慢慢站起身来,他打量着近在眼前的黑衣人,疑惑道:“你是什么人?为何要杀我?” “怎么,不怕了?” 郭若轻默默给自己打气,站直了身子,总算给自己找回了一点身为文人的尊严:“你都决定要杀死我了,我再怕又有什么用?” 黑衣人走上前来,用剑拍了拍郭若轻的肩膀:“不错,你还算有种。不过,就算是你不怕死,那么你夫人呢,你儿子呢,还有……” 说着,黑衣人拉长了尾音,拖了半晌才慢悠悠地说道:“还有你那刚出世的小孙子呢,他们都不怕吗?其实,杀人对我来说,是很简单的一件事。” 郭若轻面色惨白,刚刚挺起的胸膛又慢慢塌了下去。 他低着头,沉默不言。 郭夫人走到他身边,轻声说道:“老爷……” 郭若轻看了她一眼,然后抬头看向那黑衣人,说道:“你想让我做什么,直说吧。” “很简单。我想,如果你在礼部提议此事,没有人会拒绝。就算是有那么一两个来自大渝京城的官员有异议,我想,你也能镇压得住。明日早朝,你带头说要在皇宫举行婚礼。到此,你的任务就完成了,你全家人的性命也能保全。” “这……”郭若轻有所迟疑。 如此一来,他就彻底背叛了朝廷,而这些人坚持在皇宫举行婚礼,只怕是有所图谋。 这样的话,他就会成为一个彻头彻尾的罪人。 但,看着身旁陪伴了他大半辈子的夫人,又想了想那刚出世的孙儿,郭若轻长叹一口气:“那好吧。”020 黑衣人满意地笑了,丢下一张银票,扬长而去。 暗夜里,有人悄悄跟了上去。 黑衣人走后,郭夫人想劝郭若轻几句,但,郭若轻面色极差,朝着她摆了摆手,有气无力道:“你先出去,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老爷,我……” “不必说了,出去吧,我想一个人待一会儿。” “那好吧。”最终,郭夫人欲言又止,走出去,从外面关上门。 当屋子里恢复寂静,郭若轻看着房间里的某处说道:“出来吧。” 于是,真正的郭若轻从里面走了出来。 而方才和黑衣人打了照面的“郭若轻”慢慢揭下了脸上的人皮面目,随之出现的,赫然便是燕风离。 刚才的一切,郭若轻都看在眼里。 他面色紧绷,知道如果刚才真的是自己面对那个黑衣人,他不会表现得更好。 如此想着,郭若轻心里一惊,颤声道:“王爷,您是觉得下官会就范,所以才想着要冒充下官的吗?” 燕风离淡然一笑:“郭大人,生而为人,自然有自己珍视的东西。所以这一次,我不愿意去考验你的人性。再者,我大渝的官员,还不至于沦落到要面对如此困局。” “那么、下官该如何做?” “如他所愿,明日在早朝之上,指明要在皇宫举办婚礼。” 正文 第两千八百四十章 不要问这么多 听燕风离如此说,郭若轻吓了一跳:“王爷,这样说真的不要紧吗?” 燕风离看了郭若轻一眼:“不要问这么多,按本王说的做就可以了。” 郭若轻急忙点头,一一应允。 于是,在第二日的早朝之上,郭若轻提出在皇宫举办婚礼。 一时间,不少人都面露愕然。 原本,他们以为,郭若轻会选择离王府。 此事尘埃落定,举行婚礼的地点就定在了皇宫。 这时候,燕风离特意看了一眼海敬达的脸色,但见他老神在在的站在那里,脸上看不出什么特别的情绪。 但是,就在这一天晚上,宫里突然着火了。 着火的地点不是什么中心地带,属于外围,只是宫内的禁军住的地方。 但,这个地方足够重要,所以还是引起了很大的重视。 然而,宫内的人查了一圈,什么也没查出来。 从这一天开始,宫内的守卫就增加了许多。 但第二天上午,宫里又有一处着火了。 而且,这一处着火的地点已经向里延伸,距离宫中的中心地带越来越近。 然后,以后接连两天,宫中不分白天和晚上,分别有地方开始着火。 而且,着火的地点离海芷兮所住的宫殿越来越近。 由此,宫里的守卫愈发森严。 可就在第四天中午,勤政殿外有一棵树突然从中间一分为二,且在众目睽睽之下,突然就烧了起来。 此时,海芷兮正在里面批阅奏折,立刻就从里面出来,在禁军的重重护卫下离开。 接连发生这么多怪事,海芷兮倒没表露出来什么,但朝中的一些官员坐不住了。 在第二日的早朝之上,许多人都提到了这件事。 有人说这是上天的示警,这婚礼,还是要在离王府举办才行。若不然会被上天记恨,那么以后海族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 这个说法,得到了很多人的认同。 但是,也有人提出异议,说宫里出现这些事,定然是人为的。 只可惜,他们拿不出什么证据。 所以,更多的人相信,这就是上天在示警。 若不赶紧更改举办婚礼的地点,只怕还会发生更严重的事情。 于是,在场的许多朝臣都把矛头指向了礼部尚书郭若轻,让他改变地点。 众目睽睽之下,郭若轻表露出十分为难的样子,犹犹豫豫的,拿不定主意。 这时,端坐在龙椅上的海芷兮看向海敬达,语气十分客气:“皇叔,这件事您怎么看?” 海敬达沉着脸:“这婚事,还是在宫里办比较好。” 他这话音刚落下,就有御史站了出来。 御史弹劾百官,言辞刚硬,很快就说道:“王爷,您这话就不对了。如今上天如此示警,可见这地点选的不对。您若是坚持在宫里举办婚礼,是不把海族全族人放在眼里了吗?” 这话,可以说是十分严肃了。 海敬达一直标榜事事为了海族,御史这话,可算是问到了根儿上。 而且,这御史说完之后,朝中大半的朝臣都站出来附和,纷纷要求改变地点。 这时,在一片喧嚷中,海敬达沉着脸,看向站在不远处的燕风离…… 《野蛮娇妻:残王的特工宠妃》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 喜欢野蛮娇妻:残王的特工宠妃请大家收藏:野蛮娇妻:残王的特工宠妃更新速度最快。 正文 第两千八百四十一章 尘埃落定 武林中文网,最快更新最新章节! 此时,海敬达的目光,十分不友好。 但,燕风离视若未见,仍旧气定神闲地站在那里,甚至还给海敬达回了一个笑脸。 当下,海敬达气得差点儿吐血。 就在这时候,那御史继续问他:“王爷,您当真要不顾海族人的福祉,坚持将举办婚礼的地点选在皇宫么?” 海敬达看向那御史,与此同时,他也看到了许多投向他的目光。 那目光,可不怎么友好。 甚至于,有些出身于海族的官员,看着他的眼神更是凶悍。 就好像是他若是胆敢将地点选在皇宫,这些人就要上来撕吃他似的。 这一刻,海敬达到底是怕了。 一直以来,他都标榜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海族人,既然如此,他若是在这个时候违背众人的意思,就会落人口舌了。 所以,他不能冒这个险。 虽然,他心里很清楚,皇宫里发生的种种,一定有燕风离的手笔。 但眼下,他还是不得不低垂眼眸,说道:“既然大家都如此说,那么,将地点改了就是。” 说着,海敬达幽幽地看向燕风离,继续道:“但愿,这一次上天不要再示警才好。” 待他的话音落下,燕风离微微一笑,说道:“王爷说笑了,如此众望所归的事情,上天怎么会示警呢?” 这一次,海敬达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燕风离。 由此,地点之事,正式被确定下来。 这一日下朝回去,燕风离直接去见燕皇,将早朝上发生的事情告诉了他。 这一切,都在燕皇的意料之中。 他微微一笑,说道:“那么接下来,发愁的人就是海敬达了。” 燕风离点点头,心中了然。 根据现在的证据来看,海敬达想借着婚礼搞事情。 因为,他成婚,京城那边肯定要有人过来,而且,分量还不轻。 这不,燕皇、燕永奇和燕曦泽来了。 一个从前的皇帝,现在的逍遥王,另外两个都是当朝一品亲王,威严赫赫,分量足够。 那么,海敬达的想法无非是挟持人质,用人质逼迫燕凌寒,让他把海族重新分出去。 而这,就是海敬达的终极目的。 海敬达的目的他们是清楚的,而海敬达实施阴谋的途径,无非是在婚礼这一日搞事情。 那么搞事情的地点就很值得寻味了。 现在,宫里是不成了。 那么,也就只剩下迎亲的路上和离王府。 离王府铁桶一片,毫无漏洞。 那么海敬达也就只有在路上才有机会。 可婚礼当日,百姓们情绪高涨,一定会在道路两旁观礼。 既然如此,他们倒要看看,海敬达敢不敢冒这个险。 只要他敢露头,那就是他的死期。再者,海敬达一直标榜事事为了海族百姓,既然这样,到了那一日,他若是敢当着全城百姓的面做些什么,可谓是一举一动都被放大在百姓们的眼皮子底下,他们倒要看 一看,海敬达有没有破釜沉舟的勇气。 诚如燕风离所料,此时此刻的海敬达,的确是处于暴走的边缘。至于原因,是他实在是太生气了! 正文 第两千八百四十二章 太不淡定了 武林中文网,最快更新最新章节! 原本,海敬达是胜券在握的。 可是现在,事情却脱离了他的掌控。 之前,他都已经决定了,把婚事的地点选在宫里。 如此一来,无论发生了什么,也无论他做什么,在他的严厉管控之下,宫里发生的事情都不会被外面的百姓所知道。 可现在,一切都完了。 宫里接连出事,再加上早朝上发生的事情,他的愿望彻底落空。 如今,他不得不重新思考这件事。 真的要把搞事情的地点选在路上吗?如此一来,岂不是会落人口舌? 一时间,海敬达难以决定。 就在这时候,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一个浑身裹着黑色衣服的人走了进来。 看到此人,海敬达如获救星,立刻迎了上去:“主人,您终于来啦!” 黑衣人微微颔首,道:“是,我来了。我怕我再不来,你就要完蛋了!” 听罢,海敬达面露愧色:“主人所言甚是,好在您终于来啦!有您主持大局,我也就放心了。”黑衣人没有说话,走到主位上坐了下来,他那裹着黑巾的脸上只露出两只眼睛,阴沉地看着海敬达:“海敬达,你也太沉不住气了。不过是早朝之上几个人的异议而已,你 就妥协了?若是早知道你是如此无用的一个人,本座当初绝对不会选择你来办这件事!” 海敬达心里一惊,顿时跪了下去,不敢言语。 黑衣人神色淡淡,低声吩咐了些什么,听完,海敬达如获至宝,整个人都精神了几分。 他十分激动:“主人,这个计策真是太好啦!他们绝对想不到,这一次,我们一定能大获全胜!” 黑衣人冷哼一声:“罢了,这些话不必说,只需用心办事。” 海敬达急忙应了,态度极为恭敬。 很快,黑衣人就走了。 海敬达一反刚才的颓废,变得格外亢奋,就跟换了个人似的。 另一边,离王府内。 越临近婚期,燕风离的心情就愈发激动。 燕皇看着每天乐得跟个花孔雀一般的燕风离,十分无语。 就连一直跟在燕风离身边的归璨都忍不住吐槽:“你看你,成个婚怎么还把人都给弄得不正常了?” “我怎么不正常了?” 归璨鄙视地看着燕风离,撇撇嘴:“看你这一身骚包的衣服,松绿色的,就这颜色,年轻帅气如我都不敢穿。你可倒好,就这么穿出来了,啧啧!” 燕风离摸了摸自己的袖子,得意道:“你知道什么,这叫人逢喜事精神爽。我要成婚了,知道吗?这可是大事!这么大的事情,还不许我高兴一下?” 归璨双臂环胸,一脸冷傲:“我以后要成婚了,绝不像你这样!太不淡定了!” 燕风离瞪了他一眼,不想搭理他。 也是,跟个小屁孩计较什么,反倒显得他不讲理。 于是,燕风离继续乐呵着。 虽然要提防那些宵小之辈,但是即将成婚,燕风离还是觉得开心。 这种开心,怎么也遮掩不住。在燕风离无尽的期盼之中,举行婚事这一日,终于来了。 正文 第一卷 第2815章 这怎么可以! 当海芷兮再度醒来,第一眼看到的人就是燕碧珺。 “可好些了?” 听到燕碧珺关切的话,海芷兮强忍泪意“还好。” 说着,她看向燕碧珺的身后,并未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不禁觉得有些奇怪“风离呢?” 这一刻,燕碧珺觉出一丝丝不对“风离去涿州了,怎么,他没派人告诉你?” 海芷兮摇摇头。 燕碧珺接着解释“大概是走得太急了。这阵子总有人不安分,想刺杀他。他好像是发现了一点线索,就去涿州了。” 海芷兮沉默着点头。 然后,她看向燕碧珺,说道“皇姑姑,我已无大碍,您不必在此守着我。” 燕碧珺也不是个婆婆妈妈的人,知道这会儿海芷兮想一个人待着,就回之一笑“好,那你歇着。” 说完,燕碧珺起身离开。 当燕碧珺走后,海芷兮强撑着身子起来。 婢女小鹿急忙走过来,担忧道“陛下,您刚醒过来,还是再躺一会儿吧。” 海芷兮抓住小鹿伸过来的手,勉强在床上坐好,继而问道“我昏迷了多久?” “回陛下的话,您昏迷了八个时辰。” 海芷兮看了看窗外,朝阳初升。 看来,已经过去了一夜。 海芷兮满目痛楚,问道“嬷嬷呢?” 小鹿急忙低头,回应道“回陛下的话,嬷嬷被送到大理寺了。” “大理寺?”海芷兮的声音陡然拔高,愈发凄厉,“谁下的命令?大理寺那是什么地方?仵作会怎么对待嬷嬷?怎么可以把嬷嬷送到大理寺去?” “是、是长公主殿下。” 海芷兮突然沉默,继而一声大笑。 是了,嬷嬷对于她而言,是从小将她抚养长大,近乎母亲的存在。 可对于其他人而言,那不过是一具可有可无的死尸。 这一刻,只要一想到大理寺的仵作会剖开嬷嬷的尸体,海芷兮的心,就痛楚得无法呼吸。 这怎么可以! 那是她的嬷嬷啊! 当下,她立刻起身,策马狂奔到了大理寺去,将妙荷嬷嬷的尸体重新带回宫中。 看着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了无生机的妙荷嬷嬷,海芷兮忍不住悲从中来,大哭失声。 海芷兮守着妙荷嬷嬷的尸体,浑浑噩噩地过了两天。 这两天之内,她没有上朝,没有睡觉,也没有吃饭,就那么枯坐在妙荷嬷嬷的尸体旁边,眼神空洞。 两天后,海芷兮走出大殿,命人将妙荷嬷嬷收殓。 她会给妙荷嬷嬷死后的哀荣,并且,会查出害死她的幕后凶手。 就算是,对她多年养育之恩的一个交代。 当她坐在书桌前,梳理着一个个可能的怀疑对象,当所有的线索汇集到一处,一个名字呼之欲出。 燕风离。 因为妙荷嬷嬷曾经想让人那样对她,所以,燕风离就让妙荷嬷嬷以这样的方式死去。 而且,当妙荷嬷嬷遇害的时候,燕风离刚好不在这里,有完美的不在场证据。 只是,以他的地位,要杀死一个人,还需要亲自动手不成? 这一刻,海芷兮的唇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 (本章完) 当海芷兮再度醒来,第一眼看到的人就是燕碧珺。 “可好些了?” 听到燕碧珺关切的话,海芷兮强忍泪意“还好。” 说着,她看向燕碧珺的身后,并未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不禁觉得有些奇怪“风离呢?” 这一刻,燕碧珺觉出一丝丝不对“风离去涿州了,怎么,他没派人告诉你?” 海芷兮摇摇头。 燕碧珺接着解释“大概是走得太急了。这阵子总有人不安分,想刺杀他。他好像是发现了一点线索,就去涿州了。” 海芷兮沉默着点头。 然后,她看向燕碧珺,说道“皇姑姑,我已无大碍,您不必在此守着我。” 燕碧珺也不是个婆婆妈妈的人,知道这会儿海芷兮想一个人待着,就回之一笑“好,那你歇着。” 说完,燕碧珺起身离开。 当燕碧珺走后,海芷兮强撑着身子起来。 婢女小鹿急忙走过来,担忧道“陛下,您刚醒过来,还是再躺一会儿吧。” 海芷兮抓住小鹿伸过来的手,勉强在床上坐好,继而问道“我昏迷了多久?” “回陛下的话,您昏迷了八个时辰。” 海芷兮看了看窗外,朝阳初升。 看来,已经过去了一夜。 海芷兮满目痛楚,问道“嬷嬷呢?” 小鹿急忙低头,回应道“回陛下的话,嬷嬷被送到大理寺了。” “大理寺?”海芷兮的声音陡然拔高,愈发凄厉,“谁下的命令?大理寺那是什么地方?仵作会怎么对待嬷嬷?怎么可以把嬷嬷送到大理寺去?” “是、是长公主殿下。” 海芷兮突然沉默,继而一声大笑。 是了,嬷嬷对于她而言,是从小将她抚养长大,近乎母亲的存在。 可对于其他人而言,那不过是一具可有可无的死尸。 这一刻,只要一想到大理寺的仵作会剖开嬷嬷的尸体,海芷兮的心,就痛楚得无法呼吸。 这怎么可以! 那是她的嬷嬷啊! 当下,她立刻起身,策马狂奔到了大理寺去,将妙荷嬷嬷的尸体重新带回宫中。 看着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了无生机的妙荷嬷嬷,海芷兮忍不住悲从中来,大哭失声。 海芷兮守着妙荷嬷嬷的尸体,浑浑噩噩地过了两天。 这两天之内,她没有上朝,没有睡觉,也没有吃饭,就那么枯坐在妙荷嬷嬷的尸体旁边,眼神空洞。 两天后,海芷兮走出大殿,命人将妙荷嬷嬷收殓。 她会给妙荷嬷嬷死后的哀荣,并且,会查出害死她的幕后凶手。 就算是,对她多年养育之恩的一个交代。 当她坐在书桌前,梳理着一个个可能的怀疑对象,当所有的线索汇集到一处,一个名字呼之欲出。 燕风离。 因为妙荷嬷嬷曾经想让人那样对她,所以,燕风离就让妙荷嬷嬷以这样的方式死去。 而且,当妙荷嬷嬷遇害的时候,燕风离刚好不在这里,有完美的不在场证据。 只是,以他的地位,要杀死一个人,还需要亲自动手不成? 这一刻,海芷兮的唇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 (本章完) 当海芷兮再度醒来,第一眼看到的人就是燕碧珺。 “可好些了?” 听到燕碧珺关切的话,海芷兮强忍泪意“还好。” 说着,她看向燕碧珺的身后,并未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不禁觉得有些奇怪“风离呢?” 这一刻,燕碧珺觉出一丝丝不对“风离去涿州了,怎么,他没派人告诉你?” 海芷兮摇摇头。 燕碧珺接着解释“大概是走得太急了。这阵子总有人不安分,想刺杀他。他好像是发现了一点线索,就去涿州了。” 海芷兮沉默着点头。 然后,她看向燕碧珺,说道“皇姑姑,我已无大碍,您不必在此守着我。” 燕碧珺也不是个婆婆妈妈的人,知道这会儿海芷兮想一个人待着,就回之一笑“好,那你歇着。” 说完,燕碧珺起身离开。 当燕碧珺走后,海芷兮强撑着身子起来。 婢女小鹿急忙走过来,担忧道“陛下,您刚醒过来,还是再躺一会儿吧。” 海芷兮抓住小鹿伸过来的手,勉强在床上坐好,继而问道“我昏迷了多久?” “回陛下的话,您昏迷了八个时辰。” 海芷兮看了看窗外,朝阳初升。 看来,已经过去了一夜。 海芷兮满目痛楚,问道“嬷嬷呢?” 小鹿急忙低头,回应道“回陛下的话,嬷嬷被送到大理寺了。” “大理寺?”海芷兮的声音陡然拔高,愈发凄厉,“谁下的命令?大理寺那是什么地方?仵作会怎么对待嬷嬷?怎么可以把嬷嬷送到大理寺去?” “是、是长公主殿下。” 海芷兮突然沉默,继而一声大笑。 是了,嬷嬷对于她而言,是从小将她抚养长大,近乎母亲的存在。 可对于其他人而言,那不过是一具可有可无的死尸。 这一刻,只要一想到大理寺的仵作会剖开嬷嬷的尸体,海芷兮的心,就痛楚得无法呼吸。 这怎么可以! 那是她的嬷嬷啊! 当下,她立刻起身,策马狂奔到了大理寺去,将妙荷嬷嬷的尸体重新带回宫中。 看着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了无生机的妙荷嬷嬷,海芷兮忍不住悲从中来,大哭失声。 海芷兮守着妙荷嬷嬷的尸体,浑浑噩噩地过了两天。 这两天之内,她没有上朝,没有睡觉,也没有吃饭,就那么枯坐在妙荷嬷嬷的尸体旁边,眼神空洞。 两天后,海芷兮走出大殿,命人将妙荷嬷嬷收殓。 她会给妙荷嬷嬷死后的哀荣,并且,会查出害死她的幕后凶手。 就算是,对她多年养育之恩的一个交代。 当她坐在书桌前,梳理着一个个可能的怀疑对象,当所有的线索汇集到一处,一个名字呼之欲出。 燕风离。 因为妙荷嬷嬷曾经想让人那样对她,所以,燕风离就让妙荷嬷嬷以这样的方式死去。 而且,当妙荷嬷嬷遇害的时候,燕风离刚好不在这里,有完美的不在场证据。 只是,以他的地位,要杀死一个人,还需要亲自动手不成? 这一刻,海芷兮的唇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 (本章完) 。 正文 第一卷 第2821章 你坐下,我跟你唠唠 眼见着燕风离出去,燕皇的表情越来越得意。 他得意地看向在场的燕碧珺等人“看吧,我这不就把他说服了?看他还敢再说让我回去的话不!” 燕永奇和燕曦泽对视一眼,把本来要出来的眼泪给憋了回去。 果然啊,他们这辈子走的最长的路,就是自家老爹的套路。 平地突然来个坑,防不胜防! 之后,燕皇乐呵呵地看向燕碧珺,说道“碧珺,说起来,你也到了该成婚的年龄了,有没有合适的对象啊?” 催婚预警! 燕碧珺如临大敌,不接这个话茬,倒是看向燕永奇和燕曦泽,一拍桌子,说道“哎呀,永奇,曦泽,你们两个人刚过来,风离还没给你们安排住的地方吧。走走走,我带你们去看看,看中哪个就住哪个!” 说着,燕碧珺就要往外走。 燕皇低笑“哎呀,这是他们二哥的府邸,他们也算是半个主人,就让他们自己去挑吧,哪里还能劳驾你这个皇姑姑带着他们去选院子?来,碧珺,你坐下,我跟你唠唠。” 燕碧珺十分头疼,求救一般看向两个侄子。 然而,燕永奇和燕曦泽都曾经直面过被燕皇催婚的惨烈场面,两人对视一眼,慌忙道“既然父皇和皇姑姑有话要说,那我们二人就告退了!” 说完,二人纷纷逃遁,速度之快令人咂舌。 燕碧珺看着那两道跑得比兔子还快的人影,顿时心中长叹,果然啊,侄子都是靠不住的! 于是,她只得硬着头皮,回来坐下。 燕皇笑眯眯看她“你看你,我就跟你随便唠唠,你还想找个理由逃跑,岂不是平白让小辈儿看笑话?” 燕碧珺呵呵应之,如坐针毡。 “如今,你与那骆青楚当真是没可能了?” 燕碧珺摇摇头,从前,她被很多人这样问过。 她的回答,都只是摇头,说不出具体的理由。 曾经也是深爱过的,但是,在这段感情当中,她耗费了太多的力气,以至于到了现在,反倒是没什么情绪了。 她与骆青楚还可以做朋友,但不再可能是恋人了。 燕碧珺摇头之后,已经做好了会被燕皇盘问的准备。 因为,她之前已经听说过,自己这位皇兄从那个位置上退下来之后,就格外喜欢催婚。 这不,不过短短几年的时间,燕永奇和燕曦泽都成婚了,如今就连燕风离也要成婚了。 所以,她还是很头疼的。 然而,让她感到意外的是,燕皇并未再问下去,只是说道“感情的事情,随心就好。别人给出再多的理由,都比不上你自己乐意。” 对于燕皇的这番话,燕碧珺十分意外,故而不由得瞪大了眼睛,看着燕皇。 燕皇呵呵一笑“瞧我这妹子长得,虽说也二十多了,可瞧着跟那十几岁的姑娘也差不多,以后不愁找婆家!所以,有啥好急的?皇帝的女儿不愁嫁,皇帝的妹妹也是一样,虽然是曾经的皇帝!” 燕碧珺没想到燕皇这般开明,开心坏了。 然而到了第二天,燕碧珺就笑不出来了。 (本章完) 眼见着燕风离出去,燕皇的表情越来越得意。 他得意地看向在场的燕碧珺等人“看吧,我这不就把他说服了?看他还敢再说让我回去的话不!” 燕永奇和燕曦泽对视一眼,把本来要出来的眼泪给憋了回去。 果然啊,他们这辈子走的最长的路,就是自家老爹的套路。 平地突然来个坑,防不胜防! 之后,燕皇乐呵呵地看向燕碧珺,说道“碧珺,说起来,你也到了该成婚的年龄了,有没有合适的对象啊?” 催婚预警! 燕碧珺如临大敌,不接这个话茬,倒是看向燕永奇和燕曦泽,一拍桌子,说道“哎呀,永奇,曦泽,你们两个人刚过来,风离还没给你们安排住的地方吧。走走走,我带你们去看看,看中哪个就住哪个!” 说着,燕碧珺就要往外走。 燕皇低笑“哎呀,这是他们二哥的府邸,他们也算是半个主人,就让他们自己去挑吧,哪里还能劳驾你这个皇姑姑带着他们去选院子?来,碧珺,你坐下,我跟你唠唠。” 燕碧珺十分头疼,求救一般看向两个侄子。 然而,燕永奇和燕曦泽都曾经直面过被燕皇催婚的惨烈场面,两人对视一眼,慌忙道“既然父皇和皇姑姑有话要说,那我们二人就告退了!” 说完,二人纷纷逃遁,速度之快令人咂舌。 燕碧珺看着那两道跑得比兔子还快的人影,顿时心中长叹,果然啊,侄子都是靠不住的! 于是,她只得硬着头皮,回来坐下。 燕皇笑眯眯看她“你看你,我就跟你随便唠唠,你还想找个理由逃跑,岂不是平白让小辈儿看笑话?” 燕碧珺呵呵应之,如坐针毡。 “如今,你与那骆青楚当真是没可能了?” 燕碧珺摇摇头,从前,她被很多人这样问过。 她的回答,都只是摇头,说不出具体的理由。 曾经也是深爱过的,但是,在这段感情当中,她耗费了太多的力气,以至于到了现在,反倒是没什么情绪了。 她与骆青楚还可以做朋友,但不再可能是恋人了。 燕碧珺摇头之后,已经做好了会被燕皇盘问的准备。 因为,她之前已经听说过,自己这位皇兄从那个位置上退下来之后,就格外喜欢催婚。 