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明大丈夫》 正文 第1章地主家的傻儿子 大丈夫一生要经过困难磨练共多少,大丈夫一生要几次落魄失望与心焦。 冷雨狂风历尽,人格更光耀。立地顶天汉子心里,磊落永不折腰。 …… 公1642年,崇祯十五年,河南大旱,飞蝗蔽天而下,所过之处,禾苗、芦苇和青草立尽,饥民削树皮,掘山中白泥为食,百姓流窜,老稚抛弃道旁,饿死者甚众。 同年,山西、河南地震,波及十余州县,城乡房舍倾倒,瘟疫横行,中州糜烂,然朝廷不免钱粮,反而严刑催科,李闯乘势而起,兵围开封城。 还是这一年,清军攻克松山,明朝巡抚邱民仰及总兵官曹变蛟、王廷臣等皆死,督师洪承畴、祖大寿被俘,后二人皆降清。 到崇祯十五年,明朝在内忧外患的折磨下,江山已然风雨飘摇。 …… 开封府南的陈留县外,赤地千里,麦子和树叶都被吃得干干净净,六十多岁的高祖荣提着灯笼,在土堡内巡视,他见院子里没人,不禁连着呼唤了两声,“义仠、义仠。” 一个背着火铳的黑影从角落里有些慌张的窜出来,“老东家,我在这儿哩。” 高祖荣看见身前的汉子,有些不高兴,用拐杖杵了杵地面,“你哪儿去呢?跟你说过多少遍,让你看好粮仓,全村的人就指望这点粮食熬过荒年哩。” 高义仠低着头,小声道:“老东家,粮库里有人看着哩。” 高祖荣瞪了他一眼,杵着拐杖向粮仓走去,未到门前,里面便有淫笑声传出,“赵娘子,你就从了我吧,你男人被拉去打鞑子,还能回来么?松山那边一下就死了好几万,你男人回不来了。” 高祖荣听到里面的声响,愕然的扭头回来,高义仠则忙将头撇向一边,装作什么都没听见。 “逆子,畜生!”高祖荣气得一拐杵在地上,回头就要去开门,可是走到门口,推门的手却停了下来。 高祖荣心想,我这要是推开,赵家娘子估计是没脸活,我那傻儿子的名声也要臭到家,有辱门庭不说,今后想要考个秀才,接任里长,怕都要受到影响,况且赵家在村里也不少人,事闹大了绝对不会干休。 高祖荣迟疑了一会儿,手终于还是收了回来,但他听见里面的淫笑,气却不打一处来,老子一世英名,怎么生了这么个玩意儿,他心里着实生气,嘴里忍不住又低骂道:“畜生!” 等骂完,他忽然又回过头来,只见高义仠伸着头,嘴角带着淫笑,正听得出神,高祖荣立时用拐杖在他身上打了一下,然后板着脸道:“义仠,明早你到账上领两斗面子,给你老娘亲送去。她年纪大,挨不得饿。” “两斗面子?”高义仠听了一愣,反应过来,脸上顿时乐开了花,他忙要道谢,高祖荣却用拐杖制止了他,眼睛余光瞟了一眼粮库,然后盯着他低声道,“今天的事,你对谁也不要说,明白么?” 高义仠得了好处,点头如捣蒜,“老东家,你放心,我嘴严实着哩。” “那就好,要是被人知道了,明年你就不要来庄上做工了。”高祖荣微微颔首,然后摆摆手道:“你去土墙上巡视,今晚这里不用照看了。” 高义仠听到消息走漏,便不让他上工,吓得脖子一缩,连忙保证,慌忙逃离了院子。 等高义仠走了,高祖荣也离开了粮库,不过他怕有别人过来,却没有离开院子。 高祖荣是高家村的乡绅地主,整个村子里的田地,八九成是他们家的。他是高家村的里长,同时也是族长,有维持村落稳定的责任。 村里人往上扒拉几代,大都是同一个祖宗,都有亲戚关系戚,所以高祖荣虽是地主,但并不像别的劣绅一样在村里为非作歹。 他有个秀才功名,读过些书,比较讲仁义,况且地需要村里人种,加上世道乱,他这样的富人容易遭殃,所以他很注意邻里的关系,声望一直很高。 不过他的好名声,随着他的二儿子高义欢长大,却越来越臭了。 早年高祖荣有一子,比现在的儿子高义欢要成大器,可惜万历年间随着保定总兵官王宣,战死在萨尔浒。 粮库里作恶的是他的二儿子,名叫高义欢,是长子死的那年他的小妾所生。 老男人最疼小妾,也最疼小儿子,失去长子后,高祖荣便特别疼爱这个二儿子,而溺爱让这个二儿子,成了乡里的纨绔,欺男霸女,什么缺德事都干,不仅将家财败了一半,还将高祖荣的声望搞得和他一样臭。 高祖荣了解他不成器的儿子,也就那么一会儿就该出来,所以站在暗处,准备等里面完事了再走,老头子杵着拐杖,一想到自己堂堂秀才公,居然在给逆子放风,老头子就差点背过气去。 正当他气愤,决定今后一定要严加管教,不能让逆子再放肆,毁掉三代积攒的家业和名声时,方才离开的高义仠却连滚带爬的跑回院子。 “不是叫你不要过来么!”高祖荣见他回来,杵着拐杖愠声道。 “老东家,不好了,贼人杀来了。”高义仠却慌张的指着院外,一脸的惊慌。 “什么?”高祖荣神色一僵,反应过来,立刻吩咐道:“你快敲钟,把村里人都叫起来,女人孩子进院子躲避,青壮全部上墙防守。” 眼下的河南,朝廷的统治早就崩溃,官府只能退保大城,管不到乡里,流寇、官军、豪强犬牙交错在一起,相互之间时常兼并,混乱的像一锅粥,各个村落便只能结寨自保,防止强人的劫掠。 高义仠反应过来,忙拿起腰间的铁板,便“当当当~”的敲打起来,声音一下刺破了黑夜的宁静。 高祖荣顾不得傻儿子,杵着拐杖,急忙向土墙走去,村子里巡夜的人发现情况,呼喊声四下响起,“贼人来了,防贼啦。” 粮库的门一下打开,一个头发散乱的女子,从里面跑出来,紧接着有些微胖的高义欢也惊得从粮库出来。 院子里高义仠正用木锤敲打着铁块,急声呼喊,“贼人来了,都上墙啊。” 高义欢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大跳,他好事没成,推门出来见了高义仠,顿时怒道,“我他娘的打死你个龟孙,敢坏我好事。” “少东主,冤枉啊!”高义仠正敲打着,见高义欢撸起衣袖过来,作势欲打,他忙解释道:“贼人杀来了,是老东家让我敲的。” 他正解释着,院子里各厢房内睡觉的长工们,都拿着刀枪从屋子里冲了出来。 “贼人杀来呢?”高义欢见此才疑惑着收回手,他听着村子里如炸了锅一样,随即脸色一变,吩咐道:“走,上墙去,看看哪来的龟孙。” 当下高义欢便领着高义仠等十多人上了土墙,村里的百姓正扶老携幼的往高家的土堡内躲,老人、女人、孩子直接待到院子里,村里的汉子则拿着扁担锄头上墙守卫。 眼下河南的情况,有点像五胡乱华时一样,但凡有点家财的都会筑堡,有的大家族也会选择结寨,只是那时防的是胡人,现在即防流寇,也防官军。 居说汝宁一带,土豪刘洪便结寨数十里,登封也有豪族拥众十余万自保。如果没有关外建奴,天下指不定要进入汉末黄巾叛乱,豪强军阀割据的时代。 高祖荣没有那么大的势力,就是个小地主,但是也修了一座土堡,保卫家财不受骚扰。 这几年河南越发混乱,贼人时常来骚扰,看村民退入堡内的样子,就知道村子不只一次遭受贼人袭击。 这种事高义欢见得很多,对此也不惧怕,反而飞快的窜上土墙,不过等他上来,脸上愤怒的表情,却瞬间僵住,然后变成了惊慌。 漆黑的夜里,近千打着火炬的人影漫野而来,贼人比他想像的要多得多,闪烁的火炬,像天上的星河一样。 高义欢只见当先一人,一手打着火把,一手提着环首大刀,豹眼环须,已经站在土墙下面,却是陈留地界上有名的滚刀肉刘黑子,是个狠角色,不过高义欢却与他吃过几回酒,有些交情。 “爹,那人我认识,是我兄弟!”高义欢见是熟人,心里有底,走到一脸严肃的高祖荣身旁。 通常土贼也就百来号人,高祖荣本着和气生财,给点粮食就能打发他们去别处抢粮去。这次一次来了近千人,老头子着实下了一跳,心里有点没底。 他听见高义欢说与贼人认识,心道这小子结交些狐朋狗友,没想到还有些用处,于是忙道:“那还不把他们打发走,让他们去别处去。” 高义欢忙走到墙边,看着那刘黑子走到土墙下面,霸气的将一把大刀往地上一插,身后是扛着扁担、粪叉打着火炬的近千流民,不禁咽下一口唾沫,然后向下喊道:“刘哥,我义欢啊!怎么带弟兄到这里来了。” 那刘黑子闻声,向土墙上看了一眼,见一个白胖子有些胆怯,伸出头来,脸上不禁一乐。 原来是陈留有名的二傻子,之前他在陈留混迹时,没钱了就找这厮蹭吃蹭喝,还设局骗了不少银子,于是刘黑子带着戏谑,大声回道:“是高兄弟啊!往日你在城里没少请哥哥吃喝,今日哥哥来,就是想请你再帮哥哥个忙,借哥哥点粮,你看中不中。” 听到只是借粮,高义欢松了口气,回头看了老爹一眼,见他伸出来一个巴掌,当即会意,向下喊道:“刘哥,年景不好,我们家也没有余粮,村子里还有一百多户要吃饭,我给你十石麦子,哥哥你带着兄弟在去别处看看,中不中啊?” “十石麦子就想打发哥哥,那怕是不中!”刘黑子听了忽然把刀拔了起来,抗在肩上,“哥哥现在是闯王手下后颈都尉,是给闯王征粮,你今日要是举村投效,把粮食都交出来,哥哥给你要个哨总当当,要是不给,那哥哥可就不讲情面了。” 下面的刘黑子根本不给高义欢面子,这让他脸面上有些挂不住,往常的贼人,给一两石麦子就打发走了,这次给十石,刘黑子还不走,居然要全部的粮食,实在是过分了。 高祖荣听了对话,知道儿子不顶用,一手扶墙道:“这位刘将军,杞县的李公子与老朽有旧,看在李公子的面子上,能否放过我们高家村。将军要是愿意高抬贵手,老朽愿意献粮三十石。隔壁王家堡粮多,要不将军去那里看看。” “我入你个亲娘,高祖荣你个龟孙,去年东城来的那伙贼人,是不是你指使他们来俺们王家堡的?你个老东西,咋这么缺德哩!”高祖荣方说完,下面的流贼中出来一个清瘦的汉子,却是隔壁堡的里长王家屏,他指着土墙大骂。 高家堡和王家堡靠得近,时常因为水源等问题闹矛盾,发生械斗也是常有的事情。高祖荣见王家屏出现在流贼队伍里,惊得下吧都掉了下来,老头子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王家也算是书香门第,祖上出过进士,怎么也从贼呢? 杞县的只有一个李公子,就是河南豪强的领袖李岩,现在是闯王的谋士,不过刘黑子不属于李岩一派的人,而且他也不信上面的老头能与李岩扯上关系。 他扭头与身边的王家屏商量了几句,随即抬头说道:“闯王围困开封数月,大军急缺粮草,王家堡已经投靠本督尉,老头儿既然与中营副将相熟,那就更该助闯王一臂之力。今天不要多言,粮食我全要了,人我也全要了。” 开封是河南的大城,李自成围困开封已经有很长的时间,大军不事生产,开封附近的粮食被闯军吃完,所以李自成派遣了数股人马,到陈留、兰阳等地征粮,并裹挟一批百姓,继续攻击开封。 说完,刘黑子大刀一挥,近千流民便向土堡压上来。 土堡上的人,听见贼人不仅要抢粮,还要强征他们,顿时一阵惊慌,高义欢看见流民逼近,脸上发白,高祖荣却扭头对村民喊道:“守住土堡,每户一石麦子,跟贼人拼了!” …… 正文 第2章高二哥失忆了 刘黑子下令后,身后的流民,一手打着火炬,一手拿着扁担、粪叉,扛着梯子,就向土墙逼来。 墙上面的村民,听东家说守住土堡,每户给一石粮食,一个个两眼放绿光,都想要粮食,不过他们饿得腿软,面对强人却有些胆怯,一个个相互张望,却没人上前。 高义欢看见流民靠近土墙,已经开始竖梯子,脸色惨白的他不禁后退几步,用力推了一名汉子后背,“快上啊!别让他们上来!” 汉子饿得腿软,一下就被推到土墙边,他回过头来,正要看是哪个龟孙推他,下面“咻”的一声,一枚利箭射上城头,将那汉子脖子射穿,汉子没发出一声哀嚎,身体就直接倒在高义欢面前,温热的血液冒着泡沫流出,地面一片殷红。 “杀人了~”高义欢身子一颤,嘴里发出一声惊呼。 旁边高义仠刚手抖着点燃火绳,被他一声猪嚎,惊得手一抖,“呯”的一声,铳杆一震,腾起一团烟来,鸟铳走火了。 靠近土堡的流民,被铳响吓得脖子一缩,微微停顿,为首的一个头目,左右看了看,并没有人受伤,他当即举起一把短刀,指向土墙,“上面有鸟铳,给我冲,杀死龟孙。” 下面的流民一声怒吼,便呼啸着将梯子搭上土墙,顺着梯子往上攀爬,上面的村民见贼人上来,也管不了那么多,只能冲上去,用石块乱砸。 两边杀声震天,靠上墙的梯子不时被掀倒,流民从梯子上坠落,土墙下哀嚎一片。 刘黑子皱眉看了看攻墙的流民,简直不像话,光干嚎不冲者大有人在,半天也没死几个人,也不晓得什么时候才能把土堡拿下。 他征粮的任务还很重,这家完了还得去下家。随即一挥手道:“弓手上!”说完他又对王家屏道:“你带一百个人,绕道后面去。” 闯军中的都尉,相当于官军的一个千户,管着一千多人。这些人大多是没什么战力的流民,只能撑撑场面,但也有百十来号,比较能战,是大浪淘沙下的流贼。 这时从刘黑子身后忽然走出四五十名手持步弓,腰挂箭带的士卒,他们在墙下面站成三排,然后手指捏住箭尾,将弓箭拉开。 土墙上的村民正阻止贼人上城,城下弓手齐齐松弦,四五十支箭,直射城头,未经过训练的村民,不晓得躲避,顿时被纷纷射中,惨叫着坠下城头。 高义欢蹲在地上,看着连连被射倒的尸体,直觉的心跳剧烈,喉咙发干,满地鲜血和倒在他眼前的尸体,让他的注意力无法集中,双目空洞失神。 “儿子,儿子~”忽然一个急促的声音,在耳边想起,高义欢回过神来,却是高祖荣摇晃他,“你快收拾些软,从后门离开,记着了,开封在打仗,你往南跑,别傻着撞到流寇怀里。” “爹,那你呢?”高义欢一脸惊惶。 “我走不成了。”高祖荣摸了下大腿,居然中了一箭,也不知是疼,还是不舍,说着老头眼睛便模糊起来,“咱家的银子我藏在你床下面,你拿了赶紧跑,等天下太平后,清明时再回来给你爹烧柱香,爹就没白生你~” 高义欢多次潜入高祖荣的卧室,想把他老爹的银子偷出来,却没想高祖荣居然把银子,藏在了他的床下,他每日睡在银子上居然不自知。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这招灯下黑,高义欢服气。不过这时,他哪里还有心情考虑银子,见老爹受伤,他却背过身来,将高祖荣背起,关键时刻绽放出了人性的光辉,“爹,我背你走,要是没您,我逃出去了也混不明白。” 高义欢是个败家子,被宠溺坏了,不过本质其实不坏。他说完就将高祖荣背着下了土墙,往自己房子窜去。 土墙上,高义仠一铳走火后,便躲在一边装填火药,等他装填完时,不觉间腿已经发软。这时他正要瞄准,一名精悍的流贼爬上土墙,一名村民拿着扁担照着头顶砸去,想将流贼砸下城头,那流贼却身子一侧,躲过一击,然后一刀捅中村民的肩膀。 村民立时扁担脱手,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嚎,疼得涕泪横流,流贼一脚把他踹飞,刀从创口拔出,带起一片血雾。 高义仠刚调准火绳的位置,将伙头吹亮,要寻找目标,便见那精悍的流贼杀人的一幕,而恰巧这时,那流贼也发现了他拿着火铳,流贼脸上不禁抽搐几下,顿时提刀就向他奔来。 十五步,十步,高义仠居然忘了放铳,等那流贼凶神恶煞的冲到五步时,他忽然裤裆一湿,猛地跪在地上,将火铳举过头顶,竭嘶底里般的喊道:“爷,我降了,爷,我不打了!” 土墙上的抵抗,从他火铳走火开始,到他恐惧的一声呼喊结束,一共不到一盏茶的功夫。 高义欢慌忙冲进自己屋子,把高祖荣放在床上,然后钻到床下面,果然发现一个酒坛子。他扯了一块布,将坛子里的银子倒出来,打了个包袱挂在脖子上,足有十多斤,但他却不觉得重。 拿了银子,高义欢又重新背起高祖荣,急忙从屋子里出来,正准备奔后门,不过走了几步,他却又奔往另一个方向。 “错了,南边。”高祖荣以为高义欢急晕了,不禁出声提醒。 高义欢满脸是汗,背和双手向上动了动,将高祖荣背高了些,免得掉下来,然后喘息道:“爹,我得把我娘带上。” 说着他便进了一间屋子,取了个牌位,然后又迅速退出来,而恰巧这时,一队人马从后院涌出来,正是那王家堡的王家屏。 他看见高义欢胸前挂着包袱,背后背着高祖荣拿着个牌位,顿时就乐了,“高祖荣你个龟孙,还想跑不成。” 高义欢出来就撞上这群人,心里完全没准备,他微微一愣,腿便跟筛糠一样抖了起来。 高家堡的土墙上,到处是一摊摊的血迹和扑死的尸体,堡门处,大队的流寇则将整个村子赖以生存的粮食,一包包的往外运。 在院子里,周围是一圈打着火把,手持兵器站立的闯贼士卒,中间蹲满了高家堡的村民,高祖荣和高义欢父子,瘫坐在最前面。 王家屏将一个包袱递给刘黑子,刘黑子一接,只觉胳膊一沉,脸上不禁一阵惊讶,忙解开包袱一看,十两一个的银元宝满满一包袱,他脸上顿时布满了笑容。 “都尉,这两个龟孙怎么办,安规矩来办么?”王家屏看了高氏父子一眼,然后恨声问道。 流寇的规矩就是杀了士绅地主,夺了钱财粮食,烧毁屋舍,裹挟百姓在去下一处继续抢粮。 高义欢听了吓得脸色煞白,高祖荣却忽然急声说道:“将军,老朽还有钱财,将军一定饶我父子一命!” 这个时候不说话,那估计立刻就被贼人砍了,高祖荣活了六十岁,已然成了人精,知道必须要让流贼知道他还有用才成。 果然刘黑子听说还有银子,不禁走了过来,“老头你真的还有银子?” “世道乱,狡兔三窟嘛!”高祖荣强忍着疼痛,赔笑道。 一旁高义欢听了,不禁向老父投来即惊愕又崇拜的眼神。 “只要还有银子,那什么都好说。”刘黑子有些春风得意,“说藏哪儿呢?” 高祖荣赔笑道:“老朽说了,将军食言,又要杀我父子,那可怎么办?老朽说不得!” 刘黑子闻语,脸上表情一僵,“老东西你戏耍老子。” 之前说话,是让流贼知道他们还有用,并且比较合作,现在不说,是防止说完了流贼反悔。高祖荣摆出一幅既合作,又有所保留的态度,只要流贼想要银子,就不会杀他们,“我父子性命都在将军之手,岂敢戏耍将军,将军留我们一命,今后老朽自会将银钱献上~” 刘黑子脸抽动几下,在高祖荣身边转了两圈,忽然脸色一厉,猛地一脚照着高义欢脑袋踹了出去,直接将高义欢踢飞一丈远,重重砸在地上,吐出一口鲜血,昏死过去。 高祖荣大惊失色,他见刘黑子走向昏迷的高义欢,顿时急声呼道:“将军不要动手,在后院那口大缸下。” 不多时,几名流贼便从后面抬出一大箱东西,打开一看都是铜钱和碎银子。刘黑子看了不禁大笑几声,然后忽然一挥手,喝令道:“拉出去砍了!” 王家屏闻语,一撸衣袖就要上前,却不想高祖荣又慌忙道:“且慢,还有一处!” 刘黑子脸上一阵愕然,挥手制止了王家屏,“还有一处,老头你是聚宝盆啊?” “狡兔三窟嘛!”高祖荣重重呼吸,无奈的道:“就最后一处了,不过老朽要见了李公子才能告诉将军,不然将军把我们父子杀了吧!” ······ 半月后,开封城外的一片大营里,高义欢头上裹着布,同高义仠躺在一堆麦草中,晒着太阳,脸上有些不信的说道:“你是说我欺男霸女,十四岁气死老娘,还想睡村里寡妇?那我岂不是个畜生?” “少东家,这也不能那么说,你就是顽劣一点,心肠其实不坏。怎么会是畜生哩!”高义仠从草堆里坐起来,正色道。 “你别叫我少东家,也不看看什么地方,现在我也是穷人。”高义欢瞪了高义仠一眼,埋怨道。 “少东家,那唤你啥?” 高义欢闻语作势欲打,最后还是收回手来,无奈道:“你唤我二哥吧,对,就叫二哥。” 说完高义欢皱了下眉头,又突然咋呼道:“不对啊!我爹说我从小熟读经传,与邻为善,是能考功名的,怎么和你说的正好相反哩?” 高义仠听了简直要笑死,老东家真是张口就来,“那少东~那二哥你还记不记得啥经传嘛?” 高义欢甩了甩脑袋,沉吟道:“你还别说,我还真模糊的记得一点~” 他话说完,高义仠嘴里叼着的麦草,却惊讶的掉了下来······ (每天下午五点和晚上十一点左右更新,谢谢大家的支持。) 正文 第3章我来自未来 虽然醒来有段时间,但是高义欢脑子里却非常的混乱,近几年的事情几乎全都忘记,可是又不是一片空白,而是塞了许多慕名奇妙的东西,与他童年的经历完全对不上,仿佛他不是高义欢一般。 一开始,高祖荣对于高义欢的变化很吃惊,以为本来就傻的儿子,这下真的痴呆了。 不过,就算傻了也是自己亲生的,活的总比死了强。 老头心中悲痛,只道命运坎坷,两个儿子一个死在萨尔浒,一个说疯就疯了,让他这个白发人承受煎熬。 高祖荣怕失去这个二儿子,一天到晚陪着高义欢,同他聊天,询问他记得些什么,高义欢就把脑海里模糊的记忆说了一遍。 他好像是在一个书院里读书,拿着个发光的铁块,吃什么鸡,然后就头疼,再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高祖荣听后主动过滤掉他听不懂的疯言疯语,问了些关于书院的话题,没想小时候怎么教都不会的高义欢,居然能背诵《论语》、《诗经》的一些片段,而且还有十分独到的见解。 这一下,老头子转忧为喜,不提让高义欢回想近几年的事情,而是顺着高义欢说的话,给他编了一套积极向上的人生经历,希望高义欢改过自新重新做人。 毕竟他这些年的经历,也没什么值得想起的,老头子很快就接受了儿子失忆的现实。 不过高义欢听了高祖荣给他说的经历,却总觉的不对,于是趁着高祖荣离营,便跑出来找照顾过他的高义仠来询问。 这一问,他脑子里便又乱成了一团浆糊,脑仁生疼。 “少~”高义仠有些不习惯,刚说出一个字,马上改口,有些紧张的道:“二哥,老东家和刘黑子过来了。” 那日刘黑子让流民攻打土堡,就把高义仠吓尿了,后来他看刘黑子一脚把一百五十多斤的高义欢踹飞,砸在他的面前,把他又吓得不轻,他对于又黑又壮的刘黑子存在很大的恐惧。 高义欢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果然见高祖荣杵着拐杖,在两名士卒的搀扶下,同一名面目丑陋的壮汉走了过来。 高义欢听过自己被踹的事,但脑子里却没有当时的感受和画面,不过他看了一眼,大概也知道那黑汉子就是刘黑子。 这时他见高义仠胆怯的从草堆上站了起来,便也跟着起身,身壮如牛的刘黑子,却忽然将高祖荣甩在身后,板着脸疾步向两人走来。 高义仠不禁脸色一白,只以为刘黑子要找麻烦,不过刘黑子却直接越过他,站到了高义欢面前。 他目光上下打量了高义欢一遍,见高义欢脸上只是有些疑惑,并无胆怯和恐惧之意,整个人的精神面貌,似乎有些变化。 高义欢正疑惑之际,刘黑子绷着的脸,却忽然化开,亲热的抓住高义欢的手,满脸关切的问道:“高兄弟啊,都怪哥哥不好啊!你好些没有,还记得你刘哥么?” 不是说自己是被这厮一脚踢得失忆的么?这厮现在怎么是这副嘴脸?高义欢有些茫然,如实回道:“没啥映像了。” 他的神情落在刘黑子眼里,刘黑子心道,完了,估计是真傻了。 这时他面上叹了口气,埋怨道:“你刘哥和你啥关系,咋就不记得了哩。” 说完他又拍了拍高义欢的肩膀,不待高义欢说话,他便又自己说道:“唉,不记得也没关系,今后有你刘哥在军中关照你,你什么都不用怕。哦,对了,刘哥给你要了个部总,你们村的人都交给你管了。” 高义欢正一头雾水之际,高祖荣已经被扶着走到刘黑子身后,他随即不和傻了的高义欢多说话,而是转过身来,对高祖荣抱了抱拳,“高先生见谅,刘某也是为闯王做事,之前多有得罪了。” 高祖荣一脸和气的眯眼笑道:“即是为闯王做事,老朽怎会记恨哩!刘将军放心,老朽说的银两,过几日就送上。” 刘黑子听了脸色一变,有些不高兴,义正言辞道:“高先生说的什么话,既然知道是自己人,哪能还要你的银子,你这不是瞧不起我么。这个绝对不能收,之前的银两,刘某也会从李将军那里帮您要回来。” “既然如此,那老朽就承情了。”高祖荣笑道:“不过要回来就不必了,就当是老朽献给闯王的军资吧。” “哈哈~还是先生明白,觉悟高,知道闯王打击土豪。”刘黑子打了个哈哈,撇了一眼高义欢,拱手对高祖荣道:“先生腿上有伤,不便久站,刘某还有军务要忙,就先告辞了。” 说完,他便转身,刚才还满是笑容的脸,立时冷了下来,心道还好留了个心眼,没想到老小子,真认识李岩。 高祖荣第一次提时,刘黑子是不信的,不过等第二次说起时,他心理便有些犹豫了。他虽然不受李岩管辖,但是李岩毕竟是中营副将,闯王身边的红人,他还是不要得罪为好。 高义欢见刘黑子转身,便同高义仠一起从士卒手中接过高祖荣,一左一右扶着他进帐。 “爹,刘黑子吃错什么药呢?不是他踹的我么?”高义欢边走边纳闷道。 高祖荣笑了下,冷哼道:“他这是看李公子真的见我,给李公子面子。” “东家,你真认识大名鼎鼎的李公子啊?”一旁的高义仠有些诧异,他从十岁开始就在高家做工,没听过与李岩有什么交集。 “自然是不认识。硬要扯上关系,那就是李公子中举那年,我刚考上生员。”高祖荣见两人惊讶,于是解释道:“李公子是我们开封府的名人,老家杞县与陈留相临,我当时说认识李公子,纯粹是为了保命,不过现在好了,既然见到李公子,我们便真的找到靠山了。” 高义欢不禁疑惑道:“既然爹不认识李公子,那李公子怎么会见爹呢?” 高祖荣四下看了下,发现没人,于是低声道:“闯军中没有读书人,你爹我是秀才,还是陈留人,李公子看了名帖,可能因为这点,才肯见我的吧。” 说着三人已经走回帐中,高义欢将高祖荣扶着坐好后,又问道:“那我们以后怎么办,待在闯营,儿子始终有不好的预感。” “今天爹与李公子见面,才知道闯王已经接受李公子尊贤礼士,除暴恤民,假行仁义,禁兵淫杀,收人心以图大事的建议,准备改变过去的流寇做派,将遍设官吏对地方进行管理。”高祖荣有些兴奋道:“如今朝廷腐败,如果闯王真的能采纳李公子的建议,我看闯王未必不能成事。现在咱们哪里也去不了,爹我已经答应李公子,做他手下的文书,你不是也得了个部总么?咱们就先留在闯营了。” “那我们不是从贼呢?”高义欢内心的不祥之感很强烈,感觉有一层膜隔着什么马上就要打开,一个东西要钻出来,不过他一深想,就头疼的厉害。 高祖荣这种小地主,对于流寇没有任何好感,对于朝廷也算不上忠心,他能感觉到大明快完,不过他不认为流寇能成事,所以这些年都是躲着流寇,但今天他与李岩见面,发现闯贼眼下似乎会有一个转变,并不是完全没有成事的机会,这让他的态度有所改变,关键他现在也没有别的选择。 “现在确实是贼,不过以后就难说了。爹半截入土的人,本不该卷入这种事中,弄得晚节不保,但为了你,就只能愧对先圣教诲了。”高祖荣沉声说道。 高义欢没怎么认真听,他一直在脑中寻找那股不祥之感的来源,忽然就在高祖荣说话时,他脑海中猛地一亮,一股意识突破那层无形的薄膜,占据了整个脑海。 正文 第4章先有实力 公元1642年,崇祯十五年,注定不是一个太平的年月。这一年对于天下时局的走向,可以说是至关重要的一年。 中夜,转转难眠的高义欢,从通铺上坐了起来,双手用力搓了搓他的大饼脸,神情十分忧郁。他听见周围鼾声四起,左右看了下,高义仠等高家村的乡民们,正睡得香甜。 高义欢很羡慕他们什么都不知道,并不用背负什么,但他不一样,他有使命感存在。 昨日脑中白光一闪,海量的信息涌出,到现在高义欢逐渐习惯过来,脑海中两股意识从冲突到慢慢融合,他头也没再疼过。 他的身体中有两个灵魂,一个是未来世界某师范的学生,也叫高义欢,另一个就是现在的高义欢,准确的来说,他现在不是两个人中的任何一个,而是两股意识交融合体后形成的新人格。他现在即是高义欢,也是后世的倒霉蛋儿,但总体而言倒霉蛋儿的记忆似乎多一些。 他以前没少看小说,很快接受这个事实,也大致明白了身处的环境。他身处于明末这个十分混乱和残酷的时间节点,崇祯十五年春。 从他所知不多的文史知识来看,这一年是明朝与李闯决战的一年,而两年后,清军就将入关,到时一个比眼下更加混乱,更加血腥残酷,黑暗压抑的时代便将到来。 眼下高义欢知道的越多,他就越为整个天下而忧郁,也为自己的小命而感到担心和不安。 坐在通铺上,听着周围的鼾声,高义欢不禁又叹了口气,开始思索着自身的处境。 从历史来看,闯军刚打下洛阳不久,现在兵围开封,可以说十分风光,但高义欢知道,用不了多久闯军就会失败,跟着闯军多半完蛋,然而大明朝廷眼下也是元气将尽,轰然倒塌只在眼前,而他又不可能降清,况且清军入关后对闯军一路穷追猛打,绝大多数闯将都被清军所杀。 他现在也成了闯军的小罗罗,估计不是死在官军手上,就得死在清军手中。 如果从历史来看,那他多半是死路一条,成为明末清初消失一半人口中的一员。 不过这种结果,他显然不能接受。那有没有改变的可能呢?高义欢觉得有两个机会,一是闯军能否从流寇转变为正统王朝,获取北方士绅的支持,打牢根基,不要把人都得罪,便宜清军。 只要闯军完成向正统王朝转化,军事上不做出失误的判断,还有妥善解决吴三桂的问题,一个新兴的王朝,挡住清军入关,应该没有问题。只要根基牢固,不把北方士绅逼到清军一边,北方至少也不会像历史上那么糟糕,瞬间崩溃掉。 第二个,那就是朝廷灭了闯军,消除内乱,然后慢慢改革,或许也能续命,不让清军有机可乘。 不过高义欢,想到这两方,却觉得都不怎么靠谱。大明已然病入膏肓,想平定内乱的可能性为零,高义欢一个小人物,也影响不到大明朝,估计明朝是指望不上。 闯军一边,有历史摆在那里,高义欢也心存忧郁。 他有心想要做点什么,但是眼下他只是一个被流贼裹挟的普通人,这两段人生加在一起,除了先知先觉之外,似乎也没有给他什么特别的能力,而他的阅历和能力,都还不足以改变什么东西。 此时夜半三更,高义欢又用手搓了下脸,他逐渐意识到,现在想太多都是空想,就算他担心也改变不了什么,而要有所作为,关键还是需要有影响时代的实力。 “对,先有实力,才能撬动这个时代的轨迹。”高义欢心道:“明朝行将就木,官僚阶层已经固化,我这个体制外的人又没有功名在身,跑过去,不过是一个小卒而已。官僚排资论辈,讲究资历,底层上升的机会渺茫,十多年也未必能熬出头。闯逆虽然也不太靠得住,但他可以算作是一家新的创业公司,内部干劲十足,正是打天下的时候,也没有那么多繁文缛节,我却可以依附于他,搞个小山头出来,先积蓄力量,再想以后的事情。” 想到此处,高义欢重重的呼出一口气,又看了一眼两侧熟睡的村民,从新躺下,让自己尽快入睡。时间已经不多了,他要养足精神,从明天开始先做好闯军的一个小小部总,把眼前的事情做好,再谈今后。 如果五十多个人都带不好,那还谈什么其他的东西呢?高义欢脑海里想着,规划着未来,不觉在一丝兴奋中慢慢入睡。 ······ 晨时,天才刚亮,高义欢忽然睁开眼,一个鲤鱼打挺想要从通铺上站起来,不过他身材虚胖,加上之前昏迷和半宿没睡,身上没劲儿,连着用了三下劲,硬是没有起来。 这让他一阵尴尬,只能老实用手撑着起身,他坐起来左右看了看,高家村的汉子们都还在睡觉,并没有人看见他的囧样,不禁呼出一口气,悄悄下了通铺。 高义欢先把自己收拾整齐,让人看上去觉得很得体,很精神,保持长官的尊严,然后拿起两个铁块,便“当当当”相互敲击起来。 刺耳的金铁声,顿时刺破了清晨的宁静,帐篷内睡着的二十多个汉子,纷纷揉着眼睛,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 外面别的营帐,也被声音惊醒,“直娘贼,龟孙”骂声一片。 “二哥,大清早,你这是干啥子嘛?”高义仠等人被他吵醒,一脸生无可恋的坐起来,埋怨道。 高义欢将两个铁块丢到一边,拍了拍手,扫视众人,他仰着头,没好气的对高义仠道:“我现在是你们部总,别二哥二哥的叫,没大没小,都给老子起来,然后到外面站好。” 高义仠用关爱的眼神看了他一阵,心里纳闷,不是昨天你让我叫的么?难道又发病了。 虽然不情愿,但是高义仠等高家村里的汉子还是一个个从通铺下来。 高义欢交代让他们穿好衣服,就去帐篷外站好,便转身出帐,去叫其他的人起来。 “少东家今天怎么呢?昨天还是垂头搭脑,早上咋跟打了鸡血似的。”一名二十多岁的汉子,提了提裤衩,用力将腰带累得紧一点,对高义仠道:“唉,没饭吃,还不让我们睡觉了。” 高义仠用一根手指敲了敲自己的脑袋,“昨天和老东家说了会话,就不正常了,估计又犯病了。” 汉子吸了口气,忧郁道:“那可咋整?少东家要是战场犯病,我们可咋办?” “没事儿,二~部总,最近就是这样,神经兮兮的,一时好一时坏,不过老东家说了,他就是咋呼,脑子没有大问题,还变聪明了一些,说是件好事。”高义仠穿好衣服,对身边的汉子道,“快点出去,我们顺着他一点儿。” 营帐外的一块空地上,五十个汉子散乱的站着,高义欢从他们前面走过,目光打量着他的属下,气便不打一处来,全都是瘦不拉几的歪瓜裂枣,一个个耷拉着脑袋,没有一点精气神。 高义欢心一下凉了半截,昨晚的激情消散了一半,他停下来站在他们前面,叹了口气,最后还是提起声音道:“不管愿不愿意,咱们现在都是闯王的人马了。今后,我高义欢就是你们部总,以后你们见我就得唤我的官名,明白没有?” 一群人你看我,我看你,没一个人回应。高义欢不禁一阵头疼,他以为自己带个四五十人没啥问题,毕竟他曾经也是班级里的小干部,现在看来问题严重的很。 见众人茫然的样儿,又见汉子们站得东倒西歪,他便一阵恼火,指着一个身子摇晃的汉子道:“赵大初,你个龟孙,你晃什么?” “东家,饿啊!没吃饭腿没劲儿!”那瘦的皮包骨的汉子,满脸冤枉的回道。 他这一出声,五十个汉子里一半的人跟着说了起来,“东家,饿啊,该放粥了~” 高义欢一拍额头,懊丧的连连挥手,“去去去~都回去睡觉去~” 正文 第5章孙传庭复出上 什么是纸上谈兵,高义欢现在深刻的理解了。 他昨晚在被窝里想了大半夜,越想越兴奋,似乎已经看到了自己实力的壮大,拥虎贲数万,力挽狂澜的场景。 为此他兴奋激动得一宿没睡好觉,各种计划都已经在脑海里想好,可偏偏忘了钱粮这最重要的一条。 “爹,你不是还有一处藏着银子么,全挖出来给我!”高义欢掀开帐帘,他记忆中保留了对高祖荣的情感和许多习惯,未进帐便开口嚷嚷道。 昨天高义欢头又疼的厉害,尽说些胡话,高祖荣还有些担心,现在听着熟悉的语气,心里却一颤,暗道一声不好。他听到高义欢的声音,立时回想起以前,高义欢到县城赌钱,输了回来找他要钱的场景。 今早高义欢整那么大的动静,高祖荣早被他吵醒,正坐起来,刚披上一件外衣。 他见高义欢一脸郁闷,急匆匆闯进来,不禁沉声道,“你要钱做什么?” 高义欢走到高祖荣身旁,一边帮他穿衣裳,一边闷闷不乐道:“爹,现在我们既然投了闯王,就等于造朝廷的反,而造反就要和官军打仗,现在战事绵延,说不定什么时候我就得上战场,总得把手下人练一练,才有自保的能力吧。” 高义欢见老头子微微颔首,于是接着道:“可是我方才把他们拉出来,一个个饿得站都站不稳,哪里有什么力气操练。” 高祖荣捋了捋胡子,“所以你就想自己掏银子来养兵?” “是这个意思!让人卖命,总得让人吃饱吧!”高义欢给高祖荣穿好鞋子,将拐杖递给他,把他扶起来为他系好腰带,然后接着道:“爹,你那银子藏哪儿呢?” 高祖荣看高义欢这么伺候他,心里着实有些高兴,而更让他高兴的事,高义欢终于想事,考虑以后的事情,有盘算了。 一个人有盘算,是很重要的,这是开始成熟的标志。 高祖荣看着高义欢期待的眼神,他开心的笑了笑,却叹道:“哪里还有什么银子啊!” “爹,你不是说狡兔三窟么?刘黑子那才两窟啊!银子你埋地下又不会下崽,不如拿出来给我办事!”高义欢指望着老头子的银子,来改善属下的伙食,他听说没有,不禁一脸愕然。 高祖荣见他的模样,解释道:“那银子早被你给败掉了。去年你在县里欠了王典史的小舅子三百两赌债,对方放话不还钱,就拿你下狱。民不与官斗,爹只能拿银子把你赎回来,那笔银子去年就花干净了。” 高义欢脸上惊讶,原来说有银子和认识李公子,都是骗那刘黑子用的保命手段。 他有些佩服高祖荣,不过脸上却有些失落,没有钱,那他的计划该怎么办? 高祖荣看着他却道:“闯营中,除了老营和有势力的军头外,其他被裹挟而来的人马,都没有什么粮食吃。不过,要是给大军干活,还是能够勉强吃饱。” 高义欢不禁向老头子看来,高祖荣明白他的意思,顿了下,接着说道:“这个月的口粮已经领了,你节省点吃别饿死人,爹去李公子那里办事,看能不能寻机会给你讨要一个活,让你们干一干。” 高义欢连连点头,让老头务必讨个差事过来。 当日清晨,高祖荣收拾收拾后,便去了李岩的大营报道,两营相隔十多里,所以暂时就留在那边处理文案,父子短时间不得相聚。 高义欢看着老头子被接走,心中有些不舍,不过如今寄人篱下,想要在闯营生存,就得有所付出才行。 他们这队人马大半个月来,也没参与攻城,而是被放任着混吃等死,估计就是因为傍上了李岩的关系。 在高祖荣去给李岩做文书后,高义欢和属下一起喝粥度日,虽饿不死,但是基本也不能做什么运动。 这期间高义欢也曾想过,还有没有别的法子,但军营毕竟是军营,有军法和各种规矩,就算是流贼,也是有一些必须要遵守的规定。 比如说,没有允许,便不能出营,这是铁律,高义欢无法从营中获得粮食,也无法带人出去寻粮,他便只能老实喝粥。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六七日,高义欢学着古代名将,同属下同甘共苦,把自己饿得瘦了一圈。 “高部总,带着你的人,准备去开封城外干活。”一名精悍的闯军头目,忽然挑帐进来。 高义欢正与几名属下说话,闻语立时满脸欣喜的站起身来,老头子终于为他找到活干了,他忙激动道,“啊,好,我马上集合人手。” 不一会儿,五十多个汉子,便出了营帐,于此同时附近其它的各总,也被动员起来,很快近千人在营外集结。 这时十多个伙头军挑着装满面饼的箩筐,来到众人面前,顿时就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过去,人群中一阵骚动,即兴奋又有些不安,因为通常只有攻城前才能吃顿干的。 这时刘黑子忽然出现在人群前,他站在高处,挥手压了压,朗声喊道:“弟兄们都安静一下。” 人群中的声音由嘈杂,慢慢变成小声议论,好一会儿才彻底安静下来。 刘黑子见所有人都看向他,才接着豪迈的说道:“你们都是我刘黑子的弟兄,你们吃不饱,我刘黑子心里也不好受,常常自责。今天我给你们争取了一个吃饱饭的差事,你们每个人一张饼子,边走边吃,跟着我去西城。” 说道这里,他又得意的补充道:“你们放心,不是让你们去攻城,是去收尸,去清理战场,不会要你们的性命。现在从左开始,领了饼子就往东走。” 高义欢听刘黑子的话,心道这厮面皮还真是厚,忒不要脸了。这是老头子争取来的机会,怎么就变成他要来的,可真会收买人心。 高义欢心中不禁有些气氛,不过同时也微微感叹,这厮真他娘的是个人才,他得向刘黑子学习学习,今后队伍就这么带。 不多时,高义欢就带着属下领了饼子,然后便向开封方向走去。 闯军在开封城外连营百里,士卒、家眷、流民有几十万人,刘黑子的营盘在开封西南,距离开封有十多里。 一路上,他们两边遍地都是营盘,密密麻麻的帐篷,一眼望不到头,无数人影于营中穿梭,让高义欢感到格外的震撼。 这时随着他们接近开封,隆隆的炮声和喊杀声,便逐渐清晰起来。下午时,高义欢一行人来到开封城外,被安排在离城四里外的一座营寨内,一名闯军头目正站在车辆上讲解着,“刀、长矛、箭矢都要回收,有衣甲的也要扒下来……” 高义欢却没有认真听,他扭头看着雄伟的开封城,只见开封城大墙高,上面旌旗飘扬,硝烟弥漫,近十里长的城墙内外杀声震天,密密麻麻的闯军如同蚂蚁一般,铺满了整个地面,向城墙发起一浪接一浪的攻击。 毫无疑问,中原大地正爆发一场决定性的大战,而这时北京刑部大牢内,一扇牢门被狱卒打开,一名身穿蟒袍的太监进入阴暗的牢房内,对着一个身穿囚服的身影,躬身一礼:“孙大人,开封告急,陛下召您相见,大人您要复出了!” 正文 第6章孙传庭复出下 河南古称中州,是天下的中心,也正因为如此,只要天下一乱,河南的百姓便倒了血霉。 自古南征北战,东征西讨的各方势力,谁也避不开河南,都要在河南厮杀一场,谓之逐鹿中原。 从春秋大国郑国被四方蹂躏,到如今官军与闯贼决战于河南,几千年来,河南百姓屡次受征战之苦。 眼下,如果闯军占据河南,那就等于占据大明的心脏,北京同南方和西北的联系都要被闯军阻断,北京朝廷将无力指挥四方,犹如一具瘫痪的尸体,最终走向灭亡。 开封城即古大梁,地处平原之上,九州咽喉,黄河经此南入淮河,是中原最为重要的水陆都会之地。 闯军要是拿下此地,向北可取大名府,入北直隶,威胁北京,向南可沿着黄河杀入两淮,向东可夺取山东,位置十分重要。 此时,在开封城下,一杆绣着“闯”字的大纛旗,迎风飘扬。 李自成身穿铠甲,手按着战刀,与诸将立于一座山头上,目光冷漠的注视着漫野的闯军士卒,铺天盖地的向开封进攻。 去岁,李自成便聚齐群贼围开封,穴城攻之,七昼夜不息,然而城中明朝巡按高名蘅率司道官员死守,又有周王出库金五十万,买米麦助饷,并重赏招募死士,城中兵民踊跃杀贼,巡抚李仙风率援兵杀到,李自成只能暂时领兵撤退,开封随即解围。 不过开封虽然围解,但是朝廷却要追究李自成在河南做大的责任。 这时巡按高名蘅与巡抚李仙风,相互推卸,崇祯又不给大臣将功赎罪的机会,下诏捉拿河南巡抚李仙风,逼得李仙风自尽。 这等于是临阵换帅,且李仙凤一死,开封独木难支,李自成便寻得机会,复围开封,而这时,河南便再也没有可解开封之围的人马了。 此时,开封城下,百架投石机被流民吱嘎嘎地拉开,皮兜里四五十斤重的大石,被抛向城头,打得城墙碎石飞溅。 天空中巨石乱飞,地面上如蚂蚁般的流贼,迫近城墙,城上箭矢和弹丸呼啸而至,贼军盾牌挡不住火铳,军中一阵人仰马翻,四处都有流贼被射倒扑死。 万余贼军冲到城下,尸体已经堆积如山,鲜血从尸堆中流出,汇集成小溪,将干涸的河床染成了殷红色,令人触目惊心。 城下数千贼军弓手向城头抛射箭雨,城上城下箭如雨下,交织成一张黑色的箭网,贼军高举盾牌,顶着滚木礌石,踏着堆积的尸体,顺着登城梯疯狂地向城上攀爬。 城头,几名官军守住一个城垛,正和爬上城的贼军士卒激战,旁边的官军则慌忙向登城的贼军射箭,或者举起巨石,将攀爬的贼军士兵砸翻下去,整个战斗异常激烈。 一名身穿绯色官袍的文官站在城头,不停的挥剑大吼,“周王殿下出库金百万,擒一贼者,予二十两,斩一贼者,十银,战殁者卹其家属,伤者聘为差役。众将士杀贼啊~” 这时几名士卒抬着一个大箱上城,前面士卒不慎摔倒,箱子倒在地上,整箱白银撒在城头。 有洛阳福王的例子,周王朱恭枵豁了出去,将王府库金直接储于城上,以此激励官军守城。 官军看见真金白银,几名士卒弃了弓箭,抱起一根长木向搭在城头的梯子撞去,士卒齐齐怒吼,“一二三!撞!” 梯子被撞得渐渐离开了城头,上面趴着的贼军发出一串长长的惨叫,纷纷从梯上跳下,梯子重重的摔下去,“轰”的一声巨响,梯子被摔得散架,砸死几名贼军。 远处李自成冷漠的注视着闯军士卒同官军厮杀,他驱赶着底层流民和罗汝才等人的部众攻城,减少军头的势力,又能消耗开封的军力和钱粮,可谓一举两得。 他到要看看城里有多少赏银可以发,李自成不由一声冷笑。 “闯王,弟兄们伤亡太大,让他们喘口气吧。”一旁的罗汝才看见属下死伤惨重,有些心疼道。 李自成看了看天色,已经临近黄昏,他消耗异己的心思不能太明显,得温水煮青蛙才行,不能让别人明显的感觉出来,于是挥手道,“传令收兵,明日再战。” “遵命!” 李自成一声令下,“当当当”的金声响起,攻城的闯军如蒙大赦,顿时如潮水般撤退。 “闯贼退啦!闯贼退啦!”守住城池的官军士卒立时发出一阵欢呼。 那绯袍大员,遂即走到城墙前,拿出千里镜,抽出镜筒观看。 圆形的视界里,闯军士卒如潮而退,但是在极远处,成片的旗幡林立,大片的蓝色身影遍布原野,闯军的老营却始终没有参与攻击。 “抚台,怎么样?”旁边推官黄澍问道。 绯袍大员就是接任巡抚不到半年的高名蘅,他一脸忧郁的放下千里镜,“闯贼用流民消耗我们,老营却至今未动,若他们加入攻城,开封怕是危矣。” “抚台,可再向左良玉求援。”一旁的幕僚张名表拱手道:“若无援军,开封久围必陷!” “本抚以发三道告急文书至京师,朝廷亦数度催促左镇进兵,然至今未见兵马过来。”高名蘅神情郁郁,他估计是闯贼势大,左军不敢来援。 不过眼下他还是需要试一试,他转过身来,对两人吩咐道:“黄大人,你替本抚再写封告急文书,三更前交过来,本抚让人快马送到北京。” 然后又对张名表道:“宗林,你今晚出城,去见总督文岳公,请他务必督促左镇来解开封之围。” “在下遵命~”张名表郑重抱拳。 ······ 自从崇祯十二年,杨嗣昌诬陷孙传庭称病推托,不愿效命,崇祯帝大怒,将孙传庭贬为平民后,又将其禁囚,以待判决,至今已有三年时间。 孙传庭穿着囚服走出大牢,抬头看见天日,只觉得十分耀眼,双目难睁。 “孙大人,快走吧!开封十万火急,陛下正等着您哩。”王承恩见孙传庭站在门口没动,不禁扭头催促。 孙传庭听了,却依然没动,而是拱手道:“王公公,罪人这副容颜面圣,是否不妥,况且罪人于狱中三载,对于外界情况,一概不知,陛下问事,罪人要如何作答。” 王承恩却拱手道,“孙大人,陛下为开封之事,茶饭不思,交待咱家立刻带您过去,咱们还是先面圣吧。” 孙传庭闻语无奈,只能拱手,然后跟随王承恩入宫。 北京皇城,皇极殿内,头戴黑色翼善冠,身穿布袍的崇祯皇帝,站在大殿上来回走动,他脸色有些惨白,身形也十分清瘦,长年的劳累和整个国家的重担,已经压垮了他的身体。 这时一身囚服的孙传庭,被王承恩带入大殿,跪拜行礼道:“罪臣孙传庭,拜见陛下。” 崇祯闻声,停下脚步,转过身来对着孙传庭,直接就开口问道:“闯贼兵围开封数月,高名衡数次告急,几路援兵皆救援不力,朕若让卿督陕西事,去解开封围,卿家可有胜算。” 孙传庭囚服未换,没有梳洗便被带来面圣,足见皇帝心中急切,而皇帝把他提出大狱,显然不是想听他讲什么困难,而是想听他说,能够灭贼,能够挽救时局。 孙传庭低着头,能和不能,他只能选择一个,能就出狱,而不能就要继续回到狱中。 他沉默一阵,崇祯却没有给他过多的时间考虑,催问道:“卿何故不言?” 孙传庭闻语,身子缓缓伏地下拜,“若陛下信任,给臣五千精兵,委臣总督陕西兵马,再给予全权,臣肝脑涂地必解开封之围。” “好!”崇祯听后立时大喜,不过随即又忧心道,“闯贼势大,只五千兵马和陕西秦兵,卿家真能解围么?” “闯贼不过乌合之众,有五千精兵和陕西人马,击破闯贼足矣。”孙传庭拜道。 当下崇祯便下旨任命孙传庭督陕西事,解开封之围,然后退出大殿。 王承恩见孙传庭缓缓起身,却不禁埋怨道“孙督师啊,如今闯贼今非昔比,督师向陛下夸下海口,实为不智啊。” 正文 第7章城下收尸 闯军头目站在车辆上,吩咐众人,告知兵器衣甲都要回收,私拿着就地处决,尸体按着规定掩埋。 头目说完后,就给众人分发工具,高义欢领了一把铁锹,跟着大队来到一处满是土包的地方。 刘黑子让他们寻了一处开阔地带,便让各部开始挖坑,并规定每部须挖一个深一丈,长宽各三丈的大坑,挖不完,不准吃饭。 吩咐完,他便在属下搬来的马扎上坐下休息,各部则解散干活。 高义欢拿起铁锹,看见周围的土包,发现都是新土,心里一凛,才知道都是埋死人的。 “娘的,这死了多少人?”他心里震惊,真是乱世人命贱如狗。 当下高义欢带着属下选了一处,便指挥着先划定了区域,然后开始下铁锹,可是没一会儿功夫,他便腰疼手酸起来。 他后面一世,生活在一个好时代,而这一世,也是从小就好吃懒做,衣来伸手,饭来张口。 他这个地主家的儿子,基本没干过农活,还没半个时辰,高义欢便直起腰来,自己捶了捶,却发现那些皮包骨的属下,却都还在干活。 “赵大初,你个龟孙,让你站一会儿,你给老子晃来晃去,说腿软,你现在咋这么得劲呢?”高义欢见高瘦的赵大初,挑着一担泥土,健步如飞,不禁骂道。 “部总,那能一样么,这不是能吃饱嘛。”他到是个实在人,一边笑着,一边将土挑了上去。 高义欢见此,往手上吐了口唾沫,便咬牙再次干了起来。他这身体确实该活动活动了。 他这样边挖,边指挥,却也引得村里的汉子一阵惊讶,看来少东家真的转性了。 到黄昏时,高义欢和其它的部总,陆陆续续把坑挖完,原本平坦的地面,一下变成了考古现场。 几乎同时,众人等了许久的食物,终于被送了过来。刘黑子与三个掌旅在一边吃,有米饭,有鱼,还有两个小菜,而他们就简单了一些,依然是大饼一张。 这种饼子,估计面子也没好好发酵,饼子硬得能把门牙硌下来。 这时众人就坐在土堆上吃着面饼,远处金声响起,攻城的大军如潮而退,开封城重归平静。 “都起来,准备干活了!”刘黑子见此,随即站起来嚷嚷了一句。 众人忙起身,将工具先放下,又回营领了火炬,车辆,担架等物,便往战场出发。 此时已经是崇祯十五年的四月,天气回暖,尸体不收拾,很容易发臭腐烂,形成疫病。 “听清楚了,尸体往挖的坑里运,轻伤的弟兄和兵器运回营里。”刘黑子站在队伍前面,脸上残忍的又补充道:“遇见重伤的,你们要是有卵子,就给他们一个痛快,要是下不了手,那就别管,本督尉带人料理。” 高义欢来到开封城下,入目一片人尸,无数士卒以各种姿势扑死在地面上,战刀、长矛、盾牌、旌旗散落的遍野都是。 这些尸体和兵器,开始稀疏,越靠近城墙,便越密集,等到了城下,几乎已经堆起。 在这些尸体间,还有士卒在哀嚎滚动,躺着"shen yin",痛苦的声音从四处响起,简直宛如地狱。 方才高义欢看见那些土包,心中就十分震撼,而现在看见直观的尸体,看见被打烂的四肢,顿时脸色发白,腿脚发软。 几个部总,个有分工,他这一组是负责寻找轻伤员。 李自成虽有意消耗他们,但还是要做一个救救人的样子,否则容易令人寒心,真到用人时,便不会有人卖命。 高义欢和高义仠两人抬着一副担架,在尸体中间穿行,他们在城上火炮的射程范围内,不过城上却并没有打算轰击这些收尸的闯军。 因为收尸的一般都是流民,杀了闯军会从新再派,死了算是减少粮食的消耗,再说一炮的价钱远远比他们的命贵,杀他们根本就不划算。再者此时杀他们也不记军功,城中也不想爆发疫病,所以任由他们收尸。 这时高义欢与高义仠走了一段距离,将许多尸体甩在身后,忽然他看见一枚被鲜血染成红色的铁弹,以及几具破碎的尸体,还有一名断臂哀嚎的士卒。 那士卒浑身是血,躺在一大滩血迹中,整个人蜷缩成一团,身体颤抖着,痉挛着,发出一声声惨嘶。 高义欢盯着一旁的手臂,目光落在那士卒身上,脑子里瞬间一片空白,完全不晓得该如何应对。 这时一个黑壮的身影却走上前来,一道雪亮的刀光闪过,那名士卒的叫声戛然而止。刘黑子一刀杀了那士卒,又提刀向不远处另一个嚎叫的士卒走去。 这名士卒靠在一架散架的投石机旁,腿上被一截木屑插穿,他看见方才一幕,见刘黑子走过来,顿时强忍着哀嚎,双手撑着地面后退,脸上满是恐惧,但刘黑子上得前来,还是一刀将他砍死。 高义欢惊得背后出了一身冷汗,这对他而言,实在太过残忍了。 其实这到不是刘黑子故意要杀人,而是条件有限,闯军没有那么多药材,就算有药材,以此时的医术,那士卒伤口太大,抬回去也多半活不成,只会消耗资源。 在刘黑子穿梭在人群间时,他属下近百名士卒,也再干同样的事情。 高义欢盯着从尸体上流出的鲜血,那士卒失血过多,刀口处的血夜冒着泡沫流了一会儿,便不在外流,高义欢才反应过来,甩了甩头,艰难的将目光挪开。 此时他与高义仠继续前行,一路上尸体越来越多,死得也越来越惨,让两人胃里一阵翻腾,晚上吃的东西,吐出来大半。 这时高义欢忽然踩在一滩黏糊糊的东西上,他低头一看,却是踩上一个脑袋被砸扁,脑浆撒了一地的尸体。 他顿时不禁蹲下一阵干呕,而这时在他身前不远处,却有一个微弱的声音传来,“救我~” 高义欢抬头看去,那人身上插了两根箭,还有一个铳眼,按着刘黑子的标准就该杀了。 高义欢正犹豫要不要救,旁边已经有一名刘黑子的亲兵,搜寻着朝这边走来。 高义欢看那受伤的人,穿着一件棉甲,至少也是个小头目,于是抢在刘黑子的亲兵之前,来到那人身边,同高义仠合力把他抬上担架,便往回走。 正文 第8章熬出头了 战争有多残酷,这是高义欢以前不曾想象到的。 在他以往的认知中,并没有多少人来告知他,战争是残酷的。 他们歌颂战争,却不揭示战争的残忍和对生命的践踏。以至于许多人喜欢战争,叫嚣战争,他们往往自以为是的将自己带入胜利的一方,而不去想想真打起来,先死的多半就是他们。 许多人不恐惧战争,听到战争反而有些兴奋,忘记了战争是人类最极端最丑恶的东西。 高义欢无疑也是其中一员,他通常会将自己带入将军、大帅的角色,然而很不幸,他现在只是一员小卒而已。 整个四月间,高义欢都在城下清理战场,从收尸、到扒甲掩埋,整个流程他都干了一遍,一批一批的闯军尸体被运回掩埋,死者足有一两万人。 起初他感到震惊和不适,不过不久之后,他便对死亡逐渐感到麻木,整个人都有些机械和精神恍惚。 到五月,高义欢一众人终于告别收尸的任务,但是他并没有就此解脱,反而迎来一件更加操蛋的事情。 高义欢从被他救起的一名头目口中得知,他们正是在高义欢之前收尸的那一批人。 四月份是高义欢给他们收尸,五月份则成了别人给高义欢收尸。 明白过来的高义欢,心里震惊不已,流贼真他娘的心狠。 明末的流民暴动,深受反动小说《水浒传》的影响,各流寇首领,都有自己的诨号,有一段时间还有高迎祥统领七十二天罡,张献忠领三十六地煞之说。 罗汝才的江湖绰号叫曹操,是流贼中比较有谋略的人,也是仅次于李自成、张献忠的大首领,手下人马三四十万人,造反的资历甚至比李自成还老一些。 眼下河南的流贼,虽然以李自成为首,但是群贼之间其实是合作的关系。 什么替天行道,什么诛杀贪官污吏,都是口号,他们就是看中了开封的富庶,聚到一起就是为了打家劫舍,没有别的目的,也不是要保李自成做皇帝。 不过随着李岩等文人,抱着儒家济世和安定天下、结束战乱的情怀,加入到这场动乱中,意图改变流寇做乱的性质,河南的流贼便逐渐发生了改变。 李岩的目标是建立新的王朝,李自成也终于大概明白了他要做什么。 从流贼向政权转变,首先就要建立一套管理的制度,还像以前一样的江湖做派自然就不行了。 李自成要确定对队伍的绝对领导,那就必须削弱和除掉,流贼中的一些大首领。 历史上许多人也都是这么干地,只是有人在成功之后才大杀功臣,有的还没成功就开始算计,而李自成无疑属于后者。 这时连续的进攻,罗汝才就是傻子,也意识到了李自成的盘算。 本部人马死伤惨重,让罗汝才、贺一龙等人大为不满,开始对李自成这位带头大哥有意见。 他们是来汴梁发财,可不是来送命的,于是都不愿意继续让部众攻城。 李自成为了安抚他们,只能加大自己人马的投入,好叫其他流贼首领看看,老李并不是只让大伙儿出力,自己也是下了功夫地。 不过老营的人马,李自成舍不得,便只能用五营下面附属的外围人马。 很不巧,刘黑子的这一队,正好在序列中,而且还是主力。 这时高义欢才明白过来,近半个多月来,面饼不是白吃的,就像猪养肥了要杀一样,他们这些饥民吃饱了,力气恢复得差不多,也就得为闯王效死了。 对李自成之流,一开始高义欢心中还有些优越感,内心比较鄙视,不过现在他已然完全没脾气,有的只是佩服,果然心狠手黑才能成为一方人物。 闯军做大,吸收核心人马,有一套特有的手段,与高义欢脑中计划的完全不一样,就是裹挟流民过来后,一批接着一批的战场锤炼,死了的算倒霉,活下来慢慢就成为了主力。 前一批收尸的人,吃了一段时间的饱饭,估计便被拉去战场锤炼,而现在又轮到高义欢。 上了战场,高义欢惊奇的发现,闯军的这个办法虽然残忍,但确实有效,特别是对旧式军队而言,即便是老实巴交的农夫,跟着冲几次,也就慢慢会打仗了。 战场是个很奇妙的东西,几轮下来,高义欢和属下的面貌,居然已经有很大的改变,比他搞什么训练,不知强了多少。 这日开封城下,两三万闯军在距离城墙三里外摆好阵形,阵列前旌旗飘扬,主要是老营附属的人马,以及李岩等河南豪强的人。 三万多人,队形比较散乱,同样没有什么精兵,目的依然是消耗开封官军。 高义欢穿着一件棉甲,胸前还有个大洞。那是这件衣甲的前任留下,现在又传到了他的手上,然而即便如此,也还算是好的,他身后几十号弟兄,都是一件布衣,一把钝刀而已。 “都给老子站好了。”刘黑子的怒吼声在前排响起。 高义欢站在队列中抬起头来,刘黑子一脚将一名没站好的士卒踹倒,然后一脸凶狠的环视众人,大声吼道,“战鼓一响,全都给老子冲,谁要是临阵脱逃,老子不杀你,后面督战的人也要宰了你!” 他看着前面的士卒们都畏畏缩缩,正要再说几句打气,但中军战鼓已经擂起,于是刘黑子只能把刀一拔,怒吼一声,“给老子冲。” 高义欢脸上一阵抽搐,直到押阵的甲兵过来踢了他一下,高义欢才提起刀,拿起一面木牌来,领着属下随着人潮向城墙推进。 这是他第三次参与攻城,整个人的精神与刚开始时完全不一样。虽然他还没有杀过人,但是已经不会一炮就吓得腿软了。 这时他五十人的队伍,已经死了一小半,只剩下三十来人,他边随着大军前走,边慢半拍同身后的高义仠并肩,然后小声说道:“今日别像上次一样犯傻,拉都拉不住。我不想你和赵大初一样被官军杀了,等会接近城墙,咱们不到万不得已,不要攀爬上城,保住性命要紧。” 高义仠上过几次战场后,也不尿了,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部总放心,我晓得了,等会我会保护你。” 高义欢听了不禁又点感动,“你给后面的兄弟也说一声。”说完他用木牌护住要害,继续迈步向前。 这时他内心甚至阴暗的期待着,赶紧派下一批送死的上来,好将他们换下战场。 ······ 闯军大营里,伤兵营寨,一排排受伤的士卒,被摆在通铺上无人问津,就算断了气,也好一会儿才有人抬出去。 高义欢掀起帐帘,四下张望了一会儿,看见角落里坐着一名绑着绷带的汉子,大步向他走去。 那汉子见了他,脸上漏出了笑容,“高兄弟,你怎么来呢?熬出头了么?” 高义欢在他旁边坐下,从怀里掏出半个饼子递给汉子,叹气道:“五十个人,现在死得只剩十三个,要是还不换我们下来,那我就准备跑了。” “熬出头了就好,能勉强吃饱,也不用送死了。”汉子接过面饼,有些伤感的微微颔首。 这汉子就是高义欢第一日救的那名甲兵,名叫吴世昭,是一个从贼的明军小旗。 五月间,刘黑子这队兵马,多次参与攻城,一千人死得只剩下三百多人,终于被替换下来,成为了闯军中的第二梯队。 这就预示着,他们不用干活,不用攻城,也能勉强吃饱,算是闯军主力的候补人马了。 高义欢感慨一声,忽然想起了正事,于是问道:“吴大哥,我来找你是想问你个事,你做官军时,手下人马咋练的啊?” 正文 第9章关外细作 经历过开封城下的惨烈之后,高义欢想明白了,他首先是要生存下去。如果他能侥幸在乱世活下去,那么他还想早日结束这该死的乱世,还天下一个太平的盛世。 清晨刘黑子的营寨内,因为不用攻城,大多数人都还在睡觉,高义欢却带着属下十二个人,在帐外跑了几圈。 十多人喊着号子一起跑,脚步不是很齐,不过至少在一条线上,队形没有跑散。这说明近两个月来,众人一起干活一起攻城,还是形成了一定的默契,有了点纪律。 眼下伙食不够好,众人只是热热身,高义欢便让他们停了下来,然后在帐篷前面的空地站好。 高义欢的体力已经有所改善,不过跑了一阵后,还是有些气喘,他挥了挥手,“好,今~今早就到~这里,大伙休息一会儿,等下操练兵器。” 跑了一阵,大概也就一千米的样子,大部分佃户出身的士卒耐力都很强,不算什么事儿,闻语纷纷散开,找了块地坐下休息。 高义欢道是喘息了会儿,才转身进帐,准备把吴世昭扶出来。 闯军对外围人马的管理并不严格,没有花名造册一说,高义欢便把吴世昭挖了过来,让他帮忙练练属下。 上了战场,高义欢才知道,他晓得的那些东西,眼下根本顶不了什么用,他连燧发枪都造不出来,练队列用处真的不大。 吴世昭做过明军小旗,大小也是个官儿,带过正规的官军,怎么也比他强一些。 休息了约么一刻钟,高义欢把吴世昭扶了出来,随即挥手道:“拿了兵器,都起来操练。” 就在高义欢一伙人闹腾时,刘黑子的帐帘挑起,王家屏同刘黑子一起伸出头来,远远的看着高义欢领着士卒闹腾,脸色不禁一沉。 “都尉,这二傻子怎么回事?这都几天了,他还没完了。”王家屏目光阴鸷,看着远处正操练的高义欢一伙人,心里十分不高兴。 刘黑子知道高义欢在练兵,可有时候人太特别,太突出,太不合群,也是不讨人喜欢的。 眼下闯军大营内,哪有什么练兵的,特别像他们这种二梯队,你练了干啥?证明周围的人都不如你么,还是想爬老子头上来。 刘黑子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儿,就十来人,你还能折腾出花来?他扭头过来,“听说封丘有支明军路过,上面让我派人去封丘方向查看,你去告诉他,让他去瞧瞧。” “就他们几个么?”王家屏有些惊讶。 刘黑子有些不耐烦的挥了挥手,“叫你去传令,你啰嗦什么?” 王家屏脖子一缩,立刻一拱手,便向高义欢一伙走去。 他来到众人前面,只见两名士卒持刀盾在前,高义欢站在刀牌手后面打着一面三角旗指挥,身后则是四名长枪手。 这阵形王家屏见过,像是明军的鸳鸯阵,后面应该还有火兵,不过现在都拿着棍棒,在攻击高义欢,先练搏杀。 王家屏见高义欢弄得有模有样,心里便更加不快,冷脸打断训练,“高部总,不要胡闹了,带着你的人,收拾一下,立刻去封丘方向查看,看有没有明军过兵。” 高义欢闻语微微一愣,收回兵器停下操练,不禁疑惑道:“就我这一部人么?” “让你探查个情况,要多少人?”王家屏没好气道:“这是都尉的命令,你哪来那么多为什么?一会儿过来拿出营牌子,五日之内回营,迟了军法从事。” 说完,王家屏就冷笑一声,转身而去。 两日后,登封县南,一处破败的村落内,高义欢与几名属下躲在一间屋子内,中间点了一堆火,上面烤着几张饼子。 “没想到封丘这里也如此残破,打探这么久,一点消息都没有。”高义欢拿木条拨动着火石,感叹一声。 “部总,王掌旅只给五天时间,现在过去了一小半,再没消息怎么办?”旁边的赵大宪担心道。 高义欢沉吟道:“明天继续往北打探,若是没有消息,那我们就回营去,说官军已经离开封丘了。” 高义欢觉得王家屏是想故意整治他,如果到时说不出个具体情况,或者汇报有误,都会有麻烦。 他正说着,一个身影却忽然窜进屋来,急声道:“部总,有人过来了。” 高义欢闻语心里一惊,急忙起身一脚将火堆踹倒,也不管饼子,便一顿乱踩,赵大宪等人反应过来,忙跟着一起将火堆踩灭。 高义欢有些惊慌,看着高义仠问道:“是官军么?来了多少人?” 屋子里的汉子们一阵紧张,高义仠却摇头道:“好像是行商,有五个人,两头骡子。” “那你慌个啥子!”听到只有五个人,高义欢没好气的骂了句,弯下腰去找饼子,却发现已经被踩得不成样子,但他还是蹲下去,拿起来吹了吹灰尘。 而就在这时,外面一阵骡子的铃铛声传来,那伙行商已经进了院子,他们也看中了这间有顶的屋子,想在这里过夜。 这伙人一进来,就发现了里面有人,本能的想要退出去,不过从倒了的正门往里看,里面人不多,为首一人立时就拱了拱手,“鄙人,山西介休人范东陵,前往两淮拿点盐巴,不知众位英雄是?” 山西介休,那不就是晋商的老巢么?这人还姓范,高义欢眼睛立刻眯了起来。 他听见声音,犹豫了一下,还是从屋里出来,打量了几人一眼。两匹骡子上各背两个袋子,五个人都是二三十岁,就为首一人年长一点,很精明的样子,像是个商人,不过后面四个人就有点怪了。 这么热的天,头上还包着头巾,不怕悟出痱子么? “俺们是从开封逃过来的难民!”高义欢拱了拱手。 那商人听了高义欢的话,眼睛不禁一亮,他看了看高义欢身边的几人一眼,一个个都瘦得很,俱是老实巴交的农夫样儿,确实很像难民。 这时他眼光瞟了身边一名包着头巾手摸着骡子的伙计一眼,见对方微微点头,于是立即又拱手笑道:“听说开封再打仗,这位兄弟过来时,晓不晓得那边情况怎么样呢?” 他的动作落在高义欢眼中,他当即把一支手放到背后,给后面的弟兄做了个砍的手势,“范先生对开封的事也感兴趣?” “商人嘛,做生意就靠消息灵通,低买高卖,避开战乱,自是想多了解一些。”范东陵笑了下,忽然拱手道:“这位兄弟,你看天色以晚,我们能否在此过一夜?” 高义欢一侧身,笑道:“自然,这也不是我家的地方…” 正文 第10章杀了个鞑子 高义欢一侧身,示意范东陵一行人进来,屋子里十多名汉子,看见高二哥的手势,纷纷拿起兵器,有的还拾起几口板砖和石块藏于身后,退到屋子边缘,将中间让了出来。 这十多个弟兄,都是一个村里出来,默契实足,高二哥一早就吩咐过,遇见了特殊情况该怎么办。 河南这么残破,又有流寇四处作乱,这伙人还走封丘,形迹比高义欢还可疑。 商人爱财不假,但是商人也善于控制风险,大运河那边明显比河南安全,况且既然知道开封打仗,南下的道路必然受阻,何故还走河南? 当然这些猜测和怀疑,都比不上关键一条,这小子不该姓范,而且还那么巧是山西介休人,二哥的书可不是白看的。 那范东陵显然是想从高义欢这里,打探一点开封的信息,他见高义欢答应,随即扭头吩咐道:“把骡子拴在院里,然后拿点吃的进来。” 四名伙计都没有回话,只是点了点头,范东陵见此遂即便向屋里走去,他边走还边笑着问道:“这位兄弟怎么称呼?我看你好像不是普通人家,怎么也跟着一起逃难呢?” “俺叫高义欢。”高义欢惨笑道:“就是不是普通人家,才更加要跑呀。” 高二哥随口回答,他的目光却落在后面的四名汉子身上,他感受不到中原人的那种温度,这四人一直板着脸,仿佛他们身上的血也像他们的脸一样冷酷。 范东陵不疑有它,点了点头,“确实如此,闯贼专杀富绅,夺人家财,与普通土寇一样,难成大器。”说着他顿了下,“不过朝廷也是腐败无能,行事不公,偏向东南,无视北地百姓之苦,否则闯贼岂会做大。” 高义欢点了点头,算是作答,目光缓慢的从那四人身上移开。 这五个人,最具威胁的应该就是后面四人,而如果他没有猜错,这四个包着头巾的人,应该就是关外的真夷。 这让高义欢心中一凛,“清军入关还有两年,河南是大明腹地,怎么在这撞上了这群恶魔?” 眼下他没有时间去思考,这群人为什么出现在河南,既然遇上了,那就只能弄死他们,不然这伙人可能会把他们弄死。 不过虽然高二哥有十多人,但是一想到清军那么点人,居然能入关,再想一下他们制造的各种人间惨剧,二哥心里就怀有一丝恐惧。 范东陵见他低头不语,以为他的话引起了高义欢的思考,于是又道:“开封是中州大城,水陆都会之地,也不知道怎么样?高兄弟还打算回去么?” 高义欢看见那四人,从骡子上各取下一个布袋,愣了下,感受到范东陵的目光,才摇了摇头,“闯军围困开封许久,不知道打到什么时候,俺们暂时不打算回去。” 范东陵似乎对开封的战事十分感兴趣,“怎么,开封真的守不住了么?” 他正追问,外面四个伙计,已经拴好骡子后进来。四人每个拿着一个长布袋,提着一个包袱,包袱里不知道是什么,但长布袋内应该是兵器无疑。 高义欢注视着四人,他们长得都非常健硕,为首一人进了屋,立刻四下打量了一眼,见十多个瘦弱的汉子,主动退到边缘,脸上漏出一丝轻蔑。 他边往里走,边四下打量,忽然目光落向中间那堆被踹翻的火堆上,看见一张掉在灰烬中的饼子,高二哥顺治他的目光,也落在那饼子上,脸色顿时一变,额头冒汗。 火堆明显是在慌乱间刚刚扑灭,那为首的汉子立时抬头看向高二哥,眼中射出一道寒光,嘴里忽然冒出一串夷语。 范东陵明显能听懂,有些愕然的回头,而就在这时,高义欢忽然一脚踹出,踢中他的腹部,范东陵身子被踹的弓起,头下脚上的仰天摔倒,嘴里发出一声惨叫。 高义欢顿时大吼一声,“跟老子上,干死龟孙!” 十多名汉子退到屋子边缘,现在正好将那四人围到了中间,众人经过战场的洗礼,见惯了生死,早已不是高家村的佃农,赵大宪、高义仠等人,顿时嘶声大吼,抄起板砖就向四人砸来。 为首的真夷同样一声怒吼,四名真夷立时将包裹兵器的布袋一拉,不过几根木柴和板砖,却从四面砸来。 一名真夷被板砖砸中头部,身子晃了晃,用手摸了摸满头是血,他把手放在眼前一看,先是一愣,遂即愤怒的一声怒吼,不退反进,满脸凶狠的迎接上去。 高义仠抄起一把泥土,就向迎面而来的真夷撒去,四名汉子一拥而上,高兴豪半蹲着一刀拉破了真夷肚皮。 砖头如同雨下,不得不说,二哥这一伙人,还保留了许多佃户械斗,村里人群殴的手法。 真夷猝不及防,一板砖下去,立刻头破血流,众人顿时抄起兵器,便一拥而上,真夷被乱石砸懵,瞬间被杀一人。 为首的那真夷,只得将用包裹布袋的战刀去挡,而这时高二哥抄起一根木棍,便当头向那真夷砸来,不想那真夷神情一厉,一脚飞踹,高二哥便步了范东陵的后尘,被踹得倒飞出去,重重砸在墙上,半天没缓过气来。 那真夷将布一扯,漏出一把明晃晃的苗刀,便向高义欢走来,赵大宪与高祖义两名汉子,立刻挥刀拦住他,不过那真夷刀疾如电,且势大力沉,反而将两名汉子杀得不断后退。 此时范东陵吓得,趴在地上,十多个汉子手段使完,变成真刀真枪的与三名真夷厮杀。 为首的那名真夷,面对多人围攻,却丝毫不惧,没一会儿,反而愤怒的一刀把高祖义砍藩在地。 这时赵大宪,正面抵挡,另两个汉子在他左右,寻机会反击,摆出了一个小三才阵,不过毕竟操练不久,不太熟悉,赵大宪连着被划两刀,疼得龇牙咧嘴。 高义欢眼看那真夷凶猛,赵大宪要被砍死,他立时爬起,捡起高义祖的长刀,向那真夷后背扑去。 纷乱中,那真夷并没注意到高二哥,他正全神贯注的与面前对手厮杀,另两名真夷也同高义仠他们打斗正酣,趴在地上的范东陵到是看到了这个变化,急忙摸起一块带血的砖头,准备砸向高二哥。 他正坐起来,举手欲扔,高二哥握刀的手后一拉,再猛地一推,锋利的刀尖便“噗”的一声刺入那真夷的后背。 真夷正要挥刀砍死赵大宪,然而高举的战刀却忽然一滞,惊得冷汗直流的赵大宪反应过来,乘机一刀狠狠捅入真夷的腹部。 真夷手里的战刀脱手,掉在地上,血水顺着血槽喷涌而出,嘴里发出一声惨叫。 两名真夷闻声,纷纷惊恐的回头,嘴里发出一声夷语,高义仠趁机一刀砍出,又杀一名真夷。 这时赵大宪将刺入真夷腹中的战刀使劲一搅,再猛地一拔,高义欢也一脚踹在真夷后背,同时拔刀,那真夷满口吐血,轰然倒地。 高义欢看了手里滴血的战刀,有些失神,嘴里呢喃着,“老子杀人了,老子杀人了,还是个鞑子……” 另一边,最后一个真夷双眸赤红,知道自己完了,不过却不认输,反而想多拉几人垫背,他挥刀乱砍,但是终究难敌人多势众,随着赵大宪等人加入,七八个汉子围着他砍,不多时就被红了眼的众人砍死。 正文 第11章二哥带我们变强吧 四人全部被砍倒,最后一人更是被剁成了肉泥,红了眼的众人才喘息着收刀,从血肉模糊的尸体前退开。 高二哥同赵大宪等人提着带血的战刀,看着满屋子的鲜血和尸体,胸口剧烈的起伏,重重喘息一阵后,神情有些茫然的相互看了看,但都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爹!”“大哥!”活着的人扫视还站着的同袍后,忽然意识到什么,目光猛然开始在地面上搜寻,几乎同时发出几声悲呼。 年龄十八的小兄弟高义成,盯着趴在地上的一人,却是被真夷砍翻的高祖义,立时发出一声悲呼。 他跃过一具真夷的尸体,但跳过时一脚踩在血泊中,脚下一滑,一屁股便坐在了被鲜血染成殷红的地面上。 这时,他也不站起来,就这么爬向高祖义,脸上涕泪横流,嘴里发出撕心裂肺的悲呼。 另一边高兴豪也抱起一具尸体,连连摇晃,嘴里痛呼。被砍中两刀的赵大宪,忽然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双手捂住大腿,脸上疼得一阵扭曲。 高义欢被悲呼声惊得清醒过来,他提着刀原地转了一圈,环顾整个屋子内,本来算上他有十三个人,现在只剩十个能动的。 他们这么多人,又是四面围攻,居然还死了三个,并且还伤了好几个。 这让他不禁庆幸,幸亏他们抢了先手,这几个真夷又未披甲,不然怕再来十多个人也不是真夷的对手。 他们这一伙儿,基本沾亲带故,高祖义还是高义欢的叔叔辈,他见又死了几个,高二哥心里不禁一沉。 高家村一百户人家,除了老如妇孺外,汉子就剩下他们十个人了。 一旁红了眼的高义仠,见高义成几个哭的伤心,嘴里怒骂一声,忽然提着刀,便向着已经吓傻了的范东陵走去,想要一刀杀了他,为村里人报仇。 “龟孙,你举个砖头想干啥!”高义仠一声怒喝,将刀举过头顶,范东陵吓得身子一抖,砖头掉在了地上。 “别杀,先绑起来!”高义欢见高义仠挥刀欲砍,忙制止道:“我还有重要的事情要问他。” 高义仠闻语,不情愿的将刀收回,一脚便将跪着求饶的范东陵又踹倒在地。 屋子里满是血水,高义欢踩着血泥,走到高义成身边,见他把高祖义抱在怀中,用手按着高祖义的腹部,布衣已经被血染成猩红,血水不停的从高义成的指缝内流出。 高祖义脸色惨白,双目早已没有神彩,有城下收尸的经验,高义欢可以看出,已经没有生气了。 这时高义欢蹲下去,不禁握住他的手,伤感道:“三叔,还有啥交代······” 高祖义恢复了一点气色,用眼睛看了看高义成,嘴唇动了下,却没有声音出来。高义欢伏耳去听,依然没声,等他抬起头来,高祖义已经气绝。 虽然没有言语,但看最后一个眼神,高二哥也明白,三叔的意思,就是帮忙照顾一下义成。 高义欢用手抚闭高祖义的双眼,然后将高义成拉了起来,打破屋内的沉默和抽泣声,低沉的说道:“好了,都起来,人死不能复生,重要的是我们这些活着的人。” 几名汉子听了二哥的话,将一旁跪在地上的弟兄都拉了起来,这些日子以来,他们对于死亡已经看得太多了。 算上高义欢,眼下还剩下十个人,义成、兴豪还有几人,依然在抽泣着。 “知不知道为什么,营里其他人吃了就睡,我却拉着你们训练?”高义欢看着众人,没等人回话,自己却忽然高声道:“因为这世道,官军要杀我们,闯军只想让我们送死,没有人能保护我们。” 屋内站着的,受伤靠着墙壁的,都是一片寂静,所有人都把目光聚集在了高二哥身上。 高义欢缓缓看着众人,“在这个乱世,我们没有依靠,不想死,不想亲人死,那就只有自己变强。我们高家村一百多户啊!现在就咱们这点人了,为什么会这样?” 这话勾起了众人心中的伤痛,几人把脸捂了起来。 “因为我们没有力量,没有能力自保,所以不想有人再死,我们就得变强,就得相互依靠,就得变得坚强!” 赵大宪、高义仠等人听了,不禁攥紧了拳头,大家原本都是老实巴交的农夫,招谁惹谁呢?为什么就到了这个地步?如果他们有能力,让别人不敢欺负,那就不会有今日了。 “部总。”赵大宪本来坐在地上,这时他把刀往地上一插,支撑起身体半跪着,“今后,我都听你的,部总你带我们变强吧。” 高义仠也将刀往地上一插,“二哥,你说啥就是啥,我不想死,我还有老娘。” 其它几人,也纷纷单膝跪下,算是对高义欢有了一个认可。他们之前并不太听高义欢的,时常偷懒,还心存抱怨,要是练得勤奋一点,十几个人打四个,还是突然袭击,能让别人杀三个,伤几个么。 高义欢见此,遂即抬了抬手,“好,大伙儿信得过我,我一定带大伙儿,走出一条道来。” 说完,他看了看狼藉的屋内,叹道:“这个地方靠近官道,不能久留,义成你们找个地方,把三叔他们埋了。” “义仠,你处理下这四具尸体,清理一下,看看都有啥,身上也搜一搜。”高义欢吩咐一句,便走到范东陵面前,一下把他提起,怒声问道:“说,你真名叫啥,是不是范永斗?” 范东陵脸上一阵愕然,“英雄,你认识我叔?” 这时高义仠蹲下去,动作熟练的处理一具尸体,他先在身上摸了摸,并没有发现什么东西,正准备去摸下一具,但看到尸体的头,于是将裹头步一拉,却漏出一个光秃秃的脑袋,后面留着鼠尾巴似的辫子,惊得他一屁股坐在地上,失声道,“鞑子。” 高义欢根据范东陵的身份,联想他知道的一些情节,估计这四人是真夷,可是高义仠一行人却并不知道,他们只以为是官军的细作,或者是要杀人越货,以为四人就是厉害点的护卫,却没想到居然是鞑子。 如果知道是鞑子,他们可能没打腿就软了。毕竟从萨尔浒,到鞑子五次入塞,他们听到了太多鞑子不可战胜,太多鞑子恐怖的讹传。 其它几人闻声,将另外三具尸体包裹的头巾扯下,漏出的都是光秃秃的脑门和一条鼠尾。众人顿时一阵大惊,没想到居然杀了四个鞑子,脸上满是愕然,有些不敢相信······ 正文 第12章皇太极的远略 几名汉子为他们杀了四名鞑子而感到震惊,这可是把官军打得没脾气的关外悍夷,千把人就敢打上万官军的主,居然被他们宰了。 一时间,众人微微愣神,心中涌现出一股难言的快感,几人看了看地上的尸体,又大眼瞪小眼的看了半天,最后居然不约而同的笑了起来。 只是可惜,他们现在是流贼,不是官军,否则提着几颗人头,至少换个小旗当当。 好一会,众人才重新收拾起来,高义仠精神振奋的开始盘点收获。 另一边,高二哥微微一愣,将范东陵丢回地上,这厮居然不是范永斗,他还以为自己要发财了,不想白欢喜一场。 二哥心里有点恼火,不过还是重新蹲了下来,开口问道:“我问你,你带着四个鞑子来做什么?”说着他面色变得凶狠了一些,怒声补充道:“你最好老实交代,老子既然知道范永斗,就了解你们的底细,你要是一句话不实,老子就捅死你这个汉奸。” “汉奸”这个词出现的比较迟,不过望文生义,范东陵的心像被捶了一下,他脖子一缩,点头如捣蒜,“英雄只要饶我一命,我什么都说。”说完他看见高义仠等人,正把四名真夷的尸体往外拖走,于是老实道:“关外的大清,不~是建奴。他们听说大明起用孙传庭督师陕西,又让杨文岳总督保定诸军,丁启睿督湖广兵马,侯恂总督河南诸路援救开封。” “建奴估计官军将与闯贼~不~是闯军决战于河南。”范东陵看了看高二哥的脸色,又继续说道:“他们想知道两方大战的情况,所以找到了我叔父,他便给我派了这么个差事,带着四个建夷到河南探查。” 听到这些内容,高二哥心里有些惊讶,他知道后来有“传庭死,大明亡”一说,也知道明朝与闯军的决战,将在今年爆发,却没想到朝廷一边,其实布置了多路人马,并非无一战之力。 而另一个让他感到惊讶的是,清军居然早就注意到了大明内部的流寇动乱。 高二哥不禁又想起整个明朝末年,明朝始终处于流寇和关外建奴的夹击之中,而每当流寇将要平定时,关外的清军必然会有所动作,与流寇形成一个配合。 就以1638年,崇祯十一年清军第五次入塞攻陷济南为例,不仅仅是破坏山东河北,使得济南十七万百姓死于屠刀之下,更是令被重重围困的流贼乘机逃脱明军的清剿,让商洛山中的李自成有了喘息之机。 同样,在十多万官军与清军于松山决战时,也正是闯军在河南做大,攻陷洛阳的时候。 这两方势力之间就像一对默契的队友一样,轮流爆锤大明,这让高二哥不禁有些怀疑,两者之间是否有什么协议,不过看李自成之后的表现,就知道他不可能有如此长远的战略目光。 高二哥一脸阴沉的看了范东陵一眼,心中对于关外的清军不禁感到一丝恐惧。 这时他大概想到了一种可能,清军只有那么多人,如果大明不乱,就算大明一败再败,清军也难以奈何大明,所以皇太极便有意配合关内的流寇,让他们来耗费大明的元气。 清军通过范永斗这伙汉贼,获取关内的消息,每当流寇不行了,便对明朝进行一次打击,让流寇继续作乱,破坏大明的生机,从而使得流寇不管愿不愿意,都成为他们天然的盟友。 如果高二哥猜得没错,那皇太极就太厉害了,而他们现在又开始侦查河南的情况,难道又想托一下大明朝的后腿。 高义欢脸沉了下来,“说,你们都探查了到些什么?” 范东陵无奈道:“英雄,我们只知道孙都督前些日子率五千大军,去了陕西,正准备往开封探查,不就遇见英雄了。” “孙传庭是从封丘过的兵么?”高义欢眉头一挑。 范东陵点了点头,“是走的封丘,刚走不久。” 刘黑子让高二哥查的明军,原来是孙传庭的人马,高义欢微微沉默,既然得到这个消息,他也就不用继续向北探查了。 这时他回头又看了范东陵一眼,然后站起来,“你还知道些什么?” “英雄,知道的我都说了,你放过我吧。”范东陵慌忙告饶。 高二哥冷笑一声,“你叔范永斗没教过你,落在别人手里,话得说一半留一半么?” 范东陵脸上一阵茫然,二哥心道这厮的应对能力,比老爷子高祖荣可是差远了,于是他也不卖关子,一手将刀拿起,“你把话都说完,就是没了用处,那我留你还有何用?” 范东陵见他拿起刀,闻语脸色一阵惨白,惊恐的撑着身子后退,但高二哥却一步步的逼上来,范东陵几乎要哭出来,而就在高二哥将刀举起时,范东陵忽然想起一事,又惊恐的喊道,“还有一事,我还知道一件事······” 高义欢微微愣了一下,换上一副面孔,“方才就是吓吓你,看你对我有没有隐瞒。看,你果然有事瞒我吧。快说,是什么。” 范东陵惊魂未定,重重喘息一阵,不过却学精明了,他目光闪烁,舔着嘴唇道,“英雄方才说了,话不能全部说完,要是我都说了,那你还要杀我怎么办?” 二哥一手在脸上重重的抹了一把,脸上忽然堆笑道:“你们范家和关外鞑子勾结,他们抢来的银子,通过你们范家换成粮食、铁器,被运送到关外。我知道你们范家很有钱,既然你是范永斗那老龟孙的侄子,让他花点钱来赎你,因该没有问题,所以你放心,我不会杀你。谁会和银子过不去呢?” 高义欢伸手在范东陵的脸上轻轻拍了两下,然后忽然语气一转,“不过你要是不说,那我就在你腿上划一刀,直到你肯告诉我为止。” 说完,范东陵还未反应过来,眼前刀光一闪,一阵剧痛顿时从大腿上传来,他顿时捂住腿,倒在地上发出一阵杀猪般的嚎叫。 二哥本来只想划一道小口子,不过他刀法并不熟练,没想一刀下去,拉出了一条长七寸的伤口。他看了自己的成果,微微一愣,遂即只能摆出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把刀高举,声音比范东陵的哀嚎还要大的怒吼着,“说不说,不说再来一刀。” “山东~山东~”范东陵捂住伤口,惊恐的回道:“兵科都给事中鲁应遴,上奏建策,要在山东造船三千,发兵六万,汇集于登莱,航海渡辽,牵制建奴。崇祯皇帝给予嘉奖,说这是航海攻心之策,已经让兵部、工部着手去办。我们这次除了要探查开封的情况,还要去山东去看看官府是否真的已经开始造船······” 高义欢手中的刀,慢慢放了下来,他忽然想起,似乎就是今岁,闯军要与孙传庭在河南决战,同时清军也会再此入关,好像在山东待了大半年······ 正文 第13章扇动的小翅膀 还有“渡海攻心”这么个事儿,高二哥脑子里没什么印象,那就说明这个事肯定没成。 这个策略可能是松山战败后,明朝失去近十万精兵,对于清军完全转为被动防守,朝廷为了扭转不利的局面,根据江东镇的经验,想出的一个策略。 如果明朝能守住关墙,再于山东登莱放这么一只人马,确实可以起到一个牵制的作用,至少清军不敢全力入寇关中。 至于为什么没成,是因为没钱,还是因为其它方面的原因,高二哥就不知道了。 不过清军今年要第六次入关,高二哥却记得十分清楚,而且清军确实来了山东,还连破二十余城,向南一直打到海州。 想必计划之所以失败,同清军的这次入寇,多少还是有些关系的。 想到这里,高义欢心里忽然有个想法,既然知道清军要入寇,那能不能想法子通知一下大明朝。 眼下,按道理来说,他是闯军一员,清军杀入北直和山东,无疑能够牵制官军,有利于闯军同官军在河南的决战,形成一个二打一的局面。 不过,高二哥并不想看见这种局面出现,他想到今岁清军又要入关,祸害北直、山东,他内心就一阵沉重。 人的忍受能力是有限度的,所以便有久乱必治之说。 现在北方乱了多年,流寇和清军轮流祸害,百姓的忍耐能力已经到了一个极限,都十分渴望天下安定。 北方连连遭受浩劫,人力物力损失巨大,后来清兵入关后,没能像两宋之际那样,形成大规模的抗清活动,来牵制清军南下,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北方人实在是受不了,他们渴望安定。 如果清军像历史上一样入关,可是北方仍然保有相当一部分元气,形成像两宋时期八字军、河北、山东义旗风起的局面,无疑会拖延清军的南下。 高义欢沉默一阵,决定还是通知一下,不过他并没有门路,至于消息能不能传到北京朝廷,那就听天由命了。 站在闯军的立场上,他这似乎是一种背叛,不过李自成能不能成,还尚未可知,他也没想过要忠于谁,只要自己手里有支军队,跟李自成还是跟大明朝混,还不由他挑么?高杰那厮不是混得蛮好么? 想到此处,高义欢叫来一旁的汉子,吩咐道:“给他包扎一下,别让他死了。” 说完高义欢就出了屋子,来到院子外,见高义仠几人挖了坑,正把四名鞑子往坑里抬,他忙挥手道:“先别埋,义仠你过来。” “二哥,啥事啊?”高义仠拍了拍手,边走过去,边有些兴奋道:“二哥,这几个鞑子,带的东西还不少。我刚看了,光银子就三百多两,还有些盐巴和肉干。” 高义欢本要说事,一听到银子,内心深处立刻升起一股不能控制的喜悦,“在哪儿,带我看看。” 两人疾步走到两匹骡子前,地上放着四堆东西,其中一堆全是银子,估计有三百来两,另外则是两袋粮食和一袋盐巴。 银子和盐巴都是好东西,高义欢脸上漏出了笑容,心道,“发了,哈哈,真是发了!” 高义仠虽然之前就看过一遍,这时依然难掩心中的兴奋,他蹲下摸了摸银子,“二哥,这么多银子,咱们怎么分啊!” “分?分你个头啊!”高义欢正笑着,听了他的话,脸色一变,清醒了过来,“这些银子全部换成吃的,送一部分给营里的老小,剩下的招点人过来,先把咱们的缺额补齐。咱们人多了,今后才有更多的银子送上门来,才能从闯营多拿军资,不然就只能看刘黑子和王家屏的脸色。” 听说不分,高义仠一阵失望,不过要给被分开的老小送粮,他也就接受了二哥的说法。 闯军实行的是分营的策略,家眷与战兵分开,以免影响士卒作战,这点很像太平军,不过没有太平军男女分营那么严格。 说完高义欢已经清醒过来,想起了正事,他把高义仠拉到一边,怕被里面的范东陵听见,“我交代你一件事,有点危险,但说不定也是一场富贵,你敢不敢去干?” 高义仠听到有危险,心里不禁一凛,不过还是说道:“方才我就说了,二哥说啥就是啥。”他一咬牙,“有什么事,二哥吩咐就是。” 高义欢满意的点点头,“等会我让人把那四个鞑子的头割了,你牵一匹骡子,把那四个鞑子的头用盐巴一腌,就近带到北面的大名府去。” “大名府?”高义仠心里一惊,“那可是官军的地方,他们会不会砍了我啊!” 他现在已经接受了自己流寇的身份,一听说去见官,心里就有些怯意。 “你不说你是贼,谁会知道呢?他们见你带了四个鞑子头,高兴还来不及,就算你是土贼他们也得供着你!”高义欢安抚了一句,见他镇定下来,于是接着说道:“你到了大名府,必会有人盘问,你就说这些鞑子打探河北和山东的情况,乡民们起疑便把他们杀了,然后提醒一下盘问的官员,就说鞑子今年可能又要入关,请朝廷做好准备。” “二哥,我们是流贼,为啥帮官军啊!”高义仠听完了有些疑惑道。 “咱们虽然是流贼,但也是汉人啊。”高义欢严肃道:“你记住了,鞑子是朝廷的敌人,也是咱们的敌人,我这么做自有道理。” 高义欢见他似懂非懂,不过高义欢并不打算多做解释,因为这事也不是一会儿能说清楚,等会他该问什么是汉人了。 高义欢说完,随即又补充道:“完事之后,有赏银也别客气,拿了再回来不迟。” “二哥放心,我明白了!”高义仠见此只能点了点头。 当下高义欢让人割了人头,用盐稍微处理了一下,便让高义仠带足了干粮出发,然后众人迅速将尸体掩埋,又给高祖义等人立了块碑,简单的祭拜了一下,便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不过他并没立刻南归,还是得派人去趟封丘,开封那边金银跟石头一样,没啥差别,完全是配给制度,很难搞到粮食,几乎没有商贾往来,所以是得从封丘换一点粮食回去。 当然换多了肯定也不行,会引起官府注意,范东陵的行囊中正好有盐引和山西官府的路引,他准备派三个人伴做盐商,去换几袋粮食出来,应该没有问题。 当下他让高兴豪带了点盐,又给了十五两银子北去,而他则押着范东陵在城外等他们。 对于范东陵,高义欢一早是准备杀了的,现在留下他,到不是想着能够讹到范永斗,而是想把他交给闯军。 他提醒了明军,便也准备顺便提醒一下闯军,让他们意识到关外有这么个强敌,已经开始窥伺中原,让闯军高层同样有个准备,至少要知道有这么个敌人。 正文 第14章杀鞑的豪杰 高义仠得了二哥吩咐,他腰里插着战刀,头上戴着斗笠,牵着一匹骡子,两侧各挂这两枚鞑子头颅,便独自一人北行。 他没有进行什么遮掩,把鞑子头的两根小辫一绑,就这么直接挂在骡子两侧,大摇大摆的招摇而过。 一人出行十分危险,有四枚人头震慑,看着令人望而生畏,让一般强人不敢招惹他,也让他心中升起一股侠客的豪情,像是绿林中威震一方的大刀客。 封丘北面三百余里,就是北直南部重镇大名府,高义欢之所以选择此地,到也没其它的原因,只是因为那里离封丘近,又有官军重兵屯集,是防备闯贼从开封北窜之地,肯定有直达天听的大臣坐镇。 封丘只是一个小县城,怕是影响力不够,所以高义欢让高义仠去远一点的大名府。 其实想要影响大一些,最好还是能去济南、保定、北京这样的大城,不过路途太远,沿途并不太平。 眼下这个时代,出趟远门基本等于玩命,况且挂四个脑袋招摇过市,怕也是走不远,就会被官府注意。 高义仠牵着骡子,嘴里啃着一张饼子,边走边回想着二哥给他想好的说辞,不觉间就绕过封丘到了濮阳南面。 他一人一骡一把刀,头上还带着一个遮阳的斗笠,走了两天,周围都是一片荒芜,少有人烟,便也没有发生什么值得说道的事情。 这日他正在道上走着,两侧树林中却忽然冲出十多号强人,他们拿着扁担粪叉,把他的道路拦住。 这个世道,打劫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这伙强人等了半天,终于见有人过来,而且还是一人独行,立时兴奋的冲出,准备干个拦路打劫的勾当。 不过看他们穿着破烂,形同乞丐,再加上也不知道埋伏包抄,就晓得他们的业务并不熟练。 “此路是~”这时为首一名汉子叉腰出来,正要学着评书演义中的桥段,放句黑话,却看见高义仠牵着的骡子两侧,各系着两枚人头,顿时就吓得小腿打颤,到嘴的话忽然又憋了回去。 其实他们根本不是什么强人,就是没办法,活不下去的附近百姓,主业还是种地,副业才是打劫。 他见高义仠带着人头,以为是李逵遇见了李鬼,他们这些假山贼,遇见了真强人,心里不禁一阵叫苦。 他们出来打劫,这也是老天爷不给饭吃,村里人眼看着今岁地里又没啥收成,于是便一合计,打起了拦路抢劫的主意。 只是他们没想到,第一次干买卖,就遇上了一个挂着四个人头的猛人。 高义仠见一伙人拦住了他的去路,忙将骡子背上的刀拔出来,脸上有些惊慌的看着眼前的贼人,心道不好,一个对十多个,他怕是要完蛋了。 不过他脸上虽慌,但头顶的斗笠,却挡住了他脸上的表情,让拦路的汉子们无法看清他的神情。 这时他一人与十多人对持,对方没有发话,他也就没有出声,空气变得很冷,而正当他不知该如何是好时,不想那为首的强人,看见四个人头后先是一愣,仔细一看,脸色随即狂变。 汉子倒吸一口凉气,我滴个乖乖,是鞑子,居然是鞑子的头颅。 后面的汉子们还没反应过来,便见里长噗通一下,就给高义仠跪下,涕泪横流,“大侠啊,杀鞑子的大侠。咱们李家村,可是被这帮畜生,祸害惨了。” 对于高义仠这个河南人而言,虽然听说过鞑子的厉害和可恨,但是鞑子毕竟没杀到河南,拿鞑子、流寇和官军相比,他可能更恨流寇一些,其次是如同盗匪的官军,最后才是鞑子。 这时民族观念并不是很清晰,地域之间的观念比国家观念还要重一些。 此时对于关外的建奴,大明各地表现出来的态度,可以说是完全不一样的。 早前北直的百姓对于建奴祸害辽东,便并没有什么太多的感觉,觉得并不关自己什么事,等建奴入寇北直,山东和山西人大体也如当年的北直一样,而河南和南方的百姓离的更远,对于建奴的感觉便更遥远了。 因为地缘位置上的关系,让大明各地面对关外建奴时,感觉到的威胁程度,有很大的区别。 这时如果找一个江南人,对他说建奴两年后将入主中原,很快就会占领江南,他多半会骂你神经,说闯贼取天下还有可能,建奴那么点人,凭什么入主中原,他们凭什么?他要是这么问,你也多半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是啊!那么点人,怎么就入关呢? 眼下北直数次遭受鞑子的祸害,他们对于鞑子的憎恨,以及面对鞑子时的无力感,同高义仠这个河南人是完全不一样的。 对他们而言,能杀鞑子,那就是他们的恩人,是北直隶的英雄。 为首的汉子忽然一声喊,后面的人也看清了,吓得后退几步,却又忽然上前来,齐齐拜倒。 中国的百姓自古以来,就有三个梦,明君梦,清官梦,侠客梦。他们首先希望有个好皇帝为他们做主,没有好皇帝时,便希望有个清官能为他们主持公道,而既没有好皇帝,也没清官时,他们便希望来一位大侠,惩恶扬善,为他们争一条活路,争一口气。 对于鞑子,现在无论是皇帝,还是清官,都没有法子,眼前一人居然挂着四个鞑子头颅,再看他一身装扮,长刀斗笠,一下就满足了他们对于大侠的幻想。 高义仠莫名其妙的被他们认为是杀鞑的好汉,听说他要去大名府,今日劫也不打了,地也不种了,硬是要护送他过去,并且逢人便吹嘘一遍,杀鞑好汉的事迹。 一路上,杀鞑好汉的事迹越传越神,从一群人打死四个鞑子,说成河南来了位刀客,一人便砍了四个鞑子。 高义仠还未到大名府,他的名声却已经传开,绿林上又给了他一个小再兴的诨号,说他是南宋名将杨再兴转世,上辈子杀女真,这辈子杀建奴。 自从清军在崇祯十一年入寇后,北直境内毛贼多如牛毛,等高义仠到大名府时,身边居然有四五十人慕名而来,街道两侧都聚集了许多瞧热闹的百姓。 这有些荒诞,是高义欢没曾想到的,而这也确实说明了,河北人憎恨鞑子,却又拿鞑子没有办法,他们渴望能够出现一个杀鞑的英雄。 大名府内,不只是百姓,不少官军也跑过来看,第一眼就看到了挂在骡子两旁的鞑子人头。 一名小旗官看了暗暗惊奇,看头皮就晓得,确实是关外的真夷,而有了他的认证,众人不禁一阵欢呼,拥着高义仠便往府衙而去。 沿途一片喧闹声,街旁的百姓纷纷涌了过来,对着骡子两边挂着的头颅指指点点,惊叹与询问声不时响起,道旁时常有人指着高义仠,“那就是杀鞑的豪杰,小再兴。” 这下众人真把高义仠当成了杀鞑的好汉,高义仠在人群中,心里却有些没底,二哥没教他出现这种情况,他该怎么办! 正文 第15章大明国情 高二哥等人在封丘县南的一片树林里,等了大半天的时间,高兴豪和另两个兄弟才赶着一辆车回来。 中州大旱,粮价飞涨,十五两银子,加上几斤盐,才换来了一量板车和四百来斤粮食,按着明朝的说法,大该八两银子一石,可以说贵得没边了,但就是这样也才弄到两石粮食。 虽说粮食不多,但众人看见一车粮食,还是不禁都笑了。 高义欢看了看,怕吃不了多少天,不过他手里还有三百两银子,加上五十多斤盐巴,回去之后应该还能想些办法。 这时,他吩咐众人把其他东西都丢在了车上,让人看好粮食和盐,别撒在路上,才赶着骡车,高声叫道:“走,咱们回营去!” 兄弟们一声欢呼,连高义成几人,也漏出了笑容,帮帮推着车,往南面而去。 去了一趟封丘,回来的时候又赶着粮车,还有伤员,高义欢领着几人回到开封时,已经是第五天下午,不过总算是赶上回营的时间。 高义欢这次收获很多,特别是还抓了范东陵,他不想把功劳给刘黑子,于是决定通过他老爹,看能不能见上传说中的李岩一面。 一行人到了大营外后,高义欢挥手让众人停下,随即吩咐道:“赵大宪你有伤,先带他们回去,把银子和粮食藏好。”说着他又转头指着范东陵道:“兴豪你和赵柱子架着他随我来。” “二哥,王家屏那龟孙要是过来,我咋办?”赵大宪问道。 高义欢抬头看了下天色,想了一下,“你就说我去了我爹那儿,稍后就回来,错不了时间。” 赵大宪坐在车上,便赶着车辆往自己的营地而去,高二哥观察了一会儿前面的营盘,看见中间一片插青旗的营地,知道那是中营所在,于是押着范东陵过去。 ······ 大名府,府衙大堂内,保定总督杨文岳和大名知府鲁义方坐在堂上。 “你是说,建奴细作打探山东的消息,想要入寇关内,被你们察觉到不对,所以将他们一行人,全部打死了。”杨文岳皱着眉头问道。 在百姓和绿林眼中的杀鞑豪杰,进了官府的衙门,却无论如何也掩饰不住他的紧张,很快就在两位大员的目光下漏出了本来的面貌。 高义仠跪在地上,他第一次见这么大的官,嘴巴紧张得有些不利索,“回~回~大人,这几名鞑子扮成盐商,不仅打探河南的消息,还打探山东造船的消息,说是要今年入关把船全毁了。” 说着他又想起二哥的交待,“大人,朝廷一定要守好关墙,不能让鞑子入关,祸害百姓啊!” 杨文岳低头沉思着不说话,一旁的鲁义方遂即问道:“本官问你,你们还发现什么没有?” 高义仠满脸紧张的想了想,忽然又记起二哥临行前吩咐的一件事,于是舔了舔嘴唇,“回~大人,有一个山西介休姓范的商人,同这些鞑子搞在一起,帮他们打探消息,被我们一起打死了。介休范家家财万贯,朝廷要是缺钱,可以抄了他们家。” 高二哥估计自己是想不到范永斗的钱,但是却不能便宜了这个汉奸,所以临行前吩咐了高义仠,看能不能坑范永斗一把,顺便帮明朝找点银子,充做军资。 “你又没有证据,朝廷是讲法度的,岂能说抄谁就抄谁?”鲁义方脸色沉了一下,遂即看向杨文岳,“杨公,怎么处置?” 杨文岳抬起头来,看了看高义仠,遂即开口道:“既是杀奴有功,本督必须要封赏,你就留在本督军中做个小旗官吧!” 高义仠听了这话,心里却一急,“大~大人,草民家里还有老娘,大人还是让草民回乡吧~” “既然有力杀奴,何不报效朝廷,你好好从军,就是报答你娘。”杨文岳不由分说,脸上漏出不快之色,不耐烦的挥了挥手,“你下去吧,这里没你的事了。” 高义仠脸上一阵懵逼,这与二哥说的全都不一样,他根本不晓得该怎么处理。 杨文岳一发话,自有亲兵上前,将脑子里一片空白的高义仠带了出去。 他一个平头百姓,在朝廷二品大员面前,根本没有讨价还价的机会。 鲁义方等高义仠被带出大堂,有些不解的看向杨文岳道:“杨公,下官观此人气质,并不像什么豪杰之辈,他自己也承认,建奴细作不是他一人所杀,他不过是来报信,给几十两银子打发走就是了,为何非要留下他呢?” 杨文岳摸了摸胡须,“他是不是豪杰,本官不管,只要现在大名府的百姓认为他是豪杰,军中知道有那么一个好汉力斩四名建奴细作,且投效了朝廷,就可以了。” 鲁义方怎么说也是正四品的大员,一听就明白,现在局势糜烂,军心不振,扬文岳是想用这么个人来稍微提升一下士气,树立一个榜样,让军队知道一个人可以杀四个鞑子,鞑子并没有什么可怕。 当下他便不再问高义仠这种小人物的事情,他沉默了一下,遂即问道:“扬公,那此人所言之事可信么?” 杨文岳脸上忧郁,缓缓道:“他一个草民,能知道朝廷造船的奏议,还有什么介休范家,说的应该是实情。不过眼下朝廷即将与闯贼决战,这也可能是闯贼的牵制之计,意图朝廷分兵去守关墙,减轻他们的压力。” 鲁义方神情一变,他到是没有想到这一层,“那这个消息?” 杨文岳沉吟一阵,“此人从河南来,让本督有此怀疑,不过李闯之流,短视无谋,不太可能想出此计。如此分析,建奴恐怕真有入寇的打算。” 大明朝在关外刚损失近十万精兵,最能打的洪承畴、祖大寿也被俘降清,如果清军再次入寇,那朝廷拿什么抵挡? “扬公,疆事大坏,如果建奴真有此意,那我们得立刻上奏朝廷,让关隘早作准备啊!”鲁义方有些急道。 杨文岳却摇摇头,惨笑道:“鲁府台啊!你以为建奴要寇关,北面还能防得住么?现在除了山海关,其他几处关隘的精兵,早就丢完了。” 鲁方义身子一震,杨文岳却接着道:“如果这个消息传到北京,起不到任何效果,还会让陛下加紧催我去剿灭流寇。因为只有剿灭了流寇,朝廷才有兵来防备建奴,但现在左良玉不动,孙督师刚到陕西,陛下要是催我,那本督就只有去送死了。” 眼下大明朝就那么点精兵,除了吴三桂、唐通、姜襄在北线勉强维持防线,其它人马都在对付李自成和张献忠。 崇祯皇帝就是知道建奴要入寇,也没有兵力去分兵把守,只能催促援汴诸军尽快扑灭李自成,然后再去防备建奴。 只是现在援汴诸军,也需要时间准备,才能形成配合,如果一个个对上李自成,那就只能是送死。 杨文岳怕崇祯催他,所以决定将这事隐瞒不报。 鲁义方心头一惊,“扬公,此事不报,如同欺君啊!要是建奴真的入寇,到时候查下来,以陛下的性子,杨公怕是~” 杨文岳摆摆手,制止了他继续说下去,“现在援汴诸军,准备都不充足,特别是孙督师,才刚到陕西,大军需要时间准备,绝对不能仓促行事。只有剿灭了流贼,安定了中州,我大明朝才能扭转乾坤。要是建奴真的入寇,那罪责就由杨某承担吧!” “杨公~”鲁义方神情悲伤,“难道大明朝真就到了这般地步?” 扬文岳闻语安抚道:“眼下朝廷的策略是先定流寇,至于关外的事情也不是没有转机,本官听谢阁部说,陈尚书正与北边和议,如果能成,或许能拖延些时日。” 说着他忽然抓住鲁义方,严肃道:“此事出我之口,入你之耳,你切莫走漏风声,让那些谏台的人知道了,陈尚书会有大麻烦。” 鲁义方忙点了点头,他也知道这事乱说不得。 这时明朝的整个策略,已经清晰起来,就是稳住建奴,先剿灭流寇,然后就有兵力稳住边防。 剿灭流贼之后,朝廷的财政就会有所好转,便能在山东造船,牵制建奴。 如此一来,就算建奴反复,明朝也能坚守长城一线。 当下两人一阵沉默,半响后,鲁义方又道:“扬公,建奴既然派遣细作刺探山东,那就说明他们议和的诚意不足,我们既然知道,是否该做些什么?” 杨文岳决定隐瞒不报,是为了不影响眼下攘外必先安内的策略,怕皇帝催促他们进兵,坏了合围李自成的计划,或是分兵去守关墙,影响中原的决战,所以决定隐瞒下来。 不过杨文岳对于和谈,其实并不抱有什么希望,有袁崇焕的例子在前,加上建奴居然打听到山东造船的事情,他就知道谈判多半成不了,建奴极有可能会再次入寇。 只是大明朝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如果分兵,极有可能两面落空,他叹了口气,“我写两封信,你派人帮我送到济南,还有京师去,让他们多少有个准备吧。” 说完,杨文岳又道:“还有一事,大军的粮草,要尽快备齐,建奴要入寇,本官的动作也要加快了。开封城内高抚台,已经派幕僚来催我解围,我准备去一趟左营,说服左良玉北上,给流寇一点压力。” 高义欢只想着通知明朝,想要明朝有所准备,却没有想到明朝也有明朝的国情······ 正文 第16章盗卖军资 高二哥来到中营,立刻就被守营的中权营士卒拦住,像他这样的小角色,自是不可能想入营就入营。 闯军附属的人马虽然规矩不多,时常还有小头领带领属下脱离队伍,去另谋出路,但是李自成的五大营,军规还是比较严明。 近两年来,明朝把注意力转向关外,让李自成有了喘息的时间,等明朝将目光重新转移过来时,李自成已经拥兵百万,其中精锐的老营已有六万人,骡马超过两万匹。 高祖荣来到中权营给李岩做幕僚之后,高义欢曾来过中权营,通过他老爷子搞来了两本兵书,就是位列中国古代十大兵书之二的《纪效新书》和《练兵纪实》。 中权营规矩虽严格些,但是人却是活的。高二哥熟练的从怀里掏出一包盐巴,塞给守门的头目周荣华,陪笑道:“周哥还记得我么?我爹是李公子属下的幕僚高祖荣,麻烦大哥再帮忙通传一声。” 头目看见他,有些不耐烦,不愿意去接他的布包,上次他接了没看,以为是啥好东西,心里扑通扑通的藏怀里,给他去通报,等私下打开一看,没把他气死,布里包的居然是一张面饼。 “谁他娘的是你哥,你走开些,别妨碍老子当值,中权营是你能来的地方么。”周荣华一脸不快。 他是个掌旅,又是中权营的人,今后李自成得天下,他们都是从龙的功臣,比高二哥的部总值钱得多。 他没好气的白了二哥一眼,想把二哥推到一边,二哥却抓住他的手,把布包往他手里塞,连连说道:“大哥,大哥,你先看看,先看看,别急着拒绝……” 两人背对着众人,高义欢塞,周荣华推,两人东拉西扯,像是在打架一般。 周国荣被二哥弄得有些不耐烦,手捏着布包,正准备发火,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不是大饼的手感。 “哥哥,是盐巴。”高义欢堆笑道。 周荣华微微一愣,忙打开看了一下,伸手放嘴里舔了舔,脸上立时绽放出笑容,遂即惊讶的问道:“你哪里搞来的。” 高义欢笑道:“小弟出营办了点事,侥幸弄到了一些。” 因为中州的动乱,造成商贾断绝,江南的粮、两淮的盐,都不能运来开封,造成粮食和盐巴都有价无市。 高义欢在营中吃的饼子,基本没啥咸味,中权营也好不到哪里去,士卒们嘴巴都淡出鸟来了。 在物资匮乏的时候,银子往往还没实物好用。 “既然是兄弟的意思,那哥哥就收下了。”周荣华表情来了个大转弯,他一边小心的将布包放到怀里,一边埋怨道:“都是自己兄弟,下次别这么客气!” 高义仠心里妈卖批,脸上却笑嘻嘻道:“大哥,那我的事儿~” “你等着,哥哥现在就让人给你通报去。”说着他扭头对着一名属下大声吩咐道:“马五,你去李公子那边寻下高先生,就说~就说他儿子来了。” 那叫马五的士卒,答应一声,便往营里而去。 这时周国荣却忽然又把高义欢拉到一边,神秘的问道:“兄弟,哥哥问你个事儿,这盐你还有没有?” 高义欢以为这厮还要敲他竹杠,脸色不禁一变,周荣华看了他的神情,忙解释道:“兄弟你别误会,哥哥没那么贪心,哥哥拿银子和你换。你也知道,人不吃盐,嘴没味,还没劲儿,哥哥想给兄弟们搞一些。” 高义欢听了,眼睛一转,“不瞒哥哥,兄弟我是还有一些,不过我不缺银子啊!” 周荣华听他还有盐巴,有些兴奋起来,“不要银子,粮食换也行啊。就你给哥哥的那饼子,那能天天吃么,哥哥给你换点好面子,要肉也行。” 听到之前的饼子,高义欢脸不禁微红,不过他正为怎么换粮发愁,闻语不禁小声道:“哥哥有门路搞到粮食?” 周荣华神秘一笑,“不瞒兄弟,我大舅子管着几千人的军需,其它营里的弟兄,只要拿好东西过来,都能换到一些粮食。”他小声道:“这事我们经常干,你只要有盐,哥哥就能给你换出粮来。” 高义欢有点惊讶,他可能遇见了闯军内部,一个专门倒卖军资的腐败团伙。 不过一想到,李自成管后勤的老婆,都能跟手下将领高杰跑了,那遇见这种事情便也就不奇怪。 娘的,李自成还没得天下,队伍就这么乱,看来还是该早些上岸才行。 高义欢稍微犹豫,便点了点头,“好,我还有些盐,就找大哥你换一些,另外银子能不能换到粮食?” 周荣华见他答应,心里大喜,盐可是好东西,比银子还好使,而这些东西过他的手,他自然要赚一笔,他当即点了点头,“盐没问题,不过银子换粮,价格可能比较贵哦。” 在正常情况下,盐每斤也就银五分而已,不过硬是太缺,实在没得吃时,民间也有“三担米一斤盐”的说法,不过现在粮食也同样稀缺。 江南二两左右一石的粮食,到封丘已经到八两,而越靠近开封,粮食的价格便越发的贵,所以二哥想“三担米一斤盐”估计不太可能。 “什么价钱?”高义欢沉声问道。 周荣华脸上笑得灿烂,伸出一只手来,高二哥一看就知道这厮是个老手,不过他却不会这一套,于是故作豪爽道:“大哥你直说吧,小弟我没二话。” “好,高兄弟这个朋友我交定了。”周荣华沉吟了一下,“既然兄弟这么爽快,那你周哥也不占你便宜,粮食就十六两一石,用盐换的话,就十斤一石,怎么样?” 高义欢眉头一皱,这可比他在封丘又贵了一大节,“那我先换四石,以后有盐了再找周哥换。” 这么贵,高二哥家底也不厚实,还是先留下来一部分,看能不能从别的渠道换些。 周荣华听到只换四石,心里有点急,他感觉到高义欢手里还有,正要再说,这时高祖荣已经来到营门处。 高义欢见此撇开周荣华,急忙迎接上去,“爹!” 看得出来,同高义欢不同,在中权营的老爷子,生活上应该十分滋润,身体健朗的很,面色亦十分红润,除了受伤后,有些跛脚,基本没有别的问题。 “怎么,上次要去的两本书看完呢?”高祖荣面带笑容,“是不是有什么不懂,爹虽然没读过兵书,但多少知道一些。” 高义欢摇了摇头,“爹,不是问你兵书的事情,我想见李公子一面,爹你能不能帮上忙?” “尽说些胡话,李公子是你说见就能见的?”高祖荣板起脸,不过最后还是温声道:“你见李公子要做什么?” 高义欢指着一旁被押着的范东陵,在高祖荣耳边一阵低语…… 正文 第17章面见李岩 中权营外,高义欢等了许久,终于有人出来,但来人并不是高祖荣,而是李岩的一名亲卫。 在他带来了手令之后,高义欢一行人才终于能够进入营盘,他们被带到一顶帐篷内,亲兵丢下一句让他等着,便直接离开。 从古至今,小老百姓想见官老爷,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高二哥这个不入流的部总,想见李岩这样的大人物,基本不可能,不过幸好他有个相当于领导秘书的老爹,能帮他走一下后门。 不过李岩作为李自成的主要谋士,帮着李自成管理近百万大军,事务繁杂,就算答应要见,也不是马上就能见。 高祖荣最多也就是能寻机会说上一句,也不能硬求着李岩见他,说得太多,反而会引起李岩的反感。 高义欢在帐篷里坐了一个多时辰,天色已然全黑,李岩依然没有出现,他老爹也没再过来。 他在帐篷内等了许久,李岩的亲兵,连茶都没给上一碗。 这时,高义欢不禁有些心急,已经过了向王家屏禀报的时间,这厮一定会找自己的麻烦,不过他现在好不容易有面见李岩的机会,便也顾不上回营禀报了。 时间慢慢流逝,高义欢一屁股就坐到了三更天,他已经困得开始钓鱼时,终于有名士卒挑起帐帘进来,走到他的面前,踢了他一下,“高兄弟,起来了,李将军要见你。” 二哥闻声脑子顿时清醒,他忙摸了把脸上的口水,站了起来,又踢了一脚高兴豪,让他看好范东陵,遂即跟着士卒出去。 不多时,他便被带到一间大帐外,周围的帐篷都已经漆黑,唯有这个帐篷还亮着烛光,估计李岩还在办公。 亲兵在外面禀报了一句,“将军,高义欢带来了。” “让他进来。”一个温和的声音,从帐内传了出来。 高二哥内心有点儿小激动,他来到这个世界,已经有三个多月,大批的历史名人就在周围,但是在此期间,他除了攻城时远远看了李过一眼,硬是没见过一个历史留名的人物,他也真是失败。 亲兵听了里面的吩咐,遂即挑起帐帘,高义欢整理了一下自己皱巴巴的衣服,走进帐内。 大帐内点着几根大蜡,空气有些燥热,帐中间有一个桌案,后面坐着一人,正是大名鼎鼎的李岩。 这是高义欢第一次见传说中的李公子,他穿着一件棉布道袍,头上系着逍遥巾,文人的穿着,不过他身材高大结实,有文人的气质,却又不像一般的读书人那么弱不禁风。 这时他正坐在桌案前,提笔处理公务,他穿着虽然朴素,不过整个人的气质,却很有威严。 “卑职高义欢,拜见李将军。”高义欢稍微观察了一下,便单膝行礼。 李岩继续拿着毛笔写了一会儿,等将桌上宗卷批示完,才将笔放在笔架上,把卷宗收起来,然后才抬头看了下高义欢,打量了几眼,淡淡道,“你就是高先生的公子,起来一旁坐吧。” 河南人都叫李岩为李公子,不过李岩是天启年间的举人,其实已经三十好几了。 李岩的声音似乎有股魔性,高义欢不感推辞,忙向他行礼道谢,然后在一旁的凳子上正襟危坐。 李岩又看了他一眼,不禁有些意外,观其气,觉得高义欢并非像高祖荣所说的纨绔不堪,于是问道:“你父白天与我大概说了一下,不过当时我正忙着为大军筹集钱粮,所以并没有多问。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你一定要见我的目的了。” 高义欢方坐下,又站起身来,拱手道:“回禀将军,卑职奉命前往封丘方向打探军情,路遇一队鞑子细作,四名鞑子被卑职所杀,另有一名为鞑子效命的奸商被卑职俘获,卑职从中得到一些信息,觉得此事因该要报给将军知晓。” 李岩微微皱眉,淡淡道,“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你并不在我的麾下。你既然探知到消息,为何不向上官通报,反而欲求见我呢?你可知道这样不合规矩?” 李岩是举人出身,是读书人,又有豪侠气,看人用人,都比较在意一个人的品行。 高义欢这种越过自己长官,跑到他这里来的行为,无疑于钻营,让李岩有些不喜。 这一点高二哥也知道,他额头微微冒汗,他必须要有足够的理由,打消李岩对他的不良印象,否则他必然被贴上一个投机、钻营之辈的标签。 若是如此,那他想从李岩这里得到帮助,就不可能了。 闯营中也是存在派系和斗争的,高义欢在陕西那帮闯将手下,想要混出头来,可能性比较低,而如果跳到李岩这个河南豪强的麾下,有同乡之情,那爬起来就容易多了。 好在高二哥对于这点有所预料,而他方才于帐中干坐许久,对于和李岩会面后可能产生的情况,也做了一些预演。 这时高义欢忽然郑重的向李岩行了一礼,目视李岩,一脸正气的道:“因为卑职觉得,这条消息报上去,上面也无人会重视,只有李将军您才能意识鞑子对我们的威胁。” 他这等于是说自己的上司短视,不过这确实也是实情,他们现在目光大多放在开封,哪里有闲心关注关外的鞑子。 李岩听了,脸色微微变化,他威严的扫视了高义欢一眼,盯着他看了片刻,神情忽然缓和了些,“你认为建奴会对我们形成威胁。” 高义欢重重点头,“将军,近十余年来,明军多少精锐折在鞑子手里,今岁连洪承畴都被鞑子俘虏了。” 高义欢故意提了下洪承畴,见李岩神情有些严肃,遂即又接着说道:“将军,请恕卑职直言,明军打不过鞑子,我们未必就能打得过鞑子。眼下我们未与鞑子交手,可一旦闯王夺了江山,那就该我们和鞑子打了。” “俗话说,人无远虑必有近忧。眼下鞑子就如一头狡猾的饿狼,在篱笆外看着我们和明军争斗,就等我们打得两败俱伤,然后坐收渔翁之利。现在鞑子既然派遣细作探查我们与明军决战的情况,就说明他们早就盯上了我们。”高义欢有些激动的抱拳,“将军,鞑子狼子野心,不能不防啊!” 这些李岩都知道,他沉着脸沉默了一阵,以他的眼界,早就注意到了关外的鞑子,毕竟能把闯王打得十八骑遁入商洛山中的洪承畴都栽了,闯军真对上鞑子,他也感到忧心。 如果给闯军、明军和鞑子的战力排个序的话,那鞑子是第一,明军第二,闯军则只能排第三。 现在的情况是第一和第三都在打老二,老二要倒下已是必然,可假设第二倒了,第三的闯军对上鞑子,能有胜算么?怕多半是要被爆锤。 这些李岩自然是知道,他对于高义欢居然能有这样的眼光,不禁有些惊奇,盯着他看了会儿,“你父是生员,你也没少读书吧。” 他说着话,其实就是把高义欢,归于他一类人。因为高义欢对于鞑子的警惕和担忧,其中包涵了一种家国的情怀和对天下的担忧。 他这么问,便是把高义欢归为忧心时局,才冒然跑来通告他,请他注意鞑子,而不再认为他是在钻营了。 高义欢察觉到李岩语气的变化,心里一喜,信口开河道:“卑职确实受家父影响,看了一些书,尤其喜读岳王爷的事迹。” 李岩点了点头,“你要说得事情,我已经知道了。关于建奴的事情,我会让闯王提起警惕,你先……”说道这儿,他本欲要让高义欢回去,不过忽然又改变了注意。 闯军要推翻明朝,可推翻了明朝就得面对关外悍夷,而按照实力的对比而言,明朝打不过,闯军几年前还被明军追着打,估计很难打得过建奴。 李岩虽然早注意到了建奴,但闯军连开封都没打下,而建奴毕竟还相隔甚远,所以他原本准备以后再做考虑。 不过今天突然冒出个高义欢来提醒他要防备建奴,而且建奴已经开始派细作探查闯军,让他忽然觉得,是不是也该早作准备了。 闯营中难得有能想到这点人,眼下时间虽晚,他还是决定多一点耐心,于是他不禁收回到嘴边的话,转口问道:“你既然让我防备建奴,可有什么策略啊?” 正文 第18章有些才干 李岩忽然问起,让高二哥心中大喜,终于等到一个表现的机会。 最近他常常琢磨这事,早在心中总结了几条,于是有些激动的行礼道:“回禀将军,卑职以为要防备鞑子,平稳的接过大明的江山,我们至少要做到三点。” 李岩见他还真有想法,身子前倾了些,“你说说看,要做到哪三点。” 高义欢舔了下嘴唇,“第一,我们必须建立制度,任命官员,安抚流民,恢复生产,对打下的州县进行有效的统治,打造一个坚实的根基。第二,对于明朝的降军,我们必须进行改编,保持对他们的掌控。第三,我认为打击明朝藩王,没收同朱明关系密切的宗室、国戚、勋贵、太监的家财,将宗藩封地分予百姓即可,不可以对官绅士民,进行过多的追究,我们必须尽快获取官绅的支持,继承明朝留下的资产,迅速整合北方,才能让鞑子无机可乘。” 闯军独自面对清军,自然多半打不过,但如果闯军能够继承大明朝的遗产,老三和老二融合为一体,形成一个新的王朝,那关外的建奴,怕也没有机会入关。 李岩听完,内心有点惊讶,因为这些东西,他都有想过,但是高义欢却说得更加清晰和有条理一些。 之前听了高义欢的话,李岩只是觉得他是一个心怀天下,目光比较长远的人,但李岩见过不少有才的人,也没觉得他太过特别。 现在李岩却觉得高义欢是个有大才的人,是个值得提拔和重用的人。 “义欢,你这三点说的不错,与我心中想法暗合。”李岩称赞他一句,神情温和许多,一下来了兴致,“从万历末年开始,建奴逐渐崛起,成为明朝最为严重的边患,明朝为了抵御建奴的进犯,多次抽调陕西三边兵将,却屡次为建奴所败。要是闯王能得北京,确实应该以建奴为第一强敌,不得不防。” 李岩说完,脑子里不禁又回想了一遍高义欢说的三条,越想越觉得说到他心坎里了。 彼时闯军在用人上,李自成比较信任老家出来的乡党,知根知底的更能让他放心。 这也是旧时的通病,后面太平天国用人,也基本如此。 只是这些乡党多是武人,却都没有一个长远的目标,也没有对今后的规划,所以从崇祯元年高迎祥扯旗造反,到如今已然十五个年头,闯军依然还是干着抢掠的勾当。 这么继续下去,那李自成与黄巢、赤眉无二,最多建立一个流氓政权,整垮大明朝,再把天下搞得一团糟。 李岩是河南的豪强,乃是名门世家,要是为了个人,他完全没有必要散尽家财来赈济百姓,参与到李闯的流寇中来。 李岩与这些陕北流寇不同,他抱着儒家济世的情怀参加闯军,是为了让李自成接受儒家治国的那一套,建立一个正统的新王朝,而不是为了帮李自成把天下弄得一团糟。 李岩这个初心,同高义欢所提的建议正好稳合。 他怀着理想进入闯营,可是进入后才发现,想要让一群流寇从抢掠,变成打天下,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归根结底,闯营中的读书人太少了,所以他入营后不久,就又推荐了牛金星,但是在营中他却依然难以找到志同道合之辈 这时他看高义欢,不禁有些喜欢,遂即有意提拔,不过他是李自成的幕僚,只能建议,却不能直接给高义欢什么官位,“你现在隶属于后营,我不好直接用你,但是我会把你的建议告诉闯王,向他推荐你,另外也会跟李过将军说一说,看能不能给你换个位置。” 说着李岩有些感叹道:“你父处事甚为谨慎,你的才干不下于你父,做一个部总,确实是屈才了。” 高义欢听了立时大喜,他也觉得自己太委屈了,不过有李岩这句话,他这一趟就值了,他忙抱拳行礼,“卑职谢过将军栽培。” “你不用谢我,是你确实有才,而我也只是为闯王推荐人才,尽自己的本分而已。”李岩摆手笑道。 高义欢在后营不过是一个不起眼的部总,后营主将李过,怕是根本不晓得他这么一个人,他想要进一步,机会太渺茫。 现在李岩有意要用他,又觉得他有才干,那他估计可以进入一个快车道,很快便能崭露头角。 在一群武夫和流贼之中,李岩无疑是孤独的,他有很多东西都无法与人诉说,也没什么人愿意听,或者他说出来等于对牛弹琴。 他说过几次,别人听不懂,不理解,他便也就不再说了。 这时他觉得高义欢见识不错,一时谈得兴起,不禁便多说了些,阐述了自己在内政方面的策略,又说了他建议攻下开封后,先下襄阳,再西进关中,最后会师东征的兵略。 不觉间,时间就过了一夜,李岩见帐外已经天亮,才想起今日还有事办,于是吩咐道:“今天就说到这里,你父是我的募宾,我吩咐一句,以后你可常来。” 高义欢忙起身行礼,“那卑职就告退了。”说完,他想起带来的范东陵,于是又问道:“将军,卑职擒来的那奸商该怎么办?” 李岩想了下,“把他留下,我要派人审问之后,将供词带给闯王,陈述建奴窥视中原之事。” 高义欢点点头,遂即退出大帐,外面一轮红日,已经漏出半边脸来。 一夜未睡,高义欢心里却非常高兴,有李岩的认可,他觉得出头的机会很快就要到了。 这时他叫了高兴豪和另一弟兄,把范东陵留下,便高高兴兴的出了中权营,完全将向王家屏汇报的事情,抛到了脑后。 午时,高二哥不紧不慢的回到营地,门口高义成已经在此等候多时,他见高义欢回来,顿时急忙起身,迎接上来,“二哥,王家屏那龟孙把赵大宪带走了。” 高义欢听了脸色一变,这个龟孙果然要找他麻烦…… 正文 第19章升为掌旅 高义欢听了高义成的话,心头一沉,他早就料到王家屏会找他麻烦,没想到这么快就动手了。 “其他兄弟呢?”高义欢冷脸道。 “二哥,今天早上你不在,发生了不少事儿。”高义成道:“王家屏清早就带人过来,说我们误了军情,要拿办二哥。二哥不在,他们看见粮食,又要把粮食拉走,大宪哥不干,被他们打了之后带走了。其他兄弟也被带走,说是要解散咱们这一总,老东家已经去刘黑子的帐篷了。” 高义欢心里一惊,“我爹过来呢?” “今早坐着骡车过来,比二哥早到半个时辰,问了我几句,就去找刘黑子了。” 怕是昨天高义欢跟高祖荣说了五日期限的事情,高祖荣见他与李岩谈了一宿,不晓得什么时候结束,怕这边有麻烦,所以就先过来了。 高义欢听说老爷子来,心里有了些底气,再者今天搭上了李岩的线,他也不打算在给刘黑子和王家屏面子了。 这个王家屏自己不上进,就他娘的喜欢找老子麻烦,拖老子后腿,生怕老子爬到他上面,真是可恨的紧。 既然老爷子过来,刘黑子多少得给点面子,高义欢镇定了些,边往里走,边问道,“银子和盐还在么?” “还在,大宪哥看情况不对,让我先藏起来了。”高义成跟在身边回道。 听说钱和盐还在,高义欢点了点头,事情已经发生,那他慌也没用,于是吩咐道:“义成你留下,看好银子和盐,兴豪、柱子,你跟我去见下王家屏这个龟孙。” 说完他便向营帐走去,王家屏和刘黑子,真当老子好欺负,娘的攻打高家堡,踢老子一脚的帐还没算哩。 高二哥急匆匆的就到了刘黑子的帐外,一名士卒把他拦住,但他已经听见里面老爷子的声音传来,“刘都尉、王掌旅,这次是我儿第一次执行探查敌情的军务,对此还不熟悉,还请刘都尉高抬贵手,帮忙美言几句,大家都是乡党,应该相互关照,才能在闯营立足嘛。” 刘黑子有些倨傲的声音传出来,“高先生啊,你在李公子手下也有些时间了。这个,咱们闯营的军规,你也该清楚。啊,那个,这是牛军师定的规矩,说五天就是五天,迟了就要受处罚。你也别为难我,咱们摆事实,讲道理嘛。对吧。” 一旁的王家屏的声音紧接着传来,“高祖荣,就你那傻儿子,你自己也清楚,整天神经兮兮的,每天一大早搞的整营人不安生,现在延误军机,没杀他,只是把他调到伙房,你就知足吧。” 帐外忽然几声喧哗,高义欢掀起帐帘,从外面闯了进来,正好看见刘黑子神情倨傲的半躺在大椅上,王家屏得意的站在一旁,老爷子则站在中央。 看见高义欢进来,刘黑子微微一愣,身子不禁坐直了些,脸上漏出不快之色,一旁的王家屏则冷笑道:“高祖荣,看见没有,你这儿子居然一声不响,就敢闯进都尉的营帐,要不是看在他傻的份上,早被拉出去军棍伺候了。” 要说老爷子在李公子手下做幕僚,刘黑子不该让他站着才是,可看着帐内的情形,似乎有些不太对头。 高祖荣扭头看见高义欢,不禁道:“义欢,还不给刘都尉认错!你能做这个部总,还是刘都尉给你要的,他对我们不错。” 高义欢脸上有些愕然,就刘黑子还对我不错?老爷子这是怎么呢? 高义欢心里有气,加上傍上了大佬李岩,却没听高祖荣的话,而是指着王家屏骂道:“王家屏你个龟孙,扣老子军粮,老子就不说了,老子用命换来的粮食你也敢抢。还有老子的兄弟们,你个龟孙把他们押哪儿去呢?” 刘黑子看着高义欢,眼睛冒着寒光,他之前是顾忌李岩,并且想要投靠李岩,所以给高家父子一点面子。 毕竟他也是一个河南人,总是无法融入陕西人的核心,在后营一直打杂,无法再往上爬,所以他也要另谋出路。 起初他是想投靠李岩,不过李岩身边虽然聚集了不少河南的豪强,但他不想搞什么山头,用人不看出身,只要有能力,便一概举荐,要是人不行,就是亲属也不得重用。 刘黑子投靠李岩并不成功,甚至都没见上一面,所以他便把目光投向了另一个闯王的大谋士牛金星。 这个牛金星也是河南人,本来是李岩举荐,不过这厮心眼小,没多久就开始嫉妒李岩的才干,拉帮结派,排挤李岩。 刘黑子送了点礼,便成功投靠到牛金星的门下,现在他自然不怕李岩,再说他还占着道理哩。 这时刘黑子没说话,王家屏却立时对骂道,“高义欢,你延误军机,还有道理呢?本来只是让你去火头营,你却这么不知道悔改,看来你是不想活了。” “什么贻误军机,你个龟孙只给五天时间,刚够老子走一个来回,但老子还是探查清楚了,并且已经向中权副将李公子禀报。”高义欢鄙夷道:“是你大,还是李公子大,我迟点向你禀报,怎么呢?” 高义欢扯起李岩的大旗,王家屏一阵气结,“你,你……” 高义欢见他模样,心里暗爽,气死你个龟孙,他正要再说,却被高祖荣拉了下,而正在这时,帐外一名士卒挑帐进来,“都尉,制将军那边送来的命令。” 闯军是个大集团,在这里面,李岩、牛金星虽然位置比较高,不过对于闯军内部的事情,却都没有什么决策权,真正掌握闯军的还是李自成和他的亲戚,以及陕西的同乡。 眼下,闯军的官职管理还很混乱,像罗汝才和左革五营,干脆还是自己任命自己,不在李自成的系统之内,不过闯军的核心人马,随着李岩和牛金星等一些文人的加入,逐渐建立了一套官职,对军队进行管理和控制,只是军官的任命和罢免,眼下都在李自成和五营主将手里。 刘黑子这一队,属于后营李过节制,他虽然投靠了牛金星,但还是归李过管辖。 高义欢怎么也是个八品的部总,大小算是一个官,刘黑子没有权力罢免,得后营那边下命才行。 刘黑子昨天下午就让王家屏给后营那边上了材料,说要把延误军机的一个部总给处理了,而这种情况,一般是下面人怎么说,上面便直接用印,不会违了下面将领的意思。 刘黑子没想到后营那边效率这么高,居然这么快就给回复了。 李岩和牛金星本质上都是给李自成一伙做事,李过又是李自成的侄子,有后营下来的文书,高义欢搬出李岩,也没一点用。 刘黑子脸上一喜,他讹诈了高家父子,还一脚把高义欢踢得失忆,而高家父子又傍上了李岩,这让他对高家父子有所警惕,怕他们有一天报复,再加上牛军师现在与李公子已经有了矛盾,他对付高家父子,也是帮牛军师。 眼下牛军师对于李岩还没有形成压倒的优势,他也不愿意得罪太深,所以一直让王家屏打头阵,给自己留条后路。现在有后营的公文,那他正好摆脱干系,高义欢有怨气,李岩要是不满,可以去找李过去。 本来冷脸坐着的刘黑子,忽然站了起来,接过后营那边送来的公文,对高祖荣叹了口气,“高先生,高兄弟,不是我刘黑子不帮你们。这次探查是后营交代的任务,据说是制将军亲自下达的命令。你刘哥想帮你也帮不了。” 说完,他还不忘拍了拍高义欢的肩膀,高义欢本来扯起李岩的旗帜,并不虚他,但听他的口气,似乎是后营要办他,便不禁有点慌了。 刘黑子见高义欢的神情,心里有点高兴,但面上却一脸惋惜,然后快速把公文递给王家屏。 “我不识字,王掌旅,你帮他们念念。” 王家屏一脸得意的表情,他打开公文,带着兴奋念道:“查,丙丁队部总高义欢探查敌情,并擒获建奴细作有功,官升一级,任丙丁队~掌旅~”王家屏张目结舌。 刘黑子脸上愕然,一把从痴呆了的王家屏手中夺过公文,不过他却看不懂,但是后营的印章他却认得,是制将军的印。高家父子什么时候又搭上李过呢?陕西那帮人,牛军师也不敢惹啊。刘黑子整个人顿时愣住了。 高义欢脸上同样震惊,这应该是李岩与李过通了气,后营那边下的任命,然后由骑兵送达。只是在震惊过后,他心里却有些失望,怎么才是个掌旅。他和李岩谈了一夜,李岩不是夸他有大才么?怎么也得连升三级啊! 在高义欢情绪复杂时,刘黑子不愧是江湖上的老油条,应变能力没话说,他忽然就走到高祖荣的面前,“高先生啊,我就说高兄弟前途无量,事实上昨天后营来人训问军情,我是保了高兄弟的。现在看来,我昨天的话,后营那边还是听了。” 高祖荣脸上也堆笑着配合道:“都是乡党,义欢今后还要刘都尉多关照。” “好说,好说~”刘黑子连连笑道,说完他又转身抓住高义欢的胳膊,百感交集,最后还是用力拍了拍高义欢的肩膀,“高兄弟,好好干,不要辜负了我的期望。” 身后王家屏还未反应过来,就听刘黑子骂道:“王家屏,你干的什么事儿,还不给高兄弟赔个不是~” (更新迟了,大家见谅) 正文 第20章斗争无处不在 从营帐里出来,高义欢心里始终有些不快,他边扶着老爷子,边埋怨道:“爹,你对刘黑子那厮客气什么,还不晓得他是什么人吗?就王家屏那个龟孙,他哪有胆子整我,我看就是刘黑子搞的鬼。” 高祖荣停下步子,扭头看着他,“本以为你有所长进,现在看来,还是太嫩了。” 高义欢神色一愣,老头又叹了口气,问道:“你现在能打倒刘黑子么?” “这~”高义欢一阵语竭,刘黑子是都尉,他现在自然奈何不了他。 “既然你不能打倒他,你刺激他干什么?”高祖荣盯着高义欢,“记住爹的话,你要是有能耐,你就一拳把他打倒,让他永远不能翻身,要是你没有实力打倒他,那就最好不要刺激他,让他忽视你,轻视你,你才有超过他的机会。” 高义欢愣了下,他这样撕破了脸皮,却又奈何不了刘黑子,今后刘黑子肯定更加提防他,想方设法的坑他,而他纯粹是给自己找了个大麻烦。 二哥明白了老爷子的意思,脸上不禁有些羞愧,自己还是不够厚黑啊。 高祖荣看他的样子,语气缓和了些,“你爹我活了一甲子,什么人没见过,你以为我看不出来是刘黑子搞的鬼,只是有时候,人就得装傻才能活得下去。” 说着他又改口问道:“你和李公子谈的怎么样呢?” 说道这事高义欢正有疑问,他有些懊恼道:“谈的很好,李公子说我有大才,要提拔重用我。我以为怎么也得官升几级,所以才有胆气和刘黑子撕破脸皮,却不想居然只是个掌旅,还得在刘黑子手下受气。” 高祖荣听了不禁笑了笑,“这是给你一个教训,以后任命没下来,好处没落到口袋里,你就别得意忘形。” 说着高祖荣有些忧虑道:“还有,你别以为傍上李公子,就可以在闯营内目中无人。在这个营垒内,你不能得罪的人多了去了。你记住了,陕西那帮人,你千万别得罪,另外刘黑子似乎是投靠了牛军师,你该忍还得忍。李公子虽然是闯王的谋士,可像他这样的谋士,并不是只有一个。” “牛军师?”高义欢心头一颤,背后惊出一身冷汗,怎么把牛金星这厮给忘呢?李岩好像就是死在这厮手里,我们父子跟着李岩,弄不好也要翻车。 “就是牛金星啊!”高祖荣解释道:“此人有些才学,不过心胸远比不上李公子,嫉妒李公子在闯营中的声望,他拉帮结派,又举荐宋献策进一步分了李公子的权力,想要把李公子排挤出闯王的身边,是个难缠的角色。” “爹,李公子是光明磊落之人,这牛金星却心胸狭隘,你得提醒李公子防备此人啊!”高义欢心里不禁有点着急,为李岩担心,也为自己担心。 看历史就知道,光明磊落的人通常都斗不过阴险狡诈的人,而历史上李岩的死,也确实有牛金星这厮推波助澜。 二哥原以为傍上李岩后,便能一帆风顺,却不想依然危机重重,他还是小看了古人,这让他不禁感慨,人与人之间的斗争,真是无处不在。 在后世政治斗争失败,只是牢狱之灾,而此时要是失败了,那可是要死人的,并且是一死一片,斗争形式远远比后世要残酷。 高祖荣脸上却带着忧郁,“你以为爹不知道么?只是李公子的为人,唉~不说这个,今天你怎么也提了一级,这是好事,今晚咱们爷俩好好的庆祝一下。” 高义欢同李岩交谈了一夜,大概也知道李岩的为人,他明白老爷子脸上的忧郁,这让他也有些担心,看来还是得有自己的势力,最好弄快地盘才行。 “好,爹你在帐篷里休息一会儿,我去把弟兄们捞出来,然后一起庆祝,稳定一下人心。”高义欢点了点头。 “柱子,你扶我爹回帐。”高义欢遂即吩咐道:“兴豪,你叫上义成,带上十斤盐,去中权营找周荣华,换点肉和粮食回来。” …… 王家屏清楚的记得,他给后营打的报告,是说高义欢延误军情,要拿了他的部总,贬为火头营一小卒。 一般情况下,上面不会违了下面将官的意思,可拿出来的公文,却是升了高义欢一级,这可把王家屏吓得不轻,以为高家父子在后营也有人。 其实他不知道,李岩本来是想把高义欢调到他那边去,并且向李自成举荐了他,只是恰巧牛金星也在,他听了李岩对高义欢十分推崇,心里有点不高兴,怕李自成身边又出一个能人,所以出言阻止。 牛金星询问了几句高义欢的情况,得知其连个生员都不是,遂即表现了一下他内心对高义欢的鄙夷,加上陕西众人对于这些文人,没有什么战功,升迁却远远快于他们,甚至一跳几级,爬到他们的头上,感到有些不满,所以高义欢才只升了个掌旅。 掌旅在李自成和牛金星等人的眼中,根本不值一提,不过对于王家屏这种小人物而言,却了不得,他出了营帐,便一直躲着高义欢,而高义欢只得自己去找被押着的弟兄。 “在那里。”一名士卒给高义欢指了个方向。 高义欢看见远处一个帐篷,外面并没有士卒守卫,应该是王家屏已经把人撤走了。他径直走了过去,挑起帐帘一看,里面非常简陋,五个弟兄绑着绷带半躺在通铺上,正说着话。 看见二哥进来,众人大吃一惊,愣了一下,“部总!二哥!” 高义欢看了众人一眼,走上前去给每人肩上一拳,“都起来,跟哥回营,哥给你们庆功。” 说着他看了几人一眼,不禁问道:“赵大宪呢?” 几人一扭头,“大宪哥在这哩。” 高义欢顺着目光看去,才发现赵大宪就躺在角落里,整个人身上胡乱绑了许多布条,浑身只漏出一张鼻青脸肿的脸。 这包扎手法,还是当初在城下收尸时,高义欢教他们的,但是几个汉子明显没学道精髓,把赵大宪裹得像个木乃伊一样。 高义欢看了心里一紧,忙走过去,站在边上低声道:“大宪!” 赵大宪看见高二哥,咧嘴笑了下,不过笑得太用力,牵动了痛处,他顿时一阵龇牙咧嘴。 “你别动!”高义欢看着他,回来时只是腿上又伤,现在被打得他娘都不认识了,不禁含怒道:“大宪,这谁干的,记心里了么?” “清早王家屏那个龟孙,领着三十多个人过来要拉粮食,我领弟兄和他干,打倒了他们几个,但还是架不住他们人多,结果还是被他们放倒了。龟孙下手真他娘的狠。”赵大宪气愤道。 高二哥听后轻轻拍了下赵大宪的肩膀,“大宪,你是好样的,等你好了,咱们把人马拉起,我一定带你们找回面子,灭了王家屏那龟孙。看你脸色不错,因该都是些皮外伤,咱们回营吃肉去。” 正文 第21章招兵买马 几名属下虽然绑了不少布条,不过大都是外伤,只要处理的好,并无什么大碍。 高义欢把粮食又拉了回去,顺手还拿了王家屏几斤鱼干算是利息,然后帮着受伤的弟兄重新收拾一下伤口,便开始准备晚上的吃食。 他属下人手不足,能动的弟兄都过来帮忙,而恰巧这时,高兴豪和高义成各背了个大袋子回来。 “兴豪,把东西拿出来,看都换了些啥。”高义欢招呼一声,周围的兄弟都围了过来,便见两人将手中大号的布袋打开,开始往外掏东西。 猪肉、鱼干、羊肉,还有鸡蛋,最后居然还掏出了一坛子酒,让围上来的兄弟一下沸腾了。 高义欢也没想到,他们这些编外人马,每日只能吃难以下咽的硬饼子,眷属只能喝稀粥,老营那边的食物居然还这么丰富。 高义欢笑了笑,将手压了压,等大伙儿安静后,遂即开口道:“弟兄们随我出生入死,今天咱们放开吃喝,吃完喝完后便要把队伍带好,同心协力在这乱世挣一场富贵,争取以后大伙天天都有肉吃,都有酒喝。” 汉子们听了顿时沸腾,齐齐欢呼,引得其他各总的人纷纷向他们看来。 当下众人像过年一样,齐齐动手,劈柴的劈柴,烧水的烧水,剁肉的剁肉,将营内整得肉香四溢,馋的王家屏的属下们胃疼。 夜里,众人用木板搭了一个长桌子,高祖荣坐在上首,其他人两边分坐,木板上一大缸肉汤泛着一层黄澄澄的油花,大块大块的肉直接用盆子放在木板上,想吃就自己拿刀割。 就算是过年,众人也没机会这么吃喝,赵大宪也被抬出来,手里抓着一块肉,吃得不亦乐乎。 大伙儿胡吃海喝,引得其它各总的士卒前来围观,羡慕嫉妒的不行。 高义欢吃了一会儿,将肉放在桌上,手在抹布上擦了擦,然后对一旁的吴世昭道:“这次我升了掌旅,吴大哥委屈做个部总怎么样?” 吴世昭忙放下手头的肉,“我这条命都是掌旅救的,掌旅以后别叫什么吴大哥,我以后就是掌旅手下部总,唯掌旅马首是瞻。” “好兄弟!来,走一个!”高义欢听了高兴,端起碗来和他碰了下,然后将茶水仰头喝完。 这是他又看向旁边的赵大宪道:“大宪,你也做个部总,另一个部总我留给义仠,其他兄弟也升一级,全部都是哨总。” 闯军的掌旅相当于明军一个百户官,正常情况下,掌握的兵力与明军一个局的人马差不多,不过明军一局人马定额为112人,辖3个旗,每旗37人,旗辖3队,每队12人,是三三的编制,人员基本固定,但是闯军的一个掌旅,人马多少却没有个定数。 外围有的人带千把流民,依然只是个掌旅,高义欢现在就十来人,他也是个掌旅。 高义欢这个旅,按着正常的编制来,他手下便应该有三个部总和九个哨总,满员应该为112人,其中士卒99人,加上他军官共计13人。 现在除去他老爹,在场一共十个人,所以就算众人全成了军官,还缺三人整个旅的军官才能满员。 汉子们都升一级,兴奋的连连碰碗,不过高兴之后却有个问题,官是封出去了,可手下一个兵都没有,这官当得好像也没啥意义。 “掌旅,现在咱们十来人,都是军官,士卒从哪里来,上面说要补充没有?”吴世昭不禁开口问道。 刘黑子现在已经算是闯军的二线部队,补充肯定是有,但是闯军系统混乱,不晓得要等到什么时候。 刘黑子那厮未必会好心给他要补充,或者干脆给他分些歪瓜裂枣。 高义欢心里并不指望补充,他早就想好了,不等补充,自己拉人,于是当即笑道:“我打算去伤兵营招一些人来,那些兵基本没人管,我给他们开足伙食,保证他们每天两顿干的,应该有人愿意过来。” 说着,他又看向众人,“你们也给我把消息散出去,就说我们这里饭管饱,都去给我招点人过来,不过别什么人都招,尽量找些结实的,有点经验的过来。” 众人也不晓得听没听进去,两个腮帮鼓鼓,边吃边连连点头。 眼下闯营有个好处,就是还没有一套严格的管理制度,高义欢如果有钱有粮,拉起一只数万的人马出来,都不会有御史言官上本弹劾,也不会有地方官员向朝廷打报告说他谋反。 这时受到环境限制,受伤后的士卒容易感染,很难重新回到战场,所以他们原来的队伍,对于伤兵基本都是放弃的态度,任由他们自生自灭。 接下来几日,高义欢跑了伤兵营几趟,他收尸时对包扎的绷带进行过一些简单处理,救了不少人,很多人只是一点小伤,重回战场并没有问题。 除了去伤兵营挑人之外,高义欢还让高义成在靠近寨墙处搭了个灶,每天就在那里蒸馒头,并宣传只要来他这里,馒头便管够。 这样一来,没几日,高义欢救挑选了四五十个比较结实的人,不过也有些人吃了他两顿,受不了他的训练和管束又悄悄溜回了原来的队伍。 清晨,高义欢站在众将士面前,大声说道:“今日先跑两圈,然后进行鸳鸯阵对抗演练。还是老规矩,胜了的吃肉,输了的继续啃大饼。” 时间飞快,不觉间到了崇祯十五年的七月,闯军围攻开封已经半年多,高义欢的士卒也练了一个多月的时间,周围营地内的人马,对于他们这群人也见怪不怪。 自从上次之后,刘黑子和王家屏也没有找他麻烦,任由他在营里折腾,让高义欢清净了很长一断时间,不过最近高义欢的日子,因为闯军久围开封不下,却有些难过起来。 之前,他还嫌周荣华开价较贵,没舍得将手里的银子和盐全换成粮食,现在一个多月过去,却不想粮食的价格居然又翻了一翻,他手中的银两便捉襟见肘起来,已经撑不了几天。 正文 第22章新的任务 刘黑子的营地没有校场,二哥就带着弟兄们,把帐篷移了移,自己弄了块空地,供士卒们操演。 这时空地周围围了几十个汉子,正欢呼着,中间高二哥和吴世昭各自领着一哨人进行对抗,争夺演练的胜利。 刘黑子这个都尉手下有三个掌旅,其中刘黑子自己控制的甲旅人数最多,有二百多人,王家屏的乙旅排第二,有七八十人,最少的是二哥的丙旅,只有五十多个人。 二哥按着吴世昭的意见,把着五十多个汉子,编成了四个哨总,每哨十二人,其实就是明军的一个杀手队,只是在闯营换了个叫法而已。 这四个杀手队,加上高义欢,一共有四十九人,剩下的七八个人则被编成了一个后勤队,专门负责造饭、宿营等事情。 一个多月来,二哥通过自己的钻研,在加上原来的弟兄帮衬,眼下这四个哨的人马,已经训练得有些模样。 现在四哨人马进行鸳鸯阵的比武,已经淘汰了两哨,就剩下二哥和吴世昭各领一哨,决出最后的胜负。 场地中间,二哥一手拿着藤牌,一手拿着木刀,在前面灵活的晃动着身体,不停的将对面捅来的长矛和包裹棉布的箭矢挡开。 他这个位置是鸳鸯阵中一个非常重要的位置,一般都由小旗官来担任,既要护住身后的同袍,又要指挥整个小阵搏杀。 “柱子,看准机会捅他们!”二哥满头是汗,一边灵活的格挡对面次来的长矛,一边吩咐身边的下属。 他身后的赵柱子,身体结实的很,手里拿着一根没有枪头的木杆,杀气腾腾,他寻得机会,一下就把对面一名突刺长矛的汉子捅倒在地。 二哥见了正高兴之际,对面一个木箭射来,正中赵柱子。 “娘个劈,黄三你又射老子。”赵柱子恼怒的把木杆一丢,不甘心的离开战团,丧气的走到外围加油的人群中去了。 二哥这四个哨的人马中,有不少是从伤兵营拉来的人,一些人还有些特殊能力,像那黄三就是一名弓手出身。 鸳鸯阵大体分为三个部分,前面刀盾,中间长兵,后面射手。其中射手本来要用火铳,不过闯军不产这个,就算二哥从周荣华那里搞来鸟铳,没有稳定的火药补给,反而会影响作战,所以还不如用弓箭方便。 场上两个哨队中,二哥这边的弓手明显不行,配合也不如吴世昭这队好,没一会儿又有两人被击中退场。 二哥见此心里一急,见阵形比不过,于是便想要混战,他一刀挡开一杆长矛,然后放弃防守,顺势一步抢上来,砍中矛手,淘汰一人,但他身后的弟兄失去他的防护,却被射中两人…… 比斗很快又以吴世昭这队人的胜出而结束,被淘汰的汉子一脸丧气,赵柱子不禁骂道,“怎么老是这帮龟孙赢,下次一定干趴他们。” 他身体健硕,论单打独斗,全旅没几个人能比得过他,但是在对抗中,他这哨人却很少有胜出的机会。 比斗结束,汗流浃背的二哥遂即道:“好了,今天就到这儿,乙哨晚上加餐。” 得胜十来人顿时击掌相庆,其它人便有些丧气的散去,不过他们在鸳鸯阵的对抗上比不过吴世昭这队人,其他方面的比拼上,却不是没有机会。 为了调动积极性,高二哥定了几个项目,并非只比鸳鸯阵。 这时众人散去,四处歇息,等候开饭,高兴豪却带着后勤队,押着骡车回来,带回了一些粮食、肉、还有几件棉甲。 “二哥,全换完了,就这么多。”高兴豪来到高义欢身边,他怕别人听见,用小声说道:“周掌旅那边说,让我们最近不要过去,中权营的粮食也不多了,他不敢再往外弄了。” 高义欢走过去,看见车上的东西,眉头一皱,就这么点,几天之后就得吃完。 “二哥,这以后怎么办?”高兴豪有点忧心道。 高义欢拍了拍他肩膀,“没事,我来想办法,实在不行,就把这骡子给卖了。” 周荣华那厮都收手了,便说明中权营也快粮尽,闯军应该会有新的动作,高义欢只能期望到时候弄些钱粮。 高二哥与高兴豪站在骡车旁正说着话,一名刘黑子的亲兵忽然来到他这边,远远便大声喊道:“高掌旅,快随我去都尉的帐篷议事。” 高义欢听了微微一愣,自从上次的事后,刘黑子便没召见过高义欢,这时忽然叫他,应该是有要事,多半是上面下了任务。 “兴豪、柱子,你们随我过去一趟。”高义欢当即叫上两人,便迎上那亲兵,“刘兄弟,是什么事?” 明军形成战力靠家丁,流贼凝聚战力靠收义子,刘黑子也就三十来岁,但在营中却有好几十个便宜儿子。 “这个我也不知道,高掌旅还是去问我义父吧。” 当下高义欢跟随刘黑子的亲兵径直投营帐而去,没走一段距离,却发现王家屏押来数百干瘦的汉子,年纪从十四五岁到四五十不等。 他将这些汉子带到营内,命士卒看住,然后便也向刘黑子的帐篷而去。 两人正好在帐前相遇,各自冷哼一声,便一前一后钻入帐内,里面刘黑子和另一个掌旅刘二,已经等候多时。 刘黑子看见高义欢和王家屏进来,遂即站起来,也不废话,“军中缺粮,制将军下令,我们这队人同制将军一起去打商丘。你们各自准备下,明早就出发。” 高义欢听了,同刘二、王家屏齐齐抱拳,“是,遵命!” 前不久高义欢汇报了孙传庭督师陕西的消息,让闯军感到有些心急,所以最近攻打开封甚急,想要在明军反攻之前拿下开封,而攻城最少要让士卒吃饱,所以军粮消耗巨大,只能前往远处打粮。 高义欢才想闯军应该会有动作,不想这么快,任务就下来了。 这时刘黑子吩咐完又看了高义欢一眼,眯眼道:“高掌旅,你的人马不全,外面的人你挑一些,把人马补齐,它日要是攻城,我要对你委以重任,好好栽培你。” 高义欢心中一凛,娘的让老子打头阵,想消耗老子。 他心中微怒,不过官大一级压死人,高义欢记得老爷子的话,他压住内心的不快,躬身领命,然后便告退出帐。 离开帐篷后,高义欢便径直去挑人,来的都是些瘦弱不堪的主,纯粹是临战补充的炮灰,不可能有什么战力可言。 这还真是如高义欢之前所料,补充果然没有啥好的,幸亏他自己拉了五十多人起来。 这些人高义欢并不想要,不过最后还是带走了六十个瘦不拉几的汉子和小孩,把自己的编制补齐。 他准备把这六十多个人单独再编五个哨,全当摇旗呐喊,壮壮声势。 编制一齐,军官就位,虽然高义仠一个多月也没回来,并且了无音讯,但他的位置高义欢依然给他留着。 “义成,今天多蒸点面,给他们吃顿饱的。”高义欢带着兵源过来,老远便吆喝一声。 (感谢残剑破奴的5000,晨晨的1000,從前以後ing的1000,jhikjyr3的1000,悦冻窝芯的打赏,感谢大家的推荐和支持。) 正文 第23章我们不一样 开封府附近,聚集了李自成、罗汝才、袁时中等巨寇,群贼近百万,围攻开封城。 这些兵马不事生产,开封又久攻不下,大军从开封附近能够掠夺的粮食,便逐渐消耗一空。 在这种情况下,闯军必须要往远处打粮,李自成一声令下,后营制将军李过,便会同小袁营袁时中所部,南下归德府征粮。 归德府靠近南直,离凤阳方向不远,明军在此布置了不少的兵力,黄得功、刘良佐都在这一带布防,阻拦流寇杀入南直。 如果流寇拿下归德,便会威胁中都凤阳,所以高二哥觉得这次南下,肯定会与官军打一仗。 刘黑子部被点名南下,而作为二线部队,肯定依然是前面冲杀,做炮灰的命运。 高二哥又是炮灰中的炮灰,所以南下肯定会遇上危险,不过富贵险中求,不在前面冲锋陷阵,哪能有机会立功做大。 高二哥领着六十多个新卒回来后,将原来的老兄弟聚在一起,便开始说将要出征的事情。 “刘黑子说了,明天一早,我们就得拔营南征。”高义欢对几人道:“这厮给我拨了些人补充,但战场上这些人肯定指望不上,真打起来,还得靠咱们四哨老弟兄。” 几人回头看了看被高义欢领回来的一群人,正蹲在地上疯狂的吃着饼子,有的更是险些把自己噎死,完全没有士卒样儿,几乎就是一群饥民,不禁频频点头。 就这样儿,不拖后腿就不错了,打仗根本指望不上。 高义欢扫视了众人一眼,继续吩咐道:“不过这些人虽然眼下指望不上,但是慢慢训练以后总能用得上,毕竟咱们也是这么一步步过来的。” 说着高义欢正色道:“眼下四哨,我做个分配,我自领甲、丁两哨,然后从新卒中挑十二个人组一哨,吴世昭领乙哨,然后从新卒中组两个哨,赵大宪也是一样,你领丙哨,也组两个新哨,剩下的人全部编到后勤队,咋们先把编制弄齐。” “我们都听二哥的!”几名老兄弟听后纷纷点头,“对,都听掌旅的。” 高义欢满意的颔首,“那好,大伙都去挑人,把新卒先编起来。” 当下众人便齐齐向吃饭的饥民们走去,大声嚷嚷着让他们起来,然后便捏捏胳膊,看看牙口,像选牲口一样,挑选着士卒。 吴世昭没跟着过去,他看向远处的人群,瘦不拉几的,挑不挑都差不多。 “掌旅,新卒编好了,就算不指望他们,兵器总得配全吧!”吴世昭开口道。 高义欢点点头,不禁招呼一声,“柱子,你回来,带几个人去营里领些兵器回来。” 说着高义欢又对去选人的高兴豪招了招手,等他跑回来,便开口道:“兴豪,你再去趟中权营,找下周荣华。” “二哥,周掌旅不是说没粮,让我们别过去了么?” 高义欢解释道:“不是要粮食,你留几斤盐,然后把剩下的东西都带过去,给我换些兵器、棉甲、布匹,再找我爹借点笔墨回来。” 高兴豪听了明白过来,遂即抱拳,然后便叫上几人,把最后的家底全都拿了出来,赶着骡车出营。 天黑时,高二哥这一旅已经整编完成,一共九哨人,再加个后勤队,共计有122人,比定额112人多出10个。 去营里领兵器的赵柱子,先抱回来一些粪叉、木棒和长枪,分发给了新卒。 不多久,高兴豪也回来,带回来了几件棉甲,加上之前弄到的,刚好军官一人一件,然后就是弄到了四把弓,几把刀、几面藤牌和三匹棉布。 高二哥把兵器和衣甲分了,然后便让人把布扯开,给每个士卒厮一块,当做裹头的头巾。 他让士卒们裹在头上,形成一个统一的标识,然后自己在这些人的头巾上,分别写下甲、乙、丙三个字。 这三个字代表各自所属的部总,然后又在字的旁边分别画上一到三个“竖”,代表每个总下面辖的三个哨。 这时他又唾沫星子直飞的说了半天,告诉士卒认头巾上的标识,让他们知道自己属于哪个哨,并说了一些行军作战的规矩。 等士卒勉强明白之后,高义欢又用多余的棉布,制作了一面旗,亲手在上面写下一个比较难看的“高”字,并给每个军官做了一面背旗,然后让军官们自己去教属下认旗。 这一晚,整旅人散开了又重新列队,反复练了几次,一直折腾到半夜三更,高二哥喉咙都说哑了,才勉强把事情完成。 次日清晨,天还未亮,后勤队便早早起来,准备早饭,并备下够吃三日的饼子,给士卒充做干粮。 晨时,整营人吃过早饭后,便开始拔营。 高二哥这边收拾帐篷,携带物资的事情,都交给了后勤队的人去办,士卒们则随着军官们早早出营列队。 昨天忙了大半夜,早上列队的时候总算有些成效,士卒们跟着高二哥的旗帜,没一会儿便在大营外勉强站好。 高二哥背后插着一面背旗,站在队伍前,来回走动,仔细打量了一遍,心里还是比较满意,就这么看上去,还是有一只军队的模样。 虽说没有统一的衣甲,但至少头巾一样,看上去还像那么回事。 等高二哥的人在营外站好之后,刘黑子和王家屏的人才三三两两的出营,磨磨蹭蹭的列队,像一群流氓一样。 这两方一对比,二哥和老兄弟们心里都有一点得意,队伍是个很奇怪的东西,他能让人感觉到荣誉和自豪。 看着别人散慢的列队,士卒们不禁都站直了腰板,混身上下透出一股气势,似乎再告诉别人,我们不一样。 这时刘黑子穿着一身铠甲,戴着铁盔,领着刘二、王家屏等人从营帐内出来,低着头急走。 等走到营门处,他正好看见外面列队的乙旅士卒,刘黑子不禁微微一愣,忽然停下了脚步。 “这是那二傻子的人?”看见高义欢站在一面旗帜下,看着前面插着背旗的军官,以及后面包着头巾列成整齐队形的士卒,刘黑子一脸愕然的回头,对王家屏和刘二问道。 王家屏抬起头来一看,脸上也是一惊,要不是他看见前面有些微胖的高义欢,穿着一件不太合身的棉甲,正在队列前训话,他还以为是老营来的人马。 “这二傻子怎么弄的?”刘黑子没等王家屏说话,又满脸惊讶的说了一句。 刘黑子知道高义欢练兵,但是他并没有太注意,他认为士卒多死几批,留下来的自然就是精锐,根本没必要那么麻烦,反正练了也是送死,不如多花点心思先往上爬要紧一些。 他着实没想到一个多月,高义欢居然搞出这么一支人马,他们战力怎么样不说,至少卖相上要比他的属下好看太多。 看那骚气的高字旗,还有军官背旗,高二搞得跟正规军一个模样。 “都尉,高二那厮就喜欢哗众取宠,搞些花里胡哨的玩意儿,我看没什么了不起,都是些中看不中用的货色,不能和都尉亲掌的甲旅相比。”王家屏惊讶了一下,但遂即鄙夷不屑的对刘黑子道。 刘黑子看着高义欢的队伍,却眼睛一眯,忽然回头,“营里还有布没,趁着大军没走,你们照着高二他们的样子,赶快给老子也弄一套……” 王家屏惊讶的看着刘黑子,刘黑子却瞪了他一眼,愠声道:“还不快去,就这招摇的模样,制将军铁定能看见……” (感谢jhlkjyr3的1000,都是国军兄弟的1000,天下纵横有我的200,来给爷笑一下的打赏,求书单收藏,求推荐。) 正文 第24章滚滚南下 刘黑子匆匆忙忙让人赶制出旌旗,命士卒裹上头巾。 还别说,他这一弄之后,整个队伍还真像那么一回事儿,气势还真就不一样了。 如果说他们之前像一群流氓,现在看上去,不说像正规大军,至少有点像黄巾、红巾军这样历史留名的人马了。 整队人有一个统一的标示,再加上旗幡,总算有那么一点军队的样儿。 此时周围的营垒中,其它各队的人马,也不断出营列队,而刘黑子这一部无疑是鹤立鸡群,引得其它几队人马频频侧目,惊讶刘黑子的部署怎么忽然就变样儿了。 刘黑子看见队伍的面貌有些改变,心里不禁感叹,“这他娘的,还真是人靠衣装佛靠金装。这稍微一捯饬,还真是有些不样。” 这时,他心里对于高义欢的映象,不禁有了些改观,没想到这个纨绔,居然还真有几分能耐。 在刘黑子制作旗幡时,其它人马已经陆续开拔。当下刘黑子也不啰嗦,在众人面前简单的说了一通话,大意就是上了战场,临阵脱逃一律处死,不听将令也就地正法,要求弟兄们都给他面子,否则不要怪他刘黑子不仗义,不留情。他吩咐完后,便让人马出发。 刘黑子领兵,其实用得还是他在陈留厮混时的一套,用的是江湖义气和帮会手段来带兵,同高义欢完全不一样。 虽说两军现在的装扮差不多,但是气质和纪律方面,还是有些区别。 当然这种区别只在高义欢的四哨老卒,另外五哨人,也就勉强能站个队而已,不能和刘黑子的悍卒相比。 刘黑子训完话之后,便让三个掌旅领着队伍往南汇集,沿着官道向归德府的方向挺进,他则领着两名亲兵,去向后营制将军李过报道。 高义欢这队人马,同刘黑子的人一样,都包着青色的头巾,旗也是青色,很好的与周围形同流民的闯军区分开来。 士卒感受到他们与周围队伍的区别,自觉的紧跟着插着背旗的军官,不被漫野南下的其他人冲散。 这时在官道旁的一座小山上,后营制将军李过,穿着一身铁甲,头戴铁盔,在数十名甲士的簇拥下,同小袁营的主将袁时中,领着近百将校驻立在山头,看着满山遍野的人群滚滚向南。 袁时中是活跃于河南和淮北的一支巨寇,拥众十余万,游走于闯营和罗汝才的曹营之间,同样拥有很强的独立性。 他本来独自活动,不过因为被官军追着打,实力大损之后,只能北上依附于李自成。 这次南下,袁时中的十多万人马是主力,李过只领四千后营精兵和万余二线人马随行。 不过小袁营虽然有十多万人,但是精锐其实只有一千骑兵和两三千步军而已,剩下的都是流民。 这时李过穿着一身铁甲,很威严的站在山头下望,道路上一"bo bo"的人群,从山脚下走过,其中有青壮的男子,也有半百老翁,还有许多十来岁的孩子也在队列之中。 这些人身上没有任何统一之物,穿着各种打着补丁的布衣,脚踩着草鞋,有的甚至打着赤脚,手里拿着木棍、扁担和长枪,乱成一团的向南滚动。 这完全不像是去打仗,到像是赶集,不过李过也知道这些外围人马的样子,所以并不感到意外。 当年曹文诏几千打他们几万,官军追得他们满地跑,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这两年来,闯军也注意到了这点,编练了五营精兵,不过精兵是要钱粮养的,闯军精锐也就那么多,大量外围的人马,都还是老样子。 李过看了一阵,已经没有兴趣继续观看,官道上的人马乱糟糟的过兵,他正准备下山回去督促本部人马进军。 他刚要转身,目光却被远处一支人马吸引,山顶上不少人也注意到了这支队伍,他们大概六七百人,打的旗帜却比别人数千人还多。 李过见此,不禁按着刀柄转过头来,对着一旁的袁时中道:“袁将军,这是你的人马?” 袁时中的精兵和李过的人马一样,都还没有出营,早上走的都是外围的杂兵,他摇了摇头,有些纳闷道:“不是我的人啊!” 这时那队人马已经快走到山脚,众人不禁都有些奇怪的看去,纳闷杂兵中怎么出现了一支卖相不错的人马。 李过闻语也不禁一阵纳闷,不是你的,难道是我的人? 他注目往下看去,只见这队人马,军官大多插着背旗,士卒头顶都裹着青巾,队伍相对而言比较整齐,特别是其中有那么几哨人马,各持兵器,军容整肃的很。 在这支人马旁边的其他部队,看见这支人马,居然情不自禁的给他们让开了道路。 李过脸上漏出笑意,不禁转头大声喊道:“山下过的是哪个都尉的人马?” 既然不是袁时中的人,那就只能是他的下属了。 刘黑子到了山上后,便使劲的往前挤,站到了李过的身后,他也看见了山下自己的人马走过,心里一阵激动。 这时他听见李过一声喊,身子顿时一震,将一支手高举,兴奋的上前行礼,“回禀制将军,那是卑职的人马,是卑职练的兵。” 要是高义欢看见这厮嘴脸,一定会惊愕怎么会有这么厚脸皮的人,不过他现在于山下领兵,却看不到这一幕。 几个和刘黑子相熟的都尉,正疑惑是谁的部署时,见刘黑子举手认领,脸上不禁纷纷愕然,有些不敢相信那居然是刘黑子的人马。 刘黑子是个什么人,他们还不知道么,他什么时候会练兵呢? 几人纷纷疑惑,不过他们遂即又想起,刘黑子同他们吃酒时,常常给他们讲一个笑话,说他属下有个二傻子掌旅要练兵,每天早上不睡觉,带着士卒不知道跑些什么,难道是那个掌旅练的兵? 李过看着刘黑子,上下打量了一遍,有一点儿映像,不过他却叫不出名字来。 他心里有些疑惑,如果手下有这样的人才,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你,你,是~”李过一脸就要想起刘黑子名字的表情,但是你了半天,就是你不出来。 刘黑子很识趣的抱拳道:“制将军,卑职是丙丁队都尉刘顺,别人都叫我刘黑子。” 李过听了一拍额头,也不晓得是不是真的记起来了,便指着刘黑子大声笑道:“本将记得你,带兵很有一套。” 刘黑子听了李过的夸奖,心里顿时乐开了花,像他这样的都尉在后营没有一百也有七八十个,想要出头,就得让主将有印象才行。 这时高二哥一行人已经走到山脚,李过忽然看见几面旗帜中,有一面“高”字旗,这下便真的想了起来。 前些日子,李岩向他推荐了一个叫高义欢的部总,说十分有才干,但是牛金星说此人连个秀才都不是,不宜过分提拔,再加上这个高义欢姓什么不好,非得姓高,让他叔李自成不喜,所以李过只给他一个掌旅。 那个高义欢好像就在丙丁队,都尉确系就是眼前这个刘顺。 李过看着山下的人马,那打高字旗的几个哨,明显比整队人马中其他各哨要精锐,他心里不禁有些惊讶,看来李岩推荐的此人,确实还是有些本事的。 这时李过不禁用手摸了摸下颚,忽然对刘黑子道:“刘顺是吧,本将见你这队人马不错,这次南下,你就在前开路,为大军张目吧。” 刘黑子听了,心里一颤,这可是漏把脸的好机会,他顿时大喜的抱拳,“卑,卑职领命!” (感谢五伐漠北的500,董大公子,虫马虫义2016,大儒落鹰的打赏,求推荐,收藏。) 正文 第25章不要太浪 为大军张目,就是充当前哨,探查敌情的意思,这个活干得好,刘黑子往上升一级,做个威武将军也不是没有可能。 眼下闯军的军制为九级,一品“权将军”,二品“副权将军”,三品“制将军”,四品“果毅将军”,五品“威武将军”,六品“都尉”,七品“掌旅”,八品“部总”,九品“哨总”。 李自成的老营主要分为中、左、右、前、后五营,营下设队,五营中以中权营规模最大,称为“标营”,或称“中权亲军”,中权营有100队,左、右、前、后四营,共计有130余队,五营共有精兵六万,骡马两万匹。 当然这是老营人马的编制,除了老营之外,还有其他投靠的义军,以及数目庞大的流民,他们的编制则比较混乱。 在闯军中,队是一个比较重要的编制,一般由一员都尉统领,相当于官军的一个司,有战兵三百多人,不过每队其实常常裹挟近千人。 队是闯军中比较基础的单位,外围许多人马都是以这个单位存在,所以统领一队人马的都尉,在闯军之中可以说多如牛毛,但是一旦提拔为威武将军,那位置就大不一样了。 此时闯军中的将军,还比较值钱,五大营中能获得将军称号的人,一共还不到四十人。 李自成四处乱封都尉,只要有点人来投靠,大多能混个都尉当当,但对于将军,他封的却比较谨慎,轻易不会乱封出去。 因为将军封的少,所以要是被提拔为将军,便基本脱离了炮灰的命运,成为闯军的主力。 刘黑子对于将军之位,觊觎已久,他巴结牛金星,也是想更进一步,不过投靠牛金星的人很多,牛金星也照顾不过来,而且牛金星也没能力把他变成将军。 眼下李自成要打天下,闯营中最重视的还是军功,刘黑子想要往上爬,除了要巴结上面的人物之外,还得有拿得出手的军功才成。 不过这战功并不是想立就能立,遇上强大的对手,功没立了,说不定反而成了别人的军功,对手太弱,那立功又不值得一提,所以立功也要讲时机,讲是什么任务。 今日刘黑子总算得了一个立功的好机会,为大军张目,不需要他拼命,只要为大军预报危机,等打下商丘,怎么算他都有一份功劳。 这是刘黑子更进一步的机会,他心中不禁兴奋不已,不过机会总是与危险并存,为大军张目,就得冲在大军之前,自然便也最容易遇上官军。 在心喜的同时,刘黑子心中也升起了一丝警惕,李过方才明显是看见了高义欢的队伍,才漏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这让他有些心惊,知道李过至少是知道高义欢这个人。 领了命令之后,刘黑子大喜的回到队列中,便带着整队人牛气冲天的往前冲,到中午时,就已经超过前面的小袁营,到了队伍的前面。 此时道路上,小袁营和闯军的二线人马,没有行军序列的往南走,大军在路上挤成一团,队伍非常的混乱。 这并不是李过忘记了安排,而是这些人马几乎就没经过训练,他就算安排了,同样也走不明白,很难做到像精兵一样,按着序列进军。 再者,反正这些人只是炮灰,用来消耗官军,壮一壮大军的声势,顺便吸引官军攻击,只要他们不影响后面的老卒行军,李过便也懒得理会,甚至他们多死一些,也没有关系。 这次南下的人马,足有近二十万,漫山遍野都是人群。刘黑子这一队人,在众多贼兵中,无疑比较惹眼,不过放在整个人群的海洋中,还是如一叶孤舟。 大军乱糟糟的向南,走了三天时间,过了陈留和杞县,沿途本就被抢过一遍的村落和县城,再次被流民洗劫了一遍,大军最后在睢县西北方向的惠济河边下寨。 走了几天的流民又累又饿,吵吵嚷嚷的下营,根本没有挖壕筑寨一说,有的甚至连帐篷都没带,直接就在旷野露营。 高二哥选择了在流民后面,靠近一座小山旁扎营,他正指挥后勤队将帐篷搭好,周围的人马已经点起篝火,拿抢来的粮食做饭,流民们欢声笑语,没有一点要打仗的模样。 高二哥看见周围的情况,不禁微微皱眉,归德府肯定会有官军,但是整个大军的前锋,却没有一点儿身处战场的觉悟。这让他有些担心大军一头扎进归德,掉在官军的陷阱之中。 “掌旅,这些人马要是遇上官军,肯定要全部完蛋。”吴世昭来到高义欢身边,有点忧郁道:“我们冲这么前,很危险啊!” 他是明军出身,了解官军的实力,就算战力最差的卫所兵,怕也比这些流民强一些。况且眼下大明早已不指望卫所,四处剿匪的官军,大多都是募兵,或者是将领的私兵,战力比卫所要强好多倍。 高义欢点了点头,不过他心中有点疑惑,李过是闯营五大制将军之一,战场打滚了多年,难道不晓得前军的情况么? “这个我也知道,不过刘黑子领了个前面探路的任务,我们必须要走到前面。”高义欢顿了一下,又叹了口气:“唉,明天走的时候,我们尽量靠后些,我也劝下刘黑子,别走那么快,不要与主力脱节。” 两人正说着话,刘黑子的亲兵忽然过来,“高掌旅,都尉找你商量事情。” “你安排弟兄扎营,注意周围防护。”高义欢听见呼唤,交代了吴世昭一句,便跟着刘黑子的亲兵过去议事。 刘黑子的帐篷外,士卒们正忙碌的扎营,高义欢钻进帐篷时,人已经到齐。 “高掌旅你坐。”刘黑子见高义欢进来,随手指着一个垫子说道。 这次高义欢让他在李过面前漏了次脸,让他意识到了高义欢有两把刷子,他知道自己练兵方面水平有限,再加上李过知道高义欢,让他不敢再整治高义欢,所以对他的态度有所改观,想要把他留在身边,帮他做事,压榨他的能力,来实现自己向上爬的目标。 高义欢拱了拱手,算是见礼,然后便坐在垫子上。他见刘黑子、刘二和王家屏都一脸的振奋,似乎有什么好事,让他们激动难耐,不禁微微皱眉,这几个人显然早就商量过什么,才叫他过来。 刘黑子见高义欢坐下后,遂即大笑着说道:“老子派人探查,睢县和宁陵县的官军都跑了。这可是咱们立功的大好机会,我准备明天加快速度,把这两个县拿下来,你们以为如何?” 王家屏当即道:“都尉英明,拿下睢县和宁陵县,大军就可以直接进抵商丘城下。这样我们不仅完成了在前打探的任务,还顺手拿了两座城,都尉肯定官升一级啊!” 高义欢听了却眉头一皱,他正要劝刘黑子走慢一点,不想他居然还要加快速度,“都尉,我们十多万人滚滚南下,明军不可能没收到风声,归德是凤阳的屏障,睢县和宁陵县又是商丘的屏障,明军肯定不会放弃。我以为应该派人再仔细探查一遍,不能冒然前进,谨防有诈。” 王家屏听后有些不高兴了,提高声音,“高掌旅是怀疑我打探的消息不准喽?” “不是怀疑你打探不清楚,我是怕咱们一头撞上明军。”高义欢不想和他争,“前锋的情况都尉也看见了,根本不算是兵,要是遇上明军,怕是屎都要被打出来。” 说着高义欢抱拳道:“我以为还是谨慎些,多派斥候,不要与制将军拉开太远的距离为好。” 刘黑子却有些不耐烦的挥了挥手,“制将军率领小袁营二十余万人南下,明军就是知道了我们南下的消息,所以才缩回了商丘。这点高掌旅不要在说了,老子已经决定明早便抢在其它人马之前,先拿下睢县,你这一旅,做整队的先锋。” 高义欢听了却不领命,他好不容易练出四哨人,可不想报销掉,“还是让王掌旅做先锋吧,这个先锋,我做不来。” 刘黑子闻语,脸色瞬间阴沉到了极点。他见高义欢有些能力,加上李过的关系,本来是想拉着他一起立功,把他绑在自己的麾下。这样今后高义欢无论练兵也好,还是李过让他干别的也好,只要有功绩,那肯定都是他这个上司先升官发财,不过高义欢现在违背他的意志,却让他脑火起来。 王家屏和刘二见高义欢的态度,顿时从垫子上起身,要斥责高义欢,刘黑子却忽然挥手制止,狠声道:“好,那你就留在后面,看老子立功吧。” (感谢兵工厂小妖的1000,天下纵横有我的300,椿树与秋螟的200,悦冻窝芯,灬蜡笔丶小兴的打赏,感谢大家的支持,也感谢下三郎,群的事,我没处理好。) 正文 第26章半渡而击 如果不是刘黑子顾忌李过,就高义欢方才的态度,他肯定要再踹高义欢一脚,或者把他拉出去直接砍了。 帐篷内,刘二和王家屏都是刘黑子的心腹,自然没人支持高二哥,而二哥也没打算再劝,只要刘黑子不拉他去就好了。 刘黑子的人马就那样儿,就算死了,对刘黑子而言也没啥可惜,他搏一搏无所谓,但高二哥的人马,可是耗费心血才带起来,要是死伤惨重,重练耗费时间不说,他也没运气再抓个范东陵回来。 刘黑子不屑的看了高义欢一眼,怒声道,“闯王围困开封半年,没见一个明军敢来解围,他们早就吓破胆了。现在我们十多万人南下,明军怎么跟我们争雄。” 说着刘黑子故意盯着高二哥,一字一顿道:“传老子命令,明日一早,王家屏你先走,刘二随后,老自要先占睢县,再拿宁陵县。” 次日一早,王家屏就领着人先走,不多时,刘二也领着人马追赶上去。 让高义欢没想到的是,除了刘黑子外,还有几队人也是一大早就出发,看来都想拿下睢县。 高义欢也想冲在前面,好大肆搜刮一些钱粮,不过理智却战胜了他心中的贪念。 他对明朝末年的历史知道一些,不过却不细致,只是知道一些大事件的年份,历史留名的大人物的命运。 他记得有这么一句话,“传庭死而明亡矣!” 这说明孙传庭败亡,是大明走向灭亡的一个重要的事件。 眼下,孙传庭刚到陕西,不仅活的好好的,还想着练兵扑灭流寇,便说明大明还未到最后时刻,所以他觉得自己还是不要太过嚣张,谨慎一些为好。 高二哥觉得大明朝还有些实力,没到谁都能欺负的时候,这时还不能轻视明军。 再者,当初他兴高采烈在城下收尸,结果养肥了就被拉去做炮灰,攻打开封城,有这个教训在,高二哥更担心被自己人坑。 现在他最多算枚棋子,甚至连枚棋子都算不上,每一步都必须要小心一些,不能冒失。 不过能像高二哥这么想的人毕竟不多,对于各支人马而言,睢县城内的钱粮,无疑是一个巨大的诱惑,等高二哥拔营时,已经有十余股人马,向南急奔而去。 小袁营十多万人,漫山遍野的而行,虽然都是流民,但毕竟都是拿着武器的人。 这么多人马聚集在一起,足够给人壮胆,大多数人都认为官军早缩到商丘去了。 大股人马慢慢开拔之后,高二哥才领着属下,继续往南前进。 到下午时,睢县出现在队伍的前方,县城的城门大开,外面躺着几句尸体,地面散落的旌旗升起一缕缕青烟,一个明字被烧去了一半,睢县已经被先一步出发的人马攻下来。 城内被几股乱兵占据,偌大的县城诡异的安静,整个城池被洗劫一空,居民要么早一步跑了,要么被流寇杀死。 高二哥对于死亡已经感到麻木,但还是不敢进城,只是让属下在城外驻扎。 次日一早,又有十多支人马,先一部南去。 他们见前面的人洗劫了睢县,自己什么都没有捞到,担心好处全被先行的人马拿去,便有些红眼的追了上去。 高义欢按部就班的收拾行装之后,不紧不慢的前行。 他心里也有些急,不过官军如果真的收到他们南下的消息后,畏惧他们势大,选择向商丘收缩。 那绝大多数钱粮和富人,肯定也躲进了商丘城,所以他还有机会,不必急于一时。 这时高义欢领着四个哨的老卒走到前面,大概到正午时,一群人影出现在他们的眼前,其中还有十多个包着青巾的士卒,簇拥这一个着甲将站在河边,正是刘黑子一行人。 睢县与宁陵县之间,有一条睢水,将两县东西分开,不过由于干旱,水位很浅,许多小袁营的士卒,正涉水过河,刘黑子因为在睢县抢了不少东西,所以停留在了西岸。 高义欢没看到王家屏和刘二的人,他们应该已经过了睢水。 这时刘黑子也发现了高义欢一伙,立时便招手,呼喊着让他过去。 高义欢领着一百多号人过来,便见十多名甲旅的汉子,看着几辆大车,上面堆满了一袋袋的粮食,还有几个上锁的木箱,里面装的应该是银子。 刘黑子站在一处开阔地带,河边有不少士卒正在搭设木桥,他见高义欢过来,不禁笑了笑,故意让他看见自己的笑容。 怎么样?老子打下了睢县,还抢了这么多东西,遇见明军了么? 这次打下睢县的军功是老子的,抢来的东西也是老子的,不会给你分毫。 刘黑子脸上得意,指着收获,“高掌旅,如何?” 高义欢并没回答他,他目光注视着眼前的睢水,发现不少人已经涉水到了对岸。 过了河的士卒,并没有停留,而是争先恐后的往宁陵县而去,生怕别人抢先一步,先拿下宁陵城。 高义欢远远看见几面青旗在前,应该就是王家屏等人,而西岸的士卒见了对岸的人马已经往东南而去,纷纷焦急的涉水过河,怕迟了汤都不剩。 河上原本的一座桥,被人为拆毁,小袁营在残骸的基础上,已经重新搭起了一座木桥,人马正拥挤着过河。 高义欢看见这一幕,在抬头看向远处,是一片起伏的丘陵,不禁皱眉道:“都尉,归德有多少明军,由谁统领,可曾摸清呢?”说着,高义欢指着河对岸,“这个地方太容易被半渡而击了。” 河对岸的丘陵中,数千官军隐蔽于树林内,山丘后面更是藏了近千骑兵。 这支人马有三千多人,大概一营兵,旌旗半卷的藏在丘陵内,士卒们手持兵器,目光注视着渡河的流寇,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一名穿着青袍的文官,站在一名身穿山纹凯的明将旁边,拱手道:“刘总兵,流贼来势汹汹,归德的百姓,就仰仗刘总兵杀贼了。” 明将是总兵刘良佐,他本来与黄得功一起再打张献忠,近些时日才被调到河南,作为援汴诸路兵马之一。 “好说,只要梁大人备好钱粮,杀贼的事,本将自然责无旁贷。”刘良佐豪气的挥了挥手,目光注视着西岸,随口说了一句。 这时他看见西岸又来了一队精锐的闯军,于是忙拿出心爱的单筒千里镜观看,视线落在了高义欢一伙人身上。刘良佐放下千里镜,以为闯军头目到了,于是脸上冷笑,“儿郎们,准备了!” 睢水西岸,刘黑子轻笑道:“归德的明军不过三四千人,我们这么多人,你怕什么?” 高义欢耐着性子,“这里被水隔开,一旦遭受攻击,东岸必败,西岸见东岸一败,再被乱兵一冲,必然也要大败。如果明军再有骑兵,那我们都要完蛋。” 刘黑子本来要让高义欢看看他的斩获,听了他的话,又怒了起来,“你敢诅咒老子……” 刘黑子正要斥责高义欢,东岸忽然一声号炮传来,惊得刘黑子满脸愕然. 正文 第27章乌合之众 睢水东岸,王家屏和刘二领着丙丁队几百号人,冲在众多流寇队伍之前,想要先一步拿下宁陵,再抢个盆满钵满。 他们抵达睢县时,只有知县领着些衙役、民壮抵抗,官军早不见了踪迹,料想宁陵县的情况,应该也是一样。 “弟兄们都给老子快点,别让龟孙冲到前面。”王家屏一手按着腰间的战刀,有些意气风发,他停下回身张望,看见有几路人马已经跟上来,他身后遍野都是拿着兵器的人影,心里不禁有些着急,于是大声招呼属下。 他们虽然抢了睢县,但是官府穷得叮当响,府库里根本没啥东西,富绅多半跟着官军去府城躲避,所以王家屏他们抢到的东西并不算多,因而他们必须抢在其他人马前面,去宁陵再抢一波。 裹着青巾的汉子听了声音,兴奋的发出一阵欢呼,速度还真加快了一些。 王家屏见此满意的点了点头,他正准备回头继续前进,“轰”的一声炸响,却忽然如同晴天霹雳一样,在人群的旁边炸开。 远处的山丘中一门号炮,“轰”的炸响,腾起一团白烟。 众多前涌的流寇们,听见号炮声,微微一愣,紧接着便感受到地面震动,一队骑兵从前面一片山丘后冲出,于此同时,山林中战旗突举,数千火红的身影,各持兵刃,鼓号齐鸣,如同猛虎下山一般,从山丘上冲了下来。 毫无心理准备的王家屏被惊得脖子一缩,当他回首过来时,两眼不禁惊愕的凸起,吓得眼珠都快掉下来。 山呼海啸的杀声骤然响起,官军忽然杀出,东岸的流寇先是一愣,遂即瞬间哗然,泥腿子们还未接战,就陷入了大乱。 “快,快结阵~”王家屏吓得有些腿颤,刘二惊恐的连连喝骂,让周围的人马结阵,不料周围小袁营的人马见官军杀出,居然拔腿就跑,东岸已然注定要败。 铁蹄滚滚,刘良佐领着千骑风驰于前,明军火红的身影,同战马一同起伏,骑兵们将长矛后收,矛尖下压,对准了前面的贼兵。 “冲垮那队人马!”刘良佐早注意到了包裹着青巾的王家屏一伙人,他见其它人马纷纷后逃,就这队人尝试集结,顿时用闪着寒光的马槊一指,双腿猛夹马腹,便直接冲杀过来。 王家屏和刘二慌忙让人结阵,急声忽喊着,“长枪到前面去~龟孙~你快点~” 几百未经过什么训练的汉子慌忙中乱成一团,几十个拿长枪的汉子勉强站在前面,可刚站好,便发现骑兵直奔他们而来。 后面还在乱糟糟的列队,前面的长枪手看着骑兵汹涌澎湃的冲来,忽然就把长枪一丢,拔腿就跑。 王家屏一阵愕然,本就混乱的队伍,只是在骑兵的威势下,就自觉崩溃了。 什么是乌合之众,这就是乌合之众,人再多也不顶什么鸟用。 王家屏和刘二弹压了几下,见属下的汉子,以及其它到了东岸的人马,都撒开丫子狂奔,顿时也只能跟着一起逃跑。 整个东岸,数千流贼拔腿狂奔,刘良佐阴鸷的目光紧紧盯着看起来像是闯军精锐的一队人马,他一骑风驰于前,千骑紧随于后,逐渐展开攻击阵形。 睢水西岸,刘黑子正欲斥责高义欢,忽然听见一声号炮,然后便是漫野的喊杀从丘陵中传出。 高义欢和刘黑子等人齐齐向东岸看去,片刻间,刚刚还纷纷争先过河的流寇们,便忽然惊恐的向后退却。 远处丙丁队包着青巾的汉子们,正哭爹喊娘的发足狂奔,他们身后近千骑兵,纵马直追,跟在他们身后掩杀过来。 官军骑兵在后扣箭上弦,锐利的箭头撕裂了空气,射向了仓皇逃窜的流寇。一个又一个身影背后中箭扑倒,骑兵很快超过他们的尸体,又用长枪刺中前面流贼的后背。 刘良佐纵马在前,将一名逃窜的汉子刺得扑倒在地后,他又盯上了下一个目标。正是穿了件棉甲,狂奔在前的刘二,刘二感觉自己被盯上,壮胆回望一眼,便见一员骑在马上的明将忽然一声大喝,直接将手中马槊向他投来。 刘二眼中漏出惊恐之色,瞳孔瞬间放大,但他还未来得急躲避,马槊已经刺穿他的后背,又将满口是血的他直接钉在地上,瞬间要了他的性命。 槊杆插在地上晃动着,刘良佐打马过来,将马槊拔出,然后向前一指,官军骑兵呼啸着从他身边疾驰而过,肆意收割流寇的人头。 王家屏拔腿狂奔,他壮着胆的回望一眼,看见方才的一幕,又见骑兵追上来,他吓得脸色煞白,顿时脚底生风,边跑边骂,“贼配军,真要赶尽杀绝,娘的怎么不追别人,就会追老子这队~” 刘黑子和高义欢看见骑兵冲杀,又见山林中冒出无数火红的官军步军,两人脸色齐齐大变。 “娘个劈啊,真有埋伏!”刘黑子一吓傻眼,不用说也晓得东岸的人这下完了。 东岸的人马一片大乱,木桥上挤成一团,河里大批的流贼涉水回来,而骑兵的速度极快,向旋风一样杀到河边。 西岸被涉水逃回来的溃卒一冲,也跟着慌乱起来,几个都尉带着属下抽出腰刀弹压,让人沿着河岸布防,不过一些在睢县抢了不少东西的人马,却推着车辆向北逃窜。 刘黑子额头冒汗,忘记了与高义欢的不快,急声道:“高掌旅,快让你的人,帮我把东西运走,咱们赶快逃命。” 人马没了可以再拉,命没了就都完了,刘黑子看见官军骑兵,就知道他们不可能是官军对手。 高义欢却没理他,而是紧张的四下张望。这时已经有骑兵直接涉水过河,西岸有人马朝骑兵射箭,箭矢大多落在水里。流寇见官军过河,顿时又一哄而散。 “走,随我去南面的山头。”高义欢观察了一下地形,见不远处有个小山头,顿时挥手急呼。 官军骑兵不少,要对抗骑兵,必须要有严密的步军阵形,而周围的流寇连走路都一团糟,根本不能指望他们列阵。高义欢已经预想到,他们被官军掩杀的场景。 刘黑子听了,又想发怒,不过话到嘴边,却变成了商量,“高掌旅,你护送我走,这些东西分你三成。” 高义欢鼻子里出了口气,“刘都尉,你不怕死,就带着这些东西走。”说完,高义欢便一挥手,领着自己人快速向南跑。 “督尉?”刘黑子的亲兵看了有些傻眼,不晓得该怎么办。 刘黑子脸色阴沉,并没有跟上高义欢,而是忽然怒道:“愣着干什么,还不拉着东西跟老子跑。” 高义欢带人爬上山头时,已经有官军骑兵涉水过河,冲到了西岸,流寇已然全线溃败。 这一仗,实在窝囊的很,数万人还没交手,就被官军吓得漫野逃窜。高义欢眉头紧皱,急忙让人在山顶把阵形排开,并赶快搬一些石头过来。 王家屏领着十多人,仓惶涉水逃到西岸时,已经有官军骑兵冲到了他们的前面,这让他不敢继续往前跑。 西岸许多人马仓皇四顾,忽然看见远处的山头,顿时便向山头跑来。 “逃命啊!”骑兵在平原上追杀溃兵,官军步军也在涉水过河,王家屏也看见了不远处的山头,顿时大呼一声,便向山头跑来。 他吆喝几声,领着十多名属下跑到山脚下,后面其他队的溃卒,也向山头跑来。 等接近了些,他看清山上的人,才知道是高义欢的丙旅,不禁微微一愣,但遂即还是往山上爬,但就在这时,山头却射来一箭,一下把他旁边的一名士卒射翻,仅接着几枚石头砸下来。 “别让他们上来!”高义欢冰冷的声音传来。 王家屏见旁边的人被射死,吓了一跳,反应过来顿时破口大骂,“高二傻,你见死不救,不得好死~” (感谢幸福啄木鸟的500,书海uya,这辈子摆脱不了书的打赏,感谢大家的支持。) 正文 第28章棋子而已 溃兵逃到山下,涉水过河的官军步军也追了过来,高二哥自然不能让他们冲乱阵形,况且山上人一多,必会引来官军的进攻,他现在就百来人,对官军没有威胁,官军肯定先杀漫野逃窜的溃兵,先扩大战果。 王家屏在山脚破口大骂,他没有骂几声,身后忽然一阵骚乱,惊呼连连,“官军杀过来了!” 他惊恐的扭头一看,便见一名穿着对襟罩甲,带着碟盔,背插一面旗帜的总旗官,领着三个小旗队,近四十人向他们杀来。 山脚下的贼兵见此,瞬间一轰而散,王家屏顾不得骂高义欢,便仓皇的提起一口气,同贼兵们绕开山头,拔腿狂奔。 总旗官领着官军追到山脚,官军不时放铳射杀,贼兵不断倒地扑死。 只是片刻间,山下聚集的两三百贼兵,就被一小撮官军杀散。 山头上高义欢见官军接近,不禁额头冒汗,不过那总旗官追到山脚,只留下一个12人的杀手队,监视山头,便领着另外两个小旗队,绕过山头去追杀溃兵。 见此,高义欢不禁长出了口气,他想的没有错,现在他们已是瓮中之鳖,迟点收拾也没关系,对官军而言,先绞杀漫山遍野的溃兵,再收拾山头也不迟。 高义欢站在山头,观看整个战场,可以说格外的壮观,满山遍野而来的流寇,又慢山遍野的逃窜,旷野上四处都是撒开丫子狂奔的溃兵。 这时千余明军骑兵,分成几股,在近万溃兵中如入无人之境,对流寇展开了屠杀。 官军骑兵专门突击成群的溃兵,防止溃兵集结在一起形成抵抗,他们负责将溃兵冲散,后面的官军步军,则像赶着羊群一样,在后掩杀。 这看似乱糟糟的战场上,其实乱的只是溃兵,官军却很有章法,他们的战法,甚至有一种战争的美感。 高二哥看见如狼似虎的官军,脑子里一片空白,心里只有一个问题,“我该怎么办?” 看着败军,高二哥心中一阵彷徨,可是他毕竟暂时安全,山脚下溃逃的人潮,连彷徨的机会都没有。体质远远不如官军的流寇们,直跑得肺部都要炸裂,更有甚者活活跑死在路上。 王家屏被两个属下架着往北奔逃,身边弹丸呼啸,他的属下连连扑死。 官军追赶中,不时单膝跪地,抬起鸟铳击发一铳,一枚弹丸击中扶着他的汉子后背,早跑得没力气的王家屏失去平衡,也一下摔倒。 一名汉子想要去拉他,抬头一看官军已经撵上来,伸出的手又收了回来,拔腿便跑。 刘黑子同属下推着装满箱子的大车辆,随着人潮北逃,那些装着粮草的大车,以及一些其他不太贵重的车辆,都被丢在了路旁。 现在刘黑子就留下一辆装着银钱的大车,只要把这车东西带回去,那他从新拉起一支人马,便不是问题。 “加把劲儿,老子不会亏待你们!”刘黑子焦急的催促下属,担心官军追杀上来,可就在这时,不知从哪里钻出来一支马军,飞快地向他们袭来。 正推车的汉子们听见蹄声隆隆,回头一看,发现官军又杀上来,顿时魂飞魄散。 骑兵蹄响如雷,伴随着万钧之力,杀入人群,没有厚实的铠甲,也没有火铳、弓箭的压制,流寇瞬间就被马军撞飞。 刘黑子看见骑兵撞入人群中,挥刀屠杀,同几名属下惊呼一声,便舍了车辆,仓皇向北逃窜。 众人哗然而散,车辆重重落在地上,上面的木箱掉了下来,白银和铜钱散落一地,一名正欲追杀的骑兵见了,忽然勒住战马。 马未停稳,骑兵便跳了下来,大笑着将散落的银子往怀里塞。 同一队的骑兵看见散落的白银,也纷纷打马过来,十多名骑兵,立时哄抢起来。 睢县东南方向三十里外的一个村镇四周,已经被闯军后营和小袁营精锐的营垒包围。 入目望去,俱是一片白色的军帐,足有近千顶之多。 同前锋混乱的营垒不同,这片营盘却很有章法,栅栏、寨门、望楼一应俱全,密密麻麻的士卒穿行期间。 在村镇中一座完好的屋舍内,李过正看着一份归德府的地图,他早已探查到归德有一支官军存在,是明军援救开封的人马之一。 他这次南下,除了要征粮之外,还有一个任务就是击败这支官军,解除官军对闯军东南方向的威胁,以免围攻开封的人马被官军四面合围。 既然知道归德有官军存在,李过应该尽早南下才对,但是他却在前锋后面磨磨蹭蹭,走得极慢,似乎是在等什么消息传来。 这时小袁营的主将袁时中,忽然从外面进来,他抱了抱拳,便有些不满道:“制将军,我么何时进兵?” 李过微微皱了下眉头,袁时中拥众二十万,每日要消耗闯军大量的米粮,但他真正能打的也就几千人,闯王对此早有不满。 这次李过的计划,其实很简单,就是放纵前锋烧杀抢掠一路南下,引归德的官军出击。 以前锋的战力,必然被官军杀得大败,官军一路追杀,沿途哄抢物资,队伍一定会被拉长,拉散,到时他再率精兵出击,官军自然大败。 当然这样一来,前锋肯定会死伤惨重,但这对于闯军来说,却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闯军既能以小袁营做饵,击败官军,同时又能消耗小袁营,减少大军粮食的消耗,并削弱袁时中的实力,巩固闯王对各路人马的领导,简直一箭三雕。 这对于前面的人马而言,可能比较残忍,但流寇如果善良,岂能做大? 李过见袁时中进来,抬起头道:“袁将军何必心急,我们近二十万人南下,归德府的明军怕是早就夹着尾巴逃窜了。” 袁时中的两腮鼓动了一下,忍住心中的不满,“制将军,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前面数万弟兄的性命,还是谨慎一些,速度进兵吧!” 前面大多数都是小袁营的人马,袁时中知道他们的能力,一旦遇上官军,肯定完蛋。那都是他的人,他怎么能不急呢? 李过见他的神情,也板起脸来,“本将知道袁将军担心属下人马,难道本将就不担心么?我后营可是派了一队精兵在前张目的。如果有问题,最先损失的就是本将的人。” 如果不是因为有那么一队后营精兵在前面,袁时中早就发火了,现在他却不好发作。 李过走过来,放缓语气,“好了,本将只是想让士卒养精蓄锐,既然袁将军着急,那现在拔营就是了。” 他正说着话,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外传来,不多时,虚掩的屋门被撞开,一脸狼狈的刘黑子闯了进来,扑通一下拜倒在地上。 袁时中见此一惊,李过目光一闪,却一步上前,将他扶住,急声道:“怎么回事?” “卑职,在,在睢水中伏,撞见官军了。”刘黑子手指东南方,气喘如牛道。 (更新时间不太稳定,晚上一章建议大家早上看。感谢灬蜡笔丶小兴的2000,海豚629的2000打赏。) 正文 第29章坐困山头 听说撞上了官军,袁时中大惊失色,李过却心里一喜,归德的官军果然出手,但面上却故作震惊道:“现在什么情况?” 数以万计的人马被几千官军打出了屎,他完全没有起到为大军张目的责任,刘黑子心里有点害怕李过责怪。 “很惨。”刘黑子一脸苦涩,有些慌道,“大军过了睢水,刚渡过去一半,就遇见官军从山丘中冲出,卑职拼死抵抗,无奈其他人马溃逃,我军又遭受对方马军掩杀,眼下漫野逃窜,溃不成军……” 刘黑子低着头,张口胡言,想把责任推卸掉,不过李过从始至终就没想过要他负责,他这队人就是一枚比较特殊的饵而已。 刘黑子还没意识到,败军也不少,官军马军为何偏偏追着他杀,弄得他的属下几乎死伤殆尽。 李过是有些惊讶,刘黑子这队人与其他人马有些区别,也估计李岩推荐的那个掌旅有些能力,不过他们始终是小人物,又不算李过心腹,对李过这些陕西人而言,他们就是一枚有些价值,但可以舍弃的棋子。 现在棋子完成任务,却没有死,也算是个意外的惊喜,今后培养一下,便有机会成为一枚比较重要的棋子。 一听到马军掩杀,在看刘黑子的样子,就可以看出来,前军肯定很凄惨,而官军追杀漫野的溃兵,阵线必然也乱了。 李过得到了想要的消息,心里大喜,却冷脸道,“刘都尉是吧,你能带回消息,很好,本将记着了。” 前面吃了败仗,刘黑子低头准备接受训斥,可听了李过的话,却不禁一愣,怎么好像他还有功劳一样。 这时李过没有再理会他,而是一挥手,“亲卫进来。” 一名士卒进屋抱拳,李过则故作愤怒道:“明军居然敢在本将眼皮底下攻击前军,简直不把本将放在眼里。传令马军立刻南下驰援,步军随我跟进。” 这一次,不用袁时中去催,李过表现得比他还急,而军令一下,后营右果毅将军马重僖便领着千余骑兵飞驰出营,居然比小袁营的骑兵还快了半个时辰。 显然,李过早有准备,就等着前面把消息传回。 李过前面虽然放了刘黑子一队人,但败的主要还是小袁营,而小袁营大败,后营精兵又击败了官军,那便不仅削弱了小袁营,同时也提高了闯军的威望,进一步巩固李自成的盟主地位。 闯军这些上层人物,经过十多年的磨砺,一个个心思也都深沉的很,没有简单之辈。 高义欢看见前军漫野而行,李过让刘黑子张目,但前军却没安排一个明确的指挥,队伍散乱而行,就觉得有点儿不对劲。 这样的人马遇上官军,肯定没有一战之力,而李过作为五营主将之一,能不知道?当时高义欢就有些不详的预感,没想到他还真的猜中了一点,果然又是被自己人坑了。 睢水西岸,官军骑兵掩杀败军,已经走远,步军则还有一半正涉水过河。 “二哥,官军上来了!”高兴豪忽然指着山下,脸色有些惨白的道。 高义欢闻声,清醒过来,他向下看去,在山下监视的12个官军,居然向山头摸了上来。 官军就是官军,完全没把他们放在眼里,不过几万人被几千人打得满地跑,确实也不怪官军骄狂,是他们自己太不争气。 “干死他们,我们没有退路了!”高义欢见此,咬牙道,“弓手准备放箭,把他们射下去。” 十二名官军,刀牌在前,长兵居中,火铳手在后,沿着山坡攀爬,不一会儿就到了山腰。 说是山,其实就是个土包,高二哥领着一百多人,就已经把山头站满。 一百多人,看着十二名官军向上爬,却吓得脸色有些惨白,队伍出现一丝骚动,不过好在其中的老兄弟杀过人,还比较镇定。 这时高义成等十多个弓手上前,弯弓搭箭,便向官军一阵乱射,攀爬的官军小旗脖子一缩,没想到上面的流寇居然还有这么多弓手,但他回头一看,箭矢却全都射歪,遂即一声冷笑,挥刀道:“跟我上!” 十多箭射过去,没射到一个人,高二哥惊得握紧了战刀,准备随时搏杀,不过他却发现,其他人都射了,黄三把弓拉开后,却没有立刻放箭。 弓手是个需要长期训练的兵种,高二哥的弓手,火候明显不够。 官军冒着零星的箭矢攀爬,忽然后面两名铳手停下,一名铳手刚点燃火绳,把鸟铳抬起,黄三弓弦一松,箭矢便“咻”的一下射出。 三十步外,箭矢一下射中那名铳手,重箭撕破衣甲,钻入他的胸口,铳手惨叫一声,火铳走火,腾起一团烟,整个人便滚下山坡。 “好!”高义欢看着黄三,不禁给他喝彩,但就在这时,又是一声铳响,高义欢只听耳边一声惨叫,觉得脸上温热,身边一名弓手,便肩上中弹,被打得向后仰倒,血雾弥漫。 高义欢吓得忙把身子一缩,忙挥刀喊道:“继续射,用石头砸!” 这一下距离拉近,山头箭矢石头一阵乱砸,前面的小旗官肩上中了一箭,他见山顶的流寇,并没有被他们吓得溃散,心里有些惊讶,知道有些轻敌,于是匆忙托着受伤的士卒,抬起尸体退了下去。 这一次试探,让官军发现山顶的流寇,比一般的流寇要强一些。退下山去的官军,并没有再次进攻,而是派出一人,去搬更多人马过来。 高义欢见官军退了,忙让人按住肩上中弹,在地上翻滚哀嚎的汉子,让人给他包扎。 这时山脚下,几队官军却开始汇集,不一会儿便聚集了一百多人,其中还有一面大旗。 流寇抢夺了大量的物资,丢弃得到处都是,官军正将散落的车辆往河边拉,又将一队队的俘虏,也押了过来。 刘良佐冲杀一阵后,留在了睢水河边,正让士卒收拾战场,看押俘虏。 他听见士卒禀报附近山头上有一支近百的流寇负隅顽抗后,不禁领着几十人来到了山脚下。 大旗下,刘良佐骑着一匹杂毛战马,同商丘知府梁以樟观察山头,后者脸上难掩兴奋之色。朝廷新任命的总督侯恂还没有到归德,梁以樟作为一地父母,守土有责,他同归德官绅花了大笔的钱粮,把刘良佐请到归德,而刘良佐总算不负众望,将流贼击败了。 刘良佐骑在马上抽出千里镜,往山头看了看,脸上遂即一阵冷笑,他早就发现了流寇中有支精兵,可打起来之后,却没了踪迹,原来躲在了这里。 刘黑子和高二哥的人,卖相上与小袁营的杂兵不同,让刘良佐误以为是闯军老营的人。 “来人,押一批俘虏来攻山,告诉他们攻下山头,可免一死。”刘良佐收回千里镜,挥手下令。 (感谢小小小芬的2000,幸福啄木鸟的1000,悦冻窝芯,天下纵横有我,鱼曾经来过打赏,感谢大家的推荐,求收藏。) 正文 第30章呦,还没死了 山头上的喊杀声,响了一个时辰,战斗还在继续。 刘良佐以为山头上的人马,是一队闯军精锐,他不想看到自己麾下儿郎伤亡,所以决定用俘虏来攻山。 幸亏刘良佐先派俘虏进攻,要是先派官军攻山,以山顶人马的人心惶惶,说不定官军攻一轮,就把山头打下了。 现在俘虏进攻,山头的高二哥对付起来,却绰绰有余,反到逐渐杀出了气势,稳定了人心。 山顶上,高二哥指挥属下,用弓箭压制、石块下砸,等俘虏靠近后,他又领着四哨老卒,操起兵器,怒吼着反冲锋,把俘虏们又打了下去。 看着山顶一面旗帜依然飘杨着,骑在杂毛马上的刘良佐,眼睛一眯,冷声道:“退下山的全部砍了,再重新调一队上去。” 说着刘良佐顿了下,又补充道:“派一个旗,跟在后面,半个时晨内,必须要把山头拿下。” 刚击败流寇大军,刘良佐还有许多事情要做,况且归德府离开封太近,流寇吃了大亏,说不定会来报仇,他得赶紧清理战场,不能再次浪费时间。 山顶上,俘虏一退,高二哥便带着众人赶紧去把射出的箭矢和砸下去的石块重新搬回来,准备下次防守。 山脚下,王家屏头上包着一块白布,额头上鲜血渗出一大块血迹,他同近百汉子一起被押到山脚下,将参与新的进攻。 这时官军给他们发了一些简单的兵器,让他们站在一排跪着的俘虏前面,接受军官的训话。 一名总旗官站了出来,扫视了他们一眼,然后指着跪着的俘虏,大声说道:“攻上山头,你们就可以活命,攻不上去,临阵脱逃,他们就是你们的榜样。” 说完总旗官一挥手,站在俘虏后面的官兵便齐齐挥刀,将一排俘虏斩杀,一枚枚人头高高飞起,断开的颈子,鲜血飙射而出,喷射一团团血雾。 有的俘虏一刀下去,刀卡在脖子上,顿时发出非人的嚎叫,官军忙又补上一刀,才结束他们的痛苦。 王家屏杀过人,但那时他是施暴的一方,现在感受却完全不一样。 此时如此近距离的观看血腥的斩首,他不禁脸色苍白,而在他旁边的一些俘虏,更是被吓得直接瘫痪。 明末流寇反复无常,像张献忠就是几降几叛,官军恨其反复,对于流寇的处理,也越发无情起来。 “看见没有?”总旗官见跪地的俘虏都被砍杀,转过身来,将战刀拔出,对王家屏一伙吼道:“都拿起兵器,给我冲!” 他说完,一旗的官军便驱赶着他们,向山头进攻,王家屏是恨高义欢,不过他并不愿意以这种方式去报仇。 刘良佐身边的文官叫梁以樟,他也就是后来建议崇祯皇帝,将太子送到南京的那位官员,不过他现在还只是商丘的父母官。 他看见这一幕,不禁微微皱了下眉头,觉得官军杀戮太狠,只是现今武将势大,商丘还需要刘良佐保护,所以他也不好多说。 “刘总兵,这一战之后,大军趁势收服睢县,甚至可以继续北上,拿下杞县和陈留,为开封解围。”一座小山头不足为虑,梁以樟见大势以定,笑着对刘良佐道:“刘总兵这次可算是立了大功,朝廷必会有所嘉奖。” 刘良佐却冷笑一声,摇了摇头,崇祯皇帝对自己要求苛刻,对于下面的文武官员同样如此,他并不指望朝廷的封赏,“梁大人,朝廷的嘉奖,不要想,杞县和陈留也不要想。闯贼势大,其它几路人马都不敢去救开封,本将前去,不是送死么?眼下要见好就收,万一把闯贼主力引来,那事情就不妙了。” 梁以樟闻语一愣,“刘总兵,汴梁若失,天下震动,归德不能独存,再者援汴可是朝廷的旨意~” 刘良佐挥手打断他,“本将是看在归德富绅提供钱粮的份上,才仗义出手,朝廷要援汴,先得给我把粮饷和开拔银补齐了!” 这时三十多名官军,驱赶着百余名流寇,已经杀上山头。 山顶的弓箭手少,又没几个射得准的,这次俘虏后面有官军押阵,再加上看见了前一批人的下场,不敢再磨洋工,所以一个个凶的很,冒着箭雨冲上了山顶。 高二哥看俘虏只被射死几人,便已经冲到跟前,顿时将长刀一指,一跃而起,大声吼道:“兄弟们,干死龟孙!” 四个哨的老弟兄,加上后面补充的人马,便一起怒吼着从山顶冲下,发起反冲锋。 这个时候,必须打出气势,才能把官军赶下山去。 高二哥拿着一面盾牌在中间,四名长枪手,一边两个,向两侧展开。这是鸳鸯阵的一个特点,防守时可以刀牌在前,长兵居中,掩护后面的射手,形成一个小纵阵,进攻时,长兵又能展开,形成一个横阵,充分展开兵力。 赵柱子与另外三个矛手,同时一矛刺出,长矛的威力,加上俘虏撞上来的速度,瞬间就将俘虏捅穿。 高二哥听见几声惨叫,便见俘虏被接连刺死,一个多月的训练还是有些成果,他不禁咽下一口唾沫,心里紧张感缓解不少。 正在这时,一把长刀带着怨气,又急又狠的向他砍来,二哥下意识的一盾将刀荡开,定睛一看,不禁一脸惊讶,“王家屏,你这个龟孙投敌呢?” “投你娘个劈!”王家屏一脸疯狂,要不是高义欢不让他上山,他能被俘虏么。 王家屏一肚子火气,不过他没想过,他上了山,处境就和高二哥一样了。 这时他满脑子都是山脚被斩首的一排无头尸体,他一边大骂,一边挥刀急砍,“高二傻,杀了你,老子就能活命,老子今天要你的狗命~” 山顶上数百人疯狂的厮杀在一起,鲜血飞溅,残肢乱飞。 刘良佐看见俘虏已经冲上山顶,同守山的闯贼展开厮杀,不禁微微一笑。 “梁大人,走吧。这里已经不需要再看了。”在俘虏后面,三十多名官军已经爬到半腰,等他们也上了山顶,山上的闯贼肯定死翘翘,刘良佐挥了挥手,对梁以樟道:“咱们该去看看斩获了。” 在攻山期间,不时有小队官军推着车辆,押着俘虏回来,刘良佐正准备去看一看,却见数骑奔至跟前,匆忙报道:“将军,不好了,闯贼精骑南下,杀了我们一个措手不及,正往此地而来。” “报!前锋大败,贼兵杀回来了。”又一队骑兵仓皇奔回,骑士跳下战马,急声禀报。 刘良佐大吃一惊,脸上一阵愕然,闯贼的反应居然这么快。 远处闯将马重僖领着千余骑兵飞奔而至,旁边一名将校指着远处的山头,不禁惊讶道:“将军你看!” 马重僖勒住马缰,运目远眺,见山头上一面闯军的青旗飘扬,脸上不禁乐了,“呦,稀奇事,还没死完呢?” 语毕,他一拔马缰,长槊一指,朗声喝道:“弟兄们,随我杀~” 正文 第31章趁乱发财 官军追杀流寇时,数万人漫野逃窜,三千多官军散开追杀,建制自然也跟着跑乱,再加上流寇将物资抛弃于道,引得官军争抢,官军阵形便拉得更加散乱。 当李过令闯军精骑,南下驰援时,官军大建制的队伍,已经不存在,四处都是小股的官军,分开了追杀流寇,抢夺银钱。 这些官军大多还保留小的建制,以十多人的杀手队,近四十人编制的总旗队为主,散布在旷野上。 这样的小股人马,追杀溃兵绰绰有余,但当他们遇见千人规模的闯军马军,结果便可想而知。 一时间,后营的骑兵风驰电掣,一路势如破竹,沿途的官军分分逃窜。 马重僖是李过的副手,他自然知道李过的计划,就是用小袁营来吸引官军攻击,而以小袁营的战力,睢水河边的战斗,怕早就结束了。 他看见远处山头上,居然还有一支闯军没被消灭,不禁有些惊奇,于是一夹马腹,便向睢水方向冲去。 刘良佐得到禀报,抬头一看,见一队骑兵杀来,心里顿时大惊失色。 “快,把攻山的人撤下来,让俘虏继续收拾山头。士卒立刻布阵,再令人将物资立刻运过河去。”刘良佐一拔马缰,大声下令,声音有些焦急。 然而,官军散的太开,不少人押着俘虏,赶着车辆,一时半会儿却无法结阵。 这时官军急忙聚集在一起,准备形成一道防线,而车辆和人马还未聚拢,闯军骑兵就已经杀至跟前。 闯军骑兵行动迅速,发现官军想结阵,立时提起全速,如一条长龙,直接扑向聚集在一起的官军,马军死盯着车辆间的间隙,发动雷霆一击! 睢水岸边,官军、俘虏、车辆混在一起,阵形一时间无法完成。 几队仓惶撤回的官军骑兵见此,一咬牙,便拔动马缰,回身迎击闯军,想要为步军赢得结阵的时间,然而他们人数太少,瞬间就被闯军冲散。 步军见排山倒海般的敌骑突然出现在面前,士卒不免慌乱,他们顾不得去推车辆,纷纷抬起火铳射杀冲来的骑兵。 “砰砰砰”的一片铳响,骑兵连续落马,但距离太近,再密集的攻击也难以抵挡马军的冲击,闯军骑兵从弥漫的硝烟中冲出,不可避免的从车辆的间隙撞入,瞬间砸开了官军的阵线。 飞驰的战马带着巨大的重量,不断地撞飞面前的官军,骑兵们长枪突刺,战刀上下翻飞,所向披靡,片刻间就将官军杀穿。 刘良佐看见这一幕,不禁额头冒汗。 另一侧的山顶上,赵大宪一刀砍死一名俘虏,抬头看了山下一眼,整个人微微一愣,遂即忽然大喜,对着搏杀的高义欢大喊,“二哥,你看山下,是援兵。” 高义欢一刀逼退王家屏,扭头正好看见骑兵撞入官军的阵线中,不禁大笑起来。 这时他忽然扭头过来,准备去寻王家屏,却发现那厮已经跑开十来步,甩给他一个背影。 “龟孙,跑你娘个劈。”高义欢顿时大怒,脸色狰狞。这厮方才凶的狠,刀刀都想要他的命,现在发现情况不对又想跑,哪里那么容易。 山上的士卒听赵大宪一声喊,都注意到了远处的情况,瞬间士气大振,而俘虏们才发现,在他们身后押阵的官军早已没了踪迹,士气立时大泻。 “王家屏,你他娘的别跑。”高二哥得势不饶人,一马当先,身后人马亦是怒吼连连,“龟孙”之类的词语叫骂不绝,如猛虎下山一般,追杀溃逃的敌人。 “娘个劈,咋这么倒霉!”王家屏听见高义欢的呼喊,惊得身子一颤,脚底生风,跑得更快,连滚带爬的往山下逃窜。 刘良佐看见自己的步军被闯军杀穿,正惊惧间,一旁山头上,高二哥率领属下,赶着俘虏也杀下山来。 刘良佐见此大怒,百余残寇,居然这么嚣张,早知道就该一口气灭了他们。 “将军,又有人马杀来了。”他正恼怒时,又有部将指着北面惊声示警。 刘良佐忙往北看去,只见一支近千人的骑兵,撵着明军骑兵,疾驰过来,却是小袁营的骑兵也杀到了。 在骑兵之后,又有一杆大纛旗出现,李过在大纛旗下,领着闯军士卒漫野而来。 前面蹄声轰鸣,后面声势滔天,刘良佐神色大变,坐下杂毛马也变得躁动不安。 看见闯军这么多人马,梁以樟就知道完了,他忙急声道:“刘总兵,赶快撤军,退入商丘待援。” 刘良佐却一拔马缰,厉声喊道:“这么多贼兵,待什么援?撤,去凤阳!” “刘总兵,商丘百姓~”梁以樟闻声大急,但他话未说完,刘良佐已经拔马逃离。 “大人,怎么办?”一旁的下属见官军跑了,惊慌道。 “军阀,军阀!”梁以樟咬牙切齿,但他却无法拿刘良佐怎么样,只能一拔马,“走,回商丘布防。” 刘良佐一声令下,官军仓皇而逃,一些俘虏大喜,但谁知道到后营骑兵连他们也杀,顿时引得他们也跟着逃窜。 一时间,睢水河边一片混乱,人员乱窜,车辆物资散落得到处都是。 这时官军涉水而逃,他们从流寇手中夺来的物资,无法带过河,岸边车辆丢得到处都是。 高二哥追杀王家屏,领着众人冲到山下,他提着战刀,场面混乱中,已经看不到王家屏的身影。 这时他提着刀,四下张望,目光忽然落在岸边的一座大车上。 那车上装着的几个箱子,几名官军正在推车,二哥微微一愣,“娘个劈,那不是刘黑子抢的那一辆车么?” “跟我来!”高二哥两眼放光,瞬间把王家屏忘到九霄云外,挥手招呼着属下,向那车辆奔去。 黄三一箭将一名官军射翻,几名官军大惊,见一队闯军杀来,顿时一哄而散,仓皇的逃过睢水。 二哥将尸体扒开,第一个跳到车上,一刀便砍掉箱子上的大锁,然后掀开一看,围上来的弟兄们都愣住了。 “啊,银子,银子,哈哈哈,这么多银子。”赵大宪第二个跳上来,愣了一下,不禁喜笑颜开。 高二哥脸上抽动几下,忙又将几个箱子一起打开,箱子里都是满满的银子和铜钱,估计有一千两左右,二哥不禁放声大笑起来。 围上来的弟兄们,也是纷纷傻笑,高兴豪摸着白银,抬头对高义欢道:“二哥,我们又发了。” 高义欢心里也是激动,不过他脑子里还有些清醒,以他的身份,这些银子肯定保不住,至少也得上缴大半。 这时他站在车上四处张望,看见官军逃,闯军追,睢水河边一阵混乱,远处还有大批闯军接近,马上就要杀到岸边。 “快,大宪,咱们把车推到河里去。”高二哥跳下车,忽然吩咐一声。 众人也反应过来,如果那些老营兵过来,这车银子肯定要被抢走,几人急忙跳下车,合力将车推下睢水。 高义欢看着车辆被推下去,忙回头观察周围的景物,暗暗记下方位。 这时看着银车入水,众人神情不禁一松,长长出了口气。高二哥看向周围混乱的场景,脸上不禁漏出笑容,他忽然把刀一举,“弟兄们,给老子抓俘虏,抢粮车,立功壮大的时候到了。” 赵大宪等人明白过来,不禁齐齐怒吼,挥舞兵刃,便参与到追杀之中。 二哥一百多号人,以哨为单位,也不涉水过河,就在西岸拉起了壮丁。 李过随着大纛旗,缓缓向前移动,等到靠近睢水时,西岸的战事已经结束。刘良佐跑得快,早就没了踪迹,小袁营的俘虏,要么跟着跑,要么又重新归队,但也有一些被高义欢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当做敌兵俘虏。 李过骑在马上扫视战场,闯军骑兵已经追过东岸,西岸只有一支步军,正清理战场,一百多号人,居然看押了一大片的人影。 李过见此,不禁微微一愣,他以为刘黑子的一队人,包括那个姓高的掌旅,就剩下逃回来的几人,不想在这里居然还有这么多人。 李过看了看,不禁笑道:“走,看看去~” (感谢幸福啄木鸟的500打赏,求收藏,求推荐。) 正文 第32章要升一级 睢水边上,高二哥指挥着属下,用车辆围成一个圈儿,里面困了不少俘虏,不过明军没几个,几乎全都是小袁营和其他各部的溃兵。 其中有不少人,不服气,争辩着,“都是自己人,凭什么抓我们。”二哥领着赵柱子等人,二话不说,就直接用拳头讲道理。 这次前锋几万人,被官军杀散,好多头目都被官军杀了,这些打乱的建制,多半恢复不过来。 流寇又不造花名册,一乱就全乱,让这些溃兵找回原来的编制,可能性不大,那这些人正好就成了二哥补充损耗,扩充实力的对相。 “二哥,你看!”高义欢与吴世昭站在一起,看着圈内的俘虏,还有一辆辆大车,以及堆在地上的兵甲,正乐呵着,赵大宪忽然指着后面说道。 高二哥听见了,转身一看,便见李过在近百骑兵的簇拥下,正向这边过来。 二哥神情不禁一沉,他虽然还不太懂兵事,但三国演义至少看过几回。 起初二哥就有点怀疑,要被自己人坑,现在见李过来的这么快,便更加断定自己的想法。 “前军诈败,引敌攻击,然后反杀。”这他娘的就是三国演义中用烂的招数。 只是别人用计时,多少会给诈败的将领说一声,而李过显然心更黑,根本不通知他们。 这次要不是二哥机灵,没有跟着过河,或许就跟刘二和王家屏一样了。 上面的人,不把他们的命当命,让高二哥心里很悲愤,不过他这种情绪,眼下却只能憋在心里。 “走,随我拜见制将军去。”高义欢远远看见过李过几回,因而能够认识李过。 看见李过打马过来,明显是注意到了他这一伙人。虽然高义欢对李过不满,但是能与李过接触,对他而言确是个机会,所以高二哥调整一下心情,便带着吴世昭和赵大宪,一脸兴奋的迎接上去。 “卑职高义欢,参见制将军。”二哥领着几人,单膝下跪。 李过勒住战马,听了高义欢的话,不禁还是有点惊讶。这厮还真是命大,不过活下来也好,活下来就说明确实有些能力,今后可以栽培,帮着他去解决一些麻烦。 李过没有立即让高义欢起来,他骑在马上,先扫视了几人和远处的斩获一眼。 高义欢和另外两人衣甲上,都满是鲜血,其中一人还吊着一只胳膊,远处看押二十多辆堆满物资的大车,控制了近千俘虏的士卒中,也有不少人绑着绷带,看得出他们经过了一场激战。 李过确实没想到,前锋在睢水遭到伏击后,居然还有一支人马能坚持到他到来。 “哈哈~”李过先打了哈哈,一脸假笑的翻身下马,然后才一下扶起高二哥,很欣赏的上下打量了他几眼,然后拍了拍他的肩膀,“高义欢,李副将向我推荐过你。你这个掌旅,就是本将批的。” “卑职谢过制将军栽培!”高义欢学着武将的样子,忙又抱拳行礼,脸上露出感激之色,“卑职今后一定为制将军马首是瞻,报答制将军的栽培。” 李过其实比较满意高义欢,觉得这个人可以用一下,不过他这个姓不好,同拐跑他大娘的高杰一个姓,不可能进入闯军的核心,前途已经固定,到顶了大概也就混个威武将军,不可能被他叔李自成重用。 李过扶住他,“你能有这个心思,本将很欣慰。” 说着李过眼光跃过他,看向远处那些大车和成片的俘虏,李过心里却有些纠结了。 闯军和官军不一样,官军的制度是死的,想要升官得一步步来,闯军除了看功劳之外,还看能力和实力。 牛金星只是个举人,被李岩举荐之后,没有多久就做了军师,他如果在明朝,怕是干几年,也依然是个知县。 闯军在开创时期,要吸引人投靠,需要许给人一个好的前途,才会有人跟着干,不然谁有病,给李自成搭台子。 李过看高义欢的缴获和俘虏,实力已经超过了一般的都尉,他功劳、能力和实力都有,不提一提是不行了。 李过沉吟了一下,忽然笑道:“高掌旅,你这次干的不错,等拿下商丘后,本将决定给你提一级,你就做个都尉吧。” 李过这个都尉给的不情愿,还要等拿下商丘,便说明还需要高二哥立功,才肯给他个都尉。 都尉独领一队人,能得到这个位置,那高义欢今后想干什么,想做什么,那就自由多了。 虽然拿下商丘还没影儿,但是从部总到掌旅一共没几个月的时间,高义欢听了李过的话,心里还是一喜,身后吊着胳膊的吴世昭和赵大宪也满脸兴奋。 这时高二哥正要行礼道谢,李过却指着后面的车辆道,“这些是你的缴获吧。” 高义欢忙点头,“是卑职的缴获。” “那些人,你就留下,物资按照规矩,你留一成,其他全部上缴,你没有意见吧。”李过盯着高义欢道。 这些人大多是小袁营的人,李过默许高义欢兼并,但这些物资,他却要拿走大半,不能让下面的人太富裕,否则有兵又有粮,干嘛听他的呢? 好家伙,都尉还没给落实,便要他九成的缴获,不过还好把人留给了他。 高义欢早料到这一点,幸亏他把一车银,推到了河里,已经留足了好处。这些粮食、布匹、兵甲他虽也心疼,但他只能遵命。 既然必须给,高二哥便笑着,行礼道:“制将军栽培有恩,卑职自然没有异议。” “好。”李过满意的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本将很看好你,你把这里收拾好了,立刻随大军去商丘,本将要重用你。” 说完,李过便走回马匹边,翻身上马,让一名部将去拉物资,然后打马离去。 高义欢抱拳躬身,等李过走远,遂即吩咐道:“世昭,你去看看物资,尽量多留些粮食。”然后又对赵大宪道:“大宪,你带几个人,把山上的尸体收一收,把战死的弟兄都抬下来,找块地埋了。” 山顶上和王家屏那群俘虏打了一阵,一百二十多个弟兄,死了十多个人,伤了不少,还剩一百多个。 打得时候,没时间清点,现在事都忙完了,该把尸体收一收,也算是一种收买人心。 不过死的大多是前几天补充的人,四哨里面只死了两个人,而那些人也没来得及造花名册,高二哥能做的也就是把人埋了,抚恤什么的便不用想了,闯军根本没有这一说。 二哥见李过走远,闯军开始渡过睢水追赶骑兵,他遂即便也转身,准备去收编他的人马。 虽然还没有都尉的名分,但他的人却比一般都尉还要多,这让二哥有些振奋,有了人马,那地盘也就不远了。 (求收藏,求书单,求推荐,感谢大家的支持。) 正文 第33章兵围商丘 李过吩咐一员部将,拉走二哥他们缴获的物资,来人也没有细细清点,二十三辆车直接拉走二十辆,给二哥留下了一个零头。 官军在睢水战败,刘良佐引军逃窜,李过没有在睢水停留,他要趁势夺下商丘,大军迅速渡河,望南而去。 这时二哥走到了一众俘虏面前,遂即跳上车辆,站在高处扫视了近千俘虏一眼,大声说道:“我不管你们以前是谁的人,从现在开始,你们便都是我高义欢的部署了。制将军马上就要升老子做都尉,你们跟着我,我别的不给你们保证,但有一条,只要我高义欢有一口干的,就不会让你们喝稀的。” 在场的俘虏大多数是被小袁营裹挟的流民,就是混口饭吃,跟谁都一样。 他们听了高义欢的话,并没有激动,也没啥别的反应,毕竟高义欢并不是第一个对他们这样说的人,他们表情依然木讷的很。 人群中有些头目,则有些不快了,不过这些人,基本都被赵柱子等人打过一顿,吃过苦头,也不敢站起来说什么。 另外就剩下几个官军,他们现在没有选择,只能先保命再说。 高二哥没想过用几句话,就说服这些人跟随他,特别是几个官军,还有那些头目,别人之前混得蛮好,为啥跟你呢? 对于这些人,光给口饭吃,肯定不行,但二哥现在自己的都尉还没落实,自然也不可能给别人许什么前程。 高义欢顿了顿,脸色忽然变得凶狠起来,“现在你们成了我的属下,那我便把丑话说在前头。该给的口粮我不少你们一份,你们谁要是吃了我的粮,还想着逃走,那也别怪我无情,要了你们的性命。” 既然现在给不了田,也给不了他们什么希望,那高二哥便干脆先狠点,直接压迫他们,不服就直接砍了。 眼下他也只有用这种方法,才能迅速扩张实力,而等实力起来,先做大有了地盘,他才能给其它好处,才能慢慢收买人心,让士卒真正归心。 说完后,高二哥便从车上跳下来,把几个老兄弟招过来。 吴世昭看着一片人影,却有些发愁,“都尉,这么多人,咱们怎么弄?” 之前补充的人,高二哥都还没消化,现在一下扩大十倍,确实也让他头疼。 高义欢沉默一会儿,吩咐道:“义成,你去让人造饭,先给他们吃顿饱的,把人心稳住了。” 这些人中,绝大多数人,都是为了一口饭吃,高义欢想先把这部分人安抚,那整个队伍就不会出现大问题。 说完高义欢,又对吴世昭说道:“你把那些刺头挑出来,同其它人隔开,然后安排二十个兄弟,每个带一队人,等咱们打下商丘后,再来细细整编。” 用饱饭收买大部分普通人,让他们不要闹事,再把刺头控制起来,把他们隔开,防止他们煽动人群暴乱,高二哥短时间内只能采取这种手段。 吴世昭点了点头,现在也只能如此,一百来人,其中老兄弟只有五十多个,一下要控制一千来人,确实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原来四个哨,高义欢只留下两个哨的人员不变,保持一定战力,另两个哨则解散,连后勤队的人一起,都派去看着俘虏,等这次战斗结束后,再重新整编。 商议妥当之后,各人便分头行事,高义欢照例子去检查了一下伤员的伤口,防止他们感染。 眼下二哥的队伍中没有郎中,其他人也不太懂这些,所以二哥通常都会来检查一遍,即是为了伤员能快速恢复,也是为了能与他们增进情感。 之前忙于训练,高二哥也没时间和精力培养这方面的人才,现在队伍扩大,伤员一多,他还真应付不过来。 二哥边查看伤员的伤口,边想着等安定下来,必须要抓几个郎中过来。 等他检查一遍之后,这边粗略的分队已经完成,不多久,高义成那边也将饭做好了。 另一边,赵大宪把山头的尸体清理干净,其中一大半人,二哥连名字都叫不出来,他找来同一批补充过来的人询问,也只得了一些外号。 这些补充进来的人,来自不同的地方,相互之间也就待了几天,还没熟悉过来,就已经死了。 二哥让人辨认身份,大多数只知道一些“黑子、瘦子”之类的外号,让他都不知道碑该咋立。 这让二哥心里不禁有些不舒服,是他自己太过疏忽,但现在也只能划了一块区域,就地埋了。 他亲自带着人挖了几个坑,亲自动手把尸体放入坑洞中,带着一众老兄弟开始填土掩埋,然后又找了块木板插上做碑,放上几张饼子祭拜。 这种体力活,按说可以让俘虏们干,不过高二哥却没有叫他们,这反而让一旁啃着饼子的俘虏们,心中生出异样感。 眼下这个时代,人命贱如狗,战场上一死就是成千上万,好多死去的人,就那么直接暴尸荒野,任野狗啃食,无人收拾,而这姓高的都尉,居然亲自掩埋、立碑,或许跟着他也还不错…… 掩埋好尸体,吃过饭之后,高二哥便带着人马过河,去追赶李过的大军。 二哥领着两哨老卒在前,一千人慢慢而行,直到商丘城下,也再未遇见过官军。 刘良佐见闯军势大,洗劫了虞城和夏邑两县,仓皇的逃入南直,将归德丢给了闯军。 二哥到达商丘时,城下布满了闯军的营帐,商丘已经是李过的囊中之物。 此时见贼兵围城,商丘百姓不禁人心惶惶,城中富绅更是坐立不安,纷纷拿出钱粮,组织人手守城,但是官军都跑了,他们心里其实都已经不抱什么希望。 商丘城,府衙后院内,一身狼狈的梁以樟,匆匆的冲入屋内,里面一位妇人,急忙起身相迎。 “夫君情况如何?”妇人乃是梁以樟的妻子张氏,她看梁以樟的模样,不禁一声惊呼,忙呼人给梁以樟倒水。 梁以樟却摆了摆手,神情恍惚的坐到中央,半响才对张氏道:“闯贼围商丘,我为太守,失地当死,你们也做好准备吧~” 左右闻语,皆掩面而泣,张氏眼中也瞬间模糊起来…… 正文 第34章招募军官 历史上,闯军直到被赶出北京,也没有完成从流寇到政权的转化。 流寇与政权之间,最为显著的区别就是,流寇没有稳固的根据地,没有可持续的税收来源。 眼下李自成、罗汝才、袁时中等巨寇,拥众百余万,这么多人要吃要喝,又没有固定的收入,那么他们获得钱粮的方式,就只有所谓的“劫富济贫”了。 因为这种政策,所以闯军每破一地,官绅富豪便会遭殃,甚至普通人也会家破人亡。 从李自成起事以来,他活动的踪迹遍布北地,其中自然少不了屠城,光记载的就有崇祯七年屠陕西七州县,崇祯十四年屠密县、项城、商水、扶沟,同黄巢无异。 眼下商丘被围,城内的官绅惶恐不已。梁以樟仓皇逃回商丘,闯军紧随而至,他虽组织青壮守城,但贼势众大,他料想守不住了,所以回来与家人诀别。 梁以樟是河北清苑人,是名门之后,崇祯己卯举乡试第一,次年进士。据说崇祯命试骑射时,同科进士皆都是书生,不能张弓骑马,唯独梁以樟跃马弯弓,连发三矢。 只是他虽有些能力,但是也无法改变河南崩坏的大势。 张氏听了梁以樟的话,不禁含泪道:“夫君,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么?刘总兵能走,我们不能走么?” 梁以樟摇摇头,“刘良佐有兵在手,朝廷不敢动他,我乃地方官员,有守土之责,若失地而逃,朝廷定要杀我。再者,贼兵已经围城,而我为一地父母,怎可弃民不顾。” 张氏听后已经明白,遂即行了一礼,便告退入内,呼老仆扬村,在楼外堆好柴薪,告知城陷,便举火焚楼。 商丘城外,旌旗飞扬,遍布了闯军各部人马,营中满是喧哗。 李过兵临商丘之后,并未急着攻城,反而派遣骑兵继续南下,一直把刘良佐赶到南直,才准备攻打商丘。 这一次,官军败的快,也败得突然,更让商丘官绅没想到的是,拿了他们大把钱粮的刘良佐不入商丘,直接跑向了南直。 城中的官绅富人,完全没有机会逃离,便被闯军围在了城中,算是被刘良佐坑惨了。 其实这种事情,近些年时有发生。那吴三桂、左良玉、刘良佐都没少坑人,光总督就坑死了几位。 近些年来,吃了败仗,这些武将大多没有什么事情,反而是督师的文官接连被杀,被下狱。 眼下,明朝文武官员的地位,已经随着乱世的到来,慢慢发生了变化。 高二哥领着人马来到商丘城下后,在城西的凤池口下寨,他的旁边分别是李过的后营和袁时中的小袁营。 因为闯军骑兵将刘良佐赶出了归德,商丘已经是一座孤城,城内也没有什么人马能给营垒构成威胁,所以闯军各部的营盘扎的都比较随便。 高二哥现在的一千人马,十分混乱,整编都未完成,指挥也不方便,所以扎营也很随意。 从睢水来商丘的路上,高二哥已经做了思考,他同吴世昭和赵大宪等人商议之后,觉得要想一下把这一千人消化,还是有些不太可能,所以高二哥决定还是只遍三个旅,也就是扩充到337人,其他的人则暂时编为杂兵和后勤队。 不过就算如此,高二哥也从9个哨,扩张到27个哨,战兵扩充了3倍左右。 新增了的哨须要军官,再加上杂兵和后勤队所需要的军官,那二哥手下的人才还是不够。 是夜,高二哥在营帐内坐着,赵柱子等几个汉子按着刀,站在他身后。 不多时,吴世昭挑起帐帘,领着十多个被俘虏的官军士卒进来。 “都尉,一共十三个人,都带过来了。”吴世昭拱了拱手。 二哥的都尉还没落实,不过营中的弟兄,都已经开始喊他都尉了。 高义欢点了点头,让吴世昭先到一旁,然后目光扫视了被带进来的十多个官军一眼,都是些二十到三十之间的精壮汉子。 他们见了高义欢,也不似小袁营那帮人一样畏畏缩缩,精气神和体魄都不一样。 十多名汉子看了高义欢一眼,又打量了一下他身后按着刀柄的赵柱子等人,几人相互看了看,为首一名汉子,才领着后面的人,单膝下拜,“参见都尉。” 高义欢观察了一阵,对这些人很满意,只是他们毕竟是官军,家眷都在官府控制的地区,再者现在闯军还没席卷北方,还只是流寇,他们没有理由从贼。 眼下他们只不过是形势所迫,才表示屈服,一旦有机会,肯定立刻逃离,而就算逃不掉,他们也不会真心为他做事。 高义欢没有让这些人起身,他看着低着头的十多个明军,轻咳一声后,开口说道:“我知道你们并不是真心归顺,都想着能够回去。” 说着高义欢停了下,见下面的官军一个个头低得更低,便知道说中了他们的心思,于是他话音一转,“不过想回去,也不是不可以。” 下面的官军闻语,不禁微微一愣,前面几人相互看了看,为首一人微微摇头,官军们依然低头不语,怕高义欢诈他们。 高义欢看他们的神情,继续道:“今天我就同你们开门见山,你们也知道我现在人马扩张,需要军官。只要你们帮我把人训练一段时间,达到我的要求,能够再演武中,击败我的甲哨,那我就放你们走。” 听了这话,几名官军不禁抬起头来,为首那名汉子应该是个军官,他脸上犹豫一阵,最后还是问道:“都尉此言可做得数?” 高义欢见他肯说话,那就是动心了,当即笑道:“自然做得数,并且在练兵期间,我还要给你们开饷。近些时日,我读戚少保的书,得知戚少保在南方时,每卒发年饷10两,到北方蓟镇后,给守卫边墙的募兵年饷增至18两。你们在我这里算是军官,我给你们每月开饷3两,年饷36两,你们看怎么样?” 眼下情况特殊,高义欢就全当是请雇佣军,不过他给这些个明军开饷,那自己人也得开,而他粗略的算了一下,光是军官,一年就得花他一千两左右。 下面的官军听了,不禁纷纷抬起头来,他们本来只是俘虏,现在不仅可以拿饷银,还有机会回去,众人便都心动了。 几名官军不禁看着为首的汉子,那汉子想了下,虽然他对高义欢的话,存有怀疑,但是既然落在了对方的手里,他也只有选择相信高义欢了。 “都尉,我们愿意效命!”当即那汉子带头一礼。 高义欢见此比较满意,点了点头,“好,那你们先去休息,等我安排部署给你们。” 等几名官军都出去后,赵柱子有些不高兴道:“二哥,一年36两,那车银子不是又没了,咱们怎么买粮啊。” “你们不用担心,饷银得一个月一个月的发,所以那车银子还能支持一段时间。”高义欢安抚道。 “都尉,原来不发饷,只要能弄到粮食就行,现在发饷的话,那消耗可就大了。”吴世昭有点担心,“而且这饷银只要一发,便停不得,那车银子用完了,可怎么办?” 这是个问题,不过高二哥想过解决的办法,那就是给地。但这又绕回来,他得有地盘才行,而有地盘,就先得有实力,有实力便需要有人来训练军队,他等于是进入一个循环。 “这个我已经有办法了。”高二哥安抚一句,心里其实也有些着急,他必须要在银钱用完之前,弄块地盘,或者再抢一笔才行······ (感谢王维栋的999,书友160717185612140的200,刘shr,贼阿七的打赏,更新迟了。) 正文 第35章塑料兄弟情 按着高义欢的想法,他这队编满后,算上他一个,战兵有337人,其他六百多人,则作为杂兵和后勤队。 杂兵和后勤队,只要给口饭吃就行,而战兵337人中,27个哨总每人每月3两,9个部总每人每月5两,3个掌旅每人每月8两,不算他自己,一个月得花掉150两。 这还只是军官,战兵要和杂兵区别开来,要提高积极性,除了伙食之外,今后肯定要发饷,而且后勤队和杂兵的军官也要给一些,才能把他们的热情调动起来。 二哥记得一句话“皇帝不差饿兵”,眼下要带出强兵,口号要喊,但也要有切实的好处才行。 现在二哥虽然能从闯营中领一些补给,但那只能满足最基本的消耗,饿不死人而已。 他要强兵,就必须要自己砸钱,所以一千两估计撑不了几个月的时间。 “银子的事,等打下商丘之后,我再来想办法。”高义欢安慰几人一句,“闯王现在也打下了不少州县,我看能否走走关系,外调镇守一地,等到了地方上,我们就能分田、收税,就有持续的银钱来源了。” 听说分地,周围几个汉子不禁眼前一亮,眼中闪烁着贫农和佃户,对于土地的渴望。 老婆孩子热炕头,这是大部分人的共同理想。 当下高义欢同几人畅想了一下未来,就像后世马爸爸早年吹的牛皮一样,他做为一个小团体的领导人,也要会讲故事,勾画出一个好的未来,才能让属下跟他干。 这时,他正说得起劲,外面的高兴豪忽然大声的禀报,“二哥,刘黑子过来了,让我堵在门口了。” 高义欢听见有些邀功的声音,微微一愣,遂即看着挑帘进来的高兴豪,笑道:“他现在怎么样?来了多少人?” “嘿嘿~惨得很,不到十个人了。”高兴豪笑道:“二哥,要我把他赶走么?” 高二哥心里冷笑了一下,刘黑子你这个龟孙,居然没死在乱军中,也真是命大。 高义欢也想把他赶走,不过想起老爷子的话,却摇了摇头。 眼下他的都尉还没落实,刘黑子还是他的领导,他要是做出什么,传到李过耳朵里,终究也不是一件好事。 毕竟上面的人,希望下面的人安分忠心,他要是把刘黑子办了,那李过也不太敢用他这种干自己领导的人。 想到此处,高义欢站了起来,脸上笑道:“走,随我去迎迎刘都尉。” 当下高义欢领着几人出帐,便见不远处,刘黑子领着几人,被士卒拦住。 闯军中讲的是实力,刘黑子一个都尉,现在就几名属下,说来也是凄惨,二哥远远看了一眼,心中冷哼,“龟孙,你也有今天。” “你们这是干什么,有没有将我这个都尉放在眼里,给老子叫高义欢出来~”刘黑子一脸愤怒的对着几名士卒骂道,但是几人却并不理睬。 高二哥远远看见,心里骂了一句,脸上忽然堆满了假笑,一边走一边大声说道:“哎呀,刘都尉无恙,我可是担心死了。” 刘黑子闻声,转身过来,看见高义欢领着一大群人过来,心里不是滋味,不过他脸色也忽的一下也由怒转喜,大笑道:“叫啥都尉,太见外了。哥哥看见高兄弟领着人上了山,心里也担心的紧,跑了十来里,才找制将军请了援兵。现在看见高兄弟没事,哥哥我也就放心了。” 两人虚情假意,刘黑子虽然是都尉,但是却没了实力,而在闯军中,像他这种被打到失去编制的人,如果不能从新拉起一支人马,基本便没有重新出头的机会。 刘黑子听说高义欢这队人没死,还裹挟了近千人,所以才厚着脸皮找上来,只要高义欢还承认他,那他或许就能借助高义欢的力量东山再起。 高义欢走到刘黑子面前,看了他一眼,笑了下,“属下见过都尉。” 刘黑子闻语,脸上大喜,忙伸手去扶高义欢,不过高义欢没等他扶住,微微一弯腰,便直接站直了身子,让伸出手的刘黑子脸上一阵尴尬,最后自己打了个哈哈,把手又收回来。 高义欢随便行了下礼,腰根本没弯下去,便站直身子,上下打量了刘黑子一眼,遂即又笑道:“都尉,这么晚了,不知道来我的营寨,有什么事情吩咐啊。” 方才高义欢已经给刘黑子释放了一个信号,这让刘黑子知道,他想利用高义欢,怕是不可能了。 这个高二傻已经不需要他扶,就能自己站直身子。 刘黑子听了高义欢的话,看了看周围的人,却不好怎么说话,“呃~这个~我有些事情想要找高兄弟商量。” 高义欢不喜欢这个刘黑子,不过他现在也有了点城府,刘黑子居然有事找他商量,那说不定能从他身上榨一点好处出来,这厮还黑了他老爷子几百两银子哩,他得要回来。 想到此处,高二哥乐了,真是时来运转,他刚想睡,送枕头的就来了。 高义欢微微沉默,忽然回过头来对吴世昭几人道:“我和刘都尉有事谈,你们去营里看看,帮我照顾一下受伤的弟兄。” 说完高义欢便一侧身,刘黑子吩咐他的几个手下留下,便与高义欢一起向帐篷走去,路上刘黑子也不和高义欢并排,非要落在他的后面。 眼下刘黑子虽然已经进入李过的视野,但是手下就只剩下几个人,就算李过要用他,他也得有实力才行。如果没有实力,他就只能错过这次机会,最后被李过淡忘掉,甚至连都尉的位置也要不保。 来高义欢这边之前,他已经打听清楚,高义欢这次绝对要高升,所以他才急巴巴的跑过来,想借下高义欢的东风。 高义欢让赵柱子站在外面,带着刘黑子进帐,两人坐定之后,高义欢不愿意与这厮绕弯子,也不想听他打哈哈,假意奉承,于是冷脸道:“刘都尉,现在可以说了吧!” 刘黑子舔了舔嘴唇,有些艰难的开口道:“高兄弟,看在往日的情分上,哥哥想找你借点人马,今后哥哥一定还你,你看怎么样?” 刘黑子脸皮虽然厚得很,但是要向曾经的属下和看不起的人,低声下气的去借兵,也不是一件特别容易的事情。 高义欢听了,脸上笑了下,但立即又收住笑容,板着脸道:“这个忙到也不是不能帮,不过刘都尉是否也帮我一个忙呢?” 刘黑子听了高义欢前半句话,心里一喜,不过等到后半句,他又有些紧张起来,“什么忙?”刘黑子喉结动了下,“哥哥能帮上,一定义不容辞。” 高义欢脸上立时堆满笑容,“刘都尉也看见了,我现在人马扩张,急需要钱粮,所以想向都尉借点银子花花。” 高义欢知道刘黑子抢了个官家小姐,在陈留买了房子,还请了十多个仆人伺候着,他这些年抢的银子,克扣的粮饷,多半都放到陈留新家,用来金屋藏娇了。 