这不,不过短短几年的时间,燕永奇和燕曦泽都成婚了,如今就连燕风离也要成婚了。 所以,她还是很头疼的。 然而,让她感到意外的是,燕皇并未再问下去,只是说道“感情的事情,随心就好。别人给出再多的理由,都比不上你自己乐意。” 对于燕皇的这番话,燕碧珺十分意外,故而不由得瞪大了眼睛,看着燕皇。 燕皇呵呵一笑“瞧我这妹子长得,虽说也二十多了,可瞧着跟那十几岁的姑娘也差不多,以后不愁找婆家!所以,有啥好急的?皇帝的女儿不愁嫁,皇帝的妹妹也是一样,虽然是曾经的皇帝!” 燕碧珺没想到燕皇这般开明,开心坏了。 然而到了第二天,燕碧珺就笑不出来了。 (本章完) 眼见着燕风离出去,燕皇的表情越来越得意。 他得意地看向在场的燕碧珺等人“看吧,我这不就把他说服了?看他还敢再说让我回去的话不!” 燕永奇和燕曦泽对视一眼,把本来要出来的眼泪给憋了回去。 果然啊,他们这辈子走的最长的路,就是自家老爹的套路。 平地突然来个坑,防不胜防! 之后,燕皇乐呵呵地看向燕碧珺,说道“碧珺,说起来,你也到了该成婚的年龄了,有没有合适的对象啊?” 催婚预警! 燕碧珺如临大敌,不接这个话茬,倒是看向燕永奇和燕曦泽,一拍桌子,说道“哎呀,永奇,曦泽,你们两个人刚过来,风离还没给你们安排住的地方吧。走走走,我带你们去看看,看中哪个就住哪个!” 说着,燕碧珺就要往外走。 燕皇低笑“哎呀,这是他们二哥的府邸,他们也算是半个主人,就让他们自己去挑吧,哪里还能劳驾你这个皇姑姑带着他们去选院子?来,碧珺,你坐下,我跟你唠唠。” 燕碧珺十分头疼,求救一般看向两个侄子。 然而,燕永奇和燕曦泽都曾经直面过被燕皇催婚的惨烈场面,两人对视一眼,慌忙道“既然父皇和皇姑姑有话要说,那我们二人就告退了!” 说完,二人纷纷逃遁,速度之快令人咂舌。 燕碧珺看着那两道跑得比兔子还快的人影,顿时心中长叹,果然啊,侄子都是靠不住的! 于是,她只得硬着头皮,回来坐下。 燕皇笑眯眯看她“你看你,我就跟你随便唠唠,你还想找个理由逃跑,岂不是平白让小辈儿看笑话?” 燕碧珺呵呵应之,如坐针毡。 “如今,你与那骆青楚当真是没可能了?” 燕碧珺摇摇头,从前,她被很多人这样问过。 她的回答,都只是摇头,说不出具体的理由。 曾经也是深爱过的,但是,在这段感情当中,她耗费了太多的力气,以至于到了现在,反倒是没什么情绪了。 她与骆青楚还可以做朋友,但不再可能是恋人了。 燕碧珺摇头之后,已经做好了会被燕皇盘问的准备。 因为,她之前已经听说过,自己这位皇兄从那个位置上退下来之后,就格外喜欢催婚。 这不,不过短短几年的时间,燕永奇和燕曦泽都成婚了,如今就连燕风离也要成婚了。 所以,她还是很头疼的。 然而,让她感到意外的是,燕皇并未再问下去,只是说道“感情的事情,随心就好。别人给出再多的理由,都比不上你自己乐意。” 对于燕皇的这番话,燕碧珺十分意外,故而不由得瞪大了眼睛,看着燕皇。 燕皇呵呵一笑“瞧我这妹子长得,虽说也二十多了,可瞧着跟那十几岁的姑娘也差不多,以后不愁找婆家!所以,有啥好急的?皇帝的女儿不愁嫁,皇帝的妹妹也是一样,虽然是曾经的皇帝!” 燕碧珺没想到燕皇这般开明,开心坏了。 然而到了第二天,燕碧珺就笑不出来了。 (本章完) 。 正文 第一卷 第2822章 我会好好把关的 因为第二日,离王府附近聚集的人明显多了起来。 而且,还有人陆续往这边来。 燕碧珺警惕心大起,还以为有人得到了燕皇来此的消息,想着意图不轨。 她吓了一跳,亲自带人出去看。 结果一出去,她就看到府门口摆着一桌一椅,此时,她那金贵无比的皇兄就端端坐着,看着眼前排成了长队的人,笑容可掬,态度十分和蔼“不着急,一个一个来。” 燕碧珺走过去,狐疑道“皇兄,你在这儿干嘛?” 燕皇回头,冲着燕碧珺灿烂一笑“哎呀,碧珺,你怎么来了?回去好好歇着吧,这里有皇兄就行。” 这态度,明显有鬼。 燕碧珺看了看门神一般一左一右站着的两个侄子,问道“永奇,曦泽,怎么回事?” 两人纷纷低头,不敢言语。 这时候,燕碧珺就察觉到,周围排队的这些人,看她的目光分外热切。 那种目光火辣辣的,却没有任何恶意。 什么情况? 见燕碧珺愣在那里,燕皇起身,笑嘻嘻地上前“碧珺哪,如今海族太平静了,所以我决定把这水弄浑,毕竟,只有这样才好浑水摸鱼嘛。” 燕碧珺懵懂的点点头,乍一听,好像也有点道理。 但是,海族表面上看起来一直很平静,能有什么法子让这水变得不平静呢? 燕碧珺十分好奇,于是便做出洗耳恭听的架势,问道“皇兄,你用了什么法子,说来听听。” 这下,燕皇笑得分外鸡贼“也没啥。就是咱们皇族的人吧,虽然得到了许多的尊崇,但是到了相应的时候,还是需要做出一点小小的牺牲的。碧珺,你说对吧?” 燕碧珺点点头“皇兄言之有理。” “看吧,我就知道你没意见。那行,你回去吧,这征婚的事情就交给我了。放心,我会好好把关的!” 听到征婚二字,燕碧珺心中警铃大作“征婚?给谁征婚?” 现在没成婚的,还在场的皇族中人,好像也只有她了。 燕皇呵呵一笑“碧珺,你瞧你,可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啊!”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燕碧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可偏偏之前燕皇做了那么多铺垫,又是浑水摸鱼又是身为皇族中人要有所牺牲的,这下她连指责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最终,燕碧珺狠狠地跺了跺脚,一扭身,进府去了。 燕永奇看着燕碧珺的背影,纳闷儿道“父皇,您这样做不仅仅是为了皇姑姑,更是为了海族的大局?” 燕皇瞥了一眼自己的儿子,笑了笑“你个憨憨,大局不大局的另说,先把你皇姑姑嫁出去才是正经事儿。” 燕永奇和燕曦泽对视一眼,心神领会。 果然啊,什么大义凛然义正言辞的话都是虚的,重点在这儿呢。 亏得他们的皇姑姑还蒙在鼓里呢。 就这样,燕皇忙活了好一通,直到最后,一个抱着剑的少年缓缓走上前来,与他对视。 那眼神,颇有几分怨气。 (本章完) 因为第二日,离王府附近聚集的人明显多了起来。 而且,还有人陆续往这边来。 燕碧珺警惕心大起,还以为有人得到了燕皇来此的消息,想着意图不轨。 她吓了一跳,亲自带人出去看。 结果一出去,她就看到府门口摆着一桌一椅,此时,她那金贵无比的皇兄就端端坐着,看着眼前排成了长队的人,笑容可掬,态度十分和蔼“不着急,一个一个来。” 燕碧珺走过去,狐疑道“皇兄,你在这儿干嘛?” 燕皇回头,冲着燕碧珺灿烂一笑“哎呀,碧珺,你怎么来了?回去好好歇着吧,这里有皇兄就行。” 这态度,明显有鬼。 燕碧珺看了看门神一般一左一右站着的两个侄子,问道“永奇,曦泽,怎么回事?” 两人纷纷低头,不敢言语。 这时候,燕碧珺就察觉到,周围排队的这些人,看她的目光分外热切。 那种目光火辣辣的,却没有任何恶意。 什么情况? 见燕碧珺愣在那里,燕皇起身,笑嘻嘻地上前“碧珺哪,如今海族太平静了,所以我决定把这水弄浑,毕竟,只有这样才好浑水摸鱼嘛。” 燕碧珺懵懂的点点头,乍一听,好像也有点道理。 但是,海族表面上看起来一直很平静,能有什么法子让这水变得不平静呢? 燕碧珺十分好奇,于是便做出洗耳恭听的架势,问道“皇兄,你用了什么法子,说来听听。” 这下,燕皇笑得分外鸡贼“也没啥。就是咱们皇族的人吧,虽然得到了许多的尊崇,但是到了相应的时候,还是需要做出一点小小的牺牲的。碧珺,你说对吧?” 燕碧珺点点头“皇兄言之有理。” “看吧,我就知道你没意见。那行,你回去吧,这征婚的事情就交给我了。放心,我会好好把关的!” 听到征婚二字,燕碧珺心中警铃大作“征婚?给谁征婚?” 现在没成婚的,还在场的皇族中人,好像也只有她了。 燕皇呵呵一笑“碧珺,你瞧你,可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啊!”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燕碧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可偏偏之前燕皇做了那么多铺垫,又是浑水摸鱼又是身为皇族中人要有所牺牲的,这下她连指责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最终,燕碧珺狠狠地跺了跺脚,一扭身,进府去了。 燕永奇看着燕碧珺的背影,纳闷儿道“父皇,您这样做不仅仅是为了皇姑姑,更是为了海族的大局?” 燕皇瞥了一眼自己的儿子,笑了笑“你个憨憨,大局不大局的另说,先把你皇姑姑嫁出去才是正经事儿。” 燕永奇和燕曦泽对视一眼,心神领会。 果然啊,什么大义凛然义正言辞的话都是虚的,重点在这儿呢。 亏得他们的皇姑姑还蒙在鼓里呢。 就这样,燕皇忙活了好一通,直到最后,一个抱着剑的少年缓缓走上前来,与他对视。 那眼神,颇有几分怨气。 (本章完) 因为第二日,离王府附近聚集的人明显多了起来。 而且,还有人陆续往这边来。 燕碧珺警惕心大起,还以为有人得到了燕皇来此的消息,想着意图不轨。 她吓了一跳,亲自带人出去看。 结果一出去,她就看到府门口摆着一桌一椅,此时,她那金贵无比的皇兄就端端坐着,看着眼前排成了长队的人,笑容可掬,态度十分和蔼“不着急,一个一个来。” 燕碧珺走过去,狐疑道“皇兄,你在这儿干嘛?” 燕皇回头,冲着燕碧珺灿烂一笑“哎呀,碧珺,你怎么来了?回去好好歇着吧,这里有皇兄就行。” 这态度,明显有鬼。 燕碧珺看了看门神一般一左一右站着的两个侄子,问道“永奇,曦泽,怎么回事?” 两人纷纷低头,不敢言语。 这时候,燕碧珺就察觉到,周围排队的这些人,看她的目光分外热切。 那种目光火辣辣的,却没有任何恶意。 什么情况? 见燕碧珺愣在那里,燕皇起身,笑嘻嘻地上前“碧珺哪,如今海族太平静了,所以我决定把这水弄浑,毕竟,只有这样才好浑水摸鱼嘛。” 燕碧珺懵懂的点点头,乍一听,好像也有点道理。 但是,海族表面上看起来一直很平静,能有什么法子让这水变得不平静呢? 燕碧珺十分好奇,于是便做出洗耳恭听的架势,问道“皇兄,你用了什么法子,说来听听。” 这下,燕皇笑得分外鸡贼“也没啥。就是咱们皇族的人吧,虽然得到了许多的尊崇,但是到了相应的时候,还是需要做出一点小小的牺牲的。碧珺,你说对吧?” 燕碧珺点点头“皇兄言之有理。” “看吧,我就知道你没意见。那行,你回去吧,这征婚的事情就交给我了。放心,我会好好把关的!” 听到征婚二字,燕碧珺心中警铃大作“征婚?给谁征婚?” 现在没成婚的,还在场的皇族中人,好像也只有她了。 燕皇呵呵一笑“碧珺,你瞧你,可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啊!”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燕碧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可偏偏之前燕皇做了那么多铺垫,又是浑水摸鱼又是身为皇族中人要有所牺牲的,这下她连指责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最终,燕碧珺狠狠地跺了跺脚,一扭身,进府去了。 燕永奇看着燕碧珺的背影,纳闷儿道“父皇,您这样做不仅仅是为了皇姑姑,更是为了海族的大局?” 燕皇瞥了一眼自己的儿子,笑了笑“你个憨憨,大局不大局的另说,先把你皇姑姑嫁出去才是正经事儿。” 燕永奇和燕曦泽对视一眼,心神领会。 果然啊,什么大义凛然义正言辞的话都是虚的,重点在这儿呢。 亏得他们的皇姑姑还蒙在鼓里呢。 就这样,燕皇忙活了好一通,直到最后,一个抱着剑的少年缓缓走上前来,与他对视。 那眼神,颇有几分怨气。 (本章完) 。 正文 第一卷 第2823章 快走吧你 燕皇忙了大半天,见了形形色色的人,心情十分沮丧。 真是的,还真以为随随便便哪里来的阿猫阿狗都能娶他妹妹? 做梦呢! 所以,这时候,燕皇的心情很不好。 如今好不容易把儿子们都催成婚了,结果到了妹妹这儿就卡壳了,唉! 所以这时候,看到这抱剑上前的少年,燕皇没有半分好脾气,当即就瞪了眼睛“哪里来的小娃娃,捣什么乱?快走!” 少年眉目含怒,正色道“我早已认了她是我媳妇儿,你为何还要帮她征婚?” 燕皇愣了一瞬,还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 他瞪着眼睛看了看眼前这孩子,心道,难不成,是长得年轻? 于是,燕皇便耐着性子问道“你多大?” 少年挺了挺胸膛“下个月我就要过十六岁的生辰了!” 那言语,仿佛是颇为骄傲的样子。 燕皇噗嗤一声笑了,转而怒道“你这孩子纯粹是想搞事情,再敢胡说,割了你的舌头!” 少年却是不惧“当年,我说要娶她,皇后娘娘都答应了的。” “嗯?”燕皇有点迷糊。 他看向身后的两个儿子,问道“这事儿你们知道吗?” 燕永奇和燕曦泽齐齐摇头,表示不知道这档子事儿。 这时,少年梗着脖子,大声道“不是从前的皇后娘娘,是现在的皇后娘娘!” “云舒?”燕皇大为诧异。 他可不觉得赫云舒会答应如此无厘头的事情,再说了,别人的婚事,赫云舒不会插手,定是这小孩子弄错了。 所以,燕皇便有几分不耐烦“快走吧你,再不走,我让人撵你了!” 少年固执地站在原地“长公主也答应了!” 燕皇、燕永奇、燕曦泽,父子三人面面相觑,一个个都懵了。 燕皇最先反应过来,冲着那少年招了招手,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归璨。”说话的时候,少年的眼睛晶亮晶亮的。 看起来,不像是在说谎。 燕皇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之后点点头“既然这样,跟我进去一趟。” “好。”归璨无所畏惧,跟着燕皇朝着离王府内走去,直接到了燕碧珺所住的院外。 燕皇回头,看了归璨一眼“你先待着。等会儿我叫你。” 说完,燕皇走了进去。 此时,燕碧珺还生着气,虽然看到燕皇走了进来,仍自顾自地喝茶,只当没看到。 燕皇轻咳一声,昭示存在感。 他乐呵呵地上前,直接抛出重磅炸弹“碧珺哪,你是不是答应了要嫁给谁啊?” 燕碧珺没好气地白了燕皇一眼,捻起桌子上的红玫瑰花瓣朝着他扔了过去,愤愤道“皇兄,如今你说话,可真是越来越过分了!” 燕皇懂了,这也就是说,没有这回事。 于是,燕皇伸手,遥遥地指向外面,问道“那你告诉我,外面那小子是怎么回事?” 燕碧珺看过去,就看到那一身青色衣袍的少年提着剑站在那里,有些窘迫,又有些期待,那两只明亮的眼睛就那么看着她,让她有一种蓦然间看到林间小鹿的感觉…… (本章完) 燕皇忙了大半天,见了形形色色的人,心情十分沮丧。 真是的,还真以为随随便便哪里来的阿猫阿狗都能娶他妹妹? 做梦呢! 所以,这时候,燕皇的心情很不好。 如今好不容易把儿子们都催成婚了,结果到了妹妹这儿就卡壳了,唉! 所以这时候,看到这抱剑上前的少年,燕皇没有半分好脾气,当即就瞪了眼睛“哪里来的小娃娃,捣什么乱?快走!” 少年眉目含怒,正色道“我早已认了她是我媳妇儿,你为何还要帮她征婚?” 燕皇愣了一瞬,还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 他瞪着眼睛看了看眼前这孩子,心道,难不成,是长得年轻? 于是,燕皇便耐着性子问道“你多大?” 少年挺了挺胸膛“下个月我就要过十六岁的生辰了!” 那言语,仿佛是颇为骄傲的样子。 燕皇噗嗤一声笑了,转而怒道“你这孩子纯粹是想搞事情,再敢胡说,割了你的舌头!” 少年却是不惧“当年,我说要娶她,皇后娘娘都答应了的。” “嗯?”燕皇有点迷糊。 他看向身后的两个儿子,问道“这事儿你们知道吗?” 燕永奇和燕曦泽齐齐摇头,表示不知道这档子事儿。 这时,少年梗着脖子,大声道“不是从前的皇后娘娘,是现在的皇后娘娘!” “云舒?”燕皇大为诧异。 他可不觉得赫云舒会答应如此无厘头的事情,再说了,别人的婚事,赫云舒不会插手,定是这小孩子弄错了。 所以,燕皇便有几分不耐烦“快走吧你,再不走,我让人撵你了!” 少年固执地站在原地“长公主也答应了!” 燕皇、燕永奇、燕曦泽,父子三人面面相觑,一个个都懵了。 燕皇最先反应过来,冲着那少年招了招手,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归璨。”说话的时候,少年的眼睛晶亮晶亮的。 看起来,不像是在说谎。 燕皇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之后点点头“既然这样,跟我进去一趟。” “好。”归璨无所畏惧,跟着燕皇朝着离王府内走去,直接到了燕碧珺所住的院外。 燕皇回头,看了归璨一眼“你先待着。等会儿我叫你。” 说完,燕皇走了进去。 此时,燕碧珺还生着气,虽然看到燕皇走了进来,仍自顾自地喝茶,只当没看到。 燕皇轻咳一声,昭示存在感。 他乐呵呵地上前,直接抛出重磅炸弹“碧珺哪,你是不是答应了要嫁给谁啊?” 燕碧珺没好气地白了燕皇一眼,捻起桌子上的红玫瑰花瓣朝着他扔了过去,愤愤道“皇兄,如今你说话,可真是越来越过分了!” 燕皇懂了,这也就是说,没有这回事。 于是,燕皇伸手,遥遥地指向外面,问道“那你告诉我,外面那小子是怎么回事?” 燕碧珺看过去,就看到那一身青色衣袍的少年提着剑站在那里,有些窘迫,又有些期待,那两只明亮的眼睛就那么看着她,让她有一种蓦然间看到林间小鹿的感觉…… (本章完) 燕皇忙了大半天,见了形形色色的人,心情十分沮丧。 真是的,还真以为随随便便哪里来的阿猫阿狗都能娶他妹妹? 做梦呢! 所以,这时候,燕皇的心情很不好。 如今好不容易把儿子们都催成婚了,结果到了妹妹这儿就卡壳了,唉! 所以这时候,看到这抱剑上前的少年,燕皇没有半分好脾气,当即就瞪了眼睛“哪里来的小娃娃,捣什么乱?快走!” 少年眉目含怒,正色道“我早已认了她是我媳妇儿,你为何还要帮她征婚?” 燕皇愣了一瞬,还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 他瞪着眼睛看了看眼前这孩子,心道,难不成,是长得年轻? 于是,燕皇便耐着性子问道“你多大?” 少年挺了挺胸膛“下个月我就要过十六岁的生辰了!” 那言语,仿佛是颇为骄傲的样子。 燕皇噗嗤一声笑了,转而怒道“你这孩子纯粹是想搞事情,再敢胡说,割了你的舌头!” 少年却是不惧“当年,我说要娶她,皇后娘娘都答应了的。” “嗯?”燕皇有点迷糊。 他看向身后的两个儿子,问道“这事儿你们知道吗?” 燕永奇和燕曦泽齐齐摇头,表示不知道这档子事儿。 这时,少年梗着脖子,大声道“不是从前的皇后娘娘,是现在的皇后娘娘!” “云舒?”燕皇大为诧异。 他可不觉得赫云舒会答应如此无厘头的事情,再说了,别人的婚事,赫云舒不会插手,定是这小孩子弄错了。 所以,燕皇便有几分不耐烦“快走吧你,再不走,我让人撵你了!” 少年固执地站在原地“长公主也答应了!” 燕皇、燕永奇、燕曦泽,父子三人面面相觑,一个个都懵了。 燕皇最先反应过来,冲着那少年招了招手,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归璨。”说话的时候,少年的眼睛晶亮晶亮的。 看起来,不像是在说谎。 燕皇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之后点点头“既然这样,跟我进去一趟。” “好。”归璨无所畏惧,跟着燕皇朝着离王府内走去,直接到了燕碧珺所住的院外。 燕皇回头,看了归璨一眼“你先待着。等会儿我叫你。” 说完,燕皇走了进去。 此时,燕碧珺还生着气,虽然看到燕皇走了进来,仍自顾自地喝茶,只当没看到。 燕皇轻咳一声,昭示存在感。 他乐呵呵地上前,直接抛出重磅炸弹“碧珺哪,你是不是答应了要嫁给谁啊?” 燕碧珺没好气地白了燕皇一眼,捻起桌子上的红玫瑰花瓣朝着他扔了过去,愤愤道“皇兄,如今你说话,可真是越来越过分了!” 燕皇懂了,这也就是说,没有这回事。 于是,燕皇伸手,遥遥地指向外面,问道“那你告诉我,外面那小子是怎么回事?” 燕碧珺看过去,就看到那一身青色衣袍的少年提着剑站在那里,有些窘迫,又有些期待,那两只明亮的眼睛就那么看着她,让她有一种蓦然间看到林间小鹿的感觉…… (本章完) 。 正文 第一卷 第2827章 凭本事进来的 是归璨。 燕碧珺愣了一瞬,惊讶道“你怎么进来的?” 归璨痞痞的笑了“又不是第一次进来。” 燕碧珺的脸,陡然一沉。 联想到之前那些神秘出现的花儿,她也就见怪不怪了。 毕竟,之前她特意吩咐过暗卫,让他们留意一下是谁送的花。 可这么久了,居然没得到什么消息。 只是,离王府的守卫虽然比不得宫里,如今却也是滴水不漏。 为何归璨在这里进进出出,愣是没引起暗卫的注意? 想到这儿,燕碧珺加重了语气“我是问你,怎么进来的?” 归璨朝她走来,脸上笑意不减“就这么进来的呗。” “说实话!” “凭本事进来的。”说着,归璨一个动作,身体便迅疾地移到了院中的那棵大树后面。 好快的轻功! 这倒也难怪。 有如此轻功,自然能够掩人耳目。 只是,如此小的年纪,轻功能有如此修为,实在是太令人匪夷所思了。 燕碧珺心神一动,横起一掌朝着归璨而去。 归璨也料想到燕碧珺是想试试他的功夫,身子一转,很快躲开。 燕碧珺攻势迅猛,而归璨则像一条滑溜溜的泥鳅一般,屡次躲过燕碧珺的攻击。 而且,躲得很轻松。 燕碧珺十分意外。 突然,她一个不小心,手腕就被归璨攥住了。 她看过去,正好将少年恣肆飞扬的笑脸看在眼中。 那样明媚灿烂的笑容,是她许久都没有看到过的。 燕碧珺愣了愣神。 归璨朝她吹了一声口哨“怎么样?我这张脸还算好看吧?我娘说了,就没有长得比我好看的!” 燕碧珺乐了“那是你见识短浅。这世上,比你好看的人多了去了。” “是么?”归璨摩挲着自己的下巴,似乎是有点不敢相信。 燕碧珺推了他一下,挣脱了归璨的手,问道“你这轻功,跟谁学的?” “小时候在山上撵兔子练的。”归璨轻描淡写道,似乎完全没当一回事儿,也不觉得自己这轻功有什么大不了的。 燕碧珺不置可否。 能练就如此轻盈迅疾的轻功,要么是先天资质好,要么是后天勤奋,或者是兼而有之,但不管从哪方面来说,归璨都不是平凡之辈。 “你可愿归顺离王?”燕碧珺如此问道。 归璨皱了皱眉,有点不大乐意“归顺他?我是要做他姑父的人,却要反过来去听他的话,这么一来,岂不是差了辈分儿?” 燕碧珺一个气结,差点儿背过气去。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这个混小子,怎么什么话都敢说! 她一生气,脸上就带了怒容。 归璨见了,瞬间认怂“行吧行吧,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听你的。离王是吧,我现在就去归顺他。你看,我很听话的,并且以后会一直这么听话下去。” 说完,归璨朝她笑了一下,便乐滋滋地朝着外面走去。 一刻钟后,看着冷不丁出现在他面前,且笑得一脸明媚、眼神奇奇怪怪的少年,燕风离不禁皱起眉来。 (本章完) 是归璨。 燕碧珺愣了一瞬,惊讶道“你怎么进来的?” 归璨痞痞的笑了“又不是第一次进来。” 燕碧珺的脸,陡然一沉。 联想到之前那些神秘出现的花儿,她也就见怪不怪了。 毕竟,之前她特意吩咐过暗卫,让他们留意一下是谁送的花。 可这么久了,居然没得到什么消息。 只是,离王府的守卫虽然比不得宫里,如今却也是滴水不漏。 为何归璨在这里进进出出,愣是没引起暗卫的注意? 想到这儿,燕碧珺加重了语气“我是问你,怎么进来的?” 归璨朝她走来,脸上笑意不减“就这么进来的呗。” “说实话!” “凭本事进来的。”说着,归璨一个动作,身体便迅疾地移到了院中的那棵大树后面。 好快的轻功! 这倒也难怪。 有如此轻功,自然能够掩人耳目。 只是,如此小的年纪,轻功能有如此修为,实在是太令人匪夷所思了。 燕碧珺心神一动,横起一掌朝着归璨而去。 归璨也料想到燕碧珺是想试试他的功夫,身子一转,很快躲开。 