刘黑子心里一凛,脸上却故作豪爽道:“我还以为什么事,这个好说,我给高兄弟一百两,高兄弟尽管花,不用还了。” 高义欢心里暗骂,娘个劈,龟孙在老子高家庄也不只是抢这么点。 “这样啊~”高义欢沉吟道:“刘都尉这么大方,那我也不能含糊,明天就叫人挑20个人,交给刘都尉统领。” 娘个劈,就给20个人,能干个啥? 刘黑子听了高义欢的话,就知道占不到高义欢的便宜。这二傻子已非吴下阿蒙,现在是越来越精明,并且还有些不要脸起来了。 刘黑子是有些银两,他其实也可以自己去招人,但这就得算一下成本,并且招来的人,还得练一练,得经过战阵的洗礼,才能勉强混个二线。 刘黑子好不容易从底层的炮火中混出来,他可不想再去开封城下收尸打杂了。 虽说招募流民,给口饭吃就行,但是这些流民要能派上用途,得先吃他一个月饱饭,然后还要拉上战场练,而招募青壮,那就的发银子,并且也需要训练,这些都要花钱。 刘黑子刚在李过面前留了些映象,说不定李过很快就会给他任务,他需要一支有些实力的人马才行,所以才找上高义欢。 虽说高义欢的人,大多也是些歪瓜裂枣,但毕竟这些人上过战场,总比他去招募流民要强。 听了高义欢的话,这厮已然明码标价,5两银子换一个人,也太黑了一点。 不过刘黑子沉默一下,最后一咬牙,心里想道:“只要有了人马,老子再打个寨子,银子不就赚回来了么。” “好。”刘黑子一拍大腿,“高兄弟这么帮哥哥,哥哥我也不含糊。哥哥刚才想了下,老家似乎还藏了一千两银子,哥哥都给你了。” 高二哥喜笑开颜,当即上前来,亲热的握着刘黑子的手,使劲的摇晃,“好大哥啊~” “好兄弟~”刘黑子也热情的回应。 (感谢吴东临,鱼曾经来过的打赏,求推荐,收藏,谢谢大家支持) 正文 第36章被模仿了 眼下高二哥手中,并没有什么人才,高家村的老兄弟只剩下十个人,现在人马一下扩张到近千人,速度确实有些太快,带起来十分吃力,所以他才只编337人的战兵,其他六百多人,都当杂兵和后勤队。 这六百多人,对于他而言,其实有些鸡肋,所以他才决定给刘黑子二百人,换点银子,以便投入更多的银钱把战兵练好。 距离甲申只剩两年的时间,他必须加大投入,先练一批军官出来,等到甲申年,他至少要有万余精兵,才能成为一支可以勉强影响时局的力量。 眼下他缺的不是普通士卒,而是人才,是钱粮,是精良的衣甲和兵器,这也是他愿意给刘黑子二百人换钱的原因。不过两人虽达成协议,但这人却不能立刻给。 他们面上亲热,实际上谁都不喜欢谁,高二哥很怀疑刘黑子的人品,所以他得看到银子才行。 刘黑子和高二哥在帐篷内待了一盏茶的时间,便匆匆出来,这也说明两人确实没啥交情,只存在交易,正事一说完,就没啥好谈,各自散去。 赵柱子看刘黑子远去,遂即钻进帐来,“二哥,刘黑子咋呢?走的时候火急火燎的。” 高义欢嘿嘿笑道:“他去给咱们拿银子了。” “那厮有这么好心?”赵柱子不信。 高义欢也没跟他解释,而是吩咐道:“你去告诉吴世昭和赵大宪,让他们抽时间在杂兵中选二百老弱病残出来,到时候交给刘黑子。” 赵柱子听后,愣了一下,他看似憨厚,其实心思灵活得很,瞬间就明白高义欢同刘黑子达成了肮脏的交易。 他反应过来,眉毛挑起,惊讶道:“二哥,你讹了刘黑子多少银子。” “你这叫什么话,怎么能算讹呢?那本来就是老爷子的银子,我只是拿回本金,顺带收点利息。”高义欢把脸一板,不过随即又笑着伸出一根手指来,有些自得道,“一千两。哈哈~” 赵柱子听了一下激动起来,对高二哥充满了崇拜之情,不过他没读过书,找不到啥词语来抒发心中情感,憋了半响,张大嘴嘣出一句,“我的个娘,又一千两······” 大军来到商丘之后,城中的富绅已经成了瓮中之鳖,李过并不急着攻城,而是派遣人马,收取归德府境内的其它县城,以免这些县城内的富绅,得知闯军南下后,逃入南直。 这几日来,闯军连下鹿邑、郸城、虞城、永城,兵锋指着南直北部重镇亳州,遇上了明将黄得功一部,才陆陆续续的退回商丘。 各路闯军,满载着各自抢夺的物资,先后返回大营,几日后刘黑子也从陈留取了银两,向高二哥换了二百人马,总算能赶上进攻商丘。 高义欢收了银两,二话不说,便把挑出来的人,交给了刘黑子,但刘黑子看见分得的二百人,心里却瞬间一肚子火气,大部分都是歪瓜裂枣,有几个精壮的却又是队伍中的刺头,估计全是高义欢不想要的人。 刘黑子虽然生气,但好在他总算恢复了一点兵力,不再是个光杆都尉,他为了赶上攻打商丘,便也就只能忍了。 眼下刘黑子毕竟还是高二哥的上司,加上他军资全失,所以两人并未分开,而是继续驻扎在一个营垒内,只是随着实力的变化,二哥的人占了营地的大半区域,刘黑子则被挤在了边边角角。 清晨,二哥领着属下三百多战兵,在营地中训练,杀声震天,稀奇的是,刘黑子也带着他那二百来人,在营地角落里进行训练。 这时,二百多人在角落里站得东倒西歪,让刘黑子一阵头疼,才知道高义欢之前的训练并不简单。 刘黑子看了看眼前不堪入目的队伍,又回头看了一眼校场中间,高义欢的人排成整齐的队列,操演横阵和纵阵的变化,以及行军转向,整个队伍已经有点模样,他眼中不禁漏出羡慕之色。 “娘个劈,高二傻能行,老子不行么?”刘黑子吐了口唾沫,转过头来,忽然对着他的属下吼道:“龟孙们,都给老子站好了。” 队伍乱糟糟的半天才勉强站齐,刘黑子遂即举起一只手,学着高义欢训练的样子,对下面人喊道,“都给老子听好了,左手是鸡,右手是鸭,跟着老子的节奏~” 校场中间,高义欢正训练士卒,赵大宪忽然凑了上来,他先漂了角落里的刘黑子一眼,然后小声笑道:“二哥,刘黑子那厮学你哩。” 高二哥不禁回过头去,正好看见刘黑子在那里“左手鸡,又手鸭”的教士卒辨别左右,整个人滑稽的很,而他手下士卒听了半天,也没怎么明白,步子依然一团糟,转向时更是频频出错,气得刘黑子冲下去,对着错了的士卒一顿拳打脚踢。 高二哥把人马中的刺头,还有小袁营的几个不服管教的头目,也一并给了刘黑子。 刘黑子见自己人马同高义欢的人相差甚远,心里本来就急,看见队伍里面有个刺头吊儿郎当,频频出错,也不把他的话当一回事,他火爆脾气一上来,顿时就把气往那刺头身上撒。 刘黑子上去就是一顿拳脚,谁知那刺头也是一阵冒火,他原来也是小袁营的一个掌旅,平白无故变成小卒,心里也有怨气,被刘黑子捶了几拳,见他还不收手,一下怒火中烧,忽的一拳就打在了刘黑子脸上。 刘黑子没想到他还敢反抗,被一拳打懵,他摸了下乌黑的眼圈,顿时暴怒,“龟孙,老子打死你~” 这时刘黑子一跃而起,瞬间与那刺头厮打起来,训练的汉子纷纷看起热闹,队伍一时大乱。 刘黑子到底还是有些能力,不一会儿就骑在了那刺头身上,一边爆锤,一边大骂,“龟孙,我入你娘哦~” 高二哥看着那边乱糟糟的一团,不禁皱起眉头,疑问道,“老子是这么练你们的么?” 赵大宪连连摇头,没想到刘黑子那边乱成了这样。 这时高二哥身后,赵柱子却忽然道:“二哥,有传令兵来了。” 高二哥和赵大宪回头一看,一名骑着马的闯军骑兵,正往他们的营寨奔来。 因为刘良佐逃走,归德境内已经没有能够抵抗李过的力量,闯军分兵出击,很快就将附近的州县洗劫一空,而随着出击的各路人马回到大营,攻打商丘的时机,便已经成熟了。 李过果然还是记得高二哥和刘黑子两人,特意传令让两人去大营议事,估计是想两人参与攻城,分给两人一个任务。 这时两人在营中穿梭,刘黑子不时便摸一下他肿了的右眼,高二哥看了,明知道刘黑子不识字,却故意笑道:“刘哥啊,我这有两本兵书你要不要,我便宜点卖给你~” (感谢胡道一的打赏,感谢大家的推荐,求收藏。) 正文 第37章准备攻城 高二哥同刘黑子来到李过的大帐,外面一杆大纛旗飘扬,旗下已经聚集不少将官,不过二哥看了眼他们寒碜的装备,便知道是同他一样的外线人马。 这些人看了二哥和刘黑子一眼,目光在二哥身上停了会,依旧各自交谈,没有过来搭讪。 高二哥到是想多认识几个朋友,不过刘黑子也不给他介绍,所以他也只能干站在帐外。 不多时,三通鼓响,李过的亲兵出来,招呼一声,二哥便随着众人进入大帐。 李过的帐篷十分宽敞,一个屏风将帐内隔成两半,他们在屏风南边,上首摆着三张椅子,两侧则空空如也,并没有给他们准备座位。 这些人几乎都是都尉,就二哥目前是个掌旅,所以他理所当然的站在最后。 此时聚将的三通鼓声敲毕,李过便从屏风后大步出来,身后还跟着右果毅将军马重僖和小袁营主将袁时中。 李过一从屏风后面出来,站在两侧的众人便齐齐站直了身子,等三人在正位上坐定后,高二哥便跟随众人一起躬身抱拳,“制将军。”小袁营的人,则多唤一声,“袁将军。” 李过扫视众人一眼,笑着挥手,示意众人免礼。 这时一名棋牌官便按着人员点名,高二哥听了一遍,十多个人,并没一个名字,在他脑中存有印象,或许这些人都是死在明末浩劫中的无名之辈。 人员到齐,李过遂即坐直了身子,威严的扫视了一眼众人,直接开口道:“闯王围困开封大半载,人马正缺钱粮,而本将的任务就是为闯王征粮。眼下商丘被围多日,也该到攻打的时候了。” 李过停顿一下,声音提高了些,“本将今日叫你们来,就是给你们安排攻城的任务。明天你们准备一日,后日清晨,袁将军的部署,攻东、南两门,本将的人攻西、北两门。城中并无什么官军,你们务必用命,一日破城。” “我等领命!”众人当即抱拳,大声回道。 在场众人的级别,显然不够让李过与他们商议,因而李过直接下命,安排攻城事宜,而他们只需领命即可。 李过满意的点了点头,遂即又道:“好,攻下城池,本将自会论功行赏,谁先攻入商丘,本将升他一级,赏银五百两。” 说着他眼光看向末尾的高义欢道:“高掌旅,你在睢水河边表现不错,你就同刘都尉、陈都尉一起攻打北门。” 高义欢和刘黑子听了身子一震,立刻同一名汉子出来,有些激动的再次抱拳领命。 帐内许多目光一下都向他看来,坐在李过左边的袁时中,也双目一眯,盯着高二哥打量,让二哥心里有些发虚。 “黄都尉、何都尉、孙都尉攻打西城。”李过继续吩咐,然后扭头对袁时中道:“袁将军的人,就自己安排,本将就不插手了。” 李过对高义欢说过一句,等打下商丘后给他个都尉,现在又让他攻击北门,那他必须要有所表现才行,不然攻城不利,怕是到嘴的鸭子也可能飞掉。 现在李过已经许下奖赏,就看他能不能大力的把握机会,不过显然这个机会,不只是他一人想拿,参与攻城的人马都想争取。 从大帐出来后,高二哥立刻回营,一旁的刘黑子也是干劲十足,显然想在后日的攻城中好好表现,争取立功。 二哥看这厮鼓足了劲,不禁也打起精神,要是这厮夺了个首功,先登城,或是先打开城门,官升一级,那玩笑就他娘的开大了。 刘黑子要是做了将军,还是二哥的上司,二哥的处境便会很尴尬。 不过高义欢,对自己的老兄弟,还是比较有信心,这次他必须要夺个首功,把刘黑子甩在身后。 回到营寨之后,高义欢便把手下的小军官,全都叫了过来,商议后日攻城的事情,并且做好攻城的准备。 在高义欢的军帐内,他正和二十多名属下商量攻城的细节。 “虽然咱们有七百多号人,但是大多数都未经过什么训练,所以后日攻城时,就以现在编制的337人为主,杂兵就负责扛梯子,赶制器械。” 这次进攻是要抢功,高二哥不打算保存实力,他要以最快的速度,攻上城头。 高义欢对众多军官道:“商丘城是府城,高有三丈,所以梯子要造长一些,前端要有挂钩,可以挂在城上,让守军推不翻。赵仲夏,我记得你以前给老爷子做过木工,这件事就交给你了。” “二哥,你放心,明晚之前,我一定给你把梯子做好。” 高义欢点了点头,“商丘的护城河水已经干了,不过泥巴还有点稀,除了梯子外,还得多备些木板铺在河床上,方便我们接近城墙。另外还可以找点门板和方桌,让兄弟们顶在头上冲锋。” 赵仲夏点了点头,高义欢又道:“后天,我和赵大宪负责攻城,吴世昭你带黄三他们用弓箭掩护,咱们争取最短的时间上城。” “二哥,你放心,兄弟们一定帮你把这个都尉挣下来。”赵大宪拍着胸脯道。 高义欢见此笑了下,遂即又叹了口气,“功要立,不过攻城的时候,也要注意安全。另外后天之前,要把所有战兵的花名登记上来。吴世昭,你会写字,这件事我们两人来做。要是有弟兄死了,我高义欢现在没能力,但今后一旦有了钱粮,必定给弟兄们的家人补上一份抚恤。” 吴世昭点了点头,高义欢遂即又道:“下面,我再说一下,攻入商丘后的事情。府库、官衙、城中的大户人家,我们估计是没有机会,城门一开,后营的精兵,必然蜂拥入城,去抢占这些要地。咱们入城之后,弟兄都给我注意一下,城中的铁匠铺,还有私塾,将里面的人保护起来,我有大用。” “二哥,就算不奔府库、粮仓,别人都奔布庄货行,咱们去这些地方,能有啥油水?”赵柱子不禁问道。 高义欢看了他一眼,“那些地方油水多,去的人也多,老营的精兵肯定也要去,咱们也抢不过,讨不到好。现在我们有这么多弟兄,可盔甲都没几件,抓几个铁匠,以后就能自己造甲、造兵器,这也是为了咱们以后考虑。” 吴世昭还有几个投过来的官军,听了高义欢的话,不禁相互看了一眼,高二哥这个流寇头子,与别的流寇相比,确实有些不一样。 商量了一会儿细节后,高义欢站起来,“攻城必然会有伤亡,弟兄们有什么需要交代的,可以告诉我,我能做的一定做到。另外我要是死了,就由赵大宪和吴世昭统领队伍,你们替我照顾一下老爷子。” 正文 第38章登城首功 次日营中一阵忙碌,杂兵和后勤队忙着在营地里赶制长梯等器械,高义欢则忙着花名造册,激励士气,而赵大宪则领着几个哨的杀手队,演练攻城的队形。 攻城当日清晨,天空才泛起鱼白,商丘城外闯军各营,便响起了“咚咚咚”的战鼓声。 高二哥让参与攻城的弟兄们饱食一顿后,便领着属下人马出营列阵。 老营的精兵也排好阵形,并在北城外搭起一座高高的望楼,用来观察和指挥攻城作战。 北城外,后营精兵如同蚂蚁般聚集,给城上守军巨大的压力,不过他们并不参与攻城,只有在高二哥他们打开城门后,才会入城抢夺战果。 二哥、刘黑子、还有那姓陈的都尉,大概两千人站在大军之前。 那姓陈的都尉看见高义欢的人马,不时便向高义欢这边瞟上一眼,眼中露出凶狠的目光。 这时,李过并不在望楼上,他领着数十名骑兵,在商丘城下转了一圈。 事实上,围城以来,李过对于商丘城的情况,已经基本了解,不过攻城前,他还是要亲自探查一遍。 商丘城有些历史,是古宋国之地,仅临开封,十分繁华,城池高三丈,城头能容三辆马车并行,是一座大城。 这时虽然刘良佐逃了,但城墙上依然秘密麻麻的站满了身影,守城的青壮和义勇手持弓箭,警惕但又有必些不安的看着城外的闯军云集。 “制将军,各部已经准备就绪,就等您下令了。”一员部将骑马飞奔而来,抱拳禀报。 李过看了看天色,遂即一拔马缰,奔回大阵,然后上了望车。 他看着前面攻城的几部人马,目光落在右侧高义欢部的身上。旁边的陈宝平部,就扛着几架长梯,高义欢部的士卒,除了备有梯子,还有举着木板,士卒头顶着方桌,甚至还披着棉被子,花样极多。 闯军常常驱赶流民攻城,并不在意外围人马的死伤,所以很少看见这样的阵仗。 李过看了不禁笑了笑,挥手道:“开始吧!” 望车上的旗牌官,闻令立时挥动红旗,下面的一排鼓手见令,纷纷奋力的挥动鼓捶,“咚咚咚”的鼓声慢慢响起。 低沉而有力的鼓声,让城头的守军,心中一凛,眼皮和心跳不由自主的跟着跳动。 高义欢一手持盾,一手将刀拔出,正准备下令,旁边的陈宝平在鼓声刚响时,便忽然一声怒吼,“给老子冲。” 二哥还未反应过来,便见陈宝平像憋了一泡尿一样,领着近千人马,如潮水一般杀向城池,另一边刘黑子也急声怒吼,“龟孙们,杀啊!” 高二哥看着两队争先恐后,扑向城池的人马,脸上微微愕然,“娘个劈的,他们抢跑。” 陈都尉和刘黑子显然都想争功,不过二哥惊讶过后,心里去暗骂,两个傻鸟,离城这么远就开始跑,等到城下士卒早没力气,还攻个屁的城。 “弟兄们,随我冲,注意防护!”高二哥淡定的将刀往前一指,带着属下慢慢向城下压上去。 望车上的李过看了,不禁和身边的马重僖,交头说了些什么,然后又向高义欢这部人看来。 这时攻城的人马,其实并没有什么章法,就算是高二哥的三百战兵,大多数也是一团糟,他正真能依靠的人马,其实也就五六十个,不过好在城上的守军,大多是没上过战场的青壮,不是官军,防守也没有什么章法。 陈宝平的人马,一路狂奔,首先到了护城河边。因为干旱,护城河里已经没有水,不过有些地方却是一片片的稀泥,不少扛着梯子的人马,刚冲到河床上,便陷入稀泥中,速度瞬间慢了下来。 城上一身官袍的梁以樟,见贼兵靠近城墙,顿时拔出剑来,指着通过河床的贼兵,怒吼道:“杀贼啊!” 守城的青壮和义勇们,纷纷拉开弓箭,向城下射来箭雨,将陈宝平的人连连射死。 另一边,刘黑子学着高二哥,也准备了一些木板和木牌,情况则稍微好一些。 高二哥对刘黑子偷师的行为很不耻,不过却也没有办法,毕竟也没律令管这茬。 城头上,箭矢不断的射下,偶尔还有火铳,腾起一团白烟,高二哥领着士卒缓慢的走到射程范围内之后,忽然加快速度,跑向城墙,然后在护城河边上将木牌竖起,行成一段简易的木墙,让吴世昭领着黄三等一帮弓手,躲在后面对准城头射箭。 闯军和守军都没什么章法,这个时候谁有秩序,谁能形成配合,那就有更大的胜算。 这时城上城下,箭矢交织,木墙上很快插了许多箭矢,高二哥见他攻的这段城墙,被黄三他们压制,遂即一刀扫断了藤牌上的箭杆,刀指前方,“攻城梯,随我来。” 近百名士卒扛着木板、梯子、顶住方桌、棉被,纷纷从木墙后冲出。 扛着木板的士卒在前,将木板铺在稀泥上,士卒连连被城上的箭矢射中,高二哥急忙领着人马迅速通过河床。 高二哥临战前说了,如果夺得首功,那他只要都尉的官衔,五百两赏银都分给立功的士卒。 这时,在高二哥的人刚接近城墙时,陈宝平和刘黑子的人,已经竖起梯子,开始攀爬攻城,而由于他们先靠近城墙,也自然吸引了守军更多的火力,攀爬的士卒不断被守军砸下城墙。 高义欢部在北城的左段城墙下,他一手举着插着箭矢的盾牌,挥刀指挥着扛着梯子的赵柱子等人向城下狂奔。 这时城头一阵乱见射下,二哥挥刀格挡,后面扛梯子的士卒却被射中三人,顿时哀嚎倒地。 高二哥眼睛一红,将藤牌一丢,便一手接过梯子,扛着梯子到了城下,遂即大声喊道,“梯子竖起来!” 赵柱子等人忙抱着登城梯,将顶端的钩子挂在城砖上,保证梯子不会被轻易掀翻。 梯子一固定,一名汉子便用口咬住战刀,顶着一面藤牌,蹭蹭的攀爬,不过没一会儿,就被城上的守军砸了下来。 城上箭失不断射下,不过高二哥的人虽没有衣甲,但是顶着方桌,披着湿棉被,伤亡却并不大。 “制将军,这小子可以提拔啊!”马重僖看着攻城的情况,刘黑子和陈宝平打得一团糟,只有高二哥一部颇有章法,知道先下木墙,弓箭压制城头,然后向城下进攻。 他在睢水河畔时就注意到了高二哥这队人,现在看见确实不太一样,脸上漏出欣赏之色。 “这个人确实有些才干,不过运气不佳,我只能给他个都尉,今后怎么样,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闯军现在也是缺乏人才的时候,按理高义欢应该得到重用,不过李过却记得李岩向李自成推荐高义欢时,李自成不喜的神情,高义欢想要在闯军出头,至少比别人难一倍。 城下,攀爬上城的士卒,不断被城头的石头砸下,被金汁灼伤,惨叫着坠下梯子。 高义欢看着肉疼,心里一急便从手下那里又拿来一面藤牌,左手持盾,右手握刀,蹭蹭的顺着梯子攀爬,赵柱子没拉住他,只能急忙跟上。 “都尉上城了!”吴世昭看见高义欢微胖的身影,灵活的向城头爬去,心里大急,“黄三,看准射,掩护都尉。” 黄三张弓搭箭,一名刚举起石块的守军,被一箭射中,石块砸偏,人惨叫着坠下城头。 其他几个弓手,也齐齐向高义欢头顶和两边的守军放箭,二哥顿感压力一轻,爬上墙垛,一名守军立刻持矛刺来。 高二哥练了几个月,也还有些能耐,比这些没打过仗的壮丁要强一些。 他见长矛刺来,用盾牌将矛挡开,然后在守军收矛的瞬间,直接将顿牌一扔,向那人砸去,趁着他格挡之际,一下跳上城墙,身子一滚,一刀便将他砍翻在地。 城下面的士卒见了,一片欢呼,紧接着赵柱子也从梯子跳上城墙,欢呼声顿时汹涌澎湃起来。 远处的刘黑子和陈宝平,听见欢呼声,脸色不禁一变,双目瞬间赤红…… (感谢從前以後ing的500,黑猫和狸花的500,感谢大家的支持。) 正文 第39章贼陷商丘 城上的守军主要都是些临时招募的青壮,高二哥这群人在他们面前,便算是精兵了。 赵柱子上城后和高二哥背靠背,又杀退两名冲过来的守军,不多时赵大宪也跳上城墙,三人结成一个小三才阵攻击,守城的青壮抵挡不住,转身向后退怯。 这样一来,高二哥的人源源不断的上城,很快占据一段城墙。 城下吴世昭看见士卒源源不断的上城,已经不须要他们压制城头,遂即对身边的弓手道:“走,跟我冲。” 因为二哥占据了一段城墙,吴世昭、黄三等人很快也爬上城墙,而与此同时,远处也先后发出一声欢呼,估计是其他几部人马也先后登上了城墙,不过听声音,他们明显迟了一步。 “赵大宪,你守住缺口,柱子、黄三随我去开城门!”高二哥一刀撂倒一名守军,便领着两个杀手队迅速向前推进,望着北门的城楼方向杀去。 眼下虽然攻上城头,但是他们还是有可能被赶下去,只有打开城门,让更多的人马入城,迅速投入更多的兵力,才能一举破城。 闯军四面围攻,商丘城内又没有足够的军校去指挥青壮守卫各门,守军双拳难抵四手,梁以樟没有分身之术,闯军开始从个个方向登上城墙。 此时城上杀声震天,闯军与城上青壮激烈的搏杀,二哥领着十多人,冲到城楼左侧时,一名穿着官袍的官员,却领着一大群衙役,前来堵截。 “停下来!”二哥见此一挥手,大声让队伍停下,他一手持盾,一手持刀,护着身后的弟兄,赵柱子则握紧长矛猫在他身后,几名弓手立刻弯弓搭箭。 待文官和衙役冲到他们十多步之外时,二哥一声令下,鸳鸯阵后的弓手同时松开弓弦,前面几名衙役立时被射得向后仰倒,在地上翻滚哀嚎。 冲过来的衙役,躲避地上的伤兵,队形有些散乱。一名衙役一刀砍向高二哥,高二哥用盾格挡,那衙役急忙收刀,欲再次劈砍,但一杆长矛刺出,瞬间捅中他的腹部,衙役身子躬起,鲜血从嘴里涌出,痛苦的被一矛刺翻。 这些衙役的战力,比普通的义勇强,单个对打甚至超过二哥他们,不过他们却没有进行阵形的演练。 二哥在鸳鸯阵前,用盾牌防守,吸引他们攻击,而赵柱子在二哥的侧后,每当有人砍向二哥时,他便一矛从二哥身后刺出,令人防不胜防,而除此之外,后面黄三还不时张弓射箭,射杀靠上来的敌人,想要将他们击退的衙役,反而被杀得节节后退。 梁以樟挥剑指挥,见这伙贼兵已经逼近台阶,马上就能冲下城楼,不禁惊得双目赤红,大喊道:“堵住他们,不能让他们去开城门!” 话音刚落,一个黝黑的汉子,如同大鹏鸟一样跳上城头,一把大刀横扫,连杀两人,却是刘黑子杀上了城头。 这一下衙役门被两面夹击,一名捕头护着梁以樟,急声道:“府君,快走。” 说完他便挥刀砍向半路杀出的刘黑子,两人杀作一团,几名捕快将梁以樟护在身后,看着不断涌上来的贼兵,一边用兵器格挡,一边后退。 “守不住了,快带府君走。”一名捕快焦急的吩咐属下,话音刚落,便被流矢射死。 这时刘黑子已经杀了同他对抗的那名捕头,目光遂即盯上了梁以樟,他大叫一声,便扑向这个大官。 捕快们急推梁以樟走,不过他看着攻上城头的贼军,却双目赤红,“贼陷商丘,全城老幼皆受大祸,我不能护卫百姓,有何面目苟活。” 说完他便提剑挥砍,刺死一名刘黑子的属下,捕快们双眸赤红,面带悲愤,同贼兵杀成一团。 刘黑子见自己没有首先登城,欲拿下眼前这个大官,挥刀杀到梁以樟身前。他连连劈砍,梁以樟挥剑格挡,却不是刘黑子的对手,被砍得连连后退,官袍破损,处处是伤。 刘黑子脸上冷笑,扬起大刀,正要一刀结果了梁以樟,被后忽然出现一人,一刀砍在梁以樟后背,瞬间将梁以樟砍翻在地。 刘黑子微微一愣,看清来人正是高义欢,顾不得兄弟情,立时大怒,“娘个劈,这时老子的功劳!” 高二哥将刀背转过来,没有理会刘黑子,挥刀急指,“柱子,杀下去,把城门打开。” 城上的守军已经被杀散,赵柱子立时一挥手,招呼弟兄冲下台阶,刘黑子见此,顾不得和高二哥理论,便急忙也拥了下去,想分一杯开城的功劳。 等人一走,高义欢蹲下,探了下梁以樟的鼻息,遂即吩咐道:“看好了。” 城上的守军没有指挥,随着闯军登上城头,纷纷逃入城墙下的街巷中。赵柱子和刘黑子杀散门洞内的守军,冲入城门洞,放下吊桥,将厚重的城门缓缓打开。 远处望楼上,李过看见吊桥落地,城门裂开一条缝,脸上露出微笑,将刀一拔,厉声喝令,“杀进去。” 看了多时戏的老营精兵,顿时如潮水一样,涌向商丘城。无数抱着青巾的闯军沿着宽阔的北大街冲入商丘。 一时间,城中四处火起,男人的惨叫,妇女的哀嚎漫天。 商丘府衙后院,梁以樟之妻张氏,听人禀报府君已死,遂即身穿白衣,将家小聚于阁楼,系环于梁,准备自缢,呼唤老仆人举火焚楼。 老仆人杨村于心不忍,伏地痛哭,张氏于楼上训斥道:“贼兵破城,你不让我速死,是要让我受辱吗?” 阁楼里哭声一片,老仆人在阁楼下伏地痛哭,连连口头,半响后,才含泪举火,阁楼瞬间被烈焰吞噬。 梁以樟有一子,只有九岁,在火中大哭,老妪于心不忍,将其丢下,对下面的杨村喊道:“老爷就此一子,给梁氏留个后……” 老仆人接过晕过去的小公子,府衙外杀声骤起,杨村忙背起公子,仓惶逃出了府衙。 《归德府志》崇祯十五年,贼陷商丘,令望举火自.焚,三十余人从死。 (感谢五弟的打赏,感谢大家的推荐,收藏。) 正文 第40章搜罗人才 北城被首先打开,闯军迅速涌入成中,四处烧杀抢掠。 眼下大明就是一个病入膏肓的病人,而流贼就像急剧扩散的癌细胞,他们不仅自身有害,而且还杀害那些原本健康的细胞,引起更大范围的病变。 河南许多地区的社会结构,本来还比较稳定,能够渡过灾慌,但是因为汇集到开封附近的一百多万流寇,不停的吸食河南的养份,破坏周围健康的结构,终于使得整个中州的局势崩坏。 高义欢站在城墙上,看见城中滚滚浓烟,入城的流寇四处施暴,神情有些不自然。 滥杀无辜,不太符合他的价值观,他渴望的是秩序,不是这样的混乱,不过眼下他却无力改变,甚至成了魔鬼的帮凶。 “大宪,你在城上多抓俘虏,其他人跟我走。”高二哥失神片刻,忽然大喝一声,招呼着属下进城。 高二哥看了一眼,寻这旗幡最多的街道奔去,他带着众人穿行在街道上,两边都是被暴力踹开的院门和店铺。 从倒在地上的大门往里面看去,可以看见扑死在院内的尸体,不过他并未停留,而是继续向前疾走。 沿街的商铺,都有闯军在洗劫,高二哥看见远处一面旗幡,径直奔过去,一脚踹开木板,众人一拥而入,便见里面一个老汉拿着一把刀,护着一个小女孩在身后,正瑟瑟发抖。 高义欢回头瞪了一眼,跟着进来的几名属下,“你们一个个凶神恶煞的,都进来做什么?吓坏老乡了怎么办?” 方才不是你一脚狠狠的踢开,我们才进来的么,几人愣了下,又悻悻的退了出去。 高二哥扭头回来,对着角落里紧张的老汉,脸上露出和善的微笑,“老乡别怕~”他话没说完,老头后面小女孩便“哇”的一下哭出来。 高二哥浑身是血,脸上也溅了许多血污,笑起来别提多恐怖,但他却不自知,没想到笑一下,居然给人吓哭了。 二哥微微一愣,内心受到打击,脸上有些尴尬,于是索性板起脸来,“老头,我和你开门见山,我看上了你的手艺,你跟着我,我保你一家安全。” 二哥要是说别的,老头或许不太相信,不过说看上他手艺,他却信了,贼兵也要打铁造兵器不是,况且他们一群人,老头也别无选择。 “大王,只要不伤害我和孙女,老朽愿意跟着大王。”老汉将刀放下,跪在了地上。 高二哥点点头,忽然又问道,“老头,你有徒弟没有。” “有两个徒儿。” 高二哥回头吩咐道:“兴豪,这里交给你,你带着他们,再去把那两个徒弟也找出来,尽快送到城外去。” 高二哥吩咐一句,并不久留,便急匆匆的出门,挥手道:“柱子随我去文庙。” 当下高义欢同十多个人,转入另外一道街道,一路上遇见不少青壮跪在道路旁,磕头求饶,二哥直接从他们旁边走过,不多时便到了文庙。 这里是供奉孔圣人的地方,占地不小,在城墙上都能看见,不过却是个没什么油水的地方,流寇并不敢兴趣。 二哥带人推开门,直奔明伦堂,一进来便微微一愣,看见两个书生站在小凳上,准备上吊。 “不至于啊!”高二哥一声惊呼,古人的思维,他有时候真想不通。 那两个书生见他们进来,本来还在犹豫,这下脚直接一蹬,将小凳子踢翻,整个人便双眼吐出,痛苦的挣扎起来。 二哥神情一变,急忙冲上前,抱住一人,将他取了下来,另一人则被赵柱子,放了下来。 高二哥看两人剧烈的喘息,捂着喉咙咳嗽,便出言劝解,“上吊的滋味不好受吧,死是懦夫~” “呸,流贼,要杀要剐随你便~”高义欢正说着,不想那书生,咳出一口痰,直接就喷在他的脸上,对他大骂不止。 二哥话还没说完,就被唾沫糊了一脸,声音戛然而止,整个人都惊呆了。旁边赵柱子见此,顿时大怒,“好你个龟孙,不识好歹!” 说完,他便要撸起袖子打人,那书生也到硬气,并不躲闪。二哥用袖子把脸擦了擦,却挥手制止赵柱子,宋仁宗能容忍大臣往他脸上吐唾沫,二哥是要干大事的人,一口痰算个锤子。 不过他被打断的话,二哥却必须要说完,他看着两个书生,语重心长道:“死容易,那只是一种逃避,说白了就是懦夫,难的是活着,而且是在这个乱世活着。你们都是读书人,活着对天下,对百姓更有意义。” 那书生听他这么说,不禁有些诧异,他看了高二哥一眼后,不再骂他,但也不说话。 “二哥,陈宝平带人来了!”这时,外面的高义成,却忽然跑进明伦堂。 二哥眉头一皱,对高义成道:“你看着他们两,别让他们寻死。” 说完他带着柱子等人出去,便见吴世昭身后躲着一个背着富家小孩的老汉,正同陈宝平一行人对峙。 陈宝平没抢到登城的功劳,也没打开城门,他心里有些不甘心,不过功劳已经被夺,那他就只能退而求其次,去城内捞一笔,或者抓两个大官挣点功绩。 他领着心腹进城后,先占了家绸缎庄,不过还没捂热乎,老营的精兵就跑过来,把他的斩获给抢了,于是他又杀向府衙,同样被老营的人占据。 这完全就如二哥预料的一样,老营兵打过多少城池,入城抢劫早就炉火纯青,他们这些外围人马,能喝口汤就不错了,哪里能和老营抢肉吃。 陈宝平一肚子火气,正好这时看见一老汉,背着一穿锦缎的小孩,见了他们就跑,结果便追到了文庙。 陈宝平一看这么大块地,还没人来,心里不禁一喜,却没想高义欢已经在里面了。 看见高义欢,陈宝平心里不禁来气,这小子抢了首功还不算,难道还要同他抢这座宅子。 这时陈宝平看见高义欢出来,便直指吴世昭后面的老汉和小孩道:“高掌旅,这两个人是老子先发现的,你的人什么意思。” 陈宝平特意强调掌旅两个字,明显是告诉高义欢,他现在比他高一级。 “什么是你先发现的?商丘还是我先看见的,算我的么?”高义欢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不过他却不能让陈宝平欺负自己人,所以并不给这厮面子。 “好!”陈宝平听他这么说,脸上抽搐了几下,眯着眼睛对手下吩咐道:“这么说,这里也不算你的,兄弟们给我搜。” (感谢董大公子的500,五弟的400,刘shr的打赏,感谢大家的支持。) 正文 第41章升为都尉 闯军进入商丘后,民壮和义勇的抵抗,不多时就完全崩溃,到天黑时分,闯军已经控制整个城池。 这时城内官衙、府库、以及城中大户,也基本被洗劫一空,城中血流成河。 天黑时分,商丘府衙内灯火通明,精锐的闯军后营兵,手持火炬站满了整个衙署前院,后院则因为受到了大火波及,全部被焚毁。 李过骑着马,领着一众将校,从手持火炬的两排士卒间通过,马蹄咚咚咚的在府衙前停下,然后翻身下马,被众人簇拥着进了中堂。 此时,城中大规模的劫掠已经停止,只剩下一些小股人马,还在城中作恶。各部将官安顿部署后,便纷纷往府衙赶来,向李过禀报战况。 “制将军,城中府库、粮仓,各个富户都已经被控制起来。”马重僖最先进入大堂,边走边大声禀报道。 李过坐在案前,点了点头,“具体数目如何?” “府库没什么油水,关键还是在那些富绅身上,制将军给我一晚时间,我保证把他们全部榨干。”马重僖抱了抱拳,有些兴奋的说道。 这种事情,闯军轻车熟路,李过不用太过操心,于是吩咐一句,“所有的斩获,要尽快清点,然后运回开封大营。”说着他又补充一句,“金银不急,粮食要最先启运。” 闯军围困开封大半年,已经有些吃不消,而开封城怕也坚持不了多久。现在闯军又从商丘获得了一笔粮食,开封却四援断绝,估计是撑不过闯军了。 马重僖等人,立时抱拳,“制将军方心,明日一早,我便让人先把粮食运走。” 他话刚说完,门口进来一大群人,李过看了一眼,却是参与攻城的高义欢同一众都尉,他遂即笑道:“既然你们也到了,那本将就给你们论功行赏吧。” 说着,他不禁提高了声音,“攻打北门的高掌旅何在?” 人群末尾,一脸鼻青脸肿的高义欢,闻声立刻抱拳出列,不过他还没来得及行礼,人群中却抢出一人挡在了他的前面,给李过跪下,痛声道:“制将军,卑职有事要禀报。” 说着他回头指着高义欢,愤怒道:“此人在城中不顾规矩,抢了卑职的东西,并出手将卑职打伤,还请制将军做主。” 说完,陈宝平便抬起头来,将高义欢的杰作,展示给李过和在场的同袍们看。 李过看见他衣甲不整,头发散乱,脸肿的像个猪头,像是被人蹂躏过一样,一脸的怨恨,不禁微微皱眉,看向高义欢,沉声道:“高掌旅怎么回事?” 一个掌旅抢了入城的首功,还同高一级的都尉发生冲突,堂内的人不说幸灾乐祸,但至少没几个人对高义欢有什么好感。 对李过而言,下属有能力是一件好事,但如果下属是个惹祸精,还敢对领导出手,那就得考虑这个人能不能用了。 高义欢没想到陈宝平这厮打输了,居然不服气,还有脸在到这里告状。他一个都尉斗不过一个掌旅,也好意思提,还将猪头般的脸展示给众人看,真是不要脸皮。 高义欢一个掌旅拿了入城的首功,让陈宝平很不爽,两人在文庙很快就从言语的冲突,演变成了械斗。 当时陈宝平人多,他见高义欢不给他面子,便想借机会教训高义欢一顿,同高义欢一伙在文庙打了起来。 谁知道这一打,才晓得高义欢一伙确实有两把刷子,他虽然人多,但硬是没有打过,反而被按在地上爆锤。 陈宝平一伙被打出文庙后,他一想到被高义欢和另一个大汉骑在身上蹂躏,他心里就羞愤欲死,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 高义欢虽然打赢了,但也没占到多少便宜。他顶着一张鼻青脸肿的胖脸,出来抱拳,义愤道:“回禀制将军,陈都尉是嫉妒卑职的功劳,所以故意找茬,想要羞辱卑职,但不想技不如人,不仅没有得逞,反而被卑职打跑。那文庙明明是卑职先到,怎么能说卑职抢他东西呢?他这是恶人先告状,还请制将军做主。” “制将军,是这厮的属下先抢了卑职辛苦追逐的人,卑职让他们归还,这厮却包庇部署,不仅不还,还对卑职拳脚相向~”陈宝平急忙又道。 高义欢冷哼一声,“什么是你追逐的,你先看见就是你的么?你抓不住,我的人先抓住,自然是我的俘虏。就像攻打北门,你比我先跑,但最后是我先登上城头,我能把功劳给你么?自己没本事,你好意思来制将军这里说不是~呸~” 攻城的时候,确实是他先冲,但最后他却是最后登城。高义欢说这事,就是说他无能。 “你~”陈宝平被高义欢气的脸色涨红,“我打死你这个龟孙~” 李过眉头一皱,一巴掌拍在案上,结束下面逐渐失控的争吵,怒声道:“你们给本将安静。” 李过一声训斥,堂下瞬间安静。这时李过已经基本明白了是怎么回事,这个陈宝平一个都尉,居然斗不过一个掌旅,还给他找这么个麻烦事儿,着实气人。 这时李过心里有些不高兴,不过陈宝平怎么说也是个都尉,他得给他点面子,不能鼓励下级挑战上级的风气,所以他并不打算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来教训他,否则这人以后就不好干事了,而高义欢虽有点能力,但不管怎么说,一个掌旅打都尉,都是不对的。 李过有些恼火的看着高义欢,不过他心里却有个疑问,别人入城后都去抢店铺,抢大户,他跑文庙去干什么,烧香么,他也并非读书人啊。 “你去文庙做什么?”李过等堂上安静下来,忽然看向高义欢问道。 高二哥没想到李过会问他这个,他总不能说为自己搜罗人才去了,二哥脑子一转,遂即抱拳道:“卑职怕人损坏文庙,所以想为闯王将文庙保护起来。” 李过听他这么说,眉头不禁一挑,沉默了一会儿,有点儿明白李岩为什么要推荐高义欢,因为他和李岩是一路人。 其实李过也很欣赏李岩,因为正是有了李岩,他们才有了一个比较明确的目标,知道今后要怎么办,有了一些转变,只是因为闯军内在的原因,闯军现在还无法完全转变。 这时李过一阵沉吟,心中已有决定,他坐正了身子,沉声道:“高掌旅,本将看你有功,本来重重封赏,不过你与上官械斗,却必须要罚。本将看在你攻城有功劳的份上,还是给你提一级,让你做个都尉,不过五百两赏银,便不要想了。” 说着他盯着高义欢,“本将这么处理,你可服气。” 五百两银子,让高义欢一阵肉疼,不过李过并没有让他给陈宝平赔不是。高义欢心里虽不高兴,但是也只能抱拳,“卑职没有意见,是卑职孟浪了。” 李过又看向陈宝平,他自是觉得惩罚还不够狠,但是也不敢有什么意见,连忙抱拳。 这厮也是损人不利己,他把这事闹到李过这里,不仅展示了自己的无能,而且还给领导找蛮烦,令李过感到有些不高兴。 李过不过是出于上位者,维持整个闯军内部的体制,保持上级对下级的威严,李过才站在他这一边。 这件事处理完,李过遂即对其它人进行了一些褒奖,吩咐了一些事,便挥手让众人退下。 高义欢已经答应给属下分了那五百两,现在却没了,他不禁有些郁闷。 “高都尉,你等下,制将军找你。”高义欢低头走出大堂,一个人落在后面,忽然一名士卒跑过来,小声说道。 (感谢房老大的打赏,感谢大家的推荐,求收藏。) 正文 第42章送甲送地 作为主将,即便是下面的部将错了,也不能当着底下人的面骂他,否则部将今后就很难替他管好下面的事情,别的部将看见了也会存在顾忌。 李过作为闯军的核心人物,多年下来,已经有了一套御下之道。 他在大堂上偏向陈宝平,那么私底下,就得再安抚高义欢一回。 这时高义欢被李过的亲兵重新领回堂来,“制将军,高都尉带来了。” 李过从堂上刚挂起的一副地图前转过身来,高义欢连忙躬身抱拳,“制将军。” 这时李过从新走回案前坐下,才对高义欢道:“你一个掌旅的功绩超过了那么多都尉,本将若是赏赐过厚,他们便都会记恨你,不利于你在军中的发展,你能明白本将的用心么?” 李过上来先说这么一句,便基本能够打消属下的不快,反而要对他心存感激。 高义欢就惦记着五百两银子,还没功夫想着点,不过听李过一说,他立刻反应过来,他这样还真是容易让人记恨。 “卑职谢过制将军爱护!”高二哥忙又行一礼。 李过点了点头,他对高义欢也比较欣赏,只是怕他以后爬不高。 李过微微叹了口气,“五百两银子是没有了,不过本将可以给你三百套棉甲,你今后切记不得骄纵,明白吗?” 三百套棉甲,高二哥听了有些意外,没想到还有这样的好事,心里不禁一喜。 这棉甲自己造起来,耗时费力,要织布,要棉花,要铁片,还要匠人,他就算有银子,一时半会儿也造不出来。 李过给他三百套现成的,这便省去了他大把的功夫。 一时间,高二哥心中有些激动,同时也有点佩服李过,他原以为闯军就都是些土老帽、泥腿子,什么都不懂,但其实能统领一营的人,又有哪个是废物呢? 方才他在堂上,安抚了那么多都尉,那些人即便没得到首功,见高义欢被罚,心里也肯定比较舒服,而陈宝平肯定为他效死。 现在他又来安抚二哥,要不是二哥有自己的想法,恐怕也得死心塌地的跟着他卖命。 高二哥当即便抱拳躬身,“卑职谢制将军赏赐,一定唯制将军马首是瞻。” 李过挥了挥手,让他不必多礼,然后却微微笑道:“现在你可以跟本将说说,你为什么要说,是为闯王保护文庙?” 不抢劫,反而去保护文庙,有这个觉悟的人,闯军里面几乎没有。 其实再此之前,李岩虽然举荐过高义欢,李过也确实觉得高义欢有些能力,但是他心里还是有些不以为然,只以为高义欢或许是个能用的将才,但闯军中其实不缺少将才,所以李过明知道高义欢有些能力,但依旧是有他很好,没有也没啥大不了的态度。 高二哥之前展现出来带兵的才能,是有些特别,但是像闯军这种打出来的军队,会带兵的将领实在太多,并不算稀奇事儿。 今天二哥说要为闯王保护文庙,那这就是眼界和觉悟的问题了,而这一点,则是绝大多数闯将不具备的,是同李岩一样稀少的。 二哥并没有想到,他随口瞎扯的一句话,落在李过的耳朵里,他便立刻变得有点奇货可居了。 高二哥当时也就是权宜之计,随口那么一说,不想却听到了李过的心里。 这时李过问他,他不禁微微一愣,不过好在二哥肚子里还有点干货,他沉思片刻,稍微组织了一下语言,便行礼道:“回禀制将军,因为闯王要得天下,要做皇帝,那就必须得到士绅的支持,而保护文庙,则是向士绅展示闯王的态度,吸引更多读书人投靠闯王,帮着闯王治理地方,建设官制,实现有效的统治。” 高义欢舔了舔嘴唇,见李过认真听着,于是接着道,“制将军,请恕卑职直言,劫掠非长久之计,现在闯王虽然可以靠劫掠支撑,但劫一地,丢一地,我们便始终无法壮大。眼下闯王能以免粮为口号,吸引流民百姓,但我想制将军也清楚,大户迟早要吃完,百姓如果不纳粮,那我们今后吃什么呢?卑职以为闯王要取天下,闯军要做大,还得有稳固的根基,提供持续的钱粮,而这就需要获得文人士绅的支持,所以卑职才保护文庙。” 自从李岩加入闯军后,整个闯军就进入了一个从流寇向政权转型的时期,但这么大个集团想要转型,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李过也知道,如果他老叔要做皇帝,那就得有士绅的支持。 不过眼下开封大营已经快要断粮,这又让他必须劫掠商丘,把城内的士绅往死里逼。 大军的军粮缺口太大,不是要一点儿,你不逼他们,不把刀架他们的脖子上,有几个人会老实交上大半的家财。 甲申年间,北京城就是个很好的例子,用劝说,士绅会装穷,只有硬抢才能抢到钱粮。 当然这是人性,换成一个普通人,有流氓要找你要钱,并且不打算还,你肯定也不会全借。 百余万闯军聚集在开封,需要消耗大量的钱粮,而闯军现在没有稳固的根基地,也没赋税可收,那他们就只能去抢。 他们一旦抢了,那士绅自然就恨透了他们,这又使得闯军无法获得士绅的支持,不能建立稳固的根基地,无法获得固定的粮食和税收,那便只能再抢,形成一个恶性循环。 明朝的士绅又十分爱财,你不用狠的,谁会傻到献出家财,而用狠的逼迫,只要他们不是自愿,那就会恨闯军夺他钱财,不会为闯军效力,所以有些时候李过便索性做绝,免得等大军一走,这些士绅又倒向官军。 李岩加入闯军之后,闯军依然还是流寇的做派,就是这种循环,暂时没有打破。 李过听了高义欢的话,摸了摸下颚,他也知道闯军无法改变过去流寇的习性,很大程度上,就是因为没有稳固的根据地,没有可持续的钱粮。 其实最近李自成按着李岩的建议,已经做了些改变,想要在打下的州县设官,但闯军中领兵的将领一大把,能治理地方的文官,却掰着指头就能数完。 闯军中没有这方面的人才,而因为没有足够的行政人才,闯军便只能依旧过着劫掠的生活。 李过微微沉吟片刻,忽然抬头看向高义欢,赞赏道:“你说的没错,我们是要争取士绅的支持,建立稳固的根基,不过眼下开封大营缺粮,本将不得不来抢了他们的粮食,而这些被抢的人,不太可能真心支持我们。” 说道这儿,李过顿了下,忽然笑道:“不过虽然没有他们的支持,但是本将到觉得根基还是应该尝试着建立。” 高义欢听到这话,心里一惊,心肝顿时砰砰直跳起来。 这时李过脑中似乎思如泉涌,来了兴致,他继续说道:“本来这次征粮之后,我就准备带大军回开封大营,将商丘丢弃,但你的话让我改变了这个主意。开封城下百万大军,也不缺你们这点人。本将便把你、还有刘顺、陈宝平等人留在归德府,你们一人一个城,给本将经营着试一试,看能否将归德变成大军的一块根基~” (感谢金蛋蛋O小金的打赏,求推荐,收藏。感谢大家的支持。) 正文 第43章二哥的地盘 高义欢同李过谈论的内容,其实面见李岩的时候,也曾说过一遍。 当时李岩也十分赞成,不过说完后,却没见闯军有什么动作,而这次同李过谈起,李过立刻就能够决定试一试,便可看出李岩还不是闯军的核心,掌握闯军,并拥有决策权的人,还是李自成和他的亲戚、同乡。 在李过决定之后,第二日就对归德府进行了划分,共安排了个八个都尉一个将军,七千余人,分守归德境内九座城池。 其中刘黑子被安排在了亳州东面、徐州西面的永城、陈宝平被安排在徐州西面的虞城,而高义欢则在亳州西面、颍川北面的鹿邑,商丘府城则调来威武将军赵应元来镇守。 李过这么安排,除了认同高义欢的话,觉得闯军应该有自己的根基之外,也是担心他从商丘撤兵之后,南直北部的官军,再次卷土重来,威胁开封大营的南面,闯军有必要留一只人马在归德府,监视南面的黄得功、刘良佐,所以他才有这样一个决定。 得知自己被分在鹿邑,高义欢心里有点意外,不过他对这个地方,其实比较满意。 回到营地之后,高义欢便将心腹们召集起来,蹲在营帐外的一辆大车周围,对几人道:“前不久和你们说过,我要弄块地盘,现在有了,在鹿邑县。” “鹿邑?”赵大宪听后,开口道:“二哥,这地离商丘比较远吧。” 虽说是河南人,但这些老兄弟,连陈留都没去过几回,基本就在高家村附近生活,自是不晓得鹿邑在哪里。 鹿邑县在归德府西南方向,相比与商丘、虞城、永城等地,明显处于偏远地区,但是却相对比较安全,适合埋头发展。 “是比较远,算不上大城。”高义欢点点头,不过他其实比较看好鹿邑县,于是接着道:“商丘这个地方与开封一样,地处山东、河南、南直三省交界之处,可以称之为天下之汇,地理位置很重要,是个四战之地,但却无险可守。我们这点人,待在商丘不现实,鹿邑虽偏远些,但是比较安全,适合我们发展。” 高义欢毕竟只是个都尉,而且刚升不久,李过不可能让他镇守商丘。 其它各城的都尉,也不会听他的调遣,所以李过才把威武将军赵应元部调来商丘,节制整个归德府。 高二哥说完,见除了吴世昭外,其他兄弟对于他说的地理,并不太懂,脸上有些茫然,于是又道:“咱们要去的鹿邑县,靠近汝宁,也就是历史上汝南黄巾刘辟、龚都活动的区域。” 他这么一说,赵大宪等人明白过来,“就是那个投靠刘皇叔的刘辟和龚都啊!这个我知道,那刘辟后来死了~” 高二哥白了他一眼,这厮怎么这么不会说话,他见赵大宪闭嘴,才继续说道:“鹿邑南面就是汝南,这一带北面是许州,也就是许昌,往西则是南阳,也就是张绣的宛城,再往南边是大别山区,是荆楚之地,是个可进可退的地方。” 二哥换了种说法后,几人连连点头,这些人书没读过,也没出过远门,不过三国、水浒之内的评书演义,却听过一些。 高二哥不管他们明白没,继续说着他的规划,“眼下朝廷在南方的势力还很强大,东南士绅的力量,并没有因为北方的动乱,而削减多少。黄得功、刘良佐这些官军都在南直,我们这几百号人想向南扩张,估计不用黄得功、刘良佐的官军来打,地主武装就能把我们赶回来。向北则是闯王的地盘,我们也很难发展,所以这个鹿邑,其实是个不错的地方。” 高二哥说这么多,就是想坚定一下团队的信心,而他说的情况也确实如此。 南直关系东南士绅的切实利益,他们不可能容忍流寇在此扎根,连张献忠都被赶走,高二哥要是打下一城,也必然迎来激烈的反扑。 北方则是闯军主力的地盘,李自成也是个小心眼的人,要不了多久,就该杀罗汝才、袁时中了,也不可能容忍有人在他眼下做大。 这样一来,二哥想要发展,向北和向东南都很困难,那么只有先经营鹿邑,向西南攻下汝南,在闯军和明军两大势力的夹缝间寻求发展。 “二哥,既然你这么说,那咱们就先到鹿邑,再打汝南和宛城、最后入荆州,怎么样?”赵大宪信口开河,他怕是把自己带入三国了。 吴世昭则问道:“都尉,既然已经决定去鹿邑,那我们什么时候动身?” 高二哥道:“这几日就走,不过临行前得做些准备。” 几人闻语,全都看向他,等他吩咐。高二哥遂即道:“制将军罚了我五百两银子,不过同意给我三百套棉甲。兴豪,你等下带着人过去,把甲领回来。” 高兴豪点了点头,二哥接着吩咐,“你领了甲之后,带上义成,再选几十个兄弟,拿五百两银子,直接去亳州,想办法买点粮食回来。那边看得应该很严,你们能买就买,买不到,就直接回来。” 高义仠至今没啥消息,高义欢估计他凶多吉少,所以嘱咐一句,不敢让弟兄太冒险。 “二哥,你放心,我晓得。”高兴豪保证道:“我一定把粮食买回来。” 亳州这边有南方的稻米,粮价大概也就两三两,要比从周荣华那里弄要便宜很多,二哥甚至想,能不能做个二道贩子,反过来赚周荣华的钱。 明朝边军有倒卖军资的前科,辽东那帮人几乎都干过,南直这边的官军,应该也会有人愿意干,不过二哥现在还没有门路,否则或许可以指望这条路,积累一大笔钱粮,从而快速发展。 安排完这事,高二哥又道:“另外攻城前,我曾许诺过,夺了首功后,要把赏银平分,现在制将军那边不给了,但我不能食言。世昭,你等下拿五百两银子,给弟兄们分一分。” 提起这事,在场的兄弟,便一阵气愤,赵大宪后悔道:“娘个劈,那天我就该打死陈宝平这个龟孙。” “等我们强大了,再找他算账不迟。”高义欢安抚众人一句,转头看向赵大宪,“大宪,我们现在也算是有了一块安身的地方,你去一趟开封,把营里的家小全都接过来。另外把那车银子,给我捞出来。”说到这儿,高义欢不禁问道:“你记得地方么?” 赵大宪挠了挠头,想了一会儿,才肯定的点头,“二哥放心,我记得。” 高二哥讹诈了刘黑子一千两,但是用来买米和给士卒奖赏,便全部花完了。他还要给军官发饷,便只能把那一千两捞出来。 吩咐完这几件事之后,高二哥便挥了挥手,让他们各自去办事,然后收拾一下行装,准备拔营。 几日后,李过匆匆安排之后,便领着大军北返,而高二哥从后营领了三百套甲,便也拔营往鹿邑而去。 虽说到了鹿邑后,他名义上归威武将军赵应元节制,但鹿邑与商丘相距比较远,他自然是军政一把抓,赵应元基本管不到他,也不会管他。 鹿邑是老子的故里,以前属于陈蔡之地,城池在涡水之南,地势比较平坦。 李过率大军南下,鹿邑同样被闯军洗劫了一遍,城中官吏不是逃跑就是被杀,整个城池处于无主的状态,自然没有人来与高二哥交接。 这时二哥带着七百多人,推着几辆大车,渡过有些干涸的涡水,来到鹿邑城外,他不禁驻足在残破的城门前,打量了城池一眼,“这就是鹿邑,这就是老子的地盘。” (感谢书友20171229203756409的500,努比亚Z17最高的打赏,感谢大家的支持,求书单,推荐,收藏) 正文 第44章初到鹿邑 高二哥领着人马停在城池外,打量着鹿邑城,周长大概十多里,城高只有两丈多,是个标准的小县城。 见过雄伟壮阔的开封城,攻打过归德府城,眼前的小城,自是显得有些寒酸。 高二哥看了看,心里盘算着,是不是该搞个土窑烧砖,把这里得改造改造。 自从高家村被打下之后,众人等于是无根之萍,随着闯军游荡,现在能有个安身的地方,二哥身后的众人看见城池,虽然没有想象中那么好,但还是比较兴奋。 “走,随我进城。”二哥看了看,便一挥手,带着众人有些激动的走进城池。 一进入鹿邑城,街道却是一片残破,城中四处都是被焚毁的屋宅,一些穿着麻衣、孝服的人躲在窝棚中,神情有些麻木或是带着仇恨,看着高义欢一行人入城。 这让本来干劲十足的高二哥,热情一下凉了一半,意识到想要把地盘弄起来,怕不会简单。 居住在城中的人,多是脱离了农业生产的人,要么时大户人家,要么是小商贩和手工业者,而他们便是流寇洗劫的重要对象。 鹿邑刚被闯军洗劫过一次,这些居民对于高二哥一行人,自然没有好感。 一行人感受到城内居民的敌意,二哥不禁走快了些,领着人马到了县衙前。 县衙外的栅栏已经被人推翻,匾额也掉在地上,被踩成两半,不过好在并没有被人烧毁。 “柱子,你带人在府衙附近扎营,不得扰民。”高义欢看着府衙,回头又补充一句,“扎好帐篷后,你进衙找我,我写个安民告示,你派人去张贴,再派人守卫四门,维持城内秩序。” “我这就去办。”看见眼前的情景,众人知道情况并不乐观,甚至比较严峻,赵柱子急忙躬身抱拳,然后对身后人马一挥手,领着众人离去。 高义欢站在府衙外,深吸一口气,才领着属下进入府衙,而他一进去,才发现这里已经被不少城中的百姓占据。 闯军进城后,原本没打算要鹿邑,所以烧了不少民宅,一部分百姓屋宅被烧后,便躲进了还算完好的衙门内。 看见鹿邑城中这个情况,高义欢不禁暗地里抹把汗,他从未干过地方官,不太懂民事,城中百废待兴,让他脑子中一团乱麻,还真不知道该如何下手。 府衙内的居民,看见一群穿着棉甲,挂着腰刀的人进来,全都缩到了一角,有些恐惧的看着他们。 高二哥看了他们一眼,便也只能见招拆招,回头对吴世昭道:“吴掌旅,你带人先把城内的废墟清理干净,然后组织人手,去城外砍树,在城中搭建些窝棚,把百姓们住的问题解决。” “都尉,人手怕是不够啊!”吴世昭刚刚一路走来,看见城中的废墟并不少,有的整条街都烧光了。 高二哥微微皱眉,沉吟道:“那就准备些吃食,提供两顿干的,让百姓帮忙。” 吴世昭听了,当即抱了抱拳,便转身去准备。 不多时,赵柱子领着众人扎好了营寨,便来府衙内拿了榜文,走到城门处张贴,不过却并没有引来什么人来观看。 “你们几个走东街,你们几个走西街,来回敲三遍,明白了么?”赵柱子贴完榜文,便吩咐几名属下,然后自己也拿起铁块,沿街敲打起来。 “当当当!”几路人马,一边敲打着铁块,一边沿街大喊,“大军入城,秋毫无犯,百姓各司其业。士卒,杀人着斩,夺民财物者斩,"jian yin"者斩。百姓,杀人者死,伤人者刑,及盗抵罪。” 棚户中的城中百姓,默默看着几名士卒敲着铁块,沿着街道走过,直到消失在街道拐角。 吴世昭领着近百人,沿街清理废墟,城内的百姓起初只是躲在一旁,看着这群贼兵,不明白他们要做什么,不过当看见他们将一车车的废墟往外拉时,似乎慢慢明白过来。这时他们听着城内士卒大喊着宣读安民告示,又听人说,帮忙能管两顿饭,终于有人陆陆续续的开始帮助士卒清理起来。 有了人帮忙,清理的速度便快了许多,最后吴世昭索性将城内清理的事,交给属下和百姓,而他则带人去砍些树木回来,准备搭建屋棚。 县衙内,住在里面的百姓,将后院腾了出来,让给了高义欢等人居住。这时高义欢钻进一间房间,看见床上躺着的一人,他先走到桌子边,倒了一杯水,然后走到床边坐下,将水杯递给半靠在床上的中年人,“梁大人,考虑的怎么样?我救你一命,你是不是考虑帮帮我。” 半躺在床上的人,正是梁以樟,他被高义欢用刀背一下砍晕,昏死在商丘城上。 高义欢让人扒了他的官袍,穿在另外一件尸体上,把他藏在了自己的营地中,并且带到鹿邑县。 梁以樟神情有些消瘦,他不接高义欢递过来的水,也并不同高义欢说话。二哥杯子递了半天,只能自己又收回来,将水杯放到一边,然后劝道:“梁大人,有用之躯,不可轻易弃之啊!” “二哥,有人过来拜见。”就在这时,屋外忽有声音传来。 高二哥闻语只能叹了口气,然后转身出屋,外面巡完街的赵柱子见他出来,立刻迎接上来,“二哥,你都劝他一路,石头都被捂热乎了,他不愿意就不愿意,何必这么求他!” “不求不行啊,咱们这几百号人,有谁晓得怎么治理地方么?”高二哥摇了摇头,忽然问道:“谁要拜见我?” “哦,是几个老头,应该是城里的乡老。”赵柱子摸了下头。 高义欢微微一愣,他原本以为城里人对他们存在敌视,他要用一段时间来收拾民心,不想这么快就有乡绅来见他了。 “带来见我!”高二哥有些高兴道。 赵柱子听了抱拳转身,高二哥却又忽然叫住他,“等等,还是我亲自去迎接一下。” 说完他便整理了下衣服,急步往外走去…… (感谢大家的推荐,求收藏。) 正文 第45章安抚乡绅 一支人马进入鹿邑,并且摆出了一副不走了的架势,城中的乡绅便不可能视而不见。 他们本来怕这些贼兵又来抢劫,一个个躲着不敢出来,想避避风头,等着对方走了再出来,但对方摆出不走的架势,那他们就是想躲,怕也躲不过去了。 这时,乡绅听见贼兵宣读安民告示,又见他们主动清理城中废墟,感觉这伙贼人,似乎有些不一样,所以合计一番后,才硬着头皮来到县衙求见,想打探一下情况。 毕竟他们要在鹿邑生活,不管贼兵要做什么,他们都逃不掉。 高二哥整理了一下仪表,匆匆出来,便见几个老头站在衙门外,神情有些不安。看着几张沧桑的脸庞,高二哥脸上露出和善的微笑走过去,几个老头看见他,顿时就安静下来。 “诸位长者,我就是鹿邑县的都尉高义欢。”高二哥走到他们面前,拱了拱手,“你们来得正好,我初到鹿邑,方想了解一下鹿邑的情况,诸位就过来了。” 二哥一侧身,伸手道:“诸位,咱们里面谈吧。” 既然自己送上门来了,反正伸头缩头都是一刀,几个老头便只能硬着头皮进入县衙,随着高义欢走进大堂。 这时高义欢在主位上坐下,让赵柱子给他们搬来座椅,还上了粗茶,等他们坐定后,才开口道:“几位想必都是鹿邑县内德高望重的长者,不知道几位来找我,有什么要询问吗?” 堂上几位老者见高义欢对他们还比较礼遇,几人局促不安一阵后,一名老者出来拱手道:“大人,老朽姓杨,听都尉口音,可是开封府人氏啊?” 高义欢以为老头要问他些别的,比如打算怎么对待他们,却没想到他会问这么个不相干的问题。 二哥愣了下,不过遂即似乎明白了点什么,于是用非常地道的河南话说道:“俺确实是开封府陈留县人,算起来俺们都是乡党,所以几位有什么想说的,都可以直言。” “果然是俺们河南人啊!”听了高义欢的话,堂内原本有些局促的老汉们,一下活跃了不少,“俺就说这次来的贼~大军~同上次不一样~” 那杨老头听了高义欢的话,似乎一下得到了鼓励,又问道:“那大人可是杞县李公子的属下?” 高义欢有些明白过来,陕西那帮人祸害河南太狠,不过在闯军中,李岩的名声其实还算不错。 这些人见他是河南人,人马进城后又不打劫,反而安民,便把他当做是李岩的人了。 他们既然这么认为,那二哥就必须是李岩的人了。 这时二哥笑了笑,并不否认,河南话说得更加地道,“俺爹确实是李公子手下幕僚。” 众人听说真是李岩的人,一下便安定不少,那老汉终于进入正题,“大人,这次可是长驻鹿邑?如果长驻的话,不知道这钱粮~” 高义欢说他是李岩的人,可是李岩毕竟也是贼,只是比陕西那帮人好点儿,他们还担心高义欢继续搜刮他们。 “是长驻,今后鹿邑的军政民政都归俺管理。”高义欢知道他们的担心,于是索性直说,免得他们多想,“俺知道你们的担心,你们可以放心,俺是河南人,俺驻在这里,就是来保护鹿邑,不让别人祸害你们。” 他这话在场的老汉没一个人信,不过面上都一脸陪笑。 高二哥则继续道:“本都尉驻扎于此,你们也不用多想,今后照常交税,其它俺不多要分毫,另外三饷俺给你们全部取消。你们以为怎么样?” 闯军是有助饷制度的,他们这些人落在闯军手中,哪个不是脱层皮,甚至性命不保。 这些老汉听说只要正常交税,还要给他们免了三饷,不让他们助饷,一个个都有些惊讶。 “都尉大人,此话可当真。”老汉们有点不敢相信,这伙贼兵比官军还好些,总让人感觉不太真实。 “大家都是乡党,俺骗你们做什么?”高义欢拍胸脯道:“俺让人在城中宣读的告示,你们也听见了,那就算俺与你们的约法三章。俺就只收正常赋税,要是俺的人,敢作恶,敢敲诈勒索,你们可以来找俺,俺给你们做主,不过你们也要守俺定下的规矩。” 几人听他这么说,虽不敢全信,但至少比那些一上来就把刀架他们脖子上,直接抢的人要好些。 “如此,真是俺们鹿邑百姓的福分啊!”几个老汉见高二哥的态度,勉强吃了枚定心丸,拱手道:“都尉大人能够约束属下,老朽们感激不尽,也是对鹿邑百姓的恩德。” “大人要是能做到这一步,那有什么用得到俺们的地方,也请尽管吩咐。” 高义欢还真有事情要找他们,眼下城中百废待兴,想要恢复鹿邑,光靠着他肯定不行。 “俺本来是想先安顿之后,再派人去请你们过来商谈,今天你们居然来了,那俺便先说几件事吧。” 几个老头最后也就是客气一句,没想到高二哥真有事吩咐他们,众人脸上表情不禁一僵,有些尴尬起来。 高二哥却继续道:“俺这次奉命镇守鹿邑,是长久驻扎,眼下最要紧的是要恢复鹿邑,但俺手中没什么物资,还需要大家齐心合力才行。” 这不还是要抢么?几个老汉一听,脸色又纷纷难看起来。 之前抢了一次,已经夺走他们大半的家财,现在还找他们要物资,那他们真就得倾家荡产了。 高义欢见几人表情,忙接着道:“几位不要误会,俺是想问问你们当中有没有商贾?如果有的话,俺希望你们能尽快从外地采购一些物资回来,俺会花钱向你们买,价格绝对公道,俺们先把鹿邑的商业盘活。” 几人听他这么说,脸上由阴转晴,方才那名杨老汉,拱手道:“大人,老朽有几间铺子,不过鹿邑城现在的情况,老朽就是重新开业,怕也没有什么人买啊。” 鹿邑被洗劫了一遍,城内百姓大多掏不出银钱来,那商业自然无法恢复。 对于这一点,高二哥到是还有些刺激经济的想法,他笑了笑,“城中住了进八百名士卒,稍后还有数百家眷要过来,俺会给这些士卒发饷,就看你们有没有本事从他们手里挣钱了。” 如果这些士卒肯老实给钱,那还真是个机会,不过这些老汉和高二哥之间还未建立信任,他们不确定这些贼兵会不会强买强卖,甚至直接不给钱。 扬老汉心里有些担心,不过嘴上却不好说,只能开口道:“那老朽就试着进些货物回来。” 高二哥满意的点了点头,“另外俺准备将城里的废墟清理一遍,重新规划城池,几位帮忙组织下百姓,凡事参与重建的人,俺都管饭。” 当下二哥又同几人说了几句,勉强安抚住了这些乡老,便亲自把他们送到了衙门外。 处理完这件事,二哥心情大好的走回院子。 这时他站在院子中,一个小孩却拿着一拔木刀,狠狠的往他屁股上戳了一下,疼得他龇牙咧嘴的扭过头来。 二哥回头一看,是吴世昭救下的那个小男孩,正拿木刀戳他。 这小子一看就是娇生惯养,天不怕地不怕,估计是没被人揍过,他见二哥回头看着他,依然拿木刀在二哥身上戳。 二哥顿时大怒,恨不得一巴掌扇死他,一下夺了他的木刀,然后蹲下去使劲捏他的嫩脸,凶神恶煞道:“嘿,你这孩子,长得还行,但我看着怎么这么讨厌了~” 二哥劲大,把小孩捏得变形,那小孩“哇”的一声,瞬间就哭了起来,声音大得整个院子都能听见。 他这一哭,二哥便有点手足无措起来,而正在这时,他身后一间屋门被打开,梁以樟一脸苍白的倚靠在门前,留着泪对着高义欢便一声嘶吼,“你放开我儿~” 高二哥闻语看了冲过来的梁以樟一眼,又看了看被捏得变形的小孩,脸上不禁一阵愕然,手赶紧松开…… 正文 第46章丢个西瓜捡两芝麻 二哥没想到这个小崽子,居然是梁以樟的儿子,他这是当着梁以樟的面,欺负他崽子,还不把他气炸了。二哥本来招降就不顺利,心里不禁一紧,忙松开手,有些尴尬的站在一旁。 梁以樟一瘸一拐的跑过来,抱着那小孩,高二哥忙有些尴尬的站到一边,便听那小崽子哭得更厉害起来,似乎是经历了啥伤心欲绝的事情一般。 高二哥见此,真是狠得牙痒痒,他就捏了下,有那么疼么,小崽子的戏,真他娘的多。 梁以樟被救醒来后,曾问过他家里的事,高义欢没有瞒他,说他一家人都被烧死了,令梁以樟心灰意冷,而高二哥也真的是以为一个都不剩了。 那老仆扬村被救下之后,也不老实,他可能是怕暴露身份,并没说这个小崽子是梁以樟的儿子,高义欢便以为只是个普通富户的孩子,并没有多问。 这时,院子里的动静,把正在后院给高义欢一行人准备吃食的扬村也引了出来,他老远看见梁以樟,手里的锅铲顿时掉在地上,老泪纵横的过来拜见。 高义欢有些尴尬的站在一旁,看着他们主仆加父子三人,抱在一起痛哭流涕。 说来也是惨,一家三十余口,现在就剩这么三人。 梁以樟痛哭一阵,又将小崽子从怀里放开,浑身都摸了摸,仔细检查了一遍,似乎是想看看有没有缺胳膊少腿,结果并没有大碍,就是白嫩的小脸蛋,被高二哥捏红了一点。 “扬村,你看好超儿。”梁以樟见此,悲伤转为激动,又把那小崽子抱在怀中一会儿,才吩咐一句,把小崽子递给老仆,然后站起身来,忽然看向一旁的高二哥,冷声道:“你跟我来!” 说完,梁以樟便又向屋内走去,二哥不禁一愣,做了俘虏,还这么牛气的人,并不多见。 不过梁以樟毕竟是做过大官的,而二哥只是个流寇。如果对方怕死,那还好说,可偏巧是个不怕死的主,那可不就牛气了。 高二哥见梁以樟唤他进去,反应过来心里不禁一喜,难道梁以樟看见他儿子在我这儿,忽然改变主意呢? 一想到这儿,二哥脚步飞快,不过等到了门口,二哥暗骂自己沉不气,怎么猴急得像追到小姑娘似的。 二哥停了会儿,挺直了腰背,才脚步沉稳的入内。 这时梁以樟见他进来,却忽然躬身给他一礼,“梁某感谢恩公救我父子一命。” 让大明朝的一个府君老爷,给他一个流寇行这么大一个礼,可不容易,二哥脸上顿时笑了。 这时,二哥心中暗道,不愧是做过官的,要面子的很,硬是要进了屋,四下无人,才肯给他致谢。 二哥忙走上前,准备去扶,不过梁以樟未等他靠近,便直起了身来。 “呵呵~”高二高见此,不禁尬笑道:“我这也是佩服府君的忠义,不晓得~” 梁以樟未等二哥说完,便抢先说道:“梁某知道恩公的心意,先前恩公对我说,有用之躯,不可轻弃之,我思来想去,觉得说的很有道理,眼下局势糜烂,我确实因该为天下做些事情。” 高二哥听他这么一说,心里一喜,娘个劈的劝了一路,这个木头总算是想通了。 “想通了就好,眼下鹿邑百废待兴,府君有大才,正好可以一展抱负。”高义欢当即笑道,主动投去橄榄枝。 梁以樟却摇了摇头,“我知道恩公想让我帮忙治理鹿邑县,不过这个要求,我却不能答应。因为这不是在帮恩公,反而是在害恩公,况且现在天下大乱,中州百姓饱受流贼之苦,我既然决定留下有用之躯,那就得为天下做事,不能留在鹿邑。” 二哥一听,觉得不对,“我叫府君留下有用之躯,是为了帮我做事,府君怎么上升到天下的高度了。” 梁以樟却继续说道,“鹿邑一个小县,恩公自己治理足矣。我决定去淮安,然后转道北上,继续报效朝廷,顺便给恩公争取个招安的机会,也算是报答恩公救命的恩情。” 高义欢脸上一阵愕然,娘个劈,搞了半天,这个木头居然还是想着回去为大明朝效命,根本就看不上他这个小流寇。 梁以樟见高二哥脸色一黑,忙道,“我看恩公与李闯之流不一样,所以才想为恩公争取一个招安的机会,从而改邪归正。恩公别看流贼现在势大,但看其做派,鼠目寸光,绝对成不了大事。眼下国朝内忧外患,关外鞑子虎视眈眈,恩公助流寇就是助纣为虐。我给恩公争取这个机会,早早归顺朝廷,才能保恩公平安。” 本来是高二哥要劝他归顺,现在却反了过来,变成了梁以樟劝他归顺朝廷,这真是让二哥哭笑不得。 梁以樟并不看好李自成,自是觉得高二哥跟着流寇没有前途,他们父子跟着高二哥自然也没有前途,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被官军剿了。 在梁以樟看来,无论是为了他们父子,还是为了报恩,劝说高二哥接受招安,重新走上正途,才是正确的抉择,否则就是在害高二哥,也是害自己。这不仅是帮恩人弃暗投明,他也能重回大明,实现报国的理想。 梁以樟不知道,高二哥也知道李自成靠不住,他其实是想自己发展实力,没想过死跟李自成。 这时他见高二哥的脸色,怕他不答应,于是又道:“其实恩公刚到鹿邑县,已经做得很好。要治理一地,无非是让百姓有屋住、有田耕、衣食足而已。恩公清理城中废墟,重建屋舍,就是使居者有其屋,接下来就是重新丈量土地,招来流民耕种。这些事情根本不须要我来做,恩公安排于应龙和孙玉成去做就行,不必非要我来办。” 梁以樟的态度很明显,他一个府台,跟你经营一个小县,太大才小用,浪费人才,这种事让两个秀才做就可以了,而他要去为大明效力,力挽狂澜。 高二哥一阵沉默,明白梁以樟看不上鹿邑这个小地方。眼下天下动荡,他想的是怎么为天下扫平动荡,而不是帮一个有私心的人,经营一个小县城。 虽然二哥知道他最后肯定要失败,但是他现在告诉他大明要亡,梁以樟怕是立刻要与他翻脸。 看来自己庙小,还是装不下这尊菩萨,而明朝现在气数未尽,这些文人士大夫对于明朝的忠心,还没有被动摇。 高二哥叹了口气,他想吸收大量人才,还得势力做大,有个能吸引人才的理念和主张才行,或者等北京失守,大批官员南下,却被弘光朝廷定罪的时候,同满清去抢人才。 梁以樟说的两人,正是高二哥在文庙救下的两个秀才,不过他们对二哥的态度与梁以樟差不多,并不合作。 现在梁以樟父子都在他手中,虽然梁以樟不想给他干事,但高二哥硬是逼迫,也不是没机会,只是这样隐患太大,高二哥沉默半响,才开口道:“府君先帮我劝说于应龙和孙玉成两人,至于府君的事,让我再考虑考虑~” (感谢,王维栋的999,金蛋蛋O小金的打赏,感谢大家支持) 正文 第47章鹿邑种田记上 高二哥对于如何治理一个县城,并没有经验,不过经过梁以樟一说,他的思路却清晰起来,就是让居者有其屋,耕着有其田,使民丰衣足食,再保一方平安。 其实二哥入城之后,也是这么做的,只是他脑子里没行成一个系统的方案,听了梁以樟的话后,他的思路便清晰起来。 一个鹿邑县对他来说,确实不算什么难事。如果一个县都治理不了,自己不把架子搭起来,让人看下他的能力和潜力,恐怕他也难以得到人才的投靠。 鹿邑城内,因为被闯军焚烧过一次,居住的问题,是眼下比较严峻的一个问题。 这时城中大多数居民,都挤在一片废墟中,城中情况十分杂乱,高二哥已经让吴世昭去清理,并准备借此机会,对城池进行重新的规划。 高二哥首先想到的是烧砖,不过一块砖的诞生,需要挖土、和泥、制胚、晾晒、装窑、烧制等环节,特别是烧好砖,需要煤炭,整个过程要几个月的时间,却不能解决眼下的燃眉之急。 此时高二哥还是准备先搭建些木屋和帐篷,让城内居民和即将到来的家眷,有个地方安置下来,让每户至少有个棚户可以将就,渡过眼下的难关。 不过做这些的时候,二哥也开始准备烧砖,他让柱子寻了快粘土地,在河边制胚,先将胚子晾晒起来,等今后改造城墙,建设屋宅时,便可直接烧制。 烧砖用木柴也是可以的,只是这种低温砖,强度远远不够,要烧好砖,还得有煤才行。 高二哥记得平顶山和商丘都有煤矿,不过平顶山离鹿邑太远,运输成本太高,他自然烧不起,也不划算。 商丘的煤矿到是可以,不过好像在永城,那是刘黑子的地盘,高二哥不禁感叹,他和刘黑子还真是分不开了。 烧砖这事暂时无法实现,只能等农闲的时候,才有机会组织大批人手,把这事干起来。 现在高二哥与吴世昭一起,加上城中百姓,花了几天功夫,终于将城中的废墟清理完,并借着机会,对城内重新规划,有板有眼分成居民区,衙门区,街市区,军营,并将街道宽阔,两侧规划排水沟,准备改变鹿邑的面貌。 废墟清理干净之后,高二哥每日又拿着斧头,带着一群汉子到附近的树林去砍树,枝叶做柴火,树杆便用来搭建棚屋,造桌、造椅,总之缺什么造什么。 这样一来,不论是城中的百姓,还是他属下的人马,对于这位都尉,都亲近起来。 鹿邑原本被洗劫一空,城内近万居民,早就一无所有,没有什么希望,但有二哥带头干活,从新创造,却逐渐换起了百姓对生存的希望。 一时间,城内人群忙碌,炊烟缕缕,逐渐恢复了一丝活力。 县衙内,梁以樟自从决定留下有用之躯后,加上看见小儿,心情转好,又有老仆人细心照顾,身体恢复的极为迅速。 此时,在他的房间里,老仆人杨村给他炒了几个菜,不知道从哪里还弄来一壶酒,摆了一桌。梁以樟便邀来于应龙和孙玉成,给高义欢做起了说课。 “府君,您脱离虎口,怎却害晚生二人,让我们名节不保,为贼人效力呢?”于应龙敬了梁以樟一杯酒后,有些埋怨的说道。 一旁的孙玉成,也是这个意思,不过梁以樟毕竟是大员,进士出身,他心里不满,却也不好直说。 梁以樟脸上有些挂不住,他为了自己脱身,却把他们推荐给高二哥,明显有点儿不厚道。 这时梁以樟看着两人,只能安抚道:“这些日子来,你们对这个高都尉也应该有些了解,他本质不坏,与那些流贼不同。他之所以从贼,也是被流寇裹挟,其父高祖荣和你们一样,都是个生员,完全是被逼无奈,流贼破了庄子,才被迫投贼。” 于应龙出身于归德府考城县于氏,族里出了一个名人,便是明朝名臣于谦,他不能辱没了祖宗,“府君,恕晚生直言,从贼就是从贼,被逼无奈也是从贼,没有什么借口可说的。若我们士人都是如此,那城池还要不要守,贼兵一来,官吏不都可以被逼无奈投贼?” 高二哥没有逼迫梁以樟,其实担心的就是他身在曹营心在汉,到时候忽然把他给卖了。他不想留下这么个隐患,也不想对梁以樟形成依赖,所以才决定自己尝试经营鹿邑,先把核心的班子带起来。 此时,天下的士绅,大多数都站在明朝一边,明朝还没有像之后那样,昏招频出,使得一些士绅心灰意冷,也没有展现出立刻要完。 这个时候李自成那么大的势力,也吸引不到几个读书,李岩、刘金星都只是个举人,高二哥一个几百人的小流寇,想收一个进士,时机确实不太成熟。 高二哥考虑再三之后,还是决定放梁以樟回明朝。 这样一来,李自成要是不成了,二哥便有机会,有门路搭上明朝这条线。 另外,如果历史还向原来一样发展,等弘光在南京登基,东林党和马士英等人,为了把持南京朝政,排挤从北方南下的官员,大兴顺案,使得不少官员绝望北返时,他或许能通过梁以樟,收罗一批官员。 当然,这有个前提,就是等到那时,二哥已经成为一支不能被忽视的力量,他才能成为满清之外,这批官员的另一个选择。 梁以樟听了于应龙的话,放下酒杯,“我知道你们的意思,不过我回去之后,就会想办法让朝廷对高都尉招安,你们现在帮他,就等于是帮助朝廷。” 说着梁以樟叹了口气,“松山大败后,朝廷已经没有多少可用的兵马,你们也是知道的。这鹿邑城内兵马虽不过千,但是我看却是一只可以用的人马。如果你们帮着高都尉,把鹿邑的民政处理好,让他有精力去练兵,等招安诏书一到,或许朝廷就能多一支精兵,你们也能重归朝廷。” “高都尉真的有心归顺朝廷?”孙玉成不禁问道。 梁以樟心里其实没底,不过他却肯定的点了点头,“这件事,我和他谈过,他是愿意的。你们两人看他干的事也能瞧出来,别的流寇都是破坏洗劫,而他却是在恢复地方,他同那些流寇不一样。” 听梁以樟这么说,于应龙和孙玉成神色缓和了些,两人沉默半响,想着高义欢确实不像流寇,而他们现在也没有多少选择,只是需要一个台阶下。 两人沉默一阵,才举起酒杯,“既然府君这么说,那晚生就帮帮他,等大人回来主持招安。” 梁以樟帮二哥说服了两个酸秀才,几日后便告辞离开,不过儿子和老仆人扬村,却留在了鹿邑县。 这到不是高义欢有意要留个人质,而是梁以樟对于回去后的处境,感到并不乐观。 归德被贼兵攻下,兵锋直接威胁凤阳,朝廷不敢拿拥兵自重的刘良佐怎么样,可能会让他背失地的责任,所以他不敢带着小儿回去。 鹿邑南门,高二哥站在城楼上,看着梁以樟牵着一头毛驴出城的背影,心中不禁有些触动。 大多数人都是趋利避害,但是梁以樟为了心中救国的理想,明知道回去可能会有危险,却还是义无反顾的往火坑里跳。 高二哥想到他可能注定要失败,大明朝最终还是会崩塌,心里就忍不住叹息起来。 “二哥,真就这么让他走呢?”赵柱子见高义欢的神情,他知道高二哥劝了梁以樟一路,端茶倒水像伺候祖宗一样,没想到最后还是没能打动梁以樟,他不禁有些气愤道:“要不我把他绑回来。” 高二歌长出了口气,“算了,强扭得瓜不甜,或许用不了多久,他就会自己找上门来。” 等天下大乱,胡虏南下,到时候只要他实力强大,能够成为天下汉人和有识之士的希望,那自会有大把人才送上门来。 想到这儿,高二哥精神一振,忽然笑着挥手道:“走,随我回去看看小崽子去~” (感谢王维栋的10000打赏,感谢本书第一位舵主,明天加一更,谢谢支持。同时也感谢无顬的打赏,感谢大家的推荐,收藏) 正文 第48章鹿邑种田记中 在梁以樟走后不久,去开封的赵大宪便领着数百家眷,推着一千两白银,另外还有几车物资回来。 这几车物资,是赵大宪给高祖荣送信,李岩得知后,特意让人调拨的一批物资,主要是些粮食和农具,用于高义欢经营鹿邑县。 李岩还让赵大宪带来一封信,嘱咐高义欢要好好经营鹿邑,给李自成看一看。 李岩一直想要改变闯军的流寇习性,不过进展却十分的艰难,李过回开封大营之后,他听李过谈起高义欢,以及在归德府设官的事情,顿时就兴奋起来,以为这是一个好的开端。 高义欢看了李岩给他的信,估计李岩是希望他能做为闯军转型的一个试点,等做出效果,便可在闯军中推广,不过高二哥对此却并不乐观。 他开了天眼,还有许多后世的知识,经营一个县城,都颇为不易,刘黑子、陈宝平肯定还要艰难一些。 现在闯军太缺人才,再者老天不给饭吃,播了种子不长麦子,怎么经营都是白搭。 人员回来后,高二哥便将他们暂时安顿在城内的棚户,准备等于应龙和孙玉成两个酸秀才,将鹿邑的人口和田亩理清,再将他们疏散到城外。 在勉强解决了住的问题后,高二哥便将目光落在解决吃和耕的问题上。 这日一大早,高二哥在院子里,跟随一名属下耍刀,练了一阵后,于应龙和孙玉成两人,从房间出来,站在一旁道:“都尉,今日去城外查看田地,都尉是随我们一起,还是稍后过来。” 高义欢闻声收刀,“我们一起过去,你们等我片刻。” 二哥将刀丢给领着他练刀的那名属下,这人叫金献刚,是留下明军中的一员,刀法不错,有些本事。 高二哥结束练刀,简单收拾一下,回屋换了身衣服之后,便走回院子。 他见梁以樟的小崽子拿着把木刀,在一旁哼哼哈嘿的挥舞着,于是又蹲下去捏了捏他的嫩脸,把小崽子弄得哇哇大哭,才笑着站起身来,神清气爽的挥手道:“走,咱们去城外看看。” 鹿邑县坐落在涡水南岸,位于豫东平原上,有大量可以耕种的土地,不过河南的耕地,大半都是藩王家的土地,并不属于贫民。 虽说高二哥占了鹿邑县城,不过县城外的村落,却还是在乡绅的手中。 鹿邑这种平原地带,无论匪兵还是官军过兵,那对于百姓都是一种灾难。县城外各村各镇,为了自保,必然都要像高家村那样结寨。 虽然这些寨子二哥有把握打下来,但是二哥并不打算这么做,而是默许他们的存在,只要他们给二哥纳粮出丁,二哥便暂时不会发兵去剿灭他们。 毕竟他就那么几百兵,鹿邑方圆数十余里,他根本管理不过来。 这些乡绅是地方上稳定的基石,高二哥暂时不打算动,他的目标是鹿邑县境内,明朝藩王的田产。 为什么说乡绅是地方稳定的基石,就是因为一个地方,如果遭了灾,穷人可以找乡绅借粮,拿怕是拿田产抵押,灾年总归是能熬过去。 如果一个地方全是穷人,大家一样穷,那一旦遇见灾荒,便连个借的地方都没有,整个地方就会完全崩溃,只能形成流民,或者饿死。 士绅中有劣绅,但不一定全都不是好东西,高二哥眼下须要他们,而不动他们,便只能对准藩田。 朱家庞大的寄生集团,仅仅河南一地,在隆庆年间就有五个亲藩,八十多个郡王,下面什么将军更是一大堆,以至于一省的赋税,还不够这些藩王半年的禄米。 官绅历朝历代都有不同程度上的赋税减免,并不只是明朝才有,明朝灭亡的主要问题之一,主要还是这些宗藩。 这点看藩王封地,再看流寇作乱的主要区域,并非士绅集中的区域,而是藩王集中的区域,就可以看出来。 藩王作为整个食物链顶端的人,他们所在的地方,不仅仅是百姓贫弱,连士绅这个对社会起稳定作用的阶层,也比不上别的地方,甚至也会成为宗藩兼并的对象。 想要解决这个问题,不是停发宗藩俸禄的问题,士绅多少还交点税,宗藩完全是只吃不出。 明朝藩王的庄园为王府私产,其租粮尽为王府所有,均不入州县赋册,而是登载于藩府册籍,是一套独立的体系,同朝廷根本没啥关系。 这些藩王财大气粗,每逢宰年,百姓活不下去,必然向人借贷,宗藩便可以借机放贷,大肆兼并土地,从而大者恒大,田产越滚越多。 以福藩为例,封国在洛阳,但他的田产,其实已经遍布河南,甚至还到了南直的宿州、亳州一带。 这些藩地的赋税,朝廷享受不到分毫,所以就算朝廷停发减少藩俸,不解决这个毒瘤,明朝还是会垮。 关于这一点,因为后来政治上复明的需求,总不能说朱家的坏话,否则怎么号召复明,所以明朝灭亡的责任,便往别的方面推,多是骂臣子王八蛋,很少提及朱家自身的问题,或者提及后也不是放在主要位置,但高二哥刚好看过一些这方面的资料,所以知道的多一点。 眼下高二哥在鹿邑的策略,就是安抚乡绅,然后革了朱家的地。当然,这未免有点革命不彻底的嫌疑。 高二哥与几人出了城,便沿着涡水而行,认真的看了看周围的情况,整个涡水两岸,都是大量被抛荒的土地。 “都尉,河东岸那一大块,都是周王的庄园,西岸则是汝宁崇王的庄园。”于应龙指着远处,“这些地我们大概估算了一下,应该有数万亩之多。” 高义欢远远望去,看见一大片土地,不过只有靠近河岸的被人翻过,还在耕种,远处则全部荒废。 “有这么多地?”高义欢不禁笑道:“那你们将这里丈量清楚,进行划分,然后进行分配。目前战兵每人就先分十亩,杂兵和后勤队每人五亩,剩下的土地租给流民耕种。” 孙玉成听了眉头一皱,“都尉,这些可都是亲藩的土地,这么做是否会有些不妥。” 高二哥愣了下,反应过来,这两人还等着朝廷招安了。 “哈哈~”二哥忙一拍额头,解释道:“这些地慌着也是慌着,不如让我利用起来。况且,这些藩地不纳赋税,等于是国之毒瘤,我准备先将他们纳入鹿邑的赋税体系中来,至于以后宗藩要地,那就再说嘛。” 他这么说,孙玉成和于应龙也只能勉强接受,微微点了点头。 “都尉,这些地就算分下去,大部分也无法耕种。”孙玉成这时又指着远处的荒地,“近些年来,河南连连干旱,涡水河水量减少,离岸远的田地无法灌溉,所以才逐渐荒废。现在就算将田地分下去,让人耕种,可是老天爷不给饭吃,播下种子,也长不出麦子啊。” 高二哥看了看涡水,五丈宽的河床上,只剩下一丈宽的细流,周围的田地,除了靠近河边的能勉强灌溉,稍微远些的都已经抛慌。 这确实是个大问题,不过既然涡水还没干,这个问题便也有办法解决,高二哥微微沉吟,便开口道:“那就筑条坝,把水拦下来。” 正文 第49章鹿邑种田记下 涡水是淮河中游左岸的一条支流,也是淮河第二大支流。 它发源于河南开封府尉氏县,向东南流经太康、鹿邑和安徽省亳州、涡阳、蒙城,于南直怀远县城附近注入淮河。 高二哥要在鹿邑拦坝,那下游的亳州、涡阳和蒙城肯定都会受到影响,那里的乡民肯定会记恨他,不过即便如此,这个水坝还是必须要修。 因为他能提高水源的利用,能够调节涡水的水位,等水蓄满后,对于下游,甚至也有调控的作用。 比如冬季不怎么灌溉的时候,他便能起到蓄水的作用,免得水源流入淮河进入大海,白白浪费,等春季需要灌溉时,就能够有足够的水源。 同时在干旱的时候,他能放掉蓄水缓解灾情,在发大水时,他又能起到蓄洪,减轻堤坝压力,防止决堤的作用。 当然,到时候二哥也能利用水坝的调节作用,来控制下游。如果下游让二哥不高兴,那他便可以反正来,旱的时候把水拦住,涝的时候开闸冲死下游。 只是如果这样做,那不知道会有多少人,要问候他祖宗,然而排除这种丧尽天良的做法,修建水利工程,总的来说还是件好事。 虽说从短期来看,蓄水会影响下游灌溉,但从长远来看,对于上下游却都是一件有利的事情。 孙玉成和于应龙听后,并未反对,而是考虑建坝的问题。 这时于应龙道:“鹿邑北高南低,不过地势相对平坦,就算建好水坝,蓄水也有难度。” 这确实是个问题,河流两侧又不是高山、峡谷,而是平地,水位无法抬的太高,蓄水能力也会有限。 高二哥想了下,笑道:“可以建多道水坝,形成多个水闸,从北到南,一级一级的蓄水,应该能够解决问题。另外,还要多挖沟渠、池塘,起到一个蓄水抗旱的作用。” 于应龙和孙玉成互相看了一眼,心中不禁有些诧异,这个高都尉连个生员都不是,怎么好像什么东西都懂一点呢? “那属下这就组织人手,准备去办。”于应龙开口道:“不过所需要的钱粮,还请都尉尽快筹措。” 修水利,自是要花钱的,然而钱粮却是件让二哥头疼的事情,他不禁抿嘴道:“现在河床枯竭,修的时候,先修两边,最后合拢,并安装闸门,工程量应该不大。” 现在正是枯水期,不用先填分水堤,可以直接下河床开工,耗费应该减少很多。 高二哥顿了会儿,接着说道:“这件事对鹿邑百姓有利,你们去各寨走动,同乡绅族老商议,将乡民发动起来,大家一起修建。我可以给他们适当免赋,做为工钱,至于剩下的缺口,我会尽快筹措出来。” 赵大宪带回来一千两银子,高二哥提前给军官和战兵发饷,已经用了五百两,剩下五百两只能顶一个月,但是赋税却又没收上来,他现在哪有什么钱粮,只能设法发动一下群众,实在不行,便只能找个土贼或者土豪打一打,来解燃眉之急了。 当下高二哥与两人沿着涡水巡视一阵,发现如果水源充足,涡水沿岸的土地不说全部利用,让二哥这几百人自给自足,却完全没有问题。 此时已到七月,高二哥看了一阵后,对两人道:“咱们如果加快速度,或许还能赶上种冬小麦。你们要尽快走访各村寨,就说水坝修好后,沿岸的土地,可以租给他们耕种,要尽快把乡民发动起来。” 高二哥的人少,消化不了那么多地,不如低租让给鹿邑的乡民耕种,这样总比放着荒废强。 于应龙和孙玉成点头应下,两人商议一阵后,便决定由于应龙去走访各村寨,说服乡绅组织村民参与到水利建设中来,而孙玉成则领着些人,继续丈量土地,并规划各级水闸的建造地点。 其实鹿邑县的乡民也想修水利,只是没有官府组织,加上各村各寨的想法不能统一,所以一直无法实现。 如果坝建在上游,下面的村子享受不到,要扒开你的水坝,建在下游上面的人也享受不到,不愿意帮忙,而最重要的是就算建起来,受益的大头也是藩田,藩王都不出力,乡民自然干不起来。 现在按着高二哥的提议,分级设闸,将水源一级一级的往下放,便可以解决不少矛盾。而藩王的地,自然都是好地,高二哥许诺建好水闸之后,可以低租让给他们耕种,各村寨立时就动心了。 为了调动乡老的积极性,高二哥则承诺,水闸建起之后,再帮他们修建水渠,让他们的田地,也有水源灌溉。 为此,二哥希望他们能提供一些食物,给参与筑坝的村民,而二哥则视他们提供粮食的多少和完成的工程量,对他们来年的赋税进行一定程度的减免。 这等于是预支来年的赋税,来作为新修水利的工程款。 当然二哥这是好言相劝,如果有不识抬举,不愿意配合的,那他也令赵大宪做好准备,把不配合的寨子打下来,来个杀一儆百,顺便打个土豪补充下钱粮。 只是于应龙这个酸秀才,确实有些能力,二哥没想到经过他的劝说,各寨居然都同意了高二哥的方案。 这些乡民,眼下也都没什么事做,眼看着来年怕也是同样的年景,能修建水闸灌溉,他们自然愿意,何况现在做还能管顿饭。 至于乡绅们,主要还是因为闯军洗劫鹿邑县的余威还在,就像高家庄面对刘黑子时,愿意花点粮食买个平安一样,只要县里的流寇不打上门来,给你点粮食也无妨,何况是修水利,这种对他们也有利的事情。 这水闸要是建起来,受益的首先是藩田,其次就是乡绅的田多,他们自然愿意。 一时间,鹿邑县仿佛进入了后世插着红旗,唱着歌儿进行大建设的时代。各村各寨的村民,挑着扁担箩筐,便纷纷涌出来,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的都有,向赶集一样汇集到涡河边。 孙玉成在涡河上,规划了六个水闸,将乡民聚集在一起,先从上游建起。 数十个打着赤脚的孩子,最是活跃,跑在队伍的最前面,各地赶来的村民为了混口饭吃,清早就出发,一个比一个走的快,都想混点工分,等水坝见好后,能够拿工分多租几亩好地。 为了提高乡民的积极性,防止有人浑水摸鱼,高二哥又提出了工分的制度,给每个村子记工分,等水坝建好后,哪个村子工分多,就能多租地,并且优先放水,结果引的各村倾巢而出。 高义欢站在一旁,看见乡民们忙碌的在河床上打桩,肩挑手推的将泥土、石块倒入木桩之间,几日时间水坝就已经有了个雏形,心里不禁感叹众人的力量,同时心里又想,“烧砖是不是也可以这么干呢?” (感谢无顬,鱼曾经来过的588打赏,求推荐,收藏,推广。) 正文 第50章何以解忧唯有暴富 住的问题和吃的问题,高二哥都解决了一半,等今后窑砖烧出来,等水坝修好,种子播下去,两个问题基本解决,那二哥在鹿邑便算站稳了脚跟。 看了一会儿,工地上忙碌而热闹的场景后,高二哥遂即返回到鹿邑县。 现在,随着县城安定下来,城中百姓的生活也日益回归正轨。二哥同赵大宪等人,领着十余名士卒回到城中,走在用夯土压实街道上,有的街道还铺着一层碎石块,宽阔而平整,两侧有排水沟,就算下雨也不会泥泞。 这时城中街道旁的一些店铺,已经恢复了经营,陆陆续续有些人跑来交易,总算是恢复了一些人气。 这些交易的人,主要还是高义欢的人,以及家属,眼下城中就属他们手里有些银子。 店铺恢复之初,也有士卒直接强买,特别是有几名没钱的杂兵,从一家商铺中抢走了不少东西,影响极为恶劣。 刚开起的商铺又纷纷关门歇业,最后高义欢直接砍了抢劫的士卒,才使得城中的商贩,恢复信心,继续经营。 高义欢走进城来,看见一间买卖坛坛罐罐的小铺子前,有不少人购买货物,随即挥手对赵柱子道:“柱子,你给沿街营业的商铺说一声,让他们的东家,下午到府衙来见我一面。” 赵柱子点了点头,高二哥随即和赵大宪一起往回走,他边走边吩咐道:“现在城内的事情,还有城外的事情,你和吴世昭都不要插手,战兵从明天开始恢复训练,不用参与劳作了。” 到鹿邑之初,因为人手不足,高二哥只能让战兵跟着一起干活,现在勉强进入正轨,战兵就得重新训练了。 “二哥放心,明日一早,我就练死那帮龟孙。”赵大宪笑道。 高二哥微微颔首,不一会儿就进了衙门,正在院子里同那铁匠的孙女玩耍的小崽子,一看见二哥进来,哇的一下,便跑到屋子里藏了起来。 下午,上次领头过来的乡绅,又带着几个人,按着吩咐到了衙门求见。 高二哥照样是在大堂接见他们,扬文昌是这些乡绅的头,家业也最多,他领着众人拱手行礼之后,遂即在两侧坐下。 “几位的生意,最近做的如何啊?”高义欢先开口笑道。 在座几人,严格来说,并不算商贾,都是些经营副业的乡绅。 “这得感谢都尉军纪严明,我们的商铺才得以顺利经营。”扬文昌站起来,笑着拱手道:“我们这是托都尉的福,店铺现在小有盈利。” 高二哥微微颔首,随即笑道:“今天招几位过来,就是看诸位的商铺,都恢复的不错,所以来与你们谈一谈税收的事情。” “税收?”杨彦昌等人脸色一僵,不过遂即却笑道:“都尉放心,该缴的税收我们不会少。” 高二哥摇摇头,“之前商税过于繁杂,我打算重新规定,现在就统一定下,十取一吧!”说着高义欢脸忽然冷了下来,威严的扫视众人道:“你们可有什么意见?” 这哪里是嫌弃商税复杂,明明是觉得收太少。明朝商税是比较复杂,如盐起初二十取一,后来纳入专营便涨到了十取一,其它大多数行业,商税却普遍偏低,一般为三十税一,有些行业甚至免税。 赋税制度是一个国家的基石,不是说变就能变的,高二哥如果是明朝的官员,他在这里改税,这些乡绅暗地里告到上面,二哥立马就得完蛋。 不过二哥现在是流寇,而流寇也有流寇的好处。 他们是打破了规矩重来,便不用顾忌整个体制内的阻力,想怎么定,就怎么定,自己的地盘自己说得算,除非你有本事把老子赶跑,不然就得遵守老子定下的规矩。 扬义昌等几人面带苦涩,二哥毕竟是闯军的人,他们是觉得二哥同一般流寇不一样,但是他始终还是流寇。 “那,那就,遵从都尉的意思吧?”杨义昌苦笑着扭过头来,问同来的几人。 高二哥看他们不说话,眼睛一瞪,“几位为何不言,可是有什么意见?” “没有!没有!”下面几人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连忙说道。 “只是增加三倍而已,其实大家还是有得赚!”高二哥见此笑着说道:“好了!今天就到这里,你们都回吧!另外我多说一句,你们交了税,我就会保护你们,要是哪个龟孙,还来抢你们的铺子,你们可以来告诉我,我要了他们的小命。” 杨义昌等人,只能赔笑着,告辞离去。而等他们一走,孙玉成却抱着一个账簿,走进堂来。 高二哥看见他,当即笑道:“文瞻啊,我正有事准备寻你呢?” 孙玉成拱手道:“属下也正有事与都尉商议,不知道都尉有什么事要寻我呢?” “我方才与几个乡老商谈,他们觉得鹿邑百废待兴,硬是要为鹿邑出一把力,自愿将商税提高三倍。”高二哥感叹道:“他们觉悟高,都是好乡绅啊!文瞻啊!你稍后可以派人去统计一下,造个册子,月底便开始收税。” 高二哥十分兴奋,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 孙玉成微微皱了下眉头,有些不信,不过他没在这事上纠缠,而是拱手道:“这事属下稍后就去办。”说完他停顿了下,接着说道:“不过,就算商税多了三倍,怕也是杯水车薪。” 高二哥脸上笑容一收,知道孙玉成要说什么,于是开口问道:“怎么,粮饷快用完呢?” “都尉,鹿邑城中,现有战兵三百余人,哨总二十七人,部总九人,掌旅两人,哨总每月三两,部总每月五两,掌旅每月八两,战兵一月一两,除此之外杂兵和后勤队的军官每人二两到四两不等,合计起来一个月就要五百多两。此外,都尉规定战兵每日两斤粮食,杂兵一斤,另外还有眷属,一个月下来至少要二百多石粮食。”孙玉成开口道:“消耗这么大,帐上已经没钱了。” 高二哥虽收商税,但因为鹿邑的百姓没有参与交易,都是他手下的兵马拿饷银在买,所以眼下商税到顶也就只有他发饷的十分之一,另外他每月从闯营能得到的粮食补给也十分有限,大部分都要靠自己买。 听完孙玉成的话,二哥不禁抹了把汗,“文瞻你就直说,还能撑多长时间!” “大概还能撑到八月初。”孙玉成开口道。 那还有大半个月的时间,高二哥松了口气,等兴豪和义成买粮回来,他拿一批向周荣华换点银子,赚点差价,并以此做本继续倒卖,不晓得能不能坚持到来年麦收。 他正这么想着,高义成却一身狼狈的出现在鹿邑城外。 (感谢我王大拿的打赏,欢迎回归。求推荐,收藏,书单。感谢大家的支持。) 正文 第51章找帮手,打亳州 闯军活跃在北方,打下洛阳这样的大城,缴获金银无数,不过光有金银没粮食和其它物资,那金银无异于石头。 正是因为这一点,开封大营,黑市上粮价已经到十多两每石,但江南地区至多只有三两左右。 闯军有钱,江南有粮,但是两者之间,却缺少一个交易的桥梁。 当然有这样大的差价和丰厚的利润吸引,肯定有高二哥不知道的人,通过不某些渠道来同闯军交易,而高二哥想做的就是扩宽这个渠道,或者自己搭建一条通道,来赚取两者间巨大的差价,从而快速积累钱粮。 如果二哥以三两一石的价格,从南面拿到粮食,再以十两左右的价格卖给周荣华一伙人,中间赚个六七两,那他不仅能满足自己的人马的开销,还能将买卖越做越大,财富越滚越多。 当然,如果倒卖的规模变大,闯军那边粮食的价格便必然会下降,而江南的粮价则会攀升,从而便会使得利润逐渐减少,但这是以后才需要考虑的问题,就眼下二哥这种不到千石的倒卖,同大明南方的粮食产粮,以及闯军粮食消耗的速度相比,短时间内不可能会对粮价造成影响。 算一下时间,高兴豪和高义成两个人,已经走了小半月,应该快回来了。 二哥给了他们五百两,就算只以三倍的价格卖给周华荣,那他也能挣了一千两。 高义欢之所以敢给战兵发饷,就是指望这条生财之道,或者说是暴富之道。 “这件事,我来处理,八月之前,我会拨给你一批钱粮!”高二哥想到此处,对孙玉成道:“文瞻,眼下要多盯着水坝,必须要在播种前完成蓄水。” 这件事,高义欢并不打算让两个秀才参与,他们虽帮着二哥处理许多事物,但是毕竟不是自己人。 以他们对明朝的亲近,要是让他们知道二哥准备在明朝和闯军之间倒卖物资,说不定顺腾摸瓜,弄清楚谁和二哥交易后,直接一封密信送到明朝那边,把给闯军卖粮的奸商劣绅直接端掉,断了二哥的财路。 孙玉成虽管着钱粮,但是他管的只是鹿邑县明面上拥有的东西,以及高二哥拨给他的东西。 高二哥实际有多少钱粮,又从闯营领多少钱粮,他却并不知道,也不了解,是高义欢和高兴豪在管。 孙玉成汇报之后,见高义欢这么说,以为他还能从闯营那边要到钱粮,便也不再多说,遂即行礼告退。 等他人一走,高二哥心里却有些急了起来,他嘱咐过高兴豪和高义成,行事要小心,别像高义仠一样音信全无。 两人听了他的话,无论成与不成,应该都有消息回来了。 他正想着,外面忽然传来一片喧哗,高二哥抬头望去,只见堂外几名士卒围成一团,发出几声惊呼。 高义欢眉头一皱,走出大堂,不禁喝道:“怎么回事,为何吵吵嚷嚷?” “二哥!”赵柱子回过头来,有些急道:“你快来看看义成!” 义成!高义欢吃了一惊,忙大步走出来,他推开士卒一看,只见头发散乱,衣服破烂,像个花子的高义成,脸色惨白的躺在赵大宪腿上,正咕噜咕噜的喝水。 “这是怎么回事?”高义欢心里一凛,蹲下去,急声问道:“义成,怎么会这样?” 高义成喝完水,缓过一口气,挣扎着坐起来,红肿这眼睛哭诉道:“二哥,我们在亳州着了别人的道,兴豪哥和其他弟兄都被抓了~呜呜~” 这话让高义欢脸色一变,不哭还难看,他就指望着他们把粮食换回来,现在看样子是粮食没了,人和银子估计也没了。 “义成,你没事,回来了就好!”高义欢心里虽苦,但这个时候,他还得安慰高义成,搞清楚发生了什么情况。 高二哥双手搭在他肩上摇了摇,安抚一句,待高义成抬起头来,他盯着高义成低声道:“给二哥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高义成得到鼓励,镇定了些,然后才开口说道:“二哥,我和兴豪哥到了亳州后,兴豪哥留在城外,我进城去找米行购粮,但米行听说我们要在城外交易,怀疑我们的身份,便不愿意卖给我们。我只能留在城中四处打探,可是依然没找到门路。那天我决定最后再去寻找一次,结果在酒楼遇见一人,说是什么亳州大户,手里有粮,问我们有多少银子,我便如实相告了。” “都怪我相信那人,才害了大家。”高义成说着,一脸的懊悔,“我看在城中找了多日,都没找到肯卖粮的人,心里着急,见那人说有,便信了他。当时那人让我先给他二百两定金,然后他再把粮运出城去,我觉得二百两太多,只答应给五十两,然后约定一手交钱一手交粮。谁知等交易那日,我们去接粮时,那个龟孙居然埋伏了数十人,不仅抢了银子,还把兴豪哥他们全部抓走,送给了官府~” 高义欢听完,明白过来,就是亳州一个土豪,不仅仅抢了他的银子,抓了他的兄弟,还把他的兄弟送到了官府。 这他娘的抢了银子还不算,居然还要送人去见官,真是他娘的太不讲道义,太不讲规矩,太没素质了。 高二哥心中不禁大怒,他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这不仅仅是高兴豪等人被抓的问题,还让高二哥的资金链断裂,让他没了钱,马上就要破产,而他的队伍下个月就得崩盘,让他可能成为明代贾跃亭,创业走向失败。 “义成,你在亳州买粮时,有没有注意到亳州官军的情况?”高二哥沉声问道。 高义成闻语微微一愣,想了下回道:“城里好像有四个百户,应该有四个局的兵力,大概四百多人。” 亳州叫州,其实是凤阳府的一个县,同鹿邑是一个行政级别,高二哥听说有四百多官军,脖子不禁一缩。 他刚才恼火的很,本来准备让亳州小城,知道惹怒他的后果,但是一听说有四百官军,二哥立时就有点怂了。 他虽有七百多人,但战兵毕竟只有三百多,这让二哥没有把握。不过这银子和人,二哥又必须夺回来,否则他下个月钱粮就断了。 这时二哥一阵沉默,忽然站起身来,对赵大宪道:“大宪,你立刻去一趟永城,找一下刘黑子,就说有趟买卖要干。他在军中关系多,你让他找找其它几个都尉,至少凑足三百精兵,我们八月一日在涡水和马尚河交汇处碰头,然后一起打亳州,城内的缴获六四分,你问他来不来~” 正文 第52章人言可畏 南下亳州买粮的高兴豪被抓,连带高二哥所指望的银子也打了水漂,让他陷入了钱粮将要枯竭的境地,使得二哥面临一次不小的危机。 去亳州买粮是高义欢的主意,他安排高兴豪等人去办,现在高义豪出了问题,高义欢如果不管不顾,那难免让人寒心,今后他在安排什么任务,那属下知道一旦出事,就会被抛弃,怕也就不会全力去为他办事了。 这次不管是因为钱粮,还是为了高兴豪等人,亳州城二哥都要打一打,来解决眼下的危机。不过亳州虽然只是个县城,但二哥一人的实力,却很难吃得下,所以他必须找些帮手才行。 刘黑子的永城,在亳州东面,而高二哥的鹿邑在亳州西面,两城正好将亳州夹在中间。刘黑子便成了高二哥要打亳州,最好的一个盟友。 在高义欢加紧练兵,等待刘黑子的答复,准备攻打亳州,解决他眼下的危机之时,在北京城内,也运量这一次大的危机。 北京城,兵部衙门,十多名甲士,随着一名手持黄卷的内官,走进大堂,衙里的官员立时向两边避让。 内官径直走进公堂,看着里面一名穿着绯袍端坐案前的大员,用内侍特有的声音说道:“大司马,接了旨意,就跟我们走吧!” 端坐的官员却一动不动,心中还存着最后一丝希望,“我要面见陛下!” “大司马,如今满城风雨,陛下是不会见你的!”内侍摇了摇头,“陛下说了,大司马私款辱国,当按国法论处。” 绯袍大员听了这话,心中一阵凄凉,手才颤抖着将头顶乌沙,慢慢取下,放在身前的桌案上。 崇祯十五年七月之前,大明朝虽然刚经历了松山之败,又被闯贼围了开封,江山处于内忧外患,社稷已然风雨飘摇,但是大明朝立国二百余载,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朝廷并非就没牌可打,几位阁臣临危受命之下,也做出了一系列的应对的策略。 大明朝的国策,在抵御外敌和扫平内乱之间,从新回到了攘外必先安内的决策上来。 孙传庭在陈新甲的举荐下,就任陕西总督,丁启睿督湖广诸将,扬文岳领保定人马,再加上新上任的河南总督侯恂,已经对于开封的闯军形成一定程度的封锁。 如是时间充分,粮饷齐全,各路官军整顿兵马,形成配合,扑灭李闯也并非没有可能。 然而眼下的天下,并非只是官军和李闯之间的对弈,关外还趴着一头时刻窥视中原的饿狼。 从地缘上来讲,就似大英帝国是欧洲大陆的搅屎棍,在大陆上奉行均衡主义,谁强打谁一样,此时关外的悍夷,无疑也是这个角色,他们不会坐视明军扫灭李闯。 这一点,大明朝廷自然也知道,而内阁为了拖住关外悍夷,大学士谢升便扭扭捏捏的向皇帝举荐了陈新甲,准备暗中和清军议和。 松山之战后,大明朝精锐尽失,对上清军已没有还手之力。 这种情况下,明朝高层官员和崇祯皇帝都有和谈之意,想要稳住清军,先灭流寇,然而明朝眼下的舆论环境,却又不允许朝廷议和。 大批以骂皇帝,骂首辅,骂内阁为荣,总之谁上骂谁的中层言官们,不当家不知柴米贵,硬是要与清军死磕到底。 这伙人自诩为国,其实屁都不懂,专门凭借所谓的一身正气随意开嘴炮,对于眼下时局一肚子牢骚,以为换了他们就能力挽狂澜,就能扫除内忧外患。 大明朝很早就有骂皇帝,骂上官的传统,到此时,朝野的舆论,已经被这群人绑架。 崇祯和内阁想要议和,却无法光明正大,只能偷偷摸摸的进行。 保定总督杨文岳同大知府鲁义方交谈时,嘱咐他不要泄露议和的消息,担心事情传出去会对陈新甲不利,可事情终究纸包不住火,他们这边不说,北京那边却走漏了消息。 六月间,大学士谢迁,见京中风声以起,遂即招来京中言官,暗示议和是皇帝的意思,让他们不要多嘴,谁知适得其反,反而令言官群起弹劾。 他们认为谢迁欲蒙蔽圣听,主和卖国,堂堂大明怎么能与蛮夷媾和? 这时崇祯已经被舆论绑架,连连否认没有议和的意思,不敢出来为谢迁说话,谢迁顶不住朝野谩骂,只能请辞,不久便罢官而去,朝中主张和议的人,便都不敢说话了。 这时崇祯皇帝看群情鼎沸,忙私下交代陈新甲千万不要泄露议和之事,然而或许是大明朝时运不济,陈新甲的一个家童,却将一份议和秘闻,误以为是塘报,交给衙门传抄,使得议和之事被公之于众,引起群臣哗然,百官群起而攻。 打得过不打,还与敌媾和,那自然可视为卖国,但明明打不过,有机会缓口气再打,却偏偏还要死撑,那也是有问题的。有时候主战并非于国有利,而主和也并非都是奸贼。 陈新甲见事情泄露,便向崇祯皇帝示意,想要皇帝帮他说说话,不过崇祯皇帝之前已经说过不知道议和一事,自是不愿意自己打自己的嘴巴。 现在崇祯又见事态扩大,所以并未拉他一把,反而颁发一道严厉的圣旨,严厉批评新甲,要他自我解释,把责任摘了个干净。 这下陈新甲便成了墙倒众人推,他顶不住压力,索性将事情抖了出来,说议和是得到了皇帝的默许,而且他并不觉得自己议和有罪,反而觉得他对朝廷有功。 如此一来,崇祯大怒,便毫不迟疑的将陈新甲拿下大狱。 这时朝中赞成议和的大学士谢升被罢官,具体主持的陈新甲又被下狱,明朝这边终止了和谈,关外被暂时稳住的悍夷,便又蠢蠢欲动起来。 紫荆城,皇宫内,崇祯皇帝高座龙椅之上,下面刑部侍郎徐石麒、给事中沈迅、马嘉植等数十人跪在大殿中央,极力评击陈新甲的过失,“陛下,新甲私款辱国,当按失陷城寨之律,立斩!” 崇祯胸膛起伏,“时下局势,假使你们是新甲,恐怕还不如他。“ ······ 既然和谈已经没有可能,清军必然要乘势入寇关内,明朝能走的路又少了一条,眼下要么壮士断腕,把朝廷迁回南京,丢掉北方的包袱,要么就迅速扫灭闯贼,然后调兵回防清军。 北京南城,数队快马,加急奔出,分别向陕西孙传庭、湖广左良玉、保定杨文岳发出急令。 北直大名府,保定诸军营盘,一队骑兵疾驰入营。总督杨文岳、大名知府鲁义方,正在议事,帐帘忽然被一名将官掀起,急忙行礼道:“启禀总督,兵部来的急令。” 杨文岳一手拖住衣袖,一手从将官手中接过令书,然后展开一观,脸色瞬间惨白。 “杨公,怎么回事?”一旁的鲁义方看见杨文岳的神情,不禁急声问道。 杨文岳慢慢合起令书,长长的叹了口气,整个人一下苍老了不少,他沉默半响,才开口道:“唉,人言可畏啊!议和失败,陈尚书被锁拿下狱,陛下让兵部下令,逼迫我进兵,速解开封之围。” 最令杨文岳和鲁方义担心的情况,终于还是出现了~ (感谢椿树与秋螟的500,王维栋的打赏,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推荐,收藏。) 正文 第53章进化的刘黑子 松山之败后,明朝如是没有新的兵力布防京师、宣大一线,那整个北直,对于清军而言,便如自家菜园,想什么时候进来,就什么时候进来。 明朝原本是指望议和能拖延时间,结果被自己人搅黄,弄得首辅被罢官,兵部尚书被下狱,还招来杀身之祸。 眼看着和议崩了,清军大概率会再次入寇,崇祯皇帝便开始催促援汴诸路人马,加紧剿灭流寇起来。 因为只有剿灭了流寇,他才能抽出人马防备清兵,才能保卫京师的安全。 七月间,杨文岳,丁启睿,孙传庭三位总督,先后得到朝廷催促进兵的命令。 在连续数道令文催促下,杨文岳只能领着总兵虎大威渡过黄河,绕开李自成的主力后,同丁启睿节制的左良玉、方国安、杨德政,共计四镇官兵,约三万多人,会师于朱仙镇。 陕西总督孙传庭同样连接数道令文,不过孙传庭刚到陕西,才杀了贺人龙,兵马还没整顿齐,却没有立刻进兵。 孙传庭此前一直在狱中,并不知道流寇的具体情况,以为李自成还是当初被他和洪承畴打得只剩十八骑的毛贼,所以夸下海口,说五千精兵就能扫灭流贼。 他到了陕西,才了解实情,他是万没想到,以经被他差不多扫平的流贼,短短两年间,居然发展到山呼海啸,拥众百万的地步。 孙传庭到了陕西,顿时就有点懵了,他接到令书,只是急忙上书,言明困难,不过清军随时会入关,崇祯心里也急,却不听什么困难,催他立刻援汴。 鹿邑北面,闯军和官军之间,一场至关重要的对决,即将到来,而身在鹿邑的高义欢,却成了一个局外人,并未能参与这场大战。 不过这对于他而言,未必不是一件好事,这种大规模的大战,死伤必然异常惨烈,高二哥若在,多半是炮灰部队,怕是第一个回合,就被消耗完了。 永城,刘黑子驻守此地之后,迅速拉起一千人马,不过质量自是不能和高二哥的人相比,甚至连二哥手下的杂兵也比不过。 虽然士卒战力不行,但是刘黑子毕竟恢复了兵力。他占据永城后,正踌躇满志,准备弄个三四千人马时,却很快也面临了与二哥同样的问题,被钱粮所困。 永城被刘良佐洗劫了一遍,闯军又来洗劫过一边,刘黑子接手这个乱摊子之后,自然是一筹莫展。 为了搞些钱粮,刘黑子洗劫了城外的几个村寨,解决了燃眉之急,不过问题很快就来了。 以前他是流寇,抢完一个地方,再抢下一个地方就行了。可现在他被限定在永城,周围都是其它都尉的地盘,他不能越界去抢,南边官军他又打不过,而本县的抢了之后,便没有了,并不会再长出来。 这让他突然意识到,抢劫似乎不是长久之计。本来想大肆扩兵的刘黑子,不得已放下了他继续扩充人马的计划,但接下来该怎么做,他自己却没有什么方略。 刘黑子这个人,应变能力还是很强,他不会处理,便看看其他人怎么弄。 只是周围其他几个都尉,包括商丘城的威武将军赵应元,都是一个鸟样,两眼一抹黑,把治下弄得民不聊生,都是靠逼迫境内乡绅助饷度日,并非长久之计,唯独鹿邑的高义欢搞的有点不一样。 刘黑子虽然没读什么书,但他派人打听之后,还是能搞明白,高二傻的这一套,其实就是官府做的一套。 简而言之,就是让百姓种田,他收租子,做鹿邑县的地主老财。 刘黑子稍微一比较,就知道高二傻这套比助饷要好些,毕竟一个县能有几个富人,压榨完了就断了收入来源,而让百姓种地,租子却可以每年都收。 每一个穷人,几乎都有做地主的理想,刘黑子也不例外,他很快就决定学着高二傻那么干。 只是有些东西,他想学却学不来,面对若大的一个永城县,他却不晓得该怎么管理。 这让刘黑子犯愁了好一阵,最后还是他属下建议他,“梁山好汉都有军师,我们既然不懂,是不是可以抓个军师过来。” 这话点醒了刘黑子,他二话不说,就闯进永城一个老秀才家里,把他儿子儿媳外加孙子一绑,军师便正式上岗了。 有了老秀才帮忙管理永城,城里城外的事务,便逐渐理顺,让刘黑子对老头子刮目相看,不过他招了一千人,要吃要喝,不抢没有钱粮来源,税收和租子又得明年才能收上来,却让刘黑子苦恼起来。 这时,刘黑子刚听老秀才算了下钱粮,正头疼的挠脑袋,一名属下却忽然进来抱拳道:“启禀都尉,鹿邑高都尉有信使到!” 高义欢被封为都尉后,就与刘黑子同级,不再受刘黑子节制,现在翅膀硬的很,去了鹿邑后,就彻底忘了他这个老上司。 “高二傻派信使过来?”刘黑子一阵疑惑,那傻子派人过来干什么?难道是突然记起了他的老上司,向他问好来呢? 刘黑子微微皱眉,“你带信使来见我!” 不多时,赵大宪就被带上来,笑着向刘黑子行一礼,“见过刘都尉!” “原来是赵掌旅。”刘黑子看了赵大宪一眼,神情倨傲,撇嘴道:“高都尉,叫你过来干啥啊?” “我们二哥想打亳州,派我来问问刘都尉有没有兴趣合作!”赵大宪没有废话,直接合盘拖出,“刘都尉如果有兴趣,只需要借来三百精兵,等打下亳州后,缴获六四分成。” 刘黑子听了心里一惊,高二傻居然敢打亳州,说得还这么轻松,他以为打亳州是打苍蝇么?不过这个计划,却让他十分心动。眼下永城是他自己的地盘,他想好好经营,再抢等于杀鸡取卵,但这个亳州不是他的地,却可以抢一抢。 “你们知道亳州城有多少官军么?”刘黑子皱眉问道。 亳州属于南直,自然比河南的州县要富裕一些,刘黑子其实也打过亳州的主意,但是他清楚自己的实力,所以并不敢碰。 虽然刘黑子对亳州垂涎欲滴,但是他得问清楚些,不愿意一头栽进坑里。 “有四百来人,我们吃不下,所以二哥才想找都尉借三百精兵,大家一起发财。”赵大宪看了刘黑子一眼,又接着道:“如果刘都尉不敢,那也没关系,我这就去府城,找赵将军借兵去。” 一听赵大宪要去府城找赵应元,刘黑子立刻就急了,他忙起身从案前走过来,拉住赵大宪的手,热情起来,“大宪兄弟啊,你找赵将军做什么呢?叫上他,我们就只有喝汤的份了。” 说着刘黑子沉默了下,然后晃动赵大宪的手,咬牙决定道:“大宪兄弟,你回去告诉高兄弟,这个买卖我干了。” 亳州只有四百官军,高二傻七八百人,三百多精兵,他有一千人,再去借几百精兵,不说十成胜算,但想打下亳州,也不是不可能。 赵大宪见他答应,遂即挣开手,拱手道:“既然如此,那就请刘都尉八月一日前,赶到涡水和马尚河交汇处,与我们汇合。” 刘黑子忙点了点头,“大宪兄弟放心,我凑足兵马,便立刻出发。” 鹿邑县校场,为了攻打亳州,除了三百多战兵之外,四百多杂兵也被拉了回来,进行一些简单的操练。 这时高义欢站在校场外,看着七百多名士卒,在军官的带领下各自演练,还算比较满意。 他看了一阵后,便又去后勤队,检查干粮制作,随后又去铁匠铺看了一遍。 从商丘带回来的老铁匠和他的两个徒弟,已经在城内把铺子重新做起来,并且逐渐进入正轨,开始为二哥修理一下兵器和盔甲。 现在高二哥没钱,也没有多少精铁和煤炭,所以铁匠铺还比较寒酸。 “都尉,这是老朽打的铁盔,您带上试试。”老铁匠殷勤的递给高义欢,“这是老朽到鹿邑后,打的第一件东西。” 高二哥接过来看了看,是个飞碟冒,里面还有一层牛皮,于是戴在头上,除了有点重之外,还算比较舒服。 这时高义成一下钻进来,“二哥,大宪哥回来了。” 高义欢正要赞许老铁匠几句,听了高义成的话,立时心里一喜,他等的消息终于回来了…… 正文 第54章高刘会 在涡水与马尚河的交汇处,五百余名闯军将士驻扎在两河之间的旷野里,简易的营帐有规律的排列着,一杆高字旗迎风飘扬,头戴青巾的士卒正列队操演。 高二哥得到了赵大宪带回来的消息,知道刘黑子答应来攻亳州之后,随即便收拾行装,刚好早一天到达汇合的地点。 这时,太阳已经到了正午,刘黑子的队伍却依然还未出现,二哥便只能一边看士卒操演,一边让人去打探亳州的情况,耐心的等刘黑子过来。 毕竟他人手不足,一个人真吃不下亳州,必须要有足够的兵力,眼下他只能和刘黑子抱团取暖,才能击败城中的四百官军。 这时高义欢穿着棉甲,带着王老汉给他打的飞碟盔,上面插了根野鸡毛,手按着刀柄,看着金献刚领着士卒练刀,旁边的赵大宪,却忽然扭头看了一眼身后,然后回头道:“二哥,刘黑子来了。” 高义欢忙转过身来,便看见远处近千人影,打着一面旗,向营地这边走来。 来的正是刘黑子一行人,他扛着一把板门大刀,大摇大摆,匪里匪气的走在队伍前面,还真有点像梁山好汉。 