燕碧珺攻势迅猛,而归璨则像一条滑溜溜的泥鳅一般,屡次躲过燕碧珺的攻击。 而且,躲得很轻松。 燕碧珺十分意外。 突然,她一个不小心,手腕就被归璨攥住了。 她看过去,正好将少年恣肆飞扬的笑脸看在眼中。 那样明媚灿烂的笑容,是她许久都没有看到过的。 燕碧珺愣了愣神。 归璨朝她吹了一声口哨“怎么样?我这张脸还算好看吧?我娘说了,就没有长得比我好看的!” 燕碧珺乐了“那是你见识短浅。这世上,比你好看的人多了去了。” “是么?”归璨摩挲着自己的下巴,似乎是有点不敢相信。 燕碧珺推了他一下,挣脱了归璨的手,问道“你这轻功,跟谁学的?” “小时候在山上撵兔子练的。”归璨轻描淡写道,似乎完全没当一回事儿,也不觉得自己这轻功有什么大不了的。 燕碧珺不置可否。 能练就如此轻盈迅疾的轻功,要么是先天资质好,要么是后天勤奋,或者是兼而有之,但不管从哪方面来说,归璨都不是平凡之辈。 “你可愿归顺离王?”燕碧珺如此问道。 归璨皱了皱眉,有点不大乐意“归顺他?我是要做他姑父的人,却要反过来去听他的话,这么一来,岂不是差了辈分儿?” 燕碧珺一个气结,差点儿背过气去。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这个混小子,怎么什么话都敢说! 她一生气,脸上就带了怒容。 归璨见了,瞬间认怂“行吧行吧,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听你的。离王是吧,我现在就去归顺他。你看,我很听话的,并且以后会一直这么听话下去。” 说完,归璨朝她笑了一下,便乐滋滋地朝着外面走去。 一刻钟后,看着冷不丁出现在他面前,且笑得一脸明媚、眼神奇奇怪怪的少年,燕风离不禁皱起眉来。 (本章完) 是归璨。 燕碧珺愣了一瞬,惊讶道“你怎么进来的?” 归璨痞痞的笑了“又不是第一次进来。” 燕碧珺的脸,陡然一沉。 联想到之前那些神秘出现的花儿,她也就见怪不怪了。 毕竟,之前她特意吩咐过暗卫,让他们留意一下是谁送的花。 可这么久了,居然没得到什么消息。 只是,离王府的守卫虽然比不得宫里,如今却也是滴水不漏。 为何归璨在这里进进出出,愣是没引起暗卫的注意? 想到这儿,燕碧珺加重了语气“我是问你,怎么进来的?” 归璨朝她走来,脸上笑意不减“就这么进来的呗。” “说实话!” “凭本事进来的。”说着,归璨一个动作,身体便迅疾地移到了院中的那棵大树后面。 好快的轻功! 这倒也难怪。 有如此轻功,自然能够掩人耳目。 只是,如此小的年纪,轻功能有如此修为,实在是太令人匪夷所思了。 燕碧珺心神一动,横起一掌朝着归璨而去。 归璨也料想到燕碧珺是想试试他的功夫,身子一转,很快躲开。 燕碧珺攻势迅猛,而归璨则像一条滑溜溜的泥鳅一般,屡次躲过燕碧珺的攻击。 而且,躲得很轻松。 燕碧珺十分意外。 突然,她一个不小心,手腕就被归璨攥住了。 她看过去,正好将少年恣肆飞扬的笑脸看在眼中。 那样明媚灿烂的笑容,是她许久都没有看到过的。 燕碧珺愣了愣神。 归璨朝她吹了一声口哨“怎么样?我这张脸还算好看吧?我娘说了,就没有长得比我好看的!” 燕碧珺乐了“那是你见识短浅。这世上,比你好看的人多了去了。” “是么?”归璨摩挲着自己的下巴,似乎是有点不敢相信。 燕碧珺推了他一下,挣脱了归璨的手,问道“你这轻功,跟谁学的?” “小时候在山上撵兔子练的。”归璨轻描淡写道,似乎完全没当一回事儿,也不觉得自己这轻功有什么大不了的。 燕碧珺不置可否。 能练就如此轻盈迅疾的轻功,要么是先天资质好,要么是后天勤奋,或者是兼而有之,但不管从哪方面来说,归璨都不是平凡之辈。 “你可愿归顺离王?”燕碧珺如此问道。 归璨皱了皱眉,有点不大乐意“归顺他?我是要做他姑父的人,却要反过来去听他的话,这么一来,岂不是差了辈分儿?” 燕碧珺一个气结,差点儿背过气去。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这个混小子,怎么什么话都敢说! 她一生气,脸上就带了怒容。 归璨见了,瞬间认怂“行吧行吧,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听你的。离王是吧,我现在就去归顺他。你看,我很听话的,并且以后会一直这么听话下去。” 说完,归璨朝她笑了一下,便乐滋滋地朝着外面走去。 一刻钟后,看着冷不丁出现在他面前,且笑得一脸明媚、眼神奇奇怪怪的少年,燕风离不禁皱起眉来。 (本章完) 。 正文 第一卷 第2828章 你们瞎分析啥! “你谁啊,怎么进来的?”燕风离皱着眉问道。 归璨看了他一眼,笑眯眯地看着燕风离“我来,自然是有目的的。” 燕风离冷着脸看他“什么目的?” 不知道为什么,燕风离就是反感眼前这个少年。 也说不出具体的原因,就是这个少年看他的眼神让他很不舒服。 明明是个小屁孩,却偏偏用那种看晚辈的眼神看他,让他莫名地火大。 这时,归璨笑得愈发灿烂“也没什么目的。就是我媳妇儿让我来,我就来了。” 燕风离的眉皱得更深了,明明瞧着年龄那么小,怎么就成亲了。 于是,他随口问道“你媳妇是谁?” “碧珺呗,还能是谁?” 燕风离顿时拍案而起,想把这小子一巴掌揍死。 敢如此消遣他皇姑姑,简直是不想活了。 怎料,归璨动作敏捷,不过片刻,就窜出了八丈远。 他猫在门外看燕风离,笑道“你看你这孩子,气性也太大了?这样不好,不利于修身养性……” 燕风离一个字都不想听他多说,只想把他揍得满地找牙。 于是,当燕永奇和燕曦泽结伴而来,看到的就是燕风离追着归璨满院跑的画面。 二人一惊,然后急忙拦住了燕风离。 见状,燕风离大手一挥,气喘吁吁道“你们俩来的正好,来,你们俩帮忙,我要把这臭小子揍一顿!” 燕曦泽拽住燕风离的胳膊,不解道“二哥,你这是怎的了?为何要揍他?” 燕风离指着猫在树上的归璨,气鼓鼓道“这小子说皇姑姑是他媳妇儿,你说他是不是欠揍?” 归璨顿时梗着脖子说道“她本来就是我媳妇儿,再过两年,我就能成亲了。到时候我就要娶她!我说话算话!” 一瞬间,燕风离只觉得肚子里的那股邪火又窜上来了。 他想挣脱燕曦泽,没料想,燕曦泽反倒是把他拉得更紧。 燕风离回头,不解道“六弟,你干啥?” 燕曦泽干笑道“二哥,这件事,说来话长。” “嗯?”一瞬间,燕风离满脑门子问号。 于是,燕曦泽把他拉到房间里,把自己知道的事情说了一遍。 听完,燕风离一拍桌子“这小子纯属痴心妄想!” 燕曦泽一边给他顺气一边说道“是是是,这小子就是痴心妄想。但是二哥,这件事,你要深思啊?” “深思啥?”燕风离和燕永奇同时开口,心底都有些不理解。 他们可不觉得,这件事有什么好深思的。 燕曦泽分析道“按理说,这臭小子这么说了,皇姑姑自当对他敬而远之,把他撵得远远的。可现在,皇姑姑反倒是让他到你这里来帮忙,这说明什么?” 燕风离和燕永奇两脸懵。 “或许,皇姑姑真想和他接触一下呢?她自己不好意思说,就借着这个机会把人留在府里。” 燕风离和燕永奇相视一眼,眼底满是震惊。 此刻,若燕碧珺在场,定要把他们仨都揍一顿我就是觉得他功夫不错,你们瞎分析啥! (本章完) “你谁啊,怎么进来的?”燕风离皱着眉问道。 归璨看了他一眼,笑眯眯地看着燕风离“我来,自然是有目的的。” 燕风离冷着脸看他“什么目的?” 不知道为什么,燕风离就是反感眼前这个少年。 也说不出具体的原因,就是这个少年看他的眼神让他很不舒服。 明明是个小屁孩,却偏偏用那种看晚辈的眼神看他,让他莫名地火大。 这时,归璨笑得愈发灿烂“也没什么目的。就是我媳妇儿让我来,我就来了。” 燕风离的眉皱得更深了,明明瞧着年龄那么小,怎么就成亲了。 于是,他随口问道“你媳妇是谁?” “碧珺呗,还能是谁?” 燕风离顿时拍案而起,想把这小子一巴掌揍死。 敢如此消遣他皇姑姑,简直是不想活了。 怎料,归璨动作敏捷,不过片刻,就窜出了八丈远。 他猫在门外看燕风离,笑道“你看你这孩子,气性也太大了?这样不好,不利于修身养性……” 燕风离一个字都不想听他多说,只想把他揍得满地找牙。 于是,当燕永奇和燕曦泽结伴而来,看到的就是燕风离追着归璨满院跑的画面。 二人一惊,然后急忙拦住了燕风离。 见状,燕风离大手一挥,气喘吁吁道“你们俩来的正好,来,你们俩帮忙,我要把这臭小子揍一顿!” 燕曦泽拽住燕风离的胳膊,不解道“二哥,你这是怎的了?为何要揍他?” 燕风离指着猫在树上的归璨,气鼓鼓道“这小子说皇姑姑是他媳妇儿,你说他是不是欠揍?” 归璨顿时梗着脖子说道“她本来就是我媳妇儿,再过两年,我就能成亲了。到时候我就要娶她!我说话算话!” 一瞬间,燕风离只觉得肚子里的那股邪火又窜上来了。 他想挣脱燕曦泽,没料想,燕曦泽反倒是把他拉得更紧。 燕风离回头,不解道“六弟,你干啥?” 燕曦泽干笑道“二哥,这件事,说来话长。” “嗯?”一瞬间,燕风离满脑门子问号。 于是,燕曦泽把他拉到房间里,把自己知道的事情说了一遍。 听完,燕风离一拍桌子“这小子纯属痴心妄想!” 燕曦泽一边给他顺气一边说道“是是是,这小子就是痴心妄想。但是二哥,这件事,你要深思啊?” “深思啥?”燕风离和燕永奇同时开口,心底都有些不理解。 他们可不觉得,这件事有什么好深思的。 燕曦泽分析道“按理说,这臭小子这么说了,皇姑姑自当对他敬而远之,把他撵得远远的。可现在,皇姑姑反倒是让他到你这里来帮忙,这说明什么?” 燕风离和燕永奇两脸懵。 “或许,皇姑姑真想和他接触一下呢?她自己不好意思说,就借着这个机会把人留在府里。” 燕风离和燕永奇相视一眼,眼底满是震惊。 此刻,若燕碧珺在场,定要把他们仨都揍一顿我就是觉得他功夫不错,你们瞎分析啥! (本章完) “你谁啊,怎么进来的?”燕风离皱着眉问道。 归璨看了他一眼,笑眯眯地看着燕风离“我来,自然是有目的的。” 燕风离冷着脸看他“什么目的?” 不知道为什么,燕风离就是反感眼前这个少年。 也说不出具体的原因,就是这个少年看他的眼神让他很不舒服。 明明是个小屁孩,却偏偏用那种看晚辈的眼神看他,让他莫名地火大。 这时,归璨笑得愈发灿烂“也没什么目的。就是我媳妇儿让我来,我就来了。” 燕风离的眉皱得更深了,明明瞧着年龄那么小,怎么就成亲了。 于是,他随口问道“你媳妇是谁?” “碧珺呗,还能是谁?” 燕风离顿时拍案而起,想把这小子一巴掌揍死。 敢如此消遣他皇姑姑,简直是不想活了。 怎料,归璨动作敏捷,不过片刻,就窜出了八丈远。 他猫在门外看燕风离,笑道“你看你这孩子,气性也太大了?这样不好,不利于修身养性……” 燕风离一个字都不想听他多说,只想把他揍得满地找牙。 于是,当燕永奇和燕曦泽结伴而来,看到的就是燕风离追着归璨满院跑的画面。 二人一惊,然后急忙拦住了燕风离。 见状,燕风离大手一挥,气喘吁吁道“你们俩来的正好,来,你们俩帮忙,我要把这臭小子揍一顿!” 燕曦泽拽住燕风离的胳膊,不解道“二哥,你这是怎的了?为何要揍他?” 燕风离指着猫在树上的归璨,气鼓鼓道“这小子说皇姑姑是他媳妇儿,你说他是不是欠揍?” 归璨顿时梗着脖子说道“她本来就是我媳妇儿,再过两年,我就能成亲了。到时候我就要娶她!我说话算话!” 一瞬间,燕风离只觉得肚子里的那股邪火又窜上来了。 他想挣脱燕曦泽,没料想,燕曦泽反倒是把他拉得更紧。 燕风离回头,不解道“六弟,你干啥?” 燕曦泽干笑道“二哥,这件事,说来话长。” “嗯?”一瞬间,燕风离满脑门子问号。 于是,燕曦泽把他拉到房间里,把自己知道的事情说了一遍。 听完,燕风离一拍桌子“这小子纯属痴心妄想!” 燕曦泽一边给他顺气一边说道“是是是,这小子就是痴心妄想。但是二哥,这件事,你要深思啊?” “深思啥?”燕风离和燕永奇同时开口,心底都有些不理解。 他们可不觉得,这件事有什么好深思的。 燕曦泽分析道“按理说,这臭小子这么说了,皇姑姑自当对他敬而远之,把他撵得远远的。可现在,皇姑姑反倒是让他到你这里来帮忙,这说明什么?” 燕风离和燕永奇两脸懵。 “或许,皇姑姑真想和他接触一下呢?她自己不好意思说,就借着这个机会把人留在府里。” 燕风离和燕永奇相视一眼,眼底满是震惊。 此刻,若燕碧珺在场,定要把他们仨都揍一顿我就是觉得他功夫不错,你们瞎分析啥! (本章完) 。 正文 第一卷 第2829章 你说了可不算 燕曦泽此言一出,燕风离和燕永奇都愣了一下。 真是这样吗? 二人都有点不敢相信。 等缓过神来之后,二人异口同声道“不行。那小子什么年龄,皇姑姑什么年龄,嫁给他,想都不要想!” 二人话音落下,燕曦泽尚未来得及说话,就看到归璨扒着窗户,幽幽道“年龄不是问题。” 燕风离讨厌死这个臭小子了,立刻气鼓鼓道“怎么就不是问题了?” 归璨站直了身子看他,双手背后,问道“我问你,你多大了?” “二十七八,记不清楚了。” 归璨接着问“那陛下多大年纪?” “我皇叔,你问我皇叔的年龄干嘛?” 归璨恨铁不成钢地看了燕风离一眼,纠正道“谁问你皇叔了,我是说海族的陛下。” 想到芷兮,燕风离的神色渐渐变得柔和“芷兮啊,十五六岁吧。” 听完,归璨撇撇嘴“你要是觉得年龄是问题,为何还对陛下死缠烂打?难道不应该自惭形秽,找个角落去哭吗?” 燕风离的嘴巴张了张,说道“这、这怎么能一样啊?” “怎么不一样?” “我是男人!”燕风离强调道。 归璨鄙夷地看了他一眼“我们讨论的是年龄,和你是不是男人有什么关系?再说了,如今咱们的大陛下都开始推行男女平等了,如今女子还可以参加科举,和男人没有什么区别。你在这里强调什么男女,难道是想和大陛下对着来?” 和皇叔燕凌寒对着干? 燕风离顿时打了个激灵,急忙反驳“不,我绝对没有这个意思!” “那不就得了。男女没什么区别,所以说,是男人比女人大几岁,还是说女人比男人大几岁,这都不是问题。重要的是二人合不合拍。” 燕风离突然有种被他牵着鼻子走的感觉,当即不乐意地看了他一眼,说道“你少说这么多,我可不觉得你和我皇姑姑合拍。” 归璨笑得分外深沉“呵呵,我们俩合不合拍,你说了可不算。” 燕风离顿时握紧拳头,又想揍这小子了。 这说的都是什么话! 就在这时候,燕风离身边的近侍急匆匆地跑了过来“王爷,海敬达到访!” 燕风离当即顾不上归璨,神色凝重道“都这个时辰了,他来做什么?” “属下不知。王爷,是否将他赶走?” 燕风离想了想,说道“不必。我去会会他。” 见状,归璨急忙上前“走,我也去!看看这个老小子要干嘛!” 燕风离鄙夷地看了他一眼“有你什么事儿?” 归璨摸了摸鼻子,笑得分外得意“碧珺说了,让我跟着你。既然如此,现在咱们一家人就该一致对外。” 说着,归璨踮起脚尖,拍了拍燕风离的肩膀。 燕风离跟被狗咬了一般,顿时退开几步远,嫌弃道“滚!谁跟你是一家人!” 归璨板了板脸“你看你这孩子,说不了两句话就炸毛?真是太没有城府了,以后还得多练啊!” 瞬间,燕风离嗷一嗓子,扑了上去。 (本章完) 燕曦泽此言一出,燕风离和燕永奇都愣了一下。 真是这样吗? 二人都有点不敢相信。 等缓过神来之后,二人异口同声道“不行。那小子什么年龄,皇姑姑什么年龄,嫁给他,想都不要想!” 二人话音落下,燕曦泽尚未来得及说话,就看到归璨扒着窗户,幽幽道“年龄不是问题。” 燕风离讨厌死这个臭小子了,立刻气鼓鼓道“怎么就不是问题了?” 归璨站直了身子看他,双手背后,问道“我问你,你多大了?” “二十七八,记不清楚了。” 归璨接着问“那陛下多大年纪?” “我皇叔,你问我皇叔的年龄干嘛?” 归璨恨铁不成钢地看了燕风离一眼,纠正道“谁问你皇叔了,我是说海族的陛下。” 想到芷兮,燕风离的神色渐渐变得柔和“芷兮啊,十五六岁吧。” 听完,归璨撇撇嘴“你要是觉得年龄是问题,为何还对陛下死缠烂打?难道不应该自惭形秽,找个角落去哭吗?” 燕风离的嘴巴张了张,说道“这、这怎么能一样啊?” “怎么不一样?” “我是男人!”燕风离强调道。 归璨鄙夷地看了他一眼“我们讨论的是年龄,和你是不是男人有什么关系?再说了,如今咱们的大陛下都开始推行男女平等了,如今女子还可以参加科举,和男人没有什么区别。你在这里强调什么男女,难道是想和大陛下对着来?” 和皇叔燕凌寒对着干? 燕风离顿时打了个激灵,急忙反驳“不,我绝对没有这个意思!” “那不就得了。男女没什么区别,所以说,是男人比女人大几岁,还是说女人比男人大几岁,这都不是问题。重要的是二人合不合拍。” 燕风离突然有种被他牵着鼻子走的感觉,当即不乐意地看了他一眼,说道“你少说这么多,我可不觉得你和我皇姑姑合拍。” 归璨笑得分外深沉“呵呵,我们俩合不合拍,你说了可不算。” 燕风离顿时握紧拳头,又想揍这小子了。 这说的都是什么话! 就在这时候,燕风离身边的近侍急匆匆地跑了过来“王爷,海敬达到访!” 燕风离当即顾不上归璨,神色凝重道“都这个时辰了,他来做什么?” “属下不知。王爷,是否将他赶走?” 燕风离想了想,说道“不必。我去会会他。” 见状,归璨急忙上前“走,我也去!看看这个老小子要干嘛!” 燕风离鄙夷地看了他一眼“有你什么事儿?” 归璨摸了摸鼻子,笑得分外得意“碧珺说了,让我跟着你。既然如此,现在咱们一家人就该一致对外。” 说着,归璨踮起脚尖,拍了拍燕风离的肩膀。 燕风离跟被狗咬了一般,顿时退开几步远,嫌弃道“滚!谁跟你是一家人!” 归璨板了板脸“你看你这孩子,说不了两句话就炸毛?真是太没有城府了,以后还得多练啊!” 瞬间,燕风离嗷一嗓子,扑了上去。 (本章完) 燕曦泽此言一出,燕风离和燕永奇都愣了一下。 真是这样吗? 二人都有点不敢相信。 等缓过神来之后,二人异口同声道“不行。那小子什么年龄,皇姑姑什么年龄,嫁给他,想都不要想!” 二人话音落下,燕曦泽尚未来得及说话,就看到归璨扒着窗户,幽幽道“年龄不是问题。” 燕风离讨厌死这个臭小子了,立刻气鼓鼓道“怎么就不是问题了?” 归璨站直了身子看他,双手背后,问道“我问你,你多大了?” “二十七八,记不清楚了。” 归璨接着问“那陛下多大年纪?” “我皇叔,你问我皇叔的年龄干嘛?” 归璨恨铁不成钢地看了燕风离一眼,纠正道“谁问你皇叔了,我是说海族的陛下。” 想到芷兮,燕风离的神色渐渐变得柔和“芷兮啊,十五六岁吧。” 听完,归璨撇撇嘴“你要是觉得年龄是问题,为何还对陛下死缠烂打?难道不应该自惭形秽,找个角落去哭吗?” 燕风离的嘴巴张了张,说道“这、这怎么能一样啊?” “怎么不一样?” “我是男人!”燕风离强调道。 归璨鄙夷地看了他一眼“我们讨论的是年龄,和你是不是男人有什么关系?再说了,如今咱们的大陛下都开始推行男女平等了,如今女子还可以参加科举,和男人没有什么区别。你在这里强调什么男女,难道是想和大陛下对着来?” 和皇叔燕凌寒对着干? 燕风离顿时打了个激灵,急忙反驳“不,我绝对没有这个意思!” “那不就得了。男女没什么区别,所以说,是男人比女人大几岁,还是说女人比男人大几岁,这都不是问题。重要的是二人合不合拍。” 燕风离突然有种被他牵着鼻子走的感觉,当即不乐意地看了他一眼,说道“你少说这么多,我可不觉得你和我皇姑姑合拍。” 归璨笑得分外深沉“呵呵,我们俩合不合拍,你说了可不算。” 燕风离顿时握紧拳头,又想揍这小子了。 这说的都是什么话! 就在这时候,燕风离身边的近侍急匆匆地跑了过来“王爷,海敬达到访!” 燕风离当即顾不上归璨,神色凝重道“都这个时辰了,他来做什么?” “属下不知。王爷,是否将他赶走?” 燕风离想了想,说道“不必。我去会会他。” 见状,归璨急忙上前“走,我也去!看看这个老小子要干嘛!” 燕风离鄙夷地看了他一眼“有你什么事儿?” 归璨摸了摸鼻子,笑得分外得意“碧珺说了,让我跟着你。既然如此,现在咱们一家人就该一致对外。” 说着,归璨踮起脚尖,拍了拍燕风离的肩膀。 燕风离跟被狗咬了一般,顿时退开几步远,嫌弃道“滚!谁跟你是一家人!” 归璨板了板脸“你看你这孩子,说不了两句话就炸毛?真是太没有城府了,以后还得多练啊!” 瞬间,燕风离嗷一嗓子,扑了上去。 (本章完) 。 正文 第一卷 第2837章 有什么区别吗? 随着婚期的临近,燕风离的心里交替着紧张和喜悦,没有一刻的安定。 越接近婚期,这种复杂的心情就愈发浓烈。 燕风离被折磨得不轻,只觉得脑仁儿疼。 就在这时候,燕皇背着手踱着步子,慢悠悠地走了进来。 看到燕皇,燕风离急忙起身行礼。 燕皇摆了摆手,示意他坐下。 至于燕皇自己,也随便拉了把椅子坐下。 尔后,燕皇看向燕风离,面色沉沉,一开口,语气便和以往不同“风离,眼下你婚期临近,我突然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来。” 燕风离也吓了一跳,他认真想了想,没发现自己忽略了什么很重要的事情。 于是,他看向燕皇,认真问道“父皇,您说的是什么事?” 燕皇叹了一口气,说道“我忧心的问题就是,你成亲那日,是把芷兮娶到离王府,还是把你八抬大轿抬进宫里去?” 燕风离嘴巴微张,好吧,这个问题,他还真没想过。 不过,有什么区别吗? 燕皇一看燕风离如此表情,就知道他没想过这件事,不禁拍了拍椅子的扶手,强调道“这差别可大了!怎的,你居然没想过?” “我也没觉得有什么区别啊。” “不,区别大了。你若是不把人娶回来,自己进宫去,那跟上门女婿有什么两样?我敢说,你若是以上门女婿的礼仪被送到宫里去,下一步海族的那些魑魅魍魉就敢让你的孩子姓海。” “那怎么行?”这下,燕风离也认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他的孩子,自然该姓他的姓氏。 片刻后,燕风离皱眉道“礼部负责筹办此事,怎的也没事先提醒一下?” “这次的婚事,礼仪以海族的礼部为主。这其中或许有什么人故意隐瞒不说,事实上,最初我也没想到这个,还是咱们大渝礼部的人提醒了我。” 燕风离心中了然,郑重道“父皇放心,儿子心中有数了。” 原本,他的打算就是把海芷兮娶到离王府来,之后虽然还是要入宫,但成婚这一日,该有的形式还是要有的。 但,这件事毕竟没拿到明面上来说。 于是,在第二日的早朝之上,燕风离授意自己的人提出,婚礼当日,婚事在离王府举行。 这个提议刚出来,海敬达第一个站出来反对“不行。” “为何不行?”燕风离反问。 海敬达眯了眯眼睛“是你求娶陛下,而非陛下死皮赖脸要嫁给你。再者,我海族的陛下也是陛下,不可怠慢。说白了,你也只是一个王爷而已。从地位上而言,还差那么一点。” “对,我只是一个王爷而已。但,如今我父皇在我府里住着,他的地位,不需我多言吧?” 海敬达顿时吃瘪,燕皇可是曾经的大渝皇帝,他可不敢妄议他的地位。 不过,海敬达心思一转,看向了面无表情的海芷兮“陛下,不知此事您怎么看?” 海芷兮的神色一如既往的淡漠,声音更是清冷“礼节一事,朕所知不多,由礼部来商讨就好。” 就这样,这件事最终的决定权,到了礼部的手里。 (本章完) 随着婚期的临近,燕风离的心里交替着紧张和喜悦,没有一刻的安定。 越接近婚期,这种复杂的心情就愈发浓烈。 燕风离被折磨得不轻,只觉得脑仁儿疼。 就在这时候,燕皇背着手踱着步子,慢悠悠地走了进来。 看到燕皇,燕风离急忙起身行礼。 燕皇摆了摆手,示意他坐下。 至于燕皇自己,也随便拉了把椅子坐下。 尔后,燕皇看向燕风离,面色沉沉,一开口,语气便和以往不同“风离,眼下你婚期临近,我突然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来。” 燕风离也吓了一跳,他认真想了想,没发现自己忽略了什么很重要的事情。 于是,他看向燕皇,认真问道“父皇,您说的是什么事?” 燕皇叹了一口气,说道“我忧心的问题就是,你成亲那日,是把芷兮娶到离王府,还是把你八抬大轿抬进宫里去?” 燕风离嘴巴微张,好吧,这个问题,他还真没想过。 不过,有什么区别吗? 燕皇一看燕风离如此表情,就知道他没想过这件事,不禁拍了拍椅子的扶手,强调道“这差别可大了!怎的,你居然没想过?” “我也没觉得有什么区别啊。” “不,区别大了。你若是不把人娶回来,自己进宫去,那跟上门女婿有什么两样?我敢说,你若是以上门女婿的礼仪被送到宫里去,下一步海族的那些魑魅魍魉就敢让你的孩子姓海。” “那怎么行?”这下,燕风离也认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他的孩子,自然该姓他的姓氏。 片刻后,燕风离皱眉道“礼部负责筹办此事,怎的也没事先提醒一下?” “这次的婚事,礼仪以海族的礼部为主。这其中或许有什么人故意隐瞒不说,事实上,最初我也没想到这个,还是咱们大渝礼部的人提醒了我。” 燕风离心中了然,郑重道“父皇放心,儿子心中有数了。” 原本,他的打算就是把海芷兮娶到离王府来,之后虽然还是要入宫,但成婚这一日,该有的形式还是要有的。 但,这件事毕竟没拿到明面上来说。 于是,在第二日的早朝之上,燕风离授意自己的人提出,婚礼当日,婚事在离王府举行。 这个提议刚出来,海敬达第一个站出来反对“不行。” “为何不行?”燕风离反问。 海敬达眯了眯眼睛“是你求娶陛下,而非陛下死皮赖脸要嫁给你。再者,我海族的陛下也是陛下,不可怠慢。说白了,你也只是一个王爷而已。从地位上而言,还差那么一点。” “对,我只是一个王爷而已。但,如今我父皇在我府里住着,他的地位,不需我多言吧?” 海敬达顿时吃瘪,燕皇可是曾经的大渝皇帝,他可不敢妄议他的地位。 不过,海敬达心思一转,看向了面无表情的海芷兮“陛下,不知此事您怎么看?” 海芷兮的神色一如既往的淡漠,声音更是清冷“礼节一事,朕所知不多,由礼部来商讨就好。” 就这样,这件事最终的决定权,到了礼部的手里。 (本章完) 随着婚期的临近,燕风离的心里交替着紧张和喜悦,没有一刻的安定。 越接近婚期,这种复杂的心情就愈发浓烈。 燕风离被折磨得不轻,只觉得脑仁儿疼。 就在这时候,燕皇背着手踱着步子,慢悠悠地走了进来。 看到燕皇,燕风离急忙起身行礼。 燕皇摆了摆手,示意他坐下。 至于燕皇自己,也随便拉了把椅子坐下。 尔后,燕皇看向燕风离,面色沉沉,一开口,语气便和以往不同“风离,眼下你婚期临近,我突然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来。” 燕风离也吓了一跳,他认真想了想,没发现自己忽略了什么很重要的事情。 于是,他看向燕皇,认真问道“父皇,您说的是什么事?” 燕皇叹了一口气,说道“我忧心的问题就是,你成亲那日,是把芷兮娶到离王府,还是把你八抬大轿抬进宫里去?” 燕风离嘴巴微张,好吧,这个问题,他还真没想过。 不过,有什么区别吗? 燕皇一看燕风离如此表情,就知道他没想过这件事,不禁拍了拍椅子的扶手,强调道“这差别可大了!怎的,你居然没想过?” “我也没觉得有什么区别啊。” “不,区别大了。你若是不把人娶回来,自己进宫去,那跟上门女婿有什么两样?我敢说,你若是以上门女婿的礼仪被送到宫里去,下一步海族的那些魑魅魍魉就敢让你的孩子姓海。” “那怎么行?”这下,燕风离也认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他的孩子,自然该姓他的姓氏。 片刻后,燕风离皱眉道“礼部负责筹办此事,怎的也没事先提醒一下?” “这次的婚事,礼仪以海族的礼部为主。这其中或许有什么人故意隐瞒不说,事实上,最初我也没想到这个,还是咱们大渝礼部的人提醒了我。” 燕风离心中了然,郑重道“父皇放心,儿子心中有数了。” 原本,他的打算就是把海芷兮娶到离王府来,之后虽然还是要入宫,但成婚这一日,该有的形式还是要有的。 但,这件事毕竟没拿到明面上来说。 于是,在第二日的早朝之上,燕风离授意自己的人提出,婚礼当日,婚事在离王府举行。 这个提议刚出来,海敬达第一个站出来反对“不行。” “为何不行?”燕风离反问。 海敬达眯了眯眼睛“是你求娶陛下,而非陛下死皮赖脸要嫁给你。再者,我海族的陛下也是陛下,不可怠慢。说白了,你也只是一个王爷而已。从地位上而言,还差那么一点。” “对,我只是一个王爷而已。但,如今我父皇在我府里住着,他的地位,不需我多言吧?” 海敬达顿时吃瘪,燕皇可是曾经的大渝皇帝,他可不敢妄议他的地位。 不过,海敬达心思一转,看向了面无表情的海芷兮“陛下,不知此事您怎么看?” 海芷兮的神色一如既往的淡漠,声音更是清冷“礼节一事,朕所知不多,由礼部来商讨就好。” 就这样,这件事最终的决定权,到了礼部的手里。 (本章完) 。 正文 第一卷 第2838章 别,别啊 燕风离这一招祸水东引,看似简单,实则十分高明。 因为,按照原先的设想,对方要到婚礼举行的当日才会有所动作。 一切,只需等待那一日的到来。 但同时,那一日又充满着各种不确定性。 而现在,燕风离将问题的矛头推向礼部。 如此一来,对方要做什么,就须得先从礼部下手。 因为举行婚礼的地点改变,之后的部署也要有相应的改变。 而且,从现在开始盯紧礼部的人,一定会有所收获。 这一日下朝之后,燕风离走起路来,觉得步子都轻快了不少。 但是海族的礼部尚书郭若轻,心情就没有这么轻松了。 实则,这郭若轻是从京城的礼部出来的。 海族最开始的时候礼部并不健全,缺少那么一个主事人,再加上海族归顺了大渝,那么礼节方面要跟大渝有所融合,所以这郭若轻就从大渝京都调了过来。 只是,郭若轻虽然是礼部尚书,妥妥的一把手,但是他下面的官员多是海族人,因而回到礼部衙门之后,他们自己先吵成了一团。 京城里来的人自然是要求在离王府举办婚礼。 但那些海族的人理由也很充分,说如今在海族,陛下为君,燕风离为臣,那么,哪里有为君者向臣子低头的呢? 双方各执一词,吵得不可开交。 郭若轻在衙门里听了一整天,即便是回到家之后,还是觉得耳朵里嗡嗡直响,愁得饭都吃不下。 郭夫人见了,便劝道“老爷,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您就算是公事缠身,也总得填饱肚子呀。” 以往,郭若轻倒是很听夫人的话。 但是这时候,郭若轻却是叹了口气,说道“唉!夫人你有所不知,这次的事情若是处理不好,我这官也就当到头了。” 说完,郭若轻更是发愁。 原本,他是侧面对着夫人的,因为发愁,整个人有气无力的,一直也没朝她那边看。 不过,说完之后,他就等着夫人来开解开解他。 虽然夫人的开解解决不了实际问题,但到底是彼此相处了几十年,夫人温言软语的几句话,他还是很受用的。 然而,郭若轻等了又等,也不见夫人说话。 他心里十分烦躁,气恼夫人不安慰他,这便傲娇地转过脸来,老大的不乐意“你怎么回事,也不说……” 话未说完,郭若轻就愣住了。 因为,就在他身旁不远处,他的夫人站在那里。 但同时,夫人身后站着一个黑衣人。 此刻,黑衣人手里的刀正搁在夫人的脖子上,他那夫人,早已吓得失语了。 郭若轻一介文官,哪里见过这等架势,身上一软,就从椅子上滑坐在地,口中喃喃道“别,别啊!” 那黑衣人站在阴影里,面目不可辨,只那声音瓮声瓮气的传了过来“郭尚书,依我看,和丢官比起来,还是丢命比较凶险吧。” 郭若轻吓得要命,急忙鸡啄米一般点头。 见状,黑衣人才轻声一笑,收回横在郭夫人脖子上的刀,朝着郭若轻走来。 (本章完) 燕风离这一招祸水东引,看似简单,实则十分高明。 因为,按照原先的设想,对方要到婚礼举行的当日才会有所动作。 一切,只需等待那一日的到来。 但同时,那一日又充满着各种不确定性。 而现在,燕风离将问题的矛头推向礼部。 如此一来,对方要做什么,就须得先从礼部下手。 因为举行婚礼的地点改变,之后的部署也要有相应的改变。 而且,从现在开始盯紧礼部的人,一定会有所收获。 这一日下朝之后,燕风离走起路来,觉得步子都轻快了不少。 但是海族的礼部尚书郭若轻,心情就没有这么轻松了。 实则,这郭若轻是从京城的礼部出来的。 海族最开始的时候礼部并不健全,缺少那么一个主事人,再加上海族归顺了大渝,那么礼节方面要跟大渝有所融合,所以这郭若轻就从大渝京都调了过来。 只是,郭若轻虽然是礼部尚书,妥妥的一把手,但是他下面的官员多是海族人,因而回到礼部衙门之后,他们自己先吵成了一团。 京城里来的人自然是要求在离王府举办婚礼。 但那些海族的人理由也很充分,说如今在海族,陛下为君,燕风离为臣,那么,哪里有为君者向臣子低头的呢? 双方各执一词,吵得不可开交。 郭若轻在衙门里听了一整天,即便是回到家之后,还是觉得耳朵里嗡嗡直响,愁得饭都吃不下。 郭夫人见了,便劝道“老爷,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您就算是公事缠身,也总得填饱肚子呀。” 以往,郭若轻倒是很听夫人的话。 但是这时候,郭若轻却是叹了口气,说道“唉!夫人你有所不知,这次的事情若是处理不好,我这官也就当到头了。” 说完,郭若轻更是发愁。 原本,他是侧面对着夫人的,因为发愁,整个人有气无力的,一直也没朝她那边看。 不过,说完之后,他就等着夫人来开解开解他。 虽然夫人的开解解决不了实际问题,但到底是彼此相处了几十年,夫人温言软语的几句话,他还是很受用的。 然而,郭若轻等了又等,也不见夫人说话。 他心里十分烦躁,气恼夫人不安慰他,这便傲娇地转过脸来,老大的不乐意“你怎么回事,也不说……” 话未说完,郭若轻就愣住了。 因为,就在他身旁不远处,他的夫人站在那里。 但同时,夫人身后站着一个黑衣人。 此刻,黑衣人手里的刀正搁在夫人的脖子上,他那夫人,早已吓得失语了。 郭若轻一介文官,哪里见过这等架势,身上一软,就从椅子上滑坐在地,口中喃喃道“别,别啊!” 那黑衣人站在阴影里,面目不可辨,只那声音瓮声瓮气的传了过来“郭尚书,依我看,和丢官比起来,还是丢命比较凶险吧。” 郭若轻吓得要命,急忙鸡啄米一般点头。 见状,黑衣人才轻声一笑,收回横在郭夫人脖子上的刀,朝着郭若轻走来。 (本章完) 燕风离这一招祸水东引,看似简单,实则十分高明。 因为,按照原先的设想,对方要到婚礼举行的当日才会有所动作。 一切,只需等待那一日的到来。 但同时,那一日又充满着各种不确定性。 而现在,燕风离将问题的矛头推向礼部。 如此一来,对方要做什么,就须得先从礼部下手。 因为举行婚礼的地点改变,之后的部署也要有相应的改变。 而且,从现在开始盯紧礼部的人,一定会有所收获。 这一日下朝之后,燕风离走起路来,觉得步子都轻快了不少。 但是海族的礼部尚书郭若轻,心情就没有这么轻松了。 实则,这郭若轻是从京城的礼部出来的。 海族最开始的时候礼部并不健全,缺少那么一个主事人,再加上海族归顺了大渝,那么礼节方面要跟大渝有所融合,所以这郭若轻就从大渝京都调了过来。 只是,郭若轻虽然是礼部尚书,妥妥的一把手,但是他下面的官员多是海族人,因而回到礼部衙门之后,他们自己先吵成了一团。 京城里来的人自然是要求在离王府举办婚礼。 但那些海族的人理由也很充分,说如今在海族,陛下为君,燕风离为臣,那么,哪里有为君者向臣子低头的呢? 双方各执一词,吵得不可开交。 郭若轻在衙门里听了一整天,即便是回到家之后,还是觉得耳朵里嗡嗡直响,愁得饭都吃不下。 郭夫人见了,便劝道“老爷,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您就算是公事缠身,也总得填饱肚子呀。” 以往,郭若轻倒是很听夫人的话。 但是这时候,郭若轻却是叹了口气,说道“唉!夫人你有所不知,这次的事情若是处理不好,我这官也就当到头了。” 说完,郭若轻更是发愁。 原本,他是侧面对着夫人的,因为发愁,整个人有气无力的,一直也没朝她那边看。 不过,说完之后,他就等着夫人来开解开解他。 虽然夫人的开解解决不了实际问题,但到底是彼此相处了几十年,夫人温言软语的几句话,他还是很受用的。 然而,郭若轻等了又等,也不见夫人说话。 他心里十分烦躁,气恼夫人不安慰他,这便傲娇地转过脸来,老大的不乐意“你怎么回事,也不说……” 话未说完,郭若轻就愣住了。 因为,就在他身旁不远处,他的夫人站在那里。 但同时,夫人身后站着一个黑衣人。 此刻,黑衣人手里的刀正搁在夫人的脖子上,他那夫人,早已吓得失语了。 郭若轻一介文官,哪里见过这等架势,身上一软,就从椅子上滑坐在地,口中喃喃道“别,别啊!” 那黑衣人站在阴影里,面目不可辨,只那声音瓮声瓮气的传了过来“郭尚书,依我看,和丢官比起来,还是丢命比较凶险吧。” 郭若轻吓得要命,急忙鸡啄米一般点头。 见状,黑衣人才轻声一笑,收回横在郭夫人脖子上的刀,朝着郭若轻走来。 (本章完) 。 正文 第一卷 第2839章 如他所愿 郭若轻双腿直抖,声音发颤“你、你要干什么?” 黑衣人嘿嘿一笑“不干什么,要你命啊。” 郭若轻心里一惊,扶着椅子慢慢站起身来,他打量着近在眼前的黑衣人,疑惑道“你是什么人?为何要杀我?” “怎么,不怕了?” 郭若轻默默给自己打气,站直了身子,总算给自己找回了一点身为文人的尊严“你都决定要杀死我了,我再怕又有什么用?” 黑衣人走上前来,用剑拍了拍郭若轻的肩膀“不错,你还算有种。不过,就算是你不怕死,那么你夫人呢,你儿子呢,还有……” 说着,黑衣人拉长了尾音,拖了半晌才慢悠悠地说道“还有你那刚出世的小孙子呢,他们都不怕吗?其实,杀人对我来说,是很简单的一件事。” 郭若轻面色惨白,刚刚挺起的胸膛又慢慢塌了下去。 他低着头,沉默不言。 郭夫人走到他身边,轻声说道“老爷……” 郭若轻看了她一眼,然后抬头看向那黑衣人,说道“你想让我做什么,直说吧。” “很简单。我想,如果你在礼部提议此事,没有人会拒绝。就算是有那么一两个来自大渝京城的官员有异议,我想,你也能镇压得住。明日早朝,你带头说要在皇宫举行婚礼。到此,你的任务就完成了,你全家人的性命也能保全。” “这……”郭若轻有所迟疑。 如此一来,他就彻底背叛了朝廷,而这些人坚持在皇宫举行婚礼,只怕是有所图谋。 这样的话,他就会成为一个彻头彻尾的罪人。 但,看着身旁陪伴了他大半辈子的夫人,又想了想那刚出世的孙儿,郭若轻长叹一口气“那好吧。” 黑衣人满意地笑了,丢下一张银票,扬长而去。 暗夜里,有人悄悄跟了上去。 黑衣人走后,郭夫人想劝郭若轻几句,但,郭若轻面色极差,朝着她摆了摆手,有气无力道“你先出去,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老爷,我……” “不必说了,出去吧,我想一个人待一会儿。” “那好吧。”最终,郭夫人欲言又止,走出去,从外面关上门。 当屋子里恢复寂静,郭若轻看着房间里的某处说道“出来吧。” 于是,真正的郭若轻从里面走了出来。 而方才和黑衣人打了照面的“郭若轻”慢慢揭下了脸上的人皮面目,随之出现的,赫然便是燕风离。 刚才的一切,郭若轻都看在眼里。 他面色紧绷,知道如果刚才真的是自己面对那个黑衣人,他不会表现得更好。 如此想着,郭若轻心里一惊,颤声道“王爷,您是觉得下官会就范,所以才想着要冒充下官的吗?” 燕风离淡然一笑“郭大人,生而为人,自然有自己珍视的东西。所以这一次,我不愿意去考验你的人性。再者,我大渝的官员,还不至于沦落到要面对如此困局。” “那么、下官该如何做?” “如他所愿,明日在早朝之上,指明要在皇宫举办婚礼。” (本章完) 郭若轻双腿直抖,声音发颤“你、你要干什么?” 黑衣人嘿嘿一笑“不干什么,要你命啊。” 郭若轻心里一惊,扶着椅子慢慢站起身来,他打量着近在眼前的黑衣人,疑惑道“你是什么人?为何要杀我?” “怎么,不怕了?” 郭若轻默默给自己打气,站直了身子,总算给自己找回了一点身为文人的尊严“你都决定要杀死我了,我再怕又有什么用?” 黑衣人走上前来,用剑拍了拍郭若轻的肩膀“不错,你还算有种。不过,就算是你不怕死,那么你夫人呢,你儿子呢,还有……” 说着,黑衣人拉长了尾音,拖了半晌才慢悠悠地说道“还有你那刚出世的小孙子呢,他们都不怕吗?其实,杀人对我来说,是很简单的一件事。” 郭若轻面色惨白,刚刚挺起的胸膛又慢慢塌了下去。 他低着头,沉默不言。 郭夫人走到他身边,轻声说道“老爷……” 郭若轻看了她一眼,然后抬头看向那黑衣人,说道“你想让我做什么,直说吧。” “很简单。我想,如果你在礼部提议此事,没有人会拒绝。就算是有那么一两个来自大渝京城的官员有异议,我想,你也能镇压得住。明日早朝,你带头说要在皇宫举行婚礼。到此,你的任务就完成了,你全家人的性命也能保全。” “这……”郭若轻有所迟疑。 如此一来,他就彻底背叛了朝廷,而这些人坚持在皇宫举行婚礼,只怕是有所图谋。 这样的话,他就会成为一个彻头彻尾的罪人。 但,看着身旁陪伴了他大半辈子的夫人,又想了想那刚出世的孙儿,郭若轻长叹一口气“那好吧。” 黑衣人满意地笑了,丢下一张银票,扬长而去。 暗夜里,有人悄悄跟了上去。 黑衣人走后,郭夫人想劝郭若轻几句,但,郭若轻面色极差,朝着她摆了摆手,有气无力道“你先出去,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老爷,我……” “不必说了,出去吧,我想一个人待一会儿。” “那好吧。”最终,郭夫人欲言又止,走出去,从外面关上门。 当屋子里恢复寂静,郭若轻看着房间里的某处说道“出来吧。” 于是,真正的郭若轻从里面走了出来。 而方才和黑衣人打了照面的“郭若轻”慢慢揭下了脸上的人皮面目,随之出现的,赫然便是燕风离。 刚才的一切,郭若轻都看在眼里。 他面色紧绷,知道如果刚才真的是自己面对那个黑衣人,他不会表现得更好。 如此想着,郭若轻心里一惊,颤声道“王爷,您是觉得下官会就范,所以才想着要冒充下官的吗?” 燕风离淡然一笑“郭大人,生而为人,自然有自己珍视的东西。所以这一次,我不愿意去考验你的人性。再者,我大渝的官员,还不至于沦落到要面对如此困局。” “那么、下官该如何做?” “如他所愿,明日在早朝之上,指明要在皇宫举办婚礼。” (本章完) 郭若轻双腿直抖,声音发颤“你、你要干什么?” 黑衣人嘿嘿一笑“不干什么,要你命啊。” 郭若轻心里一惊,扶着椅子慢慢站起身来,他打量着近在眼前的黑衣人,疑惑道“你是什么人?为何要杀我?” “怎么,不怕了?” 郭若轻默默给自己打气,站直了身子,总算给自己找回了一点身为文人的尊严“你都决定要杀死我了,我再怕又有什么用?” 黑衣人走上前来,用剑拍了拍郭若轻的肩膀“不错,你还算有种。不过,就算是你不怕死,那么你夫人呢,你儿子呢,还有……” 说着,黑衣人拉长了尾音,拖了半晌才慢悠悠地说道“还有你那刚出世的小孙子呢,他们都不怕吗?其实,杀人对我来说,是很简单的一件事。” 郭若轻面色惨白,刚刚挺起的胸膛又慢慢塌了下去。 他低着头,沉默不言。 郭夫人走到他身边,轻声说道“老爷……” 郭若轻看了她一眼,然后抬头看向那黑衣人,说道“你想让我做什么,直说吧。” “很简单。我想,如果你在礼部提议此事,没有人会拒绝。就算是有那么一两个来自大渝京城的官员有异议,我想,你也能镇压得住。明日早朝,你带头说要在皇宫举行婚礼。到此,你的任务就完成了,你全家人的性命也能保全。” “这……”郭若轻有所迟疑。 如此一来,他就彻底背叛了朝廷,而这些人坚持在皇宫举行婚礼,只怕是有所图谋。 这样的话,他就会成为一个彻头彻尾的罪人。 但,看着身旁陪伴了他大半辈子的夫人,又想了想那刚出世的孙儿,郭若轻长叹一口气“那好吧。” 黑衣人满意地笑了,丢下一张银票,扬长而去。 暗夜里,有人悄悄跟了上去。 黑衣人走后,郭夫人想劝郭若轻几句,但,郭若轻面色极差,朝着她摆了摆手,有气无力道“你先出去,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老爷,我……” “不必说了,出去吧,我想一个人待一会儿。” “那好吧。”最终,郭夫人欲言又止,走出去,从外面关上门。 当屋子里恢复寂静,郭若轻看着房间里的某处说道“出来吧。” 于是,真正的郭若轻从里面走了出来。 而方才和黑衣人打了照面的“郭若轻”慢慢揭下了脸上的人皮面目,随之出现的,赫然便是燕风离。 刚才的一切,郭若轻都看在眼里。 他面色紧绷,知道如果刚才真的是自己面对那个黑衣人,他不会表现得更好。 如此想着,郭若轻心里一惊,颤声道“王爷,您是觉得下官会就范,所以才想着要冒充下官的吗?” 燕风离淡然一笑“郭大人,生而为人,自然有自己珍视的东西。所以这一次,我不愿意去考验你的人性。再者,我大渝的官员,还不至于沦落到要面对如此困局。” “那么、下官该如何做?” “如他所愿,明日在早朝之上,指明要在皇宫举办婚礼。” (本章完) 。 正文 第一卷 第2840章 不要问这么多 听燕风离如此说,郭若轻吓了一跳“王爷,这样说真的不要紧吗?” 燕风离看了郭若轻一眼“不要问这么多,按本王说的做就可以了。” 郭若轻急忙点头,一一应允。 于是,在第二日的早朝之上,郭若轻提出在皇宫举办婚礼。 一时间,不少人都面露愕然。 原本,他们以为,郭若轻会选择离王府。 此事尘埃落定,举行婚礼的地点就定在了皇宫。 这时候,燕风离特意看了一眼海敬达的脸色,但见他老神在在的站在那里,脸上看不出什么特别的情绪。 但是,就在这一天晚上,宫里突然着火了。 着火的地点不是什么中心地带,属于外围,只是宫内的禁军住的地方。 但,这个地方足够重要,所以还是引起了很大的重视。 然而,宫内的人查了一圈,什么也没查出来。 从这一天开始,宫内的守卫就增加了许多。 但第二天上午,宫里又有一处着火了。 而且,这一处着火的地点已经向里延伸,距离宫中的中心地带越来越近。 然后,以后接连两天,宫中不分白天和晚上,分别有地方开始着火。 而且,着火的地点离海芷兮所住的宫殿越来越近。 由此,宫里的守卫愈发森严。 可就在第四天中午,勤政殿外有一棵树突然从中间一分为二,且在众目睽睽之下,突然就烧了起来。 此时,海芷兮正在里面批阅奏折,立刻就从里面出来,在禁军的重重护卫下离开。 接连发生这么多怪事,海芷兮倒没表露出来什么,但朝中的一些官员坐不住了。 在第二日的早朝之上,许多人都提到了这件事。 有人说这是上天的示警,这婚礼,还是要在离王府举办才行。若不然会被上天记恨,那么以后海族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 这个说法,得到了很多人的认同。 但是,也有人提出异议,说宫里出现这些事,定然是人为的。 只可惜,他们拿不出什么证据。 所以,更多的人相信,这就是上天在示警。 若不赶紧更改举办婚礼的地点,只怕还会发生更严重的事情。 于是,在场的许多朝臣都把矛头指向了礼部尚书郭若轻,让他改变地点。 众目睽睽之下,郭若轻表露出十分为难的样子,犹犹豫豫的,拿不定主意。 这时,端坐在龙椅上的海芷兮看向海敬达,语气十分客气“皇叔,这件事您怎么看?” 海敬达沉着脸“这婚事,还是在宫里办比较好。” 他这话音刚落下,就有御史站了出来。 御史弹劾百官,言辞刚硬,很快就说道“王爷,您这话就不对了。如今上天如此示警,可见这地点选的不对。您若是坚持在宫里举办婚礼,是不把海族全族人放在眼里了吗?” 这话,可以说是十分严肃了。 海敬达一直标榜事事为了海族,御史这话,可算是问到了根儿上。 而且,这御史说完之后,朝中大半的朝臣都站出来附和,纷纷要求改变地点。 这时,在一片喧嚷中,海敬达沉着脸,看向站在不远处的燕风离…… (本章完) 听燕风离如此说,郭若轻吓了一跳“王爷,这样说真的不要紧吗?” 燕风离看了郭若轻一眼“不要问这么多,按本王说的做就可以了。” 郭若轻急忙点头,一一应允。 于是,在第二日的早朝之上,郭若轻提出在皇宫举办婚礼。 一时间,不少人都面露愕然。 原本,他们以为,郭若轻会选择离王府。 此事尘埃落定,举行婚礼的地点就定在了皇宫。 这时候,燕风离特意看了一眼海敬达的脸色,但见他老神在在的站在那里,脸上看不出什么特别的情绪。 但是,就在这一天晚上,宫里突然着火了。 着火的地点不是什么中心地带,属于外围,只是宫内的禁军住的地方。 但,这个地方足够重要,所以还是引起了很大的重视。 然而,宫内的人查了一圈,什么也没查出来。 从这一天开始,宫内的守卫就增加了许多。 但第二天上午,宫里又有一处着火了。 而且,这一处着火的地点已经向里延伸,距离宫中的中心地带越来越近。 然后,以后接连两天,宫中不分白天和晚上,分别有地方开始着火。 而且,着火的地点离海芷兮所住的宫殿越来越近。 由此,宫里的守卫愈发森严。 可就在第四天中午,勤政殿外有一棵树突然从中间一分为二,且在众目睽睽之下,突然就烧了起来。 此时,海芷兮正在里面批阅奏折,立刻就从里面出来,在禁军的重重护卫下离开。 接连发生这么多怪事,海芷兮倒没表露出来什么,但朝中的一些官员坐不住了。 在第二日的早朝之上,许多人都提到了这件事。 有人说这是上天的示警,这婚礼,还是要在离王府举办才行。