刘黑子老远看见涡水边上高义欢的营盘,三角行的帐篷整齐的排列成一个凹形营地,数百士卒则在“凹”形缺口的空地里操演。 二哥穷的很,帐篷也简单,都是几根棍子扎两个三角,顶部一根长棍一连,在盖上一层布,便算一个营帐了。 虽然东西简单,但营帐排列却很整齐,营地也很有章法,看起来不仅不寒酸,反而还有种精锐的感觉。 刘黑子远远看见,心里不禁一慌,娘的高二傻还真有些本事啊。 这时高义欢见刘黑子终于出现,便领着属下快不走到营门前,不多时,刘黑子便领着千余人到了跟前。 两边一会师,高义欢这边清一色的穿着棉甲,腰挎着长刀,头裹青巾,都是青壮汉子,刘黑子这边便只能用寒碜两个字来形容。 他带来的一千多人,有壮年男子,也有五十多岁的老翁,还有十多岁的大孩子,也没什么衣甲,都穿着破烂衣服,大多数人连双鞋都没有。 刘黑子见两边情形,看高二傻带个铁盔,头上还插跟鸡毛,拽得很,在看自己一身行头,棉甲还破了个洞,像穷亲戚上门投靠似的,顿时便有些自惭形秽起来。 高二哥从李过那里得了三百套棉甲,战兵刚好一人一件,刘黑子原来的老队伍损失得差不多,又被二哥坑了一千两,自然是没能力给属下整什么行头。 这时,见高义欢领人站在营门前迎接,刘黑子把刀丢给属下,不禁把烂了的袖口,往里面卷了卷,然后大笑的走上前来,高义欢也笑着迎上,互执双手,激动的摇晃起来。 “好兄弟,你刘哥给你助阵来了。” 高义欢面上激动,“好大哥,就等你了!” 两人相视而笑,仿佛是有过命交情的豪杰,再次久别重逢。 当下两人稍微寒暄,刘黑子又帮他介绍了几人,有他的属下,也有从别的都尉那里借来的人。 这些汉子给高二哥拱手见礼,高义欢遂即笑道:“高某感谢诸位兄弟前来相助。” 众人站在营门前说了几句场面话后,刘黑子让属下在外面扎营,他则领着几个头目,跟着高二哥进入营地,去商量攻打亳州的事情。 这时一众人从营地中穿过,看见高二哥的人马演练刀法,又见两侧整齐的营帐,不禁惊奇的连连东张西望。 这一比较,高二哥的人已经像是一支军队,他们则显得太过业余,更像是绿林土匪。 本来双方在闯军的序列中,是平级的存在,谁也不压谁一头,可现在双方的气势上,刘黑子一伙人明显矮了一截,让众人心里不是滋味,不过看见高二哥的人马,他们对于打下亳州,却又多了一份信心。 高义欢领着众人进入营帐内,他的大帐是个圆包,能容纳十多个人。 帐内也没椅子,中间一张桌子摆着一个沙盘,是高义欢亲自用泥巴捏的亳州城。 这时高义欢招呼众人,就这么围在桌子旁,然后指着沙盘道:“这次邀大伙过来,是想打下亳州。城里的情况,我已经打探清楚,是刘良佐的人马驻守,一共有四百余名官军。这伙人名为官军,其实与我们差不多,常常打劫来往的商贾和附近大户,城中应该有不少钱粮。另外之前刘良佐在睢水被咱们打败之后,败军洗劫了归德多地,窜入南直,有许多物资还为运走,亳州城里应该还剩下不少。” 众人都静静听着,刘黑子听到刘良佐洗劫永城所得的物资,可能还在亳州,顿时有些激动起来。 城内四百官军,人有点多,但他和高义欢加起来,也有小两千人,到也不怕这四百官军。 “高兄弟,咱们是四面围攻,还是专打一门?”刘黑子看了看高义欢用泥巴捏的亳州城,挺像那么回事,他双手抱在胸前,有些激动的问道。 高义欢摇摇头,“亳州城内虽然只有四百官军,但他们要是凭城而守,再加上城内乡绅助战,我们这点人,估计吃不下来。” 刘黑子皱眉问道:“那怎么打亳州城?” 高义欢笑着道:“刘良佐的人在归德吃了败仗,肯定急于立功,挽回一点颜面,同时也给上面一个交代。我准备请刘大哥带人去打亳州东面的马家堡,城内的官军听到消息,必然会赶来支援,到时候我与刘大哥两面夹击,消灭出城的官军,再取亳州就不难了。” 刘黑子点了点头,不过遂即反应过来,高二傻这是让他做饵,他便有点不高兴道:“为啥是我去打马家堡,吸引官军出城呢?” 高二哥打量了刘黑子和他带来的人一眼,笑着解释道:“因为只有刘哥的人,才能把官军引出来,要是我的人,怕官军会缩在城里,不敢出来救援。” 刘黑子听了,看高二傻刚才的目光,就一下反应过来。高二傻的意思是说,他这伙人看上去就是一群毛贼,官军看了觉得好打,没啥危险,便会出城,而高二傻的人看上去像精兵,所以干不了诱敌的活。 这一下刘黑子和他的属下们脸瞬间涨的通红,刘黑子恨不得自己抽自己一个大嘴巴子,干嘛非问这么一句,弄得自取其辱。 “怎么,刘哥有啥意见?到底中不中吗?”高二哥见众人神情,笑着问道。 其实从两只人马相会,刘黑子气势一矮,高二哥就已经获得了整个行动的指挥权。 刘黑子哈哈一笑,化解自己的尴尬,豪气道:“中,怎么不中嘛。就这么干了。” (感谢從前以後ing的500,悦冻窝芯,似水流年r,王维栋的打赏,求收藏,求推荐。) 正文 第55章诱敌出城 亳州城的主将是千户官黄寿,他原来是刘良佐弟弟刘良臣的家丁,后来刘良臣在大凌河降清,派他回来给刘良佐报信,希望刘良佐帮忙照顾刘良臣的家人。 历史上四镇之中,刘良佐最先降清,使得江北局势糜烂,便与他这个投清的弟弟有很大的关系。 四镇中高杰先死,黄得功兵败自杀,刘泽清投清之后,又参与反清被杀,就只有刘良佐一直活到康熙年间,还做了满清的江南提督,这与其弟投清早,满人将他视为自己人有很大关系。 黄寿送完信后,便一直留在了关内。 刘良佐见他身材魁梧,使得一手好刀法,便把他留在身边,并视为心腹。 这次闯军夺了归德后,刘良佐决定暂避贼兵锋芒,自己逃到了颍川,便把黄寿留在了亳州。 此时河南闯军实力太强,拥兵已过百万,刘良佐退回南直之后,心有余悸,不敢再去河南,便准备去打人马比较少的张献忠,赶紧捞点功劳,好将功补过。 官军丢了归德府,闯军直接威胁凤阳府和南直隶,这是崇祯皇帝和东南官绅,都无法容忍的事情。 凤阳是大明中都,朱氏的老家,当初被流寇打下一次,皇帝便为之大怒,杀了不少人。 现在流寇再次逼近朱家祖坟,崇祯皇帝自然要问责,而掌握朝中话语权的东南官绅,自然也不想流贼靠近南直,威胁东南官绅的老巢。 这么一来,谁丢了归德,自然要严惩不贷,不过惩罚谁,朝中却没有统一的意见。 此时总督侯恂还在北直,并未上任,自然不好定他的罪,况且豫州局势糜烂,已经杀了好几个大员,再拿办的话,便没人敢去了。 这个时候敢去河南做总督,不是一心为国的大豪杰,就是被逼无奈,不得不上。当初孙传庭引病告休,被人说是不愿意为朝廷效力,就被崇祯贬为平民后,又将其禁囚,一关就是两年。 侯恂迫于无奈,不得不接下这个乱摊子,所以路上便走的有点慢,而他还未到任,归德就丢了,自然不怨他。 况且罢免了他,又得重新找人总督援汴,崇祯朝人才消耗太快,内阁、督抚频繁更换,已经没什么人才,也没有人愿意去接下这么大的盘子了。 不能追究总督,就只能追究领兵的刘良佐和地方官梁以樟,而这两人中,刘良佐有兵,东南还要仰仗他,所以不可能担任主要责任,那失地陷城的重责,便只有让梁以樟背了。 梁以樟告别高二哥,从鹿邑方到淮安不久,便被刑部锁拿,押往京师接受审讯,而刘良佐虽然没有重罚,也受到了训斥,令他戴罪领军。 刘良佐为了赶快挣点功劳,摆脱戴罪之身,便准备同黄得功一起,去欺负人马相对较少的张献忠,亳州便交给了心腹黄寿,并让他将钱粮转移到颍川和寿州一带。 起初黄寿在亳州,还是比较紧张,后来探知打下归德府的李过,留下一群虾兵蟹将之后,又回去围困开封,他便也就安心在亳州待下来,过上土皇帝的生活。 此时黄寿正在屋里吃肉喝酒,一名百户却带着一名汉子,来到屋外,“启禀千户,城东来了一伙毛贼,包围了马家堡,马员外派人过来,请千户发兵救援。” “进来!”黄寿被扰了酒性,脸上有些不快,等两人进来后不禁冷冷问道:“怎么回事?” 来人连忙上前跪下,“回禀千户,一伙贼人把庄子围了,我家主人派小的向千户求援,等赶走了贼人,我家主人必有重谢。” 听到有重谢,黄寿神情缓和了一些,“有多少贼兵过来,拿什么武器,又有多少甲兵?” 虽说李过的主力已经离开归德,但是毕竟还留下了数千兵马,他得问清楚些。 如果贼兵太多,又比较精锐,那他还是窝在城中比较安全,他才不管什么马家堡的死活,但如果只是些毛贼,他到可以考虑赚点外快。 “回禀千户,有一千贼人,就为首的一人穿了件棉甲,其他人都是群苦哈哈,不要说衣甲,有的人连鞋都没有。”来人回忆道:“他们用的兵器各种都有,不过没有什么弓箭,也没有火铳,他们就是仗着人多,欺负我们马家堡人少。” 听来人的形容,黄寿已经确定,估计是北面来的一群毛贼。 娘个劈的,这群毛贼也真是胆大,不把他放在眼里,那马家堡离亳州城也就十来里,这么近的距离,他们也敢来打。 还有亳州上游的一伙毛贼,也是缺德的很,尽干些生儿子没**的事儿,居然在上游筑坝,把涡水给截断了。 虽说南直干旱的情况不似河南那么重,但水源也紧缺的很。 上游的孙子太缺德,把水全拦住,河里的鱼都被渴死,下游两岸自然没多少水源灌溉,只能老远去马尚河取水,但那边的乡民又不干,已经发生多起械斗。 最近亳州的一群乡绅,便时常来找他,愿意出钱出粮,让他去打上游的龟孙,把水坝给扒开,但是黄寿担心他主动攻击,会引来归德的贼兵来打他,所以收了钱粮,却迟迟没有出手。 现在他没去惹贼兵,贼兵却越境来亳州,实在是不懂规矩,也打破了他们之间的默契。 “娘个劈的,老子正想弄点功绩,这群蠢贼就送上门来了。”黄寿一下站起,睢水战败后,刘良佐受到上面训斥,他如果能斩了这一千蠢贼,那无疑是给总兵官长脸,让刘良佐向上面有个交代。 “你回去告诉马员外,我这就发兵,你让他备好钱粮,准备犒劳弟兄们就行了。” 马家堡位于亳州东面十多里,就如高家堡一般大小,不过堡里的马员外,却比高祖荣富裕一些。 马员外据说是凤阳总督马士英的远亲,堡墙修得有两丈高,几乎已经快赶上一般的县城。 这时在堡墙上站满了青壮,下面则有近千贼兵,雷声大雨点小的进行攻打。 “冲!给老子冲,声音都给老子喊大些!”刘黑子站在将旗下,将大刀插在地上,大声指挥着数百贼兵,扛着梯子攻击堡墙。 忽然他的一名属下回过头来,急声道:“都尉,官军来了!” 正文 第56章坑爹的刘黑子 刘黑子正指挥人马围攻堡垒,听属下一声禀报,急忙回过头来,便见远处出现了数百火红的身影,急速向马家堡赶过来。 黄寿骑在马上,身后是穿着鸳鸯战袍,戴着铁盔,手持火铳的官兵,他远远看见大批的毛贼正在攻打堡垒,脸上冷笑一声,挥手大喝道:“列阵,火铳正面击溃,甲、乙两局,派杀手队左右包抄,不要放跑了一个毛贼!” 明朝的军制比较混乱,有卫所,有募兵,而募兵中因为地域不同,时间不同,编制便也有所区别,但眼下许多战兵,都是用戚继光的募兵时的编制,步军一般有营、部、司、局、旗、队六个级别,都是三三的编制。 黄寿为了拿一千毛贼的人头立功,这次带出了一个司的兵力,有三百多人。看前面毛贼的样子,不像是什么精锐,他立时信心十足,挥手下令。 杂毛刘此人,虽然不太听朝廷指挥,但带的人马毕竟也打过不少大战,士卒还是比较精锐。 黄寿命令一下,插着背旗的百户官,立刻带着铳兵上前列成三列,在正面形成一道阵线,向刘黑子一伙人平推过去,于此同时,几名插着背旗的小旗官,则带着杀手队,迅速向两翼包抄。 这三百多官军,完全未将刘黑子放在眼里,居然想将一千多贼兵全部包围。 刘黑子听见属下示警,看见官兵分成三股,一队正面压上,两队左右包抄,眼睛一眯,顿时将插在地上的大刀一拔,大声吼道:“娘个劈,官军来了,龟孙们跟老子跑啊~” 他一吼完,便带着属下,向东逃窜,攻堡的流贼回头一看,见刘字旗绕过马家堡,往东跑,顿时便撒开丫子一起跑。 堡垒上的马员外,看见官军赶来贼兵溃逃,顿时一声呐喊,打开堡门杀了出来。 黄寿摆开了阵势,准备和毛贼大战一场,不想还没交火,一铳未发,堡垒下面的毛贼,就已经落荒而逃。 “咦~”在火铳手后面压阵的黄寿,不禁长吸了一口气,脸上有些愕然的骂道:“这群撮鸟,比兔子还跑得快。” 刚拉开阵势,毛贼就跑了,这让黄寿有种一拳打空的感觉,让他兴奋起来的血液和激情,无处释放,他看着毛贼弃械拖旗而逃,顿时有些急了。 娘个劈,老子出趟城不容易,怎么能空手而回,黄寿将刀一拔,顾不得阵形,急声怒吼,“弟兄们,给老子杀!” 一旁的百户官,一下拉住黄寿的马缰,提醒一句,“千户,谨防有诈!” 黄寿抬头看了一眼仓皇逃窜的毛贼,只见他们吓得鞋都跑掉了,整个人马乱糟糟的一团,不像是有组织,有计划的撤退,顿时便一夹马腹,不理那百户,怒声道:“你看他们那挫样儿,怕个毛啊!给我追,别走了这群龟孙~” “娘个劈的,敢来亳州捣乱,看老子出城便想跑,哪有那么容易?”黄寿心里暗骂一句,便一骑在前,心中继续怒骂,“今天老子不把你们屎打出来,你们就不知道马王爷有三只眼!” 黄寿这还真是冤枉刘黑子,他到是想有规律的撤退,也交代了几个属下,咱们这是诈败,跑一阵了还得回头冲他一波,可是不想一跑起来,队伍便全乱套了,比他娘的真败还真一些~ 不远处的树林里,高义欢领着几百弟兄,埋伏在树林两侧,没多久便见远处跑来大群的人影。 “二哥,刘黑子把人引过来了!”赵柱子看见,千把流寇正没命的往这边跑,身后跟着一群火红的身影,其中一魁梧的汉子,骑着一匹战马,跟在刘黑子身后狂追。 高义欢拨开树枝向外看去,便见那为首的骑兵,追到一名流寇后面,大喝一声,迅疾无比的劈出一刀,直接砍下那流寇的人头,红色的鲜血如同泉涌,无头的尸体靠着惯性,冲出几米,扑死在地。 这场面让高二哥咽了口唾沫,身边的人也都紧张起来,看着刘黑子的人,不断被官军追上,被火铳射杀,被战刀劈倒。 此时二哥紧紧盯着逃跑的刘黑子一行人,以及后面追逐的官军,看着刘黑子将官军引入自己的伏击圈,他心里一阵窃喜,但就在这时,二哥又忽然发现有些不对劲。 刘黑子那厮似乎是屁股上中了一铳,被两名属下架着,没命地奔逃,眨眼间就从高二哥藏身的地方跑过,并且没有停下的意思,似乎准备一路逃回永城。 “坑爹玩意儿!”高二哥茫然的看见跑远的刘黑子,怒骂一句,愕然回头的看了赵柱子一眼,后者也是一脸茫然,两人沉默一阵,高二哥不禁破口大骂,“狗日的龟孙,跑过了还他娘的跑!” 高二哥看着官军就要追过伏击圈,也管不了那么多,突然从树林中站了起来,大声吼道:“放箭,给老子冲!” 黄寿领着三百多官军,在一千毛贼后面狂追,一路已经杀了一百多号人,他自己就砍死了七八个,正杀得兴起时,两边忽然射出一波箭雨。 追赶的官军完全没有防备,猝不及防就被射死射伤十多人,士卒忽然扑死,战马带着人在地上翻滚,溅起一片黄尘。 黄寿大惊失色,急忙勒住战马,惊惧道:“哪个龟孙打老子埋伏?” 他控制打转的战马,环顾四周,只听见自己人马的慌乱和马蹄躁动之声,而就在这时,又是一阵嗖嗖声响起,箭矢从两侧树林中射出,紧接着便传出一阵喊杀声。 “杀啊!”在箭矢射出时,两三百穿着棉甲,头包着青巾老贼,手持刀矛,便呼啸着从两侧树林中冲了出来,杀入官军因为追击而散乱的阵形中。 高二哥领着人马从两侧杀出,他一手拿着盾牌,一手拿着苗刀冲在最前,迎面一名官军一刀向他砍来,他用盾牌一挡,然后一脚将其踹翻,举刀怒吼,“往里冲,把他们搅乱!” 黄寿见突然杀出数百带甲的老贼,心里大骇,一边稳住躁动的战马,一边左右张望查看情势,口中连连呼喊道:“不要乱,把阵结起来!” 刘黑子屁股上被射中一铳,裤子都被鲜血浸湿,他被官军的火铳吓得半死,跑着跑着便忘了和高二哥商议好的事情。 “都尉,都尉,别跑了!”一名头目,跑得肺都快炸裂,一手撑着腿,一手拉住一瘸一拐逃命的刘黑子,气喘嘘嘘的道:“都尉,跑过了,后面已经打起来了!” 刘黑子有些茫然的回头一看,只见高义欢从两侧冲出,同追他的官军打了起来,他气喘嘘嘘,停住脚步,有些疑惑的问道:“娘个劈的,跑过呢?” “是啊!早过了!” 刘黑子脸上一红,一巴掌扇在头目头上,“跑过了不提醒老子!” “都他娘的别跑了,回头干龟孙了!”刘黑子接过刀,杵在地上,急忙一声呼喊,逃跑的贼兵,惯性的又跑了一阵,发现没人追,才纷纷停下,在刘黑子的带领下,又呼喊着往回杀。 “冲啊!跟龟孙拼了~” (求收藏,推荐,书单,感谢大家的支持。) 正文 第57章击溃官军 虽说高二哥的队伍也练了一段时间,但是二哥还是有些自知之明,知道与久经战阵的官军相比,他们还有很大的差距。 官军之所以比流贼强,并不是说他们个人的武力有多厉害,而是因为士卒之间的配合,要远远超过流贼。 流氓打架比人多,严格来说高二哥和刘黑子的水平,都还只是流氓,而军队间的对决,光人多并不顶用,比的是战阵是配合。 高二哥知道比战阵,他肯定比不过官军,所以才让刘黑子诈败,让官军在追击中跑乱阵形,然后他再与刘黑子夹击官军。 这一招,是流贼惯用的伎俩,前不久李过在归德府就用过一回,高二哥是现学现卖,直接拿来再这里又用一遍。 黄寿看见几百着甲老贼冲出,看见一个带着铁盔,插着野鸡毛的贼首,一刀将一名士卒的腹部捅穿,那士卒满口鲜血,手中兵器落地,双手痛苦的握着插入腹部的刀身,似乎想要阻止战刀继续捅入。 那贼首捅了一下没捅进去,立时一脚踢在士卒身上,将战刀一下拔出,带起一片血雾。 大群的贼兵,从树林中不断涌出,跟随在这名贼首身后,飞快的撞入道路上的官军之中。 黄寿看着穿甲的贼兵,立时傻了眼,这哪里是什么毛贼,他怕是中了贼兵的毒计,莫不是归德的贼军主力南下呢? 一时间,黄寿脑门冒汗,而正在这时,他前面又传来一阵呐喊,被他一路追杀的那黑碳头,居然带着几百人又挥舞着长矛大刀冲了回来。 刘黑子虽然屁股上有伤,但是动作却非常灵活,轮起大刀杀入官军中,让官军一时大乱。 本来同高二哥绞杀在一起的官军,虽然遭受突然袭击,但是并未完全落入下风,可这伙人呼号这杀来,官军便难免有些慌乱了。 “撤!快随老子回城!”黄寿一拔马缰,好汉不吃眼前亏,他当即大喝,决定不与贼兵纠缠。 明末军制,逐渐演化为家丁和亲丁制度,这种制度可以说是历朝以来,最落后的军制之一。 这么说并不是否定家丁和亲丁的战力,而是属于朝廷的军队,被将领私有之后,就不会太听朝廷的命令。 特别是到此时,京师已经被围了数次,大明朝廷威严扫地,朝廷的威严镇不住他们,武将便开始有些难制。 他们逢战必观难易,好打就打,不好打便开始保存自己实力。 黄寿见讨不到便宜,当机立断,决定突围,他一声大喊,周围本就被突然袭击打得错手不及的官军们,瞬间大乱起来,纷纷想要摆脱对手撤退。 高二哥一刀逼开身前官军,抬头见黄寿骑马疾奔,身后打着认旗的官军撒开丫子跟在身后,不少官军看见认旗撤退,也跟着且战且退,旗帜下面已经聚集了十多人,一起发足狂奔。 “黄三,射他一箭!”高二哥看见从道路上跑过的黄寿,发出一声疾呼。 在他身后的黄三,一手捏住一根箭尾,从箭袋内取出一枚菱形的破甲重箭,瞬间搭箭上弦,弯弓如满月。 一时间,那锋利的箭头随着战马移动,突然一声弦响,箭矢呼啸而出,黄寿猝不及防,箭矢正中他的臂膀,他手里大刀脱手,整个人急忙伏在马背上,吓得夹马而逃。 高二哥看得清楚,见官军开始随着受伤的将领逃跑,他顿时大喊道:“吴世昭,你去追敌将的认旗,其他弟兄随我杀啊!” 认旗就是各军主将的旗帜,二哥的高字旗也是认旗,旗上有不同的标记,以便自己的士卒辨认。 认旗一般都跟在将领身后,将领在哪旗在哪儿,认旗要是折了丢了,那队伍也就败了。 这时官军看自家千户的旗跑了,顿时一阵慌乱,而冲出来的贼兵,包括杀回来的刘黑子,却士气大振,各队人马齐齐呼喊,将落下的官军杀伤,或是俘虏。 前面跑掉的官军,听见后面的动静,头也不敢回一下的亡命狂奔。 这时从马家堡内冲出的马员外,领着一众青壮冲出堡垒,想给官军助阵,不想一追上来,便看见城里的千户黄寿,伏在马上狂奔,飞快的绕过他往西逃窜,他身后的官军也是丢盔器械,慌不择路的随后狂奔。 马员外看见官军从身旁跑过,不禁微微一愣,而就在这时吴世昭领着近百人,紧追着官军的屁股过来。 这一下,马员外的人反应过来,顿时吓得魂飞魄散,撒开丫子也一起逃窜。 黄寿骑在马上回头看了一眼,认旗后只跟着六七十人,出城的三百多人,损失了一多半。 这让他惊惧不已,不过好在自己没事,只要有命在,募点兵不是什么大问题。 黄寿正庆幸自己逃脱,眼看着到了涡水边上,干涸的河床里突然发出一阵弦响,几十根箭矢迎面攒射过来,插入他身前的地面。 虽没射中,但也骇了黄寿一跳,他惊得急忙勒住战马,抬头一看,河床里忽然又杀出近百人马。 “快,往南走!”黄寿惊得急忙调转马头,他没想到在涡水边上还有贼兵,而这么多贼兵,让他以为是归德的贼兵大举南下,他见回亳州的路被人堵了,立刻就拔马南逃,投蒙城而去。 马家堡东面,官军主将一逃,官军立刻崩溃,高义欢和刘黑子等人,领着人马追杀,将后面的官军俘虏。 刘黑子杀得兴起,完全忘记了屁股上的伤痛,他追到马家堡附近,看见一股人马,顿时咬住了紧追不舍。 从堡垒冲出来给官军助战的马员外,以及一大群堡内的青壮,现在是悔青了肠子,他们是万万没有想到官军居然突然败了,贼兵又杀了回来。 马员外六十多岁,行动不便,跑一阵便没了力气,他打不过又跑不掉,回头看了眼追上来的黑炭头,忽然转过身来,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涕泪纵横,“大王饶命啊!” 刘黑子在他面前杀住车,才觉得屁股生疼,他看看眼前的马员外,顿时就乐了,“你个老龟孙,不在壳里窝着,你带这些人来干哈来呢?” 刘黑子杵着大刀,一瘸一拐走上来,马员外有苦说不出,他也不能说是出来给官军助战,脸上不禁比哭还难看,他不晓得如何作答,扭头问旁边的人,“对啊,我干哈来呢?” …… (感谢都是国军兄弟的500,刘shr,逝去的番号,书友201712292的打赏,感谢大加支持,另外欢迎大家加入战队。) 正文 第58章占据亳州 刘黑子杵着大刀,站在马员外身前,问他出来干什么? 马员外也想问自己出来凑什么热闹,他哭笑不得的扭头问旁边的人一句,“对啊,我们出来干哈子?” 旁边的汉子,脸色惨白,脑子里早吓成一片空白,哪里晓得怎么回答。 刘黑子却把刀一拔,一脸怒色,“嘿,你个老东西,老子问你,你问别人干啥?” 马员外吓得身体一颤,只得连连磕头求饶,痛哭流涕,“大王饶命,老小儿一时糊涂啊!” 这时高义欢领着人杀过来,他看见刘黑子围了一群青壮,没有继续前行,便走过来皱眉问道:“怎么回事?” “高兄弟,你说好笑不,这老龟孙舍不得俺们走,出来给俺们送粮来了!”刘黑子见是高义欢,扭头笑了句,然后又回头看向求饶的马员外,“你说,是不是这么回事?” 马员外留着眼泪,忙点头道:“是这么回事,大王走的急,东西忘记带了~” 高义欢明白过来,这人是马家堡的乡绅,他之前打听过,这马家堡好像和凤阳总督马士英还有点关系。高义欢并不想和明朝关系搞得太僵,更不想得罪后来的权臣马士英,断了自己的后路,他看着跪着的马员外不禁皱眉道:“这人留着有用!” 说完高义欢有对刘黑子道:“现在乘势打下亳州要紧,先让人看着吧!” “对,得赶紧把亳州拿下来!”刘黑子反应过来,要是让城里人有了准备,他们打亳州便还需要一番功夫,他看了马员外一眼,恶狠狠的道,“老东西,算你走运。” 说完,刘黑子吩咐属下一句,便领着人马同高义欢一起望亳州而去。 高义欢留下金献刚负责看押俘虏的官军,清理战场散落的兵器,特别是官军丢掉的火铳,还有处理官军和自己人的尸体,看护伤员,便领着队伍一起往亳州城赶去。 不多时,人马到了涡河边,便见赵大宪领着一群杂兵迎接上来,有些兴奋的给高义欢抱拳道:“二哥,逃过来的官军被我吓了一跳,调头便往南跑。吴兄弟已经带人去追,我在这里等候。” 高义欢点了点头,遂即吩咐道:“亳州城里还有一百官军,咱们不能给他们准备的时间,甲兵都往前来,其余人马靠后,把声势造起来。” 众人听了二哥的命令,甲兵便纷纷走到前面撑着场面,后面的人马则多打旗幡,跨过涡水直接压向亳州城。 城上的守军隔着老远,就见大队人马过来,已经成为明军小旗官的王家屏,看见远来的高义欢和刘黑子拿着不少明军的头盔和旗幡,心里大惊失色,知道自家千户栽到阴沟里了。 王家屏急忙跑下城向留守的百户官禀报,百户官匆匆上城,看见千余贼兵,哪里敢守亳州,顿时便领着一百多名属下打开南城,仓皇的往蒙城逃窜。 高二哥老远看着城上的守军,片刻间跑了个干净,他也不派人去追赶堵截,而是人马压到城下,长梯搭上城墙,让赵柱子领着数十人攀爬而上。 此时,墙上早已空无一人,不多时,吊桥就被赵柱子放下,城门被人推开,满城的喧哗和女人小孩的哭声,从打开的门洞中涌出城来。 官军一跑,知县也跟着跑,城内的百姓才知道贼兵兵临城下,顿时便大乱起来。 高义欢看向刘黑子,沉声道:“刘哥,让你的人去四门外驻扎,把人都堵在城里。” 刘黑子正一脸兴奋,闻语神情不禁一僵。这城门都打开了,高二傻什么意思,难道过河拆桥,想独吞好处,所以不让他进城? 高义欢看他的神情,补充道:“说好六四,我不会少你一分,你要是不信,可以随我一起进城,但你的人马太乱,我怕会被我的人当做地痞无赖杀了,影响两家的和气。” 刘黑子回头看了一眼他后面的队伍,要是一进城,肯定就跟野鸭子似的乱窜,四处烧杀抢掠,确是不好管理,不过流贼进城后,不都是这样么? “高兄弟说的什么话,刘哥怎么会不相信你呢?”刘黑子把脸一板,摆出一副高义欢不信任他,让他很生气的神情。 不过他稍微沉默了一下,却又开口道:“高兄弟,只是这城都开了,不让弟兄进去捞点油水,有点说不过去啊。” 这一战全靠高义欢谋划,出力也最多,刘黑子就是干点苦力活,所以他有点没底气的和高义欢商量。 高义欢也不能命令刘黑子,他沉默一下,开口解释道:“刘哥,亳州离我们太近,乱了对我们也没有什么好处。俗话说兔子不吃窝边草,咱们这次是没办法,穷的紧,只能来打一波秋风,但我觉得不应该吃的太干净,万一明年咱们过不下去,便还能再吃一回,你说是不?” 河南战乱,物资匮乏,但江南的物资却比较充沛。高二哥想要在鹿邑发展,得从江南获得资源才行,否则光靠自己种田,受粮食产量的限制,他最多能自给自足,但要扩张却不可能。 要想坐大,还是需要暴富。高二哥决定在闯军和明朝之间倒卖物资,把亳州弄得残破,杳无人烟,盗匪风起,肯定不行,所以他这次的行动,并不打算破坏亳州稳定的社会结构。 刘黑子听了高义欢的话,立刻就明白过来,这就和他不再永城抢劫是一个道理。 他们要是将亳州一下抢个干净,把亳州人都变成流民,抢了这一波之后,以后再想抢,就得去更南面,那就比较危险了。 刘黑子觉得高义欢的意思是把亳州当成一块庄稼地,这次来收一点,给他们留点种子,那以后等庄稼长起来,他们便还能再来收粮。 刘黑子心里不禁感叹,高二傻不愧是地主家的崽子,发家致富的点子,就是比他要强太多。 想到此处,刘黑子立时回头,手指着属下:“刘周武,你带人去西门外,曾大蛟你绕城去北门,王东旭你去南城,刘炳坤你留在这里。你们都在城外看好了,防止有官军回城。” 说到这儿,他瞟了高义欢一眼,提高声音道:“大家都在外面等着,老子随高都尉进城,去给你们拿东西。” 刘黑子终究不放心,所以决定跟着进城,高义欢对此并没有异议,并不点破他的心思。 当下高义欢领着甲兵进城,因为他的人马在鹿邑与百姓相处了一段时间,又被高义欢杀了几个不守规矩的人,所以军纪还算可以。 众人方进城里,街道上就来了一波人马,确是城内的乡绅,见官军跑了,知县也溜了,便召集家丁和城内青壮,准备自己守城。 只是他们没想到高义欢来的太快,等他们组织好几百人往东城赶时,高义欢已经进城,他们看见入城的贼兵,顿时傻在街上。 高义欢虽不打算在亳州造杀戮,但遇见这种情况,也不会留手,他当即一挥手,赵柱子便领着一队人马杀将过去。 那群青壮见贼兵冲过来,顿时一声大哗,棍棒刀剑丢了一地,撒开丫子就四散而逃。 “贼兵入城了。”城里一阵鸡飞狗跳,惊呼震天。 高二哥见此直接吩咐道:“义成,你带人去城中张贴安民告示,然后带人在城中巡视,有趁乱劫掠"jian yin"者当街砍了,不用问我。” “赵大宪,你带人将府库控制起来,再去牢房把兴壕捞出来。”高义欢说完豪气的一挥手,“其他人随我去县衙,等城里的富绅过来~” (感谢大佬序曲123456的10000打赏,明天加一更,也感谢晨景的1000,书友书友201712292的打赏,感谢大家的支持,非常感谢。) 正文 第59章借钱粮 如果贼兵没有进城,城中的富绅和青壮们或许会有勇气上城抵抗,可贼兵已经进入城中,那他们的斗志立时便瓦解了。 面对冲入城里的贼兵,城里一下乱成一团,有些准备上城助战的青壮,看见街道上的贼兵,吓得在巷子里乱窜,城中绝望的哭声响成一片。 这时,不少富人都在家里堆好了柴草,准备贼兵一进来作恶,便点火烧了屋宅,免得家眷受辱。 城里人自己吓自己,把人吓得半死,到处哭声一片,不过他们哭了半天,担心的场景却没有出现。 城南一个富户的后院,夫人、小姐聚集在荷花池边,老乡绅涕泪纵横的哭的伤心欲绝,看着自己女儿和妻子,“噗通”一声,便往池塘里跳,一名老仆却忽然跑过来急声大喊,“老爷,老爷,外面没杀人,贼人在安民,您听~” 老乡绅哭得伤心,顺着老仆手指的方向倾听,果然听见院外一阵锣声传进来,“当当当~大军入城,城内绅民各守本分,有趁乱劫掠"jian yin"者,立斩!当当当~大军~” 这让老乡绅微微一愣,半响才反应过来,急忙跑到池塘边,欲哭无泪的看着池塘里扑腾的夫人小姐,急声喝道:“快快快~快捞起来~” 县衙大牢内,赵大宪一刀将牢门砍开,然后拉掉铁链,牢房里蹲在一角的高兴豪等人慢慢站起来,等看清来人,纷纷不敢相信的涌到门前,激动问道:“大宪哥,你怎么来呢?” 赵大宪借着牢里幽暗的亮光,打量了高兴豪一遍,没缺胳膊少腿,就是穿着号服,披头散发,像个花子一样,于是放心下来。 “二哥为了救你们~”赵大宪扫视高兴豪和他身后的弟兄们一眼,故意卖个关子,笑着说道:“邀了刘黑子,把亳州城给打了下来,我是领了二哥的令,捞你们出来。” 高兴豪等人听了,惊讶得张大了嘴巴,心里却有些暖烘烘的,没想到二哥为了他们,居然打下了亳州。这让他们不禁体会到了评书演义中,那种豪情和兄弟义气,心中顿时费腾起来。 高兴豪内心一阵激动,不过却突然想起一事,脸上笑容一收,急声问道:“大宪哥,你们打进来,看见王家屏那个龟孙没有?” “王家屏?”赵大宪有些疑惑道:“没看见啊。他也在亳州么?” 高兴豪气愤道:“对啊!那厮投靠了官军,现在还做了个小旗官。这次我们被设计,就是王家屏这厮看见了义成,故意派人说有粮食,把我们引出来,然后设伏把我们逮进牢里。” 原来刘良佐在睢水损失较大,便将一批跟着逃来的人收编进了麾下,王家屏正好在这批人中,便被编入了黄寿的手下。 这王家屏经历也是坎坷,就这两年间,身份已经变了三回,他原本和高祖荣一样,都是陈留的地主,为了保命举村投了刘黑子,现在他摇身一变又成了官军的一员,经历可以说丰富的很。 高二哥一伙人身份还没洗白,还是土匪流寇,王家屏吃了败仗,反而先洗白了身份,可以说是走到了二哥的前面。 刘良佐损失了不少人马,他怕朝廷追究,所以扩军扩的很厉害,王家屏原来做过掌旅,又识字,所以便混了个小旗官,并留在了亳州城。 高义成在亳州打听粮食的情况时,恰巧被王家屏看见,这厮便指使一人去打探,再得知高义成带来五百两白银过来买粮,便心生一计,一边让人骗高义成有粮,一边把这事告诉了自己的百户官,然后设下圈套,等高兴豪一伙露面,便来了个一锅端。 赵大宪听后明白过来,原来不是亳州的乡绅使坏,是王家屏这厮报复他们。 “这个龟孙命真是大的很,睢水边上没被打死,居然摇身一变就成官军了。”赵大宪有些惊讶,不过遂即叹了口气,“我进城的时候,城里的官军早跑了,王家屏肯定也一起溜走,只能以后再给你们报仇了。” “都跑呢?”高兴豪等人一阵惋惜,他被关在牢里,王家屏还来过一次,抽了他一顿鞭子。 赵大宪拍了拍他肩膀,“走,咱们先见二哥去,好叫他安心。” 亳州城不大,和鹿邑差不多,也就十一里左右,很快就被二哥的人控制住。 因为没有烧杀抢掠,加上有士卒巡视安民,所以城中很快就安静下来,逐渐恢复了平静。 高二哥到了县衙之后,赵大宪领着高兴豪过来,二哥同他拥抱一下,又嘘寒问暖几句,便让他去洗漱休息。 不多时,后面清理战场的金献刚也进入城中,高二哥同样安排他们先去歇息,并让后勤队拿府库的粮食给大军造饭。 千余人马作战、忙碌了大半天,得赶紧让士卒们吃顿好的,安抚一下,特别是刘黑子的人,城都没让进,心里肯定有怨气,只不定有人一煽动,便冲进城来扰乱二哥的规划。 高二哥让人找上城中的酒楼,让他们的厨子去给大军做饭,把最好的酒和肉,都拿出来共士卒们吃喝。 热腾腾的馒头,香喷喷的酒肉,一车一车的往城外拉,贼兵们心中怨气顿时消散,像绿林好汉一样,大碗喝酒,大口吃肉,满嘴流油,把不让进城的事情,瞬间忘到九霄云外。 安排好了这些之后,高二哥在县衙里找来亳州的典册,直接查阅亳州的赋税和田亩情况,那些十多亩的富农被他忽略,专找那些良田千亩,在城中又有店铺和其它产业的富绅,并把名单和大概的资产估算出来,抄录一份,交给刘黑子去找人。 以前流寇进了城,其实就是一顿乱抢,最多打听一下哪些人比较富裕,向高二哥这样的技术流,他还真没见过。 翻翻册子就把亳州城里有钱财的富绅都找了出来,让刘黑子不禁有些佩服,也让他又学了一手,不过他不识字,知道了也是白搭。 钱财和权力都是春药,刘黑子顾不上吃饭,便带着人兴冲冲的按着名单去城内找人,高二哥自然也不信他,怕他乱来,便让赵大宪同行。 这时,向南追击官军的吴世昭也回到了城里,他带着一面认旗,来到县衙。 “都尉,卑职往南追了十多里,谁知那敌将狡猾的很,让打旗的人走一条道,自己又走另一条道。卑职追了一路,就夺了一面旗,还是让敌将跑了!”吴世昭将旗帜往地上一丢,有些气愤的禀报。 那黄寿也是个人才,见吴世昭追着他不放,于是便让属下跑一条道,自己跑一条道,把吴世昭成功甩掉。 高义欢却笑了笑,“跑了就跑了,不用生气。你也追了一路,先去吃口饱饭,歇息歇息。” 这次高二哥能击败四百多官军,夺下亳州,他其实比较满意,以他的实力能有这样的战果,已经不易,想要全歼四百官军,还是欠缺一定的实力。 等吴世昭告退后不久,城内的富绅,被士卒陆陆续续的领来县衙,高义欢随即对刘黑子道:“刘哥,你唱个黑脸,给他们每人安排一个房间,问问他们有多少钱粮,又愿意拿出来多少。” “咱们打个劫,要这么麻烦?”刘黑子有点不明白高义欢的用意。 高义欢笑了笑,“咱们不是打劫,是问他们借,我是要打借条的。” “还打借条?”刘黑子更加糊涂了。 高义欢没给他解释而是交代道:“你问的时候,除了问他们自己的钱财之外,也问一下他们同来的人有多少钱财,同我查到的相互印证一下,凡是不老实交代的我多借他几百两,汇报有功我可以少借他几百两。” (感谢我是神祖,吴东临,且随疾风前行ii的打赏,感谢大家的支持。) 正文 第60章给你减免 刘黑子长得黑不溜秋,难看的很,光看着就让人觉得很可怕,高二哥让他唱个黑脸,可以说效果奇佳。 城中的乡绅,见到贼兵吓的要死,又被刘黑子一咋呼,大多便如实交代,有些人更是将自己知道的事情全部说出,把其他的乡绅卖了个干净。 不过有老实交代的,便也就有不老实的,闯军的助饷制度,他们大多有所耳闻,抓过来一阵拷打,交代多少,便抢走多少。 有些人本来交代了干净,结果贼兵不信,继续拷打,被打死者也不在少数。 这让有些乡绅便留个心眼,刑具都没上,自是得瞒着点,万一打起来,还能交代一笔,少受点皮肉之苦。不过他们这种想法,其实是错误的,真真落在闯军手里,用型刑时你就算交代了,还是得继续打,万一你还有呢? 高二哥并不打算用刑,他得和李闯区别开来,李闯是强抢,他是借。 虽说实际上和李闯差不多,但李闯是根本没有打算还,高二哥却是有可能还的。 哪怕这个可能性极低,可只要这个可能性在,乡绅们便总有个念想,那他和李闯在行事上就有点区别了。 这条策略,高二哥也是参考了后世的经验,而事实证明,却事实比较管用,能迷惑一部分人,降低了一部分敌意,能一定程度上同流寇区别开来。 这虽然有点流氓,但是只要最后能成大事,对于天下确系有所贡献,那二哥对此也是问心无愧的。 一间房间内,高义欢和刘黑子坐在上首,刘黑子恶狠狠对马员外道:“嘿~你个老龟孙,你说你只有五百亩田产,可姓陈的龟孙怎么说你在三年前同县里狗官勾结,仗着什么马士英的名声,就侵吞他良田四百多亩呢?只这一笔,就占了你说的大半,老子看你很不老实啊。” 马员外听了额头冒汗,刘黑子回头对高义欢说道:“高兄弟,我看同他没啥好说的,直接拉出去砍了,我再带人去把马家堡一抄,翻他个底朝天,就不信找不到他藏的钱粮。” 马员外听了刘黑子的话,吓得脸色煞白,城南的老陈,真不是东西啊,这个时候居然还来害他。 他知道流寇凶残的很,连皇帝家的祖坟都敢挖,杀人更是不带眨眼的,惶急之下涕泪横流,“黑大王啊~我一时糊涂,大王再给老朽一次机会~” “黑你娘个劈啊~”刘黑子本来就是吓吓他,听他这句,却真的怒了,撸起袖子就站了起来,“老子今天打死你个老龟孙!” 马员外被刘黑子突然暴起,险些吓尿,连忙磕头,高义欢看他成了这副样子,才拉住刘黑子,然后笑眯眯道:“我看马员外已经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刘都尉你先消消气。” “对~对~老朽知错了,老朽明白了~”马员外连忙开口,不过他脑子里其实是一片空白,不知道自己明白了啥。 “马员外啊,你明白就好。”高二哥见此,站起来打着官腔,用领导教训小同志的口吻道:“马员外啊~你把钱粮借给我们,你要知道,并不是供我们挥霍,自己享受的~啊~而是用来扫平天下动荡,结束天下的混乱地。啊,那个,等平定天下,你也是受益的!这是一件伟大的事情嘛,啊,那个,你觉悟要高一点,不要只想眼前,况且我们不是流寇,我们是写借条,会还的嘛!” 马员外生无可恋,把抢劫说的这么高尚的人,他是真的第一次看见。 “你看这个陈员外,觉悟就很高嘛。他不仅把自己的事情交代清楚,还提供了很多你的消息。”高义欢看着他,继续说道:“这里还有其他人的说辞,他们只要提供的消息准确,我们就会按着消息的价值,减免一成的钱粮,这几人已经把你的事都说了,你还要隐瞒吗?是不是像他们一样,为了天下,出一份力呀!” 虽然高义欢查了亳州县册,但是财不外露,往地下藏银子,却是地主乡绅的一个传统。 这点看他家老爷子,四处埋银子,就可以看出,囤积钱财,是地主老财们共同的喜好。 现在二哥掌握的只是一些明面上的东西,要想得到更多,还得深挖才行。 毕竟在官本位时期,你不遮掩着点,把钱财漏出来,可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万一被哪个官员看上,随便找个借口,弄点官司,地主老财就得扒一层皮,而就算没被官员盯上,引来地痞流氓、土匪马贼,也够老财们喝一壶了。 高二哥作为一个外来户,对于亳州的情况,并不是很了解,所以他让人将领来的乡绅隔开,单独询问。 高二哥许点小利,这些乡绅不知道别人会不会抛出自己的老底,为了保险起见,减少自己的损失,加上刘黑子实在吓人,便将知道的情况都说了一遍。 这些信息如果有用,高二哥会按照消息的价值,给他们减免消息价值的一成,作为奖励,当然如果几人提到同一条消息,那这一成就得几人平分,二哥是不会拿出钱粮来增加奖励。 马员外听高二哥这么说,暗暗记恨那什么陈员外,心里有些气急,抱怨这些人怎么没有一点大局观,这么容易就被流寇算计,害人又害己。 本地的乡绅,长久以来生活在同一地,祖上几代人,多少有些间隙和矛盾,而他们事先又没有统一的交谈一次,现在自然是一盘散沙。 马员外见势不妙,只得赶紧道:“两位大王,我说,我都说,求大人能给老小儿一些减免。” 高义欢嘿嘿笑着摇头,“马员外啊,这里有一堆人给我提供了很多你的信息,看来你在亳州的人缘并不太好啊。这样吧,你说的部分,要是能和这些信息对上,那我就只向借你八成,但是如果对不上,我就只好全都借了。” 马员外心里叫苦,这不还是抢么,借钱哪里有这么理直气壮的。 不过相比于那黑炭头,眼前的白胖子,无疑好说话很多。马员外见一旁的黑炭头,瞪着铜铃大眼,看着骇人的很,只得老实说道:“老小儿,在亳州有田产五千亩,有存粮一千石,分别藏在马家堡,还有城东三十里外一个庄子内,城里也藏了一处。另外老朽有银二千两,都藏在地窖里。” 刘黑子听了心里一惊,他知道这个马员外应该有不少钱粮,却没想到居然有这么多。 他们以前抢劫,大多都是劫个表面,并未深挖,他心里立刻乐开了花,但是脸上却保持着凶神恶煞的神情。 高义欢平静的拿起桌上的一些纸张看了看,与其他人提供的消息差不了多少,但他却拿起一张纸片,忽然冷声道:“马员外,我对你很失望啊,你再想一想,是不是忘记什么呢?” 马员外面如土色,他也不晓得别人都说了些啥,见黑炭头眼睛一瞪,便忙交代道:“大王不要生气,老小儿还没说完,老小儿在城里有一个粮铺,一家布庄,还有一座宅子,后院还埋了二千两银子。” 高义欢和刘黑子笑了笑,问道:“还有没有?” “大王,没有了,真的就这些。”马员外瘫坐在地上。 这比高二哥掌握的信息还多出了一部分,他当即提笔写下一张借条,然后唤马员外上前,“来,把借条收好,一共借你白银三千二百两,粮食八百石。以后等我成了大事,你可以凭借条来找我。” 马员外面如死灰,一旁刘黑子不高兴了,“你哭丧个脸给谁看啊,依我脾气,全给你抢了,高兄弟给你留两成,你还不乐意呢?” 马员外连忙接过借条,口道不敢,高义欢则劝慰道:“马员外啊,目光放长远一点,你通知家人把钱粮送到县衙吧~” 这时马员外看着手里的借条,手不禁有些颤抖,他积攒了好些年,才挣下这么点家业,现在一下就去了多半,一股恨意从他心里升起来。不过说来也是奇怪,他最恨的人居然不是高义欢,而是爆他家底的陈员外一伙。 “大王,我还有事要交代,陈秉新那个老不死的家产并不比我少啊~”马员外忽然红着眼睛道。 高二哥顿时来了兴趣,提起笔来,问道:“你快说,要是说得对,我给你减免~” (感谢书友201712292···的打赏,求收藏,推荐,宣传,谢谢大家支持。) 正文 第61章瓜分战果 在亳州县衙前,精锐的甲兵,站在街道两旁,不停的有装满粮食的车辆,装着木箱的银车推到衙门前。 另一边的地面上,则堆着一百多件棉甲,近百杆火铳,以及铁盔和兵器,几名士卒正在清点。 亳州虽是一座县城,但他毕竟地处淮河平原上,又属于南直,算是大明朝比较富裕的地区。 这次虽然没有动刀兵,开杀戮,但其实弄到的钱粮,并不比直接抢劫少。 闯军烧杀抢掠时,往往没功夫细细盘问,有些乡绅直接自杀,或者被杀,他积攒的银钱便大多长埋于地下,让流寇劫到的只剩表面的一些东西。 此次高义欢一深挖,居然挖出了两万两白银,五千多石粮食。而除此之外,还有刘良佐没有来得及运走的物资,高二哥还没时间统计。 这个时候,能识字记账的人,便重要起来。高二哥这边就他和吴世昭能写会算,刘黑子则只能在一边焦急的看着高二哥拨弄着算盘。 刘黑子有些不相信高二哥,不过他却不会看帐,只能等高二哥算出结果来,然后凭借目测,至于高二哥有没有搞他的名堂,那他就不知道了。 “好了,陈员外二千八百四十两白银到帐,七百三十石粮食也入库了。”高义欢亲自上阵,手指飞快的拨弄算珠,忽然抬起头来,看向刘黑子道:“刘哥,这一笔,分你四成,你便得白银一千一百三十六两,粮食二百九十三石。” 刘黑子双眸空洞,见高二哥手指飞快拨动,便念出一串数字,他大脑却是一片空白,满是问号,“娘个劈的,他怎么算出来的?是这么多么?” 高二哥没等他回过神来,便又接着说道:“这些东西,就在这里分开,免得到时候再分,浪费时间。”高义欢挥着毛笔道:“刘哥,你找人拉走吧。” 这回高二哥还真没打算坑刘黑子,他在闯军中人缘不多,今后在遇见什么事,需要帮手时,刘黑子或许还能帮上忙,况且他还盯着永城的煤矿,所以这次分配起来很公道。 一个好汉三个帮,虽然以前二哥和刘黑子有点不愉快,但是有这次合作,加上利益关系,那以前的矛盾,便也都不算什么事儿了。 眼下二哥和刘黑子之间,还没有足够的信任,不过对于这次攻打亳州,刘黑子的体验还是十分愉快。 “快快,你们几个人,给我把东西推到一边去!”刘黑子听了二哥的话,忙挥手招呼手下,“你再去外面叫几十个弟兄过来。” 高义欢也指挥道:“可以让陈员外回家了。你们几个把东西入库,这里的东西,我都造好了册子,少了一样,就按军法论处。”说完他又补充一句,高声说道:“你们都别心急,等忙完这些,老子少不了你们一份奖励。不过在军中,你们记住了,老子发给你们才是你们的,谁要是私拿,老子砍了他!” 刘黑子正指挥属下搬运,见高义欢站在车上大喊,不禁踢了自己属下一脚,怒声喝道:“龟孙们,听见没有,以后老子给你们,你们才能拿,明白没有!” 虽说高二哥在城里找了不少账房,但是还是有些忙不过来,而就在这时,一群推着独轮车,挑着扁担的鹿邑百姓,却东张西望的来到亳州县衙前。 这是高义欢让人从鹿邑找来的帮手,人群来到衙门前,看见整车整车的粮食运过来,还有装着白银的银车,顿时就轰动了。 过来的人群一片喧哗,众人纷纷边走边东张西望,对眼前的粮车和银子指指点点,不时问下两侧相熟的士卒,这么多钱粮,是咋回事。 这些百姓一时没转过弯来,就算有人想到了这些粮食怎么来的,但是也不愿意去深想,他们只知道有这么多物资,那他们鹿邑县的人,日子便好过了。 人群中众人脸上洋溢着喜悦,唯独领队的于应龙和孙玉成,高兴不起来,甚至还有些愤怒。他们不用多想,就知道这些钱粮都是高二哥抢来的,高二哥这是将自己的愉快,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上了。 高二哥一脸幸福的正拨弄算珠,旁边的吴世昭,却用手肘撞了他一下,二哥抬起头来,正好看见于应龙和孙玉成两个酸秀才,一脸寒霜的走过来。 这两个书生还在等着朝廷招安,高二哥打亳州自然没有同他们商量。这时二哥见两人神情,脸上笑容一收,但遂即又大笑的迎了上去,高声道:“两位来的正是时候,快来帮我清点这次的收获。” 两人终究是不敢在这么多流寇面前不给高义欢面子,而且这厮一脸笑容的迎上来,也让两人不好发作,毕竟伸手不打笑脸人嘛。 于应龙和孙玉成重重喘息一阵,忽然拉着高义欢到一旁,低沉而急促的质问道:“高都尉,你不是答应梁府君,要接受朝廷招安吗?你现在又打亳州,又抢这么多钱粮,不是将朝廷得罪,叫梁府君为难,让招安遥遥无期吗?” 高义欢被唾沫星子喷了一脸,他抹了把脸,忙解释道:“这次打亳州,是旁边那黑碳的主意,是归德赵将军下的令,我也没有办法。” 高义欢瞟了正指挥搬运的刘黑子一眼,张口就来,“况且,我兄弟被关在亳州,总不能不救。我告诉你们,这黑碳头可是要屠城的,可你们进城时候也看见了,亳州城没损失一砖一瓦,城内百姓都安然无恙,这可都是我的功劳。” 他们一路走来,街上除了冷清一点,两侧的屋舍确实十分完整,没有什么损坏,街道上也没血迹,显然没有经过杀戮。 就是官军打下一座城池,也不会这么安宁,何况是流寇打下的城池。这让两人一时间不知道怎么说,难道真是归德的贼兵下令让高都尉与那黑碳打亳州,而高都尉迫不得已只能从命,不过虽然他打下了亳州,但是却阻止了黑碳头屠城。 两人一阵沉默,不过两人对于高都尉也有了一定的了解,知道这人喜欢胡说八道,话多半不能信。 古人比较讲信义,不过高二哥只要本身没险恶的用意,却似乎有些习惯胡说八道。 于应龙想起他方才一脸奸笑的打着算盘,猜想他必然没说实话,于是又质问道:“那这些钱粮呢?” “这是亳州的富绅看我保护了城池,为了感激我,答应借给我的钱粮。”高义欢又偷偷指着刘黑子,正色道:“我是打了借条的,不信你们可以去问,另外那黑厮可是要硬抢的,也是我拦下的~” 这还真让两人,抓不住他的把柄,于应龙叹了口气,算是接受了他的说法,“那都尉打算将亳州怎么办?” 不让闯军在凤阳活动,这是南直官绅的底线,谁要是敢踩线,就是逼着江南士绅和他拼命。亳州属于凤阳府,凤阳是大明中都,高义欢可不敢占着,他要敢占着,官军必然会反扑过来。 高义欢早就想好了,他准备和刘良佐来个肮脏的私下交易,于是笑着说道:“自然是还给官军啊!” 听他这么说,两人脸色才松了下来~ (感谢金蛋蛋O小金,悠然小威,寂寞的小鱼27的打赏,感谢大家的推荐,收藏。谢谢大家支持。) 正文 第62章谋划善后 有了于应龙和孙玉成来帮忙,清点的速度便快了许多,不几日,从富绅手中借来的钱粮,以及刘良佐留下的物资,就被清点出来。 共计白银34500两,粮食10000石,其中除去原本就为二哥所有的500两,另外留下1000两,准备应付商丘的威武将军赵应元外,剩下的都被高二哥和刘黑子两人瓜分。 这当中二哥分得白银20300两,粮食6000石。眼下二哥近八百人,如果全部开饷,一个月需要一千多两,这两万多两白银,足够他一年半之用,粮食也足够这些兵和家眷吃两年的时间。 如果老实种地,高二哥不可能一下就解决粮饷的问题,果然是唯有暴富,才能使得他的实力迅速增长。 这时二哥等于是完成了第一轮融资,实力发展进入一个快车道,不过这些钱粮,他肯定不会全都放在那里,他会留一半给属下花销,另一半则在闯军和明朝之间倒卖物资,继续积累财富。 这次刘黑子也获得了不少好处,白银就有13200两,粮食有4000石,不过他从其他几个都尉那里借了不少人,肯定要给别人一些好处,至于怎么分就不关高二哥的事了。 除了钱粮外,战场和城中还缴获了铁甲一套、棉甲三百套、苗刀、长矛、藤牌、火铳都是有近百之多,火药百斤,另外还有两匹战马。 对于这些东西,二哥想要火铳,刘黑子想要棉甲撑下场面,两人商议一阵后,最后二哥要了那副铁甲,迁走一匹黄马,以及一百套棉甲和全部的火铳和火药,剩下的两百套棉甲,还有所有的苗刀、长矛都归了刘黑子。 另外俘虏的六七十名官军,两人也按着六四的比例一分。这次高二哥分配的时候,动了个小心思,凡是家眷在亳州的人,他全部带走,不是的则分给刘黑子。 亳州东城,刘黑子的千余人马,赶着满载粮食银钱的车辆,在城门处集结,准备返回永城。 高义欢领着一众人,给刘黑子送行,他将刘黑子拉到路边上,忽然说道:“刘哥,这次咱们合作愉快,我再送你一条财路如何?” 刘黑子担心官军回来打亳州,所以急于撤离,他看了看已经装车待发的队伍,有点心不在焉的道:“还有啥财路?高兄弟,我说个实话,这一趟已经够哥哥用度一段时间,我回去之后,准备将人马练一练,近期不想打仗了。” 这一次,刘黑子看到了自己和高义欢的差距,他决定好好把兵练一下,并不打算再出兵打仗。 这并不是他有好处不要,而是亳州正好夹在鹿邑和永城之间,官军怕被包饺子,所以驻兵不多,其他如宿州、蒙城、萧县却是官军重兵驻守的地方,刘黑子懂得见好就收,可不敢去碰。 高义欢知道他会错了意,忙笑道:“不是去打城池。” “不打城池还有什么财路?”刘黑子有点疑惑。 高义欢内心鄙夷了他一下,这莽夫除了知道抢劫外,怕是不晓得其它挣钱的门路。 高义欢遂即解释道,“在永城附近有煤,哦,是有石炭,你让人找一下,如果找到了,我给你银子,你让我的人开采,或者你开采后卖给我,都成!” 石炭这个东西,刘黑子还是知道的,陈留城里的大户人家冬天都用这个取暖。 “这个怎么买卖?”刘黑子眼睛一眯,光芒闪烁。 高义欢道:“我可以告诉你,我对这个石炭的需求很大,这个得等刘哥你把石炭找到后才能谈。” 听高义欢这么说,刘黑子将这事放在了心里面,毕竟他能在永城练兵的同时,能多一条财路,对他来说也是一件好事。 “好,那我回永城后,就给高兄弟找一找。”刘黑子点了点头,豪气说道。 高义欢见他答应,遂即抱了一拳,作别道:“那就这么说定了。好哥哥,一路平安!” 刘黑子也抱拳道:“好兄弟,咱们再会!” 当下刘黑子便一瘸一拐的上了辆大车,领着人马望永城而去,高义欢见他们走远,遂即便领着属下转身回城。 “大宪、兴豪,刘黑子走了,咱们也该撤退了。”高义欢边走边对身边人道:“等会儿你们两人准备一下,便护送着于应龙、孙玉成他们,把钱粮物资押回鹿邑。” 两人点了点头,高兴豪却开口问道:“二哥,那你呢?不和我们一起走吗?” 高义欢微微颔首,“我和世昭、柱子留下,还有点事情。” 当日赵大宪等人将钱粮装上车辆,护卫着近两千人,运送物资北归鹿邑。 亳州县衙大堂里,高义欢坐在正座上,马员外局促不安的半边屁股坐在一旁。 高二哥看着他似乎想说什么,却又不敢开口,于是笑道:“马员外是不是想问我,别人交完钱粮都可以回去,为什么我却把你留在县衙?” 马员外被说中心事,哭丧着脸道:“大王,该交代的我都交代了,老小儿没有任何隐瞒啊!” “马员外不要紧张,我留下你,并不是要把你怎么样,你也不要叫我什么大王,唤我高都尉就行了。”高义欢伸手弹了弹胸前的灰尘,“相信你也看出来,我和那黑碳不一样,我是不想做流寇的。” 马员外也觉得眼前这人,脑子似乎有点问题,他确实没见过抢劫了还给人打张借条的流贼。 马员外有点摸不清高二哥的路子,不过他感觉高二哥确实比那黑炭头好说话些,他犹豫了一阵,壮着胆子问道:“那高~高都尉将老小儿留下是何意?都尉要是有什么用得上老小儿的地方,老小儿绝不推辞。” 高义欢脸上漏出笑容,“就是等马员外这句话。”说着高义欢停顿了一下,身子前倾一些,正色道:“这次让马员外损失很大,我有点过意不去,所以想送马员外一条财路。” 马员外心里一紧,有些紧张起来,心道别打我主意就好,可别送什么财路了。 高义欢却继续说道:“马员外在亳州,靠近河南,应该知道河南现在粮价贵的很,早涨到十多两一石,但是江南的粮价却至多三两。”高义欢笑道:“马员外没有发现这其中巨大的商机么?” 这么明显的价格诧异,马员外自然知道,当即有些惊讶道:“大王~都尉的意思是让我倒卖粮食~” 高义欢点了点头,“咱们一起合作怎么样?” 马员外却有些恐惧的摇头道:“大王,这事官府查的严,被官军抓住老小儿就完蛋了,大王还是饶了老小儿吧。” 江南官绅和李闯在立场和阶级属性上天然对立,各地防贼还是很厉害的。 高义欢却不放弃,接着道:“我知道官军查的厉害,所以做这件事情之前,我想请你先去见一趟刘良佐,就说我愿意让出亳州,让他行个方便,或者他也可以参与进来~” (三更,求收藏,推荐,感谢大家的支持。) 正文 第63章私下交易 刘良佐在归德府大败后,不敢招惹气势正盛的李自成,便准备去打在庐州府和安庆府活动的张献忠,好捞一点功勋。 张献忠是与李自成齐名的流贼,不过他近几年活动的区域,主要是湖广、四川、南直西面几府,受到官绅势力的压制和打击,且地方不似河南那样不稳定,闹饥荒,所以势力远不如北面的李自成一呼百应。 早在崇祯十三年时,张献忠在入川途中,受到郑崇俭和左良玉的夹击,伤亡惨重,接着又受到湖广军、四川军和陕西军的追击堵截,义军连受重创,退居兴安山中,最后被杨嗣昌督左良玉等军围住,险些就被困死。 不过,张献忠利用杨嗣昌和左良玉的矛盾,派人携重宝贿左良玉,说:“献忠在,故公见重。公所部多杀掠,而阁部猜且专。无献忠,即公灭不久矣。”左良玉遂斗志松懈,张献忠乘机收聚散亡,在山民的帮助下,走出兴安,与罗汝才等部会合,再次逃出生天。 从这可以看出,左良玉听信张献忠的话后,已有养寇自重之意,明朝逐渐失去了对军队的掌控,军阀拥兵自重的态势已经出现,而军阀对于朝廷的伤害,往往并不比流寇小多少。 对此总督杨嗣昌也是刚愎自用,没有察觉下面人的心思,满以为官军已把张献忠包围在鄂、川、陕三省交界地区,胜利在握了,但实际上他的命令左良玉等人并未遵循,他还不知道左良玉有养寇自重之心。 张献忠便利用左良玉的这一点心思,采取“以走制敌”的策略,快速流窜,让官军顾此失彼,腹背受敌,疲于奔命,让杨嗣昌四面围堵的计划破产,不久便病死于湖广。 杨嗣昌死后,崇祯帝命陕西三边总督丁启睿接任督师,收复诸多失地,继续围剿张献忠。 此时李自成趁着官军围剿张献忠的机会,入河南,收留饥民,一呼百万,提出“均田免赋“口号,很快打下洛阳,声势远超被官军围追堵截的张献忠。 不多久,李自成打下洛阳,福王被杀,闯军又围困开封,皇帝遂即又令丁启睿去剿李自成,然而李自成已经拥兵百万,丁启睿自然不敢打,手下将领也不愿意打,便专门追着人比较少的张献忠打,并在信阳将张献忠击败。 这时开封情势危机,皇帝再三催促,丁启睿拖不下去,便只能带着左良玉等人,与保定总督杨文岳一起,硬着头皮去和李自成周旋。 张献忠在信阳大败后,曾经北投李自成,不过李自成却要杀他,最后罗汝才借给他五百骑,张献忠便趁着官军去打李自成,窜入南直,与左革五营相会,攻陷舒城、六安,庐州,杀知府郑履祥,又连下无为、庐江,并在巢湖训练水军,使得江南大震。 明朝凤阳总督高斗光、安庆巡抚郑二阳因此被捕下狱,朝廷起用马士英代之,准备赶走张献忠。 在去归德之前,刘良佐和黄得功一起与张献忠在南直打过几仗,不过却被张献忠击败过了一次,他发现张献忠不太好打,便北上归德,但不想同样被打得大败。 “遇强则走,遇弱则击。”这是左良玉的看家本领,刘良佐现在也基本是这一套。 在刘良佐走了之后,黄得功却一直在庐州同张献忠作战,收复了大部分州县,将张献忠逼出庐州府,赶到了安庆境内的潜山附近。 这时刘良佐在归德碰了钉子,见张献忠势微,加上江南官绅急于将张献忠赶走,便想着跟着黄得功的屁股后面,一起打一打张献忠这枚软柿子。 刘良佐从归德逃回凤阳不久,见李过并未继续南下,而是回兵围困商丘,便留下一部分人驻守亳州、涡阳、蒙城、颍川监视归德的贼兵,自己亲率主力到了寿州,准备南下庐州与黄得功汇合后去打张献忠。 只是他人马刚准备好,将要出行之际,黄寿逃到蒙城,又马不停蹄跑来寿州告诉他亳州失守。 这一下,便让刘良佐左右为难起来,黄得功已经快要与张献忠决战,他再不过去,功劳就没有他的一份了。 可是亳州失守,万一贼兵南下攻入凤阳,那他就算打张献忠有功,恐怕也要遭受重罚。 现在朝廷虽然已经有些难以控制武将,但是大明朝廷的威严,依然还是存在。他平时有点小问题,保存实力,朝廷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他要是敢丢了凤阳,让老朱家的祖坟被流贼再刨一次,那恐怕皇帝震怒,会像杀贺人龙一样杀了他。 寿州府,刘良佐的节堂内,他站在地图前来回踱步,千户官黄寿单膝跪在中间。 “本将问你,打亳州的贼兵到底什么来头?”刘良佐忽然停住脚步,怒目盯着黄寿。 黄寿一路仓皇逃回蒙城,又来寿州给刘良佐禀报,说明贼兵南下,打下亳州的消息。他为了减轻罪责,对于贼兵的形容,自然有所夸大,说是有人马万余,精兵过千。 这让刘良佐怀疑是归德府的赵应元领着贼兵主力南下,让他只能取消南下庐州的计划,急忙派斥候前去打探情况。 如果真是贼兵大举南下,那他便只有硬着头皮回师迎战,不过斥候传回来的消息却是贼兵打下亳州后,并未继续南下,也未攻打其它州县,便让他存疑起来。 “将军,卑职岂敢欺瞒,卑职确实是被贼军精锐甲兵击败~”黄寿低着头,目光闪烁,可是却并不改口,咬死遇上了贼军精兵。 刘良佐听他这么说,叹了口气,马士英已经下急令,让他回师夺回亳州,而黄寿又说打亳州的是贼军主力,那他就只能亲率主力回师与闯军硬拼,南下同黄得功抢功的计划就只能作废了。 安庆那边,张献忠已经漏出败相,他过去的话,能轻松获得功劳,可回师北上,他一人面对闯军,却有些前途未知。 单个赵应元,刘良佐并不惧怕,可他怕打着打着,闯军主力又来打他一拳。 刘良佐不想北上,不过马士英再催,而且凤阳确实不能失,这让他一阵沉默。 这时,一名百户忽然来到节堂外,躬身抱拳:“启禀将军,亳州乡绅马洪山有事求见!” “亳州?”刘良佐听了一愣,迟疑一会儿,挥手道:“带来见我!” 不多时,马员外便被带上来,给刘良佐行礼道:“老朽参见刘总兵!” “亳州不是被贼兵占了么?老乡绅为何来此?”刘良佐开口问道。 “启禀刘总兵,亳州确实被贼人占据,那贼人拿老朽家小性命相胁迫,逼迫老朽给刘总兵送一封信,老朽才赶来寿州求见刘总兵!”来之前,马员外已经想好了说辞,给自己留条后路,万一刘良佐不同意,他也只是受贼人威胁,不会受到牵连。 说完,马员外便将一封信呈给刘良佐,刘良佐却没急着看,而是继续问道:“现在亳州城的贼兵是何情况?” 马员外如实答道:“一部分贼人已经走了,还剩一个都尉,领着几百多精兵留在亳州。” 听说只剩下几百人留在亳州,单膝跪在一旁的黄寿额头冒汗,急忙抱拳道:“请将军拨给卑职一千人马,卑职愿意去夺回亳州。” 刘良佐却没有理他,而是将信取出来观看,脸色不禁有些阴晴不定起来。 信是高义欢写给刘良佐,内容十分简单,就是他愿意将亳州交还给刘良佐,不过希望刘良佐驻兵亳州后,能放开对亳州商贾的管制,允许他的人来亳州交易购买物资,当然高义欢也暗示会给他一份厚礼,并且保证不在攻入凤阳府。 刘良佐将信收了起来,没有给别人看,内心一阵权衡。亳州只有几百贼兵,他确实可以派人打回来,可打下之后,贼兵再来,那他南下的计划还是会受到阻碍。 如果同意对方的条件,那他不仅可以轻松夺回亳州,还能继续南下去抢战功,确实是个双赢的局面,只是他与写信的高都尉并不熟悉,不晓得是不是贼兵使诈,确实需要谨慎对待。 刘良佐不禁在堂上来回走了几步,脸上忽然漏出微笑,那贼兵不可能知道我要南下去打张献忠,而就算他们使诈,我多派几百兵驻守亳州,不就行了。 想到这里,刘良佐忽然停下步子,招手让黄寿近前~ (感谢寿州梁四郎,烟雾弥漫h,幸福啄木鸟,书友20171229~的打赏,求收藏,推荐。感谢大家支持。) 正文 第64章官匪勾结 亳州城墙上,插满了闯军的旗幡,远远看上去,似乎站满了闯军士卒。 城墙下一百多名官军,带着几百乡勇,散开了向城下扑来,喊杀声振天。 王家屏背后插着一面背旗,挥刀吩咐着身后属下,“别冲太快,不要被火铳误伤,那玩意没准头,瞄头打脚,喵空射人,怪骇人的,都给我猫着点。” 听了他的吩咐,后面的士卒,都很有经验的弯腰慢行。 “二哥,又开始了!”赵柱子看着接近城墙的身影,扭头对穿着一身铁甲的高义欢道。 高义欢闻声走到墙垛边,扶着城墙往下看,攻城的人马还隔着老远,但他却将手抬了起来,挥手下令道:“放!” 几十名刚会使用火铳的士卒,用木杆捣实弹药,然后点燃火绳,抬起火铳便平着打出一轮排铳,然后退下装填,第二排士卒上前接着放铳。 一时间,城墙上“砰砰砰”的铳声连成一片,城头被火铳击发的硝烟弥漫,变得模糊起来。 高义欢挥了挥手,驱散面前的硝烟,大声对铳兵们吼道:“嗯,很好,就这么放。装药的时候注意剂量,别他娘的炸膛了。” 弓手是个需要培养的兵种,不仅仅是士兵的技艺,需要长期的训练,才能称为善射,制造一把好弓,也十分复杂,短则半年,长则需要两年多的时间。 高义欢手下弓手,除了黄三射得准之外,大多数都是半吊子,所以高二哥便在分配物资时,要了一百杆火铳。 这时火绳枪与弓箭相比,其实也没太多的优点,射速甚至还比不上弓手,也没什么准头,不过火铳也有火铳的好处,那就是制造快,训练也快,而且破甲能力也强一些。 关外的悍夷,从小茹毛饮血,杀人像杀鸡,几岁就能弯弓射鸟,高二哥想和他们玩弓箭,肯定不是他们对手,而且高二哥也没时间去训练合格的弓手。 天下大变在即,二哥需要的就是速度和数量,而火铳正好可以满足他这种需求,所以他选择了装备火铳。 只是这批火铳,质量却很一般,没用几天时间,就报废了三四杆,还伤了一名士卒,给铳兵们造成了心里障碍。 “二哥!都几天了,咱们要演到啥时候!”赵柱子看着城下的人干嚎不冲,城上的铳兵抬铳瞎放不禁问了句。 “明天咱们就走!”高义欢随口回了句,他忽然看见一人放铳的时候,将头撇到一边,不敢看自己的火铳,顿时指着那人骂道:“王勇,你个撮鸟,你头再歪一下试试!” 昨天在城上射铳时,王勇旁边一名铳手,因为药子放太多,击发时忽然炸膛,整个人满脸鲜血的在地上哀嚎翻滚,把王勇吓得不轻,给他心里留下阴影。 今天放铳时,他心里担心炸膛,所以还没放铳,便闭眼把头扭到一边,不敢看着火铳开火。 他听了高二哥的怒骂,惊得打出一铳,便慌忙的退后去填弹~ “二哥,他们又退了!”这时赵柱子忽然指着城下说道。 高义欢回头一看,方冲到城下不久,干嚎了一会儿的官军和乡勇们,便又退了回去。 王家屏知道高义欢在亳州,不敢太靠前,怕那厮故意把自己给误射,隔着老远吼了一会儿,后面金声一响,便匆匆退了回去。 这出戏是刘良佐提出来的额外条件,目的是给凤阳总督马士英看,高义欢配合着已经演了五六日的时间。 刘良佐知道亳州城里人不多,大部贼兵已经反回归德,但是马士英却不知情,他见贼兵拿了亳州,担心贼兵继续攻打蒙城,从而威胁凤阳府城,已经急出了一嘴泡。 马士英不知道贼兵已经退了,以为是归德贼军主力南下,这就给了刘良佐一个骗取功劳的机会,他派黄寿领着几百人,同高义欢在亳州打那么几日,就可以演绎一出击败归德贼军主力,苦战夺回亳州的戏码。 这样一来,他南北两个方向,都能捞到功劳,不仅归德战败的事情一笔勾销,朝廷还要给他嘉奖。 高义欢看着官军退去,吩咐一句,“柱子,你在城上看好了,别让官军假戏真做。” 赵柱子点了点头,高义欢遂即转身下城,回到县衙,让人找了马洪山过来,准备商议几件事情后,明早就撤出亳州。 不多时,马员外就满面红光的走了进来,心情显得十分不错。 城外帮助官军攻城的乡勇,就是他组织来的人,这次他也跟着混一份功劳,说不定能弄个典史当一当。 典史这个官虽不入流,但是却掌握一县缉捕、监狱,是个有实权的角色。 高义欢见他进来,不等他见礼,便开口说道:“马员外,明天一早,我便要离开亳州,你通知一下城外的黄千户准备接收城池吧。” “都尉,这就要走?”马员外微微一愣。 高义欢笑了笑,“难道马员外舍不得我走?” 马员外尴尬的笑了笑,他只是希望能多打几天,让府城的马总督知道他们夺回亳州不易,是经过苦战的,这样他的功劳才能大一些。 他和马士英是同宗,算是远方亲戚,论资排辈,马士英还得管他叫叔。有这层关系,加上收复亳州的功劳,他运作一下,走走关系,或许能谋个差事当一当。 马员外自然不希望高义欢一直留在亳州,他始终是个流寇,不受大明律令的约束,说杀人就能杀人,没有东西能束缚他,这样的人是很恐怖的,跟皇帝老子差不多。 高义欢走了以后,亳州重归朝廷,那他就受到律令保护,让他更有安全感一些,况且高义欢不走,他如何在亳州为非作歹呢? “高都尉事务繁忙,老小儿虽然想都尉能多留些日子,但是也不敢耽搁都尉的时间。”马员外正色道:“老小儿等会儿就出城去通知黄千户!” “通知的事情不急。”高义欢摆摆手,指着椅子让他做下,然后说道:“我找你来,是有几件事情和你说。” 见马员外认真听着,高义欢遂即继续道:“关于粮食,你从南面买来后,不用送到鹿邑,我让人带银子来亳州同你交易,这样你可放心?” 如果把粮食送到鹿邑,高义欢又不给钱,那马员外便没有一点办法,在亳州交易就不一样,高义欢一走,亳州就是官军控制,马员外没见银子,便可以不给粮。 另外,万一被查,他还可以推脱,不知买粮人的身份,可要是送到鹿邑,那狡辩的机会便都没有了。 马员外当即点了点头,“都尉,老小儿没意见。” “那粮食交易的事情,就这么定下。”高义欢微微颔首,忽然拿出几张纸来,铺在桌案上,抬头说道,“马员外,你过来看下,我希望你能派人去景德镇,给我定制一批瓷瓶过来。另外在江南找一地,定些铁盒子,我都给你画了出来,也写了瓶子大小和装多少药子的要求,你让他们照着图做就行了。” 马员外上前,两张纸上,一个是很小的瓷瓶,只有婴儿拳头大,另一个铁盒也不是很大。 火药定量,在戚帅时就已经有所规定,高义欢只是想用两个器具,来更加规范一点,用统一大小的瓷瓶来装发射药,每个士卒携带十多个,发射时直接从瓶子里倒,便可以避免临战慌乱多放和少放,至于铁盒子,则是用来装铅弹用。 马员外看了一眼,不知道这是啥,但是问题应该不大,“这个老小儿会让人去办,只是不知道都尉要多少?” 高以义欢一喜,笑道:“瓷瓶先来六千个,铁盒来六百个,若是不够,我再派人来托你采购~” 马员外以为他就要十来个,听他说出这么个数字,不禁怀疑自己听错了~ (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收藏,推荐,欢迎加入三千爸爸战队,捂脸) 正文 第65章扩充编制 是夜三更,亳州县衙大堂内,高二哥重新换回了自己的棉甲,戴着王老汉给他打的铁盔,将缴获的那件铁甲,放在架子上挂好。 赵柱子见他摸了又摸,不禁道:“二哥,这么舍不得,那就穿走算了。” 高义欢摇了摇头,“这甲好是好,就是小了一些,勒紧了难受,就还给那黄千户吧。他今后镇守亳州,也算是给他示个好。” 山纹甲无论是做工还是外观和灵活度,都是一种不可多得的铠甲,穿在身上更是能让人显得威武不凡,民间年画上的门神便时常出现这种盔甲。 高义欢又摸了那山纹甲一下,才挥手说道:“走,咱们回鹿邑去。” 说完他便领着几人出了县衙,翻身骑上黄毛马,抬头望了亳州县衙一眼,才一夹马腹,领着人马从北城出门。 高二哥对马员外说是清早撤出亳州,不过他和刘良佐这厮第一次合作,所以还是留了个心眼,因而半夜便打着火炬悄悄离开了亳州。 亳州与鹿邑相临近,一行人走了半夜,当日中午便回到了鹿邑。 高二哥让众人回营去休息,他却先去看了看先回来的伤员,发现赵大宪他们虽然按着他说的方法进行包扎处理,但还是有人感染死去。 对此高二哥也没啥好办法,他也不是太懂这些,只能找了点酒和盐水,给剩下的伤员清理了一下伤口,然后从新用棉布包好。 巡视完伤员之后,高二哥又询问了一下于应龙,关于水坝和涡水两岸田地的情况,得知都在顺利进行,才回到房间休息。 次日清晨,天刚刚亮,高义欢便将战兵、杂兵和后勤队,全部召集到校场上,对这次亳州之行做了个总结。 这次打亳州,虽说不算是什么大战,许多杂兵甚至只是跟着摇旗呐喊一番,但是队伍毕竟也算是拉出来练了练,有了一定的经验。 这时战兵和杂兵各按着队列,在校场上站好,高义欢走上前来,扫视校场一眼,随即开口做个总结,宣布道:“这次亳州之战,众位弟兄都有出力,而出力了就该有所奖赏,因而我决定给所有的兄弟都发饷,并且就此规定下来,以后战兵年饷18两,杂兵和后勤队年饷10两。这是戚大帅定下的标准,我希望你们也要想戚大帅的兵一样所向披靡。” 高二哥其实并没有多少统兵的经验,全凭从老爷子那里借来的《纪效新书》和《练兵实纪》两本戚继光的兵书,自己专研,再加上他最近摸索出的一些经验。 原本高二哥给战兵每月只发一两,现在等于每月增加了五钱银子,杂兵原来无饷,这时每月也有八钱银子。这个水品已经与官军一样,而官军因为有将官私扣,士卒能到手的往往并没多少。 如此来看,高二哥的人,待遇比官军还要高一些,不过这其实只是表面上,如果细究就会发现,两者的待遇还真不好比较。官军活动的地区社会结构稳定,物资运送方便,生产也未受到破坏,那银子的购买能力就强,而高二哥虽然开出饷银,但因为百废待兴,物资匮乏造成物价飞涨,士卒到手的银子,其实也买不到多少东西。 在河南这个鬼地方,现在能混口饱饭吃都不容易,士卒们听说加饷,顿时就乐了起来。 这时高二哥却严肃道:“既然拿了饷,你们就不在是土匪、流贼,而是我高义欢的士卒,就得守我的军法,为我卖命,你们明白么?” 下面的人对于拿饷和不拿饷之间的本质区别,其实并不太清楚,不明白拿饷之后就等于建立了一种契约关系,是他们从流寇向士卒转型的一个关键节点。 流寇是为了活着,靠抢掠维持,而军队靠的事固定的钱粮和职责来维持,现在二哥先给他们饷,等后面再教他们职责和使命。 “明白了!”有吃有喝,还有钱拿,众人自然高兴,大声回应着,脸上满是喜悦。 高义欢笑着看了他们一眼,脸上也堆满了慈父的微笑,不过心里却冷哼着,“你们这群龟孙笑这么欢,以为老子的钱很好拿么,老子先让你们这群龟孙高兴一阵,等老子有空,不**你们!” “好!”高义欢大笑着一挥手,让将士们安静,然后继续说道:“说了发饷的事,在说下奖励。这次有不少弟兄作战勇猛,各掌旅负责将各哨功绩统计一下,我要先赏哨队,再赏个人。” 赵大宪、吴世昭两人立时上前,肃然抱拳道:“卑职领命。” 高义欢点了点头,遂即挥手道:“好,今日不用训练,各哨队带回,都总结一下这次打亳州的经验。” 说着又对赵大宪、吴世昭道:“你们两个随我来。” 高义欢说完,士卒们便被各哨官带回营地,高义欢则同赵大宪他们回到县衙,到大堂里坐下。 “大宪、世昭,咱们现在钱粮充足,我准备把战兵扩充到一千人。你们两人要对杂兵加强训练,两个月后全部补充为战兵。”高义欢进了大堂后,屁股刚坐下,便对二人说道。 “这就是二哥给杂兵发饷的原因?”赵大宪问道。 吴世昭皱了下眉头,“都尉,如果扩充这么快,编制和军官都会有些混乱了。” 高义欢只是一个都尉,按着编制他只有三个掌旅,编制要是扩大,那就得再提拔几个掌旅上来,不过闯军未必给他们这个名额,而就算上面多给几个掌旅,可这样一来,赵大宪和吴世昭这两个老掌旅要怎么办,还有其他老兄弟要怎么办? “我准备让你们两人做副都尉,当然这只是我们自己的叫法,另外下面几个老部总则提为掌旅,当然这也只是我们内部的做法,闯王那边你们的官位还是未变。”高义欢早就想过了,他自己私设一个副都尉,掌旅、部总、哨总都不设人数限制,这样就能扩大他的编制,让他一个都尉,实际上却有一个将军的编制。 他这么弄,在官军中肯定不行,有监军,有镇抚官,甚至还有朝廷密探监视,但在闯军中,却没有什么问题。 要是这么弄,那到不是不行,吴世昭和赵大宪两人便从统领一百多人,扩充三倍,虽没有都尉之名,却以有都尉之实。 高义欢见两人互看一眼后,脸上都漏出喜色,他便接着道:“我先暗中给你们提一级,等我做了将军,你们变直接改称都尉。” “二哥,我没意见,我都听二哥的。”赵大宪当即表态,吴世昭也点了点头。 之前高义欢钱粮不足,养个三百战兵都有问题,现在他有了钱粮,而且还打开了一条生财之道,扩军已经是必然。将战兵扩张到一千只是第一步,他还要再募两千多杂兵,让自己的兵力达到三千人,刚好明军一个营的兵力。 “好!那你们两个近期便专注训练。”高义欢吩咐一句,又看向吴世昭道:“从亳州待来的明军,你让孙玉成将他们的家眷安顿好,然后你同他们好好谈一谈,待遇和金献刚他们一样。另外我准备把金献刚也提上来,做个副都尉,你们帮我给老兄弟们通通气。” 现在二哥手下有不少以雇佣方式为他效力的明军军官,这批人二哥其实是很想留下,所以决定把金献刚提一提,让这些军官看见向上的希望,觉得跟着他也不错,不过这样原来的老人,怕是不会高兴,他们都还是部总、哨总,一个外来的人爬到他们头上,心里肯定会有抵触。 就是赵大宪和吴世昭恐怕心里也不太高兴,不过高二哥知道,队伍要扩大,就得吸收人才,挖掘人才,重用人才,所以即便老兄弟们不高兴,他还是要这么做,否则他这个小集团排他性太强,便不可能做大。 如果高义欢直接一声不响,就把金献刚提拔上来,赵大宪和吴世昭心里肯定会不舒服,不过现在他先和两人说,还让他们帮忙去给老兄弟通气,两人心里便好受了许多,甚至有些高兴,因为这代表着他们之间关系十分密切,金献刚就算提起来,关系还是不如他们之间亲密。 “二哥放心,老兄弟那里我去说!”赵大宪打了个包票。 (感谢昔日梦未惜的500,6014223的500,逝去的番号的打赏,感谢大家的收藏,推荐) 正文 第66章专坑总督左良玉 鹿邑虽说只是一个小县,高二哥也才八百多兵力,但是事务却并不少。这些事和经历给了高二哥许多不同的人生体验,也让他明白个人精力的有限,任何一件事情,都必须要付出时间和精力才能完成。 整个鹿邑,要丈量田亩,要兴修水利,要造窑烧砖,要打造火铳和兵器,要训练士卒,招募人马等等,每单个一件事情,都够高二哥忙上一阵,而高二哥却并非三头六臂。 好在,因为有于应龙、孙玉成两个酸秀才,加上高义欢到鹿邑没有作恶,一心恢复地方,让城中几名识文断字的书生,还有原来店铺的账房,陆陆续续的投效到高义欢麾下,让他的帮手逐渐多了起来。 世间的人,除了极少一部分,内心的信仰和坚持很难动摇之外,大部分人内心的底线,都会随着不同的情况而改变。 芸芸众生,大多性无定识,城中的读书人,开始是绝对不与高义欢合作,到后来发现高二哥与别的流寇不一样,他们心中的想法便有所松动,等到时间再久一些,他们也须要生活,为柴米油盐酱醋所困时,想法便又改变了一些,最后终于接受了高义欢伸出的手,帮他做起事来。 从不合作、憎恨到效力,前后几乎是两个人,但这确实才是大多数普通人的选择,所以看一个人,不能只看他的一个时段和所做的一件事,还要看这个人的一生,才好评价一个人。 有这些人加入后,鹿邑县的众多事务虽然繁杂,但是也都能勉强运转起来,没有出现什么大问题。 回到鹿邑的第二日,高义欢便实现了自己发饷的诺言,亲自将饷银和奖赏交到士卒和军官的手上,花去近一千五百两白银。 这笔银子一发下去,原来对于高义欢粗暴提升商税有些不满的商户们,怨气立时就消失了一半。 鹿邑城内人口不到一万人,他们之前能做的生意,一年下来也没有三瓜两枣,现在有近千驻军,每月拿着八钱银子到八两银子不等的收入,这些人每个月的开销,便相当于他们以前半年的营业额度了。 鹿邑处于河南,商品经济不似江南那么发达,百姓基本都是自给自足,高义欢的人驻扎在鹿邑,便改变了鹿邑原来的社会结构。 这么多人要购买各种生活物资,要消费,自然而然的就刺激了鹿邑的经济,使得城内的店铺迅速恢复。 这些商户见收益增加,怨气自然消了一半,另一半为啥没消,则是来自于人的贪恋和自私的一面,他们会想,如果税不增加,他们赚的岂不是更多么? 在发完饷银和奖赏后,高义欢又让人找石匠雕刻了一块大碑,安置在死去士卒的墓地前。 立碑的当日,高义欢把所有人马都拉了过来,他亲自抬碑、立碑,还烧了纸钱,放了爆竹,进行祭奠,让士卒看着石碑被立起来。 这几日拿了钱,正高兴的士卒们,来到墓地心中才有些伤感,不过眼下的河南,每天都有人饿死病死战死,道路两旁到处都有露野的尸骨,他们死了还有个葬身之地,有块石碑,都尉还说要每年祭拜,似乎也没啥好伤感的了。 处理完这几件事,高二哥要做的事情,才算基本处理完,剩下的事情,他则交给属下去办,而他准备亲自去趟开封,找一找周荣华,把整个倒卖物资的渠道建立起来,再顺便去看看老爷子,同他商议下以后的事情。 “这批死伤弟兄的抚恤,不要用现银,全部折算成田产,划分给他们的家人。”高义欢从墓地回来的路上,边走边吩咐两个秀才。 虽说二哥现在有不少银子,但是他需要拿着钱前去倒卖物资,所以能不使用银子,他便尽量不用银子。 “都尉放心,在下记住了!”孙玉成微微拱手。 高义欢遂即又嘱咐赵大宪道:“我这次去开封期间,你们加紧训练,同时也要注意南面官军的动向。刘良佐这人并不可信,你们还是要提起警惕,他要是发兵过来,你不要被之前的协议束缚住了手脚,该打还是得打,打不过就往城里缩,等我搬兵支援。明白了么?” “二哥放心,俺铭记于心了!”赵大宪郑重的点了点头。 次日,高义欢便骑着黄毛马,领着赵柱子等几个人,带着一千两白银离开鹿邑,他准备先到商丘去拜会威武将军赵应元,孝敬一下他,然后再北上去开封大营。 在高二哥打亳州这段时间内,北面的诛仙镇也爆发了一场大战。 大学士谢升被罢免,陈新甲被下狱后,明朝内阁原定“拖住清军先定流贼”的计划,就已经失败了一半。 新上来的大学士,一时间也没有别的计划拿出来,皇帝见眼下清军是拖不住了,便把希望寄托在了先定流贼上,希望整个策略能先成一半。 在崇祯皇帝的一再催促下,丁启睿、杨文岳两人只能督着左良玉、虎大威、方国安等部人马,汇集于朱仙镇,准备硬着头皮同李自成周旋,而李自成发现官军在朱仙镇集结,立刻便率闯军精锐西进,赶来迎战。 历史上一片石大战,仅吴三桂就能与李自成斗一斗,如果大明朝用丧失在松山的十多万精锐去打李自成,那李自成早被打出屎来,不过现在这些精兵全损失在了关外,大明已经没有足够的精兵来灭李自成。 近些年精锐的官军不断被消耗,负责剿匪的官军,战力便下降的厉害,而李自成由败多胜少,开始向胜多败少转变,他气势便张狂起来。 以前李自成是见了官军就撒开丫子逃跑,现在他却狂的很,官军再哪儿,他便打哪儿,再探知官军于朱仙镇会师后,李自成立刻就带着精兵杀奔过来。 这个时候,李自成气势正盛,将领们都不想打,但是朝廷又让他们迅速解开封之围。 面对闯军,左良玉想跑,丁启睿接了数到命令后却不敢跑,准备督促各部开战,可结果没等正式开打,左良玉看李自成势大,“遇强则逃”的军阀本性又显现出来,直接拔营就跑,把丁启睿和杨文岳都给坑了~ (感谢tongtonmag的500,鱼曾经来过的打赏,感谢大家的支持。) 正文 第67章朱仙镇大败 朱仙镇四镇明军,共计步骑三万,驻扎于涡河西岸,同东岸的闯军大营对持。 明军大营分为三座营垒,丁启睿督方国安居中调度,左良玉扎营于左翼,杨文岳领总兵虎大威,扎营于右翼。 自从大军至此,官军于闯军数次交手,都没有讨到便宜,两军相持已经有些时日。 这种相持不下,无异会给双方的心里,都会造成巨大的压力。 是夜三更,右营帅帐内,杨文岳依然未睡,他披着一件袍子,一手拿着半截蜡烛,借着烛光,专注的看着一副挂在帐内的地图。 这时,帐外忽然传来一阵喧哗,嗡嗡的嘈杂声响成一片,像是炸营了一样,杨文岳不禁皱起眉头,不快的向帐外喝道:“怎么回事,如此喧哗?” 帐外却没有人回应,过了一会儿,就在杨文岳准备自己出帐查看时,帐帘忽然被人掀开,一名粗壮的武将,盔歪甲斜的闯进帐来,喘息着急声道:“杨公,大事不好,左良玉那厮又跑了~” “什么?”杨文岳大惊失色,有些不敢相信,“左良玉跑呢?” 进来的将领是虎大威,是上了明史列传的人物,被杨嗣昌、杨文岳倚重,是难得还听朝廷的话,内心怀有家国情怀的将领,孙传庭说他是和杨国柱一样的勇将。 不过这时他勇不勇,对于局势似乎已经起不到什么作用。今夜他刚巡完营,回到帐中躺下准备休息,还没入睡,外面便一阵喧哗,亲兵忽然进来禀报,左良玉连夜跑了,闯军已经开始攻营。 这吓得虎大威急忙穿戴衣甲出营,便发现左良玉一逃,引起连锁反应,中军和他的右营也都炸营,已是乱糟糟的一团。 这种现象已经不是第一次在明军中出现,上一次是松山之战,也是将领带人先跑,引起全军崩溃。 此时营中已经大乱,闯军一旦趁势攻击,后果不堪设想,虎大威没时间说太多,当即一挥手道:“杨公,现在不宜多说,末将断后,你们快护送杨公走!” 站在虎大威身后的杀鞑英雄高义仠,立刻领着几名属下上前,架着杨文岳,“督师,快随我们撤离~” 另一边,丁启睿半夜三更被叫起来,左翼的左良玉早跑的干干净净,右营和中营都已经炸营,而这时涡河东岸,忽然点起成片的火炬,宛如夜空中星河,大股闯军人声马嘶的正渡过涡河。 这一下,丁启睿惊得冷汗直流,连尚方宝剑和印绶都没来得及带,便仓惶逃出营垒。 从朱仙镇往南的官道上,三万官军漫野而逃,大群的人影出现在旷野上。这些人前面稀疏,越往后人影便越密集,密密麻麻仿佛黄河决堤了一样。 高义仠穿着一件棉甲,头盔早已丢弃,不过战刀还挂在腰上,他架着同样狼狈的杨文岳,正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逃。 在他身边,原本衣甲鲜明的官军,此时已经狼狈不看,大多数人都没有兵器,甚至棉甲也被脱掉,士卒们相互搀扶着快步往南,不时便有人栽倒,然后被后面的同袍拖着便走。 这时保定总督扬文岳乌沙也丢了,只剩下一件绯色官袍,他花白的头发散乱,形如枯草,已经没有一点大明总督的威严。他被高义仠护着走在队伍中间,不时的回头张望,见好不容易带出来的人马,莫名其妙就成了这副惨样,不惊心如刀割。 “虎总兵跟上没?”扬文岳不停的回头,颤声问了一句,没一会儿又回头问道:“王佥事跟上没?” “老督师,虎总戎在后面断后,王佥事走散了不知道下落,贼兵就在后面,老督师咱们还是先过了许州,再寻他们吧!”一旁的鲁义方押粮到朱仙镇,还没来得急北归,就赶上这场大败,跟着官军一路南逃,有些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 “快到许州呢?”杨文岳双眼有些无神,甚至有些翻白眼了。 鲁义方只觉得走了两天两夜,腿都不像是自己的,便估计应该快到许昌了。 这时他正要说话,前面的队伍忽然一阵喧哗,有人大声喊道:“老督师,追上丁督师了!” 丁启睿是杨嗣昌死后,才赶鸭子上架,接下剿匪的乱摊子,但是实际上崇祯朝剿匪十余年,又同关外悍夷拉锯,有能力的大臣,早已被坑死个七七八八,到崇祯十五年,还能堪大用的人,便只有刚刚被启用的孙传庭,再无其它名臣了。 丁启睿的才能只算是一般,不像孙传庭那么有魄力,到了陕西后当着陕西诸将的面,就把贺人龙那厮向杀鸡一样给宰了,立时就镇住了陕西将官,但丁启睿没有那份魄力,也没那个能力。 左良玉跑时,丁启睿见左翼已空,中军和右营都已经炸营,便仓皇而逃,跑到了杨文岳的前面。 听说追上了丁启睿,杨文岳展目望去,看见前面果然聚集了一众人马,遂即吩咐搀扶他的高义仠道:“快,扶我过去。” 一行人穿过人群,高义仠眼睛在人群中四处搜索,便看见一绯袍文官,披头散发的坐在地上,于是连忙将杨文岳扶了过去,杨文岳见丁启睿狼狈的模样,不禁叹息道:“丁公,事已至此,你我还当振作,重新收拾时局啊!” 丁启睿闻声,抬起一张苍白的脸,惨笑问道:“扬公,你我还有重新收拾局势的机会吗?” 杨文岳听了也脸色苍白,丁启睿却继续道:“现在朝廷的路数,扬公还不清楚么,手里有兵的人才能自保,你我都完了,等着缇骑来拿吧。” 明朝其实也出过不少有能力的人物,也出了许多一心为明,尽心尽力剿匪灭虏,呕心沥血的大臣和武将,不过这些即做事又听从号令的大臣和武将,反而都被皇帝和同僚联合起来坑死了。 杨嗣昌、卢象升、孙承宗、曹变蛟、满桂等等死得都冤枉的很,而像是左良玉这种能力不强,又善于坑人和临阵脱逃的人,却因为率先领悟了佣兵自重一招,反而被崇祯留了下来,最后更是发展成为能影响天下,一波清君侧葬送南明朝廷的势力。尽心做事的老实人都死了,心怀鬼胎的人却祸害千年,也是讽刺的很。 左良玉前几年坑死总督汪乔年,之后又把杨嗣昌也坑死在沙市,现在又坑了两员总督,短短几年间,连坑四名大员,之后还要坑了整个南明朝廷,坑人的能力可以说不是一般的强。 杨文岳知道这次损失惨重,责任要人背,他绝对逃不掉,不禁跟着一阵沉默,而就在这时,他们身后一阵骚动,虎大威提着一口偃月刀,一身是血的骑马过来,勒住缰绳急问道:“扬公在哪里?” 后面的将士并不知道情况,有人哭诉道,总督已经折于乱军中,被贼人杀了,但也有人说,杨总督在前面。 虎大威领着一队骑兵,当即不理溃兵,一边前奔一边高声呼喊,“杨公何在?” 他奔驰一阵,在溃兵的指示下,终于在远处看见杨文岳和丁启睿。他忙奔驰过去,翻身下马,提着偃月刀上前,急声下拜,“两位督师,此地不能久留,闯贼骑兵就在后面,末将来断后,督师速速去汝宁~” (感谢海豚629的2000打赏,求收藏,推荐。) 正文 第68章水灌汴梁上 闯军早已今非昔比,从李自成出商洛入河南,到现今围开封,闯军已经在河南活跃了两年时间。 这段时间之内,流贼大浪淘沙,李自成拥兵百万,精锐步骑也有六万人,声势已然大到地方督抚,不敢听,不敢看的地步。 现在闯军骑兵不少,至少接近万骑,而开封府地处黄河平原上,可以说一马平川,只有过了许昌,逃到汝宁和南阳,进入山地丘陵地区,才能摆脱闯军的追杀。 虎大威见丁启睿、杨文岳在这里停下,忙请两人赶紧逃往汝宁,然而他话音刚落,后面的溃兵忽然一阵骚乱,大批溃卒忽然群体恐慌,纷纷向前涌来,惊呼声连连响起,“不好,贼兵追上来了!” 本已疲惫的士卒,立时提起最后一口气,恐慌的前涌,纷纷迈动麻木的双腿,机械的奔逃。 “虎总戎,快看!”一个焦急的呼声响起。 虎大威扭头一看,不禁变了脸色,北面辽阔的原野上,入目俱是一片密密麻麻的贼军骑兵,成千上万的飞驰过来,杀声震天。 万马奔腾的壮观场景,让人胆寒,虎大威脸色一沉,急忙一声大喝,“快牵几匹马来,高义仠你护着两位督师先走!” 丁启睿恐惧的跑了一路,方才坐在路上一歇,心里却想清楚了,回去怕也讨不到好,不如死了还能混个好名生,杨文岳也有些顾虑,并没有动。 一旁的鲁义方见此,便有些急起来,忙劝道:“丁公,杨公,朝廷现在正是用人之际,孙督师被下狱两年,都能再次启用,两位都是督师多年的老督师,只要留下有用之身,今后必然还有被启用的机会。” 鲁义方说完,不等两人同意,便给高义仠使了个眼色,高义仠立刻会意,“督师,卑职得罪了。” 说完,他便架着杨文岳,扶他上马,另外几名亲卫,则将丁启睿扶上马匹,鲁义方也分了一匹,剩下的人便只能靠两天老腿了。 高义仠按着高义欢的吩咐,到了大名府后,本来是想拿了银子,将消息送出后,便与二哥汇合,不想却被杨文岳留下,让他做了明军小旗。 杨文岳用他杀鞑的事迹来激励士气,不过他清楚高义仠不是什么杀鞑好汉,怕他露馅,所以便把他留在自己身边。 这样不仅让普通士卒接触不到他,不用担心露馅,还增加了杀鞑英雄的神秘感。 高义仠便一直留在了杨文岳的身边,他武力虽然不行,不过也不是没有优点,至少伺候人很有一套。 当初在高家堡,他就是伺候高家父子,而军中都是些粗汉,做起事来毛手毛脚,自然没他细心,他一到杨文岳的身边,便把他伺候得十分周到,让杨文岳对他十分喜爱,时常交他一些东西。 时间一晃,高义仠在明营中,已经有了好几个月时间,杨文岳这个人又比较有魅力,高义仠在明营中又被人尊敬,让他很享受这种感觉,便安心留了下来。 这时高义仠将杨文岳扶上马,并在前为他牵马,便招呼众人南奔。 虎大威见高义仠他们走了,不禁回头又看了看身后的属下,这些亲丁们一路厮杀,一个个都浑身是血。 这时闯军骑兵已经追上后面的溃兵,将士们脸色都凝重起来,不过却并没有逃散,而是紧紧勒住马缰驻立着,等待主将的命令。 虎大威稍微迟疑,脸上便露出愤怒之色,将偃月刀高举,放声怒吼,“随我杀贼!” 说完他便一拔马缰,身后的骑兵亦并无二话,全部调转马头,转瞬之间便向北奔去~ 朱仙镇一战,闯军追杀官军四百余里,缴获骡马万匹,物资无数,监军佥事任栋死于阵,官军几乎全军覆灭。 至此,闯军在河南再无敌手,能压制闯军的官军又少了一支,大明在关内只剩下孙传庭一支精兵,寄托着大明朝最后的希望。 左良玉自朱仙镇南溃,奔回襄阳,他害怕朝廷追究责任,也知道朝廷的软肋,迅速收拢溃兵,又裹挟百姓,在极短的时间内便拥众二十万。 这么多人,朝廷自然没有钱粮养,左良玉便以两万人屯襄阳,余众尽数派往四野打粮,形同流寇,令鄂北百姓民不聊生,以左军为贼,而朝廷果然投鼠忌器,让他戴罪领兵。 丁启睿、杨文岳、虎大威则率残兵入汝宁,不多久,圣旨到来,杨文岳罢官免职,丁启睿因为是左良玉的领导,直接贬官下狱,等候发落。 李自成于朱仙镇大败官军后,得意洋洋的回师开封城下,并让人将缴获的官军旌旗、衣甲堆在城下,城上河南巡抚高名蘅视之,见闯军缴获堆积如山,顿时脸色煞白。 眼下是崇祯十五年九月,开封城被围困已有大半年的时间,城中粮食早就耗尽,居民易子而食,现在援军又被闯军击败,开封城内的官军便绝望起来。 高义欢离开鹿邑后,先到了商丘,用一千两白银作为敲门砖,见到了威武将军赵应元,解释了一下他和刘黑子出兵攻打亳州的事情。 赵应元虽说是有节制之权,但是他又不给高二哥、刘黑子发饷,也不提供粮食,他自然也不好多管。 下面的都尉要干什么,只要不给他惹麻烦,他便基本不会干预,不过高二哥和刘黑子打了亳州,便算是给了他惹了麻烦。 因为这可能引发官军和闯军在归德大战,不过官军并未攻击归德,而高二哥又给他送来了一千两银子,他便勉强当做事情没有发生过,在商丘歌照唱酒照喝,继续过他土皇帝般的生活。 高二哥在商丘稍留几日,城内的情况与他离开时相比,变化并不大,还是当初被破坏时的模样,甚至更加冷清起来。 赵应元没有着手恢复商丘城,也没设法恢复商丘民生,城内外的居民无以为生,短短两个多月时间内,便跑了大半,纷纷南下逃难,使得城中空空荡荡,街道上没有一个人影,像一座鬼城一样。 高二哥听打铁的扬老头说,商丘城内会打铁的商铺,并不止他一家,他便想着看能不能再找几个人去鹿邑。 毕竟杨老头和他两个徒弟,人手实在太少,教授新人又需要时间,根本无法满足高义欢自造炮铳的需求。 高二哥在商丘城转了一圈,见城中人跑得差不多,那些铁匠已经无从寻起,便打消了在商丘找人的意图,决定北上开封。 正文 第69章水灌汴梁中 开封城外,闯军营寨依旧蔓延,不过规模却好像小了一些。 中午,从商丘赶来的高义欢,来到中权营外,守营的头目认识他,忙笑着迎接上来,“哟,这不是高都尉么?” 赵大宪回开封领走家眷时,来过中权营寻过老爷子,所以守门的人知道他升了都尉。 高义欢认识眼前的头目,是周荣华手下的一个部总,姓陈,不晓得本名,但知道外号叫三刀。 “是陈兄弟啊!”高二哥笑着问道:“你们掌旅,我周哥呢?” 陈三刀却不立时回答,他笑了笑,“高都尉还不知道,周头也高升了,现在也做了都尉,早就不守门了。” 高义欢微微一愣,不过遂即反应过来,他从商丘北上的时候,已经听说闯军在朱仙镇大败官军的消息,想必周荣华立了点功劳,所以升了一级。 想到此处,高义欢立时笑道:“周哥高升,陈兄弟现在也升了一级吧。恭喜恭喜啊!” 陈三刀脸上笑道:“同喜,同喜,高都尉是来找周头的吧。” 高义欢点了点头,“还请陈兄弟通报一声。” 陈三刀微微颔首,扭头吩咐一名士卒一句,便与高义欢有的没的闲聊。 不多时,穿着一身山纹甲的周荣华,便大笑着走了过来,显得意气风发。 高义欢见他一身行头,威武霸气的很,便知道闯军这次确实大胜了。 “大兄弟,你咋来了?”周荣华大笑着一拳捶在高义欢肩膀,高义欢岂能让他占便宜,也狠狠给他肩上一拳,两人大笑着相拥,“周哥,恭喜高升啊!” 周荣华与高义欢抱了一下,遂即将他拉到一旁,低声说道:“大兄弟,老哥不是跟你说过么,现在粮食真没有,不过这次闯王大胜,缴获极多,你要是想弄些兵器、衣甲,老哥手里还有一点,价钱咱们好商量。” 之前高义欢派人过来了几次,想向周荣华弄点粮食,他见高义欢过来,便以为他又来买粮了。 两人哥哥、兄弟的叫唤,可是周荣华知道高义欢要找他,只有一件事儿,那就是倒卖物资,而他愿意见高义欢,同样也只有一个理由,就是做交易。 高义欢听了周荣华的话,心里却不禁一喜,闯军没粮食,他正好可以把粮食拉来高价卖出,而至于兵器和衣甲也正是他所需要的。 “周哥,大营真的又没粮食了么?”高义欢低声问道。 周荣华叹了口气,“我骗你作甚。”说着他左右看了看,才压低声音继续道:“就前些日子,曹营粮尽,罗汝才要拔营而去,闯王分了他些粮食,曹营才留下来。开封大营近百万众,虽然后营制将军李过在归德打了不少粮回来,但是耐不住百万张嘴,大营真没啥粮食,你就是二十两一石,我也不能卖你了。” 高义欢听了心里一喜,他没有讨价还价,周荣华自己就把底牌亮了。 高二哥待他说完,并不急着提粮食的事情,而是问道:“周哥,这次朱仙镇大捷,缴获的衣甲和兵器不少吧?” 周荣华脸上顿时布满了笑容,“怎么,大兄弟感兴趣?哥哥我可告诉你,这次闯王击破三万官军,缴获可是堆积如山,骡马就有近万。” 周荣华有些兴奋的看着高义欢,“大兄弟,你想要些什么,给你哥哥说说。” “周哥、棉甲、火铳、长矛、战刀、骡马、药子,都什么价位?”高义欢没找到铁匠,那他的兵甲装备,便还是需要用钱购买。 周荣华见他果然有兴趣,态度更加亲热起来,“大兄弟,凭咱们的关系,哥哥也不赚你多少,棉甲、火铳都是三两,战刀、长矛都五钱银子、药子一斤就是一两,骡马不好弄,至少得六十两一匹。你看怎么样?” 棉甲和火铳一两就能做出来,周荣华说是优惠,其实赚了他三倍不止,而骡马的价格更是接近了战马。 不过考虑到河南白银的购买力,远远不如江南,所以这个到也能接受。 高义欢稍微沉吟,便说道:“周哥,棉甲我要六百套,火铳、战刀、长矛、藤牌各二百,药子来五百斤,骡马我要五十匹。” 周荣华听他的话,眼珠子一下都瞪了出来,他不禁上下打量了高义欢一眼,“大兄弟,你发财呢?” 周荣华没想到高义欢居然要这么大的量,这合计起来,至少得六千两左右,他那里来这么多银子? 这时候高义欢也在打量周荣华,盯着他身上的山纹甲道:“周哥,你这甲卖不卖啊。” 周荣华脸上有些愕然,这小子现在怎么这么狂,他到底有多少银子,居然连他身上的甲都不放过。 “这个可就贵了,至少要一百两,才能拿到货~”周荣华说了一句,目光却瞟向高二哥身后,见赵柱子几人都是空手过来,不禁皱眉道:“大兄弟,你不是拿哥哥开涮吧?你银子呢?” 这种买买买的感觉,让高义欢内心十分舒服,他听了周荣华问他银子,脸上不禁神秘一笑,“我怎么敢拿哥哥寻开心呢?” 高义欢顿了顿,接着说道:“不瞒哥哥,银子我确实没有多少~” 没银子你装啥大尾巴狼?周荣华脸上神情立刻垮了下来,有些不高兴了,“大兄弟,哥哥我这可不赊账~” 高义欢见此却忙道:“周哥想哪儿去呢?大营不是缺粮么,我准备拿粮食和你换。先给你三千石怎么样?价钱嘛,就按着哥哥说的二十两每石!” 周荣华听了这话,一下愣住了,惊讶道:“你有粮?” “我刚打下亳州,弄了不少粮食。”说着高义欢声音压低了些,“我还找到了一条同南面交易的渠道,这三千石只是开始,后面还有粮过来。” 周荣华一下震惊了,三千石粮食已经惊掉他的下吧,高义欢还有同南面交易购粮的渠道,那不是抱了只能下金蛋的鸡儿? “大兄弟,这个玩笑可开不得啊!”周荣华还是有些不信,毕竟东南的官绅可是闯军大死敌,两边跟本走不到一起去,有几个富绅敢和杀人如麻的流贼交易。 “周哥,这事我岂会骗你。”高义欢正色道:“我这次来开封,就是来找你,看你吃不吃得下这笔粮食。你要是不信,我交代一句,过几天就把粮食拉过来,不过你得给我二十两一石!” 周荣华见他神情不似有假,心里一下后悔起来,他没事提什么缺粮,提什么二十两一石呢? 他的衣甲、兵器,高义欢没有还价,他这自己说的缺粮,二十两都没得卖,现在却也不好改口,他真是恨不得抽自己一个嘴巴子。 周荣华一阵懊悔,一咬牙道:“大兄弟,你要真有三千石粮食和从南面够粮的渠道,那这第一批粮,我就二十两每石给你吃了,不过后面交易可不能这个价,老哥我也得挣点对吧~” 高义欢听了大笑,拉起周荣华的手,“周哥,没有问题,下一批咱们再议~” (感谢房老大的1000,椿树与秋螟,殊战之殇的打赏,感谢大家的推荐,收藏。) 正文 第70章水灌开封下 高义欢同周荣华商议一阵,周荣华决定以每石二十两的价格,吃下高义欢三千石粮食。 这个价格已经是江南粮价的六倍,可以说十分恐怖,但相比于开封城内,这个粮价还算低位。 本来周荣华只需要十二两左右,就能吃下高二哥这批粮食,不过他之前自己漏了底,告诉二哥开封大营缺粮,二十两都拿不到粮,所也这一次便只能用这个价格。 这一次,他便吃点亏,少赚点,只要高义欢真的有从江南买粮的渠道,那这三千石就只是个开始,后面的合作才是大头,他让高义欢尝点甜头也没关系,以后有大把的机会赚回来。 周荣华之前只是掌旅,现在虽然升为都尉,但是在闯军中依然只能算是个中层人物。 以前他和高义欢之间的交易,只能算是小打小闹,可这次就不同了。 三千石粮食,还有一条持续输粮的渠道,这已经朝出了他的能力范围,对他来说也是一次巨大的机会。 周荣华同高义欢初步商议之后,得知高义欢近期不走,便匆匆约定明天再见,然后一脸兴奋的离开,去寻能做主的人,商议怎么吃下这批粮食,以及日后继续交易的事情。 这时,高二哥只要等周荣华给个确切的答复,他开封之行的目标,便算达到了。 闯军攻下洛阳,所获何止千万,高二哥只要弄个九牛一毛,都足够他解决许多问题。 两人约定之后,高义欢便直接进了中权营,上次他和李岩彻夜长谈后,李岩给了他进营的特权。 几个月过去,中权营的布局并未变化,不多时,高义欢就到了李岩的大帐附近,四周还有许多小一号的帐篷,都是幕僚居住和办公的场所。 高义欢径直到了老爷子办公的场所,同外面把守的士卒说了几句,一名士卒便挑起帐帘,进去禀报。 帐篷里犹如一个小的办公区域,李岩坐在中间一张案台前批阅文书,他对面有几张小桌子,高祖荣和几个幕僚坐着,正埋头处理公务。 这时士卒走进来,到高祖荣身边,低声说了几句,高祖荣闻语站起身来,准备出去见高义欢,前面处理公务的李岩正好抬起头来,不禁问道:“高先生,有什么事情?” 高祖荣正准备起身出去,闻语转过身来,行礼道:“回禀将军,小子过来了,老朽想去见一见。” 李岩听说高义欢过来,连忙将手里的毛笔放下,有些惊喜的站起身来,笑道:“哦,义欢到呢?让他去大帐,我正好要和他谈谈!” 高祖荣没想到李岩对高义欢感兴趣,既然李岩要见,那他就只能让李岩先见了。 高义欢被士卒领到了李岩大帐,不多时,一身道服方巾的李岩与高祖荣一前一后的进来。 “义欢啊!你在归德府做的不错,我听制将军说过你的事儿,你将你的想法付出实践,并影响制将军,我很欣慰啊~”李岩一进帐,看见高义欢,便有些高兴的说道。 高义欢没想到李过会过来,忙起身拱手道:“卑职参见李将军!”然后又给老头行了一礼,口道:“爹~” 李岩没有将高义欢当外人,直接指着一旁座位,“义欢,你先坐下,我有事情要问你。” 高义欢是来见他爹的,没想到李岩横插一杠子,他见李岩这样热情,便只能行礼道:“谢过将军。” 李岩等他和高祖荣一坐下,便有些急切的问道:“义欢,你在鹿邑已经有些日子,现在鹿邑的情况怎么样啊!” 李岩想要改造闯军,可是却一直没有什么进展,所以他很想知道高义欢在鹿邑做得怎么样。 如果高义欢在鹿邑做出了明显的效果,他便能以此为例子说服李自成,对河南进行有效的治理,不再多造杀戮。 “回禀将军,卑职到了鹿邑之后,先贴榜文安民,令士卒秋毫无犯,然后说服当地乡绅出钱出力,兴修水利,并在涡水筑坝,灌溉两岸田地,相信只要熬到明年麦子成熟,鹿邑就能恢复了。”高义欢并未提及打亳州,弄到大笔钱粮扩充实力的事情。 李岩见他说的这么含糊,几句话就交代完了,有些意犹未尽,继续追问道:“乡绅们怎么会愿意出钱出粮?还有新修水利,拦河筑坝,耗费众多,你怎么筹集的人力物力呢?” 高义欢只得抱拳道:“回禀将军,修建水坝对于鹿邑百姓有利,我派了两个生员,去各寨走动,同乡绅族老们商议,将乡民发动起来,大家一起修建。为了让他们参与,我先让人丈量了涡水沿岸的藩田,然后向百姓许诺,可以在水坝建好后,将涡水沿岸的藩田低价租给他们耕种,他们自然心动,而对于乡绅,卑职则许诺为他们减少赋税,并许诺大坝建好后也给他们田地放水灌溉,这让他们也受益,所以愿意提供一些粮食。” 李岩边听边点头,“你去鹿邑的时候,手上并无多少钱粮,不过你却能利用藩田,把他们变成你手中的钱粮,这个想法很好~” 李岩正称赞高义欢,这时一名将官却忽然掀起帐帘进来,给李岩行礼道:“李将军,闯王急令,命李将军迅速随着大军一起,往高处移营!” “为何要移往高处?”李岩完全没有想到,李自成突然会下这样一条没头没脑的命令,让他不禁有些疑惑。 将官抱拳道:“回禀李将军,闯王得知开封城内的高名衡,欲决朱家寨口,引黄河灌咱们,所以决定先下手为强,水灌开封。现在闯王已经派人去决黄河,李将军快随大军一起移往高地吧。” “什么,闯王要决黄河?”李岩脸色一阵煞白,心像被捶了一下,声音颤抖道:“那开封府百万生灵怎么办~” (刚回家,更新不稳定,请大家谅解。) 正文 第71章百里泽国 开封城内缺粮,援军又被闯军击败,这让开封城内的守军,陷入了绝望,河南巡抚高名衡为了扭转败局,便想出了决河灌贼,这种与贼同归于尽的策略。 只是高名衡没有想到,官军在朱仙镇大败,城池外援断绝,原本铁板一块的开封城,早已人心动摇,官军的计划还没实行,就已经走漏了风声,被人偷偷告知了李自成。 黄河本就是地上河,河床远远高过地面,一旦决口,那城里城外都要遭殃。 这时城中有不少人对于守卫开封,已经不抱有希望,他们担心大水灌入城中,会淹没他们的家业,会要了他们的性命,便将消息泄露给了闯军。 李自成围困开封大半年,开封城内粮尽,闯军的粮食也已经快要枯竭。 前不久,罗汝才粮尽,便欲拔营而去,李自成分了他一点粮草,并许落开封以东的土地都归他所有,罗汝才方继续留下,使得群贼不散。 李自成能有现在的声势,势力远超张献忠,就是因为他聚拢的流贼多,过百万众,人马多到官军不敢看,不敢惹的地步。 这么大的体量,官军单个和他练,谁都不是他的对手,所以他能击败左良玉。 只是人多力量虽强,但是耗费也十分巨大。 这时,李自成虽然在朱仙镇击败了官军,没有了外部的威胁,但他其实也是咬牙支撑,已经没有多少粮食供他继续围城。 他眼看着再拖下去就得人心涣散,粮尽撤围,这时传出官军要决河的消息,便让他也起了决河灌城的心思。 其实李自成早有决河灌城的打算,只是因为舍不得开封城内的珍宝,所以一直没有动决河的心思。 现在闯军也快粮尽,再打不下来,他便就只能撤开封之围了。 这次是李自成第三次围困开封,他绝对不甘心就这么撤离,所以生出了一种得不到,便让它毁灭的冲动。 李自成一声令下,开封城外的闯军大营便活动起来,大股人马开始向高处而去。 李岩听了将官的命令,脸色惨白,嘴唇抖动,显然决河的事情,李自成并没有与他商量。 高义欢见李岩的神情,仿佛听到了心碎的声音,他知道李岩助李自成,是怀着济世的理想,是想还天下安定,让河南百姓能够摆脱苦难,他绝对不是想帮着李自成决河灌城。 黄河的河防,一直是历朝历代下大功夫去治理的重点,为此耗费银钱无数,并且专门设有治理河道的官员,为的就是驯服这条大河,害怕他决堤泛滥。 黄河一旦决口,灌的可不止是开封城,方圆百里都将成为一片泽国,百万生灵都要受到灭顶之灾。 李岩绝对不会想要看见这一幕,这与他的想法显然背道而驰。忽然李岩反应过来,便立刻抢出帐去。 高义欢看着他仓皇的背影,知道李岩是去找李自成,不过李自成既然没与他商议,显然早就知道李岩的态度,而他明明知道李岩的态度,还决定灌城,那便说明李岩现在去找他,多半不会有什么结果。 高义欢知道开封会被闯军攻破,但是他并不知道,闯军是如何攻破开封。 他听见决河灌城,心里也是一惊,李岩慌忙抢出帐篷后,他遂即也反应过来,脑海中立时浮现出一副百里泽国,一片哀鸿遍野的画面。 对于黄河决口,高义欢的印象中有两次,破坏力都是很强大,给百姓造成了深重的灾难。 官军想决河与贼兵同归于尽,李自成想决河毁了开封城,两方势力都没有考虑河南的生灵,视百姓为草芥,这让高义欢心里一阵愤慨。 此时营帐外,开始喧哗起来,高义欢瞬间清醒,急忙扶起老爷子,“爹,水火无情,咱们快往高处去。” 高义欢当即与高祖荣出了营帐,大营里已经忙成一团,无数裹着青色头巾的闯军士卒,推着车辆,跟随这大股人马,分别向北向西疏散。 开封地处平原,一马平川,一旦决口后果不堪设想,高义欢急忙扶着高祖荣,同赵柱子等人汇合,便随着大军向西行走。 开封城下百万闯军,如同下雨天蚂蚁搬家一样,纷纷移往高处。 这时从天空俯瞰,地面上密密麻麻的都是人群,场面十分壮观。 众人一路急行,向西走了三四十里地,退到官渡附近,才上了一个凸起的高地。 这时李自成正驱赶数万流寇决黄河,河堤猛然崩塌,将决堤的流贼当场冲走近千人,汹涌的黄河水,声如奔雷,自开封北门灌入城中,从东南门流出。 黄河水以高冲下,城中片刻间水涨一丈,河水所过之处,树木倒塌,屋舍被淹,城中百姓淹死者十余万,连周王府亦被淹没,诸王及眷属只能栖在屋顶上。 水火无情,开封城瞬间被大水淹没,满城的人头在大水中挣扎起伏,绝望的呼救声,像是人间地狱。 高义欢与高祖荣等人,正往凸起处而去,身后忽然雷声滚滚,高义欢转头一看,便见远处一道泛黄的白浪席卷过来,跑在后面的闯军,发出一阵惊呼,纷纷向高地急奔,不过大水来的太急,还是卷走了不少人。 高义欢站在高地上,大水片刻间就冲刷过来,然后绕过高坡继续奔腾。 众人放眼望去,东面的旷野和村庄全都被大水淹没,居民只能爬上屋顶,但如果没人去救援,他们的命运也可以预知,不是掉下来淹死,就是被饿死在屋顶上。 高义欢看着大水,还有在水中起伏挣扎的身影,心中一阵悲愤,李自成将黄河一决,淹没数百里生民,死者不可计数,如此凶恶,绝对成不了大事~ 高二哥原本还想指望李自成能够完成转变,从流寇变成政权,抗住满清的攻击,让他至少不要败的太快,但看见眼前的一幕,高二哥已经不再对这个流寇头子抱有期待,甚至希望他早点死了算了。 正文 第72章迎接灾民 开封佳丽甲于中州,李自成、罗汝才、袁时中群盗心艳之久矣,前后三攻汴梁,人马死伤无算,然周王散库金助守大梁,巡抚高名衡日夜上城督战,使贼铩羽而归。 今贼已三围汴梁,李自成积恨必拔大梁,久怀灌城之心,只因为顾忌汴梁城内的女子珍宝,所以没有行决河之计。 现在李自成久围不下,粮将食尽,加上听闻孙传庭将要出关,老羞成怒之下,便决黄河水灌开封,豫东数百里,瞬时化为泽国。 汴梁城被大水淹没,百姓死伤极为惨重,城内到处都是泡得肿胀的浮尸,随着水流漂浮,恶臭熏天。 黄河之水从决口奔腾不息,源源不断灌入,幸存下来的百姓,栖于城墙和屋顶上,没一日便粮食断绝,水面上偶尔有藻类随风浪飘至,百姓必然争相抢食,场景凄惨无比。 四周一片汪洋,百姓数日不等补给,饿急了的百姓,纷纷捞俘尸为食,周王禁之,百姓又吃布食纸,而吃布者暂生,食纸者则必死。 在开封城中,有举人张民表,本是开封大户,家中百十口,藏书万卷,大水至时,他只抱先人牌位和诗文稿纸登上筏子。 他随着大水漂流,沿途求救者甚众,张名表不忍拒之,移动木筏相救,筏子不堪重负,于水中倾覆,他游水至屋下,被人捶绳子而救,坐困屋顶。 张名表年龄大又没有什么食物,幸遇见门人周亮工,才得以生还。 其长子张允售,泅水至南门,欲救张名表,力竭溺水,骂贼而死,其次子张允焦抱一截浮木,与一老仆妇于屋顶躲避大水,两日两夜未食,老仆妇饿,欲杀允焦啖之,允焦慌忙抱浮木跳入水中方才逃脱。 可怜原本一大家子,一场大水之下,就只剩下两人生还。 城中还有大商贾钱氏,见大水至,急忙用绳索紧缚两根大梁,将金银细软系于梁下,干粮藏于梁上,万贯家财毁于一旦,仅仅一二人随之栖于梁上,顺水流漂泊,才得以生还。 开封的士绅豪强境遇尚且如此,普通百姓的遭遇会凄惨到何种程度,便让人不敢想象了。 李闯决河后几日,督师侯恂得知黄河被决,才急令总兵卜从善从封丘南下,用舟船去开封救援。 巡抚高名蘅同周王眷属亦被困在城头七天七夜,官军木筏小船到开封城,以木筏救人,数十万开封百姓,仅仅周王等两万人得脱,余者尽没于河水中。 开封失陷,巡抚高名蘅乘舟溃走,皇帝看在他三守汴梁的份上,并未重罚,但高名蘅见开封惨状,内心愧疚,不久便以病请辞,回归故里。 如果按着历史走向,高名蘅辞官后回到山东沂州,不久清军第六次入寇关内,清军打破沂州,高名蘅夫妇二人都自杀殉节,大明朝又失一员干臣。 高义欢和高祖荣会同数万闯军被困在高地上,几日之后,从决口奔腾而出的河水,终于找到了出口,灌入睢水、涡河等淮河支流,向南冲入淮河,大水才逐渐消退。 此时河水虽然减退,但整个开封府被淹没数县,良田都被河水淹没,地面一片泥泞,大梁成了一块鸡肋之地。 李自成见开封城内积水,短时间不会退去,女子、财帛、统统被水淹没,已然无利可图,他又听闻孙传庭将要出关,随拔营西去。 自那日李岩抢出营帐后,高义欢便没有再见过李岩,不知道李岩被困在哪块高地。 这时闯军要西去打粮,迎战孙传庭,高祖荣也要随行,但高义欢并不打算继续跟着闯军。 “爹,这次李自成杀人不可计数,残暴异常,我看其不过黄巢、赤眉之流,终究成不了大事。”高地上的闯军已经开始收拾行装,准备西去,高义欢与高祖荣站在一边,看左右的人都在忙碌,没有注意到他们,于是低声说道。 高祖荣听见高义欢直呼李自成的名讳,脸上并没有露出惊讶之色,他叹了口气,“图大事者,当以人为本,发心要正,李自成心怀不仁,发心不正,确实没有人主之相。” 乱世仁不仁道是不太重要,但发心正却是成大事者必不可少的条件。他们总得有个一身正气的目标和正气凛然的口号,李岩给李自成想了口号,不过李自成却似乎只是利用李岩和他所提的口号,并没真正将百姓放在心上。 人都有恻隐之心,何况高祖荣还是河南人,对于河南自有一份乡土之情,李自成这次决河,祸害整个豫东数百里之地,也让高祖荣心里十分愤恨。 这时高祖荣抬头看了高义欢一眼,忽然开口问道:“儿啊,你既然觉得李自成不过黄巢、赤眉,难成大事,心里可是有什么打算?” 高义欢还没机会给高祖荣提他的想法,他听高祖荣的话,似乎已经是让他另谋出路了,他目光忽然深邃起来,毅然道:“爹,我准备回鹿邑去,把自己的实力发展起来,李自成救不了河南,我来救!” “好!好!好!”高祖荣听了心里一惊,神情愣了下,遂即连声道好,“那你这就赶紧回去,这次开封遭灾,难民必然会向归德府跑去,你现在就回鹿邑做好准备。至于你和周荣华的事情,爹来帮你处理。” 高义欢这么说,等于准备背叛闯军,他原本以为高祖荣会震惊和迟疑,却没想到高祖荣稍微想了下,居然就支持他的想法,还为他出谋划策。 高祖荣从贼,本来就是被裹挟。他原本以为李闯势大,连李岩都投靠李自成,以为李自成有机会取得天下,那他们跟着改朝换代,也没什么大问题,但是此时他却改变了对李自成的一些看法。 每个王朝末期,最先扰乱天下的人,多半都半道惨死,果实通常被后来者夺取,为他人做了嫁衣。 历史上的陈胜吴广是如此,黄巾赤眉亦是如此,杨玄感、瓦岗寨、窦建德、杜伏威也是如此,就算是本朝之初,刘福通、韩山童、张士诚都是一样,全都给后面的人做了嫁衣。 高祖荣原以为王自用、高迎祥就是陈涉吴广,而李自成或许就是那个最后摘桃子的人,但现在他却不那么认为,李自成拥众百万,却依然还是个流贼,这让他感到有些失望,也对他的行为感到憎恨。 本来高祖荣觉得争夺天下,已经快要结尾,但现在他觉得,这场王朝革鼎,或许才刚走过一半的路程。 