若不然会被上天记恨,那么以后海族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 这个说法,得到了很多人的认同。 但是,也有人提出异议,说宫里出现这些事,定然是人为的。 只可惜,他们拿不出什么证据。 所以,更多的人相信,这就是上天在示警。 若不赶紧更改举办婚礼的地点,只怕还会发生更严重的事情。 于是,在场的许多朝臣都把矛头指向了礼部尚书郭若轻,让他改变地点。 众目睽睽之下,郭若轻表露出十分为难的样子,犹犹豫豫的,拿不定主意。 这时,端坐在龙椅上的海芷兮看向海敬达,语气十分客气“皇叔,这件事您怎么看?” 海敬达沉着脸“这婚事,还是在宫里办比较好。” 他这话音刚落下,就有御史站了出来。 御史弹劾百官,言辞刚硬,很快就说道“王爷,您这话就不对了。如今上天如此示警,可见这地点选的不对。您若是坚持在宫里举办婚礼,是不把海族全族人放在眼里了吗?” 这话,可以说是十分严肃了。 海敬达一直标榜事事为了海族,御史这话,可算是问到了根儿上。 而且,这御史说完之后,朝中大半的朝臣都站出来附和,纷纷要求改变地点。 这时,在一片喧嚷中,海敬达沉着脸,看向站在不远处的燕风离…… (本章完) 听燕风离如此说,郭若轻吓了一跳“王爷,这样说真的不要紧吗?” 燕风离看了郭若轻一眼“不要问这么多,按本王说的做就可以了。” 郭若轻急忙点头,一一应允。 于是,在第二日的早朝之上,郭若轻提出在皇宫举办婚礼。 一时间,不少人都面露愕然。 原本,他们以为,郭若轻会选择离王府。 此事尘埃落定,举行婚礼的地点就定在了皇宫。 这时候,燕风离特意看了一眼海敬达的脸色,但见他老神在在的站在那里,脸上看不出什么特别的情绪。 但是,就在这一天晚上,宫里突然着火了。 着火的地点不是什么中心地带,属于外围,只是宫内的禁军住的地方。 但,这个地方足够重要,所以还是引起了很大的重视。 然而,宫内的人查了一圈,什么也没查出来。 从这一天开始,宫内的守卫就增加了许多。 但第二天上午,宫里又有一处着火了。 而且,这一处着火的地点已经向里延伸,距离宫中的中心地带越来越近。 然后,以后接连两天,宫中不分白天和晚上,分别有地方开始着火。 而且,着火的地点离海芷兮所住的宫殿越来越近。 由此,宫里的守卫愈发森严。 可就在第四天中午,勤政殿外有一棵树突然从中间一分为二,且在众目睽睽之下,突然就烧了起来。 此时,海芷兮正在里面批阅奏折,立刻就从里面出来,在禁军的重重护卫下离开。 接连发生这么多怪事,海芷兮倒没表露出来什么,但朝中的一些官员坐不住了。 在第二日的早朝之上,许多人都提到了这件事。 有人说这是上天的示警,这婚礼,还是要在离王府举办才行。若不然会被上天记恨,那么以后海族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 这个说法,得到了很多人的认同。 但是,也有人提出异议,说宫里出现这些事,定然是人为的。 只可惜,他们拿不出什么证据。 所以,更多的人相信,这就是上天在示警。 若不赶紧更改举办婚礼的地点,只怕还会发生更严重的事情。 于是,在场的许多朝臣都把矛头指向了礼部尚书郭若轻,让他改变地点。 众目睽睽之下,郭若轻表露出十分为难的样子,犹犹豫豫的,拿不定主意。 这时,端坐在龙椅上的海芷兮看向海敬达,语气十分客气“皇叔,这件事您怎么看?” 海敬达沉着脸“这婚事,还是在宫里办比较好。” 他这话音刚落下,就有御史站了出来。 御史弹劾百官,言辞刚硬,很快就说道“王爷,您这话就不对了。如今上天如此示警,可见这地点选的不对。您若是坚持在宫里举办婚礼,是不把海族全族人放在眼里了吗?” 这话,可以说是十分严肃了。 海敬达一直标榜事事为了海族,御史这话,可算是问到了根儿上。 而且,这御史说完之后,朝中大半的朝臣都站出来附和,纷纷要求改变地点。 这时,在一片喧嚷中,海敬达沉着脸,看向站在不远处的燕风离…… (本章完) 。 正文 第一卷 第2841章 尘埃落定 此时,海敬达的目光,十分不友好。 但,燕风离视若未见,仍旧气定神闲地站在那里,甚至还给海敬达回了一个笑脸。 当下,海敬达气得差点儿吐血。 就在这时候,那御史继续问他“王爷,您当真要不顾海族人的福祉,坚持将举办婚礼的地点选在皇宫么?” 海敬达看向那御史,与此同时,他也看到了许多投向他的目光。 那目光,可不怎么友好。 甚至于,有些出身于海族的官员,看着他的眼神更是凶悍。 就好像是他若是胆敢将地点选在皇宫,这些人就要上来撕吃他似的。 这一刻,海敬达到底是怕了。 一直以来,他都标榜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海族人,既然如此,他若是在这个时候违背众人的意思,就会落人口舌了。 所以,他不能冒这个险。 虽然,他心里很清楚,皇宫里发生的种种,一定有燕风离的手笔。 但眼下,他还是不得不低垂眼眸,说道“既然大家都如此说,那么,将地点改了就是。” 说着,海敬达幽幽地看向燕风离,继续道“但愿,这一次上天不要再示警才好。” 待他的话音落下,燕风离微微一笑,说道“王爷说笑了,如此众望所归的事情,上天怎么会示警呢?” 这一次,海敬达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燕风离。 由此,地点之事,正式被确定下来。 这一日下朝回去,燕风离直接去见燕皇,将早朝上发生的事情告诉了他。 这一切,都在燕皇的意料之中。 他微微一笑,说道“那么接下来,发愁的人就是海敬达了。” 燕风离点点头,心中了然。 根据现在的证据来看,海敬达想借着婚礼搞事情。 因为,他成婚,京城那边肯定要有人过来,而且,分量还不轻。 这不,燕皇、燕永奇和燕曦泽来了。 一个从前的皇帝,现在的逍遥王,另外两个都是当朝一品亲王,威严赫赫,分量足够。 那么,海敬达的想法无非是挟持人质,用人质逼迫燕凌寒,让他把海族重新分出去。 而这,就是海敬达的终极目的。 海敬达的目的他们是清楚的,而海敬达实施阴谋的途径,无非是在婚礼这一日搞事情。 那么搞事情的地点就很值得寻味了。 现在,宫里是不成了。 那么,也就只剩下迎亲的路上和离王府。 离王府铁桶一片,毫无漏洞。 那么海敬达也就只有在路上才有机会。 可婚礼当日,百姓们情绪高涨,一定会在道路两旁观礼。 既然如此,他们倒要看看,海敬达敢不敢冒这个险。 只要他敢露头,那就是他的死期。 再者,海敬达一直标榜事事为了海族百姓,既然这样,到了那一日,他若是敢当着全城百姓的面做些什么,可谓是一举一动都被放大在百姓们的眼皮子底下,他们倒要看一看,海敬达有没有破釜沉舟的勇气。 诚如燕风离所料,此时此刻的海敬达,的确是处于暴走的边缘。 至于原因,是他实在是太生气了! (本章完) 此时,海敬达的目光,十分不友好。 但,燕风离视若未见,仍旧气定神闲地站在那里,甚至还给海敬达回了一个笑脸。 当下,海敬达气得差点儿吐血。 就在这时候,那御史继续问他“王爷,您当真要不顾海族人的福祉,坚持将举办婚礼的地点选在皇宫么?” 海敬达看向那御史,与此同时,他也看到了许多投向他的目光。 那目光,可不怎么友好。 甚至于,有些出身于海族的官员,看着他的眼神更是凶悍。 就好像是他若是胆敢将地点选在皇宫,这些人就要上来撕吃他似的。 这一刻,海敬达到底是怕了。 一直以来,他都标榜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海族人,既然如此,他若是在这个时候违背众人的意思,就会落人口舌了。 所以,他不能冒这个险。 虽然,他心里很清楚,皇宫里发生的种种,一定有燕风离的手笔。 但眼下,他还是不得不低垂眼眸,说道“既然大家都如此说,那么,将地点改了就是。” 说着,海敬达幽幽地看向燕风离,继续道“但愿,这一次上天不要再示警才好。” 待他的话音落下,燕风离微微一笑,说道“王爷说笑了,如此众望所归的事情,上天怎么会示警呢?” 这一次,海敬达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燕风离。 由此,地点之事,正式被确定下来。 这一日下朝回去,燕风离直接去见燕皇,将早朝上发生的事情告诉了他。 这一切,都在燕皇的意料之中。 他微微一笑,说道“那么接下来,发愁的人就是海敬达了。” 燕风离点点头,心中了然。 根据现在的证据来看,海敬达想借着婚礼搞事情。 因为,他成婚,京城那边肯定要有人过来,而且,分量还不轻。 这不,燕皇、燕永奇和燕曦泽来了。 一个从前的皇帝,现在的逍遥王,另外两个都是当朝一品亲王,威严赫赫,分量足够。 那么,海敬达的想法无非是挟持人质,用人质逼迫燕凌寒,让他把海族重新分出去。 而这,就是海敬达的终极目的。 海敬达的目的他们是清楚的,而海敬达实施阴谋的途径,无非是在婚礼这一日搞事情。 那么搞事情的地点就很值得寻味了。 现在,宫里是不成了。 那么,也就只剩下迎亲的路上和离王府。 离王府铁桶一片,毫无漏洞。 那么海敬达也就只有在路上才有机会。 可婚礼当日,百姓们情绪高涨,一定会在道路两旁观礼。 既然如此,他们倒要看看,海敬达敢不敢冒这个险。 只要他敢露头,那就是他的死期。 再者,海敬达一直标榜事事为了海族百姓,既然这样,到了那一日,他若是敢当着全城百姓的面做些什么,可谓是一举一动都被放大在百姓们的眼皮子底下,他们倒要看一看,海敬达有没有破釜沉舟的勇气。 诚如燕风离所料,此时此刻的海敬达,的确是处于暴走的边缘。 至于原因,是他实在是太生气了! (本章完) 此时,海敬达的目光,十分不友好。 但,燕风离视若未见,仍旧气定神闲地站在那里,甚至还给海敬达回了一个笑脸。 当下,海敬达气得差点儿吐血。 就在这时候,那御史继续问他“王爷,您当真要不顾海族人的福祉,坚持将举办婚礼的地点选在皇宫么?” 海敬达看向那御史,与此同时,他也看到了许多投向他的目光。 那目光,可不怎么友好。 甚至于,有些出身于海族的官员,看着他的眼神更是凶悍。 就好像是他若是胆敢将地点选在皇宫,这些人就要上来撕吃他似的。 这一刻,海敬达到底是怕了。 一直以来,他都标榜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海族人,既然如此,他若是在这个时候违背众人的意思,就会落人口舌了。 所以,他不能冒这个险。 虽然,他心里很清楚,皇宫里发生的种种,一定有燕风离的手笔。 但眼下,他还是不得不低垂眼眸,说道“既然大家都如此说,那么,将地点改了就是。” 说着,海敬达幽幽地看向燕风离,继续道“但愿,这一次上天不要再示警才好。” 待他的话音落下,燕风离微微一笑,说道“王爷说笑了,如此众望所归的事情,上天怎么会示警呢?” 这一次,海敬达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燕风离。 由此,地点之事,正式被确定下来。 这一日下朝回去,燕风离直接去见燕皇,将早朝上发生的事情告诉了他。 这一切,都在燕皇的意料之中。 他微微一笑,说道“那么接下来,发愁的人就是海敬达了。” 燕风离点点头,心中了然。 根据现在的证据来看,海敬达想借着婚礼搞事情。 因为,他成婚,京城那边肯定要有人过来,而且,分量还不轻。 这不,燕皇、燕永奇和燕曦泽来了。 一个从前的皇帝,现在的逍遥王,另外两个都是当朝一品亲王,威严赫赫,分量足够。 那么,海敬达的想法无非是挟持人质,用人质逼迫燕凌寒,让他把海族重新分出去。 而这,就是海敬达的终极目的。 海敬达的目的他们是清楚的,而海敬达实施阴谋的途径,无非是在婚礼这一日搞事情。 那么搞事情的地点就很值得寻味了。 现在,宫里是不成了。 那么,也就只剩下迎亲的路上和离王府。 离王府铁桶一片,毫无漏洞。 那么海敬达也就只有在路上才有机会。 可婚礼当日,百姓们情绪高涨,一定会在道路两旁观礼。 既然如此,他们倒要看看,海敬达敢不敢冒这个险。 只要他敢露头,那就是他的死期。 再者,海敬达一直标榜事事为了海族百姓,既然这样,到了那一日,他若是敢当着全城百姓的面做些什么,可谓是一举一动都被放大在百姓们的眼皮子底下,他们倒要看一看,海敬达有没有破釜沉舟的勇气。 诚如燕风离所料,此时此刻的海敬达,的确是处于暴走的边缘。 至于原因,是他实在是太生气了! (本章完) 。 正文 第一卷 第2842章 太不淡定了 原本,海敬达是胜券在握的。 可是现在,事情却脱离了他的掌控。 之前,他都已经决定了,把婚事的地点选在宫里。 如此一来,无论发生了什么,也无论他做什么,在他的严厉管控之下,宫里发生的事情都不会被外面的百姓所知道。 可现在,一切都完了。 宫里接连出事,再加上早朝上发生的事情,他的愿望彻底落空。 如今,他不得不重新思考这件事。 真的要把搞事情的地点选在路上吗?如此一来,岂不是会落人口舌? 一时间,海敬达难以决定。 就在这时候,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一个浑身裹着黑色衣服的人走了进来。 看到此人,海敬达如获救星,立刻迎了上去“主人,您终于来啦!” 黑衣人微微颔首,道“是,我来了。我怕我再不来,你就要完蛋了!” 听罢,海敬达面露愧色“主人所言甚是,好在您终于来啦!有您主持大局,我也就放心了。” 黑衣人没有说话,走到主位上坐了下来,他那裹着黑巾的脸上只露出两只眼睛,阴沉地看着海敬达“海敬达,你也太沉不住气了。不过是早朝之上几个人的异议而已,你就妥协了?若是早知道你是如此无用的一个人,本座当初绝对不会选择你来办这件事!” 海敬达心里一惊,顿时跪了下去,不敢言语。 黑衣人神色淡淡,低声吩咐了些什么,听完,海敬达如获至宝,整个人都精神了几分。 他十分激动“主人,这个计策真是太好啦!他们绝对想不到,这一次,我们一定能大获全胜!” 黑衣人冷哼一声“罢了,这些话不必说,只需用心办事。” 海敬达急忙应了,态度极为恭敬。 很快,黑衣人就走了。 海敬达一反刚才的颓废,变得格外亢奋,就跟换了个人似的。 另一边,离王府内。 越临近婚期,燕风离的心情就愈发激动。 燕皇看着每天乐得跟个花孔雀一般的燕风离,十分无语。 就连一直跟在燕风离身边的归璨都忍不住吐槽“你看你,成个婚怎么还把人都给弄得不正常了?” “我怎么不正常了?” 归璨鄙视地看着燕风离,撇撇嘴“看你这一身骚包的衣服,松绿色的,就这颜色,年轻帅气如我都不敢穿。你可倒好,就这么穿出来了,啧啧!” 燕风离摸了摸自己的袖子,得意道“你知道什么,这叫人逢喜事精神爽。我要成婚了,知道吗?这可是大事!这么大的事情,还不许我高兴一下?” 归璨双臂环胸,一脸冷傲“我以后要成婚了,绝不像你这样!太不淡定了!” 燕风离瞪了他一眼,不想搭理他。 也是,跟个小屁孩计较什么,反倒显得他不讲理。 于是,燕风离继续乐呵着。 虽然要提防那些宵小之辈,但是即将成婚,燕风离还是觉得开心。 这种开心,怎么也遮掩不住。 在燕风离无尽的期盼之中,举行婚事这一日,终于来了。 (本章完) 原本,海敬达是胜券在握的。 可是现在,事情却脱离了他的掌控。 之前,他都已经决定了,把婚事的地点选在宫里。 如此一来,无论发生了什么,也无论他做什么,在他的严厉管控之下,宫里发生的事情都不会被外面的百姓所知道。 可现在,一切都完了。 宫里接连出事,再加上早朝上发生的事情,他的愿望彻底落空。 如今,他不得不重新思考这件事。 真的要把搞事情的地点选在路上吗?如此一来,岂不是会落人口舌? 一时间,海敬达难以决定。 就在这时候,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一个浑身裹着黑色衣服的人走了进来。 看到此人,海敬达如获救星,立刻迎了上去“主人,您终于来啦!” 黑衣人微微颔首,道“是,我来了。我怕我再不来,你就要完蛋了!” 听罢,海敬达面露愧色“主人所言甚是,好在您终于来啦!有您主持大局,我也就放心了。” 黑衣人没有说话,走到主位上坐了下来,他那裹着黑巾的脸上只露出两只眼睛,阴沉地看着海敬达“海敬达,你也太沉不住气了。不过是早朝之上几个人的异议而已,你就妥协了?若是早知道你是如此无用的一个人,本座当初绝对不会选择你来办这件事!” 海敬达心里一惊,顿时跪了下去,不敢言语。 黑衣人神色淡淡,低声吩咐了些什么,听完,海敬达如获至宝,整个人都精神了几分。 他十分激动“主人,这个计策真是太好啦!他们绝对想不到,这一次,我们一定能大获全胜!” 黑衣人冷哼一声“罢了,这些话不必说,只需用心办事。” 海敬达急忙应了,态度极为恭敬。 很快,黑衣人就走了。 海敬达一反刚才的颓废,变得格外亢奋,就跟换了个人似的。 另一边,离王府内。 越临近婚期,燕风离的心情就愈发激动。 燕皇看着每天乐得跟个花孔雀一般的燕风离,十分无语。 就连一直跟在燕风离身边的归璨都忍不住吐槽“你看你,成个婚怎么还把人都给弄得不正常了?” “我怎么不正常了?” 归璨鄙视地看着燕风离,撇撇嘴“看你这一身骚包的衣服,松绿色的,就这颜色,年轻帅气如我都不敢穿。你可倒好,就这么穿出来了,啧啧!” 燕风离摸了摸自己的袖子,得意道“你知道什么,这叫人逢喜事精神爽。我要成婚了,知道吗?这可是大事!这么大的事情,还不许我高兴一下?” 归璨双臂环胸,一脸冷傲“我以后要成婚了,绝不像你这样!太不淡定了!” 燕风离瞪了他一眼,不想搭理他。 也是,跟个小屁孩计较什么,反倒显得他不讲理。 于是,燕风离继续乐呵着。 虽然要提防那些宵小之辈,但是即将成婚,燕风离还是觉得开心。 这种开心,怎么也遮掩不住。 在燕风离无尽的期盼之中,举行婚事这一日,终于来了。 (本章完) 原本,海敬达是胜券在握的。 可是现在,事情却脱离了他的掌控。 之前,他都已经决定了,把婚事的地点选在宫里。 如此一来,无论发生了什么,也无论他做什么,在他的严厉管控之下,宫里发生的事情都不会被外面的百姓所知道。 可现在,一切都完了。 宫里接连出事,再加上早朝上发生的事情,他的愿望彻底落空。 如今,他不得不重新思考这件事。 真的要把搞事情的地点选在路上吗?如此一来,岂不是会落人口舌? 一时间,海敬达难以决定。 就在这时候,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一个浑身裹着黑色衣服的人走了进来。 看到此人,海敬达如获救星,立刻迎了上去“主人,您终于来啦!” 黑衣人微微颔首,道“是,我来了。我怕我再不来,你就要完蛋了!” 听罢,海敬达面露愧色“主人所言甚是,好在您终于来啦!有您主持大局,我也就放心了。” 黑衣人没有说话,走到主位上坐了下来,他那裹着黑巾的脸上只露出两只眼睛,阴沉地看着海敬达“海敬达,你也太沉不住气了。不过是早朝之上几个人的异议而已,你就妥协了?若是早知道你是如此无用的一个人,本座当初绝对不会选择你来办这件事!” 海敬达心里一惊,顿时跪了下去,不敢言语。 黑衣人神色淡淡,低声吩咐了些什么,听完,海敬达如获至宝,整个人都精神了几分。 他十分激动“主人,这个计策真是太好啦!他们绝对想不到,这一次,我们一定能大获全胜!” 黑衣人冷哼一声“罢了,这些话不必说,只需用心办事。” 海敬达急忙应了,态度极为恭敬。 很快,黑衣人就走了。 海敬达一反刚才的颓废,变得格外亢奋,就跟换了个人似的。 另一边,离王府内。 越临近婚期,燕风离的心情就愈发激动。 燕皇看着每天乐得跟个花孔雀一般的燕风离,十分无语。 就连一直跟在燕风离身边的归璨都忍不住吐槽“你看你,成个婚怎么还把人都给弄得不正常了?” “我怎么不正常了?” 归璨鄙视地看着燕风离,撇撇嘴“看你这一身骚包的衣服,松绿色的,就这颜色,年轻帅气如我都不敢穿。你可倒好,就这么穿出来了,啧啧!” 燕风离摸了摸自己的袖子,得意道“你知道什么,这叫人逢喜事精神爽。我要成婚了,知道吗?这可是大事!这么大的事情,还不许我高兴一下?” 归璨双臂环胸,一脸冷傲“我以后要成婚了,绝不像你这样!太不淡定了!” 燕风离瞪了他一眼,不想搭理他。 也是,跟个小屁孩计较什么,反倒显得他不讲理。 于是,燕风离继续乐呵着。 虽然要提防那些宵小之辈,但是即将成婚,燕风离还是觉得开心。 这种开心,怎么也遮掩不住。 在燕风离无尽的期盼之中,举行婚事这一日,终于来了。 (本章完) 。 正文 第一卷 第2843章 你还想成婚几次? 婚期已至。 前一晚,燕风离一夜未眠。 回想往日发生的种种,燕风离激动万分。 以至于到了第二天早上,他顶着一个黑眼圈就起来了。 燕皇遛弯儿进来看到了,不禁撇撇嘴“瞧你这点儿出息!成个婚都这么激动?” 燕风离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这不是第一次嘛,没有经验!” 燕皇顿时瞪了瞪眼睛“说的什么屁话!你还想成婚几次?” “一次就够了。”说着,燕风离急忙收敛笑意,表现出严肃认真的态度来,但想到今日之事,他微微皱眉。 因为,今日注定不会太平静。 见燕风离如此,燕皇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今天,你只管做你的新郎官儿!至于其他的,有你两个弟弟在,保准不会出问题。” 燕风离点点头“那就辛苦他们两个了。” “都是自家兄弟,说什么客套话?”说着,燕皇与有荣焉,“看吧,这就是兄弟多的好处,能够互相帮衬。等你成婚之后,多生几个孩子,日后等你老了,孩子们就可以互相照顾了。” 燕风离无奈点头,果然啊,又扯到这上面来了。 说得好像生孩子这事儿他一个人就能办似的。 燕皇才不管燕风离在想什么,直接一脚踹过去,没好气道“等会儿就要出发去迎亲了,还不赶紧去换衣服,杵在这儿做什么?” 燕风离挨了这一脚,心里反倒是踏实了下来,他看向要往外走的燕皇,嘱咐道“父皇,您今日一定要注意,不能落单,身边一定得有人。” “瞧你这话多的,我能不知道?”说完,燕皇翻了个白眼儿,一脸傲娇地走了。 燕风离笑了笑,走进房间,任由下面的人来为他装扮。 大约两刻钟后,所有的衣服都已经换好。 燕风离站在硕大的铜镜前,面带笑意,打量着自己。 他年纪轻一点的时候,也是喜欢这样穿一身红衣的,却从未像现在这样精神。 大约,是心境不同的缘故。 这一刻,他唇角微弯,突然有点期待海芷兮穿着一身嫁衣的模样了。 迎亲的队伍很快出发,一路吹吹打打,往皇宫而去。 无数的百姓们在沿途站着,脸上洋溢着笑意。 随行的侍从往外撒着铜钱和糖块儿,百姓们抢作一团,不断传来欢呼之声。 在这样一片欢呼声中,燕风离春风得意,穿着一身红装,骑着高头大马,意气风发地往皇宫而去。 皇宫门口,禁军也很应景儿,都换成了朱红色的衣服,远远一看,说不出的喜庆。 燕风离打马进入皇宫,一路红绸高挂,一水儿的灯笼犹如长龙一般,延伸出去很远很远。 燕风离心情雀跃,脸上的笑容从出府之后就从来没有消失过。 终于,他来到了海芷兮的宫院外。 根据礼仪,他不能进去,要在这里等着喜婆将海芷兮送出来。 燕风离下马,认真等着。 但是,等了约莫一刻钟的时候,还是没看到海芷兮的身影。 这时候,燕风离有点慌了。 莫非,出事了? (本章完) 婚期已至。 前一晚,燕风离一夜未眠。 回想往日发生的种种,燕风离激动万分。 以至于到了第二天早上,他顶着一个黑眼圈就起来了。 燕皇遛弯儿进来看到了,不禁撇撇嘴“瞧你这点儿出息!成个婚都这么激动?” 燕风离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这不是第一次嘛,没有经验!” 燕皇顿时瞪了瞪眼睛“说的什么屁话!你还想成婚几次?” “一次就够了。”说着,燕风离急忙收敛笑意,表现出严肃认真的态度来,但想到今日之事,他微微皱眉。 因为,今日注定不会太平静。 见燕风离如此,燕皇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今天,你只管做你的新郎官儿!至于其他的,有你两个弟弟在,保准不会出问题。” 燕风离点点头“那就辛苦他们两个了。” “都是自家兄弟,说什么客套话?”说着,燕皇与有荣焉,“看吧,这就是兄弟多的好处,能够互相帮衬。等你成婚之后,多生几个孩子,日后等你老了,孩子们就可以互相照顾了。” 燕风离无奈点头,果然啊,又扯到这上面来了。 说得好像生孩子这事儿他一个人就能办似的。 燕皇才不管燕风离在想什么,直接一脚踹过去,没好气道“等会儿就要出发去迎亲了,还不赶紧去换衣服,杵在这儿做什么?” 