他赞成高义欢,到不是说,他支持高义欢争霸天下,就高义欢的虾兵蟹将,他现在也不可能有这样的想法。 他只是觉得,既然夺鼎之争才刚刚拉开序幕,他们父子要立于纷乱的乱世,没有什么比自身拥有实力,更能让他安心和依靠了。 这次开封府遭灾,方圆数百里化为泽国,百姓没了家园,也没有生计,必然会大规模的逃荒。 黄河水肯定会将灾民往归德方向赶,而这些难民中,必然会有高义欢所需要的各种人才。 “爹,那我这就赶回鹿邑。”高义欢重重点了点头,忽然又道:“爹,既然看清了李自成难成大事,爹也尽早找李公子谋个差事,最好弄个太守当一当~” (感谢海豚629的2000,jhlkjyr3的1000,椿树与秋螟,书友201712292,书友201801171的打赏,刚回老家,吃酒比较多,暂时依然不太稳定,书友们谅解) 正文 第73章赈济灾民 崇祯十五年,是白云苍狗的一年,天下间大事不断,局势风云变幻。 九月间,黄得功与刘良佐合击张献忠于鲍家岭,杀得张献忠丢盔弃甲,逃至安庆府潜山县,黄得功乘胜追至潜山,杀贼将闯世王、马武、三鹞子、王兴国等十余员战将,张献忠仓皇逃入湖广。 官军在河南剿匪失利,不过却在南直遏制了张献忠的发展,明朝在东南势力依旧强劲,黄得功大胜张献忠,无疑为腐朽的明帝国,打了一剂强心针。 时下,大明在北方的统治,已经处于崩溃的边缘,南方的社会却依然稳固,歌舞升平。 在同一个大帝国境内,呈现出两种完全不同的景象,可以说历史罕有。 这时官军解决了张献忠对南直隶的威胁,不过李自成却决黄河灌汴梁,拔掉了官军在豫东最后的一个据点。 同时泛滥的黄河也为闯军制造了一道天然的屏障,使得刘泽清、卜从善等山东、河北的官军,无法威胁他们的后路。 这使得兵出潼关的孙传庭,只能独自面对李自成,为大明帝国又蒙上了一层阴霾。 此时李闯与大明在河南最后的对决,已经拉开序幕,孙传庭将与李自成做最后的对决,不过高二哥却没有能力,参与到其中来。 在河水稍微退去之后,高义欢便带着赵柱子等人,踩着到膝盖的污泥和河水,穿越数十里的黄泛区,一路急行回到了鹿邑县。 他一路上已经看见无数百姓扶老携幼的往南逃,等到鹿邑时,县城外已经聚集了不少流民。 金秋九月,本来是让人喜悦的季节,但对于豫东的百姓来说,却迎来了一场前所未有的灾难。 一场大水之下,屋舍倒塌,田里的庄稼,家里的存粮,统统被大水吞没,百姓不仅口粮全无,连睡觉的地方都没有,几乎所有人都陷入了绝境。 在此种情况下,遭受大难的百余万生灵,开始向四方逃亡,而向南逃荒则是灾民逃亡的主要方向。 现在大明北方残破,唯有南边还有余粮,有富庶繁华的扬州、南京城,无数百姓都向南逃去。 灾民南下,主要沿着睢水和涡水两条通道,其中睢水靠近黄河,附近受灾最为严重,灾民也主要走这一条道。 不过走睢水,一路要过宁陵、商丘、夏邑等地,灾民对于商丘城内的赵应元并不抱希望,不少人听说鹿邑的那伙贼人是李公子的部署,所以有不少灾民改走涡水,经过陈留、杞县、太康、鹿邑,前往凤阳。 鹿邑作为灾民南下的一个重要节点,在高义欢回来时,便已经有近千难民聚集到了城外,而接下来短短十多天内,赶来鹿邑的百姓就已经达到四五万人。 这时高义欢领着几名属下,站在道路旁,观察灾民南下的情况,他们放眼看去,只见通向鹿邑的官道上,络绎不绝的灾民,扶老携幼,拄着拐杖,慢慢前行,弥漫着绝望。 灾民们一路无声的赶路,等他们进入鹿邑地界,便开始出现一个又一个的粥棚,灾民们才忽然萌发一线生机。 这些粥棚,自是高义欢让人所设,棚子内有士卒和鹿邑的百姓忙碌着,灾民们终于看到了一线希望。 此时每个粥棚前,都排起了长长的队列,而在粥棚一旁还有几个蒸笼,里面正升腾着喷香的热气,应该是蒸着馒头。 在蒸笼前有士卒守护,并没有灾民排队,只有几名灾民拿着馒头正狼吞虎咽。 这时赵大宪站在蒸笼边上,一手按刀,一手插腰,大声喊道:“乡民们听好了,会打铁、能识字,身体建壮,有一计之长的人,都可以来这边吃热腾腾的馒头,喝肉汤了。” 面对馒头和肉汤的诱惑,人群中不时就有人走出来,想要过去领馒头吃。 高二哥能力有限,不可能救济所有的难民,他只能有选择性的赈济。人群中走出几个汉子,想要去领馒头吃,不过却被士卒拦住,必须先到一旁登记,由吴世昭询问几句,防止有人浑水摸鱼,毕竟二哥也不富裕。 几名汉子登记之后,便被放过去吃馒头,人群中的老弱病残看了,只能满脸的羡慕。 这时在人群中的张名表和门人周亮工,还有次子周允焦,站在灾民的队伍中,随着队伍缓慢的移动。 张民表年事已高,多日少食,又拔涉数十里,这时已经有些不行,忽然饿昏了过去。 张允焦和周亮工见了立时大急,他们想给张名表讨碗稀粥,不过缓慢移动的队伍,却让人感到绝望。 两人情急之下,便匆匆忙忙的扶着张民表,到一旁登记,张允焦领了馒头和肉汤,忙将馒头撕碎,放入肉汤中给张名表灌了下去。 远处高义欢领着于应龙、孙玉成注视着灾民和粥棚附近的情况,忽然扭头对两人道:“梁府君被锁拿下狱,招安的事便暂时搁置,我希望你们不要因为此事,而对赈灾的事情有所怠慢。” 梁以樟被朝廷下狱的消息,最近传到了鹿邑,高义欢怕两个酸秀才,因为无法招安,而开始对事务懈怠,他说完一句,又补充道:“你们学儒家典籍,是为了济世救民,眼下这么多灾民需要赈济,你们应该全力救民,而不该想我此时的身份,最后本末倒置。” 于应龙闻语,忙躬身道:“都尉教训的事,在下二人定全力处理赈灾事宜。” 高义欢点了点头,“好,那你们去忙吧!” 于应龙、孙玉成躬身行礼,便转身离去,为灾民准备帐篷。 这时高义欢又转头问道:“兴豪,钱粮现在怎么样?” “二哥,咱们从亳州获得白银20300两,粮食6000石,柱子哥已经押着3000石粮食去新郑,至少能换回白银60000两,义成则带上18000两白银,去亳州找马员外再买6000石粮食回来。”高兴豪忙回道:“现在剩下的钱粮,应该足够等到柱子哥和义成回来,只要柱子哥带回60000两银子,咱们就能去亳州再买20000石粮食,而义成带回的6000石粮食,我们又可以拿出3000石,绕过黄泛区,运往新郑交给周荣华再换60000两白银。” 高义欢对高兴豪进行了一定的培养,又让他跟着孙玉成学习记账,现在已经有了些火候。 高义欢本来想换兵器衣甲,不过眼下的情况,让他决定先等一等,先换更多的银两,去南面买粮。 他这样两边倒卖,所得一半赈灾,一半继续同周荣华交易,才能弥补钱粮的巨额消耗。 正文 第74章瘟疫上 在鹿邑县以北,沿着涡河两岸的旷野上,布满了一望无际的帐篷,绵延十多里,有数千顶之多,生活着大概十多万灾民。 他们是高义欢进行简单的甄别后,决定收留的灾民,主要以有青壮的人家,以及有一技之长的人家为主,他们暂时生活于此,稍后还要分散到鹿邑各地去。 因为高二哥换来了不少物资,发给灾民,让他们暂时无忧,营地里便逐渐恢复了一点生气。 涡水边上,女人们正清洗衣物,男人们则聚在一起商谈今后的出路。 这时高义欢领着几名属下于营中穿行,营地里满是刺鼻的生石灰味,一旁的于应龙伸手指道:“都尉,就在前面。” 高义欢顺着他指着的方向,往前看见一个用几根竹子撑着的大棚,遂即快速走过去,直接钻了进来。 棚子里坐了不少人,约有三四十人,年纪都是三十岁左右,是高义欢让人将灾民十户编为一甲,然后推荐一人作为甲长,协助他管理灾民。 帐内的汉子们看见有甲士进来,忙纷纷站起身来,于应龙忙道:“大家不要拘束,这是我们鹿邑的高都尉,特地来给大家说一下安置的计划。” 众人听说是高都尉到来,忙纷纷行礼想说些感激的话语,高义欢则笑着摆摆手,“大家都是乡党,不要多礼,你们都是哪个县的人啊?” “小的是杞县人。” “我们是陈留县人。”几名汉子说道。 高义欢笑着道:“我也是陈留人,大伙不用紧张,都坐下来,我随便说几句。” 几十人纷纷坐下,赵柱子给高义欢搬来座椅,高义欢则在他们对面坐着。 这时下面几名汉子忽然有些焦急的问道:“将军,我们来这里已经有几日时间,虽然有吃有喝,但是不打听清楚将军打算怎么安置我们,我们心里就始终不安。” “是啊,将军,我们想知道下面我们会怎么样?”几名汉子附和着问道。 高义欢听了扭头对于应龙道:“这件事情,我让于主薄来和你们说,他负责安置事宜,比我更清楚一些。” 闯军在鹿邑除了封他一个都尉外,并没有设官,主薄之类的官职,都是高二哥私设。 于应龙当即说道:“大家可以不用担心,既然大家留在鹿邑,那我们就会把大家安顿好。具体来说,大家的去处有二条,第一是青壮从军,家眷由我们安置在涡河两岸,分配土地,低租给你们耕种。第二条是有一技之长的人,比如打铁,记账,这个我们也会给你们分配位置,安置你们的家人。至于种子、农具,我们会发给你们。” 众人听了一阵议论,有人又问道:“高将军,于主薄,我们就算种下种子,也要到明年才有收成,这段时间内,我们没有收入,要怎么生活?还有田地是否有水源可以灌溉?” 于应龙摆摆手,众人安静下来,笑道:“从现在到明年收麦这段时间,大家不用担心,我们不会不管,会一直提供赈济,不过这只能维持基本的生存,肯定是吃不饱,但你们可以去城外的土窑场做工,烧制窑砖,帮助开挖水渠,兴修水利,换一点工钱,然后再城里买粮买布,补贴家用。至于灌溉的水源,你们不用担心,涡河上已经有数条水坝,蓄水足够对沿岸的土地进行灌溉。” 本来水坝建起之后,蓄水需要很长一段时间,不过上游黄河水灌入涡河源头,借涡河水道南入黄河,却使得涡河的水量一下充沛起来。 这要是其他地方,水源直接奔腾而过,最后流入大海,并不会带来多少益处,但高二哥正好在涡河拦了坝,又挖水渠,弄了许多池塘,便将水源截流,保存下来,可以用于明年的灌溉。 听完于应龙的话,汉子们脸上留出一些欣喜,有人又问道:“将军,于主薄,从军给多少钱,去窑厂做工又给多少钱?” 这次高义欢开口道:“从军的话,杂兵每月给八钱银子,战兵每月给一两五钱银子,去修水利,每月给五钱银子,去窑厂做工,则按着工分来算工钱,多劳多得,一般一月能挣七钱银子,勤快些还能得更多,不过窑厂的活是个苦差事,并不轻松。” 高二哥的话,让很多汉子都动心了,纷纷商议着去做什么。 自给自足的传统社会中,普通百姓除了种地,便基本没有其它的收入来源,也没有别的工作机会,每年有几个月的时间,都属于农闲,官府没有徭役的话,便基本无所事事了。 现在高二哥等于为他们提供了一个种地之外,其他的收入来源,众人顿时议论起来。 高二哥见此遂即笑了笑,“你们还有什么事,就问下于主薄,我把他留在这儿,为你们解惑。” 高义欢说完,便起身离开,众人忙行礼恭送,等他一走,汉子们便围着于应龙问道:“于主薄,租给我们的田,一年交多少租子。” “于主薄,我们一家可以租多少地种~” 高义欢听见身后的议论身,快步去下一处,边走还边问道:“大宪,新卒现在招了多少了。” “二哥,我和世昭已经募了两千多人,加上原来的兄弟,咱们现在有三千人马了。”赵大宪有些激动的回道:“二哥,咱们要不要再募一些,反正现在兵源随咱们挑选。” “军官不够,募多了没有好处。”高义欢摇摇头,“那个周荣华答应的衣甲,送过来没有?” “都送来了,不过咱们这次要的量太大,姓周的有点怂了,说不能再给甲了。”赵大宪回道。 高义欢将与周荣华谈好的衣甲兵器拿回来后,又让赵大宪去要了一批,想把三千人都装备起来,不过周荣华显然不敢给他出这么多货。 高二哥微微皱眉,遂即道:“那你便带一千两银子,去找下赵应元,再去给老爷子送点钱粮,看能不能打通关系,要点衣甲过来。” 暗地里的渠道走不通了,高二哥就从明面上来,反正他现在有钱,豪气的很。 这时高义欢来到了营地靠近涡水的一块,这里位置相对较好,主要是供给一些有能力或者是擅长什么手艺的灾民居住。 几十名灾民正在排队登记,等登记完成之后,就会被分配出去。 高义欢一路赶到登记处,东张西望,开口问道:“孙玉成呢?” 忽然听见旁边帐篷内有争吵声传来,“你看病者恶寒重,发热轻,头痛,身痛,鼻塞流涕,舌苔薄白,必是风寒之症。” “老先生,我以为病者并非风寒,他发病急剧,初起可见憎寒壮热,旋即但热不寒,头痛身疼,苔白如积粉,舌质红绛,神志全乱,这虽与风寒相似,但却有很大不同,怕是染了瘟疫~” (感谢晨景的10000打赏,最近加不了更了,等年过完,再补更吧。昨天玩太晚,更迟了。感谢jhlkjyr3的1000打赏。) 正文 第75章瘟疫下 旱灾、流贼、瘟疫、悍夷,是明朝末年,崇祯朝廷面临的几个主要问题。 它们交汇于一起,织成一张大网,折磨着大明朝廷,将明朝越缚越紧,最后将明朝彻底勒死。 悍夷打得明朝国库空虚,加征百姓赋税,使得明朝在面临大旱时,无力赈济,造成流寇蜂拥而起,而流寇屠城杀人,四处流动,又制造和传播瘟疫。反过来天灾、流寇和瘟疫,消耗大明的元气,又使得大明更加无力面对关外的悍夷。 这一次李自成决黄河,水灌大梁,杀生灵百万,方圆数百里之内,到处都是被河水泡得肿胀和腐烂的尸体,一场大的瘟疫,因此而起,病源被流民携带,迅速向四方蔓延。 一场比旱灾更加恐怖的疫病,在极短的时间之类,便席卷中州,并向陕西、江南方向蔓延。 陕西潼关,瘟疫已经扩散到此,军营中每日都有官军染病,不断有人死去,使得关城中,弥漫着一股绝望之色,士卒在不断的死亡中,变得麻木和死气沉沉。 关内,一处山沟内,一股股浓烟盘旋着升起,穿着红色棉甲的官军,以厚布遮面,两人一组,正将一具具尸体丢下山沟进行焚烧。 这时督师孙传庭一身铁甲,头戴铁盔,手按着宝剑,疲惫深陷的双眼注视着丢下去的尸体,心里十分沉重,“今日又死了多少人。” “回督师,有十七人。”一名将官抱拳答道。 “有多少人感染?”孙传庭脸上不露悲喜。 “标营又有两帐士卒,全部感染了。”将官忧郁道:“郑总兵那么边也有几帐士卒感染。” 孙传庭心里一紧,他所统人马一共就万余人,要这样继续下去,不等与闯贼交战,秦军怕就折损一半了。 “医官用药有效果没,有没有找到治疗的办法?”孙传庭沉声问道。 将官叹了口气,“督师,医官开了不少药,可是都不见起色。” 孙传庭闻语一阵沉默,他目光扫视远处,落在一处山谷内,忽然用手指着那里,冷声说道:“张千户,看见那个山谷没有,你让人在那里搭建一些帐篷,将染病的士卒全都安置在那里,任何人不得进出,营中若在有染病之人,也立刻送去。” 张千户名叫张振,是秦军的一个世袭千户官,他问语心里一凛,有些明白孙传庭是要放弃染病的兄弟,想让他们自生自灭。 张振心里震撼,不过医官都没办法,孙传庭也只能出此对策,张振稍微沉默,便提起精神抱拳道:“卑职明白了。” 孙传庭却神色一厉,继续令道:“进谷后的士卒,不得擅自出谷,有擅自逃离者,直接就地正法。另外,即日起,封闭潼关,不许任何东来之人进入关中,以免疫病扩散。” “是,卑职领命!”张振沉声抱拳。 这时一名骑兵忽然奔驰到山坡下,急忙翻身下马,然后匆匆爬上坡,在孙传庭背后单膝下跪:“启禀督师,陛下急令,让督师速速出关,迎击闯贼!” 孙传庭闻语,身子不禁一颤,并未转过身来。 张振转身上前几步,拿起骑兵举过头顶的令书,又转身呈给孙传庭。孙传庭却没有接过,而是抬头仰望,目光流离的看着焚尸的烟尘,随着热气慢慢上升,遮蔽了天空,将天空变得阴沉~ 崇祯十五年,七月间,议和之事泄露,兵部尚书陈新甲被下狱,到九月间,几位大学士虽展开营救,说“按国法,敌兵不薄城不杀大司马。”但崇祯恼怒新甲暴露议和事宜,还是于九月二十日,将陈新甲斩首于市。 陈新甲即死,明朝也就失去了同清和谈的可能性。 崇祯十五年九月三十日,辽东大地已经被白雪覆盖,今年的雪比往年又下得早了一些,完全打乱了农时,预计明年又是一个灾年。 沈阳城,满清皇宫内,大殿周围点着几支大蜡,中央生着火盆,温度令人感觉燥热。 大殿两侧坐着一群满身戾气的汉子,他们的头皮全都是光秃秃的,只在脑后留着一小块铜钱大小的头发和三寸长的小辫子。 他们身上都穿着从关内抢来的棉衣,外罩一件锦袍,身前则摆着大盆的水煮肉,一把匕首直接插在肥肉上面,显得十分粗犷和野蛮。 大殿主位上,坐着一人,有些白胖,则是满清酋首皇太极,同下面一群满脸娇纵的满将相比,皇太极的神情无疑相对和善一些,只有一双倒三角的眼睛,显得格外阴鸷。 白胖的身形,让他看起来很和善,但其实他却是征战沙场多年,亲手杀人数以百计的恶魔。 “朕最近得到消息,主和的陈新甲已被崇祯斩首,看来南朝和谈诚意不足,还是有些不服气啊。”皇太极脸上没有表情,喜怒不形于色,让下面的人不知道他的想法。 七月间陈新甲被下狱时,皇太极就通过细作得到了消息。从那时起,他便一边等待明朝对于议和的进一步处理,一边积极准备,随时准备再次入寇关内。 现在陈新甲死了,无疑给了他一个借口,又可以声称明朝没有和谈的诚意,故意戏耍他,再往关内抢劫一波。 “大汗,咱们在松山歼灭了十多万明贼,还俘虏了那鸟督师,南朝不服气,咱们再揍他一顿就是了。”贝勒阿巴泰大声笑道。 两侧众人也纷纷跟着大笑,一个个骄狂的很,已经不把明朝放在眼里。 坐在一旁的多尔衮阴测测的说道:“既然打赢了松山之役,我看根本没必要和谈,直接继续打,拿下北京也不是问题。” 多铎等人连忙附和着,纷纷扬言要拿下北京,攻灭明朝,对皇太极的谨慎有些不满。 “好了!”皇太极挥手让众人闭嘴,眯眼看了多尔衮一眼,目光有些阴鸷的道:“今岁雪下得早,天气反常,明年收成必受影响。朕已经探明,关内的流贼正与明贼在河南大战,而李自成不过乌合之众,朕不能让明贼将李自成剿灭。另外,据细作禀报,明国有在山东登莱造船之意,欲牵制朕,朕不能让明贼此计得成,决定近期征明。” 皇太极也不是真的要与明朝和议,他只是没有其他人那么心急,明白眼下还没有到灭明的时机。 从他登位以来,前后已经发动五次入口之役,甚至攻破了山东省城济南,但他最后都选择撤出,便是认为时机尚不成熟,满人还无法在关内站稳脚跟。 众人听说要征明,立时有些兴奋起来,明朝现在就是他们的后花园,缺什么东西,都可以直接去取。 “大汗,我愿意为先锋,率先破口入关。”阿巴泰兴奋的站起来。 皇太极脸上笑了笑,“朕命就以你为奉命大将军主持征明事宜。不过你要清楚,这次征明,有三个目的,一是劫掠物资,以备来年灾荒,二是牵制明贼,让明贼不能全力对付流贼,三是,打到山东,焚毁明贼造船之物。你明白吗?” 皇太极思路十分清晰,说的明明白白,阿巴泰当即大笑着领命,一旁的多尔衮等人却有些不喜。 这时皇太极看了众人一眼,遂即站起身来,挥手下令,大声说道:“好,传朕旨意,即日征明~” 众多满人顿时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正文 第76章满洲入寇 人说瑞雪兆丰年,不过雪下的早,也并不是一件好事儿。 往常九月间,正是收获之际,然而今岁九月底,长城一线便已然下起了鹅毛大雪。 十月初,大明帝国的蓟镇沿线,雪花被北风席卷着漫天飞舞,天空灰蒙蒙的一片。 长城沿线的烽火台上,蓟镇的老卒穿着一身破旧的棉袄,手里抱着一杆红缨枪,站在冷冽的寒风中,不停的哆嗦着。 松山一战,长城沿线的官军精锐,损失得七七八八,只剩下一些老弱病残,而大明朝库藏如洗,国库空虚,又没有钱粮募兵补充,所以防守极为薄弱。 守在烽火台上的两名士卒,一个四十多岁跛脚的老卒形如枯瘦,另一个则只有十来岁,是个半大点的孩子,他脸上冻得通红,手上脚上都是冻疮,肿得像个卤猪手。 “三娃子,天气冷,我来看着就行,你下去躲一躲。”老卒双手伸进袖子里,环抱着长枪,一边打着哆嗦,一边对旁边冻得鼻涕结冰的小卒道。 “刘叔,俺不冷,就在这儿陪你。”小卒哆嗦着,稚气的脸上,带着一丝倔强。 老卒挥了挥手,“你站着也不顶用,先下去歇会,等会你来换你刘叔~” 这时小卒子却没动,脸上忽然流露出满脸的惊恐,手指着关口外,颤声道:“刘~刘叔~后面~” 老卒子闻语一愣,转过身来,便见关口外,风雪中忽然出现大股的人马,入目俱是一片人马的身影。 老卒子看见地平线上出现一面大纛,紧跟着是铺天盖地的铁骑滚滚而来,大地都随之颤抖,他顿时满脸惊恐,“三娃子,你快跑,鞑子没有人性,再晚就走不成了。” 老卒子说完,就从火堆上拿起一根木柴,一瘸一拐的去点狼烟,他见小卒子呆滞不动,顿时又是一声怒吼,“破奴,你个傻子,愣着干啥,还不快跑,以后给你叔报仇。” “刘叔那你呢?”小卒子是北直人,清军第五次入口时,家人被清军掳走,自己改名破奴,投了蓟镇边军,姓刘的老卒子是雄县人,一家老小死于崇祯九年清军入寇,他儿子被清军杀后,认识刚投军做杂役的小卒子,便把他当儿子一样对待。 长城外面的旷野上,大股大股的满洲骑兵,出现在风雪之中,散发着凌厉的杀气。 大纛旗下,满洲大将阿巴泰,身批重甲,骑在一匹健马上,随手抽出葡萄牙进口的千里镜,瞄了一眼前面的黄崖口,见长城上一道接着一道的狼烟滚滚而起,场面十分壮观,但是他对此却一点也不心急,无视明军的报警。 “关宁军窝在山海关不敢出战,整个长城沿线,还有谁能挡我大清铁骑?”阿巴泰在马背上晃动几下,打了哈哈,放肆笑道:“传令佟图赖率所部乌真超哈,速速破关,大军入口后,会于蓟州城下。” 八旗军此时的战力,可以说是天下翘楚,普天之下,已经难寻敌手,明朝最后的精锐关宁铁骑,都只能屈居第二。 关墙外,数万清军按着各旗,列成几个方阵,前后左中右,阵形分明,旌旗招展,冷冽的寒风中,一片寂静,只有战马打响鼻和风卷大旗的猎猎声,人马俱都纹丝不动。 阿巴泰一声令下,身旁的骑兵取下腰间的牛角,仰头朝天吹响,低沉的号角刺破天空。 众多人马中一队蓝甲汉兵打起应旗,表示闻命,然后纷纷翻身下马,各执兵器,扛着简易的长梯,便气势汹汹的压向关城。 这些蓝甲都是汉人,战甲还保持着许多明军的特色,但这些人已经完全效忠于满清,成为八旗大军的一员。 八旗制度,是一个很奇特的军事制度,但究其本质,也不过就是一个靠着利益捆绑的强盗集团。 满清要维持这项制度,靠的是恩威并施,给予足够的利益,而入关劫掠,对于旗丁无疑是最开心的事,也是获得利益的最好途径。 这些蓝甲汉兵,才不管关内有多少老弱妇孺,多少百姓要惨死屠刀之下,在他们看来,关内的百姓都是待宰的羔羊。 长城的墩台上,狼烟被老卒点起,“当当当”的警钟声亦被士卒敲响。 一名断了一支手臂的百户官急匆匆的领着百十个老弱冲上关墙,他目视着外面成片的鞑子,脚步忽然慢了下来,但还是毅然走到关墙边上,用仅剩的一支手扶在冰冷的墙垛上,目视鞑子片刻,最后平静的对身后士卒道:“布防!” 另一边,老卒子看了一眼靠近的鞑子,对小卒道:“叔这条腿,跑不远就得被鞑子追上,你别管叔,你好好活着,今后给你叔报仇,给你叔留个念想,咱们不能死个精光~” 李破奴悲伤不能自已,心中悲痛卡在喉咙里,瞬间泪流满面,他倒退了好些步,直到撞上边墙,才猛然转身逃下烽火台。 “杀鞑子啊!” 李破奴跑下关城,背后传来老卒子绝望的嘶吼,他留着泪与十多个小卒子,一起往南而逃。 不多时,城头上便有欢呼声传来,李破奴双眼通红的转头去看,城头已经出现蓝色甲兵的身影。 几名刚刚逃下城的老卒,被这些蓝甲兵一波箭雨,就纷纷射倒,关门被清军推开,大量的清军骑兵从门洞内涌了出来。 李破奴回头看着一面明字旗,被攻上关的清军丢下关墙,重重砸在地上,红着双眼忍着悲伤,便于几个同伴继续往南跑~ 崇祯十五年,十月,在贝勒阿巴泰的率领下,满洲、蒙古、汉军共12旗,约6万清军,再加上外藩蒙古兵数万,总兵力将近十万人,从黄崖口入关,于蓟县会合,击败蓟县总兵白腾蛟,蓟县失陷。 清军随即兵分两路,一路扑向通州,一路杀向天津,肆掠北直,官军皆不敢战。 北京城只得戒严,大明勋臣分守九门,困守北京城,等待兵马支援。 一时间,在华北平原上,一队队的满洲八旗骑兵纵横驰骋,扬起漫天的烟尘。 北直境内的村庄和城池被八旗践踏,城池被屠,村庄残破,百姓除了逃难,就只剩被屠戮和被俘虏两种命运,再无别的选择。 北京,紫荆城皇宫内,刚三十出头的崇祯皇帝,愤怒的将奏折丢在地上,胸口剧烈的起伏。 “一日之内,十六城告陷,大明的兵呢?孙传庭呢?他还没出关,等着建奴打破北京吗?”崇祯双目赤红,大发雷霆。 这位大明皇帝十六七岁即位,辛辛苦苦十多年,兢兢业业,比他前面的明朝皇帝都有辛苦,都要尽职尽责。 他比谁都想要做一番功绩出来,但有的时候,受到自身能力的限制,做多反而错多。 崇祯即位时明朝情况尚可,然而他辛苦十多年,局势反而越来越糜烂,却不知道让人该说什么好。 这其中有许多外部的因素,比如天灾之内,但气候变化是全球性质,同一时期的奥斯曼、西班牙、法国也面临着同样的问题,他们都没崩溃,那么明帝国的崩溃,主要的原因还是自身的内在问题。 除了帝国的积弊之外,崇祯皇帝年纪轻轻就登上大位,没有接受过良好的帝王之学,也是原因之一。 十多岁的少年,本不该背负这些责任,但他既然座上了皇帝位置,又热衷于亲力亲为的去抓军政大事,那大明朝的兴亡,他就要负直接责任。 当然让一个能力不足的人,登上帝位,掌握和行使至高无上的权利,这本身是制度上存在的缺陷,也是明末士大夫急呼,“自秦以来,帝王皆为贼”的领悟之一。 后世赋予崇祯这位君王,太多其它的情感,看着他辛辛苦苦,勤政节俭,最后还以身殉国,所以为了复明的政治立场,不曾过分的苛责,但剥去这些附加的东西,崇祯自身多疑,不担责,确实有许多问题。 大殿上,几位官员低着头不敢说话,大学士吴甡说道:“陛下,传庭方出潼关,这个时候怕不能勤王。” 孙传庭出狱时,犯了和袁崇焕一样的错误,文人都喜欢吹吹牛皮,一般人都晓得,不会太较真,但是崇祯皇帝不同,他最恨别人欺骗他,所以对孙传庭说五千精兵足以扫灭流贼的话,信以为真。 现在他见孙传庭到了陕西之后,迟迟不发兵剿贼,还不时上书诉苦,要钱,要粮,还要兵,便让崇祯有些怀疑起来。 “哼,朕已经给足他兵马,他居然拖延到现在,兵部再传令,让他尽快灭贼,然后北上勤王。”这时崇祯也没了其它办法,清军已经入关,他总不能放任清军在关内肆虐,必须要把清军赶出去才行。 崇祯一挥衣袖,补充道:“黄得功不是击败了张贼么,兵部立刻下令,把他也调过来~” (感谢小果汁打赏,提前给书友们拜个年,祝愿大家新年快乐,感谢大家的支持。) 正文 第77章收集情报 新郑城,是闯军后方的大本营,军资银钱储藏的重要城池之一。 九月,李自成水灌汴梁后,引起了李岩的不满,让李岩对于李自成失望透顶,而李自成为了安抚李岩,终于同意了李岩的一些策略,同意对所占之地设官,着手建立一套完善的官制,以安抚这位河南豪强。 本来李自成初步建制,是崇祯十六年打下襄阳称新顺王之后,正式建制则是崇祯十七年于西安正式称帝时,不过李岩见高义欢在鹿邑做的不错,有了一个成功的试点,加上水灌汴梁,灾民流窜,瘟疫四起的刺激,他尽快稳定河南的心思便更加强烈起来,迫使了李自成提前同意了他的意见。 九月底,在闯军水淹汴梁后不久,李自成为了安抚李岩,挽回双方将要破裂的关系,于新郑称新顺王,大肆封赏部下,于河南遍设官吏,招抚流亡百姓,赈济贫苦,给予耕牛和种子,募民垦田,收田赋以饷军,尝试从流寇向政权进行转变。 这时的高二哥还没有能力改变什么,不过他的事影响到了有能力去改变时局的人,便使得闯军的政权化,比历史上至少提前了小半年的时间。 李自成为安抚李岩,也为了稳定人心,匆匆忙忙的在新郑正式称新顺王之后,便将后方事物交给李岩和牛金星两人,而他自己则领着闯军主力,去迎战出关的孙传庭。 新郑城内,一间商铺内,高义成无精打采坐在里面。李自成称新顺王后,将后方事务交给李岩,李岩立刻就制定了一些安抚流民,控制瘟疫的策略,同时也鼓励恢复商业,保持物资流通。 高义欢从高祖荣那里得到了消息,便让高义成来新郑这边买下几个铺子,方便同周荣华一伙人交易,同时也便于他倒卖其他物资,以及打探闯军的消息。 这段时间中州各地瘟疫横行,对高二哥的倒卖有一定影响,不过架不住其中的暴利,二哥即买衣甲,又买粮食,还要发饷赈灾,但是他的资产不紧不减反而成倍增长,由两万多两银子变成十万两。 一万两白银,可以买三千石粮食,每石十二两给周容华,他一次就可以赚两万五千多两,不过他这个也不是可以无限去做,毕竟南面马员外能提供的粮食也有个限度,不可能他要多少就有多少,而且这件事的规模也不可能太大。 就目前而言,马员外每月能拿到的粮食也就只有七千石左右,再多就得引起官府注意了。 粮食倒卖受到了限制,高二哥便举一反三,开始倒卖起其它物品,瓷器、茶叶、布匹、铁器,总之什么有差价,他就卖什么。 高二哥没有人才,便连哄带骗,把城里的乡绅杨彦昌等人拉入伙,硬是要给他们银钱,帮他们把规模做大,由他出钱,杨彦昌出人的方式,于河南各地遍设据点。 高义成得了高义欢的命令后,便在新郑、洛阳等地,够买一些商铺,用于物资销售,也用于收集情报之用。 新郑城内,虽说李岩已经任命官吏,下令禁止士卒劫掠扰民,使得城内逐渐安定,恢复了秩序,但是因为贼兵之前的破坏,加上瘟疫横行,所以街道上依然没有什么人。 沿街的一间布行,是高义成购置的产业,两间门子一共才花十多两银子,店里放了不少从南面运来的布匹,不过眼下街道上人都没有,生意自然冷清的很。 “头儿,你说咱们运这么多布来干啥啊?几天都没一个人上门,我看这次咱们得亏了。” 高义成在那伙老兄弟中,年纪是最小的一个,还不到二十,不随着二哥的队伍急速扩张,现在也可以算是个小头目了。 “都尉告诉我,这些个铺子,现在就是亏本,也要办下去,他今后有用,你知道个啥。”高义成从躺椅上坐起来,白了旁边说话的卒子一眼,然后继续说道:“我在告诉你,这次咱们主要是等闯王和官军决战的消息,都尉让我探明后,要马上传回鹿邑去。” 高二哥之前尝试过影响李岩,意图改变一下历史轨迹,他自己也做了些动作,不过最后似乎都没啥作用,派出去的高义仠还了无音讯。 这让他以为历史的惯性大的很,他短时间内根本不可能影响什么,但是这次李自成居然在新郑提前称王,却又让二哥有些慌了,似乎历史确实已经开始变化。 这让他不晓得接下来的时局会怎么走,会不会脱离轨迹,所以才突然赶鸭子上架,准备建立一些情报点,收集信息,以便他进行判断。 “还有关外的鞑子,今年也可能入寇,过几天这里就交给你,我还得去一趟山东打探消息。”高义成长吸一口气,这个世道,出远门就跟玩命一样,他有很大的压力。 “都尉连鞑子要入寇都知道?”士卒脸上却一脸惊讶,觉得自家都尉太神了。 高义成正要乘势吹嘘一番他二哥,外面却忽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周荣华领着几人急匆匆的进来。 “周都尉!”高义成见来人,急忙站起来抱拳。 周荣华却挥了挥手,有些喘息道,“狗日的孙传庭,真他娘的厉害,洛阳和汝州都被秦军打下来,闯王放在唐县的老营家眷也被官军杀完了。” 高义成听了一惊,他是见过开封城下闯军连营百里的场面,闯军在河南可以说如日中天,那个什么孙传庭居然这么狠,连闯王都打败了。 “周都尉,你没说笑吧。”高义成有点肝颤,他们现在也是闯军的一部分,闯王都败了,那他们可该怎么办呢? “刚得到的消息,李养纯那厮背叛闯王向官军泄密,孙传庭乘势打破宝丰,杀了陈可新,然后有挥师唐县把老营的家眷斩杀殆尽。”周荣华心有余悸道:“方才又有消息传来,孙传庭和闯王在郏县大战,果毅将军谢君友被杀,闯王也差点被擒了。” 高义成听了倒吸一口凉气,给旁边的士卒使了个眼色,然后忙急问道:“周都尉,你今天过来~” 周荣华想起正事,自己直接在铺子里坐下,然后开口道:“我听说我那兄弟在鹿邑治疫做得不错,所以想托你们弄一批药材,再给我送几个郎中过来。” (感谢從前以後ing,幸福啄木鸟,天堂守门员O地狱看门狗的1000打赏,只能最近忙完再补更了。祝愿大家新年快乐。) 正文 第78章治疫烧砖 鹿邑县境内,涡水上游,十多名以棉布遮面,只漏出一双眼睛的士卒,架着小船在河面上穿梭,将从上游漂下来的浮尸打捞起来拖上岸边。 这些尸体早已腐烂,恶臭熏天,陆陆续续的从上游飘下来,是瘟疫的主要来源,高二哥命人在上游拦截,以免尸体顺着水流进入鹿邑县。 这时高二哥同样以棉布遮面,同几人站在远处,看着士卒将打捞起来的尸体,直接拖上岸边焚烧,毁掉这些疫病的源头。 这次瘟疫席卷河南,罪魁祸首就是李自成水淹汴梁,残杀生灵近百万,死尸在水中腐烂,无人收拾善后,引发大范围的瘟疫。 现在黄河决口已有一个多月的时间,上游依然不时有尸体漂流下来。这些尸体早已腐烂,被水泡得又白又胀,上面爬满了尸蛆,苍蝇嗡嗡的前来生养。 这些东西泡在河水里,整条河都被污染,高义欢近看过一回,胃里一阵翻腾,胆水都差点呕吐出来。 现在他站在远处看着士卒焚烧尸体,然后扭头对旁边一名穿着道服的中年男子说道,“这次能够控制鹿邑的疫情,吴先生功不可没啊!” 这个吴先生是高义欢在灾民中发现的一个人才,名叫吴有性,字又可,是个游方郎中,他写的《温疫论》一书,大胆提出“疠气”致病之学说,在世界医传染病学史上也是一个伟大的创举,因此赢得后人的广泛尊重。 吴有性道士打扮,人很清瘦,他捋了捋胡子,感叹道,“崇祯元年以来,几乎年年都有疫病,老先生们都用治疗伤寒的法子治疫,但是却不见效果。我主张用新法治疫,却又没什么人信任在下。今将军能用我,给了我一个机会,让我能一试心中想法,出一点微薄之力。这是将军敢于用人,我不敢居什么功劳。” 这次瘟疫来势汹汹,高义欢任用吴有性治疫,对感染者视轻重隔离在不同之处,又命人四处打井,不饮用涡河水,并从南方购买大批药材,终于使得鹿邑的疫情被控制,没有造成太大的伤害。 吴有性说着,向高义欢拱手抱拳道,“再者,将军对于疫病的见解,令在下十分佩服,许多建议和法子都是将军所提,我只是帮着将军去执行,不能算有什么大功。” 吴有性称赞高二哥能用人,高二哥闻语老脸一红,他这是开了天眼,知道有吴有性这么个人,他才敢用,要是老哥换个名字,高二哥敢不敢用,那还真不好说了。 高二哥笑了下,“这次大疫,太康、扶沟等地十室九空,整村死绝者都不在少数,而我鹿邑却能在大疫中独存,不管怎么说,吴先生的功劳都跑不掉。我已经准备花点银子,在鹿邑给吴先生办个医馆,请先生座堂,给鹿邑百姓治病。” 吴有性是个走街串巷的游方郎中,闲云野鹤惯了,忽然间要去坐堂,就在鹿邑安定下来,却有些不太习惯。 “这个~”他听了二哥的话,眉头微皱,有些迟疑。 中医是一门经验学科,培养一个人成为郎中,需要很多年,而就算成了郎中,还未必有多少本事。这种经验学科,对郎中自身要求很高,一般人未必能够达到,高义欢好不容易逮住一个有些本事的,自然是不会放过。 “读书人齐家治国平天下,武人马革裹尸,守护一方安宁,医者仁心,大功无利,悬壶济世。”高义欢看着吴有性,沉声道:“如今天下乱局已起,我以为凡是能者都该担起一份责任。先生一身本事,若是走街串巷,一日不过救一二人,不如留在鹿邑,设医馆,像儒者一样讲讲医学,使得更多人学会医术。圣人言,学而不用即为废,先生一身本事,若是不能用,不能流传下去,那多可惜。” “像大儒一样设道场说医道?”吴有性微微一愣,遂即摇了摇头,“将军,这恐怕办不到吧。就算我愿意讲,估计也没人来,还要被人谩骂,毕竟这个科举又不考,只能算旁门左道~” 吴有性这话到是一针见血,高义欢却道:“这个没关系,弟子和学生,我给你找嘛。眼下大疫四起,我这里正好缺少郎中,我帮吴先生找些弟子来,不过我希望先生不能藏私,必须倾囊相授毕生所学,毕竟只有更多的人懂了吴先生的医术,才能救更多的人。” “这个~”吴有性一阵犹豫,他心里已经有些心动,走街串巷毕竟不是长久之计,他也希望能有一个自己的医馆,能稳定下来,“那在下就听从将军安排~” “好,我稍后就让人在城中选个地方,给先生盖个医馆。”高义欢闻语,心里立时一喜,仿佛又解决了一件大事。 这时,远处一人却骑着一匹骡子过来,他到了高义欢身后,翻身下来,走近了些大声禀报道:“二哥,赵将军那边有人过来传令,大宪哥领他去了县衙,让我过来唤二哥回城。” 高义欢听了微微皱眉,转过身来,见是赵柱子,于是问道:“知道是什么事吗?” “好像是要调我们去打官军。”赵柱子摸着脑袋道。 前几天,高义欢收到高义成传回来的消息,说是李自成那个废物,在郏县被孙传庭打得丢盔卸甲,现在赵应元忽然来调兵,看来是李自成要集中力量,同孙传庭死磕了。 高义欢皱眉沉思了一会儿,然后挥手道:“走,咱们回城。” 当下高义欢留下吴有性和十多名士卒,继续清理尸体,他则领着其他人回鹿邑县城。 高二哥翻身上了他从亳州得到的那匹黄毛战马,其他人则骑着骡子,沿着涡水往南走。 一路上,两岸的田地都有分配来的流民耕种,大批百姓正在田间劳作,准备播种冬小麦。 高二哥继续往南走,快要靠近县城时,涡河沿岸又出现十多个冒着黑烟的土窑,正在烧制窑砖。 涡河两边的空地上,不时便出现垒成一条条的砖胚,许多青壮都在窑场工作。 这窑厂能开张,主要是刘黑子找到了石炭矿,并派人开采出来,将石炭送到了鹿邑。 本来高二哥是准备给刘黑子一点钱粮,然后将石炭矿包下来,自己开采,不过刘黑子精明的很,硬是没同意,一定要自己来。 开始的时候,刘黑子就把石炭的价格定的很高,同二哥一阵扯皮,价格始终没有谈拢。 高二哥想烧砖,图的是土砖便宜方便,可是石炭价格如果太贵,二哥自然不可能用来烧砖,那样不太划算。 眼看着烧砖的事情要黄,这时瘟疫到来,刘黑子损失惨重,却使得这件事发生了变化。刘黑子见鹿邑治疫做得很好,高二哥派了两个有经验的郎中帮他治疫,才把石炭的价格压下来。 有了石炭之后,再加上一些木柴、窑厂便开始运作起来,高二哥采用轮窑生产红砖,而不是中国自古使用的青砖青瓦,目前已经出了几窑砖。 青砖烧制工艺比较复杂,住在青砖屋内,有冬暖夏凉的效果,红砖就比较粗糙,没那么多讲究。 高二哥想要把鹿邑建成棱堡,当下急需砖瓦,那么生产效率高的红砖,就是最佳的选择。 轮窑和烧制青砖的砖窑不同,可以连续作业,产量大得多,一窑能产出几万块红砖,可以供应街道、军营、城墙的建筑需求。 一个多月的时间里,鹿邑境内已经有红砖建筑的屋舍拔地而起,城墙也开始准备重建。 为了方便运输,这些砖窑离鹿邑城并不远,高二哥一行人穿过忙碌的窑厂,不多时就回到了鹿邑县。 县城内,千余新卒正火热的操练,城中商铺林立,每天都有商队从亳州方向过来,带来大批的物资,使得不少人来此交易,寻找工作,城内熙熙攘攘,鹿邑县一派蒸蒸日上的火热景象。 鹿邑县疫情控制的好,物资又相对充沛,有个江湖术士蒋逸文便称鹿邑是老子故里,得上天庇佑,引得不少人迁来鹿邑,高二哥正值用人之际,便一概照单全收~ 正文 第79章调兵西进 高二哥与赵柱子回到鹿邑县,城中的居民已经不将这位都尉视为流寇,相反对这位流寇头子十分爱戴。 这是高义欢入驻鹿邑后,恢复民生,兴修水利,招抚流民耕种,给予平民土地,控制蔓延的疫情,经过诸多努力之后,才换来军民的认可。 这时高义欢同几人骑着马匹和骡子慢行,街道上车水马龙,道路上铺了一层红砖,十分平整,两边一排排红砖房屋,正在兴建,拔地而起。 这些红砖屋,大部分都将分给城中居民居住,沿街的店铺,则租给商户,然后每月收取铺租。 “如果不是二哥弄出这种红砖,咱们现在怕还是要住在草棚木屋里。”赵柱子骑在骡子上,发自内心的感到自豪,仿佛砖是他烧出来的一样。 高义欢的一众老兄弟,几乎都和赵柱子一样,乐于炫耀高二哥的事迹,对高二哥很崇拜。 高义欢微微笑着,打马直抵县衙,一路上城中居民,纷纷避让,给高义欢见礼。 县衙前,赵大宪看见高义欢,忙迎接上来,帮高义欢稳住马缰,“二哥,就等你了。” 高义欢翻身下马,将马鞭丢给了赵柱子,问道:“人呢?” “在里面等着哩。” 高义欢闻语,遂即大步向衙内走去,不多时便走进了大堂,看见一名信使坐在里面。 “高都尉,我是奉赵将军的命令,前来通知高都尉,十月二十日之前,赶往陈州汇合,准备去给闯王助战。”信使是赵应元手下一个掌旅,认识高义欢,他见高义欢进来,忙起身抱拳。 “是钱兄弟啊!”高义欢看清来人,大笑着走进来,先拍了下钱掌旅的胳膊,然后才问道:“这是赵将军的军令,还是上面下达的命令?” “高都尉,这是中权营来的军令,估计是闯王下的命令。”钱掌旅忙解释道。 高义欢微微颔首,不过却没有立刻接令,赵应元是李自成封的将军,李自成有命,他必须要去,而且要倾巢出动,否则在政治上便有问题。 高义欢肯定也要听命,不过李自成不会注意到他这个级别的人,他到不用像赵应元那么上心,只要有个态度,派兵去了,高义欢在政治上就能过关。 “钱兄弟,既然赵将军有令,那我鹿邑城自是没有话说。”高义欢顿了一下,故作迟疑,“不过我部人马方成军不久,器械奇缺,能不能请赵将军调拨一批兵器、铠甲和弓箭呢?” 眼下鹿邑已经进入正轨,二哥也准备把队伍拉出去练一练,赵应元既然有令,那他肯定必须要出兵,但是他得乘机弄点器械才行。 闯军没有开拔费一说,他要点器械并不过分。毕竟他现在三千多人,需要的装备不是一个小数目,而他自己生产的量又少得可怜,跟不上消耗。比如战刀拼砍几次,就会出现缺口,不能再用,所以他能要一些,自然就开口要上一些。 钱掌旅听了高义欢的话,有些为难的抱拳道:“这事我不能做主,那我回去后给将军说一声。” “那我就谢过钱兄弟了。”高义欢遂即大笑着挥手,很有大哥做派的道:“大宪,你去安排一下,让人在四平楼备一桌酒席,我要给钱兄弟接风。另外,你再去兴豪那里支二十两银子,请钱兄弟喝茶。” 钱掌旅听了这话,脸上顿时乐了起来,“高都尉,这怎么好意思呢?” “都是自家兄弟,钱兄弟不必客气。”高二哥豪气的道,“这只是哥哥的一点心意,今后我们多走动,哥哥亏不了你。” 两人说完,高义欢遂即让赵大宪带着钱掌旅先去休息,一旁的赵柱子看着钱掌旅出去的身影,在高义欢身后道:“二哥,咱们真的出兵去帮李自成打官军么?” 鹿邑的兵马,钱粮都是二哥弄,李自成又不发饷,自然对李自成没啥感情,再加上李自成灌了汴梁,把河南人祸害惨了,所以赵柱子等人都很厌恶李自成。 当然这也与高义欢没说过李自成什么好话,没提过让他们效忠李自成有关系。 高义欢没有回答赵柱子,而是沉声吩咐道:“去,把老兄弟们都叫过来,我有事要和你们说。” 不多时,高义欢的节堂内,赵大宪、吴世昭、金献刚三个副都尉,还有十多个掌旅齐聚一堂。 大堂中间摆着一个简陋的沙盘,这是高义欢根据自己有限的地理认知,加上托老爷子弄的大明朝地图,由高二哥亲自操刀,玩了一天泥巴,才捏成大明的山川地理。 这时沙盘周围战了一圈人,个个都穿着棉甲,头上一个网巾,有点正规人马的样子。 高义欢指着沙盘上郏县的位置说道:“十天前义成传回来消息,孙传庭出关之后,一路势如破竹,收复洛阳、汝宁,并斩杀闯军老营在唐县的家眷,又于郏县大败了李自成。” 高义欢抬头看了众人一眼,继续说道:“据消息,李自成的主力现在襄城,他已经下令闯军各部西进,准备同孙传庭决战。咱们归赵应元管,这次赵应元也接到了命令,所以我们也要跟着赵应元西进。” 李自成从商洛山中脱困,也就两年多的时间,这段时间里,他虽然发展到百万之众,但真正的精锐,也就六万多人。 官军只要敢战并不是没有机会,只是官军不团结,老是打到一半就有人开溜,或者没有统一的指挥,一"bo bo"的送掉,才显得李自成难打。 这次李自成围了开封大半年,硬是没有拿下,最后只能水灌汴梁,群贼辛苦大半年,等于什么都没得到,士气自然有些不振,再加上瘟疫横行,大大削弱了李自成的战力,使得他面对孙传庭时,接连失败。 现在闯军老营的家眷都被官军杀完,李自成便打出火气来了,要纠集所有人马同孙传庭决战。 堂内众人听了高义欢的话,不禁一阵议论,吴世昭皱眉道:“都尉,如果赵应元把主力都调走,咱们也跟着出兵,万一马士英督亳州、徐州等地的官军,攻打商丘,从被后包抄咱们,那咱们该怎么办?” 虽说高二哥与刘良佐保持着默契,二哥倒卖物资赚了钱粮,也没少给刘良佐好处,但是闯军主力一旦西进,归德府兵力空虚,庐凤总督马士英会不会有动作,还真不好说。 堂内的军官们听了吴世昭的话后,不禁纷纷转头看着高二哥,他们对于鹿邑已经有了感情,而且刚刚安定,都不想失去这个地方。 这对于高二哥而言,也是一个重要的问题。如果赵应元真要调走归德府的闯军主力去给李自成助战,南直的官军要配合孙传庭,乘势收复归德,他即便全部的人都留在鹿邑,也无法挡住官军。 眼下棱堡才刚准备建造,高二哥也稍微有些心虚,万一他随着赵应元西进,官军夺了他的鹿邑,那这几个月的时间,他又白忙活了。 高义欢一阵沉默,这时一名亲卫却忽然来的门外,叫了赵柱子一声,将一封密信交给了他。赵柱子接过密信,又急忙走到高义欢身旁,“二哥,亳州马员外送来的密信~” (感谢海豚629的2100,感谢会飞的饺子的打赏) 正文 第80章趁势西扩 关于孙传庭与李自成在河南的决战,高二哥只知道到是李自成胜了,至于为什么李自成能赢,高二哥却并不清楚。 二哥原本以为李自成拥兵百万,厉害得很,以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没想到一遇上孙传庭,便连吃败仗,被官军打得满地爪牙,并没有什么要胜的迹象。 此时闯军的优势似乎并不明显,相反李自成还要处于弱势,居然连老营的眷属都丢了。 群贼合围开封,结果什么都没得到,李自成的威望已经受到影响,现在李自成又被孙传庭击败,要是南直、山东、北直、湖广的官军能够与孙传庭行成配合,李自成的处境反而还比较危险。 高二哥心中正有些疑惑,赵柱子却递上来一封信,说是马员外让人送来。高义欢随手接过,以为是关于倒卖物资的事情,他展开一看,却眼珠子一凸,神情有些严肃起来。 “你们不用担心马士英来攻归德府了!”高二哥沉默了一阵,忽然抬头对众人说了一句。 吴世昭等人却有些没摸着头脑,不明白高义欢为何这么说,不禁问道:“都尉,马员外送来什么消息,为什么南直的官军不会来攻归德?” 高二哥叹了口气,手指着沙盘道:“鞑子入口,一路烧杀抢掠,已经打到了山东,还杀了好几个郡王。现在北京发令求救,马士英、黄得功、刘良佐都接到了勤王的命令,准备挥师北上,哪里还有功夫来打归德。” 高义欢之前想不通,现在一下都联系起来,便把事情想明白,知道李自成为何要赢了。 李自成和孙传庭决战,满清忽然入口,将山东、北直、南直的明军都牵制住,让李自成没有后顾之忧,所以才磨死了孙传庭。 对于李自成而言,他可以一败再败,遍地都是他的兵,只要官军弄不死他,天灾人祸和三饷,就能给他变出大把的兵源,而孙传庭输一次,就得完蛋。 有皇太极这个搅屎棍在,大明想要灭了李自成,实在有些难,而只要李自成不灭,那明朝就会被他拖死。 这一次清军入口,等于又帮了李自成一个大忙,连南面的张献忠也得感谢皇太极。 本来张献忠在安庆府潜山县被黄得功、刘良佐打得大败,官军有机会扑灭张献忠,但清军这次入口,却让张献忠有了喘息的机会,趁机逃入湖广,并在极短的时间内,再次做大。 李自成击败孙传庭,杀入陕西,张献忠攻破武昌,拿下长沙都是在满清这次入口的时间之内,或是前后不久。 不得不说,皇太极最近两次入口,挑选的时间都十分的精准,前一次是李自成被打得只剩十八骑,流窜商洛山中之时,而这一次又是李自成与官军决战的关键时刻。 高义欢心中一凛,他不相信清军这两次入口只是巧合,皇太极显然是时常注意着关内的情况,然后在关键时刻插上一手。 这说明清军的细作已经遍布关内,皇太极很有战略目光,是个雄才大略的人物,并不好对付。 这让高二哥心里有一种压迫感和紧迫感,不过好在皇太极这个龟孙活不长,应该快死了,高二哥估计没机会和他对上。 高二哥脑中的格局还是比较大,很快就能将几件不相干的事情联系起来,并总结出几件事情的关系,得出了一副天下局势的画面,不过他的一众属下,却一时间有些没有明白,赵大宪摸着头道:“二哥,要是马士英不勤王,就盯着归德,那怎么办呢?” “现在官军等于是腹背受敌,鞑子既然已经打到山东,那南直的官军就不得不防,他们没有道理再来惹我们。”高义欢摇头道:“另外,勤王是个政治问题,马士英他们既然收到了勤王的命令,那他们无论如何都需要有所表现,否则今后在政治上便不好过关。” 这就像赵应元接到李自成的命令,必须要尽起人马,去给李自成助战一样,马士英收到崇祯的指令,是无论如何都需要勤王,否则崇祯要他这个庐凤总督有什么用呢? 关外的鞑子,凶悍的很,南直官军肯定要集中兵力设防,这个时候二哥担心官军偷袭归德府,但是官军应该同样担心闯军袭击凤阳。 高二哥看了看沙盘,指着徐州一线道:“我看南直的官军肯定会向徐州、淮安一带集结,寻机会北上,这样一来凤阳府反而空虚,官军比我们更加担心后方,马士英兵力不足,攻击归德的可能性并不大。” 北京在大明朝强盛时,作为大明的都城,并没有什么问题,但在王朝衰落,特别是长城防线已经不能抵御清军之后,还要继续作为首都,便有很大的问题。 这就像是象棋中,把老将放在楚河汉界边上,让人可以随意将军一样,太被动。本来各地剿匪,已有起色,这时清军一将军,各地的官军总不能不救北京,不救皇帝,原来的部署,立刻就被打乱了。 吴世昭和赵大宪等人互相看了看,点了点头,算是认可了高二哥的说法。不过眼下,他们其实也没有别的选择,赵应元既然有令,那他们必须出兵,而官军真要打鹿邑,他们这点人马也阻止不了,所以只能赌官军不会攻击鹿邑了。 “都尉,那我们这次到底出多少人?”一旁的金献刚又问道:“李自成在襄城,赵应元让我们在陈州集合,是为什么呢?” “这次我准备出两千人,世昭和献刚,你们两人跟着我。赵大宪你留守鹿邑,除了训练新卒外,要督促于应龙他们重新筑城。”高义欢扫视众人一眼,问道:“至于,赵应元为何让我们到陈州汇合,你们有什么看法?” 高义欢心中其实已经有些想法,不过他还是想听听几个属下怎么说,想让他们多想一想,今后能够独当一面,否则全靠他一人,那他也太累了,并且也不能成事。 众人听高义欢问起,议论了一阵,吴世昭道:“都尉,是不是缩到襄阳的左良玉又来呢?” 金献刚提出这个问题,心里早就有了些猜测,于是也道:“都尉,我认为赵应元接到的命令,应该是去攻击汝宁方向,牵制退到汝宁的官军。” 崇祯皇帝性子急,催谁谁死,之前丁启睿、杨文岳在诛仙镇被闯军杀败,溃兵一部分退入襄阳,一部分到了汝宁、南阳。 现在孙传庭出潼关,一路势如破竹,左良玉等将肯定接到命令北上,从南面包抄李自成,同孙传庭打一个配合。 “不错,这次赵应元的任务,应该是牵制湖广、南阳、汝宁方向的官军,保护李自成的侧翼。”高义欢点了点头,赞许的看了几人一眼,然后说道:“这次西进,我不管赵应元的目的是什么,咱们只有一个目的,就是乘机向西,先一步拿下陈州、项城、沈丘等地,为下一步谋取汝南,进取南阳做好准备。” 二哥现在有三千人马,如果不是倒卖物资,一个鹿邑县根本养不起。他这次趁着水灾和瘟疫,收了不少人才,加上人马增加,便有了些扩张的底气。 现在他眼看着清军再次入寇,视中原为无物,心里便有些急切起来,必须要尽快扩张实力,以待时变。 “都尉,咱们拿下这些城池,赵应元会不会有啥意见,他能看着咱们控制这些县城么?”赵大宪问道。 高义欢笑了笑,“赵应元不过一介流寇,他这次的任务是牵制南面的官军,不可能会在这些城池驻兵,肯定打完了就走,所以这点你不用担心,咱们打点打点,应该没有问题。” 高二哥完全忘记了他们也是流贼,不过他和他的属下,其实都不将自己视为贼寇。众人听他这么说,不禁纷纷点头,遂即有些兴奋起来~ 正文 第81章兵发陈州 鹿邑县,军营内,后勤队的士卒们,正忙着杀猪宰羊,让士卒们开拔前吃一顿好的,等到行军作战时,便就只能吃些饼子和干粮。 高义欢与属下们判断的并没有错,在收到马员外的信息后不久,高义成也传回了一些山东的消息,另外高祖荣也有消息传来。 二哥将消息一汇总,崇祯十五年最后三个月的时局,便基本已经在他脑中清晰的浮现出来。 孙传庭统领高杰、牛成虎等十万部众东出潼关,同时檄调左良玉的楚兵北上、令秦翼明的川军和陈永福的豫军赶来支援,要合围流寇,把李自歼灭于襄城和许昌一带。 这时李自成在郏县被孙传庭设计打得大败,退到襄城纠集兵力准备再战。 从局势上来讲,如果没有清军入寇,南直这边的官军从东南包抄,山东的刘泽清寻机会渡过黄泛区,从东攻击,再加上西面的孙传庭,南面的左良玉,官军不是没机会胜过李自成。 只是清兵横叉一杠子,便一下破坏了官军的优势,帮着李自成拖住了朝廷大半的兵力。 眼下,李自成便只需要面对孙传庭的秦军,还有左良玉等部人马,不用再管黄得功、刘良佐、刘泽清等人的兵力。 这次高义欢一伙人跟着赵应元,要对付的主要就是几个月前,从诛仙镇败退的左良玉一伙官军。 此时,整个天下间,中州、山东、北直、湖广都在打仗,让大明朝廷乱成了一团,不过这些战场看似混乱,其实还是有一个中心,那就是河南。 清军虽然在北直纵横,又杀入了山东,使得北京戒严,但是没有关内人的支持,清军就算占领再多城池,他们也占不稳脚跟,最后还是得退回关外。 这是清军第六次入口作战,明朝几乎已经习惯,整个入口作战的影响,并不及河南官军与闯军的决战。 如果这次孙传庭赢了,那明朝尚可拖延一段时间,但是官军要是败了,整个北国糜烂的局势,便不可挽回,只会朝着更坏的方向发展,天下怕是要改朝换代。 此时,这么多战场,但中州的决战,才是决定之后天下大势走向的关键,因而无数人,特别是北地的士绅,都在注视着这一场大战。 天下乱起十余年,人心私定,士绅们对明朝给予了很大希望,但是明朝这么久的时间,依然不能平地内忧外患,不少士绅耐心已经快到极限。 如果这次孙传庭大败,那么士绅的态度应该会出现大规模的改变,北方将不会再出现,如同开封一样,官绅拼死抵抗的局面,必然望贼而降。 崇祯十五年十月十五日,高义欢穿着盔甲,戴着铁盔,骑一匹黄马,领着十多个着甲戴盔的军官,驻立在鹿邑县城西门外。 这时,天空中雪花飘着,两千多穿着棉甲,裹着头巾的士卒,列成四排,打着旗幡走出城门,沿着官道向西进军。 城墙上不少百姓和家属相送,他们看着长长的队伍,列成整齐的队形,开出鹿邑县城,心中都有些担心。 这时高二哥骑在黄毛马上,看着远行的士卒,内心却十分平静,并没有对战斗感到恐惧,因为他面对的敌人并非孙传庭,而是左良玉这个败类。 如果是去打孙传庭,那高二哥心里肯定发虚,还有一股负罪感,但是去打左良玉这个败类,他却完全没有心理压力。 观左良玉一生,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最后甚至亲手葬送了南明朝廷,可以说是罪大恶极。 高二哥心中对于之后怎么办,心里其实有了个打算,那就是先拿下汝南、南阳之地,进而攻下襄阳和荆州,取天下之腹,然后联合南明朝廷,将李自成堵在陕西,不让他南窜,逼着他跟清军死磕,看能否避免清军撵着李自成杀入湖广。 如果李自成能守住陕西,他再守住南阳、汝南,那清军就只有走徐州南下江南,明军有高杰、黄得功,或许能守住淮河一线,避免清军杀入江南。 这样一来,天下的局势,就有点像东汉末年,刘备借荆州时的局面,满清的实力好比强魏,李自成是马超、韩遂,张献忠好比刘璋,高二哥好比刘备,南明则像是东吴。 按着二哥的构思,除去政治立场,单就势力范围而言,还真是有一点像,而如果真能如此,或许便能保住江南不背满清屠戮,保存江南的元气,使得社会完成转变。 不过这其中有个变数,就是左良玉这个败类,是否会像历史上一样清君侧,使得南明朝廷人心动荡,让满清捡个大便宜。 此时,高二哥身边并没有什么值得信任,又有能力的谋士,这个想法全是二哥自己琢磨出来,也不知道可不可行,不过如果按着他的想法,除了需要让李自成在陕西扎下比较牢固的根基外,还得弄死左良玉才行。 这不仅仅是因为左良玉是个变数,也是因为高二哥想要谋取荆州,就必然要与左良玉交锋。 赵应元下令各部于十月二十日之前,于陈州汇合,高义欢稍作准备,便提前出发,率领两千人马杀向陈州。 陈州的位置,就是春秋时期的陈国之地,后来成为楚国的重镇。此地如果放在河南来说,那不过是一个边缘的小县,但是如果南北相争,那陈蔡之地,就会成为南北两方争夺的焦点之一。 早在崇祯十五年初,李自成初围开封,便派遣兵马南下征粮,打破了陈州、沈丘、项城等地,闯军还屠戮项城,不过闯军打下城池后,劫了钱粮便走,并没有派兵镇守。 河南糜烂的局势,也让朝廷几乎不在河南新设官员,所以这些地方可以说处于无主状态,并没有官军和官吏,全靠本地有势力的豪强维持。 这时前面的战兵全部走出城门,后勤队赶着骡车也已经出了城门,金献刚骑着一匹骡子,来到高二哥面前,抱拳禀报道:“启禀都尉,二千零二十四名将士,已全部出城,请都尉示下!” 高义欢骑在黄毛马上,顿时豪气的挥手,大声回道,“传令,兵发陈州~” 正文 第82章不战而降 陈州属于开封府,鹿邑属于归德府,两城虽不在一府之内,但两地其实相临,走得快一日就能赶到。 十月十七日,天空中飘着小雪,气候已经有些寒冷,陈州城上,几名乡勇穿着臃肿的棉袄,围着火堆,守在城墙上。 崇祯十五年,哪个地方消耗人才最快,无疑当属中州河南。 这一年之内,先是巡抚李仙凤自缢,而后高名衡接替巡抚不到半年,又因为开封城陷引病归乡,河南三司官员始终处于空缺的状态。 此外,保定总督杨文岳,因为援汴不利被罢免,总督丁启睿被下狱,援剿总督侯恂刚上任,也因为开封失陷被罢官。 这些总督巡抚之类的大员,紧紧在崇祯十五年,就在河南折了至少五员,其它官员损失就更为惨重了。 这时河南郡邑残破,朝廷已经没有能力管理河南,所以不再设官,陈州等地都处于无主的状态,由本地的乡绅壕强,自己出钱出粮,招募民壮,来保护自身安全。 这个情况像极了汉末黄巾军作乱,地方豪强乘势而起的局面。 此时大冷天的,几名乡勇一边烤火,一边骂娘,为首一名头目,用木棍拨了拨火石,头无意识地往城外看了一眼,整个人忽然一下愣住。 几里地外,白色的雪地上,忽然出现一大片身影,跟一块地毯似的,正缓缓朝前移动。 头目顿时“噌”的一下站起来,朝城外眺望,仔细一看,他脸上瞬间一慌,回头吼道:“完蛋了,有敌情!” 烤火的乡勇们蹭蹭的站起来,纷纷涌到城墙边上,便见远处数千人潮,正望陈州而来。 这么多人,头目方才的话已经给陈州定了性,那就是要完蛋了,众多乡勇立时惊慌起来,“头儿,这最少有两千多人啊!这可如何是好?” 头目拉长了脸,也没应对的策略,只是回头吼道:“快,赶紧去告知戴当家。” 陈州东城外的广野里,两千穿着棉甲,裹着黑巾的士卒,出现在城墙外,在冷冽的寒风中慢慢停下步子,队伍一片肃杀。 高义欢身披铁甲,腰挂战刀,头上戴着凤翅盔,插一根野鸡毛,威风凛凛的骑在黄马上。 天气阴沉,寒风阵阵,在他身后,一名壮汉扛着一杆高二丈的大旗,旗帜为黑色,中间绣着一个斗大的“高”字。 在大旗下,十多个掌旅骑在骡子上,各执兵器,簇拥在高义欢身后。 在将旗后面,两千多士卒在寒风中穿梭列队,手持藤牌的士卒,纷纷向前站成一排,组成一道盾墙,后面则是如林的长枪手,再往后就是火铳兵和后勤队的大车,整个队伍一片寂静,显得杀气腾腾。 陈州城上,豪强戴景洪匆匆来到城上,看见城外的人马人人着甲,不禁脖子一缩。 高二哥这只人马上了战场,能不能打硬仗,现在还不好说,不过从卖相上讲,已经有些精锐的模样了。 这时吴世昭催动骡子,来到高义欢身边,他抬头望了孤零零的陈州城一眼,然后开口询问道:“都尉,是打还是招?” 高义欢眯眼望着陈州,城墙上看不见几个敌兵,只一面旗帜在城楼前飘荡,显得有气无力。 “官军没有在陈州驻军,城池现在被土豪戴景洪占据,他并没有多少人马,我们没必要打,能招降就招降,不能招降,再打不迟。”高义欢凌厉的目光注视着陈州,内心有一丝激动,这毕竟是他第一次单独吃下一座县城。 吴世昭点了点头,陈州与鹿邑相邻,不少陈州百姓都跑到鹿邑,他们对陈州的情况,可以说是一清二楚。戴景洪如果识相,应该会做出一个明智的决定。 “世昭,你把阵势拉开,让城上人看一看,不降就死。献刚、黄三,你们随我上前观城。”高义欢接着说了一句,便一拉马缰,领着十多人离开大军,奔驰到陈州城下,仔细观察查看城墙,准备上前招降。 吴世昭见高义欢出阵,遂即扭头吩咐道:“各部总准备,倘若城里的龟孙要是不识相,谁第一个杀上城头,都尉必要重赏。” 高义欢在城下勒主马缰,见陈州虽说是历史名城,但是城不高,护城河也已经干枯,实在普通的很,于是笑道:“黄三,你射得准,投封书信入城,叫那些撮鸟开城投降,我保他们全城平安。” 黄三穿着棉甲,头戴皮帽,骡子挂着一张弓,一壶箭,他闻令抱拳,然后取了一支箭,绑上书信,便催动骡子上前。 不多时,骡子就到了城门前,黄三立时弯弓搭箭,大喝一声,一箭直接射在城头的旗杆上,箭杆连连晃动,发出嗡嗡声响,险些将城头旗杆射断。 如果黄三骑的是一匹战马,那当真可以说威风凛凛,不过胯下骡子,却跌份的很,有失风采。 骡子一般就是拉车,也有用来带步,但是骑着冲锋,那就等于自己找死了。 却说,戴景洪站在城头上,看见城下人马,心头不禁有些发虚,疑惑这是哪里来的精兵,城下一人便一箭射上城头,正中旗杆,立时便让他心头一沉。 眼下河南的局势,可以说是神仙打架,殃及池鱼,官军和闯军大战,令陈州城里的几百乡勇,也战战兢兢,惶惶不安,生怕他们打过来。 现在城下忽然来了两千多人马兵临城下,列队准备进攻,众人更是骇得魂飞天外,如临深渊。 “当家的,请看!”一名头目,取下箭杆,将书信呈上。 戴景洪急忙展开书信来看,脸色顿时有些阴晴不定起来。 城下,黄三射完一箭,便骑着骡子回来,高二哥带头给他喝彩。 金献刚等人见此也豪情飞涨,纷纷打赌,如果戴景洪不降,他们最多半天就能拿下陈州城。 高二哥见黄三奔回来,便准备调转马头,引着众人回阵,等待城上答复,不过刚欲调转马头,城上便忽然传来一声大呼,“城外可是鹿邑高都尉?” 高义欢闻声,本来是欲调转马头,结果变成催马上前,身后打旗的士卒也遂即跟上,一起前进几步,高义欢勒住马缰,朗声回道:“如假包换,城上有什么话说?” 城头上传来一阵嘈杂的议论声,过了一会儿,一人探出头来,大声回道:“既然是鹿邑的高都尉,我们愿意归降~” 正文 第83章陈蔡会兵 鹿邑就在陈州旁边,所以鹿邑发生的事情,陈州城内的人多少有些耳闻。 高二哥在鹿邑兴修水利,分配土地,又控制了这次瘟疫,陈州也有不少人跑去鹿邑看病。 李自成名声臭大街,不过鹿邑的高都尉,在豫东南的名声还算不错,百姓都在传言,鹿邑高二哥仁义的很,给他当丁,不仅给银子,给粮食,家人还能分几亩好田。有方士传言,说鹿邑百姓能吃饱,高二哥是星宿下凡,来拯救河南。 这些话多半是真的,不过传的这么广,还是因为高义欢厚着脸皮,给自己宣传。做好事不留名,那岂不是如锦衣夜行,他现在势力小,就应该让人知道,弄出个名人效应来。 这个时代,通讯不便,了解一个人,一件事,大多是靠着口口相传,高二哥要吸引人才,就得出出风头,把名声传出去才行。 为此他还特意收了个自称是龙虎山老道的狗头军师,专门给他宣传,传播些童谣儿歌。 时下,李自成的名声坏的很,要是闯军来,城中的人想一想汴梁,怕是不会信任李自成,不愿轻易投降。历史上李自成占据北方,结果一片石一败,基业瞬间瓦解,便与他的残暴和不得人心,有很大的关系。 高义欢的作为,陈州人却看得见,他名声在外,戴景洪稍微犹豫,便决定献城投降。 不多时,陈州东门便被打开,一名三十岁的汉子,没穿衣甲,也没带兵器,领着十多个人出来,被士卒领到大军之前。 “小人戴景洪,原是陈州铺头,现率陈州百姓,投效将军,望将军入城安民。”戴景洪在高二哥马前单膝跪下,行礼说道。 高二哥在马上打量了戴景洪一眼,身材十分精壮,陈州百姓推举他出来,维持陈州的秩序,想必这人有些能力。当下,高二哥翻身下马,伸手扶起戴景洪,大笑着道:“戴兄弟放心,你将陈州交给我,我必然像待鹿邑百姓一样,对待陈州百姓。” “如此,就是陈州人的福分了!”戴景洪出了口气,低声道。 “朝廷腐败,官军如匪,闯军只支破坏,我是河南人,自是该站出来保护河南。戴兄弟可以放心,陈州百姓既然投靠我高义欢,那我高义欢就会保他们平安,并且让他们有田种,能够吃饱。”高义欢拉着戴景洪的手,意味深长的说道。 他这话却让戴景洪一愣,没想到高义欢做为闯军一员,会说这样的话,不过遂即又释然,他决定投降,不正是看重了高义欢,与闯军的不同。 高二哥说完拍了拍戴景洪的肩膀,又好言安抚几句,然后回头对属下吩咐道:“柱子,你派个人去鹿邑,让孙玉成自己挑几人到陈州来,负责陈州民政。” 赵柱子领命后,高二哥又对金献刚道:“献刚,你带人入城安民,我随后进城。” 金献刚闻语明白高二哥的意思,带着本部人马,三百余人先行入城,即是安民,也是控制城池,以防有诈。 陈州在年初时,被闯军打破,知县弃官而逃,县丞、主薄、典史等官吏被闯军一锅端,统统斩杀,闯军将城中洗劫一空后,便弃城而走。 这大半年,陈州经历旱灾、瘟疫等等事情,城中已经相当的残破,百姓生活十分贫苦。高义欢进入陈州时,城中百姓并没有惶恐,反而有不少人在街道两旁迎接高义欢入城,他们一个个衣衫褴褛,面有菜色,但脸上都漏出了一丝好奇。 陈州和鹿邑的情况原本差不多,不过现在鹿邑已经初步恢复,这让陈州的百姓对此有些向往,甚至有些期待,希望高义欢接手城池后,能够让他们也过上好生活。 高义欢进城之后,让戴景洪招来城内有头面的人物,好言安抚了几句,说了一下他的政策,遂即让士卒将众人送回,然后对戴景洪道:“近几日,商丘城的威武将军赵应元,以及永城、夏邑等地的闯军,陆陆续续都要赶来陈州汇合。这些人匪气难除,又不归我节制,甚至还是我的上官,我担心这些人硬是要入城,到时候会伤害百姓,戴兄弟你就幸苦一下,将城中能转移的全部转移,年轻的女子也送走避避风头,我会安排人接应你们,等他们一走,你们在回陈州。” 戴景洪原来以为是高义欢想要扩张地盘,所以拿下陈州,没想到归德府的闯军都要过来。这让他心中忽然感到庆幸,还好是鹿邑的人马先过来,否则落在其他几路闯军手里,陈州怕是要倒血霉。 “都尉放心,我这就去办。”戴景洪慌忙应下。 高义欢满意的点了点头,让戴景洪去办,不仅可以减少闯军过兵对陈州的伤害,还能把戴景洪支开,将陈州的四百多名乡勇收编。 当天戴景洪便开始转移陈州的人员和财物,城中只留下些老弱病残,青壮则被高二哥拉出去收编。 高二哥将陈州的四百多乡勇,编成杂兵,每人头上裹着一块黑布,做为统一的标示,同时让吴世昭和金献刚分头行动,去拿项城和沈丘两座城池。 这两座城池与陈州情况差不多,项城被闯军屠过,整个城池几乎荒废,所以都没什么抵抗,便被拿下。 两支人马,各留一个掌旅在项城和沈丘后,便带着五百多名青壮,返回了陈州。 高二哥一下拿下三个县,善后的事情可以说非常繁琐,诸如收编人马,清丈田亩,安置百姓,扫平毛贼,等等事情都需要处理。 这些事情高二哥,只做一件事收编人马,至于其他事情,他则丢给于应龙、孙玉成,以及从灾民中新收的周亮工等文人去处理。 这次赈济灾民,高二哥趁机网罗了不少人才,其中还有一个举人老爷,已经被他说动。 虽说这位举人老爷扭扭捏捏,不主动帮着二哥处理事务,但是只要二哥有什么事情去请教,到是也不拒之门外,基本都会告诉二哥一些他的想法。 十月十九日,天气转晴,不过地上的雪并未溶化,高二哥近两千战兵,还有新编的九百名杂兵,在城外进行不同程度的操练。 这时,城池东面忽然出现一片人潮,一面刘字旗后面,数千贼军漫野而来。 第二个赶到鹿邑的,并非是赵应元,而是永城的刘黑子,他居然带着三千多人过来。 高二哥得了禀报,便领着赵柱子等百余人,出城迎接,看着刘黑子骑着一匹老马,鼻孔朝天,牛气冲天的奔驰过来。 “哈哈哈~高兄弟~” “哈哈哈~刘哥~” (感谢幸福啄木鸟的1000.会飞的饺子,书友161206005,书友201712292的打赏,感谢大家的支持) 正文 第84章郁闷的刘黑子 这次归德府的闯军紧急西进,是因为退到襄阳的左良玉又出现在南阳、汝宁一带,威胁闯军主力的侧翼,使得李自成不能专心和孙传庭一战。 赵应元接受李自成之令,去南线牵制左良玉,虎大威等将,保证李自成侧翼的安全。 刘黑子同高二哥打了亳州后,钱粮充足,永城的石炭矿又给他提供了持续的收入,让刘黑子实力大涨。 在闯军水灌汴梁后,他在永城也收了不少灾民中的青壮,兵马扩充得比高二哥还快,已经有了四五千人。 当然,他没有高二哥那么挑剔,高矮肥瘦来者不拒,所以这些人马中只有极少一部分人是精锐,大部分人都只是给口饭吃的杂兵,养起来并没有太大的压力。 如果不是赵应元忽然下令,多给刘黑子一点时间,他怕是能弄出上万人来。 高义欢是部总是,刘黑子是都尉,高义欢升掌旅、升都尉时,刘黑子依然是都尉,并没有前进一步。 这次李自成下令,让归德各队人马去给他助战,刘黑子便觉得机会来了,他留下一千多人守着老巢永城,自己带着三千多人马,便兴冲冲的望陈州而来,准备好好露一把脸。 这些人马,不看战力,只看兵力的话,已经接近明朝一个卫指挥使了。 刘黑子早将归德府其他几个都尉,远远甩在身后,兵力甚至同赵应元差不多。 这让刘黑子信心暴涨,认为只要把人马拉出来,让上面的人看见,他怎么也得混个将军当一当。 因而刘黑子接到命令后,稍微做了点准备,便带着人马急匆匆的赶来陈州。 他原本以为自己第一个到,却不想高义欢已经先到,并且一个人就吃了陈州。 高义欢看着这么多人影,心里一阵吃惊,甚至吓了一跳,不过等人马走的近些,他看清楚来人,内心对刘黑子又一阵鄙夷。 这数千人马,穿甲的也就前面三四百人撑下场面,后一个个穿着臃肿的破袄子,卖相上就不过关,更加不用提什么战力了。 高二哥将自己的人马,同刘黑子的人一比较,心里不禁有些洋洋自得,他始终稳压刘黑子一头。 刘黑子远远看见高义欢,心里也有些惊讶,不过脸上却大笑着,打马上前,高义欢同样拍马迎上,隔着老远便相互呼喊着,显得亲密无比。 两人纵马奔到近前,然后同时翻身下马,刘黑子大笑着就是一拳,直接捶在高二哥的肩窝,力气之大,险些把高二哥打得一个踉跄,“高兄弟,到得早啊!” 高义欢忍着疼,也很很给了刘黑子一拳,砸得他倒退一步,大笑道:“刘哥,你来迟了。” 刘黑子被捶得后退一步,没想到高义欢力气居然涨了不少,他见没占到便宜,目光越过高义欢,投向他身后的陈州城,发现上面已经插上高字旗,脸上不禁有些不快,埋怨道:“兄弟有点不厚道啊!居然一个人拿下陈州,也不等等哥哥。” “陈州被闯王劫掠过一次,十分残破,不比亳州,我兵一到,守军直接就降了。这次城内都是老弱病残,也没什么好处,我还得倒贴钱粮,怎好麻烦刘哥。”高义欢笑着说道。 刘黑子有些不信,残破也是个县城,高二傻肯定吃了独食,不过城池已经被占,他也没得话说。 这时刘黑子又把目光瞟向站在高二哥身后的赵柱子等人,发现相比与亳州分开时,高义欢的人居然又精锐不少,不仅多了许多骡马,好多人都穿着新甲,军官头顶还有铁盔。 这让刘黑子心里一阵惊奇,疑惑这厮是怎么弄到这些装备? 眼下归德府几个都尉,只有高义欢能和他争一争,所以刘黑子很在意高义欢超过他多少。 “刘哥,我带你去扎营,咱们两队人马靠近些,让别人看看咱们的实力,免得到时候吃亏。”高义欢见刘黑子有些分神,眼睛正打量着他的属下,不禁笑道。 “哈哈哈~”刘黑子回过神来,大笑着掩饰自己的尴尬,然后点头道:“没有问题,高兄弟给我安排就行了。” 高义欢看见刘黑子带来三千多人,便想让他和自己一起,这样就能给赵应元一点压力,让赵应元不敢遂意命令他们。 赵应元是镇守归德府的将军,不过据高二哥所知,赵应元在商丘混的并不好,军粮都快供给不上,全靠敲诈下面几个都尉,截留上面拨下来的物资,来维持他的人马。 他要是看见高二哥和刘黑子现在的人马,必然会感到惊讶,同时也会有个疑惑,这两个人哪里来的钱粮,居然养这么多兵马。 到时候,赵应元心里多半会有些不高兴,最后难免要打高二哥和刘黑子的主意。 高二哥提议两家人马驻扎在一起,实力至少与赵应元相当,便不怕赵应元动什么歪心思。 当下,高二哥便领着刘黑子,往军营而去,刘黑子同高二哥并肩而行,很快就看见,一座军营矗立在辽阔的原野之上,一杆黑色的大旗在大营上空迎风飘扬。 近三千大军的营地占地广阔,一顶顶大帐整齐有序。当刘黑子从大营旁走过时,正好看见数千士卒,正在操练。 两千穿着棉甲,裹着黑巾的士卒,正热火朝天的训练,九百多名收编的杂兵,也跟在后面进行简单的演练。 这让刘黑子脚步一僵,顿时就迈不动了。他方才看见高义欢的人换了不少新装备,还有些不太以为然。 刘黑子想着自己三千多人,光人数就能把别人吓一跳,觉得与高义欢并没有多少差距,所以整个人依然牛气的很。 可他看见营地里训练的人马后,脸上却愕然起来,喉结动了一下,咽下一口唾沫,“高~兄弟~这都是你的人?” 高义欢斜眼看了刘黑子一眼,一手按着腰间战刀,一手指着校场上的儿郎,意气风发的道:“不错,这都是我的人马!” 刘黑子得了肯定的答复,立时就郁闷了!他带来三千人,本来觉得这次肯定要露脸,所以牛气的很,不想高义欢又把他甩得老远,抢了他的风头。一瞬间,刘黑子便如同斗败的公鸡,垂头丧气起来。 他有想过高义欢的实力会壮大,心里也做了准备,可是这两千多甲兵,是怎么回事?高二傻是有乾坤袋,能变出来的棉甲么? 刘黑子也是三千人,可是与高二哥的人一比,立时就没眼看了~ 正文 第85章决战中州一 刘黑子兴致冲冲的过来,看了高二哥的人马后,整个人立时就郁闷了。不过很快,比他更加郁闷的人,便接踵而来。 十月二十日,是赵应元与归德府九员都尉约定会师的日子,睢县、虞城、夏邑等地的几支人马先后赶来。 陈宝平领着三百来人赶来陈州,见城外大营蔓延,足有六千余人马在东城外扎成两个营盘,只以为是威武将军赵应元的人马,于是连忙跑过来拜见。 等他到了大营外,便见两座营垒相临,一座插一面黑旗,上书斗大的高字,一座插一面红旗,上面绣着个刘字,让他不禁有些疑惑起来。 恰巧这个时候,刘黑子来找高义欢拉关系,想从高义欢手里搞一点衣甲和兵器,两人商议完之后,高义欢送刘黑子出营,正好撞见陈宝平。 如今高二哥人马精壮,装备精良,战兵都有一件棉甲,他自己和三个副都尉,则各自弄了一套铁甲,刘黑子要差一些,但至少也有三四百甲兵,自己的一身行头,也不算差。 刘黑子抢了个官家小姐,虽然他的衣甲不怎么样,但人却讲究的很,似乎是官家小姐帮忙收拾过,所以看着还是比较体面、干净。 营垒前的陈宝平,同这两个暴发户相比,无疑就有些太寒碜了。 他大概只有三十多个甲兵,自己也只穿一件有些破旧的棉甲,装扮的跟个小卒一样,而守营的士卒,也确实把他当成了小卒子。 “你谁的兵,军营重地,不得乱闯!”营门前一个穿着对襟棉甲,头戴铁盔的掌旅,手按着战刀,对靠近的陈宝平发出一声大喝。 “谁的兵?”陈宝平没想到居然被人当成卒子,他立时感到一阵羞愤,当即就怒了,“老子是镇守虞城的都尉,要见赵将军!” 营地内,刘黑子正和高义欢说话,商谈用石炭换甲的事情。他忽然听见营外喧哗,扭头看向营门外,先是一愣,遂即脸上不禁笑了起来。 “这不是陈兄弟么,怎么跑到高兄弟的营寨来呢?”刘黑子忙走过去。这厮势利的很,先把陈宝平打量一遍,从脚开始往上看,一双脏皂靴,身上破棉甲,头上裹一块满是污渍的青布,比他寒掺多了。 堂堂一个都尉,混成这么个挫样,简直是没眼看,刘黑子本来有些气馁,可看见陈宝平一伙人,顿时又有些自信起来。 陈宝平听见声音,扭头看见刘黑子,先是一喜,不过他见刘黑子正用异样的目光打量着他,心像被扎了一下,脸上顿时露出不适。 “我是来拜见赵将军的!”陈宝平冷脸回道,不愿意同两人多说什么。 虽说刘黑子在陈宝平身上找回了些自信,不过他并不想和陈宝平拉什么关系,还是更喜欢和高义欢在一起。 刘黑子有小农的精明,他从陈宝平这里得不到啥好处,万一拉近了关系,说不定还要被吃大户,跟他混在一起没啥好处,不如跟这高义欢一起混,他才能有进步,实力能更上一层楼。 “哦~”刘黑子有些傲慢,鼻孔对着陈宝平,“那你走错了,这是我高兄弟的营盘,赵将军还没来。” 陈宝平闻语一愣,目光往后一扫,便见高义欢一身铁甲,头戴铁盔,插二尺野鸡毛,披着黑色披风,一手按刀,威风凛凛的走过来。 “哈哈哈~是陈都尉啊~”高义欢看见陈宝平,正大笑着走来,准备打个招呼。 “哼!”陈宝平看见高义欢,却忽然冷哼一声,转身就走。 高义欢不像刘黑子那么想,他是多个朋友多条路。虽说他和陈宝平也有些不愉快,但是他觉得能化解就化解。 在清兵入关这个大前提下,他并不想在内部多树敌人。 “这~”高义欢走上来,陈宝平却甩给他一个背影,让二哥伸出去打招呼的手,尴尬的停在半空。 刘黑子往地上吐了口唾沫,给高二哥圆场道:“高兄弟,你别理那个撮鸟。咱们用煤换甲的事,就这么定了。老子立刻就让人回去通知军师,让他加大开采。” 刘黑子小农思维,总想占高二哥点便宜,手里有个石炭矿不琢磨怎么扩大生产,整天想着卖出高价,而不想先把矿挖出来。 高二哥写信让他扩大开采的规模,这厮硬是不同意,担心把煤挖完,以后就没了,不能再赚钱。 高二哥就纳闷了,就他那个肩挑手推的生产力,能把地下的煤挖完?二哥说了几次,刘黑子就是不听。 以前是二哥需要他的煤,话语权在刘黑子手里,现在是刘黑子想要二哥的甲,交易的定价权,就转到二哥手中了。 “哈哈~刘哥放心,你把煤送到鹿邑,自然有甲给你。咱们好兄弟,你还信不过我么?”高二哥收回手,一边笑着对刘黑子说话,一边用目光看着远去的陈宝平,心道,既然不能做朋友,那就只能找个机会弄死龟孙了。 当下,高二哥与刘黑子在营门前,拱手分开,各回大营。 到晚上,归德府的几个都尉,都已经赶来陈州,他们每人大概都只带着三百多人。有几人也如陈宝平一样,误以为高义欢的营寨是赵应元的营盘,跑来拜见,弄明白是高义欢和刘黑子的营垒之后,纷纷惊得眼珠凸起。 十月二十日之后,又过了两日,赵应元领着三千人马,终于出现在陈州城外。 李自成出商洛山中后,核心人马虽然还是陕西帮,但是麾下的中下层人马,却换了一波人,乃是豫西的悍民。 秦人善战,豫西的悍民也不差,民风彪悍,后世白朗几千人,就折腾袁项城十多万人马近三年时间。 闯军中下层人马大换血,绝大多数都是河南人,而以宗族、乡党为纽带的古代社会,李岩作为河南豪强的扛把子,自然再这些河南籍的闯军中,有极高的威望。 李自成水灌汴州后,迫于李岩的压力,同意了李岩的政治诉求,于新郑正式称王,提前开始闯军的政权化,下令在所占之地设官,禁止杀戮。 虽说强迫士绅助饷的政策并未取消,但至少是不让乱杀无辜了。 高二哥和刘黑子钱粮充足,已经率先政权化,不需要靠劫掠来维持人马,但是赵应元和其它人马却不是一会儿能转过弯来。 赵应元说十月二十日汇兵陈州,等出发的时候才发现,情况有些不一样,从商丘出发,沿途不是自己人的地盘,就是残破之地,让他不能随便打粮,得自己备一些粮草。 陈宝平等人兵不多,随便准备一点,一人背点粮就能过来,可赵应元三千余人,准备粮食却有些困难。 赵应元请商丘城内几个富人,吃了顿板子,打死两人,才凑了点粮食,匆匆忙忙的赶到陈州,而他一耽搁,时间便到了十月二十二日。 来到陈州后,赵应元看见高义欢和刘黑子的人马,还以为是李自成派兵过来,结果得知是高义欢和刘黑子,整个人立时就不好了。 陈州城外,赵应元的大帐内,高义欢等几个都尉大步走进来。赵应元看着穿着铁甲的高义欢,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一个都尉,人马有他多,帐篷比他大,甲比他好,让他的脸面往哪搁?属下比自己还强,这个领导还怎么做? 不过他已经延误了时间,这时也没功夫去了解高义欢怎么做大,他挥手让众人入座,遂即便开口道:“闯王正和孙传庭决战,咱们这次是要保护闯王侧翼。现在我也不多说,你们收拾一下,便随我出兵,赶往堰城,堵截左良玉北上!” 正文 第86章决战中州二 襄城位于开封府、汝州和南阳交界之处,就天下而言,地理位置无足轻重,就中州一地而言,却是可以称为四通八达之地。 李自成水灌汴州后,豫东已经成为一片泽国,不仅通行不便,还无法获得丝毫补给。 豫西的洛阳、汝州,在孙传庭出关后,迅速被关军收复。豫州南部的南阳、汝宁则尚在左良玉、虎大威等将的控制之中。 如此一来,李自成活动的区域,便被官军压缩在了汴州西面的许州、新郑、禹州、襄城等几个县,再加上归德府一地。 这时闯军北面是黄河,东面是黄泛区,东南方向是东南士绅的大本营,百姓生活安定,闯军去了没有根基,难免步张献忠的后尘,所以这些方向都去不得。 现在孙传庭正从西面逼近,又檄调南面的左良玉北上,闯军如是不能打破官军的围剿,那闯军的处境,便十分危险了。 郏县大败,闯军退到了襄城。这些流寇们本来就是聚集在一起打劫,成则聚,败则散,而现在接连大败,难免人心惶惶起来。 李自成收了李岩、牛金星等一批文人后,已经有了一个比较模糊的目标,大概知道自己要干的事情是推翻明廷,打一片江山,所以他必须要击败孙传庭,打破现在的困境。 只是其它群贼的目的却比较简单,并不像李自成那样有比较明确的目标,他们聚到一起就是为了打家劫舍。 这些由乡党和亲朋好友结合成的流氓团伙,没有别的目标,就是为了抢掠,不是为了给李自成打江山。 这些人中,曹营罗汝才拥众三四十万,小袁营的袁时中也有十来万人,合起来几乎是占了闯军的一半。 他们看着孙传庭生猛的很,被打得心有余悸,便有散伙和投降的打算。 襄城,李自成的节堂内,众多闯将齐聚一堂,商议眼下时局,统一人心。 节堂上方摆着一张大椅子,上披一张虎皮,穿一件锦袍,腰缠革带,头戴着范阳毡帽的李自成,端坐于上。 在穿着上,李自成保留着流寇的审美,像极了水浒传中的人物,而整个节堂的布置,也如同山寨的聚义厅一样,显示着李自成的格局和水平。 李自成年近四十,脸方鼻大,皮糙面黑,右眼上面还有一道可怖的疤痕,那是他二围汴梁时,被总兵陈永福一箭所射,至今每逢阴雨,还会隐隐作痛。 从面相看,李自成就不是善类,这点从他所做的事,也能映证。 近的不说,就说他早前欠了别人钱财不还,被人告到县衙,抓住后锁拿游街,等他出来后,便怀恨在心,直接把债主宰了。别人借他钱,不还告官,用正常手段追债,也没啥不对,他却把人给杀了,足见他是个狠人。 没过多久,他妻子韩金儿同村上一名汉子通奸,李自成又杀了妻子,背负两条人命。巧的是,李自成之后的妻子刑夫人又同高杰好上,不过高杰晓得李自成下手很,这次没等李自成动手,高杰便带着刑夫人逃了。 背负了两条人命的李自成为了躲避官府捉拿,便逃到甘州投军,参将王国很赏识他,没多久就把他提升为军中百总,可就在同一年,他又把提拔他的王国给宰了,从此走上了造反的道路。 观李自成的前半生,就大概知道,李自成是个心狠手辣,不知感恩,没啥底线的人。 这时,节堂两侧坐满了人,许多人没有位置,便只能站在坐着将领的身后。 堂上李自成一人独坐,实力较强的罗汝才则坐第二把交椅,堂内人员众多,不过却十分安静,气氛有些沉重。 孙传庭不愧是明朝的石柱,他终结的第一代闯王高迎祥,把高迎祥送到北京,凌迟1560多刀,现在他又来终结第二代闯王李自成。 郏县一战,要不是果毅将军谢友君拼死断后,李自成差点就步了他老舅高迎祥的后尘,被孙传庭抓住送去京师。 眼下孙传庭督师追到襄城,闯军中已经人心动荡,军心不稳。他们本就是像绿林盗匪一样,时聚时散,没有形成一个核心。 这个时候情势危机,一些人便动了散伙的念头,有些人甚至产生了投降的想法。 节堂内,李自成扫视众人一眼,忽然沉声说道:“老子杀藩王,焚烧皇陵,罪在不赦,落在孙传庭手里,绝对难逃一死。既然战是死,不战同样是死,那不妨放手一搏,再次决一死战!” 他说着话,下面的人却没人接话,李自成不禁面色一沉,“老子知道你们的想法,但眼下是关键时刻,如果咱们不拼一拼,就会被打回原形,再想翻身就不易了。你们想要散,想投降,得等老子打完这一仗,如果老子不能取胜,你们再杀老子投降也不晚!” “老子丑话说再前头,要是老子败了,你们想怎么样,老子不管,但在决战之前,谁要是敢拆老子台,老子砍了他的脑袋!”说着,李自成忽然加重了语气,目光投向罗汝才、袁时中一伙,冷笑道:“两位老哥以为如何?” 李自成在新郑称新顺王后,欲建立一个核心的意图,便更加明显。 自从称王以后,他便开始插手曹营和小袁营的事情,将罗汝才和袁时中视为臣子和属下,这让两人心中有所不满。 罗汝才实力强,现在地位很高,独立性还很强,李自成还没欺负到他头上,不过小袁营损失较大,处境就比较凄惨,李自成便直接视袁时中为普通部将,让袁时中心里很不舒服。 这些流寇自在惯了,大家是来合伙抢汴州的,又不是来给李自成做事,现在汴州没抢到,还要成为李自成的臣子,绿林好汉们自然有些不满。 只不过,现在堂内大多是李自成的人,他们却不敢有什么意见。 李自成现在终究势大,众人不敢得罪他,而他既然这么说,那他们再打一仗,结果也不会比直接散伙更坏。 如果现在不抱团与官军战一场,让官军击败了李自成,他们的日子也会不好过,肯定会被官军追着打。 现在不战的话,他们肯定要接着流窜,战的话,就算败了,结果也只是继续流窜。 他们虽然对李自成不满,但是李自成既然说了,那他们还是要跟着打一打,以免崇祯十四年以来的大好局面毁于一旦,毕竟相比于在平原上的花花世界,他们都不想再次钻山。 “闯王说笑了,我干的事儿也够朝廷杀我十回,怎么可能投降官军呢?”罗汝才站起身来拍着胸脯道:“闯王要与官军决一死战,我自然唯闯王马首是瞻。” 一旁的袁时中见罗汝才表态,也连忙起身表示愿意听李自成的调遣。 李自成见此才满意的点了点头,吩咐道:“那好,咱们再同孙传庭战一场。你们也没必要怕他,孙传庭从潼关打到汝州,现在又追来襄城,粮道拉得已经够长,咱们不是没有机会,况且他胜咱们再多次,也灭不了咱们,咱们只要击败他一次,官军就得完蛋~” (感谢佩远酒堰,無故,会飞的饺子,金蛋蛋O小金,昔日梦未惜的打赏,感谢大家的支持。今天起恢复正常更新啦!) 正文 第87章决战中州三 襄城西面汝水河边,一片白色的大营蔓延,近十万明军驻扎于此。 这是官军的临时营盘,不过却依然很有章法,外圈由大批的车辆围绕,形成一道寨墙,外面还有壕沟、拒马桩,看得出来营垒十分坚固。 这些车辆,是孙传庭赶造的一种战车,名叫火车,上面可以装载火炮,车厢里面可存放粮食和物资,一共有两万辆,用来防备闯军的骑兵冲击,同时也方便宿营。 这种火车也是孙传庭的无奈之举,朝廷的精锐骑兵只剩下关宁,剿匪的官军骑兵还没流贼骑兵多,很容易遭受袭击。 孙传庭除了能打仗之外,还能自力更生,善于积蓄力量。 崇祯皇帝只给他五千人马,还有少量的物资,孙传庭到了陕西之后,经过半年时间,硬是通过自己的能力,发展生产,置办武器,使得官军的实力大大增长,带出了十万秦军。 这与他是进士出生,是一员能文能武的儒将,有很大关系。 孙传庭很善于积蓄实力,可惜上面催的急,使得他不得不仓促出关。 如果有时间,有钱粮,孙传庭或许能给朝廷在陕西练一只骑兵,不过他没有那个时间,也没有足够的钱粮,便只能想出火车这么个便宜的办法。 战马不易弄到,骑兵的训练需要时间,打造战车的木材却好找,而新募的官军训练不足半年,也需要战车来防护,避免士卒作战时混乱。 在没有骑兵优势的情况下,孙传庭又需要出潼关,长途跋涉去剿匪,便只能选择这种防御力强,又便于运输军粮的火车。 中州残破,他得不到什么补给,只能自己带粮。如果靠近潼关作战,军粮还容易获得,但是进入河南后,补给线拉长,就全靠自己携带,火车的作用就立时体现出来。 不过虽说火车有许多优点,但是也有缺陷。孙传庭出关后连战连捷,可都让李自成逃脱,便是由于火车的防御力虽强,但却没有机动能力,无法追击,没法子扩大战果。 当然这也不能怨火车,而是官军在骑兵方面没有优势,没有这些火车,或许孙传庭在郏县就败了。 此时,在距离襄城十余里外,官军扎下三个坚固的营盘,中军是孙传庭的秦军,由火车环绕成营,左右两营乃陈永福的豫兵和秦良玉侄子秦翼明的川兵。 陈永福是守过汴梁的官军大将,秦翼明的石柱兵也十分能打,两军也在营外挖了壕沟,修建寨墙,营外还布置拒马、铁蒺藜等物,寨门处都有木制的望楼,防御十分完善。 这时左右两营,同时奔出几名骑兵,往中营而去,不多时就进入中营,然后翻身下马,前往孙传庭的大帐。 今日孙传庭召集众将商议剿寇事宜,陈永福和秦翼明走在一起,准备去参与议事。 两人在营中穿行,便见秦兵各营已经再赶制攻城的器械,四处都有高耸入云的云梯。显然孙传庭已经决定趁着郏县大捷,一鼓作气拿下襄城。 “大部分贼兵都在城外驻扎,督师现在就让士卒赶制器械,是不是太早了些?”陈永福边走,边微微皱眉。 流寇的特点在于一个“流”字,李自成自然不会傻到躲入襄城,让官军把他围死。闯军大部都扎营城外与官军对持,再者李自成百万之众,就是想入城,也装不下。 秦翼明道:“城外贼兵没被击败,督师应该不会攻城,这可能是为后面攻城做的准备。” 孙传庭是老督师,自然不会犯一些常识性的错误,陈永福点了点头,两人继续前走,不多时就到了中军大帐。 帐外竖着孙传庭兵部尚书督师的大纛旗,旗下站着高杰、牛成虎、郑嘉栋、孙守法、孙枝秀、郝尚仁等人,几人相互抱拳打了个招呼后,便一起走进大帐去。 孙传庭的亲卫见几个将军都已经到齐,便进入屏风后面通报,不多时,士卒一声高呼,“督师到!” 进了帐篷的将领们立时分立两侧,齐齐抱拳躬身,“恭迎督师!” 孙传庭没有穿文官的绯袍,而是穿着一套铠甲,按着战刀大步从屏风后走出,在正位坐好,两个亲兵一个抱着一把尚方宝剑站在他右侧,一个抱着圣旨站在他的左侧,显得分外威严。 很长一段时间里,明朝文贵武轻,不过由于战事的恶化,武将逐渐演化成军阀,朝廷需要武将内平流寇,外御悍夷,文武的地位便发生了变化。近些年来,朝中大学士被杀两人,总督被杀七人,巡抚杀十一人,文官被朝廷砍了一大批,武将到现在却砍的比较少了。 乱世的到来,让这些武将开始有些不听号令起来,但他们在孙传庭面前,却老实的很,不敢有任何不敬。 陕西有名的贺疯子,坑死了总督傅宗龙的贺人龙,就是被孙督师像杀鸡一样给宰了。 眼下大明朝廷,还能再武将面前,保持威严,让将领乖乖听命作战,恐怕就只有这位孙督师了。 “诸位将军免礼!”孙传庭清亮的眼睛,扫视了躬身低头行礼的众将一眼,心里比较满意,将领就该对主帅心存敬畏,这样他指挥时,才能如臂使指。 众将闻语,才纷纷直起身来,不过大多都低着头,不敢直视主帅。 这时孙传庭坐直了身子,威严的扫视众人一眼,然后说道:“建奴入口,神京戒严,虏兵肆掠京畿、山东,连破十余城,陛下心急如焚,令本督速灭闯贼,然后回师救援。” “本督出关以来,大破流寇,以挫闯逆锋锐,现在闯逆集结群贼于襄城,寓意顽抗,诸位将军当于本督同心协力,一战灭贼,以尽全功。”说着孙传庭扫视众将,问道:“这一战许胜不许败,众将有什么想法,可现在告知本督!” 帐内的将官都老老实实的听着,一个个严肃无比,他们听孙传庭说完,过了一会儿,高杰才站出来,躬身抱拳:“督师,有车营在,闯贼要是来攻,必然叫他撞得头破血流。” 这个高杰就是拐走李自成夫人的那人,高二哥因为跟他一个姓,都被牵连着倒了霉,李自成恨他入骨,所以他对朝廷绝对忠心,剿寇也十分积极。 孙守法也站立起来,行礼道:“督师,闯贼现在结寨坚守,怕是不会主动进攻我们,末将以为要取胜,关键是粮草。只要粮草充足,我们就能等,等闯逆坚持不下去,主动攻击车营,然后在寻机反击,必定大破闯贼。” 孙传庭点了点头,他很赞成孙守法的想法,不过却无法执行,因为他获得粮草并不比李自成容易。 孙传庭虽有火车,但是十万人马消耗,现在又远离潼关千里,军粮早已不济。 他原本想打下郏县获得补给,可攻下城池后才发现,只有一些骡马,已经被大军分食,他的粮食早就快耗尽了。 现在官军的战线拉得太远,孙传庭知道车营机动不便,怕被抄了粮道,而且皇帝催的急,他也不敢再拖延了。 “孙副将说的不错,不过本督不知道闯贼粮食何时食尽,不能一直等下去。”孙传庭沉声道。 帐中众将不禁都微微皱眉,不明白孙督师为何这么激进,军粮是军中机密,孙传庭并没有告知众将大军已经快要粮尽。 孙守法有些急道:“督师,如果不等闯军进攻,我们主动出击,怕是伤亡颇重。末将以为,宁可多花些时间,还是要等闯军先行进攻。” 孙传庭却一挥手,找了个借口,不容置疑道:“建奴已经入关,京师危机,做臣子的不能不顾陛下安危,我们必须要尽快破贼,不能再等~” (感谢寿州梁四郎,暗幕的打赏,求收藏,推荐。) 正文 第88章决战中州四 孙传庭给出的这个理由,众将都无法辩驳,因为这是政治正确。 谁敢说放着皇帝不救,怕是发兵迟了,稍微有所迟疑,都会被认为有问题。 以崇祯皇帝多疑的性格,谁要说不急着救,政治上就过不了关,前途立刻完蛋。 这时北京作为明朝国都,所存在的问题就显现出来,一旦出问题,全国都被牵制了。 孙守法听了孙传庭的话,不敢继续坚持,有些无奈的自己退下。 众多将领其实都不太想主动攻击,毕竟靠着车营防守,他们胜算很大,而主动攻击,必然会伤亡惨重。再者,就算他们打赢了,还要去北直勤王,面对凶悍的鞑子,他们想一想便觉得不划算。 孙传庭自然知道众将的想法,知道这些人想要在河南摸鱼,其实如果情况允许,孙传庭也想在河南摸鱼,但是军粮就向一把利剑,悬在他的头顶,让他不得不速决。 现在众将士还不知道军粮已经快要耗尽,如果他们知道,说不定大军早已开始混乱,军心发生动摇,便不用说和闯军决战了。 孙传庭十分清楚他的优势和劣势,车营是他的优势,粮食是他的劣势。 如果他在潼关附近做战,他可以立于不败之地,而他越深入河南,粮道越长,他就越危险。 在河南腹地,就算他的车营再善于防守,士卒总得吃饭,只要闯军把他粮道一段,他就得步洪承畴的后尘。 如果时间不急,孙传庭练出一支精骑护卫粮道,那他深入腹地也不怕闯军,但现在他没有什么骑兵,他越深入就越危险了。 河南境内赤地千里,缺少粮草,后勤问题将会是他的要害,孙传庭知道这一点,但是他又不得不深入,因为上面催的急,他不追着李自成,就没法子剿灭闯贼,就没法子完成圣命。 这也是孙传庭明知道深入会留下隐患,还不得不一路追来襄城的原因。 襄城已经是河南中部地区,李自成把人马集结于此处,不说孙传庭急需拿下襄城获得补给,就说万一李自成继续东撤,诱他深入,他追还是不追呢? 追多半要败,不追无法完成圣命,种种原因,让孙传庭下定了速决的决心。 孙守法退下之后,众将领们见孙传庭心意已决,不禁一阵沉默,都不敢出言反对。 孙传庭到了陕西后,看见中州局势糜烂,就知道自己在崇祯面前说错了话。 他明白自己不能平定李自成,结局就是另一个袁崇焕,最后只有死路一条。 在看明白自己的处境后,孙传庭已经把命豁出去,所以他敢杀贺人龙立威,也敢杀陕西不法士绅,没收他们的家财充足军资。 因为他明白,他如果不能剿灭流寇,那他不是死于流贼之手,就是被朝廷所杀。 一个抱着必死之心的人,众多将领自然都不敢惹他。 帐篷内,一时间落针可闻,过了半响,还是高杰打破沉默,“督师,既然要决战,咱们这一战该怎么打?” 孙传庭鼻子里出了口浊气,“本督准备趁着闯贼主力都在襄城,尽快与其决战。不过硬攻伤亡太大,还需要众将集思广益,看能不能调动闯贼出战。” 官军如果主动去攻贼兵,就得一座座的营垒去破,打到最后多半把自己累死。 如果能引得李自成主动出战,以贼兵的素质,只要破他关键的几路人马,出营的贼兵就会跟着溃败,那官军要花的力气,就会少很多。 当下帐内众人一阵议论,想着怎么才能引李自成出战。 李永福想着秦军正赶制器械,不禁问道:“督师可是想让一部人马攻城,引城外闯贼各营出战?” 孙传庭满意的点了点头,“本督确实有这么个想法,只是不知道哪位将军愿意引军攻击襄城?” 襄城外布满了闯军营寨,这个时候引军去攻襄城,必然被闯贼内外夹击,遭受大败。 这明显不是一个好任务,就算成功引得城外的闯军出营,怕攻城的一部人马也会损失惨重。 众多将领听后,不禁纷纷沉默,连猜出孙传庭意图的陈永福,也在往后缩,大伙都不太想接这么一个任务。 孙传庭见此脸色一沉,正准备点将,这时帐帘却忽然被一员战将掀起,然后疾步走到中间,单膝下跪,并将一份书信举过头顶,“启禀督师,城内闯贼方才送出的书信!” 孙传庭沉下去的脸上露出一丝疑惑,他微微一愣,遂即一伸手,示意将领将书信呈上来。 孙传庭接过后,直接展开观看,眉头顿时皱了起来。 众将见孙传庭看完书信,将信收起来放在一边,整个人却沉默着,脸上看不出悲喜。 高杰以为孙传庭为没人出来领命,而感到不快,于是一咬牙站了出来,抱拳道:“督师,末将愿意领命攻击襄城。” 高杰和李自成势不两立,李自成得了天下,高杰肯定要被灭族,他是真心想灭了李自成,再者孙传庭杀了贺人龙后,对他很关照,让他领贺人龙的兵马,高杰心里十分感激,所以这个时候站了出来。 孙传庭听了之后,脸上笑了笑,对高杰很满意,但他却摇了摇头,“攻击襄城的策略取消。” 孙传庭挥动着方才那封信,忽然又问道:“这是李自成给我下的战书,约我三日后决战,你们觉得他是什么意图?” 众将听了一喜,不用引诱,李自成就肯出战,这岂不是正中他们下怀。 高杰没过脑子,便喜道:“难道李自成粮尽呢?” 众将中几人面露欣喜,几人微微皱眉,孙传庭却冷笑一声,“我看他不是粮尽,而是派人去抄本督后路,断本督粮道去了。” “啊!”帐内众将立时一阵惊呼,车营机动慢,闯贼真去断他们粮道,一旦大军断粮,车营想跑都难。 孙传庭见此却一巴掌拍在案台上,让他们安静,“你们紧张什么?李自成想要用约期会战拖着本督,然后派兵包抄本督粮道,本督大可将计就计,假意向南阳方向撤退,引李自成追击。” “督师的意思是假装粮尽,然后撤退?”有将领没想明白,出言问道。 大明朝能听命的将领已经不多,剩下多是左良玉之辈,孙传庭对这些能听命的属下,还算有耐心,解释道:“李自成既然决定去抄本督粮道,那本督就算让人去攻襄城,他也绝对不会出战,只会等着他的人马断本督粮道,等着本督大军自溃,所以攻击襄城引敌出战的策略便不可取。” “本督决定向南阳撤退,不是假装粮尽,而是告诉李自成本督识破了他的计谋,担心粮道被断,所以仓皇撤退。我粮尽撤退,李自成未必会信,但我识破他的计谋,担心粮道被断,李自成一定会信!”孙传庭吃准了李自成,笑着道:“只要本督在大军撤退时,故意制造一些慌乱,卖给李自成一个破绽,他必然会率军追来,到时本督就能则一地与之决战。” “督师妙计!”高杰一拍大腿,连他都听明白了,众将眼睛便都亮了起来。 孙传庭见此,最后扫视众将一眼,“这一战关系大明国运,各部都需听从本督调遣,不容有失,凡是不听号令,便休怪军法无情。现在本都下令,一个时辰之后,本督领秦军先走,陈总兵、秦总兵你们两人断后,要怎么做,可要本督教你们?” “末将明白!”陈永福和秦翼明当即出列抱拳。 一个时辰后,孙传庭穿着一身铠甲,从帅帐出来,被亲卫扶上一匹战马。 他骑在马上,目光扫视了正在拔营的秦军一眼,然后目光投向襄城,重重出了口气。 这时他正准备夹马随着大军西撤,握着马缰的手却忽然一僵,他目光紧盯着手背,然后猛然抬头望天,又用手摸了下脸颊,放在眼前一看,顿时满脸愕然~ (感谢金蛋蛋O小金的打赏,感谢大家的支持,求书单,求推广,推荐。) 正文 第89章决战中州五 孙传庭抬头看天,空中不知何时已经乌云密布,他眼睛看着手上的水渍,久久愣神。 “督师,可以出发了!”高杰穿戴整齐,打马来到孙传庭身边,提醒了一句。 “哦~”孙传庭有些失神的应了一声,下意识的夹马,前出了几步又忽然勒住战马,扭头对高杰道:“英吾,你立刻找一队精骑,传令左良玉、虎大威让两人北上,包抄襄城。” 虽然孙传庭在开战前就檄调左良玉,但是左良玉的楚兵未必会听孙传庭的命令,因此孙传庭并未对左良玉寄予希望,而左良玉也果然没有按期赶来襄城。 这时天空中忽然下起了雨,大军撤退必然困难,给孙传庭的计划增加了许多不确定性,让他意识到危险,所以想要多抓一根稻草。 “督师,调令不是已经下过吗?左良玉要来,早该赶来襄城,咱们也不用那么麻烦。”高杰撇了撇嘴,有些看不起“遇强则逃,遇弱则战”的左良玉,他抱了抱拳,“督师,末将以为要调那厮,应该说些重话,让他害怕才行。” 孙传庭出潼关前,就檄调左良玉,让他北上配合,但是孙传庭从潼关打到襄城,左良玉的兵依然未到。 南阳和汝宁都在官军手里,不存在道路不通的问题,左良玉要是配合好,孙传庭在郏县,说不定就把李自成的主力歼灭了。 孙传庭却摇摇头,如果左良玉在他挥下,他不介意像杀贺人龙一样,将左良玉寻机斩杀,但现在他对左良玉却鞭长莫及,说重话,下严令,怕是左良玉觉得局势不对,更加不会来了。 左良玉坑死的总督、巡抚,说是大明第二,怕没什么人敢称第一,左良玉自然不会有多在意孙传庭的命令。 “不用下严令!”孙传庭沉声道:“你让人告诉他,本督率军佯装撤退,设险以待贼兵,闯贼已从襄城拔营,中本督之计,让他趁着襄城空虚,袭取襄城,断李自成归路。如此,他必可一雪朱仙镇之耻,将功赎罪。” 高杰闻语有些不情愿的抱拳,“诺,末将这就安排人传令。” “好,你速去办。”孙传庭挥了挥手,又抬头看了下天空,眼中露出忧色,但遂即又坚毅起来,扭头对亲卫道,“传令大军加快速度,立刻开拔。” 官军中营,高杰、牛成虎、郑嘉栋、孙守法、孙枝秀、郝尚仁、左勷等部兵马,将营帐一收拾,装上火车,数万人马,拔营西走。 这时左右两营的川兵和豫州兵,不禁纷纷涌到寨墙边,看着中营人马,火车连成两条线,行走在官道两侧,士卒走在火车中间,浩浩荡荡的西奔,顿时便开始浮燥和喧哗起来。 左右两营中,秦翼明的川兵还好,毕竟是外省赶来的人马,不了解中州的情况,对于闯贼不太畏惧,可是陈永福的豫兵,顿时就有些躁动了。 他们三战开封,同闯军杀了多年时间,李自成水灌汴州,淹死城中居民二三十万,豫兵也被淹死数千同袍,对于李自成的残暴,是有些心有余悸,他们见秦军撤退,顿时就有些慌了。 襄城,李自成召集众人议事后,暂时稳定了群贼。 至于稳定之后,要怎么同官军决战,李自成也没别的招数,只想出断官军粮道这条办法。 官军靠着车营,一路平推过来,李自成连战连败,等郏县大败后,他终于摸清了孙传庭的手段。 这时,他知道官军重兵集结,硬拼很难拼过,不过官军远离陕西,大军阵势前重后轻,却给了李自成包抄官军后路的机会。 如果他能断官军粮道,官军必然自乱,到时候车营崩溃,他再挥兵掩杀,必然能将官军杀得大败。 这时,他一面派遣刘宗敏率领一万精骑,绕道去抄官军粮道,一面下战书,想要迷惑孙传庭,将官军拖在襄城。 只是他将战书送出后,却又有些后悔起来,觉得自己完全是多此一举。 李自成身边谋士太少,也没什么人能提醒他,他正在节堂内踱步,前营制将军袁宗第,却忽然疾步走进来,躬身抱拳,急声道:“大王,孙传庭跑了,官军左右两营大乱,满营喧哗。” 李自成停下脚步,脸上一惊,心道,不好。 他正为投书而后悔,孙传庭接了书信就逃,果然他担心的没错,孙传庭一眼就识破了他的计谋。 这时李自成恨不得给自己一个巴掌,他眼看计谋不成,不禁有些心急起来。 河南被李自成祸害得满目疮痍,闯军围困开封大半年,结果又什么都没得到,打下洛阳的收获,已经快要消耗干净。 孙传庭急于剿灭闯贼,李自成同样急于破局。他百万之众,祸害完河南,得找个新地方祸害才行,否则迟早坐吃山空。 现在北直和山东去不得,南方没有群众基础,只有陕西和湖广两个方向可走。 如果让孙传庭退走,扼住南阳和潼关要道,他这百万之众,肯定断粮散伙。 孙传庭受朝廷催促,要与李自成一战,李自成要打破困局,也需要同孙传庭一战。 他只有击败了孙传庭,他才能冲出河南这个四战之地,取天下一角,把根基扎下来,否则队伍一散,他永远都只能做个流寇,不能蜕变。 “走,随我出城看看!”李自成当即带上范阳毡帽,疾步走出大堂。 城外,天空中下起小雨,孙传庭领着秦兵刚走不久,秦翼明领着川军也开始后撤,将陈永福的豫兵留在最后。 襄城西门被缓慢打开,数百穿着蓑衣的骑兵疾驰而出,马蹄践踏着有些泥泞的地面,泥水飞溅。 骑兵在雨中疾驰,雨水顺着蓑衣流下,李自成奔至一处土坡,勒住战马,只听远处朦胧的明军营寨内传出一阵喧哗。 一名明军的尸体倒在雨水中,血水染红大片地面,陈永福站在营门前,雨滴落在他的铁盔上,水滴浸透他的衣甲,顺着手臂流向战刀,随着上面的血水,一滴滴的从刀尖滴下。 “不许慌乱,临阵脱逃者死!”陈永福斩杀一名乱兵,抬刀指着众多豫兵,大声怒吼。 “督师跑了,秦兵和川兵都逃了,留我们做替死鬼,我们不干!” “弟兄们,快跑!” 营内的豫军一阵大哗,士卒见营门被堵,索性推到栅栏,纷纷涌出营盘,冒雨而逃。 李自成老远看见这一幕,心中立时大喜,有些急声呼道,“孙传庭知道老子要断他粮道,仓皇撤退,快回去调兵,立刻追击,别走了孙传庭~” (感谢無故的200打赏,感谢大家的支持。) 正文 第90章决战中州六 郾城位于襄城东南方向,扼住连接汝宁的咽喉要道,同襄城一样,正好位于开封、南阳、汝宁三府之间,于中州而言,地理位置十分重要。 这时在郾城之南的山道上,近万兵马正冒着细雨,踩着泥泞,推着车辆,艰难的向前推进。 赵应元那厮误期,迟了两天才赶来陈州汇合,使得归德府的贼兵赶往郾城的时间便紧张起来。 这时天空又开始下雨,让从陈州出发,赶来堵截豫州南部官军的闯军人马苦不堪言。 此时,高义欢部近三千人,走在大军最前,士卒们的衣甲已经沾满了泥水,显得有些狼狈不堪。 高义欢爱惜马力,没有骑他的黄毛老马,牵着马缰在道路上深一脚浅一脚的同士卒们一起跋涉往前。 “启禀都尉,前面就是南阳和汝宁的官道交汇之地!”几名穿着蓑衣的士卒,逆着大军前行的方向,来到高义欢身前,抱拳禀报道。 高义欢有些喘息的停下步子,“传令,让大军停下!” 身后的掌旗兵,立时将大旗高举,然后又放下,山道上的队伍,便逐渐停了下来。 “柱子,随我上山查看地形!”高义欢将马缰交给一员亲卫,遂即一挥手,招呼赵柱子等人一起爬上道路旁的一座山头。 此时,高义欢他们已经离开了豫东南的平原,进入了汝南山林地带,地形开始复杂,也开始险要起来。 这里是伏牛山东麓余脉,以山丘地形为主,更南则是大别山。 高义欢的衣甲、革靴早就沾满了污泥,他有些狼狈的站在山顶,便见南面群山之间,两条道路交汇和成一条,形成一个“人”字,而他的前锋已经到了笔画的结合处。 这两条官道,一条连着南阳府的舞阳县,一条连着汝宁府的西平县,两条官道交汇后通向开封府的郾城县。 高义欢他们在这里埋伏,便能挡住南阳和汝南两个方向的官军包抄襄城,防止他们偷袭李自成的后路。 “让弟兄们都进入山道右侧的山林躲避,抓紧时间扎营休息。世昭你去指挥下弟兄们,道路上不要留下痕迹!”高义欢注视着蜿蜒的山道,对吴世昭吩咐一句,然后又扭头说道:“柱子,你去通知刘黑子,还有赵应元,让他们的人去山道左侧。” 吴世昭和赵柱子,当即抱拳,然后按着战刀,下了山坡。 不多时,山道上的高家军,便纷纷钻入右侧山林,车辆也被推了进去,道路上只留下数百士卒,抹平脚印和车轮的痕迹。 两日后,从南阳府舞阳县过来的山道上,一支兵马从南面迤逦而来,行军的速度极其缓慢,前后绵延数里之长。 这支人马大概有七八千人,分为三部,前面只有不到千人,是人马的前锋,后面也是一千多人,是押送物资的后队。 中间人马最多,是大军的主力,一名穿着银甲的大将,骑一匹黑驹,走在中部人马之前,身后跟着十多个穿着铁甲的将领,还有一杆高三丈的大纛旗。 大旗中间写着斗大的“左”字,边角有一竖行小字,上书“太子少保,平贼将军”。 这支人马正是从襄阳而来的左良玉统领,他已经被朝廷削职,让他立功赎罪,不过削官对他其实影响不大,他照样打着原来的旗号。 左良玉到了襄阳后,害怕朝廷追究,收拢败军和流民,共计二十余万,他们说是官军,其实他也可以算是个流寇。 因为朝廷不可能帮他养二十万人,他这些人马要吃饭,便四处打粮,做的其实就是流寇的事,以至于朝廷在湖广民心尽失,后来李自成攻襄阳,士绅乡民都焚香相迎。 这次他收到孙传庭的调令后,很快就从二十万乌合之众里面拣选了八千余人,北上至南阳,不过他却没有再继续北上,而是等待北面的消息。 他得知孙传庭接连大胜,还差点在郏县生擒李自城后,才敲诈了唐藩一些钱粮,进至舞阳县,然后又停了下来,准备等孙传庭和闯军在襄城决战的态势明朗后,再出来捡个便宜。 前两日,他再次收到孙传庭的调令,才终于下定决心,北上参战。 毕竟孙传庭是个狠人,是个豁出去一搏的主,左良玉心里还是有一点怕他。 这时士卒们大多拿着兵器低头前行,眼睛注意路上的水坑,骑在马背上的将领们,精神也比较萎靡,不时抬头打量四周。 远处的一座山头上,赵柱子拨开枯草,向下观看,注视着山下行军的人马,发现有七八千人,不过甲兵大概只有一半,并不算多。 左良玉刚经历了诛仙镇之败,物资衣甲丢弃级多,士卒也损失不小,眼下他人马数目虽多,但精锐却没多少。 赵柱子观察一阵,小心的退回来,然后飞快的消失在山林中。不多时,他就出现在一座山头的后面,这里背着官道,山坡上四处都分布着灰色的营帐,高义欢在此已经等了两天。 他原本还为赵应元失期,感到担心,却不想官军比赵应元还磨蹭,居然来的还要迟一些。 “二哥,左良玉的人来了!”赵柱子跑到高义欢身前,急声禀报。 高义欢坐在一块大石头上,手里拿着一根枯枝,正在地面上画着地图,闻语不禁一下将枯枝折断,丢到一边,“来了多少人,队伍有多长?” “大概有七八千人,队伍拉得很长,大概有三四里。”赵柱子回想了一会儿,肯定的回道。 “装备怎么样?”高义欢不放过任何细节,继续追问。 这些细节都十分重要,可以判断敌军的精锐程度,从而估计能不能将左良玉的人马吃下。他们要是冲出去,却打不过,那就闹笑话了。 “有一半穿甲,一半穿破袄子,士气好像不太好,应该不算什么精锐。” 高义欢点了点头,微微沉思,便按着战刀站起来,一边向山头爬去,一边下令道:“传老子的军令,让各部就位,另外给对面的刘黑子发信号,让他们注意隐蔽,不要提前暴露,必须把左良玉放进来再打,老子要生擒那厮!” (感谢金蛋蛋O小金的500,会飞的饺子zard0,卓光的打赏,感谢大家的支持。) 正文 第91章中州决战七 左良玉从舞阳县拔营,冒着细雨急行军两日,队伍才抵达舞阳和郾城的结合地带。 他的人马刚在朱仙镇大败不久,士气本就低迷,现在走了两日,士卒又冷又饿,早已疲惫不堪。 “大帅,天下着雨,孙督师那边的计策能够顺利施行么?”左良玉的部将金声桓,骑在战马上,看着士卒在泥泞中艰难前行,不禁微微皱眉,有些担心襄城的情况。 “我看有点悬,怕是胜算不高!”另一员部将李国英抬头看了看天色,不像金声桓那么担心,随口道:“这个天气,火器不能使,对闯贼更加有利,我看就算胜了也是惨胜。” 左良玉身后一大群将领,除了金声桓降清后反正被杀之外,诸如李国英、徐勇、郝效忠都为满清立下汗马功劳,子孙后代成功入旗籍,过上了不事生产,专门吸食民血的寄生生活。 历史上,左梦庚降清时,一下就为满清贡献了十五员总兵官,战将百员,再加十万大军,出了一大群汉奸。就《贰臣传》上,出身左军的汉奸就有好几个,如果算上那些分量不够的,左军在明末汉奸队伍中,不说与辽东那帮人一较高下,至少也得占个一成份额,光李国英、徐勇、郝效忠三人,就至少帮着满清占了一个省。 众将听了李国英的话,不禁纷纷点头,其实他们都不太想去剿什么匪。 徐勇接过话头,望向左良玉,有些替人马的安全担心,怕万一孙传庭败了,他们一头扎进闯军怀里,“大帅,我们是不是谨慎一点,先停下来等等看,有了确切消息再杀过去。” 左良玉高七尺,是个红脸大汉,目不知书,不过坏主意却不少。他穿着铁甲,带着凤翅盔,披着大红披风,骑马在队伍前面,听着属下的议论,却摇了摇头,“这里荒郊野岭不便宿营,还是等到了郾城再派细作打探。” 说着他手拉住马缰,扭头安抚众将道:“你们不用担心,我们这次过去,孙传庭要是胜了,我们就立刻扑上去,要是不胜,那我们再撤也不迟。” 众多左军将领听他这么说,都放下心来,纷纷笑道:“还是大帅考虑得周全!” 左良玉一伙人已经成了军阀,成了大明朝的毒瘤,他们心中早没了大义,也没有家国情怀,只看重自身的利益,以及整个左军的前途,至于大明朝怎么样,他们其实并不怎么关心。 这时李国英打马靠近了左良玉一些,有些忧郁的压低声音道:“大帅,末将还是觉得大帅完全不需要北上,来趟这趟浑水。末将说句大逆不道的话,朝廷也很忌惮大帅,如果李自成败了,对大帅恐怕也会不利。” 左良玉部没少干坏事,朝廷现在容忍,是因为有李自成、张献忠在,朝廷拿他没办法,可一旦流贼被灭,朝廷腾出手来,那就该对付他了。 左良玉的脸色沉了下来,他明白李国英的意思,不过他决定北上,也有他的理由。 左良玉夹了下马腹,催动战马漫步向前,解释道:“正是因为如此,我们才需要北上。这次大战,万一孙传庭真把李自成打得大败,本帅如果没有参与,那处境将会十分危险。” 他这么一说,李国英便懂了,“大帅是怕被朝廷拿住把柄?” 一旁的郝效忠听后,却插嘴道:“大帅怕朝廷作甚?上次咱们撤退,朝廷不也没将咱们怎么样。虽说削官,但是咱们照样领兵,其实和没罚一样。” 徐勇点点头,“朝廷现在虚有其名,只要有兵,朝廷就不敢把我们怎么样!” “那是以前!”左良玉却摆了摆手,“如果这次孙传庭败了,那本帅无论做什么,朝廷都奈何不了我,但孙传庭万一胜了,剿灭了李自成,那没了贼寇的牵制,朝廷想办本帅,就不是不可能了。” 左良玉的所作所为,足够朝廷杀他十回,他之所以没死,全是因为他领悟了乱世生存的终极奥义,懂得佣兵自重,捏住了明朝的软肋,并且到哪里都带着兵,轻易不离开大军,不像贺人龙那么不小心,朝廷想杀他也没机会。 不过他能佣兵自重,主要是因为有张献忠、李自成之辈,要是李自成败亡,那他也就危险了,所以他得赶来表现一下,让朝廷没有动他的借口。 李国英等人沉思一下,便都明白了左良玉的意思。