燕风离挨了这一脚,心里反倒是踏实了下来,他看向要往外走的燕皇,嘱咐道“父皇,您今日一定要注意,不能落单,身边一定得有人。” “瞧你这话多的,我能不知道?”说完,燕皇翻了个白眼儿,一脸傲娇地走了。 燕风离笑了笑,走进房间,任由下面的人来为他装扮。 大约两刻钟后,所有的衣服都已经换好。 燕风离站在硕大的铜镜前,面带笑意,打量着自己。 他年纪轻一点的时候,也是喜欢这样穿一身红衣的,却从未像现在这样精神。 大约,是心境不同的缘故。 这一刻,他唇角微弯,突然有点期待海芷兮穿着一身嫁衣的模样了。 迎亲的队伍很快出发,一路吹吹打打,往皇宫而去。 无数的百姓们在沿途站着,脸上洋溢着笑意。 随行的侍从往外撒着铜钱和糖块儿,百姓们抢作一团,不断传来欢呼之声。 在这样一片欢呼声中,燕风离春风得意,穿着一身红装,骑着高头大马,意气风发地往皇宫而去。 皇宫门口,禁军也很应景儿,都换成了朱红色的衣服,远远一看,说不出的喜庆。 燕风离打马进入皇宫,一路红绸高挂,一水儿的灯笼犹如长龙一般,延伸出去很远很远。 燕风离心情雀跃,脸上的笑容从出府之后就从来没有消失过。 终于,他来到了海芷兮的宫院外。 根据礼仪,他不能进去,要在这里等着喜婆将海芷兮送出来。 燕风离下马,认真等着。 但是,等了约莫一刻钟的时候,还是没看到海芷兮的身影。 这时候,燕风离有点慌了。 莫非,出事了? (本章完) 婚期已至。 前一晚,燕风离一夜未眠。 回想往日发生的种种,燕风离激动万分。 以至于到了第二天早上,他顶着一个黑眼圈就起来了。 燕皇遛弯儿进来看到了,不禁撇撇嘴“瞧你这点儿出息!成个婚都这么激动?” 燕风离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这不是第一次嘛,没有经验!” 燕皇顿时瞪了瞪眼睛“说的什么屁话!你还想成婚几次?” “一次就够了。”说着,燕风离急忙收敛笑意,表现出严肃认真的态度来,但想到今日之事,他微微皱眉。 因为,今日注定不会太平静。 见燕风离如此,燕皇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今天,你只管做你的新郎官儿!至于其他的,有你两个弟弟在,保准不会出问题。” 燕风离点点头“那就辛苦他们两个了。” “都是自家兄弟,说什么客套话?”说着,燕皇与有荣焉,“看吧,这就是兄弟多的好处,能够互相帮衬。等你成婚之后,多生几个孩子,日后等你老了,孩子们就可以互相照顾了。” 燕风离无奈点头,果然啊,又扯到这上面来了。 说得好像生孩子这事儿他一个人就能办似的。 燕皇才不管燕风离在想什么,直接一脚踹过去,没好气道“等会儿就要出发去迎亲了,还不赶紧去换衣服,杵在这儿做什么?” 燕风离挨了这一脚,心里反倒是踏实了下来,他看向要往外走的燕皇,嘱咐道“父皇,您今日一定要注意,不能落单,身边一定得有人。” “瞧你这话多的,我能不知道?”说完,燕皇翻了个白眼儿,一脸傲娇地走了。 燕风离笑了笑,走进房间,任由下面的人来为他装扮。 大约两刻钟后,所有的衣服都已经换好。 燕风离站在硕大的铜镜前,面带笑意,打量着自己。 他年纪轻一点的时候,也是喜欢这样穿一身红衣的,却从未像现在这样精神。 大约,是心境不同的缘故。 这一刻,他唇角微弯,突然有点期待海芷兮穿着一身嫁衣的模样了。 迎亲的队伍很快出发,一路吹吹打打,往皇宫而去。 无数的百姓们在沿途站着,脸上洋溢着笑意。 随行的侍从往外撒着铜钱和糖块儿,百姓们抢作一团,不断传来欢呼之声。 在这样一片欢呼声中,燕风离春风得意,穿着一身红装,骑着高头大马,意气风发地往皇宫而去。 皇宫门口,禁军也很应景儿,都换成了朱红色的衣服,远远一看,说不出的喜庆。 燕风离打马进入皇宫,一路红绸高挂,一水儿的灯笼犹如长龙一般,延伸出去很远很远。 燕风离心情雀跃,脸上的笑容从出府之后就从来没有消失过。 终于,他来到了海芷兮的宫院外。 根据礼仪,他不能进去,要在这里等着喜婆将海芷兮送出来。 燕风离下马,认真等着。 但是,等了约莫一刻钟的时候,还是没看到海芷兮的身影。 这时候,燕风离有点慌了。 莫非,出事了? (本章完) 。 正文 第一卷 第2844章 芷兮,我来了 此刻,想到这些,燕风离的心里莫名地有些慌乱。 他径直向前走去,想一看究竟。 礼官急忙上前阻止“王爷,您不能进去,这不合规矩啊!” 燕风离冷眼看过去,正要发火,就看到海芷兮的手搭着喜婆的胳膊,朝着他缓缓走来。 瞬间,燕风离呆住了。 只见漫天的阳光之下,他心爱的女子身着红色的嫁衣,美丽无双。 嫁衣上用金线绣着凤凰,凤凰金色的羽翼在阳光之下闪闪发光,说不出的耀眼。 只可惜,此刻海芷兮的头上蒙着象征着喜庆的红布,故而,他并不能目睹她此刻宛若三月桃花一般的容颜。 燕风离心生遗憾,却又满心雀跃。 不管怎么样,总算是见到人了。 他欢喜地上前,从喜婆手里接过海芷兮的手,轻声道“芷兮,我来了。” “嗯。” 红盖头之下,海芷兮轻轻地应了一声。 燕风离慢慢握住海芷兮那柔弱无骨的手,牵着她朝着轿子走去。 他侧头去看海芷兮,悄声问道“穿了吗?” “穿了,难看得很。” 说着,海芷兮气恼地挠了一下燕风离的手心。 燕风离开心坏了,高兴地把海芷兮送进喜轿里。 他贴着轿门,轻声说道“怕你饿着,我在隔间里放了点心,你先吃着。” “好。你快骑马去,别让人笑话。” “好。” 燕风离应了一声,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重新上马。 骑在马上,燕风离看着欢喜雀跃的人群,心里愈发开心。 回想往日种种,心里愈发感慨。 最初,当妙荷嬷嬷的事情发生之后,他还真以为海芷兮误会他了。 可是,自从海芷兮跟海敬达示好之后,燕风离慢慢觉出味儿来。 这不对! 海敬达这个人不对劲,这是他和海芷兮达成的共识。 所以,海芷兮就算是昏了头也不会跟海敬达示好。 于是,他瞅准机会,见了海芷兮一面,得知了海芷兮的计划。 原来,海芷兮怀疑妙荷嬷嬷的事情是海敬达做的,故而决定将计就计,看能不能从中发现什么。 也正是因为如此,二人在外人面前表现得极其冷漠。 不过,后来归璨出现,凭借那一身出神入化的轻功在皇宫内来去自如,这可把燕风离高兴坏了。 毕竟,这样一来,他和海芷兮就能通信了啊。 眼瞧着婚期临近,二人的来往信件愈发频繁,这可累坏了归璨。 为此,归璨发了不小的脾气呢。 就在昨晚,海芷兮坚持让归璨把燕风离绣的嫁衣送了过来。 燕风离绣的嫁衣皱巴巴的,简直不能看,所以,他自然是不愿意让海芷兮穿这嫁衣的。 可海芷兮坚持,他也没法子,千叮咛万嘱咐,让海芷兮一定要把这嫁衣穿在里面。 毕竟,穿在里面也是穿啊。 原本,海芷兮是想穿在外面的,虽然嫁衣丑,但丑的别致啊,奈何喜婆嫌弃的很,无奈,只能穿在里面了。 不过,虽是如此,燕风离还是觉得开心。 毕竟,这天下间的女子,谁又能穿着夫君亲手绣的嫁衣出嫁呢? 想到这些,燕风离回头看了一眼那红艳艳的喜轿,心情愈发雀跃。 娶媳妇回家喽! (本章完) 此刻,想到这些,燕风离的心里莫名地有些慌乱。 他径直向前走去,想一看究竟。 礼官急忙上前阻止“王爷,您不能进去,这不合规矩啊!” 燕风离冷眼看过去,正要发火,就看到海芷兮的手搭着喜婆的胳膊,朝着他缓缓走来。 瞬间,燕风离呆住了。 只见漫天的阳光之下,他心爱的女子身着红色的嫁衣,美丽无双。 嫁衣上用金线绣着凤凰,凤凰金色的羽翼在阳光之下闪闪发光,说不出的耀眼。 只可惜,此刻海芷兮的头上蒙着象征着喜庆的红布,故而,他并不能目睹她此刻宛若三月桃花一般的容颜。 燕风离心生遗憾,却又满心雀跃。 不管怎么样,总算是见到人了。 他欢喜地上前,从喜婆手里接过海芷兮的手,轻声道“芷兮,我来了。” “嗯。” 红盖头之下,海芷兮轻轻地应了一声。 燕风离慢慢握住海芷兮那柔弱无骨的手,牵着她朝着轿子走去。 他侧头去看海芷兮,悄声问道“穿了吗?” “穿了,难看得很。” 说着,海芷兮气恼地挠了一下燕风离的手心。 燕风离开心坏了,高兴地把海芷兮送进喜轿里。 他贴着轿门,轻声说道“怕你饿着,我在隔间里放了点心,你先吃着。” “好。你快骑马去,别让人笑话。” “好。” 燕风离应了一声,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重新上马。 骑在马上,燕风离看着欢喜雀跃的人群,心里愈发开心。 回想往日种种,心里愈发感慨。 最初,当妙荷嬷嬷的事情发生之后,他还真以为海芷兮误会他了。 可是,自从海芷兮跟海敬达示好之后,燕风离慢慢觉出味儿来。 这不对! 海敬达这个人不对劲,这是他和海芷兮达成的共识。 所以,海芷兮就算是昏了头也不会跟海敬达示好。 于是,他瞅准机会,见了海芷兮一面,得知了海芷兮的计划。 原来,海芷兮怀疑妙荷嬷嬷的事情是海敬达做的,故而决定将计就计,看能不能从中发现什么。 也正是因为如此,二人在外人面前表现得极其冷漠。 不过,后来归璨出现,凭借那一身出神入化的轻功在皇宫内来去自如,这可把燕风离高兴坏了。 毕竟,这样一来,他和海芷兮就能通信了啊。 眼瞧着婚期临近,二人的来往信件愈发频繁,这可累坏了归璨。 为此,归璨发了不小的脾气呢。 就在昨晚,海芷兮坚持让归璨把燕风离绣的嫁衣送了过来。 燕风离绣的嫁衣皱巴巴的,简直不能看,所以,他自然是不愿意让海芷兮穿这嫁衣的。 可海芷兮坚持,他也没法子,千叮咛万嘱咐,让海芷兮一定要把这嫁衣穿在里面。 毕竟,穿在里面也是穿啊。 原本,海芷兮是想穿在外面的,虽然嫁衣丑,但丑的别致啊,奈何喜婆嫌弃的很,无奈,只能穿在里面了。 不过,虽是如此,燕风离还是觉得开心。 毕竟,这天下间的女子,谁又能穿着夫君亲手绣的嫁衣出嫁呢? 想到这些,燕风离回头看了一眼那红艳艳的喜轿,心情愈发雀跃。 娶媳妇回家喽! (本章完) 此刻,想到这些,燕风离的心里莫名地有些慌乱。 他径直向前走去,想一看究竟。 礼官急忙上前阻止“王爷,您不能进去,这不合规矩啊!” 燕风离冷眼看过去,正要发火,就看到海芷兮的手搭着喜婆的胳膊,朝着他缓缓走来。 瞬间,燕风离呆住了。 只见漫天的阳光之下,他心爱的女子身着红色的嫁衣,美丽无双。 嫁衣上用金线绣着凤凰,凤凰金色的羽翼在阳光之下闪闪发光,说不出的耀眼。 只可惜,此刻海芷兮的头上蒙着象征着喜庆的红布,故而,他并不能目睹她此刻宛若三月桃花一般的容颜。 燕风离心生遗憾,却又满心雀跃。 不管怎么样,总算是见到人了。 他欢喜地上前,从喜婆手里接过海芷兮的手,轻声道“芷兮,我来了。” “嗯。” 红盖头之下,海芷兮轻轻地应了一声。 燕风离慢慢握住海芷兮那柔弱无骨的手,牵着她朝着轿子走去。 他侧头去看海芷兮,悄声问道“穿了吗?” “穿了,难看得很。” 说着,海芷兮气恼地挠了一下燕风离的手心。 燕风离开心坏了,高兴地把海芷兮送进喜轿里。 他贴着轿门,轻声说道“怕你饿着,我在隔间里放了点心,你先吃着。” “好。你快骑马去,别让人笑话。” “好。” 燕风离应了一声,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重新上马。 骑在马上,燕风离看着欢喜雀跃的人群,心里愈发开心。 回想往日种种,心里愈发感慨。 最初,当妙荷嬷嬷的事情发生之后,他还真以为海芷兮误会他了。 可是,自从海芷兮跟海敬达示好之后,燕风离慢慢觉出味儿来。 这不对! 海敬达这个人不对劲,这是他和海芷兮达成的共识。 所以,海芷兮就算是昏了头也不会跟海敬达示好。 于是,他瞅准机会,见了海芷兮一面,得知了海芷兮的计划。 原来,海芷兮怀疑妙荷嬷嬷的事情是海敬达做的,故而决定将计就计,看能不能从中发现什么。 也正是因为如此,二人在外人面前表现得极其冷漠。 不过,后来归璨出现,凭借那一身出神入化的轻功在皇宫内来去自如,这可把燕风离高兴坏了。 毕竟,这样一来,他和海芷兮就能通信了啊。 眼瞧着婚期临近,二人的来往信件愈发频繁,这可累坏了归璨。 为此,归璨发了不小的脾气呢。 就在昨晚,海芷兮坚持让归璨把燕风离绣的嫁衣送了过来。 燕风离绣的嫁衣皱巴巴的,简直不能看,所以,他自然是不愿意让海芷兮穿这嫁衣的。 可海芷兮坚持,他也没法子,千叮咛万嘱咐,让海芷兮一定要把这嫁衣穿在里面。 毕竟,穿在里面也是穿啊。 原本,海芷兮是想穿在外面的,虽然嫁衣丑,但丑的别致啊,奈何喜婆嫌弃的很,无奈,只能穿在里面了。 不过,虽是如此,燕风离还是觉得开心。 毕竟,这天下间的女子,谁又能穿着夫君亲手绣的嫁衣出嫁呢? 想到这些,燕风离回头看了一眼那红艳艳的喜轿,心情愈发雀跃。 娶媳妇回家喽! (本章完) 。 正文 第一卷 第2845章 把人带走 一路吹吹打打,迎亲的队伍浩浩荡荡地赶回离王府。 一路上,燕风离小心戒备。 实则,今日迎亲的礼官都是暗卫乔装打扮的,个个武功高强,为的就是防备突发事件的发生。 但是,燕风离走了一路,也警惕了一路,并未发生什么事。 一切平平静静,没有任何意外发生。 燕风离渐渐放心的同时,心里又有些忐忑。 很快,众人就到了离王府前面。 燕风离朝着四周看了看,然后翻身下马,阔步朝着身后的喜轿走去。 喜婆打开轿帘,燕风离伸手,握住海芷兮送过来的小手。 周围敲敲打打,十分喜庆。 一片喜乐声中,燕风离的心渐渐放下,牵着海芷兮的手一步步踏进离王府的大门。 此时,离王府内,红绸高挂,红色的灯笼绵延开去,一眼望不到边。 周围宾客云集,看着这一对璧人。 燕风离牵着海芷兮的手,一路到了喜堂。 喜堂之中,燕皇已然就坐。 看着穿着大红喜服的儿子,燕皇的眼睛都笑成了月牙儿,脸上那仅有的几道皱纹舒展开来,无比的舒心。 很快,随着礼官的唱和,二人开始拜堂,礼成后送入洞房。 燕风离轻轻地牵住海芷兮的手,朝着后院的正房而去。 这正房是新收拾出来的,面积极大,里面的摆设无一不精美,无一不华丽,就连丫鬟婆子都是精心挑选出来的,生怕让海芷兮感到丝毫的不适。 到了新房,燕风离急不可耐,想要看海芷兮一眼。 依着规矩,他拿起绑了红绸的秤杆儿挑起盖头的一角,在不经意间,那只手竟微微颤抖。 随着盖头缓缓挑开,盖头之下如玉的人儿便出现在他眼前。 那张小脸略施粉黛,显得愈发小巧可人。 那修长的眉若悠悠远山,说不出的妩媚。 而那朱唇之上散发出的清甜气息,一个劲儿地往燕风离的鼻孔里钻,几乎叫他把持不住。 他暗暗咬牙,压住心底的那些小心思,接过喜婆递过来的合衾酒,送到海芷兮手里。 海芷兮接过,抬眸朝他看过来。 一双眼眸潋滟生波,让他沉醉其中,无法自拔。 皓腕抬起,与他的胳膊交叉而过,二人同饮合衾酒。 甜酒入喉,二人抬眸,四目相望间,情意顿生。 燕风离忍不住凑近,那煞风景的喜婆便出来说道“王爷,前院还有客人等着您招待呢……” 燕风离也不急,直接叫道“归璨,把人带走。” 很快,归璨如鬼魅一般从外面溜进来,一把抓住喜婆便到外面去了。 只听得那喜婆惊慌大叫“哎呀哎呀,魂儿都要被你跑丢了……” 听到这声音,海芷兮哑然失笑“这喜婆唠叨了一路,如今我这耳边可算是清净了……” 话未说完,海芷兮就觉得不对劲儿。 为何燕风离看她的眼神这么奇怪,就跟她是一只小白兔似的,至于他,自然是那只饿狼。 她看了看外面那明朗的天色,警告道“别乱来,现在是白天……” 只可惜,后面的话,她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只因,燕风离迎了上来,不由分说地吻了上去。 (本章完) 一路吹吹打打,迎亲的队伍浩浩荡荡地赶回离王府。 一路上,燕风离小心戒备。 实则,今日迎亲的礼官都是暗卫乔装打扮的,个个武功高强,为的就是防备突发事件的发生。 但是,燕风离走了一路,也警惕了一路,并未发生什么事。 一切平平静静,没有任何意外发生。 燕风离渐渐放心的同时,心里又有些忐忑。 很快,众人就到了离王府前面。 燕风离朝着四周看了看,然后翻身下马,阔步朝着身后的喜轿走去。 喜婆打开轿帘,燕风离伸手,握住海芷兮送过来的小手。 周围敲敲打打,十分喜庆。 一片喜乐声中,燕风离的心渐渐放下,牵着海芷兮的手一步步踏进离王府的大门。 此时,离王府内,红绸高挂,红色的灯笼绵延开去,一眼望不到边。 周围宾客云集,看着这一对璧人。 燕风离牵着海芷兮的手,一路到了喜堂。 喜堂之中,燕皇已然就坐。 看着穿着大红喜服的儿子,燕皇的眼睛都笑成了月牙儿,脸上那仅有的几道皱纹舒展开来,无比的舒心。 很快,随着礼官的唱和,二人开始拜堂,礼成后送入洞房。 燕风离轻轻地牵住海芷兮的手,朝着后院的正房而去。 这正房是新收拾出来的,面积极大,里面的摆设无一不精美,无一不华丽,就连丫鬟婆子都是精心挑选出来的,生怕让海芷兮感到丝毫的不适。 到了新房,燕风离急不可耐,想要看海芷兮一眼。 依着规矩,他拿起绑了红绸的秤杆儿挑起盖头的一角,在不经意间,那只手竟微微颤抖。 随着盖头缓缓挑开,盖头之下如玉的人儿便出现在他眼前。 那张小脸略施粉黛,显得愈发小巧可人。 那修长的眉若悠悠远山,说不出的妩媚。 而那朱唇之上散发出的清甜气息,一个劲儿地往燕风离的鼻孔里钻,几乎叫他把持不住。 他暗暗咬牙,压住心底的那些小心思,接过喜婆递过来的合衾酒,送到海芷兮手里。 海芷兮接过,抬眸朝他看过来。 一双眼眸潋滟生波,让他沉醉其中,无法自拔。 皓腕抬起,与他的胳膊交叉而过,二人同饮合衾酒。 甜酒入喉,二人抬眸,四目相望间,情意顿生。 燕风离忍不住凑近,那煞风景的喜婆便出来说道“王爷,前院还有客人等着您招待呢……” 燕风离也不急,直接叫道“归璨,把人带走。” 很快,归璨如鬼魅一般从外面溜进来,一把抓住喜婆便到外面去了。 只听得那喜婆惊慌大叫“哎呀哎呀,魂儿都要被你跑丢了……” 听到这声音,海芷兮哑然失笑“这喜婆唠叨了一路,如今我这耳边可算是清净了……” 话未说完,海芷兮就觉得不对劲儿。 为何燕风离看她的眼神这么奇怪,就跟她是一只小白兔似的,至于他,自然是那只饿狼。 她看了看外面那明朗的天色,警告道“别乱来,现在是白天……” 只可惜,后面的话,她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只因,燕风离迎了上来,不由分说地吻了上去。 (本章完) 一路吹吹打打,迎亲的队伍浩浩荡荡地赶回离王府。 一路上,燕风离小心戒备。 实则,今日迎亲的礼官都是暗卫乔装打扮的,个个武功高强,为的就是防备突发事件的发生。 但是,燕风离走了一路,也警惕了一路,并未发生什么事。 一切平平静静,没有任何意外发生。 燕风离渐渐放心的同时,心里又有些忐忑。 很快,众人就到了离王府前面。 燕风离朝着四周看了看,然后翻身下马,阔步朝着身后的喜轿走去。 喜婆打开轿帘,燕风离伸手,握住海芷兮送过来的小手。 周围敲敲打打,十分喜庆。 一片喜乐声中,燕风离的心渐渐放下,牵着海芷兮的手一步步踏进离王府的大门。 此时,离王府内,红绸高挂,红色的灯笼绵延开去,一眼望不到边。 周围宾客云集,看着这一对璧人。 燕风离牵着海芷兮的手,一路到了喜堂。 喜堂之中,燕皇已然就坐。 看着穿着大红喜服的儿子,燕皇的眼睛都笑成了月牙儿,脸上那仅有的几道皱纹舒展开来,无比的舒心。 很快,随着礼官的唱和,二人开始拜堂,礼成后送入洞房。 燕风离轻轻地牵住海芷兮的手,朝着后院的正房而去。 这正房是新收拾出来的,面积极大,里面的摆设无一不精美,无一不华丽,就连丫鬟婆子都是精心挑选出来的,生怕让海芷兮感到丝毫的不适。 到了新房,燕风离急不可耐,想要看海芷兮一眼。 依着规矩,他拿起绑了红绸的秤杆儿挑起盖头的一角,在不经意间,那只手竟微微颤抖。 随着盖头缓缓挑开,盖头之下如玉的人儿便出现在他眼前。 那张小脸略施粉黛,显得愈发小巧可人。 那修长的眉若悠悠远山,说不出的妩媚。 而那朱唇之上散发出的清甜气息,一个劲儿地往燕风离的鼻孔里钻,几乎叫他把持不住。 他暗暗咬牙,压住心底的那些小心思,接过喜婆递过来的合衾酒,送到海芷兮手里。 海芷兮接过,抬眸朝他看过来。 一双眼眸潋滟生波,让他沉醉其中,无法自拔。 皓腕抬起,与他的胳膊交叉而过,二人同饮合衾酒。 甜酒入喉,二人抬眸,四目相望间,情意顿生。 燕风离忍不住凑近,那煞风景的喜婆便出来说道“王爷,前院还有客人等着您招待呢……” 燕风离也不急,直接叫道“归璨,把人带走。” 很快,归璨如鬼魅一般从外面溜进来,一把抓住喜婆便到外面去了。 只听得那喜婆惊慌大叫“哎呀哎呀,魂儿都要被你跑丢了……” 听到这声音,海芷兮哑然失笑“这喜婆唠叨了一路,如今我这耳边可算是清净了……” 话未说完,海芷兮就觉得不对劲儿。 为何燕风离看她的眼神这么奇怪,就跟她是一只小白兔似的,至于他,自然是那只饿狼。 她看了看外面那明朗的天色,警告道“别乱来,现在是白天……” 只可惜,后面的话,她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只因,燕风离迎了上来,不由分说地吻了上去。 (本章完) 。 正文 第一卷 第2846章 你是谁? 不知过了多久,燕风离才恋恋不舍地松开。 海芷兮瞪了他一眼,嗔道“你怎么跟疯了似的?” 燕风离扁扁嘴,委屈巴巴道“你也不算算,我这都多少日子没见你了。我说想见你,你说怕打草惊蛇,让我忍,我忍了这许久,着实是忍得辛苦。” 说着,他捉住海芷兮的手,摇来晃去,活脱脱一副撒娇的模样。 海芷兮哭笑不得,哄道“你先去前厅招待客人,你若是再不去,他们指不定要怎么说你呢。” “随他们说去,我有媳妇就好了。” 说着,燕风离一把抱住海芷兮,一双手就不怎么老实了。 海芷兮也是无语,她踹了燕风离一脚,没好气道“快出去招待客人!” 燕风离这才找着了一些踏实的感觉,眉开眼笑道“遵命,女皇陛下!” 说完,他在海芷兮的脸上啄了一下,这才心满意足的离去。 海芷兮坐在床边,看着他那依依不舍的背影,唇角不禁荡开一抹笑容。 说起来,他对她真的很好。 如此想着,海芷兮慢慢掀开外面刺绣精美的嫁衣,去看里面同样红艳艳的衣裳。 那上面的刺绣虽然皱巴巴的,却是他一针一线绣上去的。 虽然凤凰绣的还不如一只鸡好看,但她就是觉得漂亮。 说起来,今日就是她的大婚之日。 连日来绷紧的神经,似乎唯有在这一刻才有了片刻的松懈。 却也不敢,彻底的松懈。 无论何时,都要保持警惕,不可松懈。 因为当他们松懈的时候,对方就会趁虚而入。 海芷兮想到这里,莫名觉得有些阴森。 她猛然抬头,就看到眼前多了一个人。 此人通身黑色,只露出两只眼睛,他悄无声息的站在那里看着她,似乎已经很久了。 可她,却一直都没有发觉。 海芷兮暗觉不妙,顿时便起身,警惕道“你是谁?” 那黑衣人桀桀地笑了几声,阴仄仄道“愚蠢的女人,为了一个男人就放弃海族的传承,着实不是一个好的选择。你若是想改变,现在还有机会。” “你想做什么?” 黑衣人用一种商量的口吻说道“不如,让你杀了燕风离,如何?” “你休想!” “是么?既然如此,那就只能由你来代替他去死了。”说完,黑衣人飞身上前。 “来人!”海芷兮大喊,但已经迟了。 黑衣人的手摸上她的脖子,凉意无比。 更让她诧异的是,刚刚她明明施展了催眠术,可她那无往不利的催眠术,居然对这黑衣人全无用处。 黑衣人看了看她,警告道“收起你的鬼把戏,不然,我不介意现在就扭断你的脖子!” “你若要杀我,便不会同我废话。” 黑衣人眸色一凛“那你应该庆幸你对我还有用。否则,要你的命,不过是举手之间。” 说完,黑衣人手上用力,带着海芷兮破窗而出。 按照他的计划,他会把海芷兮带离此处,关押起来,日后再慢慢图谋,得到他想要的东西。 但是一出去,他就愣住了。 (本章完) 不知过了多久,燕风离才恋恋不舍地松开。 海芷兮瞪了他一眼,嗔道“你怎么跟疯了似的?” 燕风离扁扁嘴,委屈巴巴道“你也不算算,我这都多少日子没见你了。我说想见你,你说怕打草惊蛇,让我忍,我忍了这许久,着实是忍得辛苦。” 说着,他捉住海芷兮的手,摇来晃去,活脱脱一副撒娇的模样。 海芷兮哭笑不得,哄道“你先去前厅招待客人,你若是再不去,他们指不定要怎么说你呢。” “随他们说去,我有媳妇就好了。” 说着,燕风离一把抱住海芷兮,一双手就不怎么老实了。 海芷兮也是无语,她踹了燕风离一脚,没好气道“快出去招待客人!” 燕风离这才找着了一些踏实的感觉,眉开眼笑道“遵命,女皇陛下!” 说完,他在海芷兮的脸上啄了一下,这才心满意足的离去。 海芷兮坐在床边,看着他那依依不舍的背影,唇角不禁荡开一抹笑容。 说起来,他对她真的很好。 如此想着,海芷兮慢慢掀开外面刺绣精美的嫁衣,去看里面同样红艳艳的衣裳。 那上面的刺绣虽然皱巴巴的,却是他一针一线绣上去的。 虽然凤凰绣的还不如一只鸡好看,但她就是觉得漂亮。 说起来,今日就是她的大婚之日。 连日来绷紧的神经,似乎唯有在这一刻才有了片刻的松懈。 却也不敢,彻底的松懈。 无论何时,都要保持警惕,不可松懈。 因为当他们松懈的时候,对方就会趁虚而入。 海芷兮想到这里,莫名觉得有些阴森。 她猛然抬头,就看到眼前多了一个人。 此人通身黑色,只露出两只眼睛,他悄无声息的站在那里看着她,似乎已经很久了。 可她,却一直都没有发觉。 海芷兮暗觉不妙,顿时便起身,警惕道“你是谁?” 那黑衣人桀桀地笑了几声,阴仄仄道“愚蠢的女人,为了一个男人就放弃海族的传承,着实不是一个好的选择。你若是想改变,现在还有机会。” “你想做什么?” 黑衣人用一种商量的口吻说道“不如,让你杀了燕风离,如何?” “你休想!” “是么?既然如此,那就只能由你来代替他去死了。”说完,黑衣人飞身上前。 “来人!”海芷兮大喊,但已经迟了。 黑衣人的手摸上她的脖子,凉意无比。 更让她诧异的是,刚刚她明明施展了催眠术,可她那无往不利的催眠术,居然对这黑衣人全无用处。 黑衣人看了看她,警告道“收起你的鬼把戏,不然,我不介意现在就扭断你的脖子!” “你若要杀我,便不会同我废话。” 黑衣人眸色一凛“那你应该庆幸你对我还有用。否则,要你的命,不过是举手之间。” 说完,黑衣人手上用力,带着海芷兮破窗而出。 按照他的计划,他会把海芷兮带离此处,关押起来,日后再慢慢图谋,得到他想要的东西。 但是一出去,他就愣住了。 (本章完) 不知过了多久,燕风离才恋恋不舍地松开。 海芷兮瞪了他一眼,嗔道“你怎么跟疯了似的?” 燕风离扁扁嘴,委屈巴巴道“你也不算算,我这都多少日子没见你了。我说想见你,你说怕打草惊蛇,让我忍,我忍了这许久,着实是忍得辛苦。” 说着,他捉住海芷兮的手,摇来晃去,活脱脱一副撒娇的模样。 海芷兮哭笑不得,哄道“你先去前厅招待客人,你若是再不去,他们指不定要怎么说你呢。” “随他们说去,我有媳妇就好了。” 说着,燕风离一把抱住海芷兮,一双手就不怎么老实了。 海芷兮也是无语,她踹了燕风离一脚,没好气道“快出去招待客人!” 燕风离这才找着了一些踏实的感觉,眉开眼笑道“遵命,女皇陛下!” 说完,他在海芷兮的脸上啄了一下,这才心满意足的离去。 海芷兮坐在床边,看着他那依依不舍的背影,唇角不禁荡开一抹笑容。 说起来,他对她真的很好。 如此想着,海芷兮慢慢掀开外面刺绣精美的嫁衣,去看里面同样红艳艳的衣裳。 那上面的刺绣虽然皱巴巴的,却是他一针一线绣上去的。 虽然凤凰绣的还不如一只鸡好看,但她就是觉得漂亮。 说起来,今日就是她的大婚之日。 连日来绷紧的神经,似乎唯有在这一刻才有了片刻的松懈。 却也不敢,彻底的松懈。 无论何时,都要保持警惕,不可松懈。 因为当他们松懈的时候,对方就会趁虚而入。 海芷兮想到这里,莫名觉得有些阴森。 她猛然抬头,就看到眼前多了一个人。 此人通身黑色,只露出两只眼睛,他悄无声息的站在那里看着她,似乎已经很久了。 可她,却一直都没有发觉。 海芷兮暗觉不妙,顿时便起身,警惕道“你是谁?” 那黑衣人桀桀地笑了几声,阴仄仄道“愚蠢的女人,为了一个男人就放弃海族的传承,着实不是一个好的选择。你若是想改变,现在还有机会。” “你想做什么?” 黑衣人用一种商量的口吻说道“不如,让你杀了燕风离,如何?” “你休想!” “是么?既然如此,那就只能由你来代替他去死了。”说完,黑衣人飞身上前。 “来人!”海芷兮大喊,但已经迟了。 黑衣人的手摸上她的脖子,凉意无比。 更让她诧异的是,刚刚她明明施展了催眠术,可她那无往不利的催眠术,居然对这黑衣人全无用处。 黑衣人看了看她,警告道“收起你的鬼把戏,不然,我不介意现在就扭断你的脖子!” “你若要杀我,便不会同我废话。” 黑衣人眸色一凛“那你应该庆幸你对我还有用。否则,要你的命,不过是举手之间。” 说完,黑衣人手上用力,带着海芷兮破窗而出。 按照他的计划,他会把海芷兮带离此处,关押起来,日后再慢慢图谋,得到他想要的东西。 但是一出去,他就愣住了。 (本章完) 。 正文 第两千八百四十七章 你决定就好 和黑衣人所设想的外面空无一人不同,此时的院子四周已经站满了人。 众人满目警惕,只盯着他一人。 此时,黑衣人明白,他大概就是瓮中捉鳖里的那只鳖。 虽然这么形容自己不怎么恰当,却很合适。 不过,他自恃功夫奇高,并不把这些人放在眼里,只冷哼一声,说道“就凭你们,还想拦住本座?” 这时,燕皇自一干人等后走出来,微微一笑“还敢自称本座?我倒想问问你,你是哪座?” 黑衣人微微变了脸色“逍遥王,你不想要你儿媳了?” 说着,黑衣人手上就加了力道。 海芷兮吃痛,不由得轻哼了一声。 燕皇脸上的神色却没变,只冷笑道“说你蠢吧你还不信?我在这周围做了这么多的防备,你还真以为能抓住我真正的儿媳?” 在“真正”二字上,燕皇加重了音调。 黑衣人略一迟疑,微微侧头看向海芷兮。 就在他迟疑的瞬间,手上的力道难免略有松弛。 海芷兮抓住这个机会,朝着黑衣人的心口狠狠一击。 黑衣人收手自保之时,海芷兮极速后退,且立刻被接应,保护起来。 到了这个时候,黑衣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冷笑一声,阴沉的双目看着燕皇,低哑的嗓音里遍布着阴寒“你倒是好手段!” 燕皇不紧不慢道“谢谢夸奖!” 黑衣人倏然变了脸色,朝着燕皇猛攻而来。 与此同时,燕皇身边的高手一拥而上,与黑衣人对战。 双拳难敌四手,黑衣人很快意识到了自己的劣势,他极速跳开,凭借着一身好功夫,很快就离开了众人的视线。 有人追了上去,但,很快就无功而返。 终于脱逃之后,黑衣人扭脸看向身后,冷声道“今日之仇,吾必报之!” 说完,他便施展轻功,绝尘而去。 只不过,他并未留意到,此时,他的身后跟着一个身法诡异的少年。 此时,离王府内,海芷兮对着燕皇行礼,真诚道“多谢王爷出手相救。” 燕皇不大乐意“叫我什么?” 海芷兮略一迟疑“父王。” 燕皇这才眯着眼睛笑了“不用谢。你既然叫我一声父王,我就该护着你。” 海芷兮点头,心里暖暖的。 她看向四周,并未看到燕风离的身影。 见状,燕皇就知道她在想什么,直接说道“在找风离那个傻小子吧,在前院招待客人呢。我是想着,他好不容易成了亲,就且让他高兴着吧。” 海芷兮点点头,深以为然“那么,刚才发生的事情,无须告诉他。” “你决定就好。”说罢,燕皇摆了摆手,“回去歇着吧。” 说完,他便摆摆手离开了,就像一个寻常的老头儿那般。 但,海芷兮心里很明白,这绝不是一个寻常的老头儿。 他到底是曾经做过皇帝的人,心思缜密远胜于常人,单是这等心机,就不是寻常人可以比得了的。 这时候,海芷兮心里不禁一沉。因为,就在这个瞬间,她想明白了一件事。 。 正文 第两千八百四十八章 这是我的离王府! 武林中文网,最快更新最新章节! 这个瞬间,海芷兮突然明白,刚刚燕皇所做的一切,其实也是在提点她。 他是想让她明白,不要在他面前耍花招儿,因为她的那些招数,在他面前根本不够看。 他既然能够算计那个神秘的黑衣人,未必就不能算计她。 她若是老老实实安安分分自然是好,如若不然,他自有法子对付他。 果然,混到了这等境界的人,没有一个是简单的。 不过,海芷兮心里并没有觉得不舒服,因为,他们都不单单是一个人,他们的背后,牵扯着太多。 所以,必要的防备是要有的。 阴谋要有,阳谋同样也少不了。 想清楚这些,海芷兮坐在新房里,心情反倒是平静了下来。 她觉得,如今海族生活在大渝的庇护之下挺好的。而且,当初如果大渝陛下想,完全可以把海族变成大渝的一个州县,但是,他并未这样做,而是保留了海族的传承,让海族依旧是一个独立的个体,甚至有自己的小朝廷 。 这样是很难能可贵的。 毕竟,当时的海族,没有还手之力。 可当时的大渝陛下,并未赶尽杀绝。 既然如此,她就该念着这份情,尽自己最大的努力维持海族的稳定。 唯有如此,海族的百姓才能安居乐业。 一时间,海芷兮想了许多。 直到,燕风离带着酒气从外面进来,大约是因为醉意的原因,他的眼神原本是有些飘忽的,但,在看到海芷兮的瞬间,他的眼神顿时就直了。 这个瞬间,海芷兮的神色也变得柔和起来。 燕风离快步而来,在海芷兮身边坐下,语气里难掩雀跃:“真好呀,你嫁给我了。” 海芷兮唇角含笑:“对啊,我嫁给你了。”说着,海芷兮轻轻地抚摸着燕风离俊美的脸颊。 燕风离双手握住她的手,乐得跟个傻子似的。 今天,他太高兴了,而且还有那么多人给他敬酒,于是他一不小心,就喝多了。 如今再看到海芷兮,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再加上昨晚没怎么睡觉,这个瞬间,困意袭来,他的脑袋歪在海芷兮的肩膀上,竟然睡着了。 海芷兮笑着将他放下,为他脱去外衣和鞋袜,扶着他在床上躺好。 橘黄的烛光之下,燕风离俊美的容颜更胜从前。 真好啊,兜兜转转,他们终于走在了一起。 海芷兮合衣躺在他的身边,心里分外开心。 但是,第二天早上醒来,看到自己的衣服还好端端地穿在身上,燕风离彻底不开心了。 他一把抓住正要起床的海芷兮:“不准起。” 海芷兮想到了什么,脸颊蓦然一红:“天都已经亮了,这个时候还不起来,会被人笑话的。” “谁敢笑话?这是我的离王府!” 海芷兮嗔了他一眼:“父王在呢,不怕他拿棍敲你?” 燕风离的脖子本能地一缩,怕,能不怕吗? 海芷兮笑笑:“夫君,快起床吧。” “你、你叫我什么?” “夫君。”海芷兮低头,红着脸说道。 燕风离眯着眼睛:“再叫几声听听。” 海芷兮乖乖叫了。瞬间,燕风离又开心得要蹦上天去! 正文 第两千八百四十九章 快请大夫! 武林中文网,最快更新最新章节! 就这样,燕风离一直让海芷兮这么叫他,而他,乐得在原地直蹦。 看着燕风离孩子气的一面,海芷兮不禁有点愕然。 没想到大名鼎鼎的离王殿下,居然还有这么可爱的一面。 海芷兮忍俊不禁,依旧按着燕风离的要求叫他,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 直到,燕风离终于一把抱住她,用手捂住她的嘴,笑眯眯道:“好啦,好的东西要留着,不然一下子用完了,以后就没有了。这个称呼,以后我每天都要听。” 海芷兮甜甜一笑,抿唇低语:“好。” 顿时,燕风离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掉进了蜜罐里,浑身上下,从里到外,哪哪儿都是甜的。 眼看着时候不早了,他拉着海芷兮的手,朝着燕皇的院子而去。 按照规矩,今天,海芷兮这个新媳妇儿是要给燕皇这个公爹敬茶的。 茶水自然是早已准备好了的,海芷兮微笑着捧起那盏茶,笑吟吟地递给燕皇。 燕皇笑容可掬,美滋滋地接过,把一个准备好的红包递给了海芷兮,然后才开始喝茶。 喝一口,甜。 第二口,美! 儿媳敬的茶,能不甜不美吗? 眼看着燕皇如此表情,海芷兮的心里蓦然一软。 原本,她以为燕皇曾经做过大渝的皇帝,是个很难相处的人,但是经过这两天的接触,她发现并不是这么回事。 相反,他是个很好相处的长辈。 想到这些,海芷兮那颗缺失亲情的心暖暖的。 或许,这就是被亲人关心的感觉吧。 海芷兮低头,抿唇笑着,一颗心满是欢喜。 但是就在这时候,身侧突然传来燕风离的尖叫声:“父王,你怎么了?” 海芷兮猛然抬头,就看到燕风离箭步向前,想要扶起燕皇。 而刚才还在笑眯眯地喝茶的燕皇,此时却是歪倒在椅子里。 这时候,杯盏从他手中滑落,掉在木地板上,发出刺耳的声响。 海芷兮心里一惊,急忙上前:“父王,您怎么了?” 但是此时此刻,燕皇双眼紧闭,不再给她任何回应。 “快请大夫!”燕风离怒吼道。 离王府里,是养着大夫的,就连燕皇的随行人员中,也有大夫。 大夫们很快赶到,为燕皇诊脉,又取出银针,刺破燕皇的手指,挤出一滴血珠儿。 血珠儿泛黑。 这么大的动静,燕永奇、燕曦泽和燕碧珺自然也得到了消息,他们赶来看到这一幕,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这是——中毒了! 大夫们很快开出解毒的方子,给燕皇服下。 但,没有起到任何作用。 燕皇还是躺在床上,气若游丝,和之前没有什么两样。 大夫神色凝重,道:“情况不容乐观。逍遥王到底是上了年纪,底子不大好,如今又中了毒,且现如今毒因未明,只怕是……” 后面的话,大夫没说,但在场的人心里都明白。 燕风离目眦欲裂:“别说丧气话,你说,该怎么做?” 大夫的眼神极快地从海芷兮身上掠过,然后说道:“为今之计,是要赶紧找出下毒之人,才好知道是什么毒,对症下药!”瞬间,燕永奇和燕曦泽齐刷刷地看向了海芷兮! 正文 第两千八百五十章 我接受你们的怀疑 武林中文网,最快更新最新章节! 原本,燕皇中毒,海芷兮感到十分意外,直到,她察觉到燕永奇和燕曦泽二人的视线。 对上他们的眼神,海芷兮就知道,自己成了怀疑对象。 至少,在燕永奇和燕曦泽眼里是如此。 是了,那杯茶是离王府的人准备的,但却是她亲手端给燕皇的。 如果她想下毒,是很容易的。 说起来,她的确是一个合理的怀疑对象。 但,她自己心里清楚。 她没做过。 她刚要辩解,燕风离就抢先一步说道:“不,不可能是芷兮。她不是这样的人。” 燕永奇和燕曦泽对视一眼,然后,燕永奇说道:“二哥,我和六弟自然也不希望这件事是二嫂做的。但是如今,她是怀疑对象。所以……” “好,我接受你们的怀疑。”不等燕永奇说完,海芷兮突然抬头,说了这句话。 说完,她冲着燕风离摇了摇头,尔后说道:“我没做过的事情就是没有做过,我接受合理的质疑。所以,尽管查就是了。” “不,不可以!”燕风离反应坚决。 燕永奇刚想说什么,海芷兮便看向了他,说道:“我来劝他。”随后,海芷兮看向燕风离,说道:“我觉得,这是对方的离间计。原先,妙荷嬷嬷的死,就是为了离间你我。如今他们故技重施,还是一样的目的,就是为了让我们自己先乱起来。因为,当我们团结一致的时候,他们找不到破绽,无从下手。所以,他们想让我们自己先乱起来。正因为这是对方想看到的局面,所以,我们才更不能乱。找个 地方把我关起来,然后,去查证这杯茶都经过了谁的手。” 察觉到海芷兮眼神中的坚定,燕风离虽然不忍,却也按着她的意思点了点头,道:“好。” 于是,海芷兮就被关在了她的新房里。 而燕风离等人马不停蹄地查证,先让大夫看那杯茶,从而确认,茶水里有一种不应该出现的味道——马钱草的味道。 马钱草是一种草药,有祛湿的功效,但,不应该出现在茶水里。 大夫翻遍了医书,也没找到马钱草致病的记录。 而且,燕皇随行的大夫也确认,燕皇之前生病,曾经用过马钱草,这也就说明,燕皇服用马钱草,并不会引起特别的反应。 这时,大夫突发奇想,会不会不是一种药物的反应,而是药物叠加之后催发的中毒反应。 所以,大夫又去翻相克类的书籍,果然,还真被他给找着了。 文献上记载,马钱草遇霜英花,有奇毒。 最终,大夫在海芷兮所用的手霜里,找到了霜英花的成分。 查到这个结果,燕风离目瞪口呆。 迎面对上燕永奇和燕曦泽探寻的眼神,燕风离本能地摇头:“不,芷兮不会做这样的事情!”“二哥,如今父皇中毒,生死不知,你竟然如此袒护她!当初,她怀疑你杀了妙荷嬷嬷,原本对你冷心冷面,却又不愿意与你解除婚约,难道,你就没有怀疑过吗?她忍辱 负重,难道等的不是此刻吗?”在燕永奇的质问声中,燕风离他、突然迷惑了。 正文 第两千八百五十一章 你应该怀疑我的 燕风离的疑惑,只是一瞬间。 片刻之后,他就摇摇头,说道:“不,芷兮不会这样做。她没有这样做的理由。” 燕永奇嗤笑一声:“怎么没有?她给父皇下毒,再说有解药,趁机提出条件,很难理解吗?” “不,不会是她。” “证据呢?”燕永奇问道。 燕风离说不出来。 证据是没有的。 但是,他就是相信海芷兮,相信她不会做出这件事。 大概,这是一种盲目的相信,一种对自己所爱之人的相信。 燕永奇和燕曦泽都没有再说话,但态度已经摆在这里。 去怀疑一个自己深爱的女人,这很难。 正是因为知道这很难,所以,他们都没有逼迫燕风离什么。 但,他们愿意相信的,是证据。 于是,燕永奇和燕曦泽退了出去。 刚走到院外,侍从就匆匆而来,禀报道:“二位王爷,离王殿下在里面吗?” “在。有事吗?” “回王爷的话,是这样的。刚刚门房收到一封小乞丐送过来的信,说是给离王殿下的。” 燕永奇和燕曦泽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信呢,拿来!” 侍从将信呈上。 燕永奇接过,燕曦泽凑过来,二人一起看。 大约是怕人认出,信上的字迹略显稚嫩,歪歪扭扭的,但意思很简单:“想救逍遥王,即刻带领海族城内的大渝士兵撤离。两日为期。” 燕永奇转身,重新走到燕风离所在的房间,将这封信拍在桌子上。 燕风离微微皱眉,朝着那封信看过去。 看过之后,他的神色有几分呆愣。 过了好半天,他才问道:“送信的人呢?” “信是小乞丐送到门房的,至于送信的人是谁,不大好找。” 燕风离神色黯然。 片刻后,他看向两个弟弟,说道:“对方只给我们两天时间,可短短两天的时间,百里世家的人赶不过来。所以,我们唯有先按着对方的意思来做。” 燕永奇和燕曦泽没有异议。 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于是,燕风离即刻下令,命如今身处海族的所有士兵整理行装,明天出发,离开此地。 消息传出,自然也没瞒着海芷兮。 听到这个消息,海芷兮提出,要见燕风离。 燕风离如约来见,但见海芷兮眸色痛楚,盯着他的眼睛问道:“你也怀疑是我做的吗?” “没有。我不会怀疑你。” 海芷兮苦笑一声:“你应该怀疑我的。毕竟,我的嫌疑最大。” “就当是,我的一场豪赌。我走之后,你即刻回宫去,海族不能乱。” 海芷兮点点头,认可燕风离的话。 之后,燕风离就离开了,因为忙着离开的事情,他一直没有再见海芷兮。 第二天一大早,燕风离等人将燕皇小心翼翼的抬到铺了厚厚被褥的马车里,之后便宣布出发。 微渺的晨光中,整齐有素的大渝军队,撤出海族城内。虽然撤出城内,但士兵并未离开,而是选择在城外三十余里的地方安营扎寨,等着那枚救命的解药。 正文 第两千八百五十二章 天助我也 另一边,一处隐秘的宅院里,一身黑衣的神秘人看着来禀报的人,再次确认道:“你确定,燕风离等人已经带着军队撤出去了?” “是的。” “燕风离、燕永奇、燕曦泽和燕碧珺都在吗?” “没错。” 随即,黑衣人一拍桌案:“天助我也!” 说罢,他即刻下令:“来人,准备一下,本座要进宫。” 然后,他看了一眼站在下面的海敬达,吩咐道:“你带路。” 海敬达连忙应了,在前面引路。 就这样,海敬达带着黑衣人进了皇宫。 一路上,因为再无顾忌,再加上海敬达多日以来的经营,他们进宫,并未受到什么阻拦。 因而他们一路入宫,直奔此刻海芷兮所在的勤政殿。 燕风离离开后,海芷兮就回宫了,在勤政殿处理这两日积压的政务。 她坐在那里,神色沉沉,看起来很不高兴的样子。 海敬达就这么背着手走了进来,看到他,海芷兮神色淡淡:“皇叔,你怎么来了?” 起初,海敬达没有说话,只看了看站在外面的人。 片刻后,似乎是得到了某种暗示,海敬达这才走近,说道:“陛下,我今日来,是有一个人要介绍你认识。” “谁?”海芷兮看着手中的奏折,头也不抬地问道。 “我。”黑衣人缓步而进,沉声道。 海芷兮的头猛然抬起,这个声音,她实在是太熟悉了。 这是她大婚那一日,那个神秘黑衣人的声音。 她绝不会听错。 这么一看,果然,就是他。 此刻,他一身黑衣,浑身上下藏匿在这一片黑色之中,整个人显得阴郁又神秘。 唯有露在外面的两只眼睛,眸光犀利,透着几分凌厉的气势来。 “你是谁?” 黑衣人没有说话,只是扯掉脸上的黑巾,露出了本来的面目。 只见这张脸凹凸不平,上面遍布着大大小小的伤痕,看起来惨不忍睹。 但那双眼睛却异常晶亮,透露出无尽的精光。 海芷兮的手渐渐按在桌案上,眸色变得幽深起来:“你是摄政王叔?” 黑衣人略显意外:“你知道我?” “原也是不知道的。但是看到这张脸,隐约有些猜测。”海芷兮如实道。在记录海族历史的书籍上,海芷兮曾经看到过这样的记载:“时有摄政王,勇冠天下,名为林豹,陛下赐下国姓,名为海林豹。曾于滔天海浪之中救出陛下,但一张脸被大 鱼啃咬,难以辨认。因觉面目难以示人,故而归隐碧海之上,行踪不明,多年来未有所踪。” 正是因为曾经看到过这样的记载,海芷兮才一眼认出了这位海族曾经的摄政王,海林豹。 短暂的意外之后,海林豹看着海芷兮,指责道:“我与你皇祖父情同兄弟,我二人是莫逆之交,所以,我绝不会眼睁睁看着海族落入他人之手。” “所以,你就接连策划了许多事,包括妙荷嬷嬷的死,甚至,包括逍遥王的中毒?”问出这句话,海芷兮不由得捏紧了手指。 正文 第两千八百五十三章 那又如何? 海林豹看着海芷兮,眸色阴寒:“没错。他们都该死!” 一时间,海芷兮心中波涛起伏,但是她拼命忍着,不让自己表现出来。 她极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平和:“我从未见过我的皇祖父,不如,你来给我讲讲,他是怎样的一个人。” 对于海芷兮的要求,海林豹略显意外,但是,他很快就陷入回忆之中,眸光渐渐变得悠远。 这一刻,他脸上的那种阴沉随之散去,取而代之的,是微微的平和。 他开口,声音里带着无尽的回味:“说起来,我已经很久没有向谁提起他了,既然你想知道,那我不妨告诉你。” 听到这儿,海敬达觉得有些不安。 他觉得,海芷兮或许别有用心,若是海林豹掉入海芷兮言语里的陷阱那就不好了,于是他急忙提醒:“摄政王叔……” 然而,海敬达刚开口,就被海林豹恶狠狠地瞪了一眼。 当初,当海林豹在海族如日中天的时候,海敬达还是个小毛孩子,对于当时的摄政王海林豹,他心中充满了敬佩和畏惧。 因而此刻海林豹只是瞪了他一眼,海敬达就吓得不敢说话。随之,海林豹看向海芷兮,开口道:“你皇祖父是一个很仁慈,也很睿智的人,我们幼年相识,一起长大。他做了海族之主后,我就是他的左膀右臂。我们之间,是过命的 交情。所以,如今哪怕他已经去世多年,我仍然要为他守护海族。这是我和他之间的默契。” “不知在您看来,什么才是守护海族呢?” “自然是保持海族的完整。” 海芷兮淡淡一笑:“完整?难道您以为,如今的海族,不够完整吗?”“当然不算!”说着,海林豹的语气突然变得强烈起来,也狠厉起来,“如今,海族已经不再是海族,完完全全成了大渝的附庸。这样的海族,与我们原先所设想的完全不同 !” “可是,时代在发展。我想,您也一定明白,原先海族所占领的弹丸之地,已经不能满足人们的生活需要……” 海林豹打断海芷兮的话:“所以,当时海天鹰的做法是对的。向外扩张,占据新的领地,唯有如此,我们的子民才能过上安定的生活。”海芷兮点点头:“您的话是对的。但是您有没有想过,天下何其之大,我们海族的人却很少,哪怕是我们占据了新的地方,也要提防别人来偷袭。单单是我们这一点人,如 何能与强大的大渝作战?” 海林豹一时语结,却又死撑着说道:“那又如何?既然要扩张领土,就免不了会有争斗。既然如此,我们勇敢的海族人,会愿意为之战斗到最后一刻!” 说着,海林豹神色坚毅,仿佛又变成了昔日那个威风凛凛的摄政王。 这时,海芷兮面露困惑:“可是,您之前明明说过,皇祖父希望海族是完整的,若是这么打来打去,百姓们陷于水深火热之中,战士们接连战死,又哪里来的完整呢?”海林豹的眼睛极其频繁地眨了几下,开始板起脸来。 正文 第两千八百五十四章 怎、怎么回事? 片刻后,海林豹看着海芷兮,冷声道:“你在言语里给我设陷阱?” “当然不是。只是就事论事罢了。我们在讨论,不是吗?” 海林豹恶狠狠地瞪了海芷兮一眼,呵斥道:“难道在你看来,成为大渝的附庸,对于海族而言就是完整吗?” “在回答您的问题之前,我也想问您一句,您以为,对于皇祖父而言,什么才是完整?是保持领地的完整,还是子民的完整?” “自然是领土的完整!”海林豹不假思索道。 “那好,如您所言,皇祖父希望的是海族领地的完整。那么如今,海族人的领地并未变动,我们原先的领地仍然是完整的,不曾被占领。” “不,这不一样。如今,我们海族的领地上,有了大渝的士兵。” “可他们只是在这里生活,守卫并保护我们的子民,并不会占领我们的土地。”