他们去一趟,算是听了孙传庭的命令,万一孙传庭赢了,朝廷便拿不住他们的把柄,而且他们去了也是见机行事,反正不会有啥损失,所以去一下也没啥所谓。 众将领纷纷颔首,觉得很有道理,又边走边闲话了一阵。 这时左良玉骑在马上,抬头看了山道两侧一眼,却忽然感叹道:“李自成之辈都能做大,真是时运啊。” 李国英不禁问道:“大帅为何这么说?” 左良玉虽然才被李自成击败不久,但他却瞧不上李自成,很鄙夷不屑的道:“崇祯七年,曹文诏等人将高迎祥、李自成围住,结果建奴入口,曹文诏被调走,让他们趁机突围。崇祯十年,李自成被洪督师打得只剩十八骑,险些被灭,建奴又一次入口,洪督师又被调走。十三年,李自成入河南时,朝廷的人马不是剿张献忠,就是准备援救祖大寿,让这厮趁机做大。今岁,朝廷与李自成在河南决战,建奴再次入口。你们说,他是不是好运气!” 这么说来,李自成还真是祖坟冒青烟,运气好的没话说了。 说着,左良玉抬起马鞭指着官道两侧的山林,谓众将笑道:“李自成也就是运气好,能力着实一般。此地乃是通往郾城的要道,他居然不安排一只人马防守,本帅若是真心灭他,现在人马已经出现在他的后背了!” 众将抬头看去,见道路两边山势险峻,树木丛生,确实是个用兵的好地方,不禁纷纷附和着鄙夷了一下李自成用兵的水平。 这时左良玉在马上仰面大笑,笑音未了,两边山头忽然鼓声震响,利箭如狂风一般袭来,他们的头顶上形成的箭网正疾速落下,官道上的士卒连连中箭,凄厉的哀嚎冲天而起,惊得左良玉笑声戛然而止,险些坠马~ 众将只见山破上跃起无数身影,旗幡摇动,还没反应过来,箭矢便劈头盖脸的落下。 这时官道一侧的山坡上,一个黑炭头,拿起一把屠龙大刀,领着数千人气势汹汹的冲下来,大声啸叫,“干死龟孙,抓左良玉啦~” 左良玉骑在惊惶的战马上,随着战马不停的原地打转,脸色不禁一阵煞白~ (求推荐,书单,求收藏,感谢大家的支持) 正文 第92章决战中州八 官道上,左军正惊疑不定,藏在左侧山坡上的刘黑子,便率领两千多人挥舞兵器,啸叫着从山坡上冲下。 他三千人马,留数百人在山坡上用弓箭攒射官道,扰乱左军队形,剩下的人全都加入冲锋,也没什么章法,还是流寇、土匪的战术,讲究一鼓作气,冲上去乱战。 左军突然遭受袭击,士卒们看见漫山遍野的贼军士卒呼号着冲杀下来,不说这些贼兵是否精锐,光是突然袭击和漫山遍野杀来的气势,就引起左军大乱。 左良玉吓得脸色煞白,一手紧紧勒住马缰,稳住惊惶的战马,战马被勒得前蹄高悬,然后重重砸在地面上,溅起一片污泥。 “不要乱,往后退!”左良玉控住坐骑,急声大呼,急令部将道:“虎臣,你带人拦住贼人,其他人随我撤!” 金声桓将战刀一拔,当即回头大喝,“展旗,跟我杀!” 八千余左军,大多是左良玉到了襄阳收拢的人马,不过其中至少有一半人,是他原来的部众,还算能战。 刘黑子挥着大刀冲下,瞬间就冲到左军身前,金声桓一声令下,身后的掌旗兵,便展开他的认旗,仰头吹起一声短号,近千精锐左军,当即挥刀迎上冲下山的贼军,想要将刘黑子挡在道路边上,不让他们冲下来将左军的队伍搅乱、截断。 此时,左军在行进中队伍被拉得老长,就像一根面条,如果让贼兵冲上官道,他们就会被分割截断,人马就休想退出来。 金声桓的将旗一展,左军的百户、总旗官,不少人便召集属下,在道路左侧组织防线,弓手们纷纷弯弓搭箭,对准了冲下来的贼兵。 箭矢交织,前面的贼兵被接连射倒几人,不过刘黑子却不为所动,他一边提着大刀冲在最前头,一边大声招呼属下,大声吼道:“杀他娘的,抓住左良玉,老子也给你们发饷~” “杀啊!”贼兵以高冲下,气势如虹,纷纷大喊:“抓龟孙,得饷银啦!” “防御!”金声桓站在两名盾兵身后,看见黑炭头领着人马已经冲杀下来,顿时挥刀急呼。 左军的刀盾看见到了身前的贼兵,不禁将盾牌提高,护住要害,马步扎稳,准备迎接贼兵的撞击,长枪手则握紧了长枪,猫着身子,准备突刺贼兵。 “嘭”的一下,拿着盾牌的贼兵,一跃而起,借着惯性的冲击力和身体的重量,跳起来以盾撞盾,顿时就把左军的防线撞出一个个缺口,两边的士卒倒了一地。 长矛手们,立时便奋力刺出,锋利的矛头,刺破衣甲,左军和贼兵都连续倒地。 一名贼兵被左兵刺中咽喉,鲜血飙射而出,贼兵痛苦的用手捂着脖子,仰面而死。 刘黑子大刀乱舞,一刀斩断刺来的矛杆,抬脚将左军踹飞,然后双手握刀横扫,将一名左军盾手的脑袋削掉,立时又与一名左军将官捉对厮杀。 贼兵不断的从山坡上冲下来,左军士卒也都纷纷涌到了官道左侧,同刘黑子的人马相互砍杀,两边血肉横飞,腾起团团血雾,倒地的尸体流出的血水,将地面上的泥浆都染成殷红。 高义欢藏在又侧山坡上,注视着关道上的战况,他并没有同刘黑子一起冲出。 这时,左军人马精锐,战力明显要比刘黑子的人强,不过刘黑子从山坡上以高冲下,士气锐不可挡,暂时同左军打了个平手。 高义欢让刘黑子吸引左军注意,担任嘲讽引敌的肉盾,把左军精锐都吸引到了左侧。 这样他的人便能出其不意,以迅雷之势,杀入官道,先破道路上的弱兵,然后夹击迎战刘黑子的左军精锐。 此时左军的注意力已经被刘黑子吸引,不少精兵都被吸引到了左侧去打刘黑子,官道上的左军逐渐薄弱。 这时,官道北面一声号响,杀声震天,赵应元引着贼军主力,开始攻击左军头部,百余名骑兵,随着赵应元直接冲入左军中,开始沿着道路往南冲杀。 “快!后队改前队,退出去!退出去!”马背上的左良玉见金声桓率领人马在左侧建立一到防线,刚松了一口气,又看见前军大乱,一支贼兵从道路上杀来,顿时急声呼喊。 此时左军的老卒还算镇定,还能听命,那些在襄阳新收的人马,却已经乱成了一锅粥,纷纷拥挤着后撤,建制乱成一团。 左良玉对于撤退逃跑,还是很有经验,他见情势有些不妙,便急忙调转马头,对于士卒的惊呼,哀号,以及贼军的咆哮充耳不闻,也不去看山坡上冒出的无数人影,甚至不理会落下的箭网,催马急逃,不少跑出经验的士卒,也紧随在他身后,向后疾奔。 高义欢见刘黑子吸引了左军不少精锐,赵应元已经杀出,将官道上的左军杀散,使得左军形成恐慌,人马已经大乱。 当下,高二哥不在丝毫的犹豫,也不愿意给左军逃走的机会。 “世昭,把路堵了,献刚、柱子随老子杀!”高义欢忽然一下从枯草中站起,拔刀大喝,“生擒左良玉,老子有重赏!” 怒海般的呼号声,瞬间在右侧山坡上响起,影藏了好一阵的高家军们,看着山下的战斗,早就热血沸腾。 左良玉正骑马奔逃之际,山坡上又是一声号响,冒出无数人影,铺天盖地的箭矢随之落下。 “杀啊!”令人兴奋的嚎叫声响彻山坡,操着大刀、长矛的高家军,如同泥石流一样,冲向已经完全乱了的左军。 左良玉见又一波人马冲下,而且还几乎人人带甲,顿时肝胆俱裂。这时他的精兵大多被吸引到了左侧,其他人马不是随他奔逃,就是混乱不堪,根本无法组织精兵抵抗。 高二哥和刘黑子左右夹击,就像将要关上的大门,他们一旦把官道上的左军杀穿,那门里的人马,便要被他们和赵应元堵住两头,成为一个罐头,全部完蛋。 左良玉不禁双目赤红,一咬牙,发声狂吼,指挥亲信道:“不要管这支贼兵,快冲出去!” 左良玉当机立断,果断下令。他看见漫野的甲兵,以为遇上了闯军主力,知道顽抗没有任何意义,他甚至不派一队人去挡一挡高二哥的人,而是决定在高二哥的人冲下官道,将道路截断之前,冲出去。 李国英等将盔歪甲斜,打马便跟着左良玉往南逃窜,众多左军士卒也恐惧的前涌,后队的士卒急忙调头,但就在这时,山坡上却一阵轰鸣,近百辆大车,车轮滚滚的从坡上冲下,借着惯性,瞬间将道路上贼兵撞得人仰马翻。 高义欢的后勤队有不少大车,被拖到了山坡上隐蔽,现在突然被士卒推下山坡,车辆瞬间就将道路阻断。 吴世昭领着近千人马,紧随着车辆冲出,瞬间就把被车辆撞乱的左军杀散,把道路占住,将大部分左军堵截在了伏击圈内。 眼看着就要冲出的左良玉,看着从山坡上冲下来的车辆,顿时一脸惊愕,恐惧的怒吼,“拼了,拼了,跟贼兵拼了!” 随着高二哥冲下来,官道上的左军不多时就被分割,成一条长线的他们首尾不能相顾,被高二哥、刘黑子、赵应元收割…… 正文 第93章决战中州九 襄城西南二百余里外,通往南阳府城的官道上,一支人马在雨中艰难的拔涉。 天空中冰凉的雨水,如同断线的珠子一样,哗啦啦的下个不停。 自官军从襄城撤退,天空就连续下了几日大雨,道路一片泥泞,轻一些的车辆,还勉强能走,装了火炮的炮车,动起来便非常困难了。 泥泞的道路上,几名穿着蓑衣的官军,喊着号子,奋力推动一辆陷入泥坑中的炮车。 “一,二,三,用力推!”小旗官焦急的指挥着,几名士卒在后发力,一匹骡马在前拉拽,不停的发出嘶鸣声。 火车的种类有很多,有的装些衣物被服,有的装口粮,有的则上载火炮。 这些车辆在官道上连成一条线,蔓延数里,不时就有车轮陷入泥坑,瘫痪在官道上。 此时从天空俯瞰,在前往方城山北麓的道路上,一条红线绵延十余里。拥堵的道路上,人声马嘶,皮鞭抽打骡马的声音,士卒的叫骂声,响成一片,嘈杂无比。 孙传庭披着蓑衣,骑马驻立在道路旁,脸色凝重的注视狼狈的大军,扭头问道:“英吾,大军距离裕州北面的方城山,还有多远?” 按着孙传庭的计划,他将退到方城山脚,背山迎战李自成,不过大雨使得行军缓慢,大军至今还未赶到,这让他有些担心李自成追上来。 “督师,郑总兵派人禀报,他已经过了陈家集,距离山脚只有六十里,估计两日后就能赶到。”雨水打在高杰身上,他抱拳回道。 孙传庭听说还要两日,不禁眉头紧锁,他沉默了一阵,忽然扭头看向旁边一人。 那人乃是监军道副使乔元桂,负责后勤事宜,他感受孙传庭的目光,当即催马靠近孙传庭。 两人靠得很近,孙传庭身子倾斜,扭头低声问道:“粮草情况如何?” 乔元桂催马靠得更近了些,低声回道:“回禀督师,陕西方向没有消息,估计粮道已经被断,不过南阳知府已经为督师筹集了一些粮草,正运往裕州。” “大军的粮食还有多少?” 乔元桂伸出三根手指,“三日。” 孙传庭脑子一晕,身子在马上晃了晃,险些坠马,他稳住身子,抬头看天,冰凉的雨水打在脸上,让他瞬间精神起来。 如果不是下雨,他现在应该已经到了裕州地界,摆好阵势,等李自成一头撞上来了。 “英吾,你立即传令,让大军抛弃重物,加速进军!明日天黑之前,必须赶到裕州。”孙传庭看了下天空,忽然扭头下令。 高杰正要抱拳领命,这时一队骑兵却仓惶的从后面奔来,为首一人却是断后的河南总兵陈永福。 骑兵奔驰过来,马蹄践踏在泥坑中,污水四溅,惊得道路上的秦兵连连躲避,一片骂娘。 孙传庭听见骚乱声,扭头过来一看,便见满身是血,铁甲的缝隙上还卡着几根箭矢的陈永福正向这边奔来,他脸色立时有些涨红起来。 “督师,贼兵追杀上来,末将人马已经溃散!”陈永福几乎是滚下战马,仓惶的来孙传庭马前,单膝禀报。 孙传庭看见他就知道情况不妙,他嘴唇微微颤抖,尽力镇定下来,不让自己显得慌乱,“现在什么情况?贼兵到哪儿呢?” “秦总兵正在死战,贼兵离后军不到十五里!”陈永福沉声回道。 孙传庭张大嘴巴,半响没有说话,这是天不帮他。 “督师,还传令么?”高杰见孙传庭沉默,不禁轻声问道。 孙传庭胸膛起伏几下,看着还跪在泥水中的陈永福,出言安抚道:“陈总兵你先去收拢属下,包扎伤口,你的任务已经完成,剩下的事就交给本督了。” 孙传庭的话语,让人很安心,使得众将感觉到一种依靠,不至于惊慌失措。 陈永福抱拳行礼,一手捂住胳膊上的箭伤,站了起来,他的两名属下立刻上前将他扶走。 孙传庭等他走开,才回头对高杰道:“方才的军令取消,本督现在重新下令,命大军停止行军,就地布阵,准备迎战闯贼!” 高杰脸上有些犹豫,这和他们制定的计划,相差太远,不过闯军已经追上来,他们也没有别的选择。 想到这里,高杰脸上肃然起来,“督师放心,末将这就去传令,咱们和闯贼拼了。” 孙传庭挥了挥手,“你去吧。” 等高杰一走,孙传庭又抬头看相天空,似乎是一双眼睛,能驱散天上的乌云一般。 叶县以南,裕州之北的旷野上,寒风呼啸,细雨绵绵,整个天空和大地都是一片朦胧。 数万明军在此布下大阵,如林的长枪犬牙交错,士卒在雨中一动不动,远远看去,仿佛是一片森林。 这时地面忽然开始微微颤抖,紧接着滚滚闷雷的声响传来,北面极远处赫然出现一片人潮,无数闯军如同汹涌的海潮一样,向南面压过来。 在人潮前面是近万骑兵纵马狂奔,战马溅起片片污泥。 秦翼明与数百官军骑兵,盔甲残破,背后插着贼兵射中的箭矢,正仓皇的再前奔逃。 秦翼明一边催动马匹,一边回头张望,只见跑在后面的骑兵,不时被贼军射落下马。 在明军骑兵后面,大股的闯军骑兵挥鞭急追,不时弯弓射箭,射杀前面的明军。 “制将军,追上了!”一名贼军骑兵抬头看了一眼,忽然急声提醒。 李过闻声抬头南眺,不禁变了脸色。辽阔的原野上,忽然出现一道人墙,数万明军摆出一个长数里的大阵,已经在恭候他们了。 当下李过不禁勒住战马,大声喝令道,“停下!” 身边的骑兵仰头吹响号角,万余奔驰的闯军骑兵,顿时纷纷降低马速,又冲了一百多米,才慢慢停下。 没了骑兵追击的秦翼明,领着数百骑兵,立时压力一轻,绕开明军正面的大阵,向后阵而去。 这时穿着蓑衣的李自成领着百余骑,奔驰到前面,在李过旁边停下,开始拿着冷峻的目光注视着列阵的明军,一场大战一触即发~ 正文 第94章决战中州十 孙传庭原来的计划是择一地,设险以待闯贼,可是因为连日大雨,拖累了大军行进的速度,人马还未赶到设伏的区域,就在旷野上被闯贼追上。 这时,官军只能停下迎战,如果继续往前走,主动撤退就会演变为溃败,遭到闯贼的掩杀。 天空细雨绵绵,官军调头迎战贼军,原本设险待敌,以逸待劳,变成了一长硬碰硬的正面对决。 如潮的闯军人马在明军阵前四里外停下,形成一道长线,犹如一条大坝一样挡住了后面的人潮,陆陆续续的人影像洪水一样,被限制在堤坝内,越积越多,越积越满,逐渐覆盖整块大地,目力所及之处都是闯军的身影。 前面的闯军将领骑在马上,纷纷昂首南望,看见对面一条阵线中,旌旗林立,有一面大旗分外眨眼,被众多旗幡簇拥在当中,已经被水浸透,帖在旗杆上不动,但正因为如此,大旗上一个“孙”字,才格外引人注目,让人看得清清楚楚。 “是秦军、是孙传庭!” 众多闯将有些兴奋,同时又有些胆怯,他们为追上了秦军而感到兴奋,但却畏惧将他们接连击败的秦军,同时也畏惧孙传庭的威名。 闯贼的人马就像一群被一头狮子揍了一顿的野狗,现在狮子生了病,转身离开,野狗们想要报仇,于是尾随上来,却又畏惧狮子的凶猛,有些不敢上前。 这时李自成领着近百骑兵,奔驰着离开大军,来到明军阵线两里外,然后勒住战马,观察明军的阵势。 他在马背上站了起来,以便自己看得更远,同时手搭凉棚挡住不停落下的雨水,眺望远处的明军大阵。 在长达数里的战线上,官军的主阵依然是车营,无数战车在旷野上摆成一个四方形,俨如一座城池。 这些火车首尾相连,官军以车做城,长枪手刀盾兵站在车墙后,手持兵器一脸严肃的注视着敢来的闯军,大批的弓箭手则拿着步弓,腰悬箭袋,正躁动的活动筋骨,擦拭弓弦,准备开战。 虽说下雨的天气会影响箭矢的威力,但是相比于完全失去作用的火铳,弓箭至少还能射出去。 这时明军的火铳手都放弃火铳改用腰刀,这些弓箭手可能已经是官军唯一能远程射击的兵力。 李自成仔细观察着,看见官军主阵列成一个方形,中间是空的,孙传庭的大纛旗和数千官军骑兵躲在阵中。 这些骑兵可以随时冲出,进行反击,那些令他生畏的火炮,依然在炮车上,黑洞洞的炮口对准了他们,只是不晓得还能不能打响。 这些载着火炮的车辆上,都有一个棚子,用来防止雨水打湿火炮,不过这雨一下就是几天,怕火药火绳都已经受潮,官军的火炮多半要受影响。 官军并非只列一个方阵,在方阵四个角外,还各有一营步军单独成一阵,使得官军的整个阵型,像是麻将中的“五饼”,只是相比“五饼”中的五个点,明军中间的那个点,要大太多,是外围四点的数倍不止。 李自成双脚踩在马镫上,直起身子看了一阵,仔细辨认之后,不禁微微皱眉,自言自语道:“这种情况下,阵形居然还这么严整,不漏破绽!” 李自成有些不甘心的又看了一阵,直到胯下战马有些躁动,他发现孙传庭确实滴水不漏,屁股才悻悻坐回马鞍上,拔马飞驰回中军。 这时闯军人马也已经开始列阵,无数人影还在继续往南而来,北面的旷野也到处都是冻得发抖,跋涉而来的身影。 “大王,情况怎么样?”李自成回到中军,前营制将军袁宗第帮他拉住马缰,稳住战马。 李自成翻身下马,将马鞭丢給亲卫,然后一边向一个棚子走去,一边说道:“等会再说!” 闯军士卒用几根木杆插在地上,杆头扯上一块布,搭城了一个简易的棚子,并在地上扑上些木板和干草,摆上座椅,披上一张白虎皮。 李自成解开蓑衣,盔甲,换上袍子坐在又软又暖的虎皮大椅上,遂即吩咐道:“去,把众将叫来议事。” 不多时,诸多闯将就到了棚子内,行礼拜见,然后便只能站在一旁,连罗汝才也不例外。 流寇原本是梁上好汉们的模式,各营头领都有一把交椅,有什么事情也是一起商量,合则聚,不合则散,自由的很,不过自从李自成正式称孤道寡之后,情况就有些变了。 李自成见众人都已经到齐,遂即说道:“孤方才观阵,孙传庭结大阵居中,四角各设一个小阵,孤攻他大阵的任何一面,都会遭受大阵和两个小阵的夹击。这个孙传庭不死,孤大业难成!” 众将在远处也看见了官军大阵,不过他们只看见正面,还以为是只分为中军和左右两正,没想到是个方阵和四个小阵。 “大王,攻击大阵不行,那先破大阵外的小阵如何?”袁宗第抱拳开口道。 李自成没说话,方才一起观阵的李过却摇了摇头,“估计也难,如果不攻大阵,先攻四角的小阵,这些小阵可能会往后缩,向大阵靠拢,借着大阵的火炮和弓箭,射杀我们进攻的人马。” 攻大阵不行,攻小阵也不行,众多将领不禁皱起眉头来,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 如果李自成看过徐光启的书籍,就会发现,孙传庭的阵势,其实就是个“万敌台”的形状,从天空俯瞰,主阵和四个小阵,就像是一个棱堡,主阵是城墙主体,四个小阵则是城墙伸出去的尖角。 这种阵型确实不好下手,不过狭路相逢勇者胜,况且李自成既然已经追来了,那就没有退缩的理由,也没功夫耽误。他轻兵急进,没带多少粮草,而大雨天同样也对闯军造成了影响,甚至还要大一些。 李自成见下面吵吵嚷嚷,挥手制止众将议论,“孙传庭不到十万人,可以从南阳调粮,孤王八十万大军,粮草得从襄城运来。如果只算路程的话,两边的粮道差不多长,但孤王八十万人马吃喝,天又下着雨,绝对耗不过孙传庭,所以困难再大,也得立刻进攻,不能有所迟疑!” 在襄城,孙传庭的粮道被拉长,后勤比李自成困难,可是现在孙传庭一退,孙传庭的粮道,便又拉短,李自成的补给又成问题了。孙传庭知道这一点,所以直接摆出防守的阵线,料定李自成也拖不起,必会主动攻击。 众将闻语,纷纷安静下来,李过等人抱拳道:“大王,那咱们怎么打!” 李自成站起身来,沉默了一会儿,脸上忽然残忍起来,“怎么打?一起打!”说着提高了声音,振臂喝令道:“传孤王军令!大军分为五部,第一阵流民,第二阵各部杂军,第三阵精锐步卒,第四阵各部骑兵,第五阵老营精骑。五阵人马,从第一阵开始,四面猛攻,一阵接一阵的冲,官军火器不能用,孤王不信冲不破孙传庭的大阵。” 棚子里,众多闯将倒吸一口凉气,这等于就是拿人命填,靠人多堆死孙传庭了~ (感谢幸福啄木鸟的1000打赏,感谢大家的支持。) 正文 第95章决战中州十一 面对官军摆下的大阵,李自成决定采用人海战术,来消耗官军。 只要前面的流民和步军能够破开大阵,打开一个缺口,他留在后面的老营精骑,就能从缺口灌入官军大阵,凭借人数上的优势击败官军,为此他不在乎死多少人。 这么一来,他死伤必然会十分惨重,但只要击败孙传庭,他就再无敌手,那牺牲在多也值得。 现在他的人马也要开始正规化,等击败了孙传庭,明朝在河南、陕西再无精兵,他便也不需要这些流民和杂兵来耗费官军,耗费他的粮草了。 明军方形大阵内,竖起了一座望楼,孙传庭手放在望楼边上,目光远眺着对面的闯军,入目俱是一片人影,神情不禁有些凝重。 崇祯十五年,大明朝无论是对内剿匪,还是外御悍夷,都是连连失败,官军损了一批又接着损失一批,早就耗光了明朝的元气。 他这次出潼关,虽然接连击败闯军,但每次其实都不是硬碰硬,而是设计取巧,获得了足够的情报之后,才连败闯贼,但可悲的是,他自从进入河南,虽接连大捷,但闯贼却似乎杀不完一样。 他每次击败李自成后,李自成总能迅速恢复,而且还带出更多的人马。 这让他仿佛不是在大明的版图内作战,似乎河南的每个人都是敌人,让他心力憔悴。 这时远处闯贼阵中,忽然一阵战鼓雷响,前面一片人潮便喧哗起来,有些混乱的被一只闯军骑兵驱赶着向前。 站在望车上的孙传庭脸色一沉,低头看了在望车下列阵士卒一眼,见各部将士寂静无声,严阵以待,他心里却依然有些不安。 “传令前军准备迎敌,再令左前阵郝尚仁、右前阵左勷,贼兵若直撼本督中军,两阵当左右横击,夹击贼军。若贼军先拔左前、右前,两阵当速向主阵靠拢,届时前军火炮、弓手会给予两阵增援!”孙传庭将手臂扬起,再紧握成拳,“另外,再令左后、右后两阵随时待命,高杰部精骑等步阵击退贼兵时,出击掩杀败军,不过切记不能深入敌阵,遇敌骑当立即退回大阵暂避。” 孙传庭布下的大阵,虽说是防守阵形,但是并不一味的死守,除了主阵不动外,四个小阵都可以运动,可攻可守。 望楼上明军令旗挥动,战鼓擂响,传信的骑兵往来各部之间,传达孙传庭的军令。高杰、孙守法、左勷、郝尚仁等将,纷纷打起应旗回复主阵。 这时,闯军驱赶的人潮已经来到明军阵前一里处,望楼上的孙传庭终于看清了这支人马的军容。 他们没有队列,没有衣甲,没有如林的旌旗和任何标识。队伍中的士卒有老有幼,人马参差不齐,有的甚至老的需要身边人扶着才能前行。 这根本不算是什么贼军,就是中州的百姓! 队伍前面一名中年汉子一只手拿着一个钉耙,一只手扶着一个须发皆白的老翁,身旁还跟着一个十岁左右的孩子。 这显然是父子爷孙三代人,他们都只穿一件破棉袄,踩着泥泞走在前面。 其他人的形象也好不到哪里去,都穿的破破烂烂,手里拿着各种农具作为武器,他们听说闯王均田免粮,带着农具来投,很少有战刀、长矛等兵器。 李自成手下的流民有很多,有的是被闯军裹挟。这种人对李自成怀有怨恨,所以很快就被消耗掉,李自成不会久留。 这些人以比较富裕的豫东地区,被李自成劫掠的州府百姓为主,像高二哥一伙人就是这一批,整个村子一百多条汉子,硬是被消耗得只剩十个人。 另外还有一些流民,则是活不下去,受到“均田免赋”的号召,主动前来投靠李自成。 这批人以相对贫瘠的豫西百姓为主,他们受天灾和朝廷征税的影响,在老家活不下去,主动成为流民,被李自成通过开仓放粮等手段吸引。 李自成的老营士卒,也多出自这批流民,他们对于李自成则比较拥戴,认为李自成能带他们活命,给他们分田分地。 还有一些流民,则是罗汝才和袁时中等人裹挟过来,人数也不少,有十来万人。 此时,这些流民混在一起,一起逼近明军大阵。他们长期受饥饿的折磨,见惯了身边人死去,脸上并没有什么恐惧,表情已经有些麻木,甚至死对他们也是一种解脱。 孙传庭看到这一幕,不禁仰天长叹,百姓本该是站在官军一方,可是天灾人祸,年年征响却使得朝廷人心丧尽,百姓纷纷从贼,以至于流贼杀都杀不完,让他陷入四面皆敌的境地。 阵前的明军看见迎面逼来的流贼们,见他们的模样,明显是些乌合之众,但将士们却没有嘲笑他们,反而有些不安的相互看了看。 这时流民后面的闯军骑兵,开始奔驰着驱赶流民,这些中州的百姓,顿时就发出一声怒吼,如洪水一样,像明军扑来。 这些人的战力不值一提,孙传庭却眉头紧皱,一拳砸在望楼上。 他并非不忍心杀人,事实上他进入中州以来,杀人不在少数,于唐县就杀了数万流贼的家眷,也杀了不少流民。 他也并非担心这些流贼冲乱他的阵线,他对手下的人马有信心,他相信大军能轻易的挡住这些流民。 他心里怕的是杀不完,怕杀了一批又来一批,最后大军精疲力尽,被闯贼的老营精兵所败。 闯军没有派出精锐与他对决,而是驱赶流民在前,这让孙传庭有些担心起来。 他明白李自成的动机,驱赶底层的流民送死,既可以消耗他的军力,攻破大阵,又能减少闯贼粮食的消耗,说不定还能消耗罗汝才、袁时中这些异己,可以说一箭三雕,歹毒的很。 只是他的大阵和他带出来的人马,有那么容易被耗死么? 孙传庭脸色一寒,挥手下令,“传令诸部,靠近大阵者,格杀勿论!” “冲啊!杀过去!” 驱赶流民的闯贼将领,高声啸叫,流民们跟着大声呼号,一波接一波的向明军奔涌而来。官军的大阵就像是一块掉在地上的方糖,无数流民则像蚂蚁一样,从四面蜂拥而上。 从天空俯瞰大地,方圆十余里的战场上,无数人影涌动,场面宏大壮观~ 郾城县南的官道上,战斗仍在持续,而且更加激烈!左军毕竟也是一支久经杀场的人马,高义欢把他们的退路一堵,等于断了他们的生路,便把他们的潜力给激发出来。 左军拼了命想逃,高义欢、刘黑子、赵应元则鼓足了劲,非要把左军歼于此地不可! 官道上杀声震天,战斗呈现出白热化的状态~ (今天两更,晚上没得。) 正文 第96章决战中州十二 左良玉见退路被堵住,开始拼起命来,但这时他像面条一样的队伍已经被斩成多断。 此时他能指挥的兵力,大概只有近千跟着他一起被堵在出口的人,不过这近千人都是左良玉的精兵悍将,真发起狠来,实力却也不容小觑。 高义欢骑着他的黄毛马,在官道上冲杀一阵,发现官道上已经乱成一团,不禁微微皱眉。 这时一名左军士卒见了这员骑马的贼将,顿时便一矛刺来,高义欢身子一侧,躲过一击,然后一手抓住矛杆,用力一扯,战刀从下往上猛的提砍,便将那左军砍翻。 杀了一人之后,高义欢却不恋战,急忙调转马头,催马爬上山坡,单骑立于山腰,像一匹孤狼一样,目光扫视官道上的战斗。 官道在山谷里蜿蜒,长达数里的战场上,杀声震天,贼兵和左军士卒,在山坡底部捉对厮杀,场面壮观,让二哥内心一阵激荡。 没有马匹的赵柱子等人见高义欢冲上山坡,连忙一刀逼开对手,也往山坡爬去,来到高义欢的身边听令。 这次高义欢他们占尽了天时和地利,不过对手毕竟是历史留名的人物。 虽说名声不太好,但是左良玉怎么说也是南明五镇之一,经历过明朝末年的风风雨雨,他能在乱世活得足够长,便说明他至少还是有些能力。 这时高二哥目光闪动,正密切的关注战场上的局势。左军在猝然遇袭后,确实已经大乱,不过那时退路未断,大部分士卒都想着逃命,所以并没有表现出应有的实力。 现在退路一堵,左军发现逃不出去,便开始拼命起来,特别是出口处发生了顽强的抵抗。 此时在官道上的大部分地段,高二哥他们都占据优势,唯独在出口处,千余左军抵抗非常顽强,吴世昭和金献刚从两头夹击这伙左军,硬是不能前进一步。 “老子小看左良玉了。这么下去,世昭他们怕是堵不住,会让左良玉跑掉!”高义欢观察一阵,吐了口唾沫。 “高兄弟,你咋跑山上来了!”刘黑子杀着杀着,抬头看见山破上站着一队人,仔细一瞧是高义欢,于是也杀到坡下,向上爬来。 归德府过来的人马,名义上归赵应元指挥,不过伏击其实是高义欢的主意,也基本由他组织。 原本赵应元只想呆在郾城,把官军挡住就行了,不过高义欢想夺汝南一地,所以建议大军主动出击。 虽然他们只须要把官军挡住,就算完成任务,但是只挡住的话,便不能给官军造成杀伤,倘若官军重新退回去后,便会影响高二哥的计划。 如果豫州南部的官军兵力太多,以高二哥的实力,短时间就没有机会谋取汝南,最后可能被李自成打下。 他要抢在李自成的前面拿下汝南,就只有借助赵应元和刘黑子的力量,歼灭南面来的官军,使得豫州南部兵力空虚,才有机会拿下汝南一地。 这次伏击的计划完全是高义欢的注意,赵应元起初并不同意。高义欢劝说他,等击败了南来的官军,赵应元便可赶往襄城去助李自成一臂之力,而功大莫过于救主,李自成正与官军决战,此时敢去增援,必能得到李自成的赞许,赵应元才勉强同意,急于露脸做将军的刘黑子也被说动了。 现在一场大胜是跑不掉了,刘黑子对高义欢便越发佩服起来,他见高义欢站在山坡上,以为他在运量什么鬼主意,所以过来问个究竟,不能让这厮占啥便宜。 刘黑子现在对高二哥是步步紧逼,眼睛把高二哥盯得很死,总之高二哥干啥他干啥,总之不让高二哥把他落下。 高义欢闻声低头一看,却是刘黑子,脸上当即一喜,他也没客气,直接指着远处道:“刘哥,你看见出口处没有。” 刘黑子有些气喘吁吁的爬上来,一刀插在地上,支撑着身体,然后顺着高义欢所指的方向看去,“瞧见了,龟孙顽强的很!” 左良玉领着人马正一浪接一浪的冲击吴世昭,金献刚则一浪接一浪的冲击左良玉,战况十分激烈。 高义欢点点头,“左良玉就在那里,瞧见没有?” 刘黑子忙又看过去,果见出口的近千左军中,有不少穿铁甲的将领,其中一人骑着黑驹,身后一面大旗,正挥刀格挡箭矢,估计就是左良玉。 高义欢遂即接着说道:“吴世昭的人马中有不少新卒,我怕他顶不了多久,而金献刚打到现在也没前进几步,照这样相持下去,左良玉极有可能突围。” 说着,高义欢看向刘黑子,“刘哥,你带人去帮金献刚一把,赶紧把这伙左军击破,抓住左良玉,以免夜长梦多。” 刘黑子把目光收回来,本能的就要点头,不过却觉得有些不对头,不禁抬头问道:“咋是我去,高兄弟你呢?” 高义欢抿了抿嘴,手按战刀,挺起胸膛,笑着解释道:“现在官道上很乱,赵将军也在厮杀,各部人马没有一个统一的指挥,我在这里帮你们把控全局,看哪里需要兵力,我立刻让人增援!” 刘黑子回头看了官道一眼,各部人马确实各自为战,不过他听了高义欢的话,心里却不是滋味呢?合着他高义欢用脑子,就可以站着看戏,老子就只能买卖力气? 刘黑子有些不高兴,总觉得被占了便宜,不过还是把刀一拔,笑道:“高兄弟你放心,左良玉那龟孙跑不了,我这就去把他擒了!” 刘黑子说完就招呼跟上来的属下,又拿着大刀冲了下去,直奔出口的左军杀去。 这时高二哥目光重新扫视战场,赵应元领着人马已经从北面推过来,大批的左军被杀或者投降,官道上还有几处左军在顽抗,但是被歼灭只是迟早的事情。 整个战场上,左军被高义欢和刘黑子的人马分成多段,赵应元则带着他的人马,以优势兵力,正从北往南,一段一段的将左军吃掉。 这些被分割的左军没了指挥,也不晓得整个战场的状况,大多处于劣势,就只有出口处还杀得难解难分。 这点高义欢也不意外,毕竟不少左军精锐跟着左良玉一起逃到这里,这些人都是久经杀场之人,其中不少人后来都历史留名,战力自然很强,不过今日他们都要死在这里。 高义欢看见左军士卒不断被绞杀,心中感叹道,“这一仗下来,老子可算是端掉了一个汉奸窝。” “李国英做到清廷四川总督,为清廷夺下四川立下汗马功劳,是个杀人无数的汉贼,今日他要殒命此地。徐勇、郝效忠为清廷守长沙,为满清争取时间扑灭第二次反清"gao chao",击破湖南明军,今日他们也要命丧于此。最重要的是左良玉,这个亲手葬送南明朝廷的人,也得载在这里。” “这一战后,历史要怎么走呢?没了左良玉这厮,南明朝廷少了一场内讧,能不能扛得住呢?永历朝时期,湖南和四川两个最为激烈的抗清战场上,少了李国英和徐勇这些左系叛军,又会如何演变?” 在高二哥想着这一仗对后面会有什么影响时,被困住的左良玉,冲了几次都没冲出去,均以失败告终。 “大帅,冲不出去啊!”李国英浑身是血,身上还被人划了一刀,满脸狼狈。 余勇提着刀也来到左良玉身边,急声道:“左帅,后面来了个黑炭头,凶悍的很,弟兄们快顶不住了。” 左良玉骑在马上,脸上变得扭曲,额头开始冒汗,要是冲不出去,那他和属下都得折在这里。 此时,左良玉骑在黑驹上,不禁有些慌张的四下张望,发现左军不断被压缩,近千人几乎挤在一起,局势看起来是那么让人绝望! 左良玉见此,沉默半响,脸上阴晴不定,他冲不出去,又不想死,那就只有投降。张献忠、罗汝才都降了又叛,那他也可以诈降。想到此处,左良玉屁股离开马鞍,准备翻身下马~ “左帅,听呐,南面有人马过来!”徐勇却忽然说道。 左良玉闻语一惊,离开马鞍的屁股又坐了回来,有些慌张道:“哪里,在哪里?” 正文 第97章决战中州十三 山坡上,高义欢正注视着战场,看见有刘黑子加入后,金献刚果然突破了左军的阻拦,前进了一大截,左军的活动空间被压缩了一大半。 高义欢正松了一口气,这次真的要瓮中捉鳖,赵柱子却忽然指着南面,惊呼道:“二哥,不好,有支官军过来了。” 高二哥脸色一变,急忙往南面看去,只见一支三百多人的队伍,出现在连接汝宁的官道上,正急速的向出口杀来。 这时堵住出口的士卒已经发现了身后出现的官军,士卒顿时一阵骚动,战线开始松动。 高义欢见了大惊失色,怒骂一声,“娘个批,煮熟的鸭子也能飞?” 高二哥方才还想着杀了左良玉会有什么影响,自己又该怎么应对,转眼间,事情就出现了变故。 这人呐,还真不能得意忘形,一旦太高兴,指不定就乐极生悲。 “是汝宁府的人马!”高二哥脸上一寒,大怒的拔刀出来,当即怒吼道,“柱子,随我去增援世昭,不能让左良玉跑了。” 官道上堵满了人,人马走不通,高义欢拔出战刀,便沿着山坡绕向南面。 赶来的这支人马,是退到汝宁的虎大威,他同杨文岳一起退到了汝宁后,便留在了汝宁舔伤口。 只是他比较规矩,不像左良玉一样乱来,而汝南多山林,并不富裕,崇王也不似周王那么贤明,所以虎大威并没有恢复什么实力,几百残兵只能混个温饱而已。 这次他早就接到了命令,不过他人马太少,只剩三百多人,因而不敢独自北上,所以一直再等左良玉。 近些日子左良玉窝在舞阳县始终不动,他便也只能待在汝宁,两日前他再次收到孙传庭的命令,得知左良玉终于进兵,便连忙点齐人马跟了上来。 这时高义欢弃了战马,提着战刀,大步急走,赵柱子等人纷纷追随,只是山坡上自是没有官道好走,他才走一半的路程,虎大威已经率领人马杀至。 “左帅,是援兵,是援兵啊!”李国英等人看见一队人,撞入贼兵后面,兴奋的大吼起来。 差点被逼得跪地乞降的左良玉,本就一张红脸,一时间红得逼出血来,险些血管爆裂,来个脑淤血。 “哈哈哈~弟兄们有人来救我们,快随本帅突围~”左良玉看见援兵,激动得声调都变了,他大笑一声,便猛夹马腹,一骑当先的再次冲锋。 虎大威是一员猛将,他很看不起左良玉,对左良玉朱仙镇先逃,引发数万官军大败,让他的人马死伤殆尽,而感到十分不满,不过他遇见眼前这个情况,却没有犹豫,立时便催马杀了过来。 高义仠也持一把战刀,跟在虎大威身后,猛然杀入吴世昭的人马中,随着官军一起砍杀贼兵。 杨文岳被削官后,高义仠便被调到虎大威的麾下,充做总旗官,已经是正儿八经的七品武官。 这时堵在缺口处的吴世昭被两面夹击,队伍瞬间大乱,官军骑兵疾驰过来,惊得士卒们连忙向两侧躲避,让虎大威杀开了一道缺口。 “上!快点搬开!”高义仠顿时一挥手,身后十多名官军,连忙一起将一辆横在道路上的大车挪开。 整个官道上,不仅有高二哥放下来的辎重车辆,还有左军的后勤车队,总之乱成了一团。 虎大威逼开了吴世昭的人马,士卒们一拥而上,拼命的推开车辆。 吴世昭被杀得错手不及,向两边撤退,不过人马并没有溃散,他们在道路两边稳住了阵脚,便又重新压上来,准备封堵缺口。 “放箭,射!”吴世昭挥刀大吼,破空之声陡然响起,退到两边的弓手,纷纷向道路中间放箭。 高义仠正与几名士卒挪动一辆大车,旁边一名属下却被一箭贯喉,被直接射翻。 这让高义仠脸上一慌,手却没停,冒着箭雨继续挪出一条通道。 此时被困在里面的左军士卒,也全然不顾头顶嗖嗖飞过的利箭,将一辆辆的大车推开。 左良玉骑在马上,看着士卒冒着箭雨干活,不时抬头望向一侧山腰,一队贼兵正急速的从山腰上奔过,准备赶来支援封堵缺口的贼兵。 这让左良玉满脸心急,要是这队贼兵杀到,缺口不一定能打开,不过就在这时,最后一辆横在道路上的大车被士卒挪开,官道上被挪出一道宽一丈的缺口,左良玉顿时一夹马腹,大吼一声,“弟兄们,随我冲啊!” 语毕,他便一马当先,直接冲了出去,身后的李国英等人也紧随着冲出。 战马疾驰,马蹄践踏地面,左良玉瞬间提起马速,也不管缺口内还站着不少援军,战马便直接撞入缺口,惊得援兵慌忙闪躲。 面对冲出的左军骑兵,虎大威同高义仠等人,便只能退到两边,将通道让开,以免被马匹撞上,同时抵御从两侧压回来的吴世昭,守住缺口以便更多左军逃出来。 “妈卖批的,跟老子杀!”高二哥看见左良玉从缺口冲出,眼睛不禁一红,挥着战刀便从山坡上冲下来。 赵柱子把刀咬在嘴里,双手抬起一辆大车,便怒吼着向前猛冲,接连撞翻几人,其他人也有样学祥,纷纷推动车辆,往缺口撞去。 左良玉冲出缺口后,并没有停下,他继续纵马狂奔,李国英等人紧随着身后,一边疾驰,一边大声提醒,“大帅安全了!金声桓还没出来,缺口又被贼兵堵住,援兵也被困在里面了。” 左良玉却没回头,似乎是没听见一样,根本不打算停留,他奔跑得极快,转眼间就奔出一两里。 李国英提醒了一句,他晓得左良玉肯定听见了,很识趣的没有再提,催马紧随着左良玉往南急奔。 这时,虎大威一刀杀死一名冲上来的贼兵,然后一手握刀,一手顶住重新合拢的车辆,正奋力的往回推。 高义仠却忽然一声惊呼,“总兵,娘个批的左良玉跑了!” 虎大威闻语一脸惊愕,用力将顶住的车辆掀翻,然后扭头一看,冲出缺口的左军人马,根本没有调头的意思,一溜烟的跑出二三里,从官道一个拐角处消失的没影了。 “左良玉我日你先人啊!”虎大威看着消失在拐角的人影,愣了一下,半响才反应过来,他肺都差点气炸,顿时破口大骂,仗也不打了。 正文 第99章郾城大捷 缺口处,汝宁兵刚帮左军打开缺口,将他们解救出来,以为这些人马会整理队形之后,就会反扑回来,同他们并肩作战,把被困的左军和他们都解救出来。 在缺口处的官军,看着冲出去的左军,认为他们会停下,可结果这群孙子却越跑越远,等他们跑出三四里,缺口处的官军才觉得不太对劲,稍作休整哪需要跑那么远。 虎大威等人打开缺口救了友军,还有些兴奋,可他们看见左良玉的身影消失在官道上,神情顿时纷纷呆滞了。 还有这样的操作?官军们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们相互看了看,同袍脸上都是一脸愕然。 众人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反应过来,缺口处的官军怒火冲天。 “娘个批啊!” “狗日的龟孙,你的良心呢?” 虎大威的士卒们都被左良玉的举动惊呆了,纷纷大骂起来,就连被困的左部士卒也开始纷纷骂娘,简直要被气死。 他们如能如何也没想到,会有这么不要脸的人。 不管怎么说,他们也算是左良玉的救命恩人,直娘贼的居然头都不回的直接跑了,把恩人丢在贼兵的重围之中,实在是太不讲道义,太缺德了。 一时间被困的官军激愤不已,不过他们如果知道左良玉以前干的事情,那他们也就不会惊讶左良玉的无耻行为了。 早前左良玉在郾城也被围过一次,情势十分危机,总督汪乔年为了救他,采取围魏救赵的策略,去打李自成的老巢襄城。 汪乔年料定李自成必定回兵救援,这样郾城之围不战可解,一旦郾城解围,左良玉脱困后,就能和他前后夹击李自成,大败贼兵。 汪乔年和左良玉约定后,便发兵去打襄城,而李自成果然回师,只是他没想到,脱困的左良玉二话不说,不但没按约定夹击李自成,反而拉着人马就往相反的方向逃遁,让汪乔年独自面对二十余万闯贼。 这时另一位坑总督的专业户贺人龙,见势不妙,也拔腿就跑,让汪乔年孤立无援,在襄城被贼兵围了个水泄不通,最后城破被俘。 这位总督出潼关前,挖了李自成的祖坟,李自成对他恨之入骨,汪乔年被俘后,骂贼不止,被李自成先割舌头,最后凌迟处死。 汪乔年救了左良玉,结果却坑了自己。现在看左良玉坑虎大威,也就一点儿也不奇怪,他要是不跑,就不是左良玉了。 这时一个明军百户官,提着战刀愕然看着消失于官道拐角的左良玉,浑身气的颤抖。 一时间,这位百户不禁觉得,做官军真他娘的没有意思,想干事,愿意卖命的讨不到好,处处被人出卖,不卖命的却祸害千年。 那百户忽然将手里带血的战刀往地上一丢,赌气似的怒吼道:“直娘贼,老子不干了。” 左良玉一逃,高二哥又堵住了官军的出路,绝望又气愤的众多官军将士,很快就纷纷投降,只有极少一部分人还在顽抗。 战场上逐渐归于平静,逃生无望的官军或死或降,已经全部缴械卸甲。 蜿蜒曲折的官道上,左军士卒和送上门来的几百汝宁官军,在高义欢、刘黑子、赵应元的夹击之下,被打得全军覆没。 高义欢拼杀一阵,浑身是汗,他将带血的战刀擦了擦,然后插回鞘中,环首四望。 在他的脚下是被血液染红的泥浆,以及扑死的尸体,士卒们正推开横在路上的大车,收缴战利品,清扫着战场,以及从道路上押出一队队的官军俘虏。 这时官道两侧的贼军,纷纷挥舞兵器,欢庆这场胜利。这些闯军中的杂牌,居然击败了官军精锐,自是值得高兴。 左良玉虽然名声不好,又善于逃跑,但是他这些年来交手的对相,乃是张献忠和李自成,败也是败在这两个巨寇头子手里。 二哥他们名不见经传,属于闯军的边缘人马,能击败左良玉,自是让众多兄弟兴奋的很。 一时间,山坡和官道上的士卒放肆地呼号,猛力地挥着兵器,发泄着心中喜悦! 虽说这一战主要是出其不意,有些胜之不武,真要硬碰硬,高二哥一伙未必是左良玉的对手,但是不管怎么说,他们胜了,而且还是大胜,那二哥这伙人的名气也就打出来了。 毕竟,能击败左良玉的人,还让他败得那么惨的人,这个天下还并不多。 高二哥耳中充斥着士卒的欢呼声,没抓住左良玉的遗憾也慢慢消散,脸上开始笑了起来。 这时刘黑子领着几人过来,他与高义欢对视一眼,一时间相顾无言。 刘黑子原来也是个不如流的小人物,这次能击败左良玉,他以前想都不敢想,现在心里也激动的很。 这厮没啥文化,心里激动难耐,却没词语表达,兴奋之情憋在他胸口,半天没说出一句话,最后他还是用老方式,又捶了高二哥一拳,高二哥当即还了他一拳,两人相识大笑,然后居然紧紧抱了起来。 赵应元打马过来,抬头看两个糙汉子抱在一起,微微一愣,不禁皱起眉来。 这两个人,就算分开了,赵应元也感觉有些难制,现在两人这么亲热,他这个领导岂不更加孤立了。 高二哥与刘黑子抱了下,突然又放开,各自退了一步。 “这次高兄弟运筹帷幄,刘哥我是服气了!”刘黑子赞叹一句,然后又有些惋惜道:“唉,只是走了左良玉,没能尽全功,实在有些可惜了。” 高义欢笑了笑,正要说话,却忽然看见赵应元不知何时过来,正站在刘黑子身后。 “刘哥说笑了。”高二哥目光闪烁,忽然笑着道:“这一战赵将军和刘哥冲锋再前,还是你们的功劳大些。” 刘黑子心里很受用,很满意高义欢的态度,本着礼尚往来的原则,于是相互吹捧道,“高兄弟,你不要谦虚,我和赵将军都是卖力气的,不动什么脑子,还是你设计的好,咱们才有这场大胜~” 刘黑子说着,忽然一顿,“高兄弟,你眼睛眨巴眨巴的干哈?” 刘黑子背后,赵应元一脸阴沉,“刘顺,等会儿你跟我来一下~” (上架求月票,求各种支持啦。) 正文 第100章兄弟相会 刘黑子正与高义欢相互吹捧,忽然听见身后的声音,回头一看,见一脸寒霜的赵应元站在身后,他不禁一下愣住,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十分尴尬的结巴道:“赵,赵将军~” 高义欢忙迎接上来,“属下参见将军。” 赵应元脸上有些不快的看了两人一眼,他一个将军既然成了卖力的长工,他听后自然不会高兴。 只是眼下毕竟是一场大胜,他脸板了一会儿,神情终于温和了一些,点头对高义欢道:“高都尉,这一战能够大胜,你功不可没,我会替你向大王请功。” 赵应元见刘黑子和高义欢亲近,而这两人的实力加起来已经远超过他,让他无法同两人翻脸,反而需要安抚高义欢,以免这个属下不听他的命令,对他阳奉阴违。 这一点也正是高义欢想要的,他方才故意吹捧了下刘黑子,知道刘黑子也要吹捧他,而只要刘黑子的话入了赵应元的耳朵,那赵应元就会默认高义欢和刘黑子的关系真的很不一般。 这样一来,高义欢便成功向赵应元展示了实力,等会儿瓜分战利品和俘虏时,赵应元就不敢用官位来押他们。 赵应元对于这两个属下,虽然并不喜欢,但他想要往上爬,更上一层楼,显然不能同自己的属下较劲,否则那他的眼界就太低了。 赵应元见这两人狼狈为奸,他已经没有能力打压,便索性借这两人的势,助他进一步上爬,所以他出言安抚高义欢,说要给他请功。 老赵这么一想,心里才舒畅不少,他准备把两人当做他的资源,只要他们名义上是他的属下,那高义欢、刘黑子强,就是他老赵强,李自成只会认为他那是他的力量。 “属下谢过将军。”高义欢听了忙抱拳道谢,然后环顾四周,又躬身道:“将军,卑职以为请功不忙,眼下当务之急是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是不是应该收拢人马去增援大王?” 赵应元点了点头,他看了下周围战场,到处都散落着兵器、物资,一队队的官军俘虏正被士卒们押到指定的地点看押。 这让赵应元不禁微微皱眉,他原本是想打完这一仗后,立刻就赶去襄城支援李自成,不过眼下的缴获和俘虏却让他有些犹豫,况且击败左军后,需不需要乘势追一追左良玉呢? 高义欢看出了赵应元的心思,当即说道:“将军,现在左良玉逃走,暂时无法威胁大王的侧翼,大王吩咐的任务,将军已经完成。左良玉那厮骑马逃遁,估计不会在南阳久留,将军要是想去支援大王,这里可以交给末将,末将应该能够应付。” 赵应元是想走,以左良玉的功夫,怕是眨眼间,就已经跑到襄阳,他想追估计也追不上,只是这里的缴获还没分,赵应元怎么舍得走呢? “这个~”赵应元有些迟疑。 高义欢看透了他的心思,随即笑道:“将军不放心,可以留一员心腹在此,同末将一起清点物资。” 这个主意到是不错,不过心腹毕竟不是他本人,他都镇不住高义欢,心腹就更不行了,赵应元还是担心高义欢做手脚。 在赵应元犹豫时,刘黑子却忽然说道:“这个法子不错,那我也留下一人,高兄弟把归我的那份给我留着就行,等我去大王那里露个脸,再回来取。” 有亳州城的合作,刘黑子同高二哥之间建立了一点信任,之后煤矿的事情也没坑他,所以他还是比较信任二哥。 赵应元没想到刘黑子想都没想就同意了,而刘黑子同意后,他再迟疑就显得有些不信任高义欢了。他沉默一会儿,忽然扭头道:“王威,你留下帮着高都尉清点下物资,要仔细些,不要出什么差错。” “卑职遵命!”赵应元身后,一名精悍的部将抱拳出列。 襄城大战早就开始,这对于赵应元来说是个机会,让他能进入李自成的视野,并得到重用,从此平步青云。 起初,赵应元在归德府待得很开心,做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土皇帝,不过他没有用心治理归德,靠着吃大户来维持享乐,终于还是坐吃山空,让他的日子一天不如一天。 这时他两个属下却迅速崛起,他如果再待在归德,日子怕是混不下去。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高义欢和刘黑子的势力膨胀,官位肯定得往上升,如果他不在他们之前升上去,就挡着他们的道了。 赵应元可不想被两人超越,所以他得抓住机会,再升上去,调到一个更好的位置上去。 这样一来,他既能摆脱困境,又能换个位置,离开已经成为死城的商丘城。 赵应元见王威领命,遂即说道:“这会儿大王那边只怕已经开战,本将抓紧收拾收拾,就直奔襄城,这儿就交给高都尉了。” 说着他扭头看向刘黑子,问道:“刘顺,你跟不跟本将走?” 刘黑子几千人马,如果跟着过去,赵应元也会很有面子,毕竟刘黑子名义上是他的属下。 刘黑子是想去露脸,可是又担心他一走,高义欢又搞什么事情,他沉默片刻,才重重点头道:“好!我跟着将军过去!” “那好,你随我来!王威你也跟上,我还有事情要交代你~”赵应元说完,便转身离开,刘黑子忙跟了上去。 看着两人走开,高二哥立时松了口气,他要趁势去打汝宁,是想将汝宁据为己有,要吃独食,所以不想让赵应元、刘黑子同行。 特别是这个刘黑子,最近特别粘人,像块狗皮膏药一样,他们要去李自成那里露面,高义欢是举双手赞成。 高义欢目送他们的背影走远,长长出了口气,吩咐道:“走,随我看一看俘虏去!” 既然是要吃下汝宁,高二哥的人马就必须要再次扩张,而眼下最好的方式,就是收编降卒,他得先看看才行。 这一战八千左军,外加上三百多赶来的官军,只有左良玉领着五百来人逃了出去,剩下的人不是被杀,就是被俘虏。 高义欢按着战刀,来到一块看押俘虏的场地,近千俘虏挤在一起。 这时俘虏中一人正照看一员受伤的将领,他抬头看见一队贼兵走来,看清为首一人后,脸上不禁一愣,慢慢的从俘虏中站起身来。 周围负责看押俘虏的贼军士卒,见了这厮鹤立鸡群,不禁怒骂,“你个龟孙,谁让你站起来的,找死么?” 那站起来的俘虏,却忽然泪流满面,哭声喊道:“二哥,我义仠啊!” 高义欢从远处走过,回头一看,瞧见一个满脸血污,头发散乱,有些狼狈的俘虏,他微微一愣,仔细一看后,顿时急步走了过来~ (感谢寿州梁四郎12000,幸福啄木鸟1000,黑猫和狸花1000,無故1000,書中武生500,书友20171229的500,天堂守门员O地狱看门狗的打赏。感谢大家的支持,求订阅,月票,推荐,晚上还一章。) 正文 第101章总兵虎大威 破屋杀鞑时,高义欢一众兄弟便只剩十个人,现在已经有了三四千众,后来加入的弟兄,自然不认识高义仠,而高义仠自然也没想到,击败他们的居然是他二哥。 高义欢让高义仠去大名府给官府送信,拿鞑子头去换赏银,结果便没了高义仠的消息。时间一久,高义欢便以为他这个兄弟,多半是路上遭遇不测已经死了。 这时他忽然看见高义仠冒出来,高义欢是又惊又喜,匆匆忙忙的迎了上去,高义仠也分开俘虏,从俘虏的间隙中疾步走出来。 周围看着俘虏的高营士卒,见此脸上露出惊讶之色,“二哥”可不是随便能叫的,就连吴世昭都只能叫都尉,能喊都尉“二哥”的只有营中高家村那一伙人,掰着指头都能数出来,而且绝对不超过十根手指头。 这个被俘虏的官军总旗,居然唤都尉“二哥”,偏偏都尉居然还一脸激动的疾走过来,他们不禁都疑惑了。 士卒们不禁感慨,都尉真是遍地是兄弟,走到哪里都有熟人啊。 有些知道高二哥发家史的老卒,到是听说当初人马整编时,高都尉曾经给一个下落不明的兄弟留过一个位置,难道是那人。 反应过来的人,立时就撒腿走开,去通知自家的掌旅。 高义欢分开人群,来到高义仠面前,看着他的模样,立时紧紧拉住他的手,然后突然又放开,后退一步,仔细打量了高义仠一遍,发现这小子有段时间不见,不仅身体壮实了不少,精神面貌也有所改变,心里不禁有些称奇。 高义仠之前是高二哥家里的长工,地位不太高,所以性格上有点畏畏缩缩,背总是有点躬着,看起来就是个小民的模样,但现在看他,腰杆笔直,还有些豪杰气势。 高二哥仔细打量他一遍,看他浑身是血,以为他受了伤,不过仔细一看,他身上却没有伤口,全是别人的血。 “义仠!”高义欢高兴的一拳捶在他的肩窝,然后却骂道:“你他娘的个龟孙,没事儿,也不回来,老子牌位都给你刻好了。” “二哥,我没想到能在这遇见你啊!”高义仠激动的语无伦次道:“我老娘和我妹还好么?” “你妹有哥哥我照顾,能不好么?”高义欢拍着他的肩膀,“不过我婶子以为你死了,哭得很伤心,最近又病了。好在你回来了,婶子若是看见你,估计病就好了。” 高义仠低着头,听了有些担心,不过他忽然觉得有些不对,脸色一变,盯着高二哥,满脸惊愕,“我妹~” “你想哪儿去呢?”高义欢看他表情,就知道他想歪了,不过这也不能怪高义仠,以前的二哥确实禽兽的很。 这时一中闻讯而来的老兄弟,纷纷跑了过来,赵柱子几人一人给了高义仠一拳,看着他大笑不止,纷纷和他问好。 赵柱子听了方才的对话,对高义仠道:“二哥给你家妮子派了个活计,帮忙照顾村里的孩子,她做得蛮好,你不用担心。” 高义仠有些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高义欢等一众老兄弟和高义仠打完招呼,遂即打量他一身盔甲,按着官军规制,应该是总旗,不禁惊讶道:“义仠,我让你去大名送个信,你咋没回来,现在还成总旗官呢?” 高义仠闻语,不禁嗟叹,“二哥,我本来打算送完信拿了赏银就回来,谁想扬总督硬要说鞑子是我一个人杀的,不由分说的把我留在军中,我没得办法,就留了下来。之后,我随着扬总督前往诛仙镇同闯贼大战,不想左良玉那个龟孙突然逃跑,引得大军溃败,我们被闯贼一下追了三四百里,才逃到汝宁。到了汝宁不久,朝廷追究诛仙镇大败的责任,扬总督被免职,他就让我跟随虎总兵,虎总兵便给了我一个总旗官。” 高义欢听高义仠的话,心里有些惊讶,没有想到自己这个兄弟的经历,居然比他还要丰富一些,不过他听高义仠满口“闯贼”,心里估计这个兄弟已经被官军给洗脑了。 “扬总督可是保定总督杨文岳,他现在何处?还有虎总兵是杨文岳挥下的虎大威吧!你这次是随着他来,还是另有其人?”高义欢从高义仠的话中,听出了几条信息,不禁问道。 高义仠方经历大败,以为载到贼兵手里,估计凶多吉少,结果居然是他二哥,他心情上下起伏,现在还激动得很,所以没对高义欢保留,有些兴奋道:“二哥,你也知道杨总督和虎总兵?” 见高义欢点了点头,高义仠有些高兴,似乎是为二哥知道这两人的名字而敢到自豪和骄傲,他接着道:“朱仙镇大败后,扬总督被罢了官,忧愤成疾,暂时留在了汝宁府调养。我这次是随虎总兵北上,虎总兵受了伤,二哥能不能找个郎中给他看看!” “你是说虎大威在这里?”高义欢心里不禁一喜,有些激动了。 虎大威可是上了明史列传的人物,他从军数载,跟随过卢象升同后金作战,也随总督杨嗣昌、杨文岳剿过匪,被几位总督视为主力。 同左良玉这些人动不动就拉出数万人马不同,虎大威老实的很,人马始终只有数千人,所以名声不太响亮,但他确系是一员勇将。 历史上,诛仙镇之败后,他丧失大批人马,护着杨文岳退到汝宁,不久李自成击败了孙传庭后,向南攻取南阳和汝宁府,他在激战中被火炮击中身亡,与他一起殉国的还有扬文岳,他被贼兵捉住后,骂贼不止,被贼兵缚于城外,残忍的用大炮轰击,胸口糜烂而亡。 高义仠忙扭头指着俘虏之中几名士卒聚集之处,“就在那边!” 那里就是高义仠先前站的地方,高义欢没想到俘了一员大将,他当即扭头道:“快,让人传医官过来!” 说完他便大步向俘虏中走去,不多时便见几名俘虏将一名胸前中箭的将官围在中间,那将官大圆脸,身体结实,胸前被鲜血浸透,正一脸彪悍的坐在地上,眯着眼睛看着走过来的高义欢等人。 “虎总兵,久仰大名啊!”高义欢走过来,先一抱拳,然后扭头急声道:“医官呢?医官怎么还没过来。” 高义欢说完回过头来,笑着看向虎大威,正要说话,他忽然见虎大威喉结一动,两腮一鼓,一口浓痰就向高义欢喷来,“闯贼,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你少给老子假惺惺。你有什么招数,都尽管使出来,本将要是皱下眉头,就不是大明朝的总兵官!” 高义欢不是第一次被人吐痰,之前都被吐了一脸,不过他现在身手比较敏捷,又有了经验,所以这一次高义欢反应十分迅捷,他见虎大威喉结一动,顿时眼睛一眯,闪出一道精光,然后一个侧身,头一歪,那浓痰就擦着他的脑袋,飞向后面。跟在后面的高义仠没有准备,顿时就被糊了一脸,整个人一阵茫然~ (感谢海豚629的2000,吴东临的500打赏,求订阅,求月票,推荐。感谢大家的支持。) 正文 第102章金声桓要投降 历史上既然肯为明朝战死,那这样的人多半不容易被招降,不过高义欢并不会就此放弃。 高二哥身后赵柱子等人见虎大威无礼,顿时大怒,就像高义仠很敬重杨文岳一样,赵柱子等人对于高二哥,同样很敬重,甚至是很崇拜,岂能看他们的二哥受辱。 高义欢躲过一口浓痰,挥手制止想要上前,有些躁动的属下们,“不得对虎总兵无礼!” 说完,高义欢才看着虎大威道:“虎总兵不用动怒,也无须恨我,而是应该恨左良玉。” 虎大威没想到眼前的贼将,居然躲过了他的一击,像是事先就已经料到他的举动一样。 “哼!”虎大威冷哼一声,“左良玉屡坏国朝大事,该杀,但你们流贼比他们更加可恨!” 说着,虎大威看着正擦拭脸上痰液的高义仠,怒目而视道:“义仠,你忘记了扬公对你的提携之恩,要与流寇为舞吗?你可对得起扬公对你的教诲,你可对得起本将?” 虎大威说的太声,质问时用力过猛,不禁捂住伤口,一阵咳嗽。高义欢见此深吸一口起,心道,这怕又是一个梁以樟。 高义仠听了虎大威的话,痰液擦到一半也不擦了,有些急道:“总兵,二哥不是流寇,是被流寇裹挟。当初卑职去大名府,提醒扬总督鞑子要入寇,就是二哥派卑职去的,那些鞑子也是二哥领卑职杀的。” 虎大威闻语,不禁扭头看了高义欢一眼,他知道高义仠确实不是什么杀鞑英雄,而他听高义仠的话,又听高义仠称呼高义欢为二哥,便知道高义仠说的多半是真话,只是他有点想不明白,如果高义仠说的是真的,这个贼首既然从贼,又为什么要去提醒朝廷呢? 虎大威想不明白,不过他自然不会因为这一点,就改变什么,当然他也没再开口大骂,而是冷哼一声不再说话。 好家伙,高义欢本来是想劝降虎大威,没想到他还没开口,虎大威不仅不降,还要离间他们兄弟之情,反到劝说高义仠不要从贼。 高义欢本想说,“只要虎总兵归降,我就帮你打左良玉,除了这个祸害。”可现在他话到嘴边,又憋了回去。 他能看出来,像虎大威、梁以樟这类人,不惧死,心中都有家国情怀,对于明朝还很忠诚,现在他很难招降,或许只有满清入关,面对天下将亡,明朝无力守卫汉人江山,这些人才能出于保天下,保衣冠存续,把希望寄托在他的身上,从而效忠于他。 当然他现在可以说些抗清杀鞑的事情,来尝试说服,不过眼下鞑子在山东,他在河南一边打官军,一边喊杀鞑,虎大威怎会信任他? 高义欢不禁微微皱眉,怎么他看上的人,都是一副臭脾气,不过他转念一想,他之所以看重这些人,不就是因为这些人对明朝忠心,有气节么?如果是没气节,直讲利益的,到是容易招降,可这样的人也就不会让高义欢太看重,还得时刻防备别人给予更多的利益,然后把他给卖了。 高义欢挥了挥手,让高义仠先别说,然后向虎大威拱手道:“虎总兵,我并非惺惺作态,而是真心的敬重虎总兵的为人。” 这时医官已经过来,高义欢遂即扭头吩咐道:“吴医官,你帮虎总兵治下伤。”然后又吩咐道:“柱子你给虎总兵单独安排一帐,不得无礼。” 说完之后,高义欢也不打算提招降之事,免得引起更大的反感。现在人已经落在他手里,他先留个好印象,以后机会多的事。 “义仠,你先照顾虎总兵,晚上再过来找我!”高义欢拍了拍高义仠的肩膀,遂即便带人离开。 虎大威这才又扭头过来,看着高义欢的背影走远,心里越发觉得这个贼首有点怪了。 高义欢按着刀,从俘虏中走出来,赵柱子不满道:“都他娘的成俘虏了,还那么猖狂,还敢骂二哥,我看不降就弄死算了。” 高义欢笑了笑,“你杀了他,正好说明你在精神上无法征服他,只能说明我恼羞成怒了。况且虎大威名声不错,杀他对我没有啥好处,留着也吃不了咱们多少粮食。” 赵柱子有些不太明白,杀就杀了,杀了自己爽快,还精神上征服,这是个啥? 高义欢也没和他解释,继续前走,这时金献刚却迎面走来,挡住了高义欢的路,上前禀报道:“都尉,我们抓住一人,是左军一个指挥使同知。” “哦?”高义欢眉头一挑,他本以为除了虎大威,便没啥大鱼,不想居然还有个从三品的武官没随左良玉跑掉,他当即便来了兴趣,到要看是哪个汉奸落他手里了,“问过没有,叫啥名字?” “是我本家,姓金,名叫声桓!”金献刚回道。 高义欢微微一愣,神情有些复杂起来,没想到是金声桓,他站着沉默了一下,才开口问道:“人在哪里?” “卑职把他领到了一边,让人看起来了。”金献刚抱拳回道。 “带我去看看!”高义欢按着刀柄,开口道。 当下金献刚一侧身,便领着高义欢向官道旁边走去,不多时,便见远处人群中一将靠着石头席地而坐。 金献刚忙加快速度,三步并作两步的先走过去,低声提醒正失神的金声桓,“金同知,我家将军来了!” 高义欢按着刀,一边走,一边打量着坐着的金声桓,见他身形十分狼狈,头盔不知道哪去了,头发散乱,几乎遮住他半张脸庞,铠甲被刀枪戳烂,其中一处应该是被长矛戳穿,伤及了皮肉,胸前红了一大块。 几名高家军的士卒持着长矛站在金声桓周围,很安静的监视着他,而金声桓不知道想些什么,低头着一动不动。 这时他听了金献刚的话,慢慢抬起头来,看见迎面走来的高义欢,忙站了起来。他先将手在身上擦了擦,便忽然低头抱拳,“左镇指挥使同知金声桓,愿投高将军麾下,为将军效犬马之劳!” 高义欢心里还没想好怎么和这个金声桓说话,闻语不禁一愣,老子还没想好招不招,这就他娘的降了~ 金声桓这么痛快,高二哥反到有点害怕,有点犹豫起来~ (感谢飞升人族的10000,无顬的打赏,感谢大家的支持,求订阅。) 正文 第103章帮哥哥一个忙 招降虎大威,高二哥还没开口,就被人拒绝,这次他同样没开口,金声桓就要归降,正好走向了两个极端的方向。 如果是虎大威愿意归降,高义欢脸上估计要乐出花来,可是对相是金声桓,那高二哥反到犹豫,有点害怕了。 相比于李国英之辈,金声桓的名声算好的,但他毕竟是个吕奉先式的人物,吕布喊干爹,是人都害怕。 这其中缘由,还是高二哥内心觉得虎大威、梁以樟这类人比较有底线,一旦归降,那便会对主公,忠心耿耿,不会轻易背叛,而金声桓之所以投降,则是因为情势所迫,为了保命,所以才主动投降。 历史上的金声桓,可以算是一方诸侯,而不只是一员普通大将。 他在降清之后,以一己之力,帮助清廷打下了江西一省,足见他的能力,后来他参与反清斗争时,也吸引了大批清军,被清廷视为心腹之患。 如果不是隔壁何腾蛟和李成栋太坑,那金声桓割据江西,没有一点问题。 高二哥一直想收几员历史留名的大将,不过他自己很清楚,他现在的实力和威望都还很欠缺,能收到千户级别的人物投效,便已经很了不起,想收官位更大的人物,必定很难。 虽说现在金声桓的地位还不算高,只是一个同知,但是比高二哥这个都尉,还是要高很多。 左镇这些人马,受左良玉的影响,心中没啥家国情怀,更看众自身的利益,而这种人往往不是很好驾驭。 高义欢知道金声桓并非是真心投降,只是现在投降符合他的利益,能够先保住性命,所以他才这样选择。如果时机成熟,或者有更好的条件,金声桓极有可能叛变,将他出卖。 这样的人要投效自己,高二哥不禁有些心虚,所以先愣了一下,不过怕并不能解决问题,也不顶啥鸟用。 高义欢脑子迅速盘算着,老子要做大事,就得用各种各样的人,遇见有气节的就和他讲家国情怀,遇见有抱负的就和他谈理想,给他施展的机会,而遇见只讲利益的人,那便给他利益,用利益捆绑他,完全没必要担心太多。 做大事,畏首畏尾可不行,得有自信,相信自己能驾驭住各种人才,方能成就大事。 这一次俘虏了不少左军,这些人马同样不好驾驭,如果因为担心各种问题而不用,那老子不是错失一次迅速扩张实力的机会。 想到此处,高义欢脸上顿时布满了笑容,他也不在纠结金声桓是否真心归降,先收入麾下再说。 高义欢走过来,托起金声桓的手,笑道:“识时务者为俊杰,金将军能够归顺,本将甚为高兴,也非常欢迎啊。” 金声桓闻声,抬起头来,看了高义欢一眼,便觉得眼前这个贼将气势有些不凡。 他之所以投降,完全是没有其它的选择。 如果他是带兵投靠,那另当别论,但如今他是因为战败被俘,势穷投靠,再他看来多半讨不到好。 这一点,他相信眼前的贼将也知道,所以会对他抱有怀疑,但看对方的神情,却大笑相迎,便说明眼前之人城府很深,揣着明白装糊涂,不是一个简单的角色。 这让金声桓有些不安,忙又躬身道:“高将军愿意接纳,在下感激不尽。今日既投将军麾下,便无二心,惟愿效力于军前。将军直呼在下之名即可,切莫在呼什么将军!” “好!”高义欢见他很识趣,当下抚慰道:“高某做事最讲公道,谁跟我一条心,谁就是我的同袍兄弟,我必然诚心待之。虎臣你诚心归附,我不会亏待你。” 金声桓有些惊讶,他并未提过自己的表字,眼前的贼将既然知道。 这时高义欢却扭头道:“等吴医官给虎总兵看完伤势,让他过来也给虎臣包扎一下。” 金声桓见此连忙道谢,又表了一番忠心,高义欢自然不会信他,要用这些左军部将,他得时刻保持清醒,不能被迷惑。 当下,高义欢又说了两句,才引着众人离开,路上他又赞许了金献刚一句,“这次你做的不错,赵应元和刘黑子那边,知不知道咱们抓了这条大鱼!” “应该还不知道,卑职一早就把他带到了一边,没同别的俘虏放在一起。”金献刚回想了一下,开口说道。 高义欢满意的点了点头,遂即吩咐众多属下去指挥清理战场,自己则往北面去给赵应元和刘黑子送行。 赵应元决定赶在襄城决战之前,去给李自成助战,刘黑子也想露个脸,两人各留下百十来人接收战利品后,便集结人马,往北而去。 高义欢给他们送了行,便领着王威和刘黑子的一名心腹刘振武,一起回道大帐。 不多时,清理完战场的将官们,便来到大帐回禀情况。 “启禀都尉,左军除逃走的五百多人外,余众八千人非死即降!”吴世昭铠甲上血迹斑斑,抢入大帐大声禀报道:“这其中被斩杀的左军有两千多人,还有一千五百余人受伤,俘虏接近四千余人。” “二哥,我轻点了一下,共缴获战马三百匹,军粮二千石,铁甲十三副,棉甲三千三百套,火铳两千杆,腰刀和长矛、藤牌,还在统计,大概都有数千之多。”高兴豪抱拳道。 高义欢听了点点头,遂即问道:“我部人马伤亡如何?” 吴世昭抱拳道:“我部战死五百余人,受伤的也有四五百。赵将军和刘都尉损失多少人,我这边没有统计。” “战死的弟兄要登记好,骨灰带回鹿邑,再派人照顾好受伤的弟兄!”高义欢微微皱眉,没想到死伤这么多人。 “都尉放心,卑职已经让人办了!”吴世昭抱拳道。 高义欢微微颔首,然后忽然扭头对王威和刘振武道:“你们是赵将军和我刘哥留下的人,明天你们与兴豪一起,将数目再清点一遍,咱们再商议怎么分!” 刘振武摆摆手,站起来大声道:“我看不用点了,我们都尉信得过高都尉。” 王威却沉着脸没有说话,高义欢摇摇头,“点还是要点的,这样大家都放心。” 刘振武听了也没再坚持,他就是故作豪迈,真要是不点,他还真不放心。 说完之后,高义欢就让几人散去,然后让赵柱子把高义仠叫来。 “二哥,你找我?”高义仠进了大帐,开口问道。 高义欢见他过来,遂即从案台后起身,先让他坐下,然后走到一角,提起水壶倒了碗水,走过来递给他,最后开口道:“义仠,咱们是兄弟,我也不瞒你,我有个事儿想让你帮忙!” 高义仠接过水碗后,正准备喝,闻语又将碗放下,“二哥,都说是兄弟了,你有什么事就直接说,只要我帮得上忙,一定帮你。” “好兄弟!”高义欢拍了拍他的肩膀,沉吟了一下,然后盯着高义仠,“哥哥我想打汝宁,需要你帮下忙~” (求订阅,希望大家,给作者动力。) 正文 第104章谋取汝宁 高义仠听说要打汝宁,脸色一变,急得想要站起来,高义欢却用力按在他的肩头,把他的屁股按回座位。 “我知道扬总督对你有恩情,你放心,我打下汝州后,绝对不伤他分毫。”高义欢忙说一句,想要安抚住高义仠,向他做了个保证。 在听说了高义仠的经历,又得知他从汝宁来之后,高二哥心里就一阵暗喜,准备利用高义仠去诈汝宁城。 以他和高义仠的关系,这件事原本不算什么,高义仠肯定言听计从,不过等见了虎大威,听了他的话之后,高二哥才知道高义仠已经不是从前的高义仠,他对杨文岳,对官军都有了感情,也有了自己的想法,不再是那个吓尿的兄弟了。 让高义仠诈汝宁,就等于让他背叛杨文岳,这对高义仠来说,必定是个比较残酷的抉择。 高二哥知道这一点,不过他还是决定利用他们之间的感情,逼迫高义仠帮他去诈汝宁。 高义仠听了高二哥的话,一脸着急,只要他帮二哥打汝宁,就是背叛杨文岳,他不禁急道:“二哥,我知道你也恨流贼,心里其实向着朝廷。那李自成就是个恶魔,整个豫东都被他给淹了,他杀了多少人,怕是数都数不清,就连我们村子也是因为他才死那么多人。二哥,像李自成这样的人,跟本不值得效忠。二哥你别打汝宁,投降朝廷吧!我去给扬总督说一说,朝廷肯定会接纳二哥。” 高义欢微微皱眉,看来高义仠确实是受到了扬文岳的影响,而且高义仠首先想到的是劝说他不要打汝宁,甚至劝他投降朝廷,便说明高义仠已经有了自己的是非观,不会轻易帮他去诈汝宁城。 高义欢短时间内并不打算接受诏安,此时归顺只会被人坑死,等于是自缚手脚。 现在高义欢心里已经有了明确的目标,就是拿下汝宁,进而谋取南阳和襄樊。 如果能得这些地方,他最差也是个南阳张秀,好一点说不定能混成刘表,或者成为刘备。 想要守住南方半壁江山,必须要守住襄阳和淮河这两个点,二者失一,江南都会很危险。 高二哥知道历史,左良玉不仅不守襄阳和武昌,反而遇敌就逃,东下清君侧,一波葬送南明朝廷。既然左良玉守不住,那高二哥便自告奋勇,把这些地方打下来,守住襄阳这个点。 南明朝廷的坑也多得很,高二哥也不敢交出权力,轻易归降,怕一但接受诏安,就会被拖后腿,所以他暂时不打算接受诏安,而是想增强实力,并且保持一定的独立性,最好能形成孙刘联合抗曹的局面。 “义仠,你跟随扬文岳、虎大威为朝廷效力,有什么感觉?”高义欢忽然问了句,然后又自己回答道:“是不是觉得窝囊的很,老是被人拖后腿,被自己人坑害!这一次你们救了左良玉,他转身就跑,却把你们丢下,害了你和虎总兵。你猜猜他回去后朝廷会怎么处理?我猜他肯定没有事情!” 高义仠听了不禁把头低了下去,心里一阵无力,官军确实有很多问题。二哥如果归降,朝廷肯定要让他去打闯贼,而打闯贼就得与其他官军合作,就会有上面的人催促,有自己人坑自己人。 高义欢又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说道:“咱们河南以前靠官府,不过天灾人祸,官府不管,反而严行催苛,逼得百姓没有活路,百姓便又想依靠李自成,但李自成更不是个东西。官府和李自成都不值得依靠,想要改变这糟透了的天下,还是得靠自己,指望别人,最后只会被坑得渣都不剩。” “其实在你之前,也有个人让我接受诏安,结果他一离开我这里,就被朝廷锁拿进京,去问失地之罪了。现在杨文岳自己还是戴罪之身,怎么招降我?”高义欢看着高义仠,沉声道:“我实话告诉你,短时间内,我不可能接受招安。” 高二哥不接受招安,那同杨文岳和官军就是对立的关系,这让高义仠十分为难,一边是他二哥,一边是对他有教诲之情,让他很敬重的杨文岳。 高二哥见高义仠不说话,脸上有些痛苦,并没有心软,而是继续说道:“这一战左良玉大败而逃,估计会直接跑回襄阳,虎总兵现在又成了俘虏,官军在南阳、汝宁已经没有多少兵马,而朝廷正忙于驱赶鞑子出关,各路人马都要参与勤王,自然也不会有兵力增援。要是李自成发兵南下攻打南阳和汝宁,官军能挡住他么?。” 说道这儿,高义欢停了一下,看高义仠的神情从痛苦变成着急,于是接着说道:“李自成是什么人,义仠你也知道,他若得了汝宁,必然血流成河,杨文岳也会危险。” 高义欢看着他语重心长道:“这个汝宁府,就算我不打,李自成也会打,我打下,总比李自成打下要好。你帮我打下汝宁府,即是帮我,也是救杨文岳,救全城的百姓。因为我名义上是李自成的部下,我占了汝宁,李自成就没理由再打汝宁了。” 该说的高义欢都已经说完,他站在一旁,等高义仠做决定。 高义仠一脸焦急的思考半响,终于还是被高二哥说服。这一战后,左良玉一逃,豫南地区的官军兵力就空了,根本挡不住李自成,那还真是像高二哥所说,不如让他先占了。 “好,二哥,我帮你打汝宁。”高义仠站起来,“不过,我希望到时候可以放过扬总督!” 高义欢心里一喜,将高义仠放在一旁的水碗又端起来,递给他,“来,兄弟你喝口水,我说话一定算数,你还信不过你哥么?” 十一月三日,距离郾城之战已经有二日时间,伏击所得的斩获已经清算完毕,官军俘虏共计四千二百人,伤员一千五百余人,赵应元和刘黑子部都没啥照看伤员的能力,所以一千五百余名伤员,全归了高二哥,另外俘虏二哥则分了一千四百人,其中虎大威部全被划分在高二哥手中。 对于器械和物资,二哥没要粮食,主要拿了两百匹马,还有一千杆铳,一千五百套甲,再拿了些刀盾和弓箭,剩下杂七杂八的东西,便全都给了王威和刘振武,让他们商量着去分。 分完物资之后,高二哥留下吴世昭看守俘虏和物资,便领着一千五百人马,换上官军装备,往南而去。 (说下目前更新时间,每天中午十二点,下午六点,晚上十一点更新。求大家多多支持。) 正文 第105章王士衡 明朝末年,有个很奇怪的现象,人若身处于北地,看山河破碎,民生凋敝,饿殍遍野,群寇蜂拥而起,一定会斩钉带铁的说,这是王朝末世,大明怕是要完,天下要变天了。 可要是身处于南国,却又见商业繁华,歌舞升平,又是一派盛世场景。同处一国,差距之大,让人不禁嗟叹。 晚明时期,是中国社会一个转折点,不过这个转折和社会的演化,主要集中于江南地区,北方各地依然还是处于传统的农业社会之中。 社会的演化需要财富的积累,需要生产方式和组织方式的改进,西方社会的演进,是靠掠夺海外殖民地,完成社会的原始积累,而明朝够大,江南的演进,很大程度上是吸收了北方各省的财富,来完成社会的演进。 明朝末年,河南等地出现大规模种植棉花的场景,其实就是北方各地,逐渐成为了江南的经济殖民地。 明朝是一个人口庞大的国家,江南虽与外界存在走私贸易,但是明朝本身就是一个庞大的市场,江南的社会演化,正是靠着他在大明内部对经济的主导地位,来实现和维持了他的繁荣。 这种地域发展的不均衡,今天亦是如此,所以人们生处于江南和北地,会给人完全不同的感受。 崇祯十五年,北地动荡,但是长江以南的广大地区,依然十分太平,百姓曲照听,戏照看,公子王孙鲜衣怒马,士子文人照样风流。 武昌府,金秋时节、满城菊花香醉人,府院一带熙熙攘攘,各种好听的叫卖声音比赛似地此起彼伏,街上人挤人,满是嘈杂声。显然,这里并未受到北方局势糜烂的影响,城市中依然生机勃勃。 这时在府学外的照壁前,人头攒动,一众道服方巾的读书人,正踮着脚尖往里面看。一个书童打扮的小子,灵活的钻入人群中,抬头看着照壁前贴的榜单,神情有些焦急的一边从左王右看,一边在心里跟着目光默念,“第一名夏汝弼~第五名王夫之。啊三公子中了!” 书童脸上激动,惊呼一声,不过并未离开,而是在心中继续默念着,而这一下过了好几十个名字,才又看到一个熟悉的名字,书童不禁惊呼:“第四十名王介之,大公子也中了。” 高兴完,书童脸上却有些急了起来,整个榜单他已经看了一多半,可他想要看到了名字,却依然没有出现。 随着越来越靠后,书童的额头开始冒汗,已经有些绝望,可就在这时他目光凝固在最后一个名字上,整个人立时兴奋的跳了起来,大声的欢呼,“啊!我家公子中了!我家公子中了!” 虽说是最后一名,但是毕竟是中举了,书童激动得手舞足蹈,引得旁边的书生纷纷侧目。 “衡阳王氏,这次一下中了三人,必然成为一段佳话。” 周围的士子们议论纷纷,书童却又慌忙的钻出人群,急匆匆的沿着街道跑去。 一月后,长沙府南,一名二十来岁穿着道服,头戴网巾,相貌白净,身才较好的年轻士子,挥泪与站在家们前的老父母作别。 “父亲、母亲,孩儿这次不金榜题名,誓不还家!” 士子说完便跪下磕头,门前老父扶着泪流不止的老妻,一边告诉士子不要担心家里,一边埋怨妻子,“你怎么越老越不懂事,士衡是进京参加春闱,这是好事,你哭什么哭啊!” 老母擦了擦泪水,“儿啊,母亲只望你早日回来就行。” 士子伏地三拜,拜别老父母,便带上书童阿陈,背了一大箱子圣贤书,离开家门。 在他身后,两位老人见他的身影慢慢消失在视野里,老父亲才转过身去,偷偷抹了把泪,然后扶着妻子回到院子里。 这士子姓王,名彦,字士衡,乃是王夫之的同宗兄弟,跟着王夫之做了多年学问,几次考试都没中,这次却连战连捷,获得了举人功名。 本来,他与堂兄王夫之、王介之已经约好一起进京考试,不过王彦一家早前迁来长沙,而王夫之家还在衡阳,等他们过来还要一段时间,王彦心中对于外面的世界比较向往,想要早点去看看诗词中的江南,所以便决定先一步出发。 王彦只带上些银子,几本书,还有书童阿陈,便踏上了赴京赶考的道路。 这个时代,交通不便,出趟远门一走就是一年半载,能把人活活折磨死,不过王彦出湖南却还算方便,他从长沙上船,沿着湘江入洞庭湖,最后进入长江,一路顺风顺水,不到半月时间,王彦就已经到了南京城。 其实不用看见虎踞盘龙的石头城,王彦就已经知道进入了应天府地界,之前一路而来,沿岸都是屋舍田园、鸡犬相闻,江面上偶尔才有船只经过,但越是靠近南京,沿江两岸镇子便多了起来,都是青砖青瓦的大宅,而江面上更是千帆争渡,船上不时有丝竹之声传来。 王彦与书童阿陈在大胜关上岸,江面上不时有船只靠上码头,一群群一队队的白面书生走下船,欢声笑语,大多也是要去赶考,让王彦看得有些脸色发白,知道竞争激烈。 从大胜关上岸后,王彦便与阿陈往南京城走,发现越是靠近南京城,道路边越是平整宽阔,路边遍植桃李,池塘里都是荷莲。现在季节不对,王彦没能看到一副美景,不过读书人心中骚气,他脑子里已经幻想出春夏之间,南京城郊如画的美景。 入了南京外郭,南京城就显得更加繁华,道路足可以容纳十架马车并驱,路上熙熙攘攘的全是往来的车辆,成群的商队满载着粮食、木炭、布帛、茶叶、纸砚、猪肉、鲜鱼进入南京城,为城市输送血液。 王彦和阿陈行走在道路上,只见两旁皆是园圃,粉墙细柳,飞檐重间,没有一处空地。这些林园内,阁楼一座接着一座,里面小姐丫鬟的嬉笑声不时传出院外,让王彦这个没见过世面的书生,不禁停下脚步,抬头望向院内阁楼,听着里面的琴声嬉笑。 长沙、武昌都是大城,可是与南京相比,却没有一个能赶上南京,甚至还比不上外郭。 王彦都被眼前的繁华震惊,更别提他的书童阿陈,他跟个土包子似的东瞅瞅西看看,注视着两侧林立的店铺,每走一段,就发出一声感叹,“化孙子滴,这还没进城就比过长沙,城里面还得了?” 王彦回过神来,收回向两侧打量的目光,见阿陈没见过世面的模样,发现有不少人看着他们,不禁脸上一红,他拍了一下阿陈的脑袋,怒道,“走路不要东张西望,不要丢我们楚人地脸~” 正文 第106章秦淮韵事 王彦穿着道服,腰坠玉佩,头戴网巾,手里拿着一把折扇走在前面,心情十分愉悦,感叹着南京就是南京,不愧为大明朝的南都,真乃繁花锦簇之地。 后面的书童阿陈被王彦说了一句,背着书箱走在后面,他头没转动,不过目光还是忍不住朝街市两边瞟去,他每每看见有轿子落下,里面走出个秀雅轻灵的小姐,便不禁多看一眼。 前面王彦步子走的飞快,阿陈见被落下,忙收回目光,一边小跑着追上,一边急声喊道:“公子,等等我!” 就这样两人走了一个上午,看见远处出现一条蜿蜒曲折波光粼粼的大河,宛若玉带一样环绕着古老的石头城,无数画舫游船停在岸边,沿岸都是垂柳、阁楼、亭台,河上石桥、叠梁拱一座接着一座,一旦到了晚上,两岸楼阁与河中画舫游船齐齐点灯,必然是一副美妙绝伦的画面。 王彦看见远处的情景,激动的折扇往手里一啪,回头对气喘吁吁的阿陈道:“知道这是到哪儿么?” 王彦什么东西都没带,东西都是阿陈背着。开始王彦走的慢,阿陈还有功夫边走边看,等后来王彦越走越快,阿陈便只顾着追赶,没功夫瞎瞧了。 这时,王彦忽然问他,低头赶路的阿陈才抬起头,一堵深青色的城墙,仿佛高耸入云,横在他得眼前。 “公子,到南京内郭了。”阿陈一阵感叹,“这城墙真是高啊!” 王彦一扇子打在他头上,“谁让你看城墙了,我不知道是内郭么?我是问你这条河是哪儿?” “不知道~”阿陈摸了下脑袋。 “秦淮河,这里就是一带妆楼临水盖,家家分影照婵娟的秦淮河呀!”王彦一脸神往道:“据说,秦淮河的美景,要等到晚上才最迷人。这里有秦淮八艳的气息,晚上灯火辉映河面,秦淮河合该也是纤柔的~” 王彦正兴奋的说着,却看见阿陈听得一脸茫然,啥八艳,啥气息,啥秦淮河也是纤柔的,这河咋纤柔呢?公子怕是发春了。 “哼,对牛弹琴!”王彦有些不高兴,又打了他一下,然后说道:“走,先进城找家店住下。” 当下两人走过一座白色的石桥,从三山门入城,而一进城内,街道两边便挂满了个种旗幡,尽是各色商铺,衣帽店、首饰店、瓷器、药铺、文具、客栈、酒楼,各种都有,一点也不输给《东京梦华录》中的汴梁城。 除了沿街的店铺之外,街道上还有看相算命,捏糖人,卖大力丸,各种杂货摊子,包罗万象。 王彦和阿陈走在摩肩接踵、川流不息的人群中,街道上有像他一样大冷天摇着折扇的风流书生,有带着高帽穿着皂靴,手拿短棍巡街的应天府衙役,有坐着轿子的官员,有鲜衣怒马的贵公子,有逛店的女子,有牵着骡马进货的小贩,三教九流,一起演绎着南京的繁华。 如果不去想北面糜烂的国事,这副画面足以将人感动得热泪盈眶,生活的气息,迎面扑来。 王彦同阿陈找了一家客栈,先住下来,然后有找了一家酒楼好好吃了一顿。阿陈一阵感叹,南京就是南京,无论住的,还是吃的,都不是长沙可比。 南京城中商业繁华,各种铺子林立,看街道上商贾想出的各种旗幡,就晓得竞争的压力大,商贾自然要将事情做好才能在竞争中生存。 王彦酒足饭饱之后,便找了个向导,领着他和阿陈在南京城内逛了逛,去了贡院、国子监、太平街,游览了南京风光。 等到了黄昏时分,王彦与阿陈回到客栈的门口,王彦遂即道:“你回去休息,我再去逛逛。” 阿陈抬头看了看天色,“公子,太阳都快下山了,咱们明天还要赶路,是不是早点休息。” “明天不走,我们在南京待三日,你别管我!”王彦有些不耐烦了。 “不赶路,那公子也带上我吧。”阿陈听了一喜,他也很喜欢南京城。 王彦见他不识趣,不禁瞪了他一眼,“我去秦淮河边,那里是你能去的么?” 阿陈反应过来,脸上恍然大悟,“哦,公子不等大公子、三公子,急匆匆的赶来南京,就是要去狎妓啊。” 王彦脸上一红,从怀里拿出七八十个铜钱,塞到阿陈手里,正色道:“你去附近找个酒肆听会儿评书,再买些好吃的,我只是去见识见识,这事儿不能给我兄长说,知道么?” 阿成把铜钱揣进怀里,脸上笑嘻嘻道:“公子放心,我嘴最严了,谁也不告诉,也不告诉老爷、夫人,你早些回来。” 王彦满意的点了点头,遂即独自一人,脚步飞快的直奔秦淮河畔。他自小就跟着大伯,还有族兄王夫之学习,两人对他管教很严,这次无人约束,他立时就有些放飞起来。 王彦来到秦淮河边,看着两岸灯火辉映,河面画舫内歌声曼妙,整个人顿时就被这红灯绿影所营造的气氛迷醉了。 他上了一艘画舫,很快就遇见了一位姑娘,要说王彦也二十岁,早该成家立业,不过因为专心治学,所以便一直耽搁,至今姑娘的手都没摸过。 秦淮河上的姐儿,哪个不是阅人无数,久经欢场,琵琶一弹,小曲一唱,在软语撩拨几下,有意无意蹭一蹭,顿时就让没见过世面的王彦充血了,也迷幻了。 王彦同阿陈说好了只待两三日,结果一待就半个月,身上的盘缠很快就被花了个干净,不过王彦还是舍不得走,要陪着他的双双姑娘。 从没尝过爱情滋味的王彦,被双双撤底迷住了。 这日王彦天一黑,又来到双双姑娘所在的画舫,一进船舱内,便见一双细眉,淡淡红唇,温柔如水的双双姑娘已经在等他,并为他摆好了一桌酒菜。 “双双给公子备了酒菜,特意为公子践行!”娇小可人的双双姑娘,举起践行酒杯。 王彦却微微愣道,“双双这是?” “公子这次是去赴京赶考,双双不能耽误公子的前程。”双双姑娘眼泪说来就来,美目中瞬时就满含离别热泪。 王彦一看,顿时心都碎了,他这才想起科举,心中感动不已,当下便保证金榜题名,归来后与卿双双飞。 双双姑娘钻入怀中,则说中不中功名无所谓,只盼着公子早日归。 王彦在画舫白过了一夜,清早回到客栈,发现阿陈一个人蜷缩在客栈外,书箱和行礼放在一旁,原来是没钱交租金,已经被赶了出来。 这一下,王彦便真的在南京待不住了,问题是盘缠花光,进京赶考也成了问题。 黄昏时分,秦淮河边,王彦领着阿陈来到双双姑娘的花船附近,准备找双双借点银子路上花销。 这时他才来到岸边,便见一名锦袍男子,搂着他心爱的双双,打情骂俏的进到画舫里面~ 正文 第107章北兵掠东省 看见眼前这一幕,王彦才反应过来,知道自己是被套路了,双双之所以让他去赶考,也是因为他钱花完了。 王彦没想到事情会是这样,有些无法接受,不过冷静一想也就释然。这毕竟是人家的职业,就是靠贩卖感情生存,只怪自己涉世不深,没有经验,况且人家最后还给他摆酒饯行,让他白睡了一夜,都没收钱,已经很仁义了。 如果不撞破这一幕,这或许是王彦的一段好梦,但撞见了,明白了,也就那么回事了。 王彦是斯文人,也不可能进去大吵大闹,况且这件事很丢人,所以他不打算对人提起,于是走到岸边又忽然转身,弄得阿陈一头雾水。 一路上王彦也不说话,找了家当铺,典当了他的一箱圣贤书,换了点钱,便走上了北上的道路。 同沿江东下,一路欣赏长江两岸的美景不同,从南京过河,经过扬州后北上的道路,便苦不堪言。 虽然王彦搭上了一艘去京师的商船,不过船只走到淮安后,听说北面不太平,船东主直接将货物在淮安卖掉,便调头回了扬州。王彦只能走陆路,一路艰难的往北跋涉。 一路行来,沿途大地龟裂,村庄荒废,让王彦大吃一惊。 他生活在比较富裕的湖广地区,百姓生活还算过的去,便以为天下其它地区,百姓的生活也差不到哪里去。 他虽从邸报,从其它渠道听说了北方糜烂的局势,但是这些文字性的东西,让他以为有些夸张的成分,却不想亲眼一看,才知情况远比邸报上描述的还要严重许多。 十一月下旬,王彦和阿陈风餐露宿的进入北直地界,官道上便开始出现大批逃难的人群和马车,不时传来妇女和孩童的哭叫。 这时王彦坐在路边,阿陈跑过来慌张道:“公子,我都打听清楚了。逃难的人说,鞑子入寇,就快要打过来,咱们怎么办,还要不要继续走。” 王彦过了临清府后,正于阿陈坐在地上休息,道路上却忽然出现一股人潮,于严寒中拼命的往南逃,王彦便让阿陈去打听了一下。 听说是鞑子入寇,王彦心中不禁一颤,他再抬头一看,逃难的人们扶老携幼,惊恐的前奔,带不走的东西,全都丢在地上,不时有人累死在路上,整个人的脸上遍也有些慌张起来。 鞑子入寇关内,并不是一两回,这次已经是第六次,而每一次都给大明带来深重的灾难,几乎每一次都要掠夺人口几十万,屠杀百姓不可计数。 听说鞑子又一次杀入关内,一种在南方时,不曾有过,或者没有那么强烈的情感,突然从心底涌出,王彦的心情开始沉重起来。 他沉默了一会儿,站了起来,咬牙道:“咱们先退回临清,看看局势,然后再决定怎么办。” 鞑子既然入关,京师必然戒严,道路也全部断绝,王彦只能选择暂时退回临清,再做打算。 这时山东各州府、县城都盛传鞑子要打山东,使得处处人心惶惶,不过山东官府对此似乎早有准备,各县城人员逃亡一空,人们扶老携幼,争先恐后的往南逃避,或者就近前往府城躲避。 王彦退到临清时,府城已经戒严,一支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官军,正通过城门,不一会儿,又有几个骑着马匹的青袍官员,每人带着几百名青壮,也迅速通过城门。 王彦看他们的官服,便估计是各县的知县,带着县里的民壮前来守府城。 这时城门前几名官军竖起一杆大旗,然后摆了一张方桌,一名书吏坐在桌后,开始竖旗招兵。 他们招募来府城躲避鞑子的青壮参军,不少汉子见了,便离开难民的队伍,去应募从军。 这时城头一名绯袍官员,却忽然兴冲冲的疾步走下城头,领着十多名官员,来到城门处,径直迎上一辆马车,齐齐躬身行礼。 王彦见了不禁有些疑惑,临清一个府城,出现一个绯袍已经让人有些意外,这绯袍大员还给一辆很普通的马车内的人行礼,便让他有些好奇,是谁来临清呢? “高抚台,是守汴州的高抚台来了。”城门处的官军忽然兴奋的欢呼起来。 王彦闻声看去,便见马车上走下一名中年男子,很快就被绯袍大员,领着众多官员簇拥着入城。 方才城门处的官军已经道出了来人的身份,正是三守开封,让李自成没脾气,最后决河灌城,开封才失陷的前河南巡抚高名衡。 王彦听说是此人,不禁也稍微有些心安,于是排队进入临清城。 高二哥的一双小翅膀蒲扇蒲扇,终究逐渐影响到了这个时代。 大半年前,他让高义仠给官府送信,杨文岳得到消息后,虽然没有将鞑子入寇的消息报给朝廷,但是他却给山东和北直的几个同僚写信。正是这几封信,才让山东和北直部分州府,有所准备。 清军破口之初,连下十六城后,山东和北直南部的州府,便逐渐反应过来。 不过虽说官府方面有所准备,加强了城墙的防守,但是明军全无野战之力,城池一旦被围便孤立无援,还是被清军集中优势兵力逐一拔除了许多城池。 仅十一月间,大明就有佥事赵辉战死霸州,参议赵珽、知府颜允绍、知县陈三战死于河间。 临清城,位于山东西北部,漳卫河与大运河交汇处,与北直隔河相望,是山东西进、晋冀东出的重要门户。 明朝定都北京后,临清凭借大运河漕运的优势,迅速兴盛、崛起,成为当时大明朝最重要的城市之一,素有“南有苏杭,北有临张“的美誉。 明代小说《金**》的故事原形,很大可能就是发生在临清。 阿巴泰率军攻入关内后,要杀入山东腹地,自然不会放过临清城,就在王彦入城后不久,清军便大军临城,将临清围得水泄不通,开始攻打这座富庶的城池。 历史上,临清城被清军打破,不过眼下却出了一些变数,本该回乡的高名衡,来到了临清,山东官府也有了一定的准备,提前凑了些钱粮,来招募人马守城~ 正文 第108章二哥占汝南上 十一月间,天空中阴沉沉的,北风呼啸,细雨绵绵,汝南的山林被冷雾笼罩,灰蒙蒙的一片。 远处的山林中,不时传出几声乌鸦的鸣叫,让官道两侧的大地和山林显得格外的苍凉。 在查牙山、郎山东麓,汝水蜿蜒着奔流向南,一支千余人的军队,正沿着河流旁略带泥泞的官道往南急行。 这支人马都头戴着斗笠,身穿蓑衣,打着官军的旗号,全然不顾刺骨的冷风和冰凉的细雨侵袭,飞速的向汝宁而去。 这正是高义欢带着一千五百余名属下,准备去偷袭汝宁城。 虽说左良玉走连接舞阳县的官道逃向南阳,但是为了防止消息走漏,高义欢还是加速向南挺进。 他沿途经过西平县、上蔡县,大军直接绕城而走,县里的乡绅都把他们当做了官军。 汝南位于豫州南部地区,北面是开封府,靠近许昌一带,西面是南阳盆地,南面是湖广,东面是南直隶,位于三省交界之处,乃是辐射四方的战略要冲之地。 它与西面的南阳,都是湖广的屏障,是南北争夺的要害之处。朱祁镇嫡六子封藩于汝宁府,称崇王,已经传承六世。 南阳有唐藩、汝宁有崇藩,都是大明朝的亲藩,而亲藩失陷,必定是大罪。洛阳福王被杀时,朝廷便处理了一大批官员。 本来南阳和汝宁的地形便于防守,官军为了堵截李自成南窜湖广,在此布置了不少人马,只是朝廷需要人马解开封之围,丁启睿被催促北上,在诛仙镇损失三万人,便把南阳和汝宁的官军消耗大半。 朱仙镇一战后,官军在豫州南部和湖广北部的丁启睿部,便基本瓦解,而这次左良玉又败,虎大威也被俘虏,便导致汝宁的兵力十分空虚,只剩下一些老弱伤残,以及各地乡勇助守。 这便给了高义欢一个夺取汝宁的机会,不过汝宁毕竟是府城,还有一个亲藩,千把人硬功自然不可能夺下,而一旦城里的青壮被动员起来,就算高义欢、刘黑子再加赵应元也未必能打下来,所以高二哥便只有智取一条路。 三日行军后,高义欢领着一千五百余人,抵达了汝宁北面二十里的一个镇子,地形也平坦起来。 天空的细雨终于停下,高义欢便让大军进入镇子,就地休息。 这时镇子里的乡绅看见一支官军杀入镇中,纷纷惊恐不已,乡民们一个个禁闭屋门,惶恐不安的做好了官军破门而入的准备。 毕竟这个时代的官军和土匪也没啥区别,吓得他们瑟瑟发抖,以为要被祸害,不过这队入镇的官军,进来后便在镇子里的打谷场休息,自己从井里打水,就着干粮吃喝,却连百姓的门都没敲过。 这样一来,到让乡绅和镇子里的百姓过意不去了,不来抢点,也该来讹诈点钱粮,咋还喝起凉水呢? 官军打流贼,出生入死,要你点粮,拿你点钱,这在正常不过了。现在没人来取,乡绅百姓反而有些不自在了。 当下,镇子里的乡绅便宰了几头猪,又让人蒸了馒头,肩挑手捧的送到打谷场来。 “将军,这位是镇子内的亭长!”赵柱子领着一个老头子过来。 高义欢当即笑道:“老乡绅为将士们准备吃食,高某感激不尽啊!” 老头子心里有些疑惑,汝宁何时来了一个姓高的将军,不过他还是忙作揖道:“将军带兵有方,约束部众,老朽犒劳大军也是应该的。” 高义欢却摇了摇头,忽然挥了挥手,身后亲卫便给他递了个条子,然后他便笑着递给老头子,说道:“老乡绅的心意本将领了,不过本将不能白吃百姓的东西,这是一张借条,东西算本将借你的,你把他收好了。” “将军使不得啊!”老乡绅听了连连摆手,腿却一软,险些一屁股坐地上,幸亏被旁边的赵柱子一把拉起。 这是怎么回事,难到官军看不上这一顿热饭,还有其他所图,老头子活了一把年纪,没见过这种套路啊。 赵柱子一下将他扶正,瞪了他一眼,“有啥使不得地!将军叫你收好,你就收好!” “柱子!”高义欢埋怨了赵柱子一声,脸上露出慈父般的微笑,看着老头子道:“不要对老乡无礼,你送老乡绅回去。” 乡绅一回到家里,就紧闭了屋门,不过直到大军出了镇子,也没有官军打上门,让老头子看着借条暗暗生奇,摸不清姓高的将军搞什么鬼。 一千五百余名士卒,吃了一顿之后,便在地上休息,高二哥把高义仠叫来,商议谋取河东的事宜。 “义仠说城中只有五百多名士卒,大多还是诛仙镇大战后,逃到汝宁的伤残。这么看来,我们在兵力上有很大的优势,不过城中青壮众多,万一被组织起来守城,我们肯定攻不进去。”高二哥用根小木棍,根据高义仠的描述划出汝宁城,便接着说道:“除此之外,我们还有一点必须注意,汝宁是城中城,在他里面还有一做王府,而崇王府内侍卫和家仆也有近千人。这些人如果和城内的官军一起守城,那城内的人马,便比我们还多了。” 围在周围的几名部将都沉思不语,高二哥心中其实早有想法,不过他却扫视众人一眼,见金献刚若有所思,便道:“献刚说一说你的想法。” 金献刚是被高二哥最早收编的那批官军,他能力比较出众,所以被高二哥提拔为副都尉,而他不知道是寂寞,还是改变主意,不只是想做个雇佣军,想获得高义欢更多的信任,居然取了高家村的寡妇来表忠心,而他这个举动也确实让高义欢更加信任他了。 金献刚忙抱拳道:“卑职觉得想要打汝宁,关键是速度要快,不能让城里的人反应过来,最好是先夺外城,把五百多官军控制,再将王城一堵,把你面的人困住,各个击破。这样一来,只要速度快,城内即没时间招募青壮,王府的侍卫也没法和城内官军汇合在一起。” 高二哥听了欣然点头道:“不错,我也是这个想法。咱们不能让王城的侍卫冲出来和城里的官军汇合,也不能让城里的官军退入王城。” 说道这儿,高义欢看向有些走神的高义仠,沉声道:“义仠,等会你在前面骗开城门,我们便一拥而入。你这一步,关系到我整个计划的成败,你明白吗?” 高义欢见高义仠点了点头,估计听了进去,于是又扭头对部将令道:“城门一开,赵柱子带五百人直接扑军营,金献刚你带六百人去堵崇王府,我领四百人控制各们,然后随时支援你们。” 说完高义欢便将木杆一丢,站起身来,忽然大喝:“都明白了吗?” (感谢夜好白的500打赏,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月票,订阅,推荐。) 正文 第109章二哥占汝宁中 高二哥吩咐完毕,派人守在镇子外面,防止乡民离开镇子,然后让一千五百余名弟兄休息一会儿,恢复体力后,才让大军继续前行。 “都起来,出发了!”高义欢翻身上马,身后的军官不停大声呼喊,用脚踢醒睡着的士卒。 将士们忙将毛毯子叠好,滚成一个圆柱形,绑好了背在身后,便纷纷拿起兵器,在打谷场上列队,跟着自己的军官离开镇子走上官道。 高二哥打马来到高义仠身边,温声道:“义仠,你和我一起走。” 这次行动对二哥来说很重要,他见高义仠有些心不在焉,很担心会影响他的计划,所以准备便走边和他再说一遍。 历史上汝宁、南阳、襄阳都是在李自成击败孙传庭后,趁着官军兵力空虚打下的,杨文岳和虎大威都死在汝宁。 如果这次孙传庭依然失败,李自成肯定会趁势拿下南阳和汝宁,而一旦被李自成拿下,派兵驻守,那高二哥往西南发展的道路便被挡住了,所以二哥必须要赶在李自成之前拿下汝宁。 汝宁属于古代陈蔡之地,地貌上西南两个方向都有大山,平原只集中于汝河沿岸地区,论耕作自是不及鹿邑,不过这里地形复杂,打不赢可以钻山,进可攻,退可守,适合乱世里弱小的势利发展。 鹿邑地处平原,清军一骑兵来去如风,一旦围城,高义欢人马野战不如清军,便也不敢去救,所以他并不打算将鹿邑当做老巢来经营,而只是他放在豫东平原上的一个钉子,他的主力将盘踞南阳、汝宁,这些山丘地带。 清军若是攻打汝宁,鹿邑、陈州等地就是遍布于平原上的钉子,能从后面牵制清军,要是清军围困鹿邑、陈州,高二哥便等清军久攻不下时,在寻机突然从山林地带冲出,杀清军一个错手不及。 当然,这有个前提,就是鹿邑、以及刚占的陈州等地,防御力要特别强才行,不能让清军轻易攻破。 现在高二哥已经在鹿邑建筑乞丐版的棱堡,后面还要铸造与之配套的火炮,他相信一旦完成,清军真入关,要来打他的地盘,必然能磕掉一嘴牙。 此时,用来拖住清军的前哨地有了,现在高二哥便要给自己找个安全点的后方,一个能为他提供源源不断的兵源和粮草的地方。 这时二哥身处于夹缝中,眼下也就汝宁府比较合适。 汝宁城中原本有数千官军,不过跟着丁启睿去打李自成,都报销在朱仙镇。 此时城内的人马,主要是跟着杨文岳、虎大威一起逃回来的败军,总兵力不到千人,其中还多半负伤。 这次虎大威奉命北上,又带走了几百人,城中便只剩下五百多老弱伤残。 这点兵马防御府城自是不够,可朝廷又没兵源补充,加上汝宁府北面还有西平和上蔡两县,汝宁的位置眼下还比较安全,所以汝宁的兵力并未得到补充。 此时杨文岳被罢官,虎大威领兵出争,汝宁城由汝宁知府、佥事王世琮,外加鲁义方一起留守。 汝宁北城外,高义欢领着一千五百名士卒,正杀气腾腾的过来。汝宁城内的官军却浑然不觉,除了城门处值哨的人外,大多都在营中养伤。 河南的战乱,南面的商贾不敢过来,只有些本地人进进出出,而北门相比于其它各门,便显得更加冷清,半天也没有一个人影过来。 这时几个老卒,在门洞内躲避呼啸的寒风,远处一支人马走到近前,站在城头上负责远眺的一名士卒,才忽然一愣,然后疾步靠近城墙,从墙垛间探出半个身子,朝门洞下面大喊,“百户,有大军过来,您快上来看看!” 门洞内,坐在椅子上,腿放在桌上的一员百户正闭目养神,听见声音不禁一惊,险些从座椅上掉下来。他心里惊疑难道贼兵杀来呢?可是西平和上蔡县没有示警啊! 百户慌忙从座椅上站起,匆匆走出门洞,手搭凉棚远眺,果然见一支千余人的大军,正向汝宁而来。 “快,将城门关起来!”百户连忙退回门洞,踢了几个打盹的士卒一脚,然后又急声说道:“六子,赶快去趟衙门,去请王佥事过来。赵迁,你去营里叫些兄弟过来,要快!” 说完百户便蹭蹭的跑上城楼,他身后十多名士卒,则连忙将厚重的城门关闭,然后又抬起一根横木,将城门锁住。 以汝宁的防守,高二哥如果有骑兵,可以直接抢城,但他没骑兵,等走到城门前,汝宁城内已经来了一百多号人马在城墙上摆垛。 这时高义欢骑在马上,领着人马直到城墙五十步下,才忽然挥手,身后人马立刻停下。 城墙上的官军已经看见城下的兵马,打着明军的旗号,并非是什么闯贼,不过汝宁怎么忽然来了这么多官军,却让他们有点疑惑。 “王佥事来了没有?”百户官扭头问了一句,士卒摇了摇头,他便只能自己走到墙边,一手扶着墙垛,大声开口问道:“下面的弟兄,是哪里来的人马?” 他刚问完一个文官急匆匆的跑上城来,却并非佥事王世琮,而是客居于此的鲁义方。 鲁义方是大名府的官,道路断绝回不去,便留在了汝宁,“王佥事和周府君又去了崇王府,向崇王借钱粮募兵,现在还没回来。” 鲁义方对百户说了一句,然后看向城外,“王百户,什么情况?是左良玉的人吗?” 这时城墙下面,高义欢给高义仠使了个眼色,后者鼻中出了口重气,才一拔马缰,奔驰到城门前,然后勒住打转的战马,大声道:“快开城门,是我!” 鲁义方和王百户看见城下的高义仠,不禁纷纷一喜,“是义仠啊!你怎么带支兵马回来了。” 高义仠抬头一看,是鲁义方在城上,一时间却没说话,后面的高二哥见此,急忙领着赵柱子等亲卫上前。他超过高义仠一个马头,将城上众人的注意力吸引到他身上,于马上抱拳,“本将乃孙督师麾下部将,督师于襄城大败闯贼,曹营罗汝才南遁,督师从虎总兵处得知汝宁兵力空虚,命本将驻守汝宁防备贼军,保护崇藩!” 高二哥这个理由很充分,特别是保护崇藩,很让人信服。城上的众人听了,脸上不禁一惊,鲁义方脸上顿时大喜,“孙督师大败闯贼呢?” 高义欢来的时候已经想好了,如果他说自己是左良玉的人,那怕是就算城里的官员信了也不会让他入城,只有称是孙传庭的兵,城里的官员才会接受。 孙传庭出关之后,便一路连捷,前不久还在郏县大败了李自成,说他在襄城又胜一阵,可信度还是很高的。 高二哥点点头,“是胜了,不过还是让闯贼主力逃了。” 他要说把李自成杀了,那鲁义方不会信,但是说李自成率领主力又逃了,他便基本不会怀疑,而且闯贼不灭,汝宁的危险就不会消除,确实需要兵马保护。 鲁义方听说还是让李自成逃了,心里有点失望,他忽然看向高义仠,又问道:“义仠,虎总兵呢?” 高二哥扭过头来,犀利的目光看了高义仠一眼,高义仠抬起头,“督师说虎总兵熟悉开封的地形,让他随军去追闯贼了。” 鲁义方对高义仠没有怀疑,高二哥的话也没啥破绽,他不疑有它,扭头对王百户道:“城外风大,开城门让将士们进城吧!” 王百户见他发话,挥手道:“把城门打开!” 厚重的城门被缓慢推开,高二哥提起的心不禁放了下来。这么近的距离,只要城门开了,再想关便来不及了。 二哥目光紧盯着城门,在城门大开的瞬间,顿时一挥手,“冲进去!” 语毕,高二哥便一夹马腹,如风一般冲入,身后二十多名亲卫,拔腿狂奔,后面一千五百人马顿时发出一声怒吼,一拥而入~ 正文 第110章二哥占汝宁下 明太祖建立明朝之后,一方面“收天下之权以归一人”,防范外人觊觎;另一方面却为避免朝廷孤立,大封同宗分镇各地,确保朱姓子弟本固枝荣,君临万代。 宗室在古代社会中是一个特殊的群体,享有其它宗族没有的特权,而这种特权和特殊身份,使得他们在社会的竞争,生产资料的分配中占据绝对的优势,如不加以限制,就会成为国之大害。 汝宁城内崇王府,兵备佥事王世琮、知府付汝为坐在王府大殿,有些焦急的等待着。 两人在此已经干坐了一个多时辰,茶水都已经喝饱,却依然没人出来。 “王佥事,崇王怕是不想见我们,要不今天就到这里吧。”付汝为伸手去端茶杯,发现已经没了茶水,便放回小桌上,叹了口气,扭头说道。 王世琮却摇了摇头,“付府君,孙督师正与闯贼决战,若胜了还好,若败了,后果将不堪设想。汝宁现在兵力空虚,我们必须募兵自保,以备贼来。” 付汝为神情凝重,微微颔首,“好,今天我就陪着你,同崇藩死磕到底,一定要让他捐些钱粮。” 两人正说着,一名身穿四爪龙袍,腰缠玉带,头戴翼善冠,上面镶嵌一个鸡蛋大小的夜明珠,面白体胖的中年人,终于在内侍的搀扶下,走了出来。 王世琮和付汝为见后,忙站起身来,等中年人于王座坐定,便一起躬身行礼:“下官参见殿下千岁。” 白胖的中年人,就是明朝二十几万宗室之一,封藩于汝宁的崇王朱由樻。 “两位怎么又来呢?”朱由樻看了看两人,脸上有些不耐烦。 做为宗室,一不需要为衣食担忧,二不需要操心国事,当然他们也不允许操心国事,那他们还能做什么,还有什么追求?便只能追求钱财,追求享乐,追求长生不老了。 朱由樻正与他兄弟河阳王朱由材饮酒做乐,仆人告知两人又来求见,扰了他的兴致,让他感到十分不满。 王世琮见朱由樻一脸不耐烦,可还是作揖道:“殿下,现今贼势猖獗,汝宁府乃贼人必攻之地,而朱仙镇一败后,汝宁人马至今没有补充,防守十分空虚。” 王世琮说着,猛然上前一步,声音有些急切起来,“值此危难之际,下官和付府君欲招募壮勇护卫汝宁,然而府库库藏如洗,还请殿下发库金募兵。” 他上前一步,说起话来面目狰狞,仿佛要吃人一样,吓得朱由樻身子往后一仰。 朱由樻从新坐正了身子,脸上肥肉抖动,胖手在肚子上摸了摸,不满道:“这件事你之前已经说过,孤也回复过你们,现在年景不好,种地的佃户都跑完了,孤还有一大家自要养,藩库里也没有余财。” 说到这里,朱由樻一挥手,“没有其它事情,你们便不要再来了。” 王世琮脸色一下沉了下来,知府付汝为见朱由樻起身要走,一咬牙,疾步冲上来,拉住朱由樻的衣袖,急声道:“殿下,汝宁一府,田亩六成都归于藩府,而今国难当头,还请殿下效周王例,发库金招募壮勇御贼。” 自从李自成出商洛山中后,河南就年年打仗,各州府的钱粮早就消耗一空。 洛阳被破,福藩被烹杀,巡抚李仙风解了开封之围,还是畏罪自杀。 现在汝宁城就几百人马,贼兵一至,城池肯定守不住,那作为父母官,失地该杀,外加上失陷亲藩,那就必死无疑,还要连累家人。 付汝为豁了出去,也不顾礼节,直接拉住崇王要钱。崇王被他的举动惊到,忙扯了扯衣袖,却扯不开,他见脱不了身,眼珠一转,开口堆笑道:“付知府,朝廷还欠孤十多万两藩俸未发,要不你去帮孤要来,孤王给你一半,用来募兵,如何?” 崇王世代居汝宁,而因为亲王的身份,整个家族不可能衰落,藩府一百多年的积累,怎么可能没钱。 付汝为听了崇王的话,他到这个时候,还想要他去找朝廷给他要藩俸,再与他对半分,他不仅不出钱还要倒赚几万两,付汝为脸上涨红,一口气憋在胸口,险些被气得吐血。 明朝的藩王贤明的没几个,福王坐拥亿万家财,别人劝他犒劳将士,他一毛不拔,结果被李自成烹了,楚王也是一样,让他拿钱他不拿,转眼就被张献忠给端了。 崇王说完,见付汝为一下呆住了,忙将袖子拉出来,转身便想赶紧离开大殿。他一边急走,一边想道,“学什么周王,周王花光了府库积蓄,开封守住了吗?还不是流落在外,连个生活也没保障!” 朱由樻正欲脱身,王府外却忽然大哗,紧接着一名侍卫便连滚带爬的闯进殿来,他看见朱由樻,连忙跪地,一手指着府外,惊慌道:“殿下,大事不好,贼兵入城,把王府堵住了。” 朱由樻迈动的步子,一下僵住,殿中付汝为、王世琮脸色狂变,顿时惊愕起来。 在北城,高二哥领人马冲进城门,鲁义方惊得一屁股坐在城上,王百户满脸惊愕,他那么点人就算死绝了也挡不住一千五百名贼军。 鲁义方反应过来,知道自己犯了大错,忽然一跃而起,准备从城楼上跳下去,不想旁边的王百户,却一下将他抱住,急声道:“鲁府君,冷静下,这城不高,摔不死人,不如成全我一场富贵!” 鲁义方以为王百户要劝他,不想听到这么一句,整个人一阵愕然,顿时破口大骂,拼命挣扎起来。 城门处,高义欢只杀数人,门洞内的官军就或降或逃,他在街道上勒住战马,心中畅快无比,只要一进城,大事便定了。 “各部按着计划行动。”高义欢将刀往城内一指,大声喝令,“赵柱子,你去军营,献刚,你去堵崇王府,黄三,你控制城门!” 一旁高义仠,急忙道:“二哥,不要杀人!” 高义欢却没理他,直接纵马入城,门洞内大股的高军士卒,则加速通过城门,涌入汝宁城。高义仠见此却没跟上,而打马进入一条街道。 黄三抽出腰刀,领着一队人从台阶登上城楼,上面的王百户却将被捆得严严实实的鲁义方往前一推,然后将刀一丢,“好汉!老子反了!” 冲上来的黄三等人不禁微微一愣,不晓得还要不要打。 城中人马全无防备,赵柱子很快拿下军营,四门也很快被控制。城内几百官军伤残,抵抗十分微弱,大部分都器械投降。 整个行动顺利的出乎意料,这除了高二哥来的太突然,官军无人指挥之外,也是因为朝廷久不发饷,官兵们连顿饱饭都没有,再加上诛仙镇大战后,朝廷没有抚恤,让将士们有些寒心了。 在四门和军营被控制后,城内的威胁就只剩下崇王府。 此时,在王城的城墙上,二百多斤的朱由樻,在侍卫的搀扶下走上城墙,他来到墙垛边,往下面看了一眼,便见城门外数百贼兵搬来桌椅等物,将连接城门的街道堵住,他脸色不禁一阵煞白。 这时高二哥、赵柱子先后领着百余名士卒,也赶到王城之外。 朱由樻看见城外贼兵越来越多,不禁两股战战,几欲先走,他头顶金丝翼善冠上镶嵌的夜明珠,也随着他身体颤抖不停的颤动着。 看着堵门的贼兵,朱由樻喉结蠕动,吞下一口吐沫,然后慌忙后退几步,忽然一把抓住上城的付汝为,仿佛抓住救命稻草,急声哀求道:“付知府,你不是要钱吗,孤王给你一万,不,孤王给你十万两,让你们募兵御贼!” “呸!”付汝为却一口唾沫喷在朱由樻的脸上,大骂道:“银子你留给闯贼吧!本官被你害死了!” 朱由樻被喷了一脸,却没有去擦拭,整个人呆立着满脸绝望,付汝为顺势甩开他的手,然后走到城墙边看了一眼下面的贼兵,心中一声长叹,整个人便纵身跃下城墙,重重砸在城门前的青石地面上,殷红的鲜血立时便像小溪一样,顺着砖石的缝隙流动起来~ (求支持,感谢從前以後ing的1000,谵台十三的打赏,求广告,书单,订阅。) 正文 第111章破崇王府 高义欢刚到城门下,便见一个青袍官员跳了下来,重重砸在城门前,鲜血从头部流出,染红大片地面。 这让二哥眉头微皱,他骑在马上向后一挥手,两名亲兵便越过障碍,来到城门下,将跳下来的付汝为拖了回来,而城上的王府侍卫居然忘记放箭。 两名亲兵将付汝为放在地上,他头上满是鲜血,亲卫探了下鼻息,摇了摇头,“都尉,头先着地,没得救了!” 高二哥听了,心里一阵不舒服,仿佛憋了一口气,半响后才摇摇头,叹息道:“找人认清身份,然后立碑厚葬吧。” 说完他抬头看了王城一眼,低头对持刀站在马边的金献刚道:“汝宁城上有炮,派人拉过来,准备轰城。我们尽快打下王城,以免夜长梦多!” 河南是四战之地,战略上容易被人夹击,处于十分被动的地位。历史上据中州而得天下的先例少得可怜,即便有,如曹孟德,也是因为天下分崩离析,四方很难达成共识同时围剿,让其有机会分化拉拢,各个击破,可是李自成在河南却是面临一个统一的大帝国,可以说是四面皆敌,但他却一直呆在河南,而且还站住了脚跟,便与河南明朝宗藩太多有很大关系。 天灾之下,普通士绅两三代的积累,哪里能和二百多年的藩国相比。对流贼来说,打这些藩国获得钱粮,比去别处打几个府,能获得的还要多。李自成打洛阳,群贼跟随,打开封,更是聚贼百万,就是因为群贼知道,打下了有钱有粮,能抢个盆满钵。 如果换一个地方,那李自成未必能将群贼聚集起来,他们就是打劫为生,无利可图,谁替李自成卖命。 崇藩也是一百多年的大藩,高二哥自然垂涎欲滴,打下崇藩,不仅仅是能得到大批的钱粮,更能把他的名声打出来。 当然,这个名声肯定不会是好名声,而这也必然影响他今后向明朝靠拢,但是以明朝对流寇的态度,他就算热脸贴上去,也未必能讨到好,所以他才一直想要保持独立性,即便真降明朝,那也是听调不听宣。 历史上忠贞营投靠明朝之后,便被打压的很惨,最后索性出走,建立夔东十三家,而大西军杀得藩王并不少,境遇却与忠贞营天差地别,便是因为他们成为明朝最后的救命稻草,使得明朝不能不依靠。 高二哥显然是要做后者,所以现在打个崇藩,并没有什么关系,只要他今后实力强大就行。 城墙上,王世琮看见付汝为跃城自杀,伸出手来一声惊呼。汝宁的情况,王世琮很清楚,贼兵一旦进城,汝宁便没了还手之力,崇王就算坐拥万贯家财,被堵在王城内,钱不能募兵,粮不能养人,便等同于粪土。 付汝为是汝宁知府,失地要被问罪,关键崇王府肯定要被贼兵端掉,这等于失陷亲藩,他是无论如何逃不过一死,便索性自杀,免得朝廷问罪家人。 朱由樻正愣神间,听见一声闷响,便见付汝为跃城自杀,脑子惊得三魂六魄都出了窍。完了,完了,连让他出钱粮募兵,想要抵抗的付汝为都绝望自杀,那汝宁肯定没了希望,全他娘完了。 朱由樻到是不傻,瞬间就意识到情况的严重性,他腿一软,便要瘫坐下去,旁边两名侍卫顿时一左一右将他架起,没让他一屁股坐地上,还保持着亲藩的威严。 朱由樻被人扶着,仿佛病入膏肓一样,他看着还没自杀的王世琮,“王佥事,这可如何是好啊!” 王世琮看着城外贼兵聚集,一队人马忽然折返直奔北城炮台,他到是没骂崇王,只是心如死灰道:“殿下问下官如何是好,下官以为事到如今,殿下该为大明保存一点颜面,不能落在贼兵手中,不如举火自·焚,以赞太祖英灵!” 朱由樻听了脸色铁青,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没想到王世琮居然建议他去死。 其实王世琮的建议还是很中肯的,福藩死的多难看,多打击大明的士气,他要是有骨气自己死了,明朝还能宣传宣传,结果被李自成烹杀,不仅死的窝囊,还助涨了闯贼的气焰。 朱由樻脸色铁青,知道守城没戏,自己忽然又站了起来,然后匆忙逃下城墙,钻入宫城内,城上的侍卫们面面相觑,不知所措,最后纷纷将目光锁定在王世琮的身上。 王世琮看见一张张惊惶的脸庞,叹了口气,“时局如此,你们自便吧!” 说完他便从一名侍卫腰间抽出一把刀来,走下城墙,上面侍卫看着他的背影,连连呼唤几声,“王佥事,王佥事~” 不多时,金献刚便从城墙上拆来一门大将军炮,直接架在城门前,亲自操持火炮,直瞄城门。 “轰!”的一声炮响,硝烟弥漫,炮身猛退,一枚铁弹猛砸在城门上,打出一块凹陷。等他们准备发第二炮时,城门便被守军打开,守卫王城的士卒纷纷投降。 高二哥当即打马入城,他先安抚降军几句,然后问道:“崇藩人呢?” 一名侍卫战战兢兢道:“崇王殿下,离了城墙便回王府了。” 高义欢让金献刚控制降卒和城门,他则持刀骑马,领着五百多士卒闯进王城,等到了王府门前,却见一名文官持刀站在石狮之间,注视着他,脸上毫无惧色,忽然这名清瘦的官员,嘴里发出一声绝望的嘶吼,便高举战刀,拼命向他冲来,“闯贼,大明兵备佥事王世琮不降!” 高义欢微微皱眉,扭头对赵柱子道:“擒了,要活的!” “好咧。”赵柱子答应一声,拔刀迎上,一刀便将王世琮手里的战刀劈飞,然后伸脚一绊,王世琮就扑倒在地,而未等他反应过来,一支大手就抓住他背上官袍,将他提起,最后夹在腋下,走了回来。 王世琮一阵挣扎,不过细胳膊细腿,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身子还没一百斤,哪里是赵柱子这样的莽汉的对手,再怎么挣扎,赵柱子夹着他的胳膊都纹丝不动,王世琮只觉得万分耻辱,只能大骂不止。 高义欢任由他骂,“先押起来。”然后刀指宫门,“走,随我搜!” 当下大股的人马拥进宫殿,王府内已经乱做一团,大群内侍和宫女惊叫连连,抱着东西在宫殿内乱窜。 高义官伸手抓住一个小内侍,将它提了起来,“说,藩库在哪里,崇王在哪里?” 小宦官战战兢兢道:“藩库在王宫西南,殿下好像也去了那边。” “跟我走!”高义欢将内侍一丢,挥手大喝,大群士卒便跟随他奔向藩库。 (感谢小果汁的999,房间采光好的200打赏,感谢大家的支持,求订阅,求月票,推荐,希望大家能多多支持作者。) 正文 第112章暴富了 一百多年的崇王府,修建得相当的富丽堂皇,让高义欢等一众土包子,眼界大开,进去了就不想出来,连路都找不到。 整个宫殿内,珍宝无数,什么鸡蛋大小的东珠,几迟高的珊瑚,唐宋书画、家具,应有尽有。 这时高义欢领着人马闯进藩库,一连破开几道大门,最后才来到一扇厚重的铁门前。 “推开!”高二哥右手按着战柄,左手往前一挥,赵柱子等人便连忙上前,几名士卒各推一边,费了老鼻子劲儿,铁门才吱吱呀呀的打开。 门一打开,一束阳光照进藩库内,高二哥不禁用手遮住眼睛,只觉得里面光芒晃眼。 他挡了一下,然后睁眼见藩库内金光银光闪烁,赵柱子等人全都愣在了藩库前。 在这群人中,高二哥算是有眼界,也见过世面的。他倒卖物资,时常经手上万两白银,但与这王府的藩库一比,简直是小巫见大巫,不值一毛。 “龟孙子滴,我滴天啊!”赵柱子等人随着二哥走进藩库,只见占地数亩的藩库内,木架上摆满五十两的银锭、金元宝、怕至少有二十多万两。 高二哥内心震惊,一边张望,一边走到角落里一排木箱前。 高二哥伸手拂去了上面厚厚的灰尘,然后一刀斩断铜锁,将箱子打开,库房内立时灰尘弥漫。 众人忙后退一步,手扇了扇灰尘,然后定眼一看,居然是一箱珍珠。 赵柱子等人也连忙打开其它的箱子,里面全都是奇珍异宝。 “哈哈哈~二哥,我们发财了!”赵柱子等人激动得手舞足蹈。 一时间,藩库内笑声一片,土包子和苦哈哈们,一个个东瞧瞧西望望,手颤抖着专摸金子,恨不得将这些金银紧紧的抱起来,融入自己的身体。 高二哥脸上肌肉跳动几下,还是他先回过神来,忽然挥手道:“快,先找一找人!” 说完高二哥便拔刀在藩库内转了一圈,里面箱子和木架很好辨认,藏不了什么人,况且那铁门也不是一两个人就能推开。若是里面藏了人,他们这么多人,肯定能找出来。 高二哥见没看见人,又见众多属下目光还盯着满库的金银,不禁微微皱眉,喝令道:“这些东西先留在这里,封存起来,所有人全都退出去。” 钱是个好东西,但是却也最能消磨人的意志,这些老兄弟看见这么多金银,怕是没什么人还愿意继续打仗了。 高二哥忽然想起刘邦打进咸阳的场景,“诸将皆争走金帛财物之府分之,何独先入收秦丞相御史律令图书藏之。“ 当时刘邦面对堆积如山的金银财宝、富丽堂皇的宫殿楼台、千娇百媚的宫娥美女,立刻就迷失了方向,部将们也纷纷霸占秦朝贵族的府宅,想要霸占咸阳,贪图享乐,不知道自己的斤两,最后在萧何等人的劝谏下,才封存府库,移军霸上,避免了失败。 当然,现在二哥面对的情况与刘邦不同,但其中有许多道理还是相通的。 高二哥这些属下,都没见过啥世面,也没什么太高的眼界和理想,几百两银子就足以让他们满足,丧失斗志。 赵柱子等人听了二哥的话,眼睛却直勾勾的看着满库金银和奇珍异宝,手不舍得松开,脚也跟灌了铅一样,迈步动步子。 高二哥见此踢了几人一脚,骂道:“瞧你们这点出息,都给老子出去,先搜崇王。” 众人这才有些不舍的退了出去,然后按着吩咐在附近寻找,不过找了半天也不见崇王的影子。 “二哥,没有看到崇王啊!”赵柱子在藩库附近找了一圈,没看见半个影子,跑过来抱拳禀报。 “这真是咄咄怪事,老子人马堵了宫门,问了几个内侍和侍卫都说他来了藩库,怎么就没影呢?他还会飞不成?”高二哥不禁有些怒道。 这时又有几人过来,他们也没发现崇王的踪迹。黄三见高二哥不快,不禁说道:“都尉,是不是藏地窖里呢?” 高二哥一想,还真有这个可能,而且高二哥估计,崇藩的钱财远不止藩库中的那些,地下面肯定也有存银。 “柱子,你让人守好藩库,再派人在地下找一找,挖一挖。”高二哥闻语吩咐一句,然后又对黄三道:“走,随我去粮库,还有别处看一看。” 这次高二哥突袭汝宁,来得太突然,汝宁城内的士绅百姓,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城池就已经变天。 当然,这也不能怪他们没有警惕性,在汝宁北面还有两座县城,贼兵若来,两县必然先行示警,但是高二哥扮做官军,两县完全没察觉,所以二哥才打了汝宁一个错手不及。 不过,汝宁虽然被拿下,但城中除了最初的慌乱之外,很快就安定下来,城中居民甚至觉得与变天之前没有太大的区别。 夜晚时分,崇王府大殿内,灯火通明,高二哥召集众多属下前来议事。 “二哥,藩库、粮库内的存银和粮食太多,点不过来,按着二哥的意思全部封存了。”赵柱子抱拳,脸上难掩兴奋之色。 “都尉,城中官军四百余人,王府侍卫三百余人,除去死伤之外,余众全部投降,被卑职关押在城中军营内。”金献刚领着几人进来,大声禀报。 高二哥闻语点了点头,然后目光扫视金献刚后面几人,都是生面孔,估计全是城中降军的头目。 那北城的王百户感受道高二哥目光扫过来,抢在其它几人之前单膝拜道:“汝宁府百户官王大拿,原为将军效犬马之劳!” 他一说完,身后几个降卒军官,也纷纷上前来行礼,忙表示愿意效忠。 高二哥扫视几名降军,看着最先上前的王大拿,问道:“你就是北城那个百户?鲁义方是你抓的?” 王大拿听了忙又行礼,“正是卑职!” 高义欢微微颔首,也没说啥,而是安抚道:“很好,你好好跟着我干,我不会亏待你。”然后他又看向另外几人,“你们也是一样!” 几人连忙谢过,然后起身。高二哥目光又往殿上看了看,忽然眉头一皱,“高义仠呢?他怎么没来?” 赵柱子等人闻语一愣,忙四下看了看,果然没看见高义仠。入城之后,事物繁杂,众人都各忙各的,还真没注意到他。 “不会是在杨文岳那里吧?”金献刚猜测道。 高二哥皱眉沉吟一会儿,摆了摆手,“先不管他。献刚你等会派几个弟兄过去,将杨文岳保护起来。” 金献刚点了点头,抱拳领命,高二哥随即又问道:“柱子,找到崇王没有?” “二哥,还没找到,不过我在王府后院,又挖了一处银窖出来。”赵柱子忙抱拳回道。 “这他娘的就怪了!”高二哥不禁有些惊奇了。 虽说高二哥对于怎么处理这个崇王还没想好,但是李自成知道他打下汝宁,肯定要过问崇王府的事情,无论生死,他总得有个交代才行。 二哥正疑惑着,外头却忽然一片喧哗,众人忙回首看去,便见众多人员围成一团,正吵闹着。 高二哥眉头一皱,不禁喝道:“外面吵闹什么,不把老子的军法当回事么?” 殿外值守的一员亲兵,却上前抱拳道:“启禀都尉,崇王抓住了!” (感谢我跑啊跑啊跑的1000打赏,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月票、推荐,订阅) 正文 第113章高贼义欢 抓住呢?高义欢吃了一惊,忙大步走出殿外,赵柱子等人也急忙跟了出来。 这时殿外一群人中,一个两百来斤的胖子,穿得破破烂烂,被士卒五花大绑着。高二哥看了不禁微微皱眉,心中疑惑,这是大明的亲王?也太寒掺了吧! 高二哥身后,几个降将跟着出来,王大拿看见被围在中间的胖子,顿时抱拳道:“启禀都尉,确实是崇王朱由樻,整个汝宁城,没有比他更肥的,就这身形,一准没得跑。” 他的心态还是调整的蛮快,反正卖了个鲁义方,再卖个朱由樻也没啥关系。 守在殿外的亲卫也道:“都尉,刚进宫门就上宫女辨认了,是崇王。” 高二哥听了打量着胖子,见他身形虽然狼狈,但是皮肤却白的很。既然降将和宫女都确认过,当是大明朝的崇藩无疑。 “谁抓住的,怎么抓住的?”高二哥不禁笑问道。 一个风尘仆仆的汉子忙上前抱拳,“都尉,卑职在城外遇见这厮,看他身形肥胖,衣物却十分破旧,且不合身,觉得行迹可疑,正准备上前盘问,不想他见了卑职就跑,卑职追了几百步就把他擒下,并从他身上搜出一方金印,知道他身份不一般,于是便押进城来。” 高二哥这才注意到眼前的汉子,是他属下一个军官,名叫张置业,同吴世昭一起被留在后面,没想到这么快就赶来了。 高二哥一拳锤在他胸口,笑道:“好!不错,老子记你一件大功。” “多谢都尉栽培!”汉子大喜抱拳,眉开眼笑。 这次他们被留在后面看押俘虏,本来以为没机会混到功劳,不想瞎猫撞见死耗子,运气来了挡都挡不住。 高二哥摆了摆手,问道,“吴世昭到城外了么?” “还没有,副都尉让我先过来看一看情况,大队还在后面。”汉子忙回道。 这估计是吴世昭有些拿不准高二哥诈城是否成功,所以派遣一队人先过来打探,如果诈城失败,或者出了什么问题,他好从容应对。 高二哥点了点头,让他先退到一旁,然后提步走到朱由樻身边,只见他额头冒汗,脸色煞白,如果不是因为嘴里塞了团布,恐怕早就求饶起来。 朱由樻见高义欢靠近,不禁吓得后退几步,但很快后背就撞上一名士卒的胸膛。看他那受惊吓的模样,就像是一个小姑娘,落入了一群流氓中间一样。 “崇王殿下不用紧张!”高义欢走上前去,先用衣袖给他擦了下脸,然后拿掉塞嘴布,最后伸手要来一把匕首,将朱由樻身上的绳索割断,笑着道:“即是大明亲王,身份尊贵,不该受辱。” 高义欢并没有打算杀朱由樻,至少他自己不会杀,因为钱粮他已经抄了,杀他并不能给他带来好处,反而会让他在政治上留下污点,不如暂时留下利用。 朱由樻脸上惶恐,“你~你真不杀小王。” 高义欢笑了笑,“殿下放心,不过我有一事不明,这王城被我堵得如同铁捅一般,四门也有将士守卫,殿下是怎么出的城呢?” 这个问题也困扰着其他人,莫非插上翅膀飞出去不成,他这么肥,就算插翅也飞不动啊。 朱由樻到也老实,小声回道:“小王藩库后面有条地道,直接通到城外,小王是从地道出的城。” 王世琮劝朱由樻去自尽,为大明朝留一点颜面,他看朱由樻下城,以为朱由樻想到福藩惨死,真的准备去自尽,但是朱由樻哪有自杀的勇气。 河南局势崩坏,朱由樻自然知道,他也不是没有准备,前年福王被烹杀,把他吓得病了一个多月,病好后就让人挖了条地道,只有他自己知道。 不过地道狭窄,带不走什么金银财宝,所以不到万不得已,朱由樻是不会舍弃家财,钻地道逃跑。 “地道?”高二哥脸上露出意外的神情,几名降将也为之一愣,遂即一个个都愤怒起来。 不过好在他们也算激灵,没有傻到为了保护崇藩而拼杀,要不然他们卖命,龟孙却自己溜走,那他们就太蠢了。 “黄三,你领两个可靠的弟兄去看一看,找到后,两头都封起来。”高义欢当即吩咐一句,然后又看向崇王,点了一名亲兵,“你,带着崇王殿下去换身衣物,这一身实在不成体统。” 说完,他让士卒带崇王下去,看管起来,然后与众将说了会儿,安排好值夜,便让众人回去休息。 高义欢则来到一间暖阁内坐下,思考打下汝宁后需要处理的事情。 明朝方面现在是一团乱麻,直到南明朝廷建立之后,才有史可法等人搞了个联虏平寇,发起一次很快就夭折的反攻,所以他眼下不用担心官军来夺回汝宁,而是需要应付李自成,让李自成默认他对汝宁的占领。 高二哥打下汝宁,端掉明朝一个亲藩的消息很快就会传出去,这会让高二哥凶名大振,提高他在贼兵中的威望,但是藩府的财物同样会引起李自成的注意。 算一下时间,李自成与孙传庭的决战也因该有了结果,而一旦李自成赢了,那李自成就坐稳了新顺王的位置,在群寇中威望冲天,而随着孙传庭战败,北地官绅的立场也会变化,历史上望顺而降的局面,恐怕就要来了。 李自成的威望上升,为了加强对部众的控制,马上就要杀罗汝才、袁时忠这些流贼头子,高二哥这个时候,自燃是不敢触李自成的霉头。 高二哥拍了拍脑袋,身子靠在座椅上,心道,“看来这次老子得大出血才行。” 这时连日劳累,高二哥已经十分疲乏,他一趟椅子上,就慢慢入睡,可就在这时,金献刚忽然又折返回来,到了暖阁内。 他轻声唤了几句,见高二哥红着眼睛醒来,于是忙急声道:“都尉,高义仠入城之后,就去了杨文岳的宅子,趁着咱们刚刚入城,没来得及封闭城门,带着杨文岳走了。” 高义欢听了一惊,脸上立时怒了起来,“老子不是答应他不碰杨文岳了吗?” 高义欢仔细一想,好像进城之后,高义仠确实便没跟在他身边,而是独自打马进了一条街道。 高义仠是高义欢的弟兄,金献刚禀报完了便也不好说什么,看着高义欢自己生闷气。 说起来,这次高二哥逼着高义仠帮他诈城,现在城诈了,帮了二哥一个忙,然后高义仠又护着扬文岳走脱,也不算对不起二哥。 高二哥沉默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叹了口气,摆摆手道:“算了,由他去吧!这事不要再提了!” 次日清晨,被关押的鲁义方、王世琮等十多名汝宁府的官员,被士卒领到了崇王府。不过士卒们却没让他们待在一起,而是每个官员一个房间。 文官不比武将,要面子的很,又比较难以招降,高二哥怕把他们聚在一起,然后一人开骂,要为明朝尽忠,弄得其他人为了面子死撑,所以把他们全部分开。 这时鲁义方被一名士卒领进大殿,见王位上端坐一人,顿时破口大骂:“高贼,你一土贼,怎么敢居亲藩之位!” “鲁府君,是寡人!”坐在大殿当中的崇王朱由樻,忙惊慌道:“府君怎么能骂高将军,高将军是好人啊,你快给高将军赔个不是!” 一旁坐着的高义欢,笑着站起来,“鲁府君,我看你是对我有误会,有偏见啊~” ~~~~ 感谢无顬的打赏,希望大家看在作者更新还算给力的份上,。求订阅,推荐,月票,书单,各种求。 正文 第114章 招降人才 大殿内,朱由樻还是一身郡王打扮,四爪龙袍、玉带、翼善冠一样不少。 鲁义方微微一愣,朱由樻帮高义欢说话,确让他一时间不晓得该怎么去应对了。 大明的亲王站贼寇一头,让他接着骂也不是,不骂又彰显不出他的气节,于是只能神情复杂的站在大殿上。 虽说北京的崇祯皇帝健在,大明朝的法统还很稳固,宗藩远不如后来法统不稳谁都可以争一争法统时那么值钱,但是朱由樻毕竟是亲藩,身份尊贵,他与高二哥一个鼻孔出气,便叫鲁义方有点不知所措了。 这天下可是朱家的江山,你一个亲王,朱姓子弟,居然站在要推翻朱明王朝的流寇一边,还说打破城池,夺了封地的流寇头子是好人,鲁义方顿时就无语了。 朱家自己人不急,他一个外人急什么呢? 高二哥笑眯眯的走上前来,伸手道,“鲁府君先座!” 鲁义方一脸寒霜给朱由樻行了一礼,便一屁股坐下,但却不说话。 高义欢没奈何,只能自己说道:“鄙人高义欢,陈留县人士,老父乃是陈留生员。” 他顿了顿,看了鲁义方一眼,然后叹气道:“付府君气节可嘉,高某已让人厚葬于城外,只是还缺一篇碑文,叙述付府君生前事迹。高某思来想去,城中怕是只有鲁府君能写,所有高某想请鲁府君做祭文一篇,然后好让石匠雕刻碑文,为付府君立碑立传。” 鲁义方听了这话,神情缓和了一些,终于肯和高二哥说话,他叹了口气,“付府君彰我士大夫之烈,乃我辈楷模,需令后世知之,敬之,此事我义不容辞。” 高二哥见他肯和他说话,心里不禁一喜,他就怕这些人像个老僧入定一样,对他的话不闻不问,不予理睬。 这时高二哥看了他一眼,遂即沉吟道:“付府君的气节令人敬佩,不过汝宁府的百姓,却也因此失去了依靠。” 说到此处,高义欢对鲁义方拱了拱手,正色道:“高某希望鲁府君能接过付府君留下的重担,处理汝宁府的事务,治理汝宁府。” “哼!你想让我给闯贼效力。”鲁义方却脸色一沉,一拂衣袖,站了起来,“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鲁某不为贼做事,此事办不到,你另请高某吧!” 高义欢也站起来,拉住鲁义方,“这怎么能算是给闯贼做事呢?鲁府君这是为百姓做事啊!” 他这话却是让鲁义方一惊,没想到眼前的贼人,居然口中也能冒出个闯贼这个词汇,再者别人都说为朝廷效命,向帝王尽忠,他却说为百姓做事,到是有些新奇。 高义欢见他一愣,便接着说道:“鲁府君忠于朝廷是为何?不就是希望能够天下安定,百姓安居乐业么?现在一府百姓摆在你面前,你又不管,看他们身陷水火,这又是何意呢?莫不是学那些腐儒,沽名钓誉?” “你!”鲁义方闻语一怒,猛的一挥衣袖,不过以他的智力,自然能听懂高义欢的话,觉得很有道理,不过却又觉得有些不对,但一时没想好怎么辩驳,所以有些词穷。 他正想哪里不对时,高二哥却不让他往深里琢磨,继续进攻,看着他笑道:“鲁府君也知道我们贼军没有什么人才,读书人都不愿意帮我们。你看我入城之后,对于城中百姓秋毫无犯,我其实是想维持这种状态,但是大军毕竟需要钱粮。如果汝宁没人管理,地方上一团糟,百姓不能生产,大军又没有补给,就只能劫掠,这恐怕不是鲁府君愿意看见~” 高义欢微笑着说出一件残酷的事情,意思就是你不帮老子治理,老子收不上租子,可就要开始抢了。 “你威胁我!”鲁义方一脸愤怒,觉得眼前的人一脸笑嘻嘻,内心却十分狡诈、残忍。 端坐在王位上的崇王见了两人站起,怕他们闹翻,连忙拉偏架,“鲁府君,不要动怒,高将军是为了百姓,你要理解他的苦衷,他是闯军中的好人啦。” 在流寇中,像二哥这样的人,确实是一股清流了。入城后没动百姓乡绅,还厚葬付汝为,善待宗藩,让人都不好意思骂他。 唯一能骂的一点,就是他是闯贼,可偏偏这人恬不知耻,居然也跟着骂闯贼,好像他不是骂他,他也不是贼一样。 鲁义方对朱由樻有些无语,他看着高义欢拱手道:“汝宁库藏如洗,百姓流离失所,在下无能为力,你还是另请高明吧!” 高二哥说的确实有些道理,鲁义方的确不想看见百姓受苦,心中怀有济世的情怀,但是他就是不想给贼做事,所以希望高二哥知难而退。 高义欢却大笑道:“钱没有,藩库里面取,百姓流离失所,可以给他们提供种子,将藩田分给他们耕种,让他们安定嘛!” 说着高义欢扭头看向崇王,“殿下已经将藩田和库金捐赠予我,委托我照顾汝宁一府,鲁府君不用担心府库无钱无粮的问题,只需要放手去干,治理好汝宁就行了。” 鲁义方脸上一阵愕然,朱由樻哭丧着脸道:“小王一脉受汝宁百姓恩养近二百年,然而王府却未予百姓恩惠。昨夜,小王得高将军指点,深感愧疚,自愿交出全部资财,造福汝宁。” 朱由樻说到最后,几乎快要哭出来,不过鲁义方的注意力却不在他的身上,而是注意到关键一点,贼寇居然要分田了。 作为大明朝的中层官员,能混到一郡太守的位置,对于政治都比较敏感。 流寇早就打出了“均田免粮”的口号,也正是这个口号,使得流寇迅速做大。 李自成虽早就打了口号,但口号和实际行动之间,还是有很大的差距,光喊口号,不干事的人多得去了。这些人多半最后都不能成事,所以即便声势浩大,最后还是会失败。 眼前的贼寇,不光是喊口号,而是已经准备分地,那这件事情就敏感了,必然是改变流寇性质的一个重要起点。 一时间,鲁义方心中惶惶,得民心者得天下,大明怕真的要变天了~ 正文 第115章 势力激增 时间进入十一月底,汝宁变天已经有大半个月的时间,城中不仅没有因为贼兵占据而萧条,反而还热闹、繁荣起来。 清早,城门外一张小方桌前,不少城外来的汉子,便排成一条长队。 吴世昭领着几个军官站在一旁,一名汉子从队列中走出来,两名士卒在他身上摸了摸,长得还算结实,于是指着一排兵器,开口问道:“你会使啥?” “俺会使钉耙,跟隔壁村抢水源,打过架!”汉子有些紧张的说道。 吴世昭笑了下,对士卒说道:“让他举下石磨,能举起来,就收了。” 那汉子忙蹲下去,将一块石磨抱起,按着士卒的指示,搬到指定位置。 “你过来登记吧!”吴世昭见了,遂即笑着招手。 那汉子抱了姓名,家里的情况之后,书吏登记完,让他按了手印,遂即递给他两块木排,嘱咐道:“这两个牌子,一个是你的军牌,上面有你的名字,你凭着他三日后入营报道,另一个你交给你的家人,可以分十亩地。” “明白没有?”书吏抬起头看着汉子,问了一句,见汉子激动的连连点头后,才将木牌松开,落在汉子手里。 “下一个!”旁边的士卒见募了一个,遂即大声叫后面的人过来,重新指着一排兵器问道:“会使啥不” 城门外热闹的很,四里八乡听说要分地的乡民都涌了过来,这时城里的街道上,几名包裹黑巾的高军士卒,忽然分开熙熙攘攘的人群,来到城门处,将一份告示贴在街道旁的告示牌上。 这个告示牌就在城门处,进出城门的人都能看到,便于官府下达命令,通缉要犯。 看见又有新的告示贴出来,附近的人群立时就围拢过来,看看高将军又有什么事情公布。 这半个月来,几乎每天都有告示贴出来,而其中最让百姓震惊的无疑是废除三饷,收宗藩之地给民耕种了。 这时有识字的人便开始边看边念道:“招贤令。今天下未定,中州大乱,盗匪风起。”读的人脸上抽搐一下,才接着念道,“百姓流离失所,吾欲保汝南一地太平,然一己之力甚微,恐难以为续,唯合众力,方能保一方太平。因而特下令招贤,凡天下有才之人,皆可应幕,吾必得而用之~” 一名文人读完,往地上吐了口唾沫,鄙夷道:“这算啥招贤令,一点文采都没有~” “能写成这样就不错了,要不兄台你去应幕,去给高将军做个幕僚?”同行之人笑道。 “我才不给贼寇做事。”文人嘴上拒绝,心里其实已经有些动意。 河南因为战乱,洛阳、开封相继失陷,郡邑残破,朝廷已经不再设官,今年的乡试也取消了。 天下人恨流寇,主要是因为流寇乱杀无辜,劫人财物,口号喊得响亮,却只破坏不建设,并没有改变明朝末年百姓的惨状,也没有解决社会面临的问题。 他们不仅没有将百姓从繁重的三饷中解救出来,反而让他们流离失所,失去家园,让天下变得动荡不安。 高义欢入主汝宁后,所做所为则与李自成不同,开始尝试解决明朝末年的问题,已经连续发了好几个告示。 首先他将藩田分给百姓,解决百姓的生存问题,这就获得了民心,其次他分的是藩地,不是士绅的土地,所以还并没有触及到士绅的利益,士绅对他便也谈不上憎恨。 这样一来,汝宁的百姓拥护他,士绅不恨他,利益受损的便只有汝宁最大的地主崇王府了。崇王已经落在高义欢手里,他有意见也不敢说,只能偷偷抹泪,所以汝宁一片祥和。 汝宁城中,一间院子内,外面几名高军士卒,手持长矛腰杆笔直的把守在门外,院子内部,王世琮、虎大威,还有几个文官坐在院子内,一边晒着太阳,一边交谈。 “王佥事,我听人说,鲁府君已经降了,周同知、张知县也都去高贼那里做事,现在就剩我们了!”一名文官满脸忧郁。 王世琮沉着脸,恨声说道:“我观这个高贼,善于收卖民心,今后必定是朝廷大患。鲁府君也是被他迷惑了。” 那日高义欢一连找了十多个文官谈话后,到今日已经陆陆续续有七人投效,现在就剩下院子里八个人,还在顽抗,不过他们现在也开始人心惶惶了。 大明朝的文臣,除了一少部分人外,大多数人并没真的有多忠心于朱家,明末思想活跃,皇帝和大臣多数时候都是处于对立的状态,文臣忠于的是大明朝廷所维护的官绅利益的体系,以及儒家的道统、法统。 李自成破坏这些,所以官绅对于流寇十分反感,然而他们这些日子以来,看着高义欢在汝宁府的举动,却有点慌了。 因为流寇正在发生质变,他们这么搞,多半是要得天下,那我们是不是要下明朝的破船,赶紧上艘新船,趁着他还没成事,先占一个位置,教他咱们的规矩,掌握话语权,让他遵循儒家治国的理念,继续维护官绅的利益? 几名文官起初都义愤填膺,现在一个个心里都怀了别的心思,王世琮见他们都不说话,遂即扭头看向坐在一边的虎大威,问道,“虎总兵,军队那边什么情况?” 虎大威叹了口气,“别提了,朝廷几个月不发饷,高贼上来就分田给银,几乎都降了。现在高贼新卒都已经幕了两千人,朝廷怕是没有收复汝宁的可能了!” 王世琮一问,心情又沉重了一些,他抬头见院子里其他人已经开始动摇,不禁冷脸道:“诸位切记要沉住气,高贼只是闯贼偏师,只要孙督师能击败闯贼,那高贼亦是一战可擒。” 众人心不在焉的点了点头,现在只有等孙传庭与李自成大战的结果,再来决定以后的事情了。 此时,在通往城外的街道上,一阵马蹄声传来,为首一员身才微胖的年轻大将,一身银甲,威风凛凛,不时勒紧马缰,放慢马速,以免撞到街上行人。 高二哥领着十多名骑兵,奔出城门后,顿时便一夹马腹,疾驰着冲出,身后赵柱子等刚学会骑马的亲卫,身子东倒西歪的跟在身后。 不多时,高二哥就来到城外一块营地前,便见一百多名骑兵正在练习奔驰,不时便有人摔落下马,另一边数千新卒则正在练习拳法。 在拿下汝宁后,高二哥遂即让张置业回去通报,然后令赵柱子领兵去接应,让吴世昭赶快将俘虏押来汝宁。 在郾城大捷中,高二哥分得伤兵一千五百人,战兵一千四百人,在汝宁又俘获了近七百人。这些人员,除去伤势较重的六百余人暂时于城中养伤外,剩下合计三千人马,全部重新整编。 此外二哥又在汝宁募了两千人,人马就一下增加了五千多人。 高二哥原本是三千人,到陈州后收编陈州、项城等地豪强,增加一千兵力,人马扩张到四千人。 现在除去他在郾城的损失,人马已经有九千多人,算得上是一个小诸侯了~ 「感谢房老大的10000打赏,感谢我跑啊跑啊跑的1000,幸福啄木鸟的1000,房间采光好,椿树与秋螟的打赏,非常感谢大家的支持,感谢大家的订阅,推荐,月票。」 「本章完」 正文 第116章 闯军斥候 高二哥一行人骑马来到营地外的校场,遂即翻身下马,一员着甲的将领见了,一路小跑着过来,“卑职参见都尉!” 高义欢将马鞭丢给赵柱子,然后扫视了校场上的士卒一眼,数千穿着各色棉袄的汉子,在校场上“嘿嘿哈哈”的打拳,看上去比刚招进来的时候好了一点,也精神了一点。 高二哥现在钱粮充足,不过有些东西,比如棉甲、火铳等物,他就是有钱有粮,一时间也凑不出来。 制甲、造铳,这些比较复杂的东西,需要分工合作,得有棉花产地,得有织机,有技术熟练的工人,而铁钉的获得也不简单,需要一个贸易和产业网络的配合才可以。 之前二哥人马少,可以通过周荣华弄一些兵器衣甲,就能满足属下的装备,现在他人多,要的量太多,便不太可能通过倒卖物资把队伍装备完。 高二哥看了一眼校场,对于新卒还算满意,就是没有统一的盔甲,让他看着有些不太舒服,总觉得不正规,很业余,跟土匪似的。 以前占据鹿邑一个小县,人力物力都不充足,干了一件事,就没功夫干下一件。 现在夺了汝宁,外加上陈州、项城,地盘大了,人口多了,就能分工协作,高二哥注视着士卒,心道:“看来得赶紧布置冶炼、棉布采购的事宜,等备好原料之后,就该招些工匠制甲、造炮了。” 这时二哥回过神来,看见行礼的武将,不禁伸手将金声桓扶住,“虎臣不必多礼!” 说完高二哥手指着校场士卒,又赞赏了一句,“我看新卒训练的很不错啊!” 着甲将领乃是金声桓,他是除了虎大威之外,高二哥俘虏官阶最高的明军将官。 这次高二哥的人马中多了近三千左军降卒,金声桓在他们之中威望很高,二哥怕他喧宾夺主,所以没让继续统领军队,而是让他训练新幕的士卒。 金声桓还是想带兵的,不过眼前这个高都尉似乎是对左镇有意见一样,降卒中明明左镇占了八成左右,军官却基本没被重用,反到是人少的虎大威部,几乎人人都被提拔。 “都尉说笑了,卑职乃是多年的老行伍,如果两千生瓜蛋子都训练不好,还有什么脸面待在都尉军中呢”金声桓瞟了高二哥一眼后,拱手说道。 高二哥听出他话外之意,是说他多年老行伍,在这里练兵,是不是大材小用了。 “哈哈哈~虎臣的能力,本督心里有数了。”高义欢打了哈哈,大笑几声后,却忽然转移话题,开口问道:“新卒整编的情况怎么样,建制齐全了吗?” 金声桓见高二哥岔开话题,有点失望,不过还是抱拳道:“架子已经立了起来,就是军官还不到位。” 这点高二哥其实知道,他的人马扩充太快,这次出来转了一圈后,一下多了六千人,军官数目肯定跟不上,而他又不想启用太多左军将官,所以底层将官的缺口便很大。 对于这批左军,高二哥现在的态度是好吃好喝的养着,但是不会重用,至少要等他的嫡系起来,根基扎实后,才会考虑起用他们。 高二哥微微颔首,现在势力草创,真是什么都缺,看来他还得弄个讲武堂才行。 “走,去校场看看!”高二哥一挥手,便提步向前走,赵柱子等人牵马跟随。 二哥最近事务繁忙,不过只要有时间,他都要来营中露个脸,让将士们知道他的存在。 此时,除了千余精兵在汝宁城内外,其它人马都扎营于城池之外。 三千多降军,两千多新军,扎了两个营盘,一顶顶的大帐遍布在旷野上,再用栅栏围成两个大圆。 为了减少筑营的时间,校场便直接选在营地外的旷野上,只搭了个简易的点将台,周围栅栏都没拦。 当高义欢领着众人过来时,士卒们还在打拳操练,金声桓上前发令,两千新卒才停下,然后纷纷聚拢过来,气氛十分热烈。 这些人都是汝宁本地的农夫,刚入军中就得了十亩地,而且在营中,每天白面馒头、河南大饼子管够,他们自然十分拥戴高义欢。 虽说降卒战力远远强过这支新军,但是高二哥怕他们沾上降卒的坏习气,所以宁愿军官位子空着,也没有按派降卒来做军官。 这时高二哥望着涌到台前的新卒,然后摆了摆手,训练过十来天的士卒立时就安静下来。 这可以看出金声桓的能力,确实比他手下的将领都要强一些。 “诸位兄弟都是河南人,眼下河南的情况怎么样,大家都清楚的很。你们要是不想汝宁也变成开封一样,不想到手的田产又被夺回去,不想有繁重的赋税,不想家人流离失所,那就给我好好训练。将来,我必然带领你们打出一番功业,打出一个太平。” 高二哥依然没说什么民族大义之类的东西,但下面的新卒却一起欢呼,“打出一番功业,打出一个太平。” 金声桓听了高义欢的话,心里有些惊讶,眼前这个贼将,果然不是一般人,什么话都敢说。 “打出功业,打出太平”,这话他一个都尉居然敢说,还整得他这种老油条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心里跟着一阵沸腾。 在一片欢呼声中,高二哥满意的点了点头,便准备去降军营也看一看。 这时在远处旷野上,十来个骑兵却忽然出现,他们穿着各色衣甲,装备十分混乱,每人骑一匹马,牵着一匹马,从西面奔过来,最后停在了大营数里外。 “二哥,你看那边!”赵柱子发现情况,对转身欲走的高义欢急声说道。 高二哥忙扭头看去,看见这支骑兵犹如原野上的狼群,正在远处窥视他们,心里不禁一惊,内心感受到一股危机。 二哥皱眉眯眼观察了远处的骑兵一阵,不过距离太远,却看不清对方身份,于是挥手对赵柱子道:“柱子,传令让骑兵去瞧一瞧。” 远处正在练习骑术的高军骑兵,早就注意到了停在营地外的一小撮骑兵,于是纷纷停下训练,远远的看着那队骑兵。 这边赵柱子翻身上马,亲自过去传令,然后领着一百多骑便疾驰着望那队人马过去。 那队十多人的骑兵,面对一百多骑,却浑然不惧,直到赵柱子领着近百骑兵逼近百步内,才纷纷抓住马缰准备撤离。 不过为首的骑兵,看清奔来的人马并非官军,却又松开缰绳,任由赵柱子等人靠近。 高义欢注视着远处的情况,不多时,便见赵柱子奔驰回来,翻身下马,有些喘息道:“二哥,是闯王的斥候。斥候头目说,闯王在裕州以北大败官军,追杀官军四百余里,然后回师打粮,已经下了南阳,正要进兵汝宁。” 高二哥闻语,神情立时严肃起来~ 「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月票,订阅,推荐。」 「本章完」 正文 第117章 李自成要来汝宁 郾城以北,孙传庭结大阵抗击流贼的攻击,李自成以五重战阵,驱赶流氓杂兵,以人海战术破阵。 孙传庭的官军接连抗住流民、杂兵、闯军步军,闯军骑兵,四阵人马的冲击,但天空下着雨,影响了官军火器,士卒又冷又饿,还遭受了闯军车轮战的攻击,大军与贼兵鏖战至下午,官军终于气力耗尽,左前阵大将左勷战死,右前阵大将孙枝秀也兵败阵亡。 车阵失去两阵庇护之后,开始招架不住,被闯军第五阵老营精骑突入,战场形势瞬间发生巨变,孙传庭大忿,手执尚方剑,勒令孙守法、高杰等将死战不退。 高杰领官军精骑发起反击,意图稳住阵线,然而贼兵俨如大海一般浩瀚,官军被四阵贼兵消耗大半,反击乏力,前军参将郝尚仁又力战身亡,引起官军溃退,副将孙守法见大势不支,随架着孙传庭而逃。 战场由相互厮杀,变成闯军一方的追杀,七八十万贼军倾巢而出,穷追不舍,追杀官军四百余里,秦军伤亡四万余人,损失几乎全部的兵器辎重,大明朝关内仅有的“一副家当”损失殆尽,从此成了待宰的羔羊。 李自成以损失二十余万人的代价,击败了孙传庭,贼军的战略问题迎刃而解,无论是趁势夺取关中,还是南下襄阳,都不过顺手牵羊。 在击败孙传庭后,明朝对李自成的军事威胁已经不存在,困扰闯军的只有一个问题,就是军粮。 为了获得粮草,十一月间,李自成围南阳,云梯如墙而立,大军不计死伤,围攻不休,三日下南阳,夺取唐藩府库犒军,并欲乘势再将汝宁夺下,扫清官军在河南的所有势力。 汝宁城,州府衙门外,一队骑兵疾驰着奔到门前,战马还未挺稳,高二哥便从马背上跳下,然后将马鞭一丢,便急匆匆的往衙内闯去。 衙门里,一间公房内,鲁义方正端坐着处理卷宗,门突然便被高义欢推开。 他进屋后径直走到一脚,拿起墙角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碗,便仰头咕噜咕噜的喝下。 鲁义方见此,神情有些惊异道:“都尉这是?” “娘个劈的,有大麻烦了!”高义欢将茶碗往桌子上一放,转身过来不顾场合的爆了句粗口,他见鲁义方微微皱眉,才忙换了口气,“鲁府君先坐,容我慢慢说。” 鲁义方离开桌案,走道两侧的座位前,在左二坐下,将左一留给了高义欢。 高二哥一屁股坐下后,便直接开口说道:“李自成于裕州大败孙督师,现在已经拿下南阳。” 鲁义方听了微微愣神,脸上不禁露出伤感之色,心里叹了口气,“朝廷还是败了。” 其实在朱仙镇大败,闯军水淹开封,杨文岳被罢官之后,鲁义方对于朝廷就已经有些失望。他和许多人一样,都把最后的希望,放在了孙传庭的身上,但现在孙传庭一败,只要有点理智的人都知道,明朝要亡了。 “李自成大败官军,夺下南阳,大势已成,这对都尉而言不是一件好事吗?”鲁义方回过神来,他看着高义欢一脸郁闷,笑着说道:“都尉是李自成的部将,李自成大势将成,都尉也算是开国功臣了。” 高义欢白了他一眼,“这个时候鲁府君就不要说笑了。之前我也对你说过对李自成的看法,也分析过天下的时局。他大势能不能成,我们现在不谈,我此时关心的问题是,李自成拿下南阳,已经派遣斥候探查汝宁,我该怎么应对。” 高二哥嘴里一口一个李自成,没有半点敬意,下面的人自然是知道他对李自成的态度。 鲁义方听了心头一惊,“李自成要来汝宁?” 现在汝宁的情况其实不错,可一旦李自成来汝宁,恐怕汝宁此时的局面就不复存在了。 “他目前还在南阳休整,但是斥候以到城外,肯定是垂涎汝宁的崇王藩库。”高二哥神情有些焦急,“李自成就是靠打劫藩王,来维持大军,他都到了南阳,知道我拿了汝宁,肯定得找我要钱粮。鲁府君可有什么法子,让我过这一关?” 现在李自成气势正盛,高二哥不敢得罪他,如果李自成真开口找他要,高二哥根本不能拒绝。 鲁义方微微沉吟,忽然问道:“我想问都尉一个问题?” “都这个时候了,鲁府君想说什么,就直说。”高义欢确实有些急了。 “都尉是更看重藩库的钱财,还是更看重汝宁一地。”鲁义方看着高义欢道。 “钱财和汝宁我都看重。”二哥脱口而出。 鲁义方闻语,脸上一僵,站起身来,摆摆手,“那都尉别问我,你去找别人找双全之法吧。” 高二哥忙拉住他,“府君稍安勿躁,我还没说完哩。我自然是更看重汝宁一府,但是我同时也希望能留住藩库的钱财。” 说到这儿,二哥眼睛忽然一亮,开口道:“要不我把崇王交给李自成算了~” 如果朱由樻在这里,听了这话一定吐血,而刚被拉坐下的鲁义方顿时又蹭的一下站了起来,差点就要翻脸了。 崇藩虽然没啥用,但却是那些投降官员的一块遮羞布,如果没了崇藩,那他们脸上就不好看,真的就彻底从贼了。 高义欢见此只得连忙摆手,否认了自己的说法,忙说道:“说笑了,崇王帮了我的大忙,我岂能将他卖给李自成!” 其实高二哥心里确实是想把朱由樻交给李自成,但看鲁义方的反应,他只能作罢。 这时他见鲁义方神情缓和,遂即无奈的问道:“那府君说一说你的办法。” 鲁义方露出个孺子可教的表情,从新落坐之后,整理了一下思绪,开始问道:“城外的斥候走了没有?” “还没有,我让赵柱子正拖着他们。”高义欢忙回道。 鲁义方点了点头,不再提这件事,而是开口道:“李自成拥众百万,所过之处,犹如蝗虫过境,走哪吃哪,地方粮食必然被吃个干干净净。此外百万流寇拥入汝宁,必然烧杀抢掠,到时汝宁一府必然民生凋敝,残破不堪。” 高义欢点点头,如果李自成真拔营来汝宁吃大户,百万流贼拥入一府之地,又没有军纪约束,必然给汝宁带来灭顶之灾。高二哥那点兵力,也不敢去得罪锋芒正盛的李自成,自然也不敢制止闯军的劫掠。 鲁义方见高二哥认可他的话,遂即继续说道:“所以都尉要做的事情就是获得李自成的信任,不能让李自成拔营来汝宁,让他放心将汝宁交给你。” (本章完) 正文 第118章 主动进献 高二哥起初的用意,就是在李自成没占领汝宁之前,造成占据汝宁的事实,李自成便不太可能再来汝宁。 不过等他打下汝宁之后,看见崇王府藩库内满库的金银,便不再那么确定了。 李自成打汝宁的理由,不仅是肃清汝宁的官军,也是为了汝宁城中的财富。 李自成是吃大户的行家,如果不能让他满意,不能让他舒服,让他对高二哥有所怀疑,那二哥想镇守汝宁的计划,恐怕就要破产了。 鲁义方几句话,让二哥明白,首先汝宁一府比崇藩府库中的金银要重要,其次他必须获得李自成的信任,不能让李自成的人马进入汝宁。 “李自成想打汝宁,看中的就是藩库内的钱财,那我就只有将钱财献上,才能让李自成打消来汝宁的念头么?”高义欢皱眉沉思。 鲁义方点了点头,“是要献上去,不过怎么献,却有个说法。” 不管怎么献,总归是要钱,高二哥心里一阵肉疼,苦着脸道:“怎么说?” “既然是要献,就得学刘邦,主动去献,不能让李自成自己开口,而且分量必须要足够,并且投其所好,让李自成不好意思再开口要。”鲁义方笑着道:“我建议都尉,此时立刻封闭王府,将其中一些昂贵却又不太实用的奇珍异宝,全部装箱,再拿些家具、金银、粮草放在大车上,车辆要越多越好,做出正准备给李自成进献的姿态,然后在把李自成的斥候请进来,让他以为都尉要主动进献。如此消息传到李自成的耳中,李自成才能信任都尉,觉得都尉是出于忠心,而不是因为形势所迫,被逼无赖。” 高义欢不禁点了点头,心道,“老子辛苦打下汝宁,李自成总不好意思把缴获全拿走,只要老子没等他开口,先送一部分上去,李自成看老子这么忠心耿耿,总不好再要,否则他吃相不好,谁给他效忠。” 高义欢点点头,“好,我听府君的建议,这就让人把王府封了。” 鲁义方却道,“除此之外,我建议都尉可趁着这次李自成威胁汝宁的机会,尽快招降上蔡、信阳等地。如果投入都尉麾下,能避免被闯军劫掠,我想汝宁境内数县之地,都会愿意归降都尉。” 听到这话儿,高义欢心里一动,他现在只是占着府城,汝宁各县不是在土寇手里,就是在官府手中。现在李自成有意进攻汝宁,他如果借着这一点,对各县晓以利害,他们为了避免被李自成劫掠,极有可能投到高二哥的麾下,来寻求庇护。 高二哥心里一动,便看向鲁义方道:“那招抚各县的事情,我想交给府君,不知府君是否愿意接受这个差事。” 鲁义方没想到高义欢居然蹬鼻子上脸,不过既然是上了贼船,那他也就不打算扭扭捏捏,况且这件事也是保护汝宁各县的百姓,于是笑着抱拳道:“愿意为都尉效劳。” 高二哥心里一喜,当即便道:“那我与府君便分头行动。” 崇王府,朱由樻被几名士卒架了出来,脸上面如死灰。 这时高义欢骑马到来,朱由樻看见高义欢,不禁哭丧着脸道:“高将军,你这是何意啊!” 高二哥见了他,翻身下马,笑着道:“殿下这是怎么呢?我不过是借殿下点东西而已。” 借东西,不会是借他人头一用吧!崇王听了脸色不禁大变,结巴道:“高~高将军,你不是说不杀小王吗?” 高义欢把脸一板,“殿下说什么胡话,你是亲王,我怎会杀你。以后切记不要说这种话,否则传出去会让人误会,外人会不相信我们之间的情分。这次我是借王府里的一些家具,另外王府也要暂时封闭,殿下需要重新寻一处居住。” 朱由樻不知道他与高二哥之间有什么情分,不过听到不是借他头颅,他便松了口气。只是高二哥把他的藩库、田产全部据为己有,现在又要收他的王府,朱由樻脸上不禁有些不舍,有些怯怯道:“高将军,不住王府,那小王要住何处啊?” 高义欢看着他,觉得也蛮可怜的,于是解释道:“李自成打下了南阳,窥视汝宁,所以殿下得躲一躲,避避风头,殿下总不想让李自成知道你还在汝宁吧!” 朱由樻听到李自成的名字,顿时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脸上肥肉连连甩动。如果与李自成相比,高二哥确实是算是流寇中的好人了。 高二哥拍了拍他的肩膀,“殿下放心,我已经让人给你准备了一处住处,世昭你安排人带殿下过去。” 等士卒将朱由樻带走,高二哥遂即走到王府前的一辆辆大车旁,问正在指挥装车的高兴豪道:“什么情况?” 高兴豪忙抱拳回道:“按着二哥的吩咐,我准备了一百辆大车,其中五十辆装的都是家具。”高兴豪笑了笑,“我将崇王的床都拆了,给他装了两大车。剩下的五十辆,则是珍珠、珊瑚等奇珍异宝,还有白银十万两,粮食一万石。” 高二哥听着一阵肉疼,不过这是花钱买平安,为了保下汝宁一地,该花还是要花出去。只是这些钱财不能由他一个人出,得找人分摊才行,不过眼下时间紧张,他只能先垫付了。 “咱们还剩下多少东西,都转移了没有!”高二哥看了看街道上忙碌的身影,有些心急道:“赵柱子那边拖太久,估计李自成的斥候要起疑,你先安排人手,将藩库、粮库的东西藏起来,搬不走的便都装车,然后我要与这些斥候一起到南阳去拜见李自成。” “藩库和地窖里,攻击金银五十万两,地窖的银子没搬出来,我便让人重新埋回地里。藩库里的银子,已经转移走了,就是粮库的粮食不好弄,金献刚正领着人望府衙运。” 高义欢微微皱眉,“粮食你这边先别装,先帮着金献刚往外运,等会李自成的人来了,看见有多少,老子就给他装多少,多一点也没关系。” 高兴豪听了忙抱拳,遂即一招手,便带着人往粮库帮忙去了。 高二哥则留在王府外,不多时,赵柱子就陪着几人进来,正是城外出现的闯军骑兵。 高二哥看见他们走过来,忙转过身去,背对着他们,忽然提高声音,对一个士卒喝骂道:“你娘滴龟孙,都小心点,这可是老子献给大王的东西,弄坏了老子要你们的小命。” 他正说着,赵柱子领着几人已经到了身后,“都尉,大王那边的人过来了。” 高义欢闻语,故作高兴,“哦,老子正要去给大王献礼,大王的人就到呢?” 中权营的几人,看了高义欢一眼,目光扫视从王府门口,一直排到宫城外的车辆,不禁暗暗惊奇~ (感谢昔日梦未惜的1000,房间采光好,椿树与秋螟的打赏。求月票,推荐,订阅,感谢大家的支持。) (本章完) 正文 第119章 出尽风头的高二哥 自从李自成出商洛山,至今以有近三年时间,在这段时间里,闯军先祸害了豫西地区,然后又祸害了洛阳,最近又淹了豫州东部的开封,可以说整个中州大多数州府,都已经被闯军蹂躏的残破不堪,以至于孙传庭出潼关后,发现地方满目疮痍,根本无法获得补给。 眼下,豫州各地,大多因为天灾、战乱,而一片荒芜,整个豫州只有南部还有粮食。 十二月,南阳城,七八十万流寇陆陆续续赶来,大股的流寇活跃南阳盆地,贼军四处夺粮,各州县残破不堪,百姓民不聊生。 此时随着孙传庭大败,明朝已经没有兵力围剿李自成,贼军已经彻底打开局面。 接下来怎么打,决定权不在明朝,而是在李自成手中,他要是打陕西,那明朝就丢陕西,他要是打襄阳,明朝就丢襄阳,明朝已经没有还手的能力。 这时唯一困扰李自成的问题,就是行军打仗所需要的粮食。现在豫州西面和豫州北面的大户都被李自成吃了个干净,豫东化为泽国,群贼便只有南下就食。 雄伟的南阳城外,群贼聚集,各贼营盘如星辰拱月一般,遍布于南阳城外。 这些营盘形状不一,四周被栅栏包裹,大者如曹营罗汝才,连营十余里,足有数万帐,小的也占地百余亩,有四五百帐。 在南阳城东面,刘黑子与赵应元各扎一个营盘。两人在郾城大捷之后,立时调兵西进,想要在李自成面前露一露脸,不过两人却并未赶上那场决战。 他们到达襄城时,李自成已经去追孙传庭,两人也连忙追赶,可等追上李自成时,官军与匪君的决战却已经打完。 两人只看见闯军和官军的尸体铺满了整个原野,没有赶上决战的两人,却被李自成抓了壮丁,做了几天苦力,才将战场清理干净。 虽然没有帮上什么大忙,但是两人的心意,李自成却心领了,也记住了两人。等李自成打下南阳后,开始论功行赏,赵应元便因为伏击左良玉有功,兼心怀主公,被李自成升为四品果毅将军,调回中权营听命,而刘黑子也终于从六品都尉,升为五品威武将军,取代赵应元镇守归德一府,圆了他的将军梦。 这让刘黑子有些志得意满,他想到又爬到高义欢的头上,内心便高兴起来。 这次论功行赏,赵应元和刘黑子很默契的将郾城大捷的功劳,揽到了自己身上,并没有多提高义欢这号人物。 刘黑子知道高义欢有能力,但是有能力也得让上面的人看见才行。如果看不到,那就算有能力,也很难出人头地。 刘黑子承认比较个人能力,他确实不如高义欢,但是比钻营,比巴结上官,他却远胜高义欢一筹。 这日刘黑子正得意,心想着等回归德之后,他就又成了高义欢的上司,高义欢又得替他干事,他心里就一阵快意。 刘黑子心情愉快,嘴里哼着小曲,一边走在营中,一边想着回归德后得把高义欢盯紧,不能让他从自己手下溜走,再同他平起平坐了。 “都~”刘黑子正走着,一个掌旅忽然追上来,他刚说一个字,见刘黑子一脸不快的转过身来,吓得一个激灵,连忙改口道:“将~将军,高都尉来南阳了,还带了好多东西,要献给大王!” 刘黑子听了脸上满是疑惑,“高二傻来南阳,还带来了好多东西?” “是的,赵将军已经过去看了。等会就得从咱们这边过去,听说有一百多车。” 刘黑子做了将军,整个人便又些飘了,他与二哥分开才一个多月,自认为知道二哥底细,他脸上笑了笑,“你从哪儿听的谣言,高二傻有点家底不假,但是一百辆大车,唬谁呢?他运的是劈柴么?” 刘黑子笑骂几句,遂即一挥手,“走!咱们也去看看我高兄弟去,顺便告知他哥哥我做了将军的好消息,哈哈~” 当下刘黑子便出了营,领着几名属下,来到通往城门的道路旁,便见道路两侧已经聚集了不少人,城外的贼军营地都已经轰动了。 赵应元、刘黑子、陈宝平等归德府过来的人马几乎都涌了出来,此外其他群寇也有不少人来到路边,连小袁营的袁时中也皱着眉头,看着远来的车队。 众人往西面看去,身穿银甲的高义欢,趾高气扬的骑在一匹健马上,身后二百骑兵紧随于后,然后就是排成长龙的大车,一辆接着一辆,在穿甲士卒的护卫下,一望看不到头。 这次高二哥高调的很,许多财物直接暴露于外,目的就是要让群贼知道,他给李自成进献了一大笔财物。 这样一来,二哥名声响了,便于今后收拢群贼,也让李自成必须给他点回应,得封个官儿才行。 这么多人看着他进献财物,李自成不大赏他,以后群贼得了好处,谁交给李自成? 这时道路两边一阵喧哗,他们看见整车的银锭、整箱的珍珠,高三尺的珊瑚,顿时就疯狂了。众多流寇都被车上的东西吸引,纷纷对车辆上的物品指指点点,不时发出惊叹。 高二哥骑在马上,不停的左右拱手,向两边的流寇们打招呼,仿佛是得胜回朝的大将,接受人们的欢呼。 两侧不停有询问的声音响起,问这么多银子、这么多财物,是哪里来的,而后面的赵柱子等人则一脸得意,说他们打下了汝宁府,端了崇王藩库。 刘黑子和赵应元站在一起,看见眼前的情形,听见众人的惊叹,不禁面面相觑,惊愕不已。 赵应元内心大震,“狗日滴龟孙,这是怎么回事?才分开一个多月,这厮怎么就打下崇王府呢?” 刘黑子心里大骂,“不厚道啊!老子说高二傻怎么不一起跟来,把露脸的机会让给老子,原来心里早就有了别的打算!” 一时间,赵应元与刘黑子心里百味杂陈,不过看眼前的情形,高义欢给闯王进献这么多财物,两人哪里还不明白,高义欢这次肯定要高升了。 这时,高二哥骑在马上,一边挥手,一边前行,已经到了他们身前。两人不禁相视一眼,忽然都打了个哈哈,满脸大笑的走出来。 “哈哈~高兄弟,刘哥来接你了。” “义欢啊!做的不错,真是好样的,给本将长脸了~” (求月票,订阅,推荐,求大家的支持。) (本章完) 正文 第120章 面见李自成上 刘黑子和赵应元大笑着迎上高义欢,两人只见才分别一个多月,这厮的铠甲居然换成一身银色山纹甲,坐下老黄马也变成了一匹黑驹子,身后还披着一件黑色披风,当真是有了些大将风采了。 高二哥见了两位老哥,忙跳下马来,大步走上前去,向两人抱拳,大声道:“赵将军、刘哥,你们也在这里啊!” 赵应元目光跃过高义欢,看向他身后一长串的大车,“高都尉,这是怎么回事?” 高义欢笑了笑,云淡风轻,很随意的道:“哦,这个啊~那说来话就长了。就是赵将军和刘哥走了之后,我从俘虏中发现一人,居然是我兄弟高义仠。”说着他看着刘黑子,“那个义仠啊,刘哥也是认识的,他居然做了官军,还当了百户官,并且还是杨文岳、虎大威身边的红人,于是我就让他帮我诈汝宁城,嘿,这一诈还真诈开了,让我一下就占了汝宁城,还拿下了崇王藩库。” 李自成几十万流寇,数万人马围攻三日,才打破南阳城,高义欢那么点人居然拿下了汝宁?刘黑子和赵应元两人面露惊讶,有些不敢相信,但高义欢身后那一眼望不到头的车辆,却又做不得假。 高二哥看了两人一眼,神情有些自得,继续说道:“我占了汝宁之后,便收编降军,招募新卒,得兵马五千余众,兵力增至九千人,然后扫平诸县,汝宁一地望风而降。最近我听说大王打向了南阳,所以便携带所获得的珍宝,再加白银十万两,粮食一万石,来献给大王!” 刘黑子听的脸上肌肉一阵抽搐,自己当上将军的事,也不告诉他兄弟了,“这,这,高兄弟,真是用兵如神,对大王忠心耿耿啊~” 两人转眼见高二哥人马已经有了九千人,赵应元和刘黑子都吸了一口凉气,而他给李自成进献的财物,也将两人惊得合不拢嘴。 闯军组织并不是很严密,多是情况下,都是谁抢了归谁,高二哥一下上缴这么多,他们的功劳同高二哥一比,便有些不值一提了。 这时周围正惊呼连连,迎面却来了一队骑兵,为首一个军官朝高义欢几人看了一眼,有些傲气道:“谁是汝宁来的高都尉?” 高义欢忙抱拳道:“这位兄弟,我就是高义欢!” 那骑兵看高义欢一身行头威武的很,多打量了几眼,然后改变语气拱手道:“闯王让高都尉进城安置之后,便去王宫拜见。” “这位兄弟放心,我这就进城,稍后便去拜见大王。”高义欢正色回道。 那骑兵传完令,顿时一拔马缰,转身回城,高义欢见此遂即给赵应元和刘黑子抱拳,“赵将军、刘哥,那我就先去拜见大王了。” 赵应元和刘黑子心里有些苦涩,脸上却讪笑道:“高兄弟,你先去,等见完大王后,刘哥给你摆酒庆功。” 当下高义欢便拱了拱手,又翻身上了他的黑驹,然后便挥手催促车队快行。 看着高义欢意气风发的走远,站在后面的刘黑子漏出满脸懊恼的神情,早知道他就一直跟着高二傻,唉,现在后悔莫及啊。 刘黑子跟着赵应元过来,混了个威武将军,本来高兴的很,可是看见高二哥后,却又后悔起来,觉得自己没跟对人,不该跟着赵应元来这儿瞎凑合。 不多时,高义欢在道路两边人群的喧扰中,便领着车队开进了南阳,被守城的闯军安排在一座驿馆内。 高义欢遂即吩咐道:“柱子,你先让兄弟们将车辆推进驿馆内,然后把那些珠宝、珊瑚挑出来。” “我去洗个澡,等会去见李自成。”高义欢又扭头对高兴豪道:“兴豪,让你准备的金叶,准备好了么?” 高兴豪点了点头,“都准备好了!” “那你现在就给牛金星,还有制将军送去!”高义欢微微颔首,“至于李公子那里,就不要送金银,把我带来的那副山居图给他送过去。” 高兴豪一抱拳,便连忙跑了出去。 南阳城,原唐王府,现在闯王行宫内,王座上披着一张白虎皮,显得有些不伦不类,穿着一件锦袍,腰缠革带,头戴着范阳毡帽的李自成,端坐于王座上。 这时一张脸方鼻大,皮糙面黑,右眼上面还有一道可怖疤痕的李自成,盯着殿上跪着的一名头目,有些惊疑的问道:“你是说,你到汝宁时,高义欢已经将王府的财物装车,要给寡人送来呢?” 头目抱拳道:“是的,小的奉大王之命,前往汝宁探查敌情,不想到了城外却见大营绵延。卑职原本以为是官军,后来才得知是自己人。卑职从高都尉手下赵掌旅口中了解一些情况后,就跟着赵掌旅进城,便看见几百辆大车停在街道上,高都尉正指挥属下搬运财物,说是要献给大王。” 这个高义欢李自成有些映象,李岩很推崇此人,不过李自成并未重用过他,也没见过一面,李自成对于高义欢如此殷勤,却有些不太适应。 “他都运来了些什么东西?你看清没有。”李自成又问道:“还有那崇王府他怎么处理,是烧了还是自己住?” “回禀大王,运来的东西都是好东西,光珍珠就有好几箱。小的随着高都尉去了藩库,几乎都被搬空了。”头目跪在地上回想了一下,又接着说道:“至于崇王府,高都尉即没有烧掉,也没有自己住,而是封起来了。” 李自成微微皱眉,“你怎么知道他没自己住过?” “回禀大王,那高都尉把崇王的大床都拆了,给大王运过来,说是想让大王睡得舒服些,各宫殿也都贴了封条,应该是没打算自己住。” 李自成听后脸上笑了起来,骂道:“谁要他那破床!”不过遂即又点了点头,对周围人笑道:“不过这个高义欢还是很不错,寡人看可以提拔一下,不能埋没了这么有能力,能干实事,又忠心的好弟兄。” 众人连忙附和跟着夸赞高义欢,一旁的牛金星却阴阳怪气道:“大王,还是先看看他的缴获,有没有私藏,再问问他怎么没把崇王交出来~” 李自成闻语看了牛金星一眼,笑容收敛,不禁问道,“那个高义欢进城没有,让他准备一下速来拜见寡人。” (本章完) 正文 第121章 面见李自成中 李自成击败孙传庭后,闯军大势已成,王朝更替似乎已经成为定局。 自李自成屯兵南阳以来,有不少人为了能在新朝占个位置,避免在新旧贵族的交替中被清洗,所以纷纷选择先上新朝的船,占个先机,以保证家族和自身的利益。 在闯军内部,各方势力也开始划分山头,以便于能在新朝建立后,获得更多的利益。 闯军的文官体系中,主要有三个山头,一个是李岩,一个是牛金星,一个是宋献策,其中宋献策是牛金星引荐给李自成,也没啥本事,就是个算命方士,并没有结党,所以文官中算起来,便只有牛金星和李岩两派。 李岩是带着势力来投靠李自成,他是河南豪强的首领,于闯军中威望很高,有军队和地方的支持,加之有一套完整的治国理想,所以在闯军中势力很大,有时候逼得李自成都不能不低头。 李自成许多事情,都需要顺着李岩的意思去做,闯军内部具体的政事,也都是李岩在处理,他握有很大的实权。 牛金星与李岩不同,他是无根之萍,他是靠献媚李自成,获得了李自成的信任,才在闯军中有比较高的地位。 这也就是说,如果李自成宠幸于他,那牛金星权势就强,如果李自成不宠幸他,那牛金星便一文不值,闯军众将也就不会理他。 李岩的权利主要是因为河南豪强的支持,牛金星则是因为李自成,本身并没有什么权利。 闯军内的这种政治格局,让牛金星十分不满,李自成已经称王,下一步就是建号称帝,牛金星并不满足于只做一个宠臣,他也想向李岩一样掌握实权。 高义欢是李岩举荐,已经贴上了李岩的标签,牛金星想要掌权,就得排挤李岩,他自然不愿意看到李岩派系中,出现一员干将,不愿意看到李自成欣赏高义欢。 此时高二哥并不知道,有人在说他坏话,他在驿馆内洗漱完后,让人帮他把盔甲擦的蹭亮,才走出房间,而赵柱子等人已经按着他的吩咐准备完毕。 高义欢挑选了几箱珠宝,两尊金佛,几个大珊瑚,总之选好的拿,然后挥手道:“走,柱子把这几箱东西都带上,随我去见李自成。” 一百多辆大车,自然不可能全都推进行宫去,高义欢只捡最值钱的东西,抬到殿上,当面献给李自成。 李自成看了这些东西后,便能形成一种错觉,以为那一百辆大车装的东西也都不会差,但其实大部分都是些家具。 当然这也不是说家具就不值钱,事实上那都是上好的红木、黄花梨,放在太平年间,都是有价无市的宝贝,但放在眼下,就跟劈柴差不多了。 当下一众人便抬着几个大箱,往唐王府而去,城中比城外要安静许多,但也有不少巡街的士卒驻立在街道旁,看着高二哥一行人。 “义欢,怎么还没进宫?” 高二哥身后,忽然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他回头一看,只见身后不远处,一名将领骑着战马正追上来,竟然是制将军李过。 高二哥忙调转马头,施礼道,“卑职参见制将军!” 李过打马过来,看了赵柱子等人抬着几大箱东西一眼,然后又打量高义欢一阵,他心里很惊讶,没有想到一个都尉,居然打下了汝宁一府之地。 “你送的东西,本将收到了。你有这份心意,很不错。”李过见高义欢一身行头,看上去很威武,点了点头,看来他当初提他一级,并没有错。 “制将军于我提携有恩,那都是卑职应该的。”高义欢笑着问道:“制将军这是去哪儿?” “自然是去行宫见大王。”李过看了他一眼,“你是要去给大王进献珍宝吧!咱们一同过去。” 当下高二哥便落后一个马头,同李过并行,他随口问道:“制将军去见大王,有什么事情吗” 李过笑了笑,“应该是大王想让众人看看你都进献了些什么好东西,所以叫我过去。” 高义欢闻语一愣,献点钱财,不用这么隆重吧。李过见他的神情,大笑了几声,才忽然正色道:“现在咱们已经击败了孙传庭,接下来该怎么打,该有个决断。大王近日来正召集众人商谈,义欢你来的正是时候,说不定有机会在殿上旁听。” 高义欢对这件事情,很感兴趣,他看了李过一眼,忽然开口道:“这还有啥好商谈的,自然趁胜追击,直接打破潼关,取关中以成王霸之业。” “哦?”李过并没有责怪高义欢孟浪,他扭头看着高义欢反问道:“为什么要先打关中呢?不少人都是建议先下襄阳就食,歼灭左良玉,彻底解除官军对咱们的威胁,再决定下一步怎么办。” 高义欢并不想闯军南下,这样就堵死了他的发展空间,他当即回道:“回禀制将军,左良玉刚在郾城被卑职杀得大败,损失八千余众,只率领四五百骑兵逃回襄阳。现在他的实力已经大损,根本不足为惧。” 李过听后不禁疑惑道:“郾城伏击义欢也在其中?” “制将军为何这么问,怎么,赵将军没提我的功劳?”高义欢听李过这么问,立刻就反应过来了,心里不禁骂道,“妈卖批的,赵应元和刘黑子。” 李过不想管这件事情,“这件事我也不太清楚。义欢你接着说你的看法。” 高义欢听了,呼出一口气,心道以后在找这两人算账,然后拱手道:“是!制将军,左良玉现在虽说号称二十万,但都是些乌合之众,一员偏将就能将他挡在襄阳,他也没胆子再来河南,所以大王根本不需要将他视为威胁。另外左良玉手下人马,犹如盗匪,襄阳一地早就残破不堪,大军就算拿下,也得不到多少粮草。” 高义欢见李过频频点头,于是接着说道:“相反,孙传庭虽败,但是依然是大王的威胁。他现在退回陕西,大王如果不趁势将他彻底击败,以孙传庭的能力,不用多久,便又能带出一支强兵来。到时候,大王想取关中就难了。” 历史上孙传庭退回陕西后,又过了大半年才彻底失败,高二哥觉得长痛不如短痛,不如索性让李自成早些夺取关中。 “义欢你说的很有道理,孙传庭不除,我们确实不能心安。”李过深以为然,似乎是被老孙打出了心理阴影。不过他想了想又摇头道:“只是打陕西,怕大军粮草不够啊!” 高义欢见李过已经认可他的想法,连忙道:“制将军,这几年闯王都是在河南做战,陕西经过朝廷几员总督,特别是孙传庭的治理后,情况其实还不错。孙传庭能养十万秦兵,就说明陕西其实还有粮,另外李公子已经开始着手治理河南,许多地方都种了冬小麦,明年就能收,大军的粮食应该能够解决~” 两人正说着话,身后赵柱子却忽然指着前面道:“制将军、二哥,到宫门了。” 「感谢恨の我不是神的500,房间采光好的200,且随疾风前行ii的打赏,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月票,推荐,订阅。」 正文 第122章面见李自成下 新顺王的行宫大殿上,李自成一屁股坐在铺着白虎皮的王座上,两侧五营大将,外加曹营、小袁营一众人,都齐齐在列。 此时与早上相比,人多了几倍不止,显然众人接到李自成的通知后,才纷纷赶来大殿,不过他们并不是特意来看高义欢进献珍宝,而是来参与闯军内部的会议,决定闯军今后行动的方向。 高义欢的进献,只是李自成安排的一个节目,目的是让这些不懂规矩的群寇看一看,怎么做好一个合格的属下,以后谁抢了钱财也得像高义欢一样,给他进献。 李过先一步去了大殿,高义欢一行人抬着箱子,来到宫殿外等了片刻,里面出来一名侍卫,笑道:“高都尉请吧!大王在里面等候了。” 高义欢忙整理一下盔甲,然后一挥手,“走,跟在我身后,把东西抬进去!” 二哥迈过一道到膝的门槛,快步走进大殿,殿内两侧正议论纷纷的人群,看见他进来,一下全都安静下来,殿内落针可闻。 这让高二哥不禁有些紧张起来,目光看了两侧一眼,只见一群凶神恶煞,穿着各种衣甲,神情可怖的悍匪,正注视着他。 一时间,二哥仿佛是上了威虎山,掉进了土匪窝里一样。 高义欢不看还好,一看左边的人脸上一道疤,右边的人少只眼睛,心里便更紧张了些,他都没抬头打量李自成,便在大殿中央行礼道:“小臣高义欢,拜见大王!” 眯着眼睛看着高义欢的李自成,闻声不禁浑身一酥,这个“小臣”用的很有水平,不像其他群寇那样不懂规矩。 “哈哈~诸位,这就寡人刚才说的高义欢。”李自成忽然一声大笑,打破了殿内的沉默。说实话,李自成不太喜欢姓高的人,不过眼下这个高义欢做的事情,已经足以抵消他心中对高姓的厌恶感。 “高都尉,你给本王带了些什么?让大家都看一看。”李自成看着高义欢,打量了他一阵,对于他的外表也比较满意。 高二哥私下里,左一句李自成,右一句闯贼,不把李自成当一回事儿,今日真的见到了李自成,心中却略略有点紧张,不敢有什么不敬,也不敢出什么差错。 “柱子,打开!”二哥闻语之后,领命转身,然后吩咐身后的赵柱子等人把箱子打开。 赵柱子也是个怂货,平时觉得他是条汉子,今天却成了“秦舞阳”,站起来后,手抖得厉害,开了几次,才把锁打开,两侧的群寇们顿时就将目光投射过来。 箱子一打开,顿时满殿的珠光宝气,群贼们眼睛睁得大大的,看着满箱子的珍珠,红灿灿的珊瑚,金光闪闪的大佛,一个个都惊叹起来。 这些东西都是名贵之物,李自成看后,十分满意,他打过不少藩王,也见过世面,知道确实都是些好东西,于是笑道:“不错,高都尉,你这次一共给寡人带来了多少东西啊!” “启禀大王,小臣这次给大王带来了白银十万两,粮食一万石,珍珠、珊瑚、家具、瓷器等奇珍异宝的价值则不好统计,总计运来了满满一百车。”在殿上站了一会儿后,高二哥已经不像刚开始时那么紧张,他大声抱拳,自信满满的回道。 高二哥抬起头来看了李自成一眼,只见端坐在王座上的李自成,眼小脸圆鼻大,皮肤黝黑,眉上有疤,不像是什么大豪杰,到像是个老农,同高二哥想象中的区别很大,不禁有些失望。 二哥见李自成脸色带着微笑,便以为自己过关了,心中不禁一阵暗喜,然而就在这时,大殿左侧却忽然走出一个身影,来到高义欢身前,冷笑道:“高都尉既然拿下了汝宁,不知道崇王现在何处,为何没一起送来?还有崇藩传承近二百年,藩库累积的财物,怕不只这么一点吧!” 这个话,李自成问了,就会伤害他和属下的感情,会让属下觉得他不信任他们,所以让牛金星问最合适。每个当权者身边,也应该有牛金星这样的人。 其实李自成对于高义欢能主动送来这么多东西,还是比较满意,相比于其它群寇,高义欢是唯一单独打下城池,还主动给他进献珍宝的人,其它群寇只会伸手找他要东西。 只此一点,高义欢就会得到奖赏,只是崇王这个问题却比较敏感,如果高义欢不能给他一个好一点的答复,那他不要说奖赏,恐怕还将受到惩罚。 当下李自成也不说话,笑着看高义欢,等他回答。 高二哥打量着站出来的中年男子,眉头微微皱起,崇王是个政治问题。如果在他手中,他又不交,那他在李自成这里就是政治不过关,思想有问题。 还好这个问题,高二哥早有准备,他抓住崇王之后,一直软禁在崇王府,就让他见了几个降官,其他人都不知道,所以话随便他说。 高二哥当即行礼道:“启禀大王,小臣打汝宁时,兵马不是很充足,没法子四面围定,而是诈入城中,崇藩见小城入了外郭,便带着家人跑了,王宫的宫女则被卑职属下们分了。至于钱粮,小臣打下汝宁后,感觉兵力不足,所以募了五千人马,花掉了一些,自己确实留下了一点。” 谎言总有一天会被戳破,不过高二哥也并没想能蛮多久,拖到甲申就行。 牛金星听了眉头一皱,正要质疑,李自成却摆了摆手,:“牛军师,你先退下。” 高义欢说的这个理由,李自成勉强接受,他今天要树立一个典型,所以只有说得过去,他都不会深究,况且他几十万人围南阳还打了三天,一个都尉能有多少人,能诈入城中就已经不错了,想要控制全城都难,更别说抓人了,而高义欢后面坦白,自己留下了一部分钱粮,也让李自成觉得他的话比较可信。 李自成的嘴角浮现出一丝笑意,他欣然点头道:“义欢能给寡人进献这么多财物,把缴获的财物上缴,这种态度值得赞赏,也值得大伙引为楷模。” 李自成目光扫视罗汝才等人,这话显然有一半是说给他们听的,李自成看了几人一眼,目光又重新投向高义欢,笑道:“不过打了胜仗就应该犒赏大军,义欢你留点东西也不算有错。你运来的那些银子你就带回去,算是寡人赏赐给你属下的士卒。” 李自成抢的银子得有好几千万两,他并不缺银子,他缺的是粮食,十万两白银他真看不上。他在意的是属下的一个态度,他开口要和自己主动进献,确实有很大的区别。 这时李自成又笑道:“这次你立了功,一个都尉确实有些屈才,稍后寡人会论功行赏,给你提个将军,另外汝宁是你打下的,那就由你镇守吧!” 高二哥听了心里一喜,知道鲁义方的策略对了,李自成在意的确实是一个态度问题。当下二哥连忙抱拳行礼,“小臣,谢大王栽培。” 李自成却摆了摆手,“寡人将汝宁交给你,那你也要给寡人做件事,大军现在缺粮,你既然负责汝宁,那就给寡人再征一万石粮过来~” {求月票,推荐,订阅,感谢大家支持} 正文 第123章鹿邑归属 回驿馆的路上,赵柱子跟在高义欢的身后,掰着指头算了算,忽然追上高义欢,有些不满道:“二哥,一万石粮食咱们可以卖十五万两白银,李自成说是犒劳咱们,其实倒赚咱们五万两啊。” “这也没办法,现在他是君,我是臣,李自成既然开口了,我不给他,那之前获取的信任也就没有了。”高义欢微微皱眉,“这笔粮食咱们好凑,藩库里还剩一些,另外可以让汝宁的士绅分担,我怕的是李自成要了一次,又要第二次,没完没了就麻烦了。” 说着话,高义欢已经回到了驿馆,高兴豪等人忙迎接上来,“二哥,情况怎么样?” 高义欢收起担心,脸上露出笑容,对着迎出来的几人道:“你们不用担心,李自成已经答应让我镇守汝宁,并要升我做将军,至于具体怎么升,就得等李自成做决定了。” 众人听了都松了口气,遂即纷纷高兴起来。如是能镇守汝宁,那二哥就相当于一郡太守,他们地位便也要水涨船高,于是纷纷给二哥道喜。 当下高二哥却将高兴豪拉到一边,低声问道:“我让你给牛金星送的东西,你送去没有。” “送了啊!”高兴豪疑惑道:“二哥,怎么呢?” 高义欢眉头微皱,骂道:“娘个劈的龟孙,收了老子的金子还找老子麻烦,莫不是嫌弃老子送少呢?” 二哥骂了一句,忽然又问道:“你先送的牛金星,还是制将军,牛金星那时后在家么?” “我先送的制将军,牛金星那边是他儿子收的,我没见到牛金星。”高兴豪回了一句,然后又道:“二哥,给了五百两黄金,那牛金星还要,就太贪得无厌了。” 高二哥心中也觉得,如果收了这么多金子,牛金星还要找他麻烦,那这厮就太没道德,太不是个东西了。 南阳城内,牛金星从行宫回来,刚在书房坐下,有些疲惫的按了按脑袋,牛佺敲了下屋门,便立刻满脸堆笑的进来,将一个袋子放在书桌前,“父亲,上午来了一人,给您进献的东西。” 牛金星闻语,睁开眼看了看桌上的破布袋,意兴阑珊,又将眼睛闭上,“就这点东西,你也来禀报,直接放在库里就行了。” 闯军大败孙传庭后,原本令人厌恶的李自成,逐渐成了香馍馍,陆陆续续有人来投效,而他们为了能迅速融入李自成的人马之中,自然要拜一拜码头,那李自成身边的宠臣牛金星,便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这些日子,牛金星已经收了不少礼物,不过都是几十两,几百两银子的东西。那高义欢一下就给李自成献了十万两,其它珍宝则难以估价,牛金星看了殿上的珍珠、翡翠、珊瑚,哪里还看得上几十两银子。 牛佺听了却没走,而是坚持道:“父亲,您还是看一看好一些,这送礼的人,诚意还是很足的。” 牛金星眉头一皱,但还是坐直了身子将布袋拿过来,然后把系着的带子解开,里面露出黄灿灿的一堆金叶。 “这~”牛金星面露惊讶,将袋子拿手上掂了掂,就这一袋子,恐怕比他最近收受财物的总和还要多几倍。 牛金星虽然是李自成身边的红人,但是之前士绅不待见李自成,自然也没什么人会巴结他,闯军众将都是陕西人,是李自成的乡党亲戚,也不需要巴结他,所以牛金星很长一段时间里,只能收些小头目的孝敬,其实没啥油水可捞。 看见这一袋子金叶,牛金星取出一片,拿在手中看了看,脸上漏出笑容,频频颔首,“嗯,不错。此人能堪大用,你将送礼的人叫来,为父我见上一见,给他一些指点。” “父亲,东西是上午送来,人已经走了。”牛佺忙道。 “走呢?”牛金星有些纳闷,送这么贵重的东西,也不留下见一面,他不禁问道:“送礼之人可留下姓名啊?” “留下了!”牛佺回道:“就是今日进城给大王进献礼物的都尉高义欢,是他派人送来!” 牛金星闻语,金叶子掉在桌上,脸上瞬间怒了起来,瞪着牛佺骂道:“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不派人通知为父一声,你这不是砸你父亲童叟无欺的招牌吗?” 牛佺忽然被责问,却没明白牛金星为何发怒,那个姓高的都尉,有那么重要? 高义欢给牛金星送了五百两黄金,牛金星还找他麻烦,这要是传出去,谁还敢向他行贿。 牛金星原本以为这个高义欢是李岩的人,但他居然能给自己献金,便说明这个人觉得有些东西李岩不能给他,而他却可以,那么这个人他就可以结交一下,说不定能拉到自己一边,这样他在外面便也有了一支人马声援,使他的地位更加稳固。 想到此处,牛金星不禁站起身来,有些懊悔的踱步起来。 次日,驿馆内,刘黑子提了两壶酒,十斤肉,跑来高义欢的房间。 “刘哥,这就是你说的庆功宴?”高义欢看着桌上的东西,笑问道。 刘黑子给高义欢倒了杯酒,赔笑道:“高兄弟你见谅,这城中的酒楼全都关门歇业,这点东西还是哥哥我自己带来的,你先将就着吃喝,等回去后哥哥再给你摆一桌。” 高义欢看着刘黑子,却冷冷笑道:“那我也得给刘哥摆上一桌才行,刘哥这次郾城大捷,指挥有方,又兼奋勇杀敌,晋升为威武将军,镇守归德府,兄弟我还没给刘哥道喜哩!” 刘黑子一听高义欢这么说,就知道,怕是高二傻知道他和赵应元吞了他功劳的事情了。 郾城伏击,完全是高二傻出的主意,也是他从头到尾策划,他们不仅分了战利品,还把功劳包揽到自己身上,确实有些不像话。 如果高义欢没有打下汝宁,没有给李自成进献珍宝,那功劳包揽就包揽了,刘黑子也不怕高义欢,但现在情况却有些不一样了。高义欢见了李自成,那他就通了天,万一他不服气,把事情捅出去,那刘黑子就有些麻烦了。 “啪!”高义欢话刚说完,刘黑子就一掌拍在桌子上,力气之大,让桌上酒水飞溅,吓了高二哥一大跳。 未等二哥反应过来,刘黑子就站起身来,义愤填膺道:“高兄弟,说起这件事我就来气。赵应元那厮真不是东西,为了自己能高升,居然吞了高兄弟你的功劳。当时我也就是这样和他拍了桌子地,让他一定和大王说清楚,不过他却趁着高兄弟不在,硬是吞了高兄弟的功劳。我这个威武将军,是他为了堵我的嘴才给我争取的,我本来不想要,对他说高兄弟不升,我就不升,但下面的人劝我,说我要是不要,那就全便宜赵应元那个龟孙,哥哥才接下这个将军。” 刘黑子抹着眼泪,“高兄弟,你刘哥没本事,没帮你争取~” 高义欢真是越来越佩服刘黑子随机应变的本事,他还得反过来安慰这厮,“刘哥。这事儿不打紧。你镇守归德我很放心,只是我那鹿邑~” 刘黑子闻语立时收住泪,拍着胸脯道:“鹿邑自然还是高兄弟的,咱们兄弟,你刘哥的就是你的!” 高二哥脸上做出感动的神情,“那我就感谢刘哥了!” “好说,好说,这是哥哥应该地。”刘黑子满脸堆笑,从桌上拿过酒杯,“来,高兄弟,走一碗!” 高义欢端起酒杯,正要碰碗,脸色却一变,急声道:“刘哥,你手在滴血~” 刘黑子闻语一看,才觉得掌心生疼,忙放下酒碗,刚才他太激动,一掌拍中了桌面上的木钉,把手扎了个洞,居然没有察觉。 “哎呦喂~老子的手~” {求推广,求书单,求订阅,感谢大家的支持。} 正文 第124章豫南兵备道 高义欢帮刘黑子包扎了一下,两人接着坐下吃喝,刘黑子频频给高二哥敬酒,向他打听一些治理地方的心得。 虽说刘黑子提了威武将军,要接替赵应元镇守归德府,但他这一府并不全都是他的地盘。现在高二哥占着鹿邑,其它几个都尉各占一城,刘黑子控制的其实只有赵应元让出的归德府城商丘,还有他原来的地盘永城。 赵应元在商丘城内待了半年多时间,把商丘弄得一团糟,刘黑子对于接受商丘后该怎么办,并没有头绪,所以接着推杯换盏之际,问一问高义欢。 高二哥几杯酒下肚,又被刘黑子一顿吹捧,人便有点儿飘了。 “刘哥,我跟你说,你要弄好归德,手先里手里的有钱粮才行。有了钱粮你才能赈济治下的百姓,百姓不死,不逃亡,你来年才有租子收,你说是不是这么个理!”高二哥端起酒杯,红着脸道。 “是这么个理!”刘黑子有点激动,他一拍大腿,手又一疼,龇牙咧嘴之后,又忙一只手提起酒坛,给高二哥满了一碗,“兄弟喝,喝完接着说!” 高二哥见刘黑子一脸期待的看着他,笑了笑:“钱粮怎么来?要说刘哥你运气真他娘的好。永城的石炭,那是老天赏饭吃。现在百姓农闲,你完全可以多组织人手去挖碳,这样你赈济的钱粮也就赚了回来。另外归德那多地,你是不是给百姓分一点,等百姓有地,就有了根,灾民也就稳定下来。只要熬过这一段时间,等田里有了收成,刘哥你日子美不美?” “美!美!我回去后就给高兄弟挖碳去!”刘黑子忙赔笑道:“来,接着喝!” 这时赵柱子去推门进来,“二哥,大王那边有人过来,让二哥去行宫拜见。” 高二哥闻语,心中一喜,难道是官位定下来呢?李自成办事效率还很高嘛。 昨天李自成说给他个将军,不过那只是口头说说,也没确定下来。高二哥就等这事确定之后,便准备去给李自成筹粮了。 当下高二哥便将酒碗放下,然后对刘黑子道:“刘哥,那我就暂时不和你聊了。” “大王召见,耽误不得,高兄弟你快去吧!”刘黑子忙站起身来。 高义欢拱了拱手,便走出屋门,刘黑子站在桌边,看见高义欢从们口消失,心里不禁一阵感叹,“真他娘的不能比,还他娘的说老子运气好,老子来了这么久,大王也没特意召见一回,高二傻才来两天,大王却天天见,这厮怕是要一飞冲天了。” 高义欢跟随着李自成的侍卫来到行宫,此时或许是议事刚散,不少闯军大将阵从行宫内出来。 高义欢一路来到李自成的房间外,侍卫进去通报后,又退出来笑着道:“高都尉,进去吧!” 高义欢今天没穿甲,忙整理了一下衣冠,快步走进屋子内,便见李自成正负手站在一副地图前。 “小臣参见大王,大王千岁千岁千千岁!”高二哥进去扫视了一眼,没有其他人,忙单膝行礼。 “哈哈~”李自成闻声转过身来,大笑道:“起来吧,这么多人,就你最懂规矩。” 高义欢连忙道谢,李自成转身坐回座位后,开口说道:“近日来,寡人与众将议事,商议今后战略。众人在殿上争论激烈,最后大致有三种不同的说法。牛军师建议寡人渡过黄河,直接攻打京师。罗汝才则主张先灭了左良玉,下襄阳就食,然后取武昌,拿下湖广粮仓。从事顾君恩则建议先取关中,定三秦以为根基,再由山西进攻京师。” 李自成说完,看着高义欢,笑问道:“这三种方略,都有人赞同,你怎么看?寡人该选拿一条。” “军国大事,岂容小臣妄议!”高义欢忙行一礼,“还是请大王定夺。” 李自成笑了笑,“寡人只是想听一下你的看法,并不是要你做决定,你怕什么?直接说。” 此时与历史上的区别是,历史上李自成在打下襄阳后才建制称王,决定闯军今后战略的会议也是在襄阳召开,而此时李自成在新郑就已经建制,会议的召开地点则是南阳。 这三条计划中,第一条太冒险,几乎是找死,历史上李自成没选,高二哥自然不会支持,第二条会影响高二哥的规划,高二哥自然要劝阻,第三条是历史上李自成的选择,只是历史上是在襄阳做的决定,而现在是南阳。 高二哥稍后沉吟后,便行礼道:“大王小臣先说第二条,小臣以为大王之敌,乃是孙传庭,而非是左良玉,况且以左良玉的为人,大王打襄阳,他必然往武昌,大王下武昌,他则继续东逃,如此大王不能灭左良玉,反会让孙传庭重整旗鼓,如芒在背。再者襄阳残破,左良玉尚且四处打粮,大王若去也是无粮。” 李自成听了点了点头:“看来李过所说之言,确实是听你所说。” 高二哥闻语明白,李自成其实早就决定了,但他还是抱拳,一脸正色的继续说道:“大王,至于第一条,小臣以为完全是乱弹琴,吓扯淡!北京做为明朝京师二百多年,城高墙厚,若攻下还好,一旦攻不下,大王将无路可退。此计太急太险,是陷大王于险地!” 二哥睚眦必报,昨天牛金星给他使绊子,他今天逮到机会,也得给他上点眼药。 娘个批的,拿老子金子,不帮老子干事,牛金星没一点儿职业道德,今天逮着机会,二哥自然要说下牛金星,报昨天一箭之仇。 李自成听了,脸上却笑道,“牛军师只是有些心急而已,义欢到不用这么说。他今天可是推举你为威武将军,兼豫南兵备道,替寡人防备左良玉哦……” 高二哥听了微微一愣,牛金星那厮居然为他说话,那我不是冤枉了他。 {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月票,推荐,订阅,求书单。} 正文 第125章召集士绅 高二哥没想到牛金星居然推荐了他,使他原本只镇汝宁一府,现在却有机会插手豫州南部州县的兵事,权力立时就扩大了。 李自成看高义欢的神情,笑了下,遂即接着说道:“寡人已经决定,乘势西破潼关,取三秦为根基,然后东征北京,不过左良玉此人甚为难缠,寡人打他,他要跑,寡人不打他,他又会尾随上来。牛军师举荐你为豫南兵备道,防御左良玉,你可有信心替寡人挡住左良玉啊!” 高二哥先不琢磨牛金星的事情,他听了李自成的话,心里稍微盘算了一下,便抱拳领命道:“大王如此看重小臣,小臣敢不效死,只是~” 李自成现在兴致很好,他没等高义欢说完,便挥手道:“你有什么困难,可以直说,不要婆婆妈妈~” 高义欢当即正色道:“回禀大王,小臣刚在郾城伏击了左良玉,将他杀得大败,所以大王叫小臣抵御左良玉,小臣绝不惧怕他。只是左良玉毕竟人多,小臣所部却衣甲不全,若是能多些兵甲,小臣的把握会更大一些。” “郾城伏击左良玉,你也参与呢?”李自成微微皱眉,脸上露出疑惑。 高义欢忙躬身道:“此事乃是小臣策划,建议赵应元将军执行。” 李自成眼睛一眯,沉默了一会儿,不过他并没有继续说这件事,而是问道:“义欢你部还差多少衣甲。” 高义欢见李自成的神情,就晓得老赵有麻烦了,他心里冷笑一声,叫龟孙吞老子功劳,然后回道:“小臣还差四千多套!” 李自成想了下挥手道:“寡人给你两千套甲,你替寡人盯紧左良玉,他要是踏入河南一步,寡人唯你是问。” “小臣领命,必不让左良玉北上一部。”高义欢肃然抱拳。 李自成满意的点了点头,“好,你去吧!尽快回汝宁,把寡人要的粮草送来。” 高二哥得了威武将军,兼豫南兵备道的职衔,原则上说,豫州南部州县的兵事、战备事宜,高二哥都能插手。 兵备道不是专缺,本身没有品级,而是看出任兵备道的这个人的品级,是以他本身的官衔为准。 兵备道的性质其实与巡抚差不多,也多为临时因事专设。巡抚的品级也跟官员原来的官衔相对应,因为巡抚多加都御史衔,因此多为二品,兵备道比巡抚差一个档次,大多是四五品。 五百两黄金,换这么个位置,牛金星还算是比较公道。这次牛金星算是保住了他童叟无欺的招牌,这让高二哥觉得此人今后还可以合作。 李自成最终还是做出了原来历史中同样的选择,西进关中,取三秦之地为根基,然后再东征北京。 高二哥得到威武将军,兼豫南兵备道后,趁机以防备左良玉为由,向李自成要了一点兵甲,便匆匆带领赵柱子押着白银和两千套甲返回汝宁府,刘黑子也带着人马返回归德。 十二月底,高义欢回到汝宁城,在他离开期间,鲁义方在汝宁境内走了一圈,大多数县城害怕李自成杀来,都选择了归降,唯有割据于遂平的土豪刘洪起不愿意归降。 这日,汝州府牙内,高二哥正与鲁义方说话,“我走了这么久,虎总兵和王佥事还没想通么?” 鲁义方回道,“人各有志,勉强不来。虎总兵和王佥事都是意志坚定之辈,将军要有耐心,他们一旦真心归降,那将军立时就多了两条臂膀。” 随着孙传庭战败的消息传来,被俘的官员意志发生动摇,被关在一个院子里的十多名官员,陆陆续续的归降,最近更是一连投降了四个,只剩下虎大威和王世琮依然还在顽抗。 高二哥听了有些不快,抱怨道:“我守护汝宁一府平安,让汝宁百姓免受兵祸,做的比朝廷还要好,这两人怎么就是转不过弯来呢?他们效忠明朝,不就是想守护百姓安宁吗?” 鲁义方没接他的话,这时,门外赵柱子禀报道:“二哥,各县的乡绅们都来了。” 高二哥回到汝宁之后,便派人去各县通知当地乡绅,让他们选几个代表来汝宁商议事情。 “让他们到大堂稍后,我这就过去。”高义欢扭头对鲁义方道:“府君,一起去吧!” 这次来汝宁的乡绅都是汝宁的大户豪强,一共有二十多个人,除了遂平没有人来之外,其它县城基本都来了两三个人,代表各县的士绅大户。 李自成驻兵南阳,就在汝宁隔壁,让这些大户们人心惶惶,着实感到担忧,所以鲁义方一劝说,各县便纷纷投降,希望躲过一场兵祸。 这时大堂内众人议论纷纷,说着眼下的时局,担心这个姓高的流贼头子,到底能不能庇护他们。 “诸位,你们从外县过来,对于高将军不太了解。高将军与李自成不同,他是杞县李公子的人,很爱惜百姓,也很好说话,等会见了高将军,大家有什么话可以直接说,但是不能向现在这么乱,大家想好了再发言。”堂内乱哄哄的一片,一名府城的乡绅站起来,挥手让众人安静,然后大声说了几句。 这位乡绅叫陈业雄,由于住在府城,所以对高义欢有些了解,也见过高二哥几面。 这时堂外忽有士卒喊道:“众位,我家将军和鲁府君到了!” 众多乡绅忙安静下来,纷纷站起身来恭迎,这不比明朝,乡绅势力盘根复杂,总能找到在朝中做官的朋友、亲戚、同门,可以不把地方官员放在眼里,他们在新朝可没有势力,所以一个个老实惶恐的很。 “诸位久等了!”高二哥和鲁义方大步走进堂内,各自在座位坐好后,遂即抬手压了压,笑着道:“大家不要拘束,都坐吧。” 当下众人在两侧坐定,外县来的乡绅并不了解高义欢,他们之所以肯来,多是因为信任鲁义方这个明朝的知府。 他们见了高义欢有些拘谨,半边屁股坐在座位上,你看我,我看你的没人说话。这时那陈业雄便站起身来,行礼道:“高将军,不知道闯王那边什么情况,南阳那边的大军要来汝宁吗?” 陈业雄问出了,满堂士绅想问的话,如果李自成要来汝宁,那他们便准备抛家舍业,往南跑路了。 当下满堂的目光都向高二哥看来,二哥的脸色说变就变,瞬间凝重起来,让众人提起的一颗心立时跌进谷底,而一旁的鲁义方见他神情变化,也跟着把脸板了起来,但心里却不禁发笑,这厮又要开始演戏,骗人钱财了~ {感谢幸福啄木鸟的1000,房间采光好的打赏,求广告,书单,求订阅,月票,推荐,感谢大家的支持。} 正文 第126章分摊粮食 各县的乡绅看见高二哥脸色凝重,鲁府君也板着一张脸,顿时就有些惊慌起来,以为李自成要来。 百万流寇涌入一府之地,人数几乎接近汝宁原有的人口,这么多贼兵过来吃喝,谁养得起呢?况且他们也不只是吃喝,他们吃好喝好,还要拿钱,还要抢夺妇女,乡绅可受不了。 高二哥见堂内众人惊慌,乡绅们都有些坐立不安,满脸的焦虑,这才挥了挥手,沉声对众人道:“你们也知道,本将是不想让闯王的大军开进汝宁,是想保护汝宁百姓安宁的。为了这一点,本将把崇王府的藩库,都搬了个干净,全都送给了闯王,为的就是给大家买个平安。” “为了保护大伙儿,本将可是将藩库的钱粮,全都上缴,足足运走了一百车。”说道这儿,高义欢看向府城的乡绅陈业雄,“这点陈员外在城中,应该是知道的,你们可以问他,高某有没有说假话!” “高将军仁义,确实是将藩库的钱粮运去了南阳,当时我在城中,亲眼看见一百多辆大车出的城。”陈业雄忙说了句,然后又焦急的问道:“高将军,难到闯王收了崇王府库的钱粮,还不满足,还要来南阳打粮?” 众多乡绅们神情紧张,这个李自成也太贪了,崇藩几百年的积累,都不能买条活路吗? 高二哥扫视了堂内众人一眼,觉得前戏已经很到位,于是正了正身子,接着说道:“虽然我这次运去了崇王藩库内的钱财,但是闯王几十万大军窝在南阳,粮食根本不够吃。闯王本来是坚持要率大军来汝宁征粮,不过为了保护大伙二儿,让大家免受兵祸,所以高某便站出来告诉闯王,让大军在南阳歇着,我来替他征收粮食,再运送过去。” “这样就避免了闯王大军开进汝宁,可是闯王让我征粮两万石!”高二哥面露难色,又观察了众人一眼,叹气道:“这次本将虽然缴获了不少,但方才也说了。这些缴获都已经送到了南阳。现在本将手里粮食很少,连军粮都不够,根本无法凑出两万石,所以才将大家召集过来。” 乡绅听说李自成不来汝宁,心中方松了些,可听了后面的话,心却又一下紧了起来。高将军这么说,意思已经很明显,就是让大伙儿分担这两万石的粮食。 众多乡绅脸上一下就苦了起来,朝廷三饷,加上连连打仗,地主乡绅家也没多少余粮。前段时间丁启睿去诛仙镇剿贼,他们就已经赞助了一批粮食,现在又要分担两万石,乡绅们顿时就不说话了。 高二哥见此,把手一摊,站起身来,“看来闯王交给本将的任务,本将是无法完成了。本将只有像闯王请罪,让闯王派人来征了。” “高将军使不得啊!”陈业雄连忙急呼一声,众多乡绅差点被逼哭。让李自成过来,那怕不只是要粮,还得要钱,再加上要命。 这时鲁义方白了高义欢一眼,李自成明明说要一万石,这厮嘴里却变成了两万石,真是心黑的紧。 高二哥说完,给鲁义方使了个眼色,鲁府君对于高二哥坑蒙拐骗很是不削,高二哥挤眉弄眼好一阵,鲁义方才亲亲咳嗽一声,站起身来行礼道:“将军,河南连连征战,兼又天灾连连,各县乡绅也不容易,大家都有难处,将军也要体谅一下民力。” “府君说的是啊!”下面的乡绅,纷纷开口,“将军,近些年来,汝宁年年过兵打仗,只要一有兵来,我们就得拿些东西出来犒劳大军,特别是那左良玉,给少了就纵兵抢劫,比土匪还很,我们的家底早就掏得差不多了。另外现在年景也不好,地里没什么收成,两万石对我们来说,真的太多了。” 河南的情况确实不太好,天灾和战乱,地主家里也不可能钱粮满仓。这些士绅高二哥以后还的依靠,也不能让他们太惨,分摊的粮食必须要在他们承受的范围内才行。 “本将也不是不理解大家的难处,了解我的人,都知道高某最仁义,诨号呼保义。这次为了保护汝宁,高某也是将钱财用尽。”高二哥故作为难,叹了口气:“不过既然鲁府君说了,那高某就在做出点牺牲,从军粮中挤出五千石,众位分摊一万五千石,大家伙儿同舟共济,先把粮食凑齐,然后给闯王送过去,免得闯王没了耐心,派兵马来取。大家以为怎么样?” 一万五千石也不是一个小数目,汝宁本就多山林,又连连打仗剿匪,众人的负担依然很众,不过高将军把藩库的钱粮都交了,还拿出军粮,他们就算再苦,勒紧裤腰带也得把粮食凑齐了。 只是众人心里却有点担心,李自成驻兵南阳,近百万人也不种地,两万石粮食可以说是杯水车薪,他们用不了多久就得吃完,到时候又伸手要,那可怎么办? 陈业雄与几个士绅商议了一下,一脸忧郁的拱手道:“高将军仁义,我们都知道。只是大伙儿这次凑齐了一万五千石粮食,各家粮库也就空了。如果闯王吃完了粮,又继续找我们要,那我们就只能一起上吊了。我们都信得过高将军,高将军能不能给我们个准话,闯王还会要吗?” 高二哥闻语,连忙保证道:“这个你们可以放心,咱们这批粮食交上去后,闯王就得拔营西进,去吃关中,所以这批粮食交了之后,闯王就不会再找我们要粮了。不过这种临时强征虽然没有了,但是从明年开始,田亩却要重新清算,征收正常的田赋,为大军提供稳定的钱粮收入。” 众人听说李自成要拔营西走,去吃关中,这虽然苦了关中百姓,但众人心中都松了口气。至于清理田亩,开征正常的赋税,那都是可以接受的事情。 “如果是这样,那我们就放心了。”陈业雄与几名士绅听后脸上不禁一阵欣喜,只要能送走李自成这尊瘟神,那他们砸锅卖铁,也得把粮食凑齐。只是他们微笑一阵,才觉得这样幸灾乐祸,似乎有些不太好,显得众人道德都有问题,陈业雄忙收住脸上欣喜,同几名乡绅嗟叹着,露出悲天悯人的神情:“我们是安全了,只是苦了关中的百姓啊~” 几名乡绅话虽这么说,但是为了尽快送走李自成,却一个个积极的很,不一会儿,几个县的乡绅们一商量,便分摊完毕,然后急于赶回县城,再去召集本县乡老凑粮,争取在过年之前,把粮食送到李自成手里,让闯军赶快拔营,大伙儿好过个安稳年。 等众多士绅们一走,堂上便只剩下高义欢和鲁义方两人。 鲁义方看着众多乡绅出了大堂,站在高义欢身后,他对高义欢占便宜的行为有点瞧不上,于是出言道:“将军,闯王明明只要一万石,将军却让他们凑足一万五千石,将军一粒粮食未出,反而倒赚了五千石。将军这样做虽然得了些好处,但将军要以汝宁为根基,还是要争取士绅民心。要是士绅知道了,怕是要恨你。” “恨我?怎么会哩!”高义欢笑了笑,面部红,心不跳,很不要脸道,“鲁府君没听见陈员外,夸我仁义吗?” {感谢房间采光好的打赏,最近没啥推荐,希望书友们帮忙宣传,有书单的帮忙收一下,别让我凉凉了,感谢大家。} 正文 第127章临近新年 李自成凶名在外,各县乡绅本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原则,回去之后便想尽法子筹集粮食,准备送走李自成这颗煞星,让他去祸害别人。 老实一些的人,将自己家仓库里的粮食全都交了出来,不老实,心思活络的人,便号召全县百姓一起捐粮保命。 为了调动百姓的积极性,县里的士绅便带头先捐三成,等县里人交了粮,士绅们便把三成拿回来,百姓和富农交的粮,则凑足数目运来府城,剩下的便由几个领头的士绅悄悄平分。 十二月中旬,各县乡绅分摊的粮食送到之后,高义欢便准备让赵柱子,将粮食给李自成送过去。 此时,临近新年,汝宁地区下了一场大雪,城池和原野都被覆盖,汝宁府乃至于整个中州都变成了白雪皑皑的世界,大地银装素裹,份外妖娆。 这天上午,一支车队停在汝宁城外的官道上,车辆上装满了各县送来的粮食。 赵柱子骑在一匹马上,战马打着响鼻,呼着白气,“二哥,李自成只要一万石,二哥为啥多给一千石呢?” 高义欢骑着黑驹,穿着袄子,戴着棉帽,一边控马,一边哈着白气道:“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一千石而已,我还给的起。” 说着高二哥又看着赵柱子,嘱咐道:“这次你到了南阳后,先把粮食交割,然后再去拜会一下牛金星,把我准备的新年贺礼送上。” 上次的买卖,让高二哥觉得还比较划算,所以决定长期维持一下这条线,用心经营一下与牛金星的关系。 不过这一用心,就得伤钱,一份贺礼,便又费了二哥四五百两银子。 赵柱子点了点头,“二哥,我晓得了。” 高义欢却继续道:“事情办妥后,你就让车队自己回来,你则转道去趟新郑,见下我爹,让他找个机会和李公子说一说,赶紧谋个外放的差事去干,别继续当幕僚了。” 赵柱子有些明白过来,“二哥,你多送一千石,又给牛金星送礼,原来是为了给大爷谋个差事啊。二哥,你可真是操碎心了~” “现在李自成大势已成,等他拿下关中后,必定有大把的人争先投靠。那时李自成麾下举人和进士都不会缺,我爹那个生员,就不怎么值钱了,所以得趁着现在人少,赶紧谋个实职外放地方。”高义欢解释了一句,“你给我爹说,让他最好去南阳做官,如果不行,那就回汝宁帮我,总之现在不用留在李公子那里了。” 现在高二哥势力初成,闯军内部能治他的人已经不多,所以也就不在需要李岩这块招牌。 李岩这个人比较正直,高二哥从他那里获得的好处很有限,老爷子做了那么久的幕僚,再做下去,李自成就快完蛋了。 “二哥,我明白了!”赵柱子点了点头。 “明白就好,不要出什么纰漏。”高二哥遂即挥手道:“你出发吧。” 当下赵柱子便在马上一抱拳,然后护着骡车,往南阳而去。等他们一走,高二哥便拔马回城。 临近府城,官道上的人影便多了起来,也热闹起来。 因为快要过年,所以各个村落和镇子里的村民,都带着自己的粮食、鸡鸭、腌菜到城里来换些铜钱,然后够买各种年货,准备过年。 高二哥进了城,见街道上人群熙熙攘攘,沿街的店铺都已经贴上对联,人们在店铺里,街边杂货小摊边,讨价还价,笑声,喊声,吆喝声,爆竹声和小童们的嬉闹声交融在一起,绘制出一副带着年味气息的画卷。 高义欢看着街道上的场景,心里十分满意,脸上露出得意之色,骑着黑驹儿,慢行回到府衙。 “二哥!”高义欢刚到门口,便见一人惊喜的迎接上来,帮他牵住马缰,却是从鹿邑赶来的赵大宪。 高二哥看到他后,有些意外,翻身下马给他一拳,“大宪你来的好快,家眷也到了嘛。” “到了,正在衙里领东西哩。”赵大宪回了句,又拍马道:“二哥,你真是神了!出来一趟,就成了将军,做了太守,人马还翻了一倍多,把我都吓到了。” 高二哥哈哈一笑,“这算什么,等以后我至少弄个王爵给兄弟几个瞧一瞧。” 几人边说边走进衙门,便见里面站满了人,都是从鹿邑过来的家眷,他们看见高义欢,一个个顿时围了过来,同高义欢打招呼。 都是村里人,也不懂啥规矩,而且高家庄的男人死得差不多,剩下的都是妇女,不是高义欢的姨儿婶子,就是姑妈表妹,一个个叽叽喳喳,吵得高义欢耳膜生疼。 这些人围住高义欢,嘘寒问暖,问这问那,只有一个二十初头的女人站在一旁没有过来,赵大宪见了不禁微微沉思起来。 这时高二哥有些招架不住,赶紧说了几句话,让她们安心在汝宁住下,便仓皇的逃离。 女人们见高义欢一走,便又围着正发东西的高兴豪,一边索要安置的东西,一边要给他说个媳妇。 鹿邑以后多半是前线,所以高二哥让赵大宪将家眷送了过来,另外打铁的王老汉,以及他在鹿邑招募的不少工匠也都被送来汝宁安置。 现在马上就要过年,这些人到了后,安家需要物资,所以高二哥让高兴豪准备了一些棉被、衣服、锅碗瓢盆,还有粮食和肉干,每户都发一份,让大家过个好年。 高二哥走回自己的屋子内,赵大宪跟了进来,看了高二哥一眼,忽然说道,“这群婆姨,不知道二哥事务繁忙,围着叽叽喳喳个没完,还是我那妹子懂事一些。” 高二哥微微一愣,把脸板了起来,“大宪,快过年了,本该留你一段时间,不过鹿邑那边事情也多,你就别在汝宁过年,尽快回鹿邑去吧。” 赵大宪神情一呆,“二哥,我屁股还没挨着凳子哩。” 高二哥正色道,“让你回去,你就先回去。我已经报了上去,你,吴世昭、金献刚都升为都尉,你走的时候带两千人走,以后鹿邑、陈州、项城这一带的防务,就归你抓了。” 赵大宪从高义欢房间出来,见高兴豪已经发完东西,不禁招了招手,“兴豪,你过来,哥哥有事问你。” 等高兴豪走过来,赵大宪回头看了眼高义欢的屋门,然后小声道:“哥哥问你,二哥是不是和我那妹子有过啥啊?” 高兴豪一愣,没想到赵大宪问这么直接,这种事情下面流传的很快,各种消息都有,高兴豪左右看了看,低声嘿笑道:“大宪哥,这件事情我不太清楚,义仠哥最了解,不过我好像是听见过那么一点风声。” 赵大宪听了沉吟一阵,“不行,这事我得找二哥要个说法去~” {求月票,推荐,订阅,感谢大家的支持。} 正文 第128章清算账目 不觉之间,时间便到了崇祯十五年底,再过几天就是1643年,崇祯十六年,距离甲申国变,只有不到一年半的时间。 崇祯十五年,对于明朝来说,可以算得是糟透了的一年,从年初松山陷落,洪承畴被擒,明朝巡抚丘民仰、总兵曹变蛟、王廷臣等官员百余人被清军所杀,至年中官军与闯军围绕河南的争夺接连失利,关内精锐丧失殆尽,到年末时又有清军入寇,孙传庭败入陕西。 这一条又一条不利的消息,动摇着大明朝的根基,二百多年的老大帝国,终于到了崩塌的边缘,整个北京城内愁云惨淡。 大明王朝就如同一轮傍晚的红日,将要沉入无尽的黑暗。 同大明朝弥漫的死气沉沉不同,汝宁一府,却充满了活力,正准备迎接新年。 现在汝宁一府是高二哥的地盘,高二哥自然是希望汝宁越来越好,所以趁着临近新年,借着百姓清扫的传统,对汝宁城开始了一次清理。 虽说明朝的城市管理已经非常的发达,不过在二哥眼中依然不合标准,所以他便让士卒与百姓一起将城中的垃圾清理,将排水的沟渠疏通,对街道进行修整,保持城内清洁。 横行于河南的瘟疫,并没有就此过去,只是因为天气变冷,人们很少活动,城镇间基本处于隔离的状态,所以才有所抑制。 二哥清楚的记得,李自成能入北京,与一场大瘟疫,有很大的关系。 大灾之后,必有大疫,一旦天气转暖,瘟疫随时会再次盛行起来,所以对城中的清理,其实十分必要。 高二哥一声令下,城内军民一起动手,百姓的屋宅,城中的边边角角,无处不清扫。 在众人一阵忙碌后,城中街道上的坑坑洼洼,一律被填平,百姓屋宅和院墙脚下的杂草都被清理干净,沟里的污泥也被运到城外,各处都干干净净,让人清爽了许多。 众人热火朝天的忙了三日,最后扫出了一大堆垃圾,终于让城内焕然一新,而这时也已经到了腊月二十五日。 这时,城中百姓都在张贴春联,准备过年,府衙内,高二哥却同鲁义方、高兴豪等人坐在房间内,对高二哥的资产进行清算。 衙外不时有爆竹声传入众人耳中,但是众人却充耳不闻,只是埋头看着账本,拨弄着算盘。 以前二哥摊子小,不到一千人,进进出出的钱粮很容易算出来,但是现在二哥人马近万,地盘一府加几县,摊子大了,帐目便有些混乱起来。 鲁义方算珠拨动一会儿后,停下来,拿起账本看了看,提笔更改了几处,然后站起身来走到高义欢桌前,将帐递给高义欢,“将军现有人马九千三百人,其中战兵暂编五千人,杂兵为四千人,后勤队三百人,年底须付饷银为一万四千两。” “将军说新年给予士卒赏赐,有功将士奖励,则需花费一万五千两,另外购置马料、药材、精铁等军需需要一万三千两,几项合计共四万两千两。” 鲁义方指着账簿上的数字道:“将军在鹿邑的帐上有六万两,汝州府库和崇王藩库的财物折银则有三十六万两,帐上财物共计四十二万两。这些银钱减去花销,开年之后,银库应结余三十七万八千两。” 高二哥看了下帐目并没有什么问题,只是看完后不禁有些感慨,自己倒卖物资小半年,最后还是不及在汝宁抢上一次,这让二哥都有种改行打算。 今后高二哥一每月就需要付出近两万两的军饷,不过有崇王藩库的横财,这些银子不只是够他发饷,他筑城造炮的钱,也勉强够了。 这时高兴豪也停了下来,走到高二哥桌前,交过账本,“二哥,我们在鹿邑的存粮现有一万八千石,汝宁的存粮则只有一万四千石,总共只有三万二千石,还够大军、工匠、官员、家眷六个月之用。” 高义欢心里盘算了一下,鹿邑、汝宁的冬小麦已经种下去,粮食应该能撑到收获,实在不行,他便找马员外再购买一点粮食。 看了钱粮的清算结果后,高二哥知道他暂时还很富有,并不需要为钱粮的问题担心。 这时二哥合上账簿,笑道:“今天是腊月二十五日,再过几日就要过年,咱们的清算便先到这里,等开年之后,再继续清算和丈量田亩,制定新的税制,并且重新统计户籍。” 钱粮清算起来还算简单,难的是田亩的清算和人口的统计,开年后估计要忙很长一段时间。 钱粮清算完后,高二哥便给众人放了假,大伙儿便各自散去,高二哥也跑到院子里休息,逗了梁以樟的小崽一会儿,非得让小崽子叫他干爹。 “二哥,义成回来了!”高二哥正逗着小孩玩,刚走不久的高兴豪,又折返了回来。 书房里,高二哥提起水壶倒了碗水,递给风尘仆仆的高义成,然后问道:“义成,山东的情况怎么样?” 高义成接过水碗,将温水喝完,有些心有余悸的说道:“二哥,我只走到大运河西面的巨野县就折返回来,不敢再往前走了。” 高二哥提起水壶,又给他倒满,然后坐下来等高义成继续说。 “二哥,鞑子兵真是厉害的很,我走到巨野的时候,就听说济南又被鞑子打了下来,等走到运河边上,济宁州、兖州也被鞑子打破,山东到处都是鞑子兵,他们十来个人一队,就敢四处横行劫掠,押着一队队的百姓和牲畜,往临清和东昌方向走。” 高义欢听了高义成的话,心情有些沉重,“鞑子兵的主力现在都在临清附近吗?” “是的,鞑子正在打临清和东昌,不过据说临清有高名蘅在,东昌有刘泽清的官军,所以鞑子还没打下来。” 高义欢听了,不惊有些惊讶,据他所知高名衡应该是在沂州抗清,怎么跑到临清去呢?高二哥微微皱眉,心中想道,“看来不只是河南的局势变化,山东也偏离轨道了。” {感谢房间采光好的打赏,感谢大家的支持,求订阅,求月票,推荐。} 正文 第129章山东消息 李自成活动的轨迹改变,并未南下襄阳,而是直接去了关中,现在山东的情况也发生变化,让二哥不禁警惕起来了。 此时二哥还无法判断山东的情况怎么样,会怎么演变,不过临清州是北地小江南,他没被清军打下,总归事件好事情。 高二哥稍微沉吟了一下,便开口问道:“建奴在临清打得怎么样,临清那边能守住吗?” 高义成摇了摇头,“这个我说不清楚,据说临清那边已经派人四处求救,不过眼下各城都闭城自保,哪里有人敢去救援,即便是去了,怕没到临清城下,就被鞑子骑兵击败了。” 高二哥心里一沉,现在的大明面对清军,已经是相当无力。 建奴就像是一头冲进羊圈的饿狼,羊圈里的羊群拿他根本没有办法,羊圈中偶然有羊用角抵挡这头饿狼,其它的羊群也不敢上前帮忙,眼睁睁的看着狼将羊吃掉,他们只是远远的避开它,任由它吃饱了自己离开。 高二哥心里同样感到一阵无力,不知道怎样才能赶走这群饿狼。 这时高义成却接着说道:“不过,我听说鞑子现在没有专攻临清,而是分兵去打登莱,临清现在估计没事,但后面会怎么样,那就不知道了。” 当初高二哥在封丘抓住鞑子细作,得知清军正在探查山东造船的事情,想必去登莱的鞑子,就是为了此事。 高义成并未深入山东,对于那边的情况,了解并不深,能探查到这么多消息,便已经不错了。 高二哥点了点头,“山东的事情,暂且不提,义成你回来了,便好好休息几天,等过完年之后再走,替我监视山东,另外李自成那边的情况也要注意。” 高义成抱了抱拳,先领命,不过遂即又道:“二哥,我对打探消息也没什么心得,大多都是道听途说,如果要把消息打探清楚,那二哥还是得给我多派人,否则打探的消息怕是没有什么价值。” 高二哥微微颔首,高义成也不是细作出身,去打探情报,完全是赶鸭子上架,高二哥也知道他不能胜任,但是二哥并没有这方面的人才,所以暂时就只有让他一边干,一边摸索了。 “等过年后,我给你再拨一些人和银子,你先把点布好,等我招揽到人,便给你送去。”道听途说的消息也是消息,总比两眼一抹黑强,高义欢站起身来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你一路辛苦,回去休息吧。对了,我婶子她们正好今天到,你快去看看。” 高义成听说他娘也来了,立时大喜着抱拳告辞,一溜烟的离开。 转眼间,崇祯十六年的新年就悄然来临,汝宁城中一派喜气洋洋。高义欢还是用在鹿邑的手段,通过给士卒发饷,刺激汝宁的商业,迅速恢复地方的经济,不过因为汝宁的商贾事先没有准备,城中物资不足,大量白银投入市场后,立刻使得汝宁物价上涨,反到是坑了百姓一把。 这点高二哥始料未及,连忙拿出藩库中缴获的物资,特别是粮食出来,又急令于应龙从鹿邑调些棉布等物资过来,并让高兴豪联系马员外,让他开一条南直到汝宁的商道,为汝宁提供充足的货物来源。 高二哥将关系民生的粮价和盐价稳住,人心便也就安定了,至于其他物资价格上涨,也未必就是一件坏事,反而会吸引外地的物资进入汝宁。 虽说有这么个小插曲,但从长远来说,对于汝宁还是比较有利,上涨的价格会让商贾们觉得有利可图,自然会有源源不断的物资运来汝宁,物资充沛之后,价格必然会逐渐回落,况且还有一部分百姓趁着价格上涨,把自己养的鸡鸭、织的土布都拿出来卖掉,到也是赚了一点。 汝宁的这个年,虽然谈不少多好,但是也绝对不比以前差,有废除三饷和分田的政策在,百姓们对于今后的生活,充满了希望,而有希望就有活力,春天未至,冰雪还未消融,汝宁大地便冲满了勃勃生气。 山东临清城,则是另一幅场景,冰冷的寒风呼啸着吹拂大地,阿巴泰亲统的三万余精兵统统驻扎城外。 大年三十,本该是一家人团圆,坐在一起吃顿好饭,总结去年收获,畅想来年的时刻,但是却被城外的一群禽兽打破。 白雪覆盖的旷野上,大群的蒙古外藩兵,还有汉军旗的士卒,正在营外集结,披甲执刀的鞑子兵嘴里吐出团团白雾,数十个健卒为一队,拥着攻城梯向城池靠近。 城外号声大起,城头上的守军,探出头来,一名小个子的官军往地上吐了口唾沫,骂道:“狗日的鞑子,秃头的禽兽,过年还攻城。” “李破奴,你嘀咕啥,赶快检查器械,准备杀鞑了。”一名小旗官看见城外的鞑子兵,踢了李破奴一脚。 鞑子突破长城,杀了李破奴的刘叔,他一路逃到临清,没想鞑子也杀了过来。这时城中正在招兵,他便投了官军,参与守城,给他叔报仇。 城墙外,随着号鼓声响起,数千鞑子闻声而动,开始在城下摆阵。四十多辆盾车放在前头,大批手持长弓,腰悬箭袋的蒙古藩兵站在盾车后面,他们将在盾车的护卫下,推进到城下,然后用弓箭压制城头。 在他们后面,就是大批拿着刀盾,扛着长梯的汉旗军,他们是攻城卖命的主力。城下清军片刻间就摆好了阵形,城外一片肃杀。 城头上的官军和民壮,都拿起兵器,战兵涌到墙边,各自就位,民壮则拿着木杆,正搅动着煮沸的粪汁,将一捆捆的箭矢,泡在其中。 这时登城台阶上,忽然一阵喧哗,王彦领着大批的妇人急匆匆的冲上了城墙,他们每人端着一个框子,里面都是白面馒头,迅速的给士卒分发。 “将士们,吃饱了,就和鞑子拼了。” 王彦看着带伤的士卒们接过馒头,便整个往嘴里塞,想着大年三十,士卒们都吃不到一顿好的,而吃完这顿馒头,就得和鞑子拼杀,不少人活不到崇祯十六年,眼睛不禁模糊起来~ “鞑子上来!”忽然一个千户官嘶声大喊,然后扭头催促道:“王公子,快把她们带下城去~” “鞑子攻城了!防御!~”城墙上疾呼声,瞬间此起彼伏的响了起来。 正文 第130章编制问题 为了能够尽快在汝宁站稳脚跟,争取百姓的支持,正月初三刚过,高二哥幕下的官员,便开始投入田亩清算和分配的工作之中,以便在春耕之前,完成一些田亩的分配。 现在许多田地已经错过了冬小麦播种的时间,便不能再错过春小麦的播种了。 粮食即是人心,田地就是家园,高二哥想不出有什么比分地,更能拉拢人心的办法了。 汝宁城门附近的告示墙前,挤满了近百名看通告的百姓,有识字的人摇头晃脑道:“威武将军兼豫南兵备道、汝宁镇守告乡绅父老,中州战乱,累及汝南,使得百姓流离失所,田地荒芜。高某为恢复汝宁民生,特招募百姓屯田,普通人家每丁五亩,赋税两成,三年后降为一成,军户每家多给十亩,免赋一年,生员给田二十亩,免赋一年。另规定私田,田赋为一成,官田租金为两成,乡绅土地清算,隐瞒不报,视为荒田,佃户租种私田,乡绅收租不得高于田亩收获三成~” 分田减赋的消息,去年就传了出来,已经有了预热,但百姓听了还是高兴异常,欢心不已。 一名魁梧的汉子听完,懊悔的一巴掌拍在脑门上,“臭婆娘见识短,早知道老子就从军,不仅多分十亩,还能免赋一年~” 旁边不少汉子也都懊悔起来,后悔去年募兵的时候,没有赶来应募。 这一次高义欢的免税和减税力度都不是很大,毕竟今后要打仗,花钱的地方太多,而他这次虽然有些减免,但其实田亩清算和分配之后,汝宁的赋税,不仅不会减少,反而还会增多。 这是因为原本不交赋税的藩田将要交税,士绅隐瞒不报的土地也被清理出来,重新登记,开始纳税。 其实明朝的三饷只不过占到明朝田地总产量的10%,使田赋增加到田地总产量的20%,这样的征收水平并不高,而且满清以这种税率水平征收并没有引起普遍的反抗。 大明朝廷自然是对三饷进行过计算,觉得百姓能够承受之后,才下令征收,并不是一拍脑袋肆意决定,每次加多少,都是经过计算。 如果账面上都算不通,执政的大臣岂不是白痴,他们敢开征,自然是觉得没啥问题,至少是问题不大。 只是他们没有想到的是,这加征的10%,并不是平摊到每个大明子民的身上,是由占有极少土地的绝大数底层百姓和富农,承担了这10%的加派,而数十万之众宗室、藩王、权贵、宦官、勋臣占有大量土地却通过免税政策躲过了加派,再加上士绅地主豪强兼并土地又偷税漏税,地方行政官员胥吏营私舞弊,加税的负担就全部被嫁接到普通农民身上。 这样一来,朝廷上层官员觉得不怎么重的三饷,到实际的征收过程中,就变成了繁重不堪。这时再加上天灾,三饷便成为了压弯骆驼脊梁的最后一根稻草。 此时,对二哥而言,减税并不是很迫切,毕竟打仗需要花钱。现在他的赋税政策,主要是让藩田纳税,还有让掌握很大一部分土地的士绅,将责任担起来,要有点贵族的样子和精神,不要偷税漏税。 汝宁城十里外的一个偏僻小村子内,里面住着十多户人家。还是正月间,家家户户都忙着拜年,招待客人。 一间破旧的院子里,一个老妇人正在清洗蔬菜,年轻的女人则忙着晾晒衣物,几个老汉则坐在院子里商谈。 这时一个精壮的汉子,扛着一袋东西,手臂里夹着几个农具,走到院子外,年轻的女人将手在身上擦了擦,便急忙迎了上来,“他爹,这是些什么?” 汉子笑着道:“府城出了告示,高将军马上就要分田,我们家按丁能分十亩,我从军又能多分十亩。这就是二十亩,而且今年还不用交税。” 院子里忙活的几人都围了过来,汉子便接着说道:“明天我就得去营里报道,所以先拿饷银买了些种子和农具。这样等田地落实下来,家里就能立时播下种子。” 汉子看着女人,还有老母,“娘,阿娟,今年有了收成,咱们一家的日子就该好起来了~” 年轻的女人和老妇人,眼睛却红了起来,知道这是汉子从军,拿命拼回来。 院子里的亲朋好友们,则有些羡慕的看着这一家人。 高二哥在大半年的时间里,拉起九千人马,实力增长惊人,同时人马扩充太快,也带来了许多问题。 虽说高二哥也钻研了戚继光的兵书,但是书上的东西,要怎么运用,确实个大问题。 眼下,高二哥只是个威武将军,按着闯军的编制,他在册的人马应该只有一千多人,可是他实际的人马却有九千多人。 李自成给他的编制,根本就装不下这么多人,所以二哥的人马,编制其实十分混乱。 为了解决这个问题,二哥便带上酒肉,来到了囚禁虎大威和王世琮的宅子,想要请教一下,顺便拉进关系。 院子里虎大威和王世琮正坐在石桌上交谈,高义欢左手几斤熟肉,右手一坛酒,大笑着走进来,“虎总兵、王佥事,新年好啊!” 正说话的两人,扭头过来,看见高义欢,却立时板起脸,王世琮打了量了高义欢一眼,目光盯着他手上的东西,冷声道:“东西留下,你可以回去了。” 这次高义欢阻止李自成来汝宁,保护了一府百姓,王世琮有些耳闻,因此对高义欢的看法有些改观。另外这厮除了出身之外,其他似乎没啥好骂的,所以王世琮便也就不再骂他,只是依然的不合作。 高义欢哪能就这么回去,他脸皮厚得很,堆笑道:“王佥事和虎总兵饮酒,总得要个倒酒的吧!我今天就是特意来给两位倒酒地!” 虎大威却总石凳上站了起来,走过来接过高义欢手里的东西,二哥心里方一喜,虎大威却瞪眼道:“不用了,某自己来!” 说完,他便用力一扯,高二哥挣扎了一下,但拿里是虎大威的对手,酒肉立时就被夺走。 虎大威冷哼一声,轻蔑的看了高二哥一眼,便提着酒肉走回石桌,招呼王世琮吃喝,留下一脸幽怨的高二哥呆立身后~。 正文 第131章毛遂自荐 编制这个东西,需要战争和时间去检验,也不是简单的多少人编一队,多少队编一旗,而是要看不同的兵种怎么编,并不是一拍脑袋就决定下来。 高二哥看过戚继光的书,上面有些关于戚家军编制的描述,但是随着兵器的改变,地理环境的改变,自身条件的不同,照抄无疑便不太可取。 比如,鸳鸯阵适合沿海的地形和小规模的作战,而放平原上,大兵团对决,便不太适用了。 另外一个杀手队,十二个,都拿什么兵器,才能发挥最大的战力,也需要考虑。 又比如一部人马需要多少斥候,编少了无法兼顾各方,容易遭受敌方的埋伏,编多了又有些浪费,毕竟斥候不是个便宜的兵种,而这里浪费一点,那里浪费一点,合计起来就是庞大一个的数字。 一部人马要编多少斥候,高二哥没有经验,只有问那些久经战阵,经验丰富,知道各种地形时兵力配置的老将才行。同样,一队人马编制多少火器,编制多少长枪、刀盾兵,也需要慎重的考虑。 现在二哥也就打打乱仗,而今后遇见的敌人,可能是几万大军的正面对决。 这就需要他的人马要能打硬仗,而要能正面对决,首先各部人马编制就得合理,不能临阵前排刀盾都站不满,也不能近战太多,没有远处射杀的兵力。其次各部的指挥体系也要方便有效,编制必须适用。 高二哥原本想找虎大威请教一下,不过进了院子,却碰了个钉子,热脸贴在了冷屁股上。 他站在院子里见两人旁若无人的吃喝,完全没搭理他的意思,二哥干站了一会儿,也插不上两人的话,觉得没啥意思,于是便悻悻的退了出来。 这时高二哥骑在黑驹子上,心情郁闷的打马回来,到了衙门前,却见一人左手提着一个礼盒,右手提一坛子好酒,站在衙门外,不时的朝街上张望。 “虎臣?”高二哥看见这副有点眼熟的场景,不禁疑惑一声,“你怎么在衙门外面站着。” 衙门前正是金声桓,他见高二哥回来,忙迎接上来,提了提手里的东西,“卑职,是来给将军拜年。” 高二哥有点哭笑不得,他翻身下马,苦笑着挥手,“哦~去里面坐吧!” 当下二哥将马鞭交给了亲卫,便领着金声桓,一路到他的公房内。 