海林豹狠狠摇头:“那是他们如今不想占领。如果他们想,顷刻之间就会占领海族的领地,如此一来,我海族的子民就会成为丧家之犬,从此流离失所,无所依傍。凡事预 则立,不预则废。如今虽然没有出现这种迹象,但还是要小心警惕。不然真的到了那个时候,我们就太被动了。” “大渝不会这么做的。”海芷兮笃定道。 “为何?”“当初,海族被海天鹰搞得一团乱。当时,大渝的军队已经包围了我们,当时,如果他们想,顷刻之间就可以将海族灭族,将海族完完全全变成大渝的领土。可他们并没有 这样做。既然那时候没有,以后也不会有。”这时候,海林豹抓住了海芷兮话里的漏洞,立刻就说道:“你说得不对。当时他们没有那样做,是因为他们的当权者没有下令。但如果以后大渝换了人做皇帝呢,当新的皇 帝将海族视为眼中钉,海族又如何自处?”海芷兮微微一笑,说道:“那就更不可能了。如今我与离王成婚,日后便和大渝皇族有了联姻之谊。换言之,我和他的孩子就和大渝皇族有了牵连,日后,无论是谁做了下 一任大渝皇帝,都不会对我的孩子下手。既然不会对我的孩子下手,我的孩子就依然是海族的王。而海族的百姓,自然可以继续在自己的领地上过着安定富足的生活。” 海林豹想了想,突然改口:“不,我说错了。我觉得,你皇祖父以为的完整,不仅仅是领土的完整,而是子民的完整。对,就是这样的。没错儿了!” “那您就更没有理由阻挠什么了。因为如今的海族子民,就是最完整的。如今我们海族的人数,已经远远超过以往任何时候。如果您想看,我可以拿统计的数据给您看。” 海林豹愣了愣,那张疤痕遍布的脸上突然显露出几分无措来。 怎、怎么回事? 难道,他一直以来信奉并为之努力的事情,竟然是错的吗?一时间,海林豹陷入迷茫之中。 正文 第两千八百五十五章 都出来吧 看到海林豹的神色突然变得迷惑起来,海敬达有些担心,急忙提醒道:“摄政王叔……” 他刚开口,就收获了海林豹的一记白眼,以及,一声警告:“我想事情的时候,不要来打扰我!” 海敬达吓得缩了缩脖子,不敢言语。 海林豹幽幽地看向海芷兮,说道:“不,你说得不对。现在的海族,并不是由你说了算。如果连这一点都不能保证,我如何能确保海族是完整的?” “您觉得,一个人是独断专行好,还是群策群力,听取各方的意见来做事好?” “自然是后者。”“那就是了。我并不是一个独断专权的人,我所做出的每一项决定,都是集合众人的智慧。由此说来,最终的决策并不是一两个人的决定,而是大家的决定。既然如此,从 这个方面来说,海族的确不是由我说了算。”海林豹整理了一下思绪,说道:“不,不是这样的。如果你做出一项决定,大渝皇帝不同意,那么,你自然会畏手畏脚,无法做出属于自己的决策。如此一来,不还是受制 于人吗?”海芷兮蓦然一笑,道:“您这就多虑了。这么久以来,海族皇帝从未阻碍过我的决定。再者,我做出的决定不会危害大渝,他又怎么会阻碍我呢?再者,如今大渝的领土如 此阔大,咱们海族这小小的地方,还不值得他亲自过问。” 海林豹的嘴巴张了张,没再说出什么来。 所有的问题他都问了,也得到了满意的答案,现在,他已经没有任何疑惑了。 但,他还是看向海芷兮:“不过,现在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如今离王等人已经带着军队离开,倒不如……” “不如什么?” “不如趁机独立,反正,事情已经做到这一步了,不差最后一步。这也算是万事俱备,只差东风。” 海芷兮微微笑了:“您确定?” 海林豹眉心一跳,觉得海芷兮这笑不大寻常,只怕是别有深意。 他愣了愣神,就听到海芷兮说道:“都出来吧。” 海林豹正困惑着,就看到窗户被人打开,外面的人齐刷刷的站着,手里的弓箭已经对准了他。 他猛然回过神来,朝着院内看去,不知何时,在不知不觉间,他的人已经被控制了。 而且,是悄无声息地控制。 由此可见,对方的强悍。 就在这时,燕风离自一队严肃整齐的士兵后走出,他看向海林豹,眼神中微微带着笑意:“早就听说过您的故事,而今,总算是见到真人了。” 海林豹微微诧异:“你知道我?” “听芷兮说过。”说着,燕风离看向海芷兮,眼角微弯,分明是笑着的。 海林豹微微握拳,又很快松开,继而问道:“你们是如何进来的?” 明明,他之前已经做了充分的准备,也亲眼看到,燕风离带着人离开了海族。 可现在,燕风离居然出现在这里。 这就说明,他们根本就没有离开。 燕风离淡淡一笑:“不过是一些障眼法而已。” 海林豹却是深深皱眉,想不通燕风离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如果燕风离敢出现在这里,是不是就说明,燕皇也好端端的?一瞬间,海林豹的心里,多出了许多疑问。 正文 第两千八百五十六章 我没有让人那样做 燕风离看着海林豹,脸上是云淡风轻的表情。 事实上,早在燕皇来这儿的时候,百里世家的少主百里星宇便一同前来,只不过,为了掩人耳目,他从未露面,一直以来平静地住在离王府,不为外人所知。 早在有人拿药想毒害燕皇的时候,百里星宇就察觉了,及时将毒药换掉,之后燕皇假装中毒,就有了后面的事情。 至于海林豹得到消息说他们出城了,那就要归功于百里世家出神入化的易容术了。 不过,这些没必要告诉海林豹,毕竟,怎么可以在对手面前暴露出全部的底牌呢? 这样正好,还可以显得他神通广大呢。 所以燕风离并不解释什么。 如今事实摆在这里,胜局已定。 一个胜利者,是不需要向失败者解释什么的。 至此,海林豹知道自己大势已去,他所筹谋的事情,注定是无法完成了。 但,很奇怪的是,他并不觉得遗憾。 是真的不遗憾。 今日,与海芷兮有了这一番交谈,他突然觉得,维持现状还不错。 这一刻,他不禁在想,或许,如果他能早一点露面,和海芷兮开诚布公地谈一谈,应该就不会发生这么多的事情了。 但,没有如果。 一切虽然已经发生,但所幸,没有造成太大的后果。 然而这时候,海芷兮静静地走向海林豹,问道:“有件事,我需要向您求证。” “你说。” “听闻您是光明磊落之人,可为何会那般对待妙荷嬷嬷?她虽然做错了事情,虽然该死,但不该那样屈辱地死去!” “死就死了,还分怎么死吗?”海林豹反问,一脸无所谓的样子。 海芷兮缓缓抬头,对上他精明的眸子,问道:“难道在您看来,在临死之前如此羞辱她,也是正确的?” 说着,海芷兮的语气里,带上了明显的怒气。 她素来听闻,这位被赐予国姓的摄政王叔一生光明磊落,竟是不知,他竟然还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海林豹愣了愣,继而问道:“怎么?你对那妙荷嬷嬷感情如此深?不过是给她一刀,了结她的性命罢了,就这,也能说是羞辱?是我对这两个字的理解出了偏差不成?” 海芷兮的眉心猛然一跳,继而看向了燕风离。 她自动退开几步,将空间留给燕风离。 燕风离上前,对海林豹低语了几句。 瞬间,海林豹神色紧绷,口中喃喃道:“不,我没有让人这样做!” 说完,他看向了站在不远处的海敬达。 此时,海敬达正往门外走。 “海敬达!”海林豹大喊。 听到这个声音,海敬达顿时撒腿就跑。 海林豹冷哼一声,纵身追去,他虽然上了年纪,功夫却是一流,不过几息之间,就堵住了海敬达的去路,拎起他的衣领,飞身而回。 到了殿内,海林豹松手,海敬达就软软地倒在了地上。 一时间,殿内众人的视线都落在了海敬达的身上。看来,海敬达的身上,还有秘密! 正文 第两千八百五十七章 是燕凌寒 海芷兮纵身向前,但,海林豹的速度更快,他直接拎着海敬达的衣领,质问道:“你还听谁的命令?” 海敬达言辞闪烁,却是肯定道:“摄政王叔,我这不是在听您的命令行事吗?怎么,如今东窗事发了,您就矢口否认,想让我一个人承担所有?” 海林豹眸色一凛:“不,你胡说!我从未让你那样做!那样下三滥的手法,我不屑如此!” 然而,海敬达却坚称,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听从海林豹的命令。 海林豹怒极,铁锤一般的拳头接连落在海敬达的身上,脸上。 海敬达口吐鲜血,却仍然嘴硬。 这下,海芷兮看出来了,这个海敬达,嘴巴很硬。 不过,她就喜欢对付嘴硬的人。 她当了这么久的海族女王,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单纯无知的小姑娘了。 对付海敬达这种人,海林豹的法子不行,得换个。 于是,海芷兮命人将海敬达关进了宫里的暗室。 专门行刑的人了解了海敬达的弱点之后,开始针对性地行刑。 刑具有很多,唯有用对方法,才能事半功倍。 于是,一天一夜之后,精疲力尽的海敬达终于服了软。 海芷兮站在他面前,等着他说出那个名字。 此时,海敬达满脸惧色,大汗淋漓,早已没有了原先的强硬。 他瘫软在椅子上,浑身上下动弹不得,唯有那偶尔一眨的眼皮,才能看出他还活着。 他看向海芷兮,缓缓说道:“你最好不要和他作对,不然,你定会死无葬身之地!不,不仅仅是你,包括你在内,海族的所有人,都会死。” “直接说,那个人是谁。” 海敬达定定地看着海芷兮:“那个人,就是曾经的大渝战神,如今的大渝皇帝,燕凌寒!” 海芷兮瞳孔一缩,本能地反驳:“不可能!” 海敬达自嘲一笑:“怎么不可能?这就是他授意我做的,我若是不做,他就会立刻杀掉所有海族的人。为了海族全族,我不得不这么做!” “不,你说谎!他没有理由这样做!”“不,他有。如今,放眼大渝的领土,又有哪里和海族一样,是完全靠着自己治理的?燕凌寒功高盖世,心智非寻常人可比,他决不允许这天下间有他不能操控的存在,所 以,海族的灭亡,是必然的。” “不,不可能。离王说过,让他和我成亲,是他皇叔燕凌寒的心愿。”“呵,这你也信?不过是帝王之术罢了。或许,燕凌寒知道离王心悦于你,这才不好棒打鸳鸯,假意许诺了这些。又或许,他根本就是别有用心。不管如何,这些都已经是 事实了,多说无益。” 然而,海芷兮还是不相信。 因为,她一直觉得,燕凌寒和赫云舒一样,是值得她相信的人。 这种相信,不需要任何附加条件。 但,海敬达言之凿凿。 于是,她把海敬达说的话告诉了燕风离。 听完之后,燕风离立刻反驳:“不,这不可能!” 于是,他去见了海敬达。 海敬达的说辞,和说给海芷兮的一样。但是这一次,燕风离却抓住了漏洞。 正文 第两千八百五十八章 如何号令你? 找到漏洞之后,燕风离立刻发问:“你说谎!我皇叔远在京城,如何号令你?” 海敬达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燕风离:“离王,你真是天真!他是什么身份,怎会需要亲自露面,只需要派人来传个消息就行了。” 燕风离看了他一眼:“海敬达,天真的那个人是你吧?随随便便的一个人吩咐你,说是我皇叔派来的人,你就信了,你的脑子呢?” “当时,我的确是心有疑虑。堂堂大渝皇帝,怎会需要我为他做事?所以,我便求证了一番。” “说说看,你是如何求证的?” “很简单。我秘密去了一趟京城,见了他一面。见面之后,他亲口对我说了这些,如何会有假!” “什么时候?” “去年重阳节。” 燕风离回想了一下,去年的重阳节,他身在海族,大渝京城那边的事情,他的确是不了解。 但是,他确信,皇叔燕凌寒不会做这种事。 这件事,必定是有人搞鬼。 于是,他深深地看了海敬达一眼:“我能肯定。这件事绝不是我皇叔做的。你且先在这里待着,我会证明给你看。” 说完,燕风离大步而出,回了离王府。 如今,燕皇等人已经回到了离王府住着。 燕风离回去之后,把他们都叫到了书房里,把海敬达的话告诉了他们。 听完之后,大家的表情是一样的——绝不相信! 燕皇微微眯了眼睛看着燕风离,淡然道:“说起来,这个幕后之人可真是聪明得很啊。这是要挑起我们内乱啊。” 听燕皇如此说,其余几人皆是沉默。 不得不说,幕后之人这一招,实在是阴狠。 毕竟,虽说如今海族的形势大好,但其实平静的表面之下,无数暗流涌动。 若是这件事被海族众人所知,必将会引起他们对朝廷的不信任,这种不信任一旦蔓延开来,就会生出乱子。 所以接下来,他们要做的事情就是不能让这件事蔓延开去。 另外就是,要尽快查出幕后主使。 唯有如此,才能真的高枕无忧。 但是,对方神龙不见首尾,如何能查到关于他的蛛丝马迹?燕风离愁眉紧锁,片刻后,他和众人对了一下眼神,然后起身就走,但,走到门口的时候突然停住,又回来坐下,口中喃喃道:“不,我不能亲自去。须得有人替我走这一 趟。” “让归璨去。”燕皇沉声道。 燕风离应了一声,大步而出。 他走之后,屋内的几个人皆是沉默。 刚刚,他们都看得出来,燕风离是想入宫。 因为现在的重中之重,是要保住海敬达的命。 毕竟,所有的事情是他参与的,日后如果要证明,也得通过他。 但是,如果他死了,那么燕凌寒就要背下这个黑锅。顺便,还要落一个杀人灭口的名声。 如此一来,事情发展到后面,就会变得更加棘手。 因此现在,一定要护住海敬达的命。 不容有失。 但,如果是燕风离入宫提醒这件事,未免显得太过刻意,也就不能麻痹对方。 而归璨轻功绝伦,由他去,是最好的。几人心里如此想,依旧坐在原地,焦灼而耐心地等待着…… 正文 第两千八百五十九章 受死吧 另一边,归璨施展轻功,一路往皇宫而去。 一路上,他身轻如燕,快到几乎看不清他的人影。 他一路入宫,如入无人之地。 归璨先去勤政殿,见到海芷兮,将燕风离的话原封不动地告知。 听罢,海芷兮顿时明白了其中的厉害,起身就往外走。 如今消息送到,归璨完成任务,这就准备走。 这时候,海芷兮叫住他:“归璨,为了以防万一,请你先赶去关押海敬达的地方,可好?” 归璨一脸傲娇:“这倒也不是不可以,只不过,你对我这称呼,让我很不满意啊。” “现在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海芷兮急道。 归璨可不管这个,他双臂环胸,靠着大殿的门站在那里,大有海芷兮不给他一个说得过去的称呼,他就什么都不管的样子。 他轻哼一声,说道:“我才不管什么大事,我只要能娶媳妇就好了!除了娶媳妇,其他的都是小事!” 海芷兮十分无奈,只得说道:“小姑父,求您了,快去!哎,人呢?” 此刻,海芷兮只觉得眼前有一阵风掠过,之后,归璨就不见了踪影。 知晓归璨是去了关押海敬达的地方,海芷兮大为放心,急忙叫人,火速往那个地方赶。 归璨听了那声小姑父,十分受用,一路上施展轻功,更是前所未有的顺利。 不过片刻,他就到了关押海敬达的地方。 但是,到了地方之后,他就觉得不对劲。 因为,这里太安静了。 一个关押宫中犯错之人的地方,偏偏如此安静,实在是诡异。 这些日子跟着燕皇等人做事,归璨也晓得了一些计策,于是他不动声色地查看周围,见无人注意,一猫腰就悄无声息地溜了进去。 很快,他就听到了一个低沉的声音:“海敬达,受死吧!” “且慢!”归璨大叫一声,飞身前去,一脚将那说话的人踹倒在地。 这时,归璨也终于看清了此人的真面目,他穿着一身太监的衣服,灰扑扑的,容貌寻常无奇,看不出什么端倪。 但是,他很快就站了起来,脸上流露出几分和他的长相并不相称的阴狠来,他冷笑道:“你好大的胆子,竟敢阻挠我做事!” “有什么不敢的?我倒是没看出来,你又是谁?” “我?说出来吓死你,我是大渝陛下身边的人。如今奉他的命令来杀海敬达,你、最好不要拦着!”说着,这太监指着归璨,满脸的不屑。 听此人提起燕凌寒,归璨就皱了皱眉,反驳道:“不可能!我小舅子不可能做这样的事!” “你小舅子?那又是谁?”说完,这太监无所谓地摇摇头,“是谁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既然闯了进来,那就陪着海敬达一起死吧!” 说着,此人一掌击出,直奔归璨的面门。 归璨轻功好,身手却不怎么样,然而此人掌风凛冽,一时间,归璨左右躲闪,此人并不能伤他分毫。见一时之间无法拿下归璨,这太监面色一凛,横起一掌,朝着海敬达而去! 正文 第两千八百六十章 真的会是这样吗? 眼见着海敬达即将被击中,归璨急忙飞身而去,一脚踹在那太监的头上。 怎料,太监想打海敬达却是虚晃一枪,真正的目标,是归璨! 就在归璨成功踹了太监一脚的同时,太监的掌风便迎面而至。 这掌风极快,归璨躲闪不及,生生受了这一掌。 顿时,他的口中吐出鲜血来。 太监面色阴狠,朝着他步步而来。 归璨喘了口粗气,然后扔给海敬达一把刀子,自己则专心对付这太监。 海敬达得了刀子,急忙割断身上的绳子。 但是,等他割断绳子准备逃跑的时候,却看到那太监又踢了归璨一脚。 归璨又吐出一口鲜血,整个人都虚弱了不少。 然而,海敬达只看了一眼,就准备走。 说白了,一个归璨而已,不过是个不知名的小子罢了,没什么值得他救的! 只是,海敬达刚往前迈了两步,就看到海芷兮带着人从外面急匆匆地走了进来。 他顿时退了回来,到了那太监跟前,不由分说地抱住他的腰,口中大喊:“你休想在此胡作非为!” 太监愣了一瞬,胳膊肘对准海敬达的心口就是狠狠一击。 海敬达顿时觉得五脏六腑都是疼的。 可就在这时,海芷兮带着人赶来。 她身边的高手蜂拥而上,很快就控制住了局面。 归璨被救起,至于那太监,则被按在原地。 海芷兮看了看这太监,是个面生的,只说了一句话:“审。” 太监面如死灰,很快被带下去审讯。 海芷兮则走向归璨,关切道:“你没事吧?” 归璨靠着墙站着,一脸的无所畏:“当然没事。能伤到小爷的人还没出生呢!” 然而,看着归璨胸前的点点血迹,海芷兮担忧道:“要不还是让太医看看吧,你这个样子,可不像是没事的样子。” 归璨抬手,擦了擦嘴角的血,直接往外走,边走边说道:“不用了,我急着回去看媳妇儿。” 海芷兮有心拦他,但归璨一个纵身,不过片刻就不见了踪影。 见他还能用轻功,海芷兮也就放心了。 她回身,看向重新被控制的海敬达:“你刚刚,是想救归璨?” “对,那小子想救我,我自然要投桃报李。” 海芷兮没说相信,也没说不相信,只问道:“如今,你还觉得让你做事的人是大渝皇帝吗?” “就是他!这无可反驳!” “如果是他,现如今为何要派人来杀你?” “自然是为了灭口。身为帝王,手里沾着许多人的血,他想让我做事,又怕我毁他名声,这就想解决了我。就这么简单。” 听到这些话,海芷兮的脸上显露出几分迷茫来。 真的会是这样吗?此时,见海芷兮如此表情,海敬达添油加醋道:“其实,这件事你应该慎重考虑的。因为稍有差池,就是海族全族人的性命。换言之,海族千千万万人的性命,如今都系于 你一人之身。你责任重大啊。” 说着,海敬达刻意拖长了尾音。听到这话,海芷兮沉默了。 正文 第两千八百六十一章 你在紧张我? 另一边,归璨一路出宫,踉踉跄跄地赶回离王府。 进府之后,他没去别的地方,直接去了燕碧珺的院子。 此时燕碧珺正在练剑,看到归璨回来,不禁皱了皱眉:“你怎么就这么闯进来了?” 归璨来不及说话,只冲着她笑了笑,然后眼睛倏然闭上,就这么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燕碧珺飞身前去,堪堪在归璨落地之前接住了他。 “归璨,你怎么了?”燕碧珺大喊。 然而,归璨一动不动,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来人,请百里大夫!”燕碧珺一边大喊,一边抱起归璨,往房间里走去。 不多时,百里星宇赶到。 他先是探了探归璨的脉搏,又看了看伤痕,便微微皱眉:“中了一掌,心脉受损。而且,身上多处内伤,有青紫的痕迹。” 燕碧珺心中一颤,意识到归璨此次入宫,遭遇了一番凶险。 她深吸一口气,然后问道:“应该没有性命之危吧?”百里星宇板了板脸:“这倒不好说。还有人摔了一跤就死了呢。如今他是心脉受损,不算是轻伤。未来这一段时间,若是好生将养,想必不会有大的问题。不然,还真是不 好说。” 这时,归璨悠悠醒来,不禁看了百里星宇一眼,老大的不乐意:“听你这话里的意思,怎么把我说成快死的人了?” 百里星宇瞅了他一眼,心道,臭小子,帮你忙都不知道,活该你娶不到媳妇儿! 好在,燕碧珺相信百里星宇,多过于相信归璨,她一把把归璨按下去,不容置疑道:“好生躺着,别乱来。听百里大夫的,不会有错。” 归璨看着燕碧珺,笑嘻嘻道:“你在紧张我?” 燕碧珺看了他一眼,没好气道:“别想多了。就算是旁人,我也会关心的。” 归璨傲娇的转脸:“我才不管。总之你就是关心我,你承认也得承认,不承认也得承认!” 燕碧珺十分无奈:“好,你安安生生的躺着,别说话了。” “好呀,只要是你说的,我就愿意听话。” 说着,归璨果真乖宝宝地躺好,各种乖巧。 燕碧珺十分无奈,这才转身看向百里星宇:“百里大夫,就请你开方子吧,我让人去抓药。” 百里星宇点点头,拿过一旁的毛笔,刷刷刷写下药方,交给燕碧珺。 燕碧珺看了归璨一眼,急忙去吩咐人抓药。 等燕碧珺走了,百里星宇走到归璨床前,居高临下道:“你这小子,我帮你你都不知道。” “帮我,你帮我什么了?”归璨不明所以。 “笨蛋,你受伤了,这是多好的接近的借口啊。” 归璨眼睛一转,懂了。 但是,他很看不惯百里星宇这副指点他的样子,便笑了笑,问道:“这位百里大夫,请问你成亲了吗?” “没啊,怎么了?” 归璨呵呵一笑,深藏功与名。 莫名被嫌弃,百里星宇没好气地瞪了归璨一眼,气鼓鼓地走了。归璨有点想笑,但转脸看到燕碧珺走了进来,顿时收敛笑意,显露出几分痛苦的神色来。 正文 第两千八百六十二章 你真好看 燕碧珺进来,见归璨一脸痛苦的样子,不禁疾步而来,关切道:“怎么,身上疼?” 看到她眼神中一览无余的关切,归璨心里说不出的温暖,一时间竟是怔住了。 燕碧珺只以为他是疼傻了,在他眼前挥了挥手,口中喃喃道:“怎的,这是疼傻了吗?” 归璨回过神来,看了燕碧珺一眼,别过脸去,掩饰掉脸上的几分不自然,嘴硬道:“胡说,我才没有!” “对对对,你没有。这样吧,你安心歇在这里,什么都不要想。现在当务之急,是要养好伤。” “哦。”归璨应了一声,偷偷去看燕碧珺。 还别说,他选的人,就是好看。 这容貌,是一等一的好。 “你真好看。”说话的时候,归璨眸子清亮,眼神中是一览无余的清澈。 燕碧珺蓦然一笑:“好了,谢谢你觉得我好看。” “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就觉得你好看。” “哦,这样啊。” 归璨看着她,认真地开口:“嫁给我做媳妇儿,你不反对吧?” 燕碧珺看了他一眼,不禁笑了:“你这孩子,怎么还没忘了这茬儿?” “我怎么就是孩子了?”归璨梗着脖子,满脸的不服气。 燕碧珺板了脸,严肃道:“不许开这种玩笑,老实睡着!” 归璨扭过脸去,心里郁闷坏了,不愿意再说什么。 说起来,这年龄可真是害惨了他,明明正正经经说的话,偏偏不被人相信? 他都说要娶她了,那是一定要娶她。 他不说瞎话! 可她,为什么就是不信呢? 归璨想来想去,也没想得太明白,想着想着就睡着了。 另一边,燕风离知道归璨受伤,便觉得如今宫里的形势不大乐观,立刻就入宫去。 这一去,他便看到海芷兮站在勤政殿的二楼上凭栏远眺,只是她愁眉紧皱,似乎是遇着了什么烦心事儿。 燕风离疾步而去,和她并排站着:“怎么了?” 海芷兮回头,看见是他,心里的烦闷更甚。 说白了,她还是希望一段纯粹的关系。 可他们之间,夹杂着大渝和海族,注定无法像寻常男女那样,只为了在一起而在一起。 她需要顾虑的,实在是太多了。 燕风离略一思索,便问道:“还是在为海敬达的事情烦心吗?” “是。” “看你这样子,是怀疑我皇叔?” “我不该怀疑他吗?”海芷兮反问。 燕风离突然就急了:“我皇叔不会做这样的事。你怀疑他,就等同于怀疑我!” 原本,海芷兮这么问,只是想求一个安慰,从燕风离这里获得一些去相信燕凌寒的自信,可眼下听燕风离如此说,她心头一股无名火起:“对,你相信他!可我不相信!” “你竟然真的怀疑皇叔?”燕风离的声调突然拔高,带着明显的不可置信。“如今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他,难道我不该怀疑他吗?我若被骗了,若是我一人死了还好。可我身后,是千千万万的海族人。我的决定,将决定他们的命运,我如何敢莽撞, 如何敢轻信?” “芷兮,我皇叔他……” 海芷兮直接打断他的话:“够了,不要再说。你回去吧,我想冷静一下。”说完,海芷兮不管不顾地转身,走到了内殿去,将门狠狠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