金声桓将东西放在角落里的桌子上,然后走回来,行礼道:“将军,我今天过来,除了给将军拜年,其实还有一件事要跟将军说。” 高义欢有些心不在焉,还想着院子里热脸贴冷屁股的事情,“什么事情,虎臣可以直说,我这个人最喜欢听别人的意见了。” 金声桓看了高义欢一眼,见二哥情绪有些低落,估计是在虎大威那里没讨到好,心里不禁有点窃喜,“听说将军最近正为大军编制的事情发愁,今天还特意去虎总兵那里请教呢?” 高二哥正为这件事不快,他抬头看见金声桓的神情,似乎有点幸灾乐祸,不禁板着脸道:“虎臣怎么知道这件事情?” “卑职是从金都尉那里打听来的。”金声桓笑了笑,“将军其实不需要为此事烦恼。” 金声桓是被金献刚抓住的,两人又是本家,估计是过年走动时,金声桓听到的消息。 高义欢微微一愣,遂即反应过来,金声桓级别不如虎大威,但是毕竟也干到了同知,比他要强蛮多。 想到这儿,高义欢脸上不禁笑了笑,于是问道,“难道虎臣有什么想法?” “卑职年前就在想这件事情,只是当初还没琢磨好,所以就没敢向将军陈述。”金声桓忙抱拳,有点兴奋的回道:“现在卑职已经想得差不多,所以才趁着拜年的机会,想给将军说一说。” “虎臣你年前就开始琢磨呢?”高二哥有点惊讶,遂即笑道:“你这不会是纯粹想为我分忧吧。” “卑职就是想为将军分忧的。”金声桓忙急声说了一句,不过遂即扭捏道:“当然啊,卑职若是侥幸能为将军解决这个问题,卑职也是希望将军能多关注下我,卑职也是想进步地。” 金声桓一个同知,投降二哥后,就一直做些小事情,没有被重用。 他眼看高二哥不时就往虎大威那里跑,似乎望了他这号人,心里便有些着急,屁股就有些坐不住了。 金声桓能力并不比虎大威差,只是人品不太好,他很早就察觉了高二哥人马的问题,就等着二哥去问他,然后他再卖个好价钱,不想二哥就硬是记不起他,只记得往虎大威那里跑。 这让金声桓有点担心,虎大威万一把持不住,教了高二哥些啥,那他不就白琢磨了。 今天他去给金献刚拜年,听说高二哥又去了虎大威那儿,便有些坐不住,跑来毛遂自荐了。 高二哥听了他的话,心里一盘算,听不到虎大威的意见,金声桓其实也还不错。 这时高二哥抬头见金声桓还站着,便忙伸手笑道:“虎臣,咋还站着哩。快坐下再说。” 金声桓道了声谢,在一旁坐下。高二哥用手摸了摸下颚,金声桓说想进步,那就是找他要官,这点让高二哥有点意外。不过这也并不算是一件坏事,至少说明金声桓认可他的潜力。 曹孟德能唯才是举,高二哥自然也不能因为一个还没发生的污点,就弃用金声桓这么个人才。 高二哥沉吟了一下,便正色道:“其实我是一直想用虎臣地。只是一直没有什么合适的位置,所以才委屈虎臣一直帮我训练新卒。” 高义欢说着,盯着金声桓,打包票道:“这次虎臣要是帮我解决了这件大事,等整编完成后,你的问题,我会慎重考虑,一定帮你落实。” 金声桓听了脸上一喜,“卑职谢过将军。” “先不忙谢,快说说你的想法!”高义欢身子向他倾了倾,做出倾听的姿态。 金声桓显然确实有所准备,他稍微想了下,便开口道:“将军,兵马整编上,我建议在队一级,可分为以刀矛为主的杀手队和以火器为主的火器队。这样编制的原因是,平原上容易遇见大股敌人,火器集中便于给予敌兵迎头痛击。” 高二哥点点头,他也发现这个问题,他原来的编制中,火器太分散了。如果是在江南的小道上,前面刀盾长枪顶着,两边有山林护着敌人不好包抄,火器在后面放一放还成,但在平原上,就很危险了。 “步军中,我建议火器队与杀手队数目要保持一致,不过将军现在火器没有那么多,我便建议先编成杀手队,另外杀手队应该提高矛兵的数目。” 后世火枪兵练三个月就能上战场,现在火器不够,那就先编杀手队,后面再扩充火器队也不是不行。另外提高长矛的比重确实很有必要,毕竟今后要面对满清的骑兵。 高二哥甚至想搞个长枪方阵,只可惜他只看过图片,没记下具体该怎么编制。 “虎臣!”高二哥微微颔首,伸手示意,“你继续说。” 金声桓舔了下嘴唇,遂即道:“现在将军是威武将军,按着闯军的编制,下面只有哨总、部总、掌旅、都尉四级,这显然无法容纳九千多人。” 金声桓抱了抱拳,“因此卑职建议将军私设两级。第一级为队,每队为12人,设1队正,3队为1旗,选一哨总统领,共37人。” “3旗为一局,由一员部总统领,另设杂兵7人。共计120人。”金声桓抱拳解释一句,“卑职以为一般情况下,单独镇守一地,最小的单位就是一局,所以局设杂兵。” 高义欢点了点头表示能理解,金声桓便接着道:“一个火器局与一个杀手局,编为一司,由一员掌旅统领,配二个亲兵队,斥候5人,再配备杂兵30人,共计300人。” “3个司合为一部,由一员副都尉统领,配备一个亲卫旗,一个伺候小队,一个炮队,杂兵38人,共计1000人。最后一级为营,由3部人马组成,有一个亲卫局,一个斥候旗,一个旗炮队,杂兵108人,共计3300人。” “将军九千余人,正好可分三营兵,可为一镇,由将军亲领,应设亲卫司一个,骑兵司一个,炮司一个,后勤司一个,总计人马应有11400余人。”金声桓说完,抱拳道:“卑职目前就想这么多,有什么不足,还可以进行改进和补充,至于各兵种的配置和训练方法,卑职稍后会写一份交给将军。” 高二哥听后还是比较满意,站起身来走到金声桓身边,热情的拉住他,满脸微笑道:“今天虎臣就别走了,我们喝几杯,然后接着细谈。” 金声桓听了高二哥的话,知道被认可了,心中一喜,正要答应,这时高兴豪却急匆匆的闯进来,“二哥,不好了,去南阳的车队,回来时被人劫了~” {感谢晨景的500,寿州梁四郎的500,從前以後ing,房间采光好,闲开心的打赏。更新迟了一点,求月票,推荐,订阅。} 正文 第132章轮战练兵 高二哥吩咐赵柱子去了南阳后,不忙回来,让他再去一趟新郑,找下老爷子,顺带从周荣华那里买些火器和衣甲回来。 这次李自成击败了孙传庭,官军损失四万多人,军器物资几乎全都丢失,让李自成的人马鸟枪换炮,装备又提升了一个等级,闯军缴获那么多,所以必定还有剩余。 以周荣华的本事,应该能搞点东西出来。 赵柱子在南阳交了粮,李自成听说高义欢给他多送了一千石,心里高兴,便又赐了高义欢五百套甲,再加一些器械,不让高义欢吃亏。 李自成正要进一步巩固自己在群寇中的地位,对于忠心的属下,自然要多赏赐,以便起到示范作用,进一步笼络人心。 李自成兴致好时,赏赐往往极为阔绰,作为将要登上大位的男人,他很在意属下的态度,特别闯军中还有罗汝才、袁时中这些山头在,他为了独占鳌头,属下中只要态度好,政治过关,那他便舍得下点本钱。 高义欢听说车队回来的路上被劫了,有些不太理解,不过遂即顿时大怒,喝酒的事儿也不提了,怒声问道:“谁他娘的吃了豹子胆,敢劫老子的车队!说,到底咋回事?” 高兴豪忙回道:“柱子哥将粮食运到南阳后,闯王又赏赐二哥五百套甲,还有一些兵器。柱子哥因为要去新郑给大爷送信,就让韩掌旅带着一部分车队自己回来,不想车队过了上蔡,到了汝河和石洋河交汇处,却被人给劫了。” “谁劫的?韩国栋呢?”高义欢阴沉脸,娘个批的,他就是汝宁最大的流寇头子,哪个龟孙不给面子,居然敢打他的脸。 “韩掌旅受了伤,回来就昏死过去了。”高兴豪叹息一声,然后咬牙道:“据逃回来的弟兄们说,好像是遂平土寇刘洪起的人马劫了车队。三十多辆骡车,加上闯王给的兵甲,全被他们抢走,还杀了我们四十多个兄弟。” 高二哥听完,却微微皱眉,神情有些凝重起来。 之前高二哥想借助李自成威胁汝宁的机会,借力打力,趁机要挟汝宁各县,让他们投靠自己,寻求庇护。 鲁义方凭借做过明朝知府的身份,前往各县游说,各县的土豪、乡绅,无论是否真心,畏惧于形势,大都选择归降,唯有这个刘洪起,置若罔闻,无动于衷,不愿意归降。 高二哥回到汝宁之后,就特意了解过这个刘洪起,知道他是割据遂平、确山一带的豪强,拥众十余万,沿着查牙山、郎山、大狐山筑寨自保。 因为扼据险要,打起来费劲,兼无利可图,所以官军和匪军都绕着他走,二哥看了看,觉得不太好对付,便也没理会他。 历史上刘洪起曾一度占据汝宁,并在李自成一片石战败,李岩被杀,大顺军在河南的统治分崩离析之时,一度率领部众,打到了杞县、陈留一带,被弘光朝廷封为河南总兵,不过之后如何,却不见记载了。 抢了东西,还杀了人,这点二哥不能忍,必须要找回场子,让汝宁的豪强们晓得谁才是汝宁的主人才行,不过听说是刘洪起,高二哥却冷静下来,二哥倒不是怕他,就是打起来成本似乎有点高。 一旁金声桓见高二哥忽然有点焉了,却立时抓住机会抱拳道:“将军,刘洪起一介土寇而已,量他能有什么能耐。如果将军信的过卑职,卑职愿领三千人马,荡平此贼。” 高二哥哪里舍得给他三千人马。现在二哥地盘虽广,但是根基不稳,地方上豪强势力依旧很大,统治并不稳固。 军队中也是一样,收编太多降卒,二哥还没有来得及消化,所以还不到重用金声桓,放心让他领兵的时候。 “哈哈~虎臣不要急,你先帮本将把人马整编完,以后有大把的机会让你展现。刘洪起一介土寇,杀鸡焉用牛刀,哪里需要你出马哩。”高二哥打了哈哈,将金声桓的提议否决,然后低眼观察金声桓一眼,见他面露失望,不禁又改口道:“虎臣想要进步,本将是知道的,不过我希望虎臣能多给下面的人一些磨炼的机会,就不要同他们抢功了。” 高二哥微微沉吟,“我看着样吧。等虎臣将人马整编完成后,正好可以让各部拿这个刘洪起练练手,到时候本将让各部人马轮流上阵,虎臣你便在一旁给他们一些指导,如何?” 金声桓听了这话,眼睛一亮。虽说还是没给他兵马,但是他能给各部人马指导,那就说明他比这些将领都要高一阶,一旦高义欢真给他落实了,他的位置至少要比各部将领强一些,应该能领一营兵马。 “哈哈,将军真是英明,居然能想出这样的法子,卑职真心佩服。那卑职就不同他们争了。”金声桓神情一变,脸上露出微笑,他抱拳奉承一句,然后又正色道:“如果按着将军的办法,各部人马在整编后,一定能迅速的磨合,很快就能形成战力。” 这个想法是高二哥突然冒出来,那个刘洪起居然敢得罪老子,老子就得教一下他老虎屁股摸不得的道理。 光打刘洪起成本很高,自然是不太划算,不过如果把打刘洪起当做练兵,那算起来就勉强可以接受了。 车队被劫,二哥不能不吭声,为了能尽快找回场子,他与金声桓一起开始加速人马的整编。 由于时间紧迫,整编先从城外人马开始,等完成之后,便开到外县,把驻扎在外的人马替换回来,接受改编。 汝宁城外,一座占地数百亩的军营,有近五百顶大帐,可以驻扎六千大军,第一批整编完成的士卒已经先进住其中。 高镇人马的规矩是老卒带新卒,先入营的带后入营的,以便能够快速形成战力。 这时被整编的士卒领了新的袄子、军毯,兵器,并分配了营帐,正相互认识。 “我原来是赵都尉的人,叫王屏山。” “我叫俞洪,是左军投降过来~” 帐中士卒正说着话,帐帘忽然掀开,一股寒风扑面而来,一员穿着铁甲的将领,领着几名身穿棉甲的军官走进来,帐里的士卒立时纷纷站起身。 为首军官身材精悍,穿着山纹甲,头戴铁盔,腰佩战刀,他目光凌厉地看了一眼众人,高声道:“我叫黄秉忠,军中诨号神射黄三郎。从今天开始,我就是你们的副都尉,你们既然编入我的麾下,那我就给你们讲一讲我的规矩,第一,我的话就是军令,你们若敢违抗,那就是死罪!第二,临战时谁敢做逃卒,就地正法,第三.........” {感谢天堂守门员o地狱看门狗的500,无顬的打赏,求支持,求。} 正文 第133章抢先出兵 从河南前往湖广的官道,一共有两条,一条从洛阳到汝州,进入南阳,经过新野到襄阳。另一条是从许昌过郾城,进入汝宁府,然后经信阳、武阳关,跨跃大别山,顺着白泉河河谷,直接通向武昌。 这两条道路中,南阳那条比较好走,汝宁境内的需要翻山越岭,加上土寇横行,所以走的人便少一些,小股人马根本不敢过境。 遂平县就坐落在汝宁通往湖广的官道上,这里原本交通便利,商业繁华,不过随着土寇时常在大别山和伏牛山活动,商道不通,县城便逐渐衰落下来。 自从李自成出了商洛山,点燃中州战火,官军连战连败,朝廷无力守卫地方,河南的士绅豪强便纷纷结寨自保,整个河南就是一副汉末闹黄巾贼的画面。 官府对付李自成还来不及,自然无力去管他们,时间一久,这些豪强、土寇就演变成了割据势力。 刘洪起就是这些割据势力之一,而除了他之外,还有许州的韩甲第、登封的李际遇,这些人都是割据的豪强势力,只是他们有的谁也不服,有的则名义上归顺一方。 刘洪起从前是个私盐贩子,横行于汝宁一带,后来流寇作乱,商路断绝,他便领着一众人揭竿而起,上山筑寨。 他本来只是一个普通的土贼,不过丁启睿北上解开封之围时,抽光了汝宁的兵力,结果不仅没有解围,还大败而归,连自己都被下狱革职,便给了刘洪起崛起的机会。 他趁着汝宁空虚,便乘机出山,占据了遂平县,使得他的势力迅速扩大,拥众十多万人。 实力增长之后,刘洪起的野心,便也随之增长,早以将汝宁视为盘中之物。可是不想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居然抢在他前面占据了汝宁,这让刘洪起眼睛都红了。 黑夜中,遂平县衙内,酒乐大张,堂内灯火通明,正位上坐着一人,正是寇首刘洪起,他年约三十余岁,身材魁梧,膀大腰圆,一脸的横肉。 这时他正同一众属下饮酒作乐,“三当家,这次你干得不错,来,把这碗酒喝了。” “这都是大当家安排的好,俺只是听命行事,不敢居功。”一名精瘦的汉子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大堂内气氛十分热烈,下面一个山羊胡子的老头,却面带忧郁道:“大当家,这个高义欢是李自成的部将,咱们劫了他的兵甲,万一李自成过来报复怎么办?” 说话的是刘洪起的军师,名字叫杨冬青,是县里的老秀才。 “哈哈~”刘洪起却不以为然,端起酒杯笑道:“军师多虑了。李自成忙着和朱家争天下,岂会为一个部将出头,你把心放在肚子里。” 杨冬青还是有些不放心,“据说郾城伏击左良玉的人,就是高义欢,他能击败左良玉,又能占据汝宁。老朽觉得他不简单,大当家不该抢那些兵甲。” “郾城伏击是李自成的大将赵应元,高义欢一个都尉,最多打个下手,我何需怕他!”说着刘洪起目光阴冷起来,嘿笑道:“我不只是要抢高义欢的东西,我还要把他赶出汝宁。眼下这个世道谁有兵,就可以称王称霸,我拿下汝宁,再给李自成服个软,李自成还会为难我么?他要是为难我,老子也不怕,我们可以投靠大明嘛!” 刘洪起高举酒杯,大笑道:“你们说,是不是这个理?” “当家的说的对。”堂上众多土贼,纷纷将酒杯举起,大笑着回应道:“就是,只要咱们兵强马壮,哪里没饭吃!” 一时间,满堂的欢声笑语,气氛十分热烈,然而就在此时此刻,一名穿着破甲的头目跑进堂来,急声禀报道:“大当家的,不好了,汝宁的高义欢,快打过来了。” 一语既出,堂内的笑声戛然而止,刘洪起送到嘴边的酒杯也僵住在半空中。 “你说什么?”刘洪起仿佛听了个笑话,一脸质疑,“你说高义欢要打我,他有那个实力?” “大当家,高义欢放出消息,说咱们劫了他的车辆,要弄死咱们,让大当家洗干净脖子等他来砍。” “你说什么,直娘贼的,李自成、丁督师都没说这话,高义欢什么东西,敢要老子脑袋,他好大的口气。”刘洪起将酒杯砸在桌岸上,蹭的一下站了起来,大怒道:“那个龟孙到哪里呢?看老子宰了他!” 刘洪起对高义欢有些了解,知道他之前只是一个都尉,千把来人,靠着偷袭的手段得了汝宁。 这让刘洪起十分的不服气,也让他非常懊悔,早知道到他就该去打汝宁,不然也不会让这个高义欢捡这么大一个便宜。堂下的众贼也都义愤填膺,没把高义欢放在眼里,他们在遂平,官军和流寇都不管,这个高义欢居然这么大口气。 众人在堂上纷纷开口大骂,不说他们好几万人,高义欢能不能打的过,就算他们打输了,往山里一猫,高义欢能拿他们咋地。 “回禀大当家,高义欢现在正在汝宁集结人马,还没动身,不过风声已经传了出来,整个汝宁都知道高义欢要打咱们了。”头目禀报道。 听了这话,刘洪起更气了,龟孙人马还没动,就敢放狠话。 “大当家,高义欢放出话来,人马却还窝在汝宁,这是什么意思?”一名壮汉,端着酒碗站起来,笑问道。 “我看这厮是觉得被咱们抢了没有面子,于是便故意放些狠话,想找回一点面子,其实跟本没打算打我们。”又一名汉子站起大笑道:“咱们这里靠山,官军都不打我们,他会打我们么?” 刘洪起却一挥手,“我不管他来不来,高义欢既然放了话,我不给他点颜色看看,汝宁的豪杰们,还以为老子怕了他。” “传我的命令!老子要点起人马,去给这厮一点教训。”刘洪起笑道:“这厮不是说要来打我么,老子先把他打了,看他还有脸待在汝宁······” {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月票,推荐,订阅,就书单推广。} 正文 第134章准备迎战 二月间,万物复苏,冰雪消融,汝水河面上的厚冰已经化开一半,哗啦啦的河水,沿着河道而下。 在汝水和石洋河交汇之地,一个司三百名高镇士卒,由掌旅戴景洪带领着,正在构筑营寨,扼住遂平通往汝宁的要道,作为大军前哨,监视遂平的土寇。 戴景洪是陈州的豪强,因为主动投降,所以高义欢给了他一个掌旅。 这时,他穿着棉甲,带着铁盔,按着腰刀,站在营地中间,手指着忙碌的士卒,“你们几个把栅栏打结实点,你们几个把车推到外面去,不要挡着路。” 营中士卒正在忙碌着,一名斥候却从西面疾驰回来,径直冲向营地,在营门前飞身下马,然后一手扶盔,一手按着刀柄,急匆匆的走到戴景洪身前,单膝跪地:“启禀掌旅,大事不好,刘起洪领着人马杀过来了。” 戴景洪闻语一惊,他们这边没去报仇,刘洪起居然打上门来了。 “他们来了多少人?”戴景洪忙问道。 “漫山遍野都是,河谷都挤满了,像涨潮一样,怕是有好几万人!”斥候回头指着西面,“土寇据此还有七八里,马上就会杀到。” “好几万?”戴景洪吸了一口凉气,忙左右看了看营中情况,忽然急声吼道:“都别弄了,赶紧收拾东西,随我撤退。” 一刻钟后,三百高镇士卒,丢弃大部分物资和才修到一半的营寨,仓皇的往南退去。 就在高镇士卒刚走不久,大片的人影突然出现的石洋河河谷,像是涨潮一样,汹涌澎湃的奔涌过来。 刘洪起骑在一匹杂毛马上,手持一根马槊,一骑当先,勇猛无比的冲进营寨,他见营地里一片狼藉,各种物资随意丢弃,不禁仰头大笑起来,“高义欢,你个龟孙,抢了老子的汝宁,还放言要老子人头,看老子不宰了你。” 汝宁城外,高镇大营。 高义欢将人马整编完成后,由赵大宪领一营兵,驻扎于鹿邑、项城、沈丘等地。 剩下两营兵,共六千多人,则集中在汝宁城外,准备轮流上阵,去拿土寇练手。 一切准备就绪之后,高义欢便准备拔营,但就在这时,前哨人马却忽然退了回来。 高义欢的大帐内,戴景洪单膝下跪,禀报道:“将军,刘洪起尽起大军,有数万之众,向汝宁杀奔过来。” 高义欢与众将听了大吃一惊,众人不禁有些面面相觑。 一阵沉默后,高义欢突然开口骂道:“娘个劈的,这个刘洪起又打老子脸,老子非弄死他不可。” 最近一段时间以来,高二哥顺风顺水,犹如神助,连左良玉都栽在他的手里,他自然没把刘洪起一介土贼放在眼里。 土贼佣众虽多,号称十万,但真正能打的恐怕就千把人,剩下的都是乌合之众,不足为惧。 如果十万人都是精兵,那就没李自成什么事儿,该刘洪起夺天下了。 在高二哥看来,刘洪起到顶了也就是个小袁营的水平,而二哥光整编的官军就有三千余人,会怕他一个土寇? 最近一段时间的扩张,让高义欢的兵力急剧膨胀,他近期已经不打算继续扩充兵力,而是要想法让着九千多人成为能打硬仗的精兵,把根基打扎实。 如果队伍根基不扎实,一旦吃了败仗,他可能就会像李自成一样,势力立时分崩瓦解,所以二哥这次对刘洪起动手,并不是想抓俘虏,而是有别的目的。 二哥主要的目的有两个,一是拿刘洪起立威,等他灭了刘洪起,汝宁的豪强便不敢有别的想法,二是练兵,把现在的人马变成精锐。 高二哥怕刘洪起不经打,达不到练兵的目的,所以放出风去,一来告诉刘洪起,让刘洪起做好挨打的准备,二来也是告诉汝宁的豪强,让龟孙们看好了,看他不玩虚的,是如何正面锤死刘洪起地。 眼下,二哥话刚放出去,将汝宁府的豪杰们,目光都吸引过来,准备看他秀一波操作,不想本该瑟瑟发抖的土寇,反到打上门来,还把他的前哨赶了回来,这就让二哥脸上挂不住了。 二哥大话已经说了出去,现在反而被人堵家门口了,这让二哥的脸往哪里搁。 “将军,其实刘洪起主动打上门来,未必不是一件好事。”金声桓微微沉思,便抱拳道:“官军让他占据遂平,没有派兵剿灭,主要就是因为刘洪起的老巢在伏牛山中,不好围剿。他现在离开遂平主动打上来,就跟黄鳝跑到岸上,纯粹是找死。” 高义欢自然是不怕这个刘洪起,只是先被这厮劫掠车队,现在又被这厮扇了一巴掌,心理有点郁闷。 “虎臣说的没错。”高义欢点了点头,“老子就是有点想不通,这个龟孙哪里来的自信,他不晓得自己再找死吗?” 这两人都认为对方是癞蛤蟆跳油锅,自己寻死,两人间相互蔑视,不过总体来说,二哥的蔑视,还是有些根据,刘洪起就纯粹是主观判断了。 说完高义欢一挥手,让戴景洪起身,然后招呼众人来到帐中的沙盘前。 高义欢双手抱在胸前,注视沙盘,沉吟说道:“我不能让这个刘洪起逼近到汝宁城下,那样就有损我的威信了。” “将军,那就让大军迎接上去,在汝河谷地布阵,这里地形狭窄,刘洪起几万人施展不开,对我们有利。”金声桓看了眼沙盘,手指着一处,开口道。 高义欢目光投射过去,微微颔首,“嗯,这个地方不错,适合我们决战。”说完高义欢又盯着沙盘,问道:“除了走石洋河谷,还有没有别的道路可以去遂平县?” “有,走黄酉河谷地,逆流而上四十多里,就是连接遂平和确山的官道,再往北走半日,就能到达遂平城南。不过黄酉河谷地比较崎岖,不适合大军穿行。”左军曾跟着丁启睿在南阳汝宁一带剿匪,所以金声桓对这一片的地形比较熟悉。 高义欢听了沉思片刻,遂即挥手令道:“兴豪,我给你两个司,留守汝宁。黄三,你率两个司,走黄酉河谷地,包抄遂平。其余人马立刻拔营,随本将迎战刘洪起!” {感谢lavayen的2000打赏,求月票,推荐,订阅。} 正文 第135章正面堵截 刘洪起对于高义欢占据汝宁十分不满,而他见官军和李自成都没去打他,误认为是自己很能耐,自是看不起高义欢一个小都尉。 汝宁城就坐落在汝水河边,刘洪起领着数万贼兵,夺了石洋河和汝河交汇处的高军营寨后,便马不停蹄的沿着汝河杀向汝宁,想给高义欢一个惊喜,让汝宁府的豪杰都看一看他的能耐。 这时在大队乱哄哄的贼兵中间,刘洪起骑在杂毛马上,不时举起他的马槊,高声喝令:“快,加快速度。咱们到汝宁过夜。” 汝水谷地,高义欢领着四部人马,共计四千三百余人,沿着汝水河畔快速推进,前军近百斥候四处出动,为大军张目,后面密密麻麻披甲执兵的士卒,跟在随风猎猎的战旗后,队伍前后绵延数里,场面甚为壮观。 高镇士卒,杀手队头包黑巾,长枪如林,火器队则头包红巾,押着炮车前行。人马完成整编后,大军的面貌确实焕然一新,有了正规人马的样子,只是武器和盔甲还不齐全。 在整编之中,近战的杀手队要人人批甲,但是实际上高二哥还有三四千套衣甲的缺口,而火器队的鸟铳装备也不到一半,许多士卒还是使用弓箭,炮队的炮就更是少得可怜,只有三门佛郎机小炮和七门守城的大将军炮。 不过这次为了打刘洪起,高二哥将装备大多留了下来,把装备不足的新卒,大多发往鹿邑陈州等地镇守,所以他现在率领的四部人,装备可以说还是十分精良,堪比精锐的官军。 一杆大纛旗下,高义欢昂然骑在黑驹上,驻立在道路旁,随军出征的金声桓正展开一份汝宁的地图,向他介绍地形。 “将军,往前五里,汝水拐了个小湾,会有一片河滩,正适合我们摆阵。” 高义欢点了点头,扭头问道:“刘洪起到哪里呢?” 身后的赵柱子抱拳道:“二哥,斥候刚刚回报,说距离咱们还有二十里。” 高义欢听后,随即挥手道:“传令大军,加快速度,到了目的地,摆好阵形在休息。” 军令传达下去,四千多高部士卒,立时沿着河谷跑动起来,只见一片人头随着步伐起伏,不多时,大军就到了目的地。 另一边,刘洪起催促人马快行,一名土寇飞驰而来,“报!” 刘洪起也有探马,只不过放出的距离没有高镇斥候远。 这时刘洪起勒住缰绳,将马拉到一旁,飞驰而来的土寇,在他身前急停下来,显示出高超的控马本领。土寇整体而言,就是一群土鸡瓦狗,但是他们之中也有不少崇尚个人义气和勇武的能人奇士。 “大当家的,前面五里,汝水拐弯处,有大批人马正在河滩布阵,挡住了咱们的去路。” 刘洪起微微皱眉,心道,这个高义欢反应到是很快,他稍微沉吟,便开口问道:“有多少人马?” “这个没看太清,敌军有近百游骑阻截,我没敢靠近,只是远远看了一会儿,怕有三四千人,而且大多是带甲的兵。” 旁边骑着一头骡子的军师扬冬青又打起退堂鼓,他听了探马的回话,不禁吸了一口凉气,“大当家,三四千甲兵,那可了不得,我们还是退回遂平吧。” 刘洪起一时不语,沉默一会儿,高义欢前不久还只是一个都尉,闯军一个都尉也就千把人,前面出现三四千甲兵,确实让刘洪起有些意外。 不过他稍微沉吟,就骂道:“高义欢这是找死,他躲在城里,老子攻城还得费一番功夫。他现在自己出来,老子正好击溃他。” “大当家,不能轻敌啊~”扬冬青劝道。 刘洪起大怒,瞪了他一眼,“现在离这么近,老子一退,龟孙肯定从后掩杀。老子气势汹汹的来,一仗不打就灰溜溜的回去,岂不让豪杰们看老子笑话。再说,我听说高义欢给苦哈哈们分田,招募士卒,这多半是他招的新卒,换身衣裳就想吓唬老子,看老子杀他个片甲不留。” 说万,刘洪起便一拔缰绳,大喝道:“兄弟们,高义欢出城送死,谁要是砍了他,老子让他坐第四把交椅。” 好汉们听了顿时一阵沸腾,大队的土寇,嚎叫着一起往前涌。 汝水蜿蜒盘旋,在前方突然出现一个“几”字形状的拐弯,在那“几”字中间勾出一大片河滩。 春天的河水沿着河道,蜿蜒着流淌而过,在流水包围的河滩上,旌旗随着春风飘扬,数千士卒排成阵形,站立在河滩上。 这次,高义欢没耍什么花样,四千多人马,摆出阵型,刀对刀,枪对枪的硬干一场。 这可以说是高义欢第一次率领人马同数万敌军正面对决,不过他挥下许多士卒,却并非是第一次与敌军摆阵厮杀,不少左军降卒,还有虎大威部降军,都是久经沙场的老油条。 正是应为有这些老油条,高义欢这四千多人,在面对眼前赫然出现一大片人潮时,才能做到不慌张,甚至蔓延出阵阵肃杀之气。 刘洪起骑马走在土寇前面,看见河滩上的高军人马,不禁勒住马缰,降低了马速。 河滩上的高军士卒,见土寇出现,纷纷拍了拍屁股,从地上起身,仿佛一副等了好久的模样,让土寇们不禁有点心虚。 这时随着大军站起身来,士卒拿起兵器,稍微整理一下队形,高部士卒的阵形,就展现在土寇们的眼前。 大阵最前,是三门小炮,然后是站成三排的火铳手,以及正活动筋骨,拉动弓弦的士卒,最后的士卒则被前面的士卒挡住,只看见如林的长枪犬牙交错,枪头在阳光的照射下寒光闪闪,令土寇们心中一紧。 高义欢骑着黑驹昂然挺立在火器队后面,看着迤逦而来的土寇,眼中露出蔑视的目光。 “你们说这一仗该怎么打!”高义欢笑着问左右道。 “土寇作战就是一股气,气竭立败。”金声桓骑在马上笑道:“将军的阵形都摆好了,还问我们做什么?” 高义欢流寇出身,自然知道乌合之众作战的特点,金声桓也有多年的剿匪经验,一看高义欢摆的阵,就明白了高义欢的意图,便是火器迎头痛击,挫敌锋锐,然后杀手队迎击,直接把土寇打垮。只要击溃土寇的核心人马,剩下的人便只有逃命的份。 刘洪起骑在马上,眺望了高军阵型一眼,心里便已经觉得不太对头,遇见的并不像是什么新兵。 就在他的人马乱糟糟的列阵时,对方军阵中,士卒居然纹丝不动,这让刘洪起心头一震,“娘个劈地,难到踢到铁板呢?” 刘洪起在阵前打马走了一个来回,便拔马奔驰回本阵,忽然扭头道:“徐黑虎,你去挑战。” 土寇阵中,一个黑大汉,抄起一件长柄大斧,立时大声嚎叫着拍马出阵。 高军阵内,正与几员部将说话的高义欢,被黑汉子的干嚎声吸引,见他单骑出阵,脸上愕然道:“这龟孙舞个棒槌干啥哩。” 赵柱子道:“这人怕是刘洪起手下猛将,绰号黑旋风,据说力大无比。看样子,应该是想斗将!” “斗将?龟孙怕是评书听多了。”高义欢鄙夷道:“传令炮队,给本将直接轰死那黑厮!” {求订阅,感谢大家的月票,收藏,推荐,感谢大家的支持。} 正文 第136章第一次摆阵作战 徐黑虎是豫西一带的游侠,武艺高强,使一杆长柄板斧,抡圆了二三十人近不得身,是豫西一带有名的好汉。 他本来是投了李自成,结果贼兵过境,连他家也抢了个干净,家人也被杀光,他心中一怒,宰了自己的都尉,带着百十号人逃到了伏牛山落草,然而年景不好,加上战乱,小股强盗都没啥活路,便又投到了刘洪起手下,讨口饭吃。 这时徐黑虎手提长柄斧头,威风凛凛的出阵,催马奔向高义欢的大阵,可奔到一半,对方阵中却没人出来应战。 徐黑虎嘴角往后一裂,冷笑一声,想必是对方畏惧自己的气势,不敢应战了。 想到此处,徐黑虎得意的将手中大斧高举,后面刘洪起见了立时一抬手,土寇们便纷纷高呼,“黑旋风!黑旋风!” 听着身后呐喊和助威声,徐黑虎胆气更甚,冲得又更近了些,大声吼道:“龟孙们,谁敢出来一战!” 高军阵前一片肃静,士卒们笔直站立嵬然不动,徐黑虎勒住战马,正要再吼一声,却心头忽然一震,“咦~娘个劈的,那炮咋冒烟哩。” “轰!”的一声,徐黑虎还未反应过来,高军阵前就是一声炮响,腾起一团白烟,一枚铁弹急速飞出,射在徐黑虎马前,打出一个坑来,溅起一片泥土。 战马被炮一惊,顿时前蹄悬空,险些将徐黑虎甩下战马。 “高义欢我入你娘哟!”稳住战马的徐黑虎,背后惊出一身冷汗,破口大骂,“高义欢你是不是一条好汉,怎么一点规矩都不懂~” 徐黑虎话音未落,便见另两门炮也在冒烟,刚放过的那门炮旁,两名高军士卒,一人拔掉铁栓,一人提出打过子铳,换上装好弹药的子铳,显然还想干他一炮。 这一下,徐黑虎魂飞魄散,顾不上讲道理,拔马就往本阵跑。 “轰轰!”又是两声炮响,两枚铁弹呼啸着射来,炮弹打在战马旁边,泥土溅射在徐黑虎身上。如果一炮打在身上,整个身子还不都被打烂,恐惧感让这位纵横豫西的好汉,吓得脸色煞白。 战马在炮弹的轰击下奔跑,忽然马失前蹄,将徐黑虎甩飞出去,重重砸在地上。 昂然坐于马上的高义欢见了,心里方一乐,以为干掉了那黑厮,不想摔在地上的徐黑虎,趟了一会儿,又站了起来,一溜烟的跑了回去。 “娘个劈的,这都没打死!”高义欢脸上一阵惊讶,很是惋惜,遂即又抱怨道:“这佛郎机打得也太他娘的不准了。” “将军,炮手没经过什么训练,佛郎机炮本身就打不远,准头也不高,能射到边上,已经不错了!”一旁的金声桓开口道。 高二哥一阵郁闷,看来要建设一支炮队,还是任重道远,估计还得找葡萄牙人才行。 土寇一边,本来叫得正欢,这边炮一响,群寇们的欢呼便越来越小,等看见黑旋风马失前蹄,重重砸在地上,声音变戛然而止,彻底安静下来。 这时群寇们一个个相互张望,虽没人下令,但大概也都知道不能喊了,再喊就不合适了。 这时趴在地上的徐黑虎,羞愤欲死,在己方数万人马的注视中,斧头都没拿,一溜烟的跑回来,满脸委屈,“大当家的,高义欢不讲规矩,不算好汉,狗日的拿炮轰我。” 刘洪起面沉如水,脸涨得通红,他回头见己方人马全都哑火,士气泄了一半,心里不禁有些急了起来。 土寇干仗,最重要的就是士气,只要士气高涨,就能靠人多堆死对手,要是士气不振,人多反而会是负担,因为一旦有人逃跑,起他人便也会跟着跑,造成大败。 刘洪起一阵沉默,现在人马已经对上,他一退,立刻就会大败,所以只能一拼。 这时他看了看身后的土寇,然后又看向逃回来的黑旋风,忽然指着高军大阵,大声说道:“弟兄们,看见没有,高贼的炮,根本打不中人。你们看徐黑虎屁事都没有,来黑虎,你转一圈给兄弟们看看。” “你们看,是不是没事!”刘洪起指着徐黑虎,然后举起马槊,大声怒吼,“弟兄们,都别怕,咱们人多,老子下令后,大伙一起冲,击败了高义欢,拿下汝宁城,大家一起吃肉喝酒睡女人。” 听刘洪起一说,群寇一看,还真是几炮都没打中黑旋风,有些没长脑子的便以为炮真打不中人。 “传令,给老子冲,后退者死,杀一个高贼,赏一斗粮啦!”刘洪起没给属下往深里琢磨的机会,既然撞上了,也不可能折返回去,那就趁着群寇还在兴头上,赶紧一战,拖得越久越是不利。 刘洪起将马槊一举,大喝一声,身后近千精锐的悍匪,便红着眼睛,兴奋的嚎叫着向高义欢冲过来。 土寇打仗就是凭借一股血气之勇,要继续这么对持下去,两边气势上的差距,就会使得群寇们内心生怯。 千余悍匪一冲,其他土寇见他们嚎的凶,气氛被带动起来,便也纷纷往前冲锋,数万土寇像钱塘潮水一样,冲杀过来。 不得不说,人多确实能够壮胆,也比较唬人,高义欢看见贼兵如潮涌来,神情立时就严肃起来。 “火炮开火!对准土寇中间打!”高义欢没有含糊,当即接连下令,“前阵火器和弓手准备,敌近三十步,再射!” 三门佛郎机接着怒吼,高军阵前腾起团团白烟,原本打不中人的三门火炮,再次射出铁弹,刘洪起骑马奔跑在前只觉的身旁忽然一空,一条线上五六个土贼便被干藩在地。 在火炮发射时,前排几个高军弓手,张弓搭箭,将弓拉成满圆,箭头斜对着天空,然后忽然松开弓弦,箭矢便飞上天空,然后极速坠下,插在土寇前面的地面上,箭杆一阵晃动,标记出三十步的位置。 “检查火绳!抬铳待发!” “弓箭手搭箭!” 前排的军官看见土寇接近,有些紧张的连连发令。前排的铳手点燃火绳,齐齐抬起鸟铳,弓箭手则直瞄射杀。 鸟铳准头不行,能不能打中,全靠运气,而弓箭相对来说,准头还高一些,所以正好用来射杀土寇中的悍卒。 土寇打仗没啥阵势,不过大致的规矩还是懂,他们悍匪在前,弓手在后,他们跑到五十步外就停下射了一箭,箭矢飞入高军前阵,立时就伤了不少人。 这些土寇好像还是有些本事,一会儿就射出两三箭,不过距离太远,高军大多有甲,箭矢插在衣甲上,但却没造成什么伤害。 就在这时,冲在最前的贼兵跃过了插在地上的定位箭,进入三十步的范围之内,弓箭手开始捡着面貌凶狠的土寇射杀,土寇连连倒地。 “放!”各火气局的部总一挥手,高军阵前顿时就“砰砰砰”的铳声响成一片。 火铳手纷纷扣动扳机,将燃烧的火绳,送入引药室,铳杆顿时一震,火绳弹飞,硝烟弥漫,一枚弹丸便呼啸着从铳口喷射而出。 高义欢驻立在火器队后,只听见阵列上连珠爆响,阵前立时就白烟弥漫,前排的土寇顿时向割草一样倒了一片。 刘洪起冲着冲着,见身边人马一空,心里一颤,情不自禁的把速度慢了下来。 火铳手射完一铳后,并不装弹,而是迅速从杀手队之间的间隙,退到大军的最后面。 现在火铳射速慢,没有火炮配合,火力网不足以阻止土寇贴上来,所以他们的任务只是打掉土寇的锋锐,然后迅速后撤,把剩下的事情交给杀手队解决。 “砰砰砰”的三排铳响后,地上倒下一地的尸体,还有在地上翻滚的土寇。 高义欢见身前的铳兵弓手已经全部后撤,顿时拔刀一拔,大喝一声:“给本将杀!” 一声令下,身后的长矛手立时将矛一挺,踩着步子迎上土寇…… 正文 第137章大败土寇 前排的几个火器局,射完一铳,连发数箭之后,铳兵和弓手便匆匆从后面刀矛兵的间隙之间退到最后面,将道路让给杀手队,准备从后面支援。 土寇中最强的悍匪,也就是刘洪起的核心人马,大概只有千余人,他们冲在最前带动士气,在火铳齐射下,顿时损失惨重。 刘洪起幸亏犹豫了一下,没冲在前面,否则多半被打成了筛子。 这时前排的土匪在近距离的火铳轮射中,被打的胆颤心惊,高义欢一声怒吼,后面批甲的杀手队,便挺矛操刀的冲入火铳击发留下的烟雾之中,立刻就与土寇短兵相接,撞在了一起。 刘洪起领着剩下的悍匪,冲入硝烟弥漫的高军前阵,准备砍杀高军的铳兵和弓手,不想却迎面撞上从后压上来的杀手队。 一名悍匪,在烟雾中看见一个身影,以为是一个铳手,举刀欲砍,但身子却忽然躬起,一杆锋利的长矛已经捅穿他的腹部,悍匪手中战刀脱手掉落,双手抓住矛杆,脸上痛苦而扭曲。 矛手上前就是一脚,将悍匪踹倒,然后将矛一拔,便挺矛继续前突。 片刻间,冲进硝烟的土寇们就被杀手队推了出来,手持藤牌的士卒,一个个从烟雾中冲出,气势猛如虎,如老鹰搏兔。 土寇们刚被火铳打得士气一泄,现在又被杀手队一冲,顿时就被高军反推出了烟雾。 一杆刘字旗帜下,刘洪起两眼喷火,看着从烟雾中冲出的高镇士卒,满脸的不敢置信。 此时,对刘洪起而言,已经不是能不能击溃高义欢的问题,而是他能不能顶住高军反扑的问题。 “娘个劈,真踢到铁板了!”刘洪起脸色难看,但还是一举马槊,大吼道,“不许退,给老子杀!” 语毕,刘洪起便一举马槊,领着心腹冲锋,想要将高军的反扑打回去,只要能顶住,他或许还能借助人数的优势,耗死高义欢。 刘洪起骑在马上,盯上了一名拿盾的军官,眼中流露出残忍,立刻催马过去,直接一槊刺去,但就在他将刺中那军官的瞬间,军官身后却左右各闪出两名长矛手,分别从不同的方向刺向他,除此之外,刀盾军官身后还有一名弓手已经搭箭上弦。 刘洪起见了脸上一惊,他要是冲上去,能不能杀死那军官他不知道,但自己肯定不是被矛捅死,就得被箭射死。 “鸳鸯阵!”刘洪起心里一阵叫苦,他还算有点儿见识,立时一勒马缰,战马前蹄悬空躲过长矛的突刺。 在后指挥的高义欢在远处注意到了刘洪起,顿时便把刀一指,“赵柱子,看见骑杂毛马的那厮没有,给本将追着杀,只要击败了土寇中路,咱们就赢了。” 现在高军虽然气势如虹,但是土寇毕竟人多,他们根本杀不完,只有盯着土寇主力打,把主力打溃,那剩下的贼寇便会不战而溃。 “噗、噗”长矛入肉的声音,在刘洪起身边连连响起。土寇论单练,个个都是好汉,不过面对结阵的士卒,个人的勇武,却有点发挥不出来。 这些好汉也不是万人敌,所以一个个被接连刺死。 刘洪起骑在马上不禁有些焦急,他再次催马,准备寻求突破,但刚靠上来,便见一个铳兵抬铳对准他,他立时又吓得缩了回去,然而就在这时,一杆长矛却从旁边刺来。 刘洪起大惊失色,忙身子往后一仰,枪头便从他胸前刺过,他急忙抓住那枪杆一扯,却没扯动,于是扭头一看,一个穿甲骑马的大汉,握着抢杆尾部,正一脸冷笑的看着自己。 在他与赵柱子对持的功夫,杀手队又推进几步,几杆长枪已经准备向他刺来。 刘洪起一瞟,身边的土寇又被杀退几步,他已经快陷入高军士卒的海洋之中,又见四杆长枪,两杆朝上,两杆朝下,分别对准了他和坐下战马,顿时头皮发麻。 危急之下,刘洪起立刻握住赵柱子的枪杆,不扯反推,然后马槊一扫,逼退刺来的长矛,拔马便往回逃。 好汉们早就挺不住了,见刘洪起一逃,顿时就纷纷崩溃,争先恐后的转身逃走。 赵柱子在马上一踉跄,他夺枪时用力过猛,身子后仰,险些掉下战马,靠双脚紧夹住马腹,才重新坐稳,而这时刘洪起已经跑出几十步。 赵柱子顿时大怒,挥枪指着刘洪起的背影,急声怒吼,“射他!” 刘洪起刚跑开一段距离,后面就飞来几箭,响起几声铳响,一枚箭矢插在他身后,吓得他顿时伏马而逃。 高义欢没有上前厮杀,而是以一个主帅的身份,完整的体验了这一战,他发现土寇溃散,当即便大声下令:“各部杀手局在前追杀,火铳手,弓手在后支援,给本将杀。” 大纛旗下士卒仰头吹响号角,各队士卒气势如虹的冲击下,土寇顿时纷纷逃窜。 这些土寇本来也就是遂平一带的百姓,打顺风仗时,他们是悍匪,被追杀时又成了普通的百姓。这时前方一退,后面的土寇们便恐慌性的亡命奔逃,四千多高镇士卒,便撵着数万土寇往遂平方向而去。 刘洪起一边逃命,一边后悔,他是怎么也想不通,高义欢为什么会有这么强的兵力,有这么精锐的老卒。如果知道高义欢有这么强的实力,他躲着都来不及,哪里会自己上门送死。 他这真是肥猪跑进屠夫家,纯粹自己找死,让汝宁的豪杰看笑话,让高义欢杀鸡儆猴,彻底站稳了脚跟。 数万土寇兴冲冲的来,灰溜溜的往回逃,刘洪起肠子都悔青了。他的旗帜、马槊、战马,这些有标示性的东西全都丢掉,狂奔两日逃回遂平,城上却一波箭雨射下,差点没要了他的小命。 魂飞魄散的刘洪起,只能领着几千土寇,仓皇的钻进了伏牛山中的寨子,躲避高义欢的追杀。 石洋河源头,查牙山,刘洪起的老巢内,刘洪起坐在虎皮椅子上,让人给他包扎。厅堂两侧坐着一众垂头丧气的头目,刘洪起没有看人给他包扎伤口,而是目光扫视众人,最后盯在一个精瘦的汉子身上,愠声道:“三当家,你说你劫谁的东西不好,为什么要劫高义欢呢?连累我,也连累弟兄们遭了多大的罪~” {感谢房间采光好的打赏,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推荐,月票,订阅,书单。} 正文 第138章欺贼忒甚的高义欢 虽然刘洪起逃回了山寨,但是却丢了遂平县,而且人马损失了一大半。 人马的损失对刘洪起而言到不算什么,只要手里有粮,给口饭吃他便能将人马再拉起来,但遂平县一丢,问题却严重了。 在得了遂平以后,刘洪起已经将汝宁视为囊中之物,便没想过在回山里过苦日子。 他将物资和粮草,大部分都放在了遂平,准备以遂平为根基,兼并周围几县,现在遂平一丢,他的物资和粮草,便就都打水漂了。 厅堂内,坐在第三把交椅上的精瘦汉子,立时站了起来,“大当家,这件事情,俺是听你的指示,可不能怨俺啊。” “哎~你先不要把自己摘干净。就算我曾经说过,你当时怎么不劝下老子。”刘洪起见他不愿意背锅,抬手指着他,却一下牵动了伤口。 三当家冤枉的很,不过见此也不好继续反驳,大当家要找他麻烦,官大一级压死人,还不随他怎么说。 刘洪起见他不说话了,又看向旁边一脸狼狈的军师杨冬清,“还有你,老子好吃好喝的养着你,让你做老子的军师,你怎么不知道劝下我。” “大挡家,我提醒过呀!您不是没听嘛。”杨冬清委屈的站起来。 “提醒过,我没听?那你不会拉着老子啊!”这次不仅损失大,还丢尽了脸面,刘洪起作为第一把交椅,自然不能有错,这就像是皇帝必须是英明神武,错都是下面的大臣不是东西一样,他若承认自己错了,后面就会威信大损,队伍怕是不好带了。 刘洪起盯着杨冬清,他在山寨没啥根基,继续说道:“你们读书人不是说什么文死谏么,你就不能多提醒老子几次。” 杨冬清心里苦,他明白刘洪起的意思,不过这次损失太惨,他真不敢为领导分忧,“大当家,我这个人最大的缺点,就是特别不愿意违背当家的意思,做什么事情都尽力按着当家的意思去办,我提醒了两次,当家的~” “你给老子闭嘴~”刘洪起大骂一声,恨不得随手找个东西砸死这个老东西。 看下面的人都不愿意分摊责任,但这个事情还是必须要处理。 刘洪起毕竟是山寨的大当家,他沉默一会儿,看了三当家和杨冬青一眼,“你们两个准备一下,从山寨里面拿五百两银子,再拿一箱珍珠去一趟遂平,见一见高义欢,就说老子服他了,让他放我一马。” “大当家,这件事因为三当家而起,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我就不用去了吧~”扬冬清苦着脸道。 “娘个劈的,老子砍了你个老东西!”刘洪起瞬间大怒,“老子瞎了眼,找你这么个军师。” ~~~ 遂平县,高义欢领着人马追杀近百里,俘虏斩获土寇近四万人,一路高歌猛进,径直到了遂平城下。 黄三抄小道袭取了遂平,不过他只有六百人,便没敢出城追击,等到高义欢率兵抵达,他才打开城门。 遂平县衙,高义欢与众将聚集在一起,相视而笑。 “将军,这一战感觉如何?可曾满意?”金声桓笑问道。 高义欢回想了一下整个过程,虽有曲折,但整体而言,似乎并没有给他太多紧张的感觉,也没有感觉到挑战,于是摇了摇头,“本将觉得有点未尽兴,胜得太容易了些。这刘洪起号称拥众十万,怎么这么不经打。” 高二哥原本是想拿刘洪起练手,只是结果显然没让二哥满意。 当然虽然刘洪起败得有些快,但是高镇士卒还是得到了一定的锻炼,真刀真枪的厮杀,自然不是普通的训练可比的。 “二哥,我抓住一人,特地带给二哥。”大堂内,众人正说着话,赵柱子却领着一队士卒,押着一个黑汉子进来,抱拳说道:“二哥,刘洪起那厮跑得没影,我没追上,不过却把黑旋风抓来了。” 高义欢看见那黑子,虎背熊腰,似乎就是阵前那挥舞棒槌的贼将,于是走了过来,挥手让人松开,“你就是阵前那人?” 徐黑虎捏了捏手腕,抬起头来看了高义欢一眼,马上又低下头去,抱拳道:“正是俺。” “我就是汝宁镇守高义欢。你叫什么名字,今既被擒,可愿意降我。”高义欢见这个黑旋风身材结实,看上去有几分勇力,就是心眼有点实,不过估计能做一员冲锋陷阵的勇将,便有心招降。 “某叫徐黑虎,愿意在将军麾下讨饭吃。”黑旋风自然是愿意投降,他也没啥理由寻死。 高义欢见此满意的点了点头,拍了拍他的肩膀,“好,你能认清形势,本将甚是欣慰,不过今后跟着本将,可不能再做那天一样的傻事。我这里是军队,不是绿林好汉过家家,你要明白这一点,不然下次可就没那么好的运气了。” 徐黑虎黑脸一红,忙抱拳道谢,高义欢却挥了挥手,“好了,你先下去休息,等候本将任命。” 等徐黑虎一走,高义欢同几人在堂内重新坐好,赵柱子遂即问道:“二哥,现在刘洪起那厮逃进了山里,咱们怎么办,还要接着打么?” 高义欢笑了笑,“这个刘洪起号称拥众十万,我开始还有点担心,怕轮训时各部不是他的对手,现在他败了一阵,精锐损失大半,那各部在拿他练手,我便放心下来。” 如果这个刘洪起太强,各部人马如果在轮战中损失惨重,高义欢自然不愿意看见,现在他还有些实力,但是又不可能对各部造成太大的威胁,练起来便正好合适。 高义欢接着道:“这个刘洪起,我们自然要接着打,而且是有计划的打,各部要轮流打。” 说着,高义欢看着金声桓道:“虎臣,明天你找一下徐黑虎,把刘洪起山寨的情况摸清楚,然后制定一个轮战的方略交给我。我对这个方略就提两个要求,一是要保证各部能得到锻炼,二是不能有太大伤亡。我知道这很难,但我相信虎臣你的能力。” 金声桓听了这话,心里舒服,精神抖擞的抱拳,“卑职领命。” 高义欢遂即又吩咐道:“献刚,你把俘虏的土寇清理一遍,把罪大恶极的人挑出来,拉到遂平城外砍了,剩下的押回汝宁,先看管起来。” “卑职遵命!”金献刚也出来抱拳。 见吩咐的差不多,高义欢便准备让众人散去,这时黄三却又进堂来抱拳道:“将军,刘洪起派他麾下三当家和军师带来五百两银子和一箱珍珠,来商谈归降事宜,将军见还是不见?” 高义欢已经离开座椅的屁股,又落了回来,他微微沉吟,便挥手道:“不见,东西留下,人撵回去。” 二哥要拿刘洪起来练兵,现在目的没达到,岂会放过他。另外刘洪起劫他的车,打他的脸,高二哥必须要宰了他,来震慑地方。 黄三闻语,抱了抱拳,便准备转身告退,高义欢却又叫住他,“等下,你把那个什么三当家给我宰了,好像就是他劫的车辆,另外让那个军师告诉刘洪起,我还是那句话,让他洗干净脖子等死。” ~~~ 查牙山,刘洪起坐在聚义厅堂内,看着桌上摆着的人头,脸色阴沉到了极点,忽然拍案而起,“直娘贼,老子跟他拼了。” 说完,刘洪起就拿起兵器,却被杨冬青一把抱住,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劝道:“大当家,使不得啊~打不过啊~” {求书单,求推荐,月票,订阅,感谢大家的支持} 正文 第139章人口、田亩 查牙山角下,高军扎下数座营寨,将刘洪起的山寨围了起来,几部人马轮流攻打。 为了确保轮战各部的安全,每部在攻击时,都有两部人马在左右观战,一来学习参观,二来保证进攻的人马,万一遭了埋伏或者战局不利时,立刻便能投入支援。 这样一来,被围在查牙山上的土寇,便惨了。 山上的土寇知道自己不是高军的对手,都不想打了,可是没想到高军居然不接受投降,逼着他们继续打,让土寇想死的心都有了。 查牙山下,数千土寇被千余官军追着打,土寇边跑边骂,“高义欢老子入你先人,都打服了,还他娘的打~” 刘洪起简直羞愤欲死,他已经服软,表示不愿意继续同高义欢作对,高义欢要是不接受,硬是要他性命也不是不行,反正高义欢实力强,可以打破山寨把他杀了,要是这样刘洪起也就认了,但这个高义欢的行为,却实在欺人太甚。 他明明可以打破山寨,可每次快要打破时,却又换了一部人马过来,又按着原来的套路,又把他揍一遍。 刘洪起是打又打不过,投降也不让投降,连逃跑的道路也被高义欢给堵住了。 这让刘洪起羞愤欲死,几次纠集人马,要找高义欢拼命,但是都被高军击败。 一气之下,刘洪起便躲在山寨里不出来,把自己关了起来,不过很快,山寨内粮食告急,让他又不得不出来抢粮食。 高义欢便让人每次准备一点粮食,让山寨的人来抢,逼着他们出战。 时间一晃就到四月,刘洪起从最初气愤,到现在彻底没了脾气,甚至还和高军打出了默契,摸清了一些高军的套路,有时候还能把新来的高军揍一顿一出心中恶气。 不过有前面的经验,土寇们知道表面上只有一部高军和他们作战,实际上还有两部人马在附近观战,他们要是真把新来的高军揍太狠,立刻就会迎来这两部人马攻击,所以好汉们都掌握了分寸,稍微打一打,便立刻钻回山寨。 查牙山的轮战,无疑使得高部人马的战力飞速上升,其实不只高义欢的人,连被困的土寇也越来越厉害。 高军总归九部人马,前几部刚过去时,基本是压着土寇打,等到后来,新过去的几部,便有点吃力,甚至刚开时还打不过土寇了。 这让高义欢提起了警惕,下令每过去一部,必须要有两部精兵护着才行。 查牙山的轮战还在如火如荼的进行,虽说耗费很大,花钱如流水,但是能让每个士卒上下战场,真真的厮杀,让新卒迅速成为老卒,却让高义欢认为是值得地。 此时,轮战还在继续,不过高义欢却早已经离开了遂平,回到了汝州。 汝河沿岸,有大片可耕种的土地,这些地虽然被分出去很大一部分,但还是有数十万亩掌握在高义欢的手中。 连连战乱,让河南的人口流失很快,汝宁一府,情况不向豫东那样残破,不过人口密度也稀疏起来。 去年十一月间,高二哥占据汝宁之后,便开始进行人口统计,重新丈量田亩,但是因为汝宁一地豪强势力很大,清查只在汝宁府城附近有所进展,在其他各县却无法进行。 好在二月间,高义欢大败了汝宁巨寇刘洪起,并将他围在查牙山折磨,让各县土豪和士绅们心中生怯,高义欢才开始正式于各县设官,政令慢慢通畅。 三月初,清查上蔡县时,又发生一件事情,豪绅黄世仁趁着高义欢攻下汝宁,拿下崇王府之际,趁机侵占上蔡县崇王藩田六千多亩,并勾结官吏,伪造田契,妄图据为己有,被人告发。 加之又查得,年前分摊粮食时,黄世仁危言恐吓百姓,让百姓输粮,最后自己粒米未出,反而倒赚五百石粮食,让高义欢勃然大怒,发一司人马攻破黄世仁的庄园,将其正法,便彻底吓坏了汝宁的豪强。 三月底时,随着高义欢兵马越加精悍,各县都进驻一司士卒,再加上豪强被震慑住,原本无法进行的人口统计和田亩清查,在四月初,便先后完成。 最后得出统计,高义欢治下汝宁一府,再加上鹿邑、陈州、项城、沈丘,人口共有九十三万人,田亩七百一十四万余亩,其中三百八十万亩为崇藩、福藩、周藩的藩田,剩下的则属与私田。 公元1578年,即万历六年,张居正下令对全国各种类型的土地进行清丈,并对破坏清丈者,要“下令切责”,最后清丈结果为七亿多亩,而此后一段时间内,随着田亩的开垦,这个数目还在继续增加。 高义欢治下的土地,人均可到七亩,但高义欢在分田时,每丁才给五亩,就算再加上军田,他手中依然还有近二百余万亩土地。 当然这些土地,大多是处于荒废的状态,有的是因为无人耕种,有的则是因为受天气影响,无法灌溉。 这时汝河边上,两边都是大片的田地,里面绿油油的一片,每千亩田地上,就有一处新建的村落,百十名汉子,或搭建仓库,或于田间忙碌,勾勒出一副美好的田间画卷。 “将军,按着你的吩咐,四万多俘虏大部分被安置在汝河沿岸,兴建了数百个庄园。”于应龙骑在马上,指着河边的田地,开口说道。 高义欢看看了,满意的点了点头。这些土寇大部分都是普通百姓,他们之所以沦为土寇,大致有两个原因,一是受天灾影响,加上繁重的赋税,确实活不下去,只能丛贼,二是本来还能生活,地也能种,但没有一个安稳的环境,种完就被抢,便索性不种,无奈从贼。 俘虏这些土寇之后,鲁义方的意见是分田安置,不过高义欢并没采纳。 如果安置,那他们就是良民,分给他们的田地,高义欢前三年只能收两成税,三年后土地为他们私有,便只能征一成的税,而如果他组建庄园,把这些人当佃户使用,他却能最高征收三成税,甚至直接当农奴,只管他们能吃饱饭。 高二哥现在的地盘,商业并不发达,税收的大头就是田赋,他能多征就多征一些,况且这些土寇也需要给予一定的惩戒,否则不能起到震慑和稳定地方的作用。 在乱世,需要用重典,法令必须森严,犯错就要严惩。 “庄园建设的不错。”高义欢驻立在马上,扭头看向蜿蜒的汝水,看远处大群人影正在修筑水坝,不禁又问道:“汝宁府的水利修得怎么样呢?” “回禀将军,卑职参考在鹿邑的经验,在汝河沿岸新修水利。”于应龙又指着远处正在筑坝的土寇,“不过,因为错过了季节,汝河现在水量较大,需要先修分水堤,所以工程量很大,怕是要等明年才能完成。” “现在的气候很反常,水利关系重大,我希望筑坝的速度还是要快一些。”高义欢看着忙碌的人群说道。 这时从汝宁方向,却有一骑奔驰过来,“启禀将军,关中有消息传来!” {求书单推广,求月票,推荐,订阅,感谢大家的支持} 正文 第140章闯贼称帝建元永昌 高义欢听来人禀报,脸上微微沉思,历史上,李自成于崇祯十六年正月,也就是1643年,在襄阳称“新顺王“,开始正式从流寇向政权转化,招抚流亡的贫苦农民,“给牛种,赈贫困,畜孽生,务农桑“,又“募民垦田,收其籽粒以饷军“。 3月,李自成杀与之合军的曹营罗汝才。四月杀叛将袁时中。十月,李自成攻破潼关,杀死督师孙传庭,占领陕西全省,然后于崇祯十七年,也就是1644年一月在西安称帝,以李继迁为太祖,建国号“大顺“,同年三月间就攻下北京,结束了明朝在北方的统治。 从时间上来看,李自成占领陕西后,不到半年时间,就攻破北京,占据整个黄河流域。一片石之战时,大顺军的根基,可以说相当的不稳,李自成的各级官府,甚至还没有收过一次赋税,就土崩瓦解了。 现在,李自成提前小半年,于新郑称王,没有去打襄阳,大军在攻下南阳后,直接去攻取关中。算时间,李自成已经拔营四个多月,关中确实应该有消息传来了。 “哦,什么消息?”高义欢稍微沉思,便开口问道。 骑兵抱拳回道:“卑职并不清楚,是鲁府君让卑职来请将军回城,说是闯王的使者到了府城,带来关中重要的消息。” 高义欢听了,遂即一拔马缰,“走,回城!” 四月时节,汝河沿岸绿油油的一片,各种野花在田埂上盛开,两岸的田地里,到处都是忙碌的农人,小孩们则趴在木架上,一脚一脚的踩着水车,帮着大人们减轻一些负担。 高义欢骑在黑驹上,披着黑色的披风在前奔驰,后面数十名骑兵紧随于后,引得田里的人直起身来张望,看见了熟悉的身影后,又弯腰继续忙碌起来。 众人骑兵从沿着汝河的官道疾驰而过,这些骑兵经过一段时间的训练,已经有模有样,不再如开始奔驰一阵,便人歪甲斜,一副要坠马的模样了。 这时,众人接近城池,城外一片空地上,有一片新建的屋宅,几根烟筒正冒着黑烟。 那里是高义欢规划的兵器作坊,负责铸炮、造铳、打造刀剑,制造盔甲,不过现在只是将场地搭建起来,因为没有工匠,所以产量有限,目前还不能铸炮,只能打造些刀剑、制造一些衣甲。 高二哥已经准备派人去一趟澳门,不过明朝在南方的统治很稳固,有路引制度,再加上教案后,西夷不便进入内地,得打通明朝方面的关系才行,所以一直未能成行。 眼看就要到甲申,二哥对此很焦急,他已经在汝宁建了仓库,拖马员外采购了不少精铁、铜锭、硫磺、棉布、棉花等物资,就等有匠人后,便直接开工。 除此之外,高二哥还想到了番薯,万一他被清军打到必须钻山,有了这个东西,就能解决他在山中的粮食问题,那他窝在山里打游击便没什么问题。 骑兵疾驰着到城门前,守门的士卒检查之后,高义欢打马慢行,穿过热闹的街市,回到了府衙。 “将军,李自成的使者就在大堂,鲁府军正在作陪。”一名士卒迎了上来,低声说道。 高义欢将马鞭丢给他,便疾步走上衙门前的台阶,径直投大堂而去。 这时在大堂内,鲁义方正陪着一人坐着说话,高义欢便大步走了进来。 “高兄弟,好久不见啊!”那人站起来,大笑着拱手,却是二哥的老熟人周荣华。 高义欢微微一愣,“怎么是周哥啊!我还以为是谁哩。” “我这一路走来,沿途一片破败,一过郾城入了汝宁地界,情况立时一变,仿佛两重天,又像是世外桃源。高兄弟果然是有本事的人,今后若是入了朝,可别忘了我哦。”周荣华对高义欢一阵夸赞。 高义欢上前,握住周荣华的手,满脸热情,“周哥谬赞了,兄弟我还得仰仗周哥哩,我这也是靠周哥发的财。” 高义欢手一阵摇晃,拉着周荣华坐下,然后才问道:“周哥,我听说你是替大王传令,不知道大王有什么命令?” “还叫大王呢?”周荣华神秘一笑,向天拱了拱手,“高兄弟,该称天子,改口叫陛下了!” 高义欢闻语一惊,一旁的鲁义方脸上有些神伤,显然已经知道了这个消息。 “大王称帝呢?”高义欢对此早有心理准备,但还是故作惊喜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没错,大王已经在西安称帝,改元永昌,建号大顺了。”周荣华满脸振奋,笑着道:“高兄弟,你我都将成为从龙的开国功臣了。” 李自成称帝,这对于闯军体系的人来说,自然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周哥,你快给我说下,大~圣上是怎么称帝,怎么拿下关中的。”高义欢忙问道。 周荣华虽然一直在挖李自成的墙角,但是他对李自成称帝是真的高兴,十分乐意给高义欢说一说。 一月间,李自成拔营离开南阳,攻打关中,刚刚大败的孙传庭无力抵挡,被李自成打破了潼关,部将劝说孙传庭逃走,但孙传庭知道丢失关中必死,与其被朝廷所杀,不如战死沙场,于是与监军一起,两人怀着求死之心,冲入闯军阵中,被闯军所杀。 孙传庭死后,闯军取关中再无阻碍,大军长驱直入,一路连捷,很快就包围了西安。 三月间,西安守将王根子打开城门投降,秦王朱存枢被活捉,陕西巡抚冯师孔等人自杀身亡。 李自成占领西安后,兵分三路,追剿官军残余势力,很快就肃清陕北,并收取西北固原、宁夏、甘肃三边军事重镇。 明朝将领,只有高杰、孙守法等人逃走,如高汝利、左光先、陈永福等人先后投降,李自成如同摧枯拉朽一样,四月间就占领西北各个重镇,占据了整个关中地区。 四月初,在李自成各路人马,还在外收取关中各地时,牛金星便迫不及待的怂恿李自成登基称帝。李自成为了扫清登基的障碍,便以庆功为借口,伏杀了曹营罗汝才,一同赴宴的左革五营的首领贺一龙,也被袭杀,吓得在外作战的袁时中,带着人马逃到了商州,连忙派人表示拥护李自成称帝。 号称曹操的罗汝才一死,曹营土崩瓦解,闯营一家独大,李自成称帝已经没有障碍。于是李自成在崇祯十六年四月初五,在西安正式称帝,国号大顺,建元永昌,追其父李继迁为太祖,追母吕氏为太后,册封高氏为皇后,陈氏为贵妃,并进一步完善于新郑创建的官制。 牛金星欺负李自成没文化,重设丞相一职,并且如愿以偿的做了大顺朝的丞相,并将内阁改为天佑殿,设大学士平章军国政事,又改六部为六政府,地方则设节度使、防御使、府尹、州牧、县令等官,总之把明朝的官制改的一塌糊涂,许多原本被抛弃的官位,又死灰复燃。 另外,新皇登基,对于部下自然要大肆封赏,李自成在军中,开始实行五等爵位,权将军、制将军封侯,果毅将军以下则封为伯、子、男。 高义欢听了周荣华说了一大堆,终于对这几个月来关中发生的事情有了一个了解。孙传庭终究还是如同历史上一样战死沙场,让高二哥唏嘘不已。 周荣华滔滔不绝的说了好一阵,总算将关中的事情讲完,这时他端起桌边的茶杯喝了一口,忽然又放下,看向高义欢笑道:“高兄弟,差点忘了正事,你接旨吧。” 高义欢闻语反应过来,他记得接旨有很多讲究,于是道:“那让我准备一下。” “不用那么麻烦,规矩我也不太懂,我念一遍后,你接着就行。”周荣华笑道。 高义欢却坚持摆了个香案,烧了柱香,然后跪下领旨,周荣华则展开一份黄绢,一脸肃然的念道:“奉天承运皇帝敕曰:朕登临大宝,然天下未定,正需有能之士,助朕鼎定天下。威武将军义欢,朕知其能,今加为豫南防御使,封子爵,为朕守御疆土,勿负朕望,钦此。” “高兄弟,接旨吧!”周荣华将黄绢一卷,便递给高义欢。 高二哥谢了恩,接过黄绢,发现自己除了多个子爵,其实并没拿到什么好处。 “恭喜兄弟了。”周荣华说完,脸上露出微笑:“公事办完,现在聊下咱们的私事吧!” 正文 第140章闯贼称帝建元永昌 高义欢听来人禀报,脸上微微沉思,历史上,李自成于崇祯十六年正月,也就是1643年,在襄阳称“新顺王“,开始正式从流寇向政权转化,招抚流亡的贫苦农民,“给牛种,赈贫困,畜孽生,务农桑“,又“募民垦田,收其籽粒以饷军“。 3月,李自成杀与之合军的曹营罗汝才。四月杀叛将袁时中。十月,李自成攻破潼关,杀死督师孙传庭,占领陕西全省,然后于崇祯十七年,也就是1644年一月在西安称帝,以李继迁为太祖,建国号“大顺“,同年三月间就攻下北京,结束了明朝在北方的统治。 从时间上来看,李自成占领陕西后,不到半年时间,就攻破北京,占据整个黄河流域。一片石之战时,大顺军的根基,可以说相当的不稳,李自成的各级官府,甚至还没有收过一次赋税,就土崩瓦解了。 现在,李自成提前小半年,于新郑称王,没有去打襄阳,大军在攻下南阳后,直接去攻取关中。算时间,李自成已经拔营四个多月,关中确实应该有消息传来了。 “哦,什么消息?”高义欢稍微沉思,便开口问道。 骑兵抱拳回道:“卑职并不清楚,是鲁府君让卑职来请将军回城,说是闯王的使者到了府城,带来关中重要的消息。” 高义欢听了,遂即一拔马缰,“走,回城!” 四月时节,汝河沿岸绿油油的一片,各种野花在田埂上盛开,两岸的田地里,到处都是忙碌的农人,小孩们则趴在木架上,一脚一脚的踩着水车,帮着大人们减轻一些负担。 高义欢骑在黑驹上,披着黑色的披风在前奔驰,后面数十名骑兵紧随于后,引得田里的人直起身来张望,看见了熟悉的身影后,又弯腰继续忙碌起来。 众人骑马从沿着汝河的官道疾驰而过,这些骑兵经过一段时间的训练,已经有模有样,不再如开始奔驰一阵,便人歪甲斜,一副要坠马的模样了。 这时,众人接近城池,城外一片空地上,有一片新建的屋宅,几根烟筒正冒着黑烟。 那里是高义欢规划的兵器作坊,负责铸炮、造铳、打造刀剑,制造盔甲,不过现在只是将场地搭建起来,因为没有工匠,所以产量有限,目前还不能铸炮,只能打造些刀剑、制造一些衣甲。 高二哥已经准备派人去一趟澳门,不过明朝在南方的统治很稳固,有路引制度,再加上教案后,西夷不便进入内地,得打通明朝方面的关系才行,所以一直未能成行。 眼看就要到甲申,二哥对此很焦急,他已经在汝宁建了仓库,拖马员外采购了不少精铁、铜锭、硫磺、棉布、棉花等物资,就等有匠人后,便直接开工。 除此之外,高二哥还想到了番薯,万一他被清军打到必须钻山,有了这个东西,就能解决他在山中的粮食问题,那他窝在山里打游击便没什么问题。 骑兵疾驰着到城门前,守门的士卒检查之后,高义欢打马慢行,穿过热闹的街市,回到了府衙。 “将军,李自成的使者就在大堂,鲁府军正在作陪。”一名士卒迎了上来,低声说道。 高义欢将马鞭丢给他,便疾步走上衙门前的台阶,径直投大堂而去。 这时在大堂内,鲁义方正陪着一人坐着说话,高义欢便大步走了进来。 “高兄弟,好久不见啊!”那人站起来,大笑着拱手,却是二哥的老熟人周荣华。 高义欢微微一愣,“怎么是周哥啊!我还以为是谁哩。” “我这一路走来,沿途一片破败,一过郾城入了汝宁地界,情况立时一变,仿佛两重天,又像是世外桃源。高兄弟果然是有本事的人,今后若是入了朝,可别忘了我哦。”周荣华对高义欢一阵夸赞。 高义欢上前,握住周荣华的手,满脸热情,“周哥谬赞了,兄弟我还得仰仗周哥哩,我这也是靠周哥发了财,才有钱粮治理地方。” 高义欢手一阵摇晃,拉着周荣华坐下,然后才问道:“周哥,我听说你是替大王传令,不知道大王有什么命令?” “还叫大王呢?”周荣华神秘一笑,向天拱了拱手,“高兄弟,该称天子,改口叫陛下了!” 高义欢闻语一惊,一旁的鲁义方脸上有些神伤,显然已经知道了这个消息。 “大王称帝呢?”高义欢对此早有心理准备,但还是故作惊喜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没错,大王已经在西安称帝,改元永昌,建号大顺了。”周荣华满脸振奋,笑着道:“高兄弟,你我都将成为从龙的开国功臣了。” 李自成称帝,这对于闯军体系的人来说,自然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周哥,你快给我说下,大~圣上是怎么称帝,怎么拿下关中的。”高义欢忙问道。 周荣华虽然一直在挖李自成的墙角,但是他对李自成称帝是真的高兴,十分乐意给高义欢说一说。 一月间,李自成拔营离开南阳,攻打关中,刚刚大败的孙传庭无力抵挡,被李自成打破了潼关,部将劝说孙传庭逃走,但孙传庭知道丢失关中必死,与其被朝廷所杀,不如战死沙场,于是与监军一起,两人怀着求死之心,冲入闯军阵中,被闯军所杀。 孙传庭死后,闯军取关中再无阻碍,大军长驱直入,一路连捷,很快就包围了西安。 三月间,西安守将王根子打开城门投降,秦王朱存枢被活捉,陕西巡抚冯师孔等人自杀身亡。 李自成占领西安后,兵分三路,追剿官军残余势力,很快就肃清陕北,并收取西北固原、宁夏、甘肃三边军事重镇。 明朝将领,只有高杰、孙守法等人逃走,如高汝利、左光先、陈永福等人先后投降,李自成如同摧枯拉朽一样,四月间就占领西北各个重镇,占据了整个关中地区。 四月初,在李自成各路人马,还在外收取关中各地时,牛金星便迫不及待的怂恿李自成登基称帝。李自成为了扫清登基的障碍,便以庆功为借口,伏杀了曹营罗汝才,一同赴宴的左革五营的首领贺一龙,也被袭杀,吓得在外作战的袁时中,带着人马逃到了商州,连忙派人表示拥护李自成称帝。 号称曹操的罗汝才一死,曹营土崩瓦解,闯营一家独大,李自成称帝已经没有障碍。于是李自成在崇祯十六年四月初五,在西安正式称帝,国号大顺,建元永昌,追其父李继迁为太祖,追母吕氏为太后,册封高氏为皇后,陈氏为贵妃,并进一步完善于新郑创建的官制。 牛金星欺负李自成没文化,重设丞相一职,并且如愿以偿的做了大顺朝的丞相,并将内阁改为天佑殿,设大学士平章军国政事,又改六部为六政府,地方则设节度使、防御使、府尹、州牧、县令等官,总之把明朝的官制改的一塌糊涂,许多原本被抛弃的官位,又死灰复燃。 另外,新皇登基,对于部下自然要大肆封赏,李自成在军中,开始实行五等爵位,权将军、制将军封侯,果毅将军以下则封为伯、子、男。 高义欢听了周荣华说了一大堆,终于对这几个月来关中发生的事情有了一个了解。孙传庭终究还是如同历史上一样战死沙场,让高二哥唏嘘不已。 周荣华滔滔不绝的说了好一阵,总算将关中的事情讲完,这时他端起桌边的茶杯喝了一口,忽然又放下,看向高义欢笑道:“高兄弟,差点忘了正事,你接旨吧。” 高义欢闻语反应过来,他记得接旨有很多讲究,于是道:“那让我准备一下。” “不用那么麻烦,规矩我也不太懂,我念一遍后,你接着就行。”周荣华笑道。 高义欢却坚持摆了个香案,烧了柱香,然后跪下领旨,周荣华则展开一份黄绢,一脸肃然的念道:“奉天承运皇帝敕曰:朕登临大宝,然天下未定,正需有能之士,助朕鼎定天下。威武将军义欢,朕知其能,今加为豫南防御使,封子爵,为朕守御疆土,勿负朕望,钦此。” “高兄弟,接旨吧!”周荣华将黄绢一卷,便递给高义欢。 高二哥谢了恩,接过黄绢,发现自己除了多个子爵,其实并没拿到什么好处。 “恭喜兄弟了。”周荣华说完,脸上露出微笑:“公事办完,现在聊下咱们的私事吧!” 正文 第141章孙传庭的遗产 牛金星并没有什么大才,说是改制,可实际上就是把明朝的官制换了个名字,再加了一些乱七八糟的官位。 高义欢得到的豫南防御使,其实就是原来的兵备道,改了一个名称而已。 这道旨意并没给高义欢的身份带来什么变化,唯一的变化,就是让他多了个子爵。 在任何一个王朝前期,正昂扬向上时,封爵都比较谨慎,所以才有“李广难封”,等到了王朝走下坡路,用爵位去笼络人心,造成公侯遍地走的局面时,爵位才不怎么值钱。 高义欢虽然只是个子爵,但其实已经非常不易了。 毕竟,大顺国封侯的才有汝侯刘宗敏、泽侯田见秀、蕲侯谷英、亳侯李过、绵侯袁宗第等九人,而封伯的也只有光山伯刘体纯、太平伯吴汝义等七十二人,高义欢能混个子爵,已经是被特殊关照了。 这时高义欢还在消化得到的信息,周荣华见高义欢愣神,不禁又小声呼唤道:“高兄弟~你听我说话没?” 高义欢反应过来,“周哥说啥?” 周荣华靠近了他,露出一脸你懂的神情,笑道:“咱们聊点私事。” 一旁陪坐的鲁义方,见两人贴得很近交谈,忙起身行礼,“将军、周都尉,我就先告退了!” 高义欢等鲁义方一走,把黄绢交给亲卫,然后伸手道:“周哥坐下说。” 周荣华一屁股坐下后,便有些迫不及待的道,“高兄弟最近怎么没送东西过来呢?不会是不想带着我发财了吧。” 高义欢拿下汝宁后,消耗物资的速度飞速增长,而马员外能力有限,能够提供的粮食、棉布等物资都到了一个瓶颈,每个月都难以增长。 二哥这边多了几万土寇要吃饭,再加上练兵消耗大,他又在兴建仓库,储备物资备战,所以能给周荣华提供的东西便少了。 虽说倒卖物资很赚钱,但是也必须要有物资才能倒卖,二哥地里的粮食还没收,自己都还紧巴巴的,这两个月便没给周荣华送粮食了。 闯军刚打下关中,大把的银子没地方花,周荣华见物资没到,便借着传旨的机会,亲自过来问一问高义欢。 眼下他们刚打下关中,打倒了明朝的老贵族,一个个都抢得盆满钵满,特别是闯军打下秦王宫,可以说都发了财。 有了钱财,自然就要花掉享受,所以周荣华是带着使命而来。 高义欢闻语,明白周荣华的意思,是催他运东西过去,不过他手里的物资也很紧缺。 现在高义欢手上不是没有银子,只是明朝那边封锁的紧,他的渠道并不多,有银子也拿不到东西,所以他并不打算用物资换银子。 “周哥,不是我不想给你粮食,实在是手头确实没有多少东西。”高义欢露出为难之色。 周荣华满脸期待,以为他亲自过来,高义欢怎么也得卖他面子,多少弄点,可是却没想到,他居然这么说。 听高义欢的意思,似乎是不想卖,这让周荣华不禁把脸一板,“高兄弟,你这就不厚道了。我看这个汝宁府,到处绿油油的一片,今岁高兄弟肯定不缺粮,你就不能给兄弟点。再者,布帛,瓷器,茶叶这些东西也没有吗?” 一般情况下,自然是买家的市场,但在物资匮乏的时期,确是卖家说的算。 高义欢见他这么说,抬头看了周荣华一眼,却故作犹豫道:“有是有点,只是~” “只是什么?难道高兄弟想要坐地起价?”周荣华脸色一变,涉及到利益问题,两人间的感情立刻就要破灭,“高兄弟,你这样就有点不厚道了。” 高义欢连忙摆了摆手,赔笑道:“周哥,你误会了。我不是要提价~”高义欢顿了一下,很为难的站起身来,叹道:“唉,周哥,现在物资难搞,我这里确实还有些物资,不过那是我准备扩充人马,装备大军的,况且我说个老实话,我现在也不缺钱~” “不缺钱!”周荣华脸上震惊,那这事就没法子弄了。 闯军这边是除了钱,什么都缺,高义欢居然不缺钱,那他就没东西和高义欢交易了。 他本来想说,拿衣甲和兵器和高义欢换,不过最近一段时间,他们出货太多,却也不敢继续倒卖军资,怕被李自成发现。 周荣华脸色沉了下来,有点失望道,“那高兄弟想要啥?” 高义欢看了他一眼,故作沉吟,“周哥,是这样的,我想招募一批工匠,自己修补一些衣甲,打点刀剑。如果周哥能帮我弄点匠人过来,我或许能给周哥弄点粮食和物资出来。” 傅宗龙、汪乔年、孙传庭等几代总督经营陕西,十万余秦军的装备,基本都是靠着自己解决,关中应该有大批的工匠。 现在高义欢想去澳门找葡萄牙人,似乎有点不现实,第一是,明朝一边不会让西夷穿越几省之地,来到河南,二是,就算二哥派人到了澳门,葡萄牙人未必肯来。 这样一来,打关中的注意,便相对容易实现一些。 虽然孙传庭和他的秦军已经败亡,但是为孙传庭和秦军服务的整个后勤体系应该还在,高二哥便想着能不能挖一些人过来。 周荣华闻语微微一愣,有些惊讶道:“你要自给铸造兵甲?” 高二哥说是修补衣甲,打点刀剑,不过周荣华稍微一想,就明白高义欢要干啥。 周荣华抬头看了高二哥一眼,见他不置可否,他不禁沉吟一阵,终于一咬牙道:“可以,不过我除了要粮食,还要上好丝绸,顶级的香料和茶叶~” 高二哥见他答应,心里大喜,当即握着周荣华的手,大笑道:“那就一言为定。” “好,那就一言为定,不过高兄弟得先给我一点东西,让我带回去,我才能将关节打通,把人给你送来。”周荣华握着高义欢的手道。 这次交易,粮食高义欢还有一些,加上冬小麦再过几个月就会成熟,高义欢给周荣华一些粮食,问题并不大,不过上好的丝绸、香料和茶叶,高义欢这里还真没有,不过他可以托人去弄。 当下两人便达成协议,高义欢遂即吩咐高兴豪,备好车辆,随着周荣华前往关中,尽快先弄些人回来,以便他的兵器作坊能够开工~~~ 正文 第142章苦战临清 如果说崇祯十五年是糟透了的一年,那崇祯十六年,对于明朝来说,就是雪上加霜,令人绝望的一年。 四月间,李自成于关中称帝,正式与明朝分庭抗礼,在政治和军事上对明朝提出挑战,但明朝却完全没有办法克制,使得大明朝廷的权威进一步削弱,而清军窝在关内不走,又使得明廷只能龟缩在北京城中,政令出不了北京,不仅使得李自成和张献忠势力扩张,也使得地方上的军队,不再听命朝廷,加速朝着军阀演化。 此时顺军占据河南和关中,清军待在山东不走,整个大明帝国已经被斩为两段。 去年十月间,清军入寇,破长城杀入关内,然后一路扫荡北直杀进山东。到此时,清军在关内已经待了半年时间,他们向东打破登莱,向南打破海州{连云港},摧毁当地船坞,且并未发现明朝大举造船,才率大军折返回临清、东昌一带。 此时南方官军精锐集结,可是各勤王人马,都止步于徐州、淮安一线,甚至不敢踏进山东一步,任由清军蹂躏山东。 时间到了四月,这时清军能打下的州县,基本都已经被打下,而中州大战,明军也已经失败,阿巴泰极为轻松的便完成了皇太极交给他的战略目标。 无论是摧毁明朝航海攻心的计划,还是牵制明军,左右中州之战,都已经完成。按着计划,阿巴泰这个时候已经可以返回关外,但是清军却依然留在山东,并没有返回的意思。 阿巴泰是老奴第七子,但由于是侧妃所生,在兄弟中地位比较卑微,论功行赏往往得不到公平对待。他虽然战功卓著,自视甚高,却多次受到羞辱和处罚。 如今阿巴泰已经五十多岁,可还只是个贝勒,每次宴会的座位都排在众人之下。他眼瞅着多铎这些小弟,甚至一些子侄都坐在他前面,觥筹交错、开怀畅饮,他心中便不好受起来,常常抱怨,说,“今后我再不赴宴!““战则我披甲胄而行,猎则我佩弓矢而往,赴宴而坐于子弟之列,我觉可耻。“ 这一次,是阿巴泰独自领军,他心里很想干出一点功绩来,给兄弟们看一看。 眼下,他虽然完成了皇太极交代的任务,但他并不满足于此。这次入寇清军虽然打破不少城池,但斩获其实并不算多,像济南之前就被清军屠过,这次再破自然没什么油水可得。 清军打破的城池并不少,不过山东的明军似乎是早有准备,几座主要的城池都没被打下来,济南到像是一个弃子,巡抚、布政使、按察使都不在济南。 眼下山东按察使与前河南巡抚高名衡据临清,山东巡抚督刘泽清守东昌,布政使据青州,几个富裕的大城,都还在明军手中。 阿巴泰虽有所斩获,但十万大军,人吃马嚼,消耗也大,抢来的物资已经消耗的七七八八。他要是就这么回去,功绩显然有限,所以阿巴泰围着临清攻打,势必要破了临清,掠夺城中人口和财物而归。 临清是大运河上重要的节点,正好位于山东和北直之间,城中有大批从江南运往北京的粮食、布帛、军械,并且临清商业发达,所以城中富人众多,有银钱不计其数。 阿巴泰已经将各地的清军逐渐收回,只等打破临清,劫掠干净之后,便退回关外。清军数万大军驻扎在临清城以东的旷野里,军营延绵十几里,声势浩大,而临清城则如同暴风骤雨中的一叶孤舟。 城头上,高名衡注视着城外的清军大营,较几日前相比,似乎军帐又多了一些,说明清军的人马,正在向临清集结。 临清已经被围小半年,清军兵力逐渐增加,可大明的援兵却不曾出现,李臬台向朝廷求援,朝廷的回复却是让他们据城而战,没有支援。 这个回复在高名蘅的意料之中,但是没有援军,他们又能守到什么时候呢?高名衡站在城头,看着城外人声马嘶的清军大营,让他心情十分沉重。 夜晚,天空乌云密布,遮蔽了星月,黑漆漆的夜色笼罩着大地。临清城上却灯火通明,每隔几步,就有士卒打着火炬。 王彦被困在临清已经有小半年,他最初只是帮着官军处理一些后勤事宜,但随着守军被消耗,他在两个月前也拿起了弓箭和刀枪。 这时他和仆人阿陈,正同许多民壮一起,连夜搬运滚木礌石上城,以便白天御敌。 总旗官王维栋,指着墙边道:“王公子,放这里就可以了。” 王彦与阿陈一起,吃力的将一截圆木,抬到城墙边上,慢慢放下,然后直起身来,用袖子擦了擦汗,正准备再搬几趟,城墙下面却忽然出现一片黑影。 站在墙边,正警惕的注视城下动静的李破奴,立时就察觉到异常,急忙抽出一根火炬,丢下城墙。 那火把转着圈儿,划出一到轨迹,落在地上,照出一个圆圈。王彦往下一看,不禁后退一步,在亮光的照射下,城下清军的身影无处遁形,顿时就暴露出来。 “敌袭!”李破奴顿时扭头一声怒吼。 城上忙碌的官军和民壮,纷纷大惊失色,急忙丢下滚石檑木,拿起兵器涌向墙边。 “快,防御!”王维栋一边大喊,一边点燃火炬,丢下城墙,整段临清城下,一时间抛出数百把火炬,仿佛火流星一样,飞下城去,各自照亮一片区域。 城下准备偷些的清军,见行踪暴露,呼出几声夷语,顿时便发起强攻。 李破奴当即开弓搭箭,箭头对准前面一个黑影,“咻”的一下射出,直接射中黑影胸前。 “七个!”一旁的王维栋看他射出这一箭,不禁一声赞叹,可遂即却脸色一变,那被射中的黑影,居然跟没事人一样,继续往前冲。 李破奴见了连忙又射出一箭,再次射中黑影,不过依然没有阻止黑影前冲。 这时王维栋借着扔下城去的火炬,终于看清了黑影,只见这些人穿着臃肿,应该是批了几层甲,箭矢插在身上,跟没事人一样,他顿时就头皮发麻,扭头疾呼,“不好,是鞑子的巴牙喇,是白甲兵,快上火器!拿火油来~” 他话音刚落,城下“嗖嗖”的射来一片箭雨,一箭阵中肩窝,将他射翻在地。 “啊~啊~”一声惨嘶在身边响起,王彦将目光投向倒下的王维栋,他怔怔的看着鲜血从王维栋的肩窝涌出,稍微迟疑,便疾步上去按着王维栋的身体,急声道:“别动~” 正文 第143章清军牧马 清军围城多日,一直都是外藩蒙古和汉军旗在攻城,而今夜偷袭的却是清军最为精锐的巴牙喇。 这些人从每个牛录中挑选而出,一个牛录只选十人,而八旗兵本就彪悍,选出的巴牙喇自然是百里挑一的精锐。 通常情况下,这些巴牙喇只是充当护卫,或者督战,但阿巴泰见外藩和乌真超哈始终没能拿下临清,便想着用这支精兵试一试,看能否立下奇功。 这些巴牙喇悍勇异常,大多穿三层甲,刀剑难伤,不仅步战厉害,而且箭法奇准。 城下“嗖嗖”的箭矢射上来,城上立时就惨叫声一片。 王彦按住王维动,有些手抖的握着他肩窝上的箭杆,然后猛地用力折断,王维动脸色一白,紧咬着牙关,一手将刀一插,便撑着身子直接坐了起来。 这时王彦刚把他扶起,身边又是一声惨叫,一名士卒仰面摔倒,王彦回头一看,那士卒左眼正中一箭,满脸血污,他一手捂着左眼,鲜血从指缝留出,整个人痛苦的哀嚎。 “快,拖下去!”王彦现在也有了经验,知道不能让伤员影响守军的士气,他招呼一声,便和阿陈一起架着那受伤的士卒往城下拖。 城墙背面,用门板搭了一长排床铺,片刻间就已经躺了五六个伤员,都是背鞑子弓箭射伤。 王彦将伤员放在木板上,一个老郎中立刻跑了过来,王彦没有再管,又匆匆的跑上城墙。阿陈跟在他的后面,连连呼喊,“公子,你慢些,小心点~” 城上明军虽然占着地利,但弓箭手和火铳手,反而被城下的鞑子压制住,并不占什么上风,士卒一露出身子,就容易被鞑子射中。 李破奴连射几箭都没射死一个鞑子,那鞑子身上插着箭矢,像个刺猬一样继续往上攀爬,城上守军见杀不死这些鞑子兵,立时就有些慌了。 “砸油灌,烧死他们。”受伤的王维栋怒吼一声,一手提起一个坛子,直接从城头坠下,砸在下面鞑子举过头顶的盾牌上,坛子破碎,火油飞溅。 攀爬的鞑子见此,脸上露出恐惧,而就在这时,李破奴丢了弓箭,将旁边火炬一拔,直接丢了下去,登城梯上立时就“哄”的一下腾起一团烈火,燃烧的鞑子兵凄厉的惨叫着,从梯子上坠下。 王彦此时心跳剧烈,喉咙发干,他站在登城台阶上,胸口起伏一阵,才解下背在后面的火铳。 他一个书生,刀、枪和弓箭,这些东西都需要基础,不太适合他,他只能用相对容易掌握的火铳。 此时鞑子的弓箭射得又快又准,王彦没有靠近城墙,他蹲在一边装好了弹药,调整好火绳位置,然后把火头吹亮,便准备射杀上城的鞑子。 城墙上,传来一声声的惨叫,鞑子兵已经开始登上城墙,可王彦瞄了半天,也没打出一铳。 这时李破奴和王维栋两人,对上一个凶悍的鞑子,那鞑子虽然穿得臃肿,走路不便,但手中雁翎刀却迅捷无比,压着王维栋和李破奴砍杀。 王维栋单手挥刀抵挡,刀口不一会儿就砍出不少缺口,他身上有伤,被鞑子砍的连连后退,眼看着快要被逼到墙边,李破奴忙从旁边逼上,想要威胁鞑子的侧翼,但谁知道鞑子根本不理他,继续逼着王维栋砍杀,王维栋抵挡不住,战刀被劈砍得脱手,整个人被鞑子一脚踹飞,身体重重的撞在墙上。 李破奴见此大急,冲上去一刀砍在鞑子身上,战刀从衣甲上划过,发出刺耳的金戈声,火星飞溅,却不能破开鞑子的三层衣甲,让李破奴眼睛惊恐的瞪圆。 那鞑子本要上前杀了王维栋,见此反手一刀,从李破奴胸前划过,瞬间在棉甲上拉开一道口子,惊的李破奴方寸大乱,又被鞑子砍中一刀。 这个巴牙喇本身就十分凶悍,加上又不容易破甲,几乎是立于不败之地,令人胆寒。 他见李破奴腿上被划了一刀,正要举刀追上,身后忽然一声铳响,一枚弹丸便击中他的后背。鞑子身子像是被铁锤砸中一样,后被凹陷一块,被打的向前扑倒,鼻梁撞在地上。 王彦打出一铳,顾不上去看战果,便有些惊慌的重新装填。 李破奴鞑子扑倒,方松一口气,那鞑子却身子一动,又要爬起来。 从墙边爬起来的王维栋,顿时飞身扑上,将鞑子压住,然后急声嘶吼,“快把甲挑开,砍他狗头。” 李破奴反应过来,一脚踢飞鞑子手里的战刀,王维栋则把鞑子腰间的顺刀、短斧头丢掉,然后挑开鞑子后颈上的甲片,李破奴一刀斩下,战刀切中鞑子半边脖劲,鲜血从切面飙射而出,滋了李破奴一脸。 “用钩镰枪、绳索绊倒了,挑开甲后再杀!”城墙上呼声响城一片。 ······· 山东曹州、济宁州、兖州三府交界之处,有一片湖泊,名叫南旺湖。 据记载,湖即巨野泽之东端,萦回百余里。宋时与梁山泺合而为一,亦名“张泽泺”。至元二十年{公元1283年},开挖由任城至安山入济水的济州河以通漕运。济州河南北穿南旺湖而过,将南旺湖一分为二,运西部分称南旺湖,周九十里,运东部分称南旺东湖,周近一百里。 这时在南旺湖西岸的一片芦苇荡中,一艘小船影藏其中,高义成身手拨开芦苇,往外看去,只见湖畔边上的田野里,成群的马儿奔腾,场面十分壮观,仿佛是到了草原一样。 南旺湖周围,本来是大片的良田,不过因为清军攻入山东,这里已经变成了清军的牧场。 一匹战马的食量非常惊人,清军基本是一人双马,十万清军加上二十多万匹战马,如果都吃粮食和豆子,那清军抢到的粮食估计还不够自己吃,为了减少粮食的消耗,清军便趁着春季草木飞涨之际,选了几处地势平坦,适合牧马的地方,放牧战马。 南旺湖水源充足,周围地势平坦,被清军看中,成了清军牧马的场所之一。 高义成看了一会儿,然后又退了回来,开口问道:“方兄弟,你确定清军主力都去了临清,这里的清军只有两个汉军牛录和一千蒙古藩兵?” 船上一名汉子点头道:“虽然我们不是一路人,但是你们救了我,我岂会骗你。鞑子自从入关后,大明诸部皆不敢战,他们在山东,跟在关外一样,从二月间开始,建奴便有人马解鞍放牧了。” 高义成是真没想到,鞑子猖狂到了这个地步,真是视官军为无物,把山东当自己家了。 汉子指着芦苇外面,继续说道:“据我所知在南旺湖西岸,鞑子就只有这么多人,他们负责看管八千多匹战马和从曹州俘虏的一些人口、牲畜~” {感谢汉族心汉族魂的500,不看垃圾s,房间采光好,胖胖的屠夫的打赏,求月票,推荐,订阅。} 正文 第145章兵器作坊 五月间,汝宁城外,随着关中的第一批工匠被送入作坊,兵器作坊终于运转起来。 早在匠人赶到之前,高义欢就已经委托马员外,从南直隶的安庆府购买了一批精铁和铜锭,另外还从刘黑子那里买来石炭,建仓储藏起来。 这些物资中,石炭算是比较好弄,刘黑子一改之前的小家子气,组织近万人开采。精铁和铜锭都属于战略物资,却相对比较难以获得,不过高义欢与刘良佐勾结,有官军照应,运点过来,并不是太难。 二哥的地盘并不大,境内许多资源都没有,便只能靠着重金贿赂,打通商道,从其他地方买来。 有仓库储存的物资,工匠来了之后,便可以直接开工,缩短了工坊的准备时间。 高二哥在汝宁城南,靠近汝河边上规划了一大片的区域,作为军器作坊。作坊除了少部分建筑为木质,大部分都是红砖红瓦的砖房,是从鹿邑调来的烧窑工匠,在汝宁建的轮窑,然后烧砖建造。 一般来说,普通人家,大多只能用青砖青瓦,高度和规制都受到限制,但在高义欢这里暂时还没这个讲究。 工坊外是一段红砖砌起的围墙,有两丈多高,围墙内的建筑也是分高大,从远处看就象皇宫一样,显得分外招摇,只是里面有几根大的烟筒耸立着,时常冒出黑烟,让人看着有些违和。 这时高义欢穿着一件袍子,双手背在后面,走在工坊之中,身后一大群人簇拥在身后。二哥不时停在忙碌的工匠身旁,问东门西,指指点点,有时候又站着不说话,一群人注视着一名匠人工作,弄得工匠紧张的不行,差点出了事故。 “王工头,现在工坊的情况怎么样?”高义欢边走边问身边从商丘掳来的王老汉。 “将军,老朽按着将军的意思,将新来的工匠分成了三组,分别打造兵器、铸造铳炮,还有赶制衣甲。”王老汉脸上殷勤的笑着,“现在三组人都已经开工了。” 高二哥现在所在的是冷兵器的工坊,里面数十个赤着上身的汉子,正挥汗如雨的挥舞大锤,“叮叮当当”的击打着烧红的铁块。工坊内四处摆满了打好的苗刀,钩镰枪头,等各冲冷兵器。 “嗯,不错。”高二哥环视一周,挥手道,“走,带我去火器作坊看一看。” 当下众人来到另一间红砖房内,里面同样有六七十个工匠,不过却比冷兵器作坊内安静许多,只有一半的人员在悄悄打打,大多数人都在打磨铳管内壁。 高义欢走到工坊内,里面负责的一个工匠,立时就迎了上来,“小人陈汇廷,参见将军。” “陈器监,来到我这里可还习惯。”高义欢随手拿起一杆火铳,边看边问道。 陈汇廷是从关中过了的匠户头子,他忙道:“将军供我们吃喝,安置了家眷,还有工钱可拿,匠户们都很感激将军。” “那比在孙督师那里如何?”高义欢拿起火铳仔细端详,漆黑的精铁铳管,内壁十分光滑平直,硬木铳床和弯曲的铳托,不仅美观,而且手感很好。 陈汇廷听他这么问,却忽然一愣,高义欢看了看火铳,见他没说话,不禁将铳拿在手里,目光盯向他。 这把陈汇廷吓了一跳,背后惊出一身汗,忙躬身行礼,满脸赔笑,“自是将军这里好,将军这里好~” “你可别勉强啊~”高义欢见他慌张,听他语气,不禁说了一句。 陈汇廷连连摇头,“一点都不勉强,将军是真好。” 高义欢笑了笑,“你不用紧张,我就想问问,本将还有些什么地方做的不好,不如孙督师的地方,好尽快改进,让你们满意。” 陈汇廷越听越怕,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我们都很满意,没有什么不好的地方。” 高义欢听他这么说,脸遂即严肃起来。“既然我都做到位了,那我提的要求,你们也得给我好好完成,要比在孙督师那里做得更好才行。” “啊~”陈汇廷听了脸上一愣。 高义欢却拿起火铳,又问道:“现在这种鲁密铳,生产中有什么困难?一月大概能产多少支?” 陈汇廷还没琢磨明白高义欢上一句话的意思,便忙回道:“回禀将军,制造鸟铳的铳管必须要是精铁,一般十斤粗铁才能炼出一斤,库房中的精铁纯度不一,我们需要在冶炼一遍,只有用最好的精铁制成的铳管,才能坚固耐用,射击时才不会炸裂。” 高义欢点了点头,明朝火铳炸膛概率高,就是原料把控不严,贪官污吏用普通铁锭代替精铁,偷工减料,所以使得火铳容易损坏。 这点高义欢有点体会,他前前后后得了几批火铳,有的是诛仙镇官军大败时被闯军缴获,有的是郾城伏击左军所得,有的则是孙传庭南阳大败后留下。在这些火铳中,左军火铳的质量最差,诛仙镇的官军使用的火铳次之,最好的铳则是孙传庭的秦军用过的火铳。 高义欢听说孙传庭在关中以严刑峻法来治理军器,管理地方,杀伐果断,看来确实还是有用处。 “嗯,原料把控必须严格,你们把库房内的精铁在练一遍,多花点功夫也没问题。”高义欢微微颔首,然后接着道:“你继续说。” “将军,火铳铸造,最关键的就是铳管。”陈汇廷抬头看了一眼高义欢,又忙低下头去,似乎高二哥长得很恐怖一样,他声音变小了一些,“在制作铳管时,我们是将精铁卷成一大一小的两根铁管,以大包小,锤炼使两者紧密贴实,然后在将内壁打磨得光滑平直,但这个钻铳工艺很精密,每人每天只能钻进一寸左右,所以每人大致一个月才能制作一杆鸟铳~” 说完陈汇集都有点不敢看高义欢了,而二哥听他说完,也明白过来,这厮开始说什么需要精铁,后面又说什么大包小,最后就是为了告诉他,一个月才能造一杆铳出来。 高二哥听了脸色一沉,不过他到也不能抱怨,毕竟他方才还点头赞许了,不好马上翻脸。况且要造一杆合格的好铳,就必须要这样弄,否则造出来容易炸膛,那还不如不造。 想到这里,高二哥神情缓和了一些,知道这事不仅不能催,反而还要嘱咐他们别急,再进益求精一些。 “嗯,好,就这样造,每一步都要注意,不能有任何纰漏。”高义欢沉声说道。 陈汇廷已经准备好挨骂,闻语不禁一愣,有些意外的抬头看向高义欢,他正要说话,高义欢却一挥手,接着道:“如果按着你说的造铳,铳还出了问题,我对你的处罚,将比孙督师还要严厉,你明白吗?” 陈汇廷打了个寒颤,忙行礼道:“小人明白了。” 高义欢微微颔首,想了下,然后忽然道:“我给你提个建议,你看能否将工坊内的工匠细分,冶炼精铁的就专门冶炼精铁,铸造铳杆的就专门铸造铳杆,打磨钻铳的就专门钻铳,这样有的工序需要的人少,你就能安排更多人钻铳,而每个工匠只做一件事,必然会越来越精于此事。你以为如何?” 陈汇廷听完又愣住了,他心里有些震惊,感觉这么做,肯定能提高效益,不过每个工匠都有自己的手艺,他们原来一个做一支铳,现在几个人做一支,出了问题怎么算,他们愿不愿意把自己的技艺交给别人,陈汇廷却有点想不清楚。 “这件是你慢慢琢磨,三日后,再到府衙找我细谈。”高义欢看他模样,摆了摆手,让他先消化掉,然后又问道:“火炮铸造了没有?” “回禀将军,磨具已经赶制出来,不过火炮成品至少要到下个月才能出来。” 高义欢听了点点头,“先带我去看一看。” 当下一众人又查看了铸炮和制甲,高义欢在工坊待来一天,天黑才回到府衙,衙门前赵柱子迎接上来,“二哥,义成从山东回来了!” 正文 第145章干票大的 高义欢回到府衙内,听了赵柱子的话,微微一愣,难道是清军终于撤走呢? 今日察看兵器工坊,就整体而言,高义欢还是比较满意。 虽说产量有限,但是毕竟架子搭了起来,而且兵器、火器、衣甲三个工坊都已经开工,今后只要培养更多的工匠,再回想一下有什么能用上的技术,产量迟早会提上来。 这时高二哥心情大好,一边往里走,一边笑着说道:“让高义成来见我。” 不多时,高二哥就回到了自己的公房,他刚坐下,高义成便走进来,给高义欢行了一礼,“二哥,我有事向你禀报。” “义成,你在外面奔波,辛苦了。”高义欢笑着伸手让他坐下,“这次你回来,是不是要告诉我,鞑子已经离开山东呢?” 如果高二哥没有记错的话,清军第六次入寇关内,在山东待了大半年后,好像正是今年五六月份时,返回关外,满载而归。 现在清军入口作战的战略目标已经达到,李自成击败孙传庭,占据关中河南,清军没有理由夹在李自成和官军之间,是该退出去了。 高义欢笑着看向高义成,准备接受高义成的赞叹,夸他料事如神,未卜先知,不想高义成却摇了摇头,“二哥,清军还没走,正攻打临清哩。我这次急着赶回来,是发现了一个战机,想要告诉二哥。” “还没走?”高义欢脸上一愣,怎么可能还没走呢? 高义欢并不知道,因为去年他让高义仠通知明军,清军可能入寇山东的事情,让山东官府有了一定的准备。山东三司得知清军入寇之后,立刻就决定放弃已经被屠过一次的济南,向东昌、临清等地转移,而清军依然是先打省城,便给原本就有所准备的山东各府,更多的时间去准备防御事宜。 自从皇太极掌权后,清军已经六次入寇关内,宣大、北直、山东都抢了好几回,而这次清军并没有去更远的地区劫掠,山东被抢才过去几年,本来就没恢复,而这次山东还做了准备,清军的缴获自然十分有限。 而正是缴获不足,让阿巴泰没有在达成战略目标后,立刻撤回关外。 高义欢微微皱眉,没想明白清军为何还留在山东,若他们还不走,就该面对李自成了。 “二哥,阿巴泰把清军主力都调去打临清,好像不破城不会干休,我觉得清军暂时不会走。” “你说发现了一个战机,是什么意思?”高义欢先不去想清军走不走的事情,而是抬头问道。 “二哥,是这样的。我去山东打探消息时,救了个锦衣卫小旗,从他口中得到一些山东的情况,发现鞑子在南旺湖西岸解鞍放牧,那里有八千匹战马和不少牲畜,却只有一千六百人看护。” 说道这里,高义成兴奋起来,“二哥,南旺湖在曹州之东,而曹州与归德相临。咱们从归德杀过去,干他一票,把鞑子的战马抢了,怎么样?” “只有一千六百人看着八千匹战马?”高义欢听了有些不敢相信,“你确定周围没有鞑兵吗?这个消息是否可靠,那个锦衣卫小校呢?” “二哥可以放心,消息确实没错,周围我都探查过,并没有鞑子兵。鞑子的主力都去打临清了”高义成解释道:“那个锦衣卫小校,是从临清突围出来,被鞑子追得落水,被我救起,现在去东昌给临清搬救兵去了。” 如果消息都属实,那对高二哥来说,确实是一个机会。 高义欢一阵沉默,然后从座位上站起来,急步走到房间内的一副地图前,看了看,然后扭头问道:“南旺湖在哪里?” “这儿!”高义成看了下地图,指了出来。 高义欢看了看,确实距离归德很近,不过鞑子骑兵可不好惹,万一被追上,高二哥估计自己怕是去多少送多少,必定被鞑子杀个干净。 抢鞑子的战马,只是一想,高义欢就觉得很刺激。 这么危险的事情,必须要好好的规划和算计才行。 这时他目光盯着地图看了看,南旺湖在大运河西岸,归德在黄河之南,也就是说,他再南旺湖动手,必须要在鞑子追上他之前,跑过黄河,他才能脱险。 “看守战马的鞑子是哪部人马?”高义欢已经有些动心了。 如果清军主力真的在临清,那按着距离来算,只要不出意外,等清军反应过来,派遣骑兵来追杀他时,他应该已经过了黄河,跑回归德了。 “二哥,是一千蒙古外藩兵和六百蓝甲汉兵看守。”高义成说完有些期待的看着高义欢,八千匹战马,还有其它牲畜,诱惑实在太大了。 高义欢沉吟一阵,忽然向外喊道:“让赵柱子来见我。” 赵柱子就在衙内,不一会儿就快步进屋,行礼道,“二哥找我!” 高义欢点了点头,对他吩咐道:“我准备去山东干件大事,需要带走数千精兵。这样一来,遂平的轮战,就是我最担心的事情。我怕等我把精兵调走,遂平会出问题,所以为了安全起见,你现在就过去通知金献刚,让他把刘洪起的粮食断了,逼山上土寇尽快投降。” 在轮战中,土寇越打越厉害,不过他们的命门,却始终掌控在高义欢手中。 山寨早已粮尽,土寇们的吃食,全靠他供给。高义欢每次只给土寇准备三天粮,让他们自己下山来抢,只要他不再给山上提供吃食,任由土寇们本领高强,不出七天就得败亡。 赵柱子听了想打听是什么大事,但他见高义欢神情严肃,便先抱拳领命道:“二哥放心,我马上就去。” 高义欢又扭头看向高义成,“如果这事要能成,得有刘黑子配合才行。义成,你去趟归德见刘黑子一面,给他透露一点,但不要全说。他如果有意思,你就让他赶紧给我准备一批船只,没有船便准备些筏子。如果他不同意,你也要尽快回来告诉我一声~” “二哥,那我也马上过去!” 高义欢等两人一走,不禁走回地图前,开始沉思起来~ {感谢從前以後ing的1000,我跑啊跑啊跑的1000,不露声色呀的500,房间采光好的打赏,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月票,推荐,订阅} 正文 第146章传首汝宁 遂平县,查牙山刘洪起的山寨内,众多土寇早已被下面的高军折磨得不成人形,一个个形同乞丐一样,抱着兵器窝在山寨内。 寨子里没人说话,死气沉沉的安静,只有树林中,一群群的乌鸦在空中盘旋着,发出凄厉的叫声。 这时在聚义厅内,胡子邋遢的刘洪起坐在虎皮椅子上,独自喝着闷酒。 几个月来,他从最初的羞愤,到习以为常,到现在已经接受了现实。 那个高义欢估计是心里有点变态,把他圈养着,定期投喂粮食,让他教训下面的龟孙,这等于是花粮食请他奏他们自己人。 曾经有那么一段时间,刘洪起很乐意把下面的龟孙奏一顿,出一口鸟气,不过随着高军各部轮战一个来回后,刘洪起就是拼了命也很难占到便宜,每次出寨都被揍,便让他对出寨失去了兴趣。 虽说土寇们也有进步,但是高军各部轮战后提升更大,并且两者间的装备存在太大差距,使得土寇们逐渐又只有被揍的份了。 最近一段时间,土寇们基本被压着打,而每次都输,便不在轻易出寨。 现在他们只有每次夺粮和提水时,才会例行公事的冲一波,而平时则窝在寨子里呼呼大睡,消极怠工。 刘洪起心里其实有点明白,高义欢在做什么,而随着山下高部新卒已经轮战完,他便也意识到,自己可能快没利用价值了。 这让刘洪起心中烦闷,默默无语地坐在交椅上,一杯杯的往肚里灌,也没找个节目助兴。 这时二当家和军师走了进来,看了他一眼,开口道:“大当家,今天又到夺粮的日子,大伙都准备好了,现在就出发吗?” 刘洪起叹息一声,嘶哑着声音道:“你们去吧,我就不去了!” 二当家和军师看他的模样,也叹了口气,然后转身出了聚义厅。 等两人一走,刘洪起又继续喝着闷酒,然而他还没喝几杯,二当家和杨冬青又一脸慌张的折返回来。 两人失魂落魄的小跑着进入聚义堂,慌张道:“不好了,大当家,山下今天没放粮食,打水的弟兄也被赶回来。” 刘洪起听后,手里的酒杯一下掉在地上,酒水洒在身上,脸上难掩慌张。 这时山寨内的士卒早已哗然,近几个月来,他们就像是被圈养的鸡儿一样,每到固定的时间,就会有人投食。哪怕这个食物获得的过程,并不容易,但他们心里已经形成了一条定律,就是每隔三天,山下就会有人给他们送来粮食,他们根本不用为粮食而担心。 今天他们向以前一样,下山去取粮食,可不想居然没有粮,还被一排火铳打了回来。 这样一来,土寇们顿时慌了起来。而就在这时忽然有人大喊,“有人来了!” 刘洪起匆匆走出聚义厅,刚到外面就听见声音,于是忙到寨门前往下看去,便见几名高镇士卒走到了山寨下面。 山寨内所有的土寇都站起身来,安静的看着山下的高军,想问问他们为什么不给粮食,但一想他们本来就是敌人,土寇们顿时有些无所适从。 不多时,几名高军便来到山寨五十步外,为首一员将官,忽然弯弓搭箭,把弓拉成满圆,然后“嗖”的一下射出一箭,箭矢直接钉入寨门旁的柱子上。 一名土寇忙将箭矢取下来,然后递给了军师,扬冬清忙将上面绑着的书信打开观看。旁边二当家易道三,见扬冬清一脸兴奋,不禁问道:“是不是他们换花样了,把粮放别处呢?” 杨冬清摇了摇头,“顺军让我们投降了,保我们平安,还要收编我们。”说完,扬冬清一脸兴奋的将书信递给刘洪起,“大当家,你也看一看!” 刘洪起将书信接过来,却没有看,直接塞进怀里,“你们想想高义欢是怎么折磨我们的,投降还能捞到好处?” 说完,他看易道三和杨冬青的神情一阵红一阵白,似乎是不认同他的话,于是冷冷道:“你们要是相信高义欢的话,就该记得他一开始是怎么说的,他是要我的脑袋地。老子要是投降,就是任他宰割。” 易道三与扬冬青对视一眼,没有说话,刘洪起却接着道:“你们不用担心,我一直在等一个机会,准备突围。现在机会就在眼前,高义欢以为断了我的粮食供给,就能让老子束手就擒,但他错了。现在山下的军队肯定以为山寨没了粮食,兄弟们都没了力气,一定会放松警惕,但实际上老子每次拿到粮食,都让人藏了一点,粮食其实还够弟兄吃三天。三天之后,山下的军队必然以为老子已经饿得没力气,到时候老子突然冲下去,带你们突围,去别处寻富贵。” 易道三和杨冬青都漏出了震惊之色,不过不管他留了几天粮,他们都没有兴趣知道了。 如果高义欢不让他们投降,那他们没得选择,但现在有一条好路走,他们便不想去冒险,也确实被高军打怕了。 刘洪起说完,便又回了聚义厅,易道三等他一走,便低声问道:“军师,高义欢具体给的什么条件?” “高将军说给我们最后一次机会,三日之内投诚,过往不究,不问胁从。投降之后整编一部,留在军中效力。” 易道三眼珠一转,“那我算是胁从么?” “二档家应该也算是胁从吧!”扬冬青没底气的道。 入夜,天空中下起一阵小雨,滴滴答答落在屋顶,刘洪起睡熟中一个翻身,却发现床前站着几个黑影,顿时一下惊坐而起。 “你们干什么?”他看不清是什么人,不禁发出一声惊呼,便准备去拔枕边的大刀。 几个黑影却一拥而上,一起扑上床去,死死的将他压住。 “大当家的,对不住了,你别怪兄弟啊!”易道三骑在刘洪起的身上,一边赔不是,一边往他嘴你塞东西。 “易道三,你个龟孙,老子~呜呜~”刘洪起虽然武艺超群,不过双拳难敌四手,不一会儿就被几个大汉捆成了粽子。 几日后,汝宁府,高义欢坐在大堂内,看见被人押上堂来的刘洪起,挥了挥手,等赵柱子上前将塞在他口里的破布拿开,才笑问道:“刘洪起,今已被擒,可有什么话说?” 刘洪起心中本来已经绝望,听了高义欢这么问,心中不禁一喜,如果按着评书里的套路,这是有招降之心啊! “高将军,某愿意归降,愿效犬马之劳啊!”刘洪起想行礼,不过身上绳索却没被解开,只能很滑稽的躬身,高义欢话音刚落,便立时答道。 高二哥听了,却站起身来,“你想太多了,犬马之劳就不必了,本将到是要借你人头一用,震慑地方。” 高二哥要去趟山东,很有必要杀个人,来震慑汝宁豪强,而正好刘洪起比较倒霉,撞在了枪口上。 刘洪起听了大惊失色,不招降你那么多废话,他有种被戏耍的感觉,顿时老羞成怒,破口大骂,“高义欢,你个畜生~老子~呜呜~” 高二哥没等他说完,却一挥手,“拖下去砍了,首级传首各县!” 赵柱子立时上前又将他嘴堵上,刘洪起连连踢脚,嘴里呜呜的被他拖出衙外。 正文 第147章棱堡初成 高义欢借着李自成称帝的东风,要说汝宁的局势,应该比较稳固,但是清查田亩、规定田赋,毕竟是一定程度上损害了士绅和豪强的利益。 得罪崇王,得罪朱家,其实并不怎么可怕,朱家就那么点人,没有官绅配合,兴不起什么风浪。可得罪的士绅豪强,那情形却又不一样,他们是有能力惹出大事情来的。 看李自成一片石战败后,只是消息传过来,闯军在河南、山东、山西部分地区的统治,就瞬间瓦解,便值得高二哥提起警惕。 如果不是因为这次要去山东,高二哥或许会留下刘洪起,但是他这次山东之行的风险很大,不想后方出什么问题,所以就只有借刘洪起的人头一用了。 在二月间,二哥击败刘洪起,又杀了土豪黄世仁,其实对于地方就已经起到了一定的震慑。这次刘洪起被砍了头,士绅豪强们见曾经拥众十多万的巨寇,就因为抢了高义欢几车兵甲,便被打得势力消亡,身首异处,不禁一阵唏嘘,同时自己也提起了警惕,不能得罪高义欢这个贼头子,都开始小心做人。 杀了刘洪起之后,高义欢又接见了易道三和杨冬青等几个山寨头目,二哥原本的想法是,头目通通砍掉,然后收编普通的山中土寇,这样能免除许多隐患,但这两人绑了刘洪起来投,杀了似乎却有些不地道,影响二哥的名声,所以高义欢便勉强将人留下。 杨冬青一个狗头军师,是个老秀才,到是好安排,高二哥给了他一个文职。易道三这些头目,留在汝宁高二哥却不太放心,所以决定留在身边带着,避免他们和属下勾结。等二哥带上他们去山东转一圈,回来时千余土寇已经被整编,那时高义欢才能放心用他们。 五月底,汝宁城外,高义欢从九千余人中,抽调了各部精锐,临时编制一营兵,共计三千余人,押着十多车明军的衣甲、旌旗,准备东行。 城池外的官道上,近二百骑兵两骑一排,护卫着一面大纛旗,后面打着旗幡的步军,走在道路旁边,中间则是大批的骡车,浩浩荡荡的往行进。 高义欢等人站在路边长亭内,鲁义方看着高义欢的架势,似乎是准备将山东搬空一样,笑着抱了抱拳,“卑职愿将军马到成功~” 这次高义欢的山东之行,虽说是去山东抢战马,动机有些不纯,但毕竟是打鞑子。在官军畏鞑如虎的时候,高二哥敢摸一把老虎屁股,还是让鲁义方有些敬佩。 高义欢笑了笑,拱手道;“借鲁府君吉言,汝宁的民政,义欢就拜托鲁府君了。” “将军放心,汝宁民事我必然尽心尽力。”鲁义方郑重的作揖,尽量摆出一副,让高义欢放心的神情。 不过他越这样,高义欢心里却越没底,二哥现在疑心病重的很,对于这些降官并不怎么放心,总觉他们心里还念着明朝,对自身还是有些不太自信。 高二哥点点头,随即扭头看向一旁的赵大宪,“大宪,我不在这段时间,你要看好汝宁。南面的左良玉如有异动,你只需监视,仅守武阳关即可,不要冒然出兵。明白吗?” 赵大宪本来看着鹿邑,高义欢把他调回汝宁,有这个自己人在,他才放心。 “二哥,你放心,我晓得厉害。”赵大宪抱拳道:“弟兄们等二哥满载而归。”说完他看了高义欢一眼,又补充一句,“大娟子也期盼二哥早日回来。” 高义欢听了头皮发麻,忙一拱手,便有些慌张的翻身上马,领着金声桓、金献刚、赵柱子、黄三等将,疾驰着往归德而去。 去年,刘黑子在南阳向高义欢,取了真经之后,回到归德便开始给百姓分田分地。 归德府的藩田不少,加上士绅地主被赵应元折磨压榨了大半年,不是弄死,就是逃亡,所以刘黑子手里的地并不少。 这一分地,果然就笼络不少贫苦的人心,许多从开封逃难的灾民,都选择安家在这里。连着归德府其它几个都尉治下的百姓,也逃往刘黑子控制的商丘和永城。 高义欢领着人马先到鹿邑,原来的老城墙已经不见踪迹,取而代之是一座红色的棱形堡垒。鹿邑的四方城,已经背改造为了一个多边形,每个角都伸出一截,有点像是一个巨大的五角星。 原来的城墙,敌军进攻一面,就只会遭受一面守军的反击,但现在无论进攻任何一面,敌军都会被城墙伸出的触角夹击,将会受到两到三面城墙交叉火力的多重打击。 除了城墙的形状大变外,城池运用壕沟的方式,形成壕墙,便在不降低城墙高度的情况下,使得一半的墙体,在地平面之下,暴露于地上的墙体便比原来的城墙低矮许多,大幅度提高了城墙防御火炮的能力。 这时整个棱堡已经初具规模,不过却还未完全完工,还有不少泥瓦匠和民夫,在堡墙上忙碌着。 高二哥到了鹿邑后,人马稍作休整,他则在孙玉成的陪同下,查看了整个堡垒的建造,发现和他想的还是有些不一样,建造时多了许多大明朝的风格。 整个棱堡的建造也快一年的时间,估计六月就能完全竣工,到时候便只差配套的火炮了。 高义欢在鹿邑休整两天,看了棱堡,又查看了涡水河畔的麦田,便从新启程,进入刘黑子治下的区域。 一路上,大军不时遇见,一队队推着独轮车,浑身漆黑的青壮,他们将石炭往鹿邑运,然后在从鹿邑装上粮食运回归德和永城。 其实,现在永城的石炭,产量已经不小,不过受到运送成本的限制,大部分石炭都只能运到鹿邑、陈州等地,再远些运输成本上升,就不划算了。 这是因为如此,高二哥只在鹿邑、陈州等地筑棱堡,并未打算在汝宁筑棱堡,因为把煤从永城运到汝宁,成本比较高,他只能运一些用来用于精铁、火器、兵器的冶炼和锻造,只能烧些低温砖来建造些仓库和工坊。 离开鹿邑两日后,高义欢骑着黑驹,便领着大军到了商丘城外,这里的田地都被刘黑子分了出去,不少土地没赶上种植冬小麦,便种了一季春小麦,还有豆子和蔬菜。 高二哥骑着马儿,看着田间忙碌的人群,便知道今年刘黑子是吃穿不愁了。 “二哥,刘黑子来迎咱们了!”赵柱子马鞭指着前面长亭,忽然开口说道。 高义欢抬头看去,果然见前面亭子外,聚集着一群人,为首一个黑炭,正是威武将军刘黑子~ 正文 第148章 说服刘黑子 长亭外,刘黑子领着十多个穿着棉甲的将领,看着远来的高军士卒。 只见前面两百骑兵,威风凛凛,后面黑甲的杀手队,红甲的火器队,衣甲鲜明,刀枪耀眼,士卒一个个身体健硕,面色红润,不禁羡慕的紧。 他能看出来,陈州汇兵,高义欢的人马,只是装备好而已,这次不紧是装备好,精气神都不一样了。 刘黑子看了一阵,心中不禁有些气馁,他大兄弟每一次总是进步神速。 以前,刘黑子还琢磨着怎么押高义欢一头,自从南阳回来后,他便没了那个心思,只希望别被高义欢落太远就行了。 “将军,高将军来了!”刘黑子身边一员部将提醒道。 高义欢看见刘黑子,便催动黑驹子向长亭奔过来,在刘黑子面前勒住战马,大笑着翻身下马,“刘哥怎么迎到这里了。” 刘黑子忙迎上去,又是一人一拳,然后相视大笑,“高兄弟过来,哥哥我自然要出城十里相迎。” 说完,刘黑子看向一眼望不到尾的高部士卒,以及近百辆大车,不禁问道:“兄弟,你这阵势这么大,到底是什么买卖啊!哥哥看着怎么心里有点虚啊。” 高兴豪过来时,只是说要干趟买卖,问刘黑子愿不愿意参加,如果愿意就准备一些船只和筏子。 刘黑子跟高义欢多次合作,都没有吃过亏,所以听见高义欢有行动,觉得又有便宜占,便立刻应下。 刘黑子并没多想,只以为高义欢要趁着鞑子在山东,过去浑水摸鱼,要过河抢掠,可看见高义欢带来这么多精兵,便觉得自己是不是想错了。 高义欢把他拉到一边,“刘哥,这次是趟大买卖,必须要人多才行。”说着高义欢看着他问道:“刘哥,我要的船,你准备好没有。” “船准备好了,有一百条。那本来是我准备往南直运煤的,兄弟你一说有买卖,哥哥我煤都不卖了,直接把船都给你调了过来。”刘黑子先回了一句,然后好奇道:“高兄弟,到底是什么大买卖,你快给刘哥我说一说。是去劫官军的军资,还是准备摸个府城啊?” 在郾城大劫后,刘黑子对于官军便有些瞧不起了,以为高义欢是打官军的主意。 高义欢却摇了摇头,有些神秘的低声道:“不是劫官军,也不是打城池,是去抢鞑子。” “抢鞑子?”刘黑子心里一震,瞪着眼睛看着高义欢,一脸吃惊,“高兄弟,你疯啦?” 虽说刘黑子没和鞑子交过手,但是鞑子的事迹他却没少听。一直以来,都是鞑子抢人,高义欢居然要抢鞑子。 刘黑子只以为高义欢又傻了,他沉吟一阵,不禁劝道:“高兄弟,不是哥哥胆小,而是这次的点子确实太硬了。孙督师,卢督师,洪督师,哪个不比我们有能耐,他们都栽在鞑子手里,咱们在家里烧烧香,希望鞑子不要过来还来不及,咋还敢去抢鞑子呢?哥哥劝你一句,现在咱们日子也过的去,没必要送死啊!” 高义欢不让高兴豪全说,就是知道刘黑子的尿性,当然这也是绝大多数人的想法,所以辽事才一步步的恶化,让十多万鞑子做大。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辽地被老奴屠杀时,关内百姓和官绅都觉得鞑子离的远,不关他们的事情,等到鞑子入寇关内,江南士绅同样如此,直到最后东南亦被血水淹没,万贯家财被鞑子抢夺,才后悔莫及。 当初要是不贪那点小财,多纳税,局势也不至于此。高义欢每想起那一段历史,总是忍不住扼腕叹息,但人性如此,却又让他感到很无力。 当然这一次,高二哥也不是为了什么民族大义,也是被利益吸引,他其实比别人也强不了多少。 刘黑子的反应,在高义欢的意料之中,他要是一下答应,那到有些怪了。 这一次,高义欢需要刘黑子,主要是因为他需要有人接应,必须过黄河,刘黑子愿不愿意去山东,高二哥其实到不是很在意,只要他把船备好,能接他过河就行。 不过为了防止这厮临时掉链子,最好还是能把刘黑子一起带去,以防万一刘黑子见鞑子追来,不接他过河,那二哥就没地方哭去了。 以刘黑子的为人,高二哥觉得这种事情,刘黑子不是干不出来,真的很有可能。 “如果刘哥不愿意参与的话,那我也不勉强刘哥,我可以自己去!”高义欢却没反驳刘黑子的话,也没有劝他参与。 刘黑子以为高义欢会面露怯意,至少会留露出一丝犹豫,或者是反过来用花言巧语说服他,但高义欢却告诉他,他可以不去,而且还一脸胸有成竹的样子,这就让已经决定不参与的刘黑子又犹豫了。 “高兄弟,你跟刘哥交个底,你到底打算去干啥?”刘黑子心里其实很相信高义欢的能力,怕他万一不参与,又像汝宁一样,那他便又后悔莫及。 高义欢笑了笑,“刘哥,你看你一听见鞑子就这个反应,官军也和你一样,都怕了鞑子,而鞑子也觉得自己天下无敌,骄狂的很。现在他们把山东当自己家一样,视中土豪杰如草芥,以为没有人敢主动攻击他们,所以都放松了警惕,而这正是咱们出手的好时机。” 高义欢看刘黑子听着,便继续说道:“鞑子并没有传言的那么厉害,早些年,努尔哈赤不过是咱们的家奴,他们要真不能战胜,能成家奴?咱们没必要自己吓自己,况且我又不是去打鞑子主力,而是在巨野县东面发现了鞑子屯集物资的地方,那里有不少鞑子从山东抢来的东西,但却只有不到两千鞑子兵守卫。你说这是不是一个机会?” “看见那些大车没有?”高义欢指着大车道:“这都是准备去拉物资地。” 刘黑子看了看高义欢的人马,又看了看那些骡车,“高兄弟,你消息准确吗?” “刘哥以为我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吗?”高义欢眼睛一瞪。 两千鞑子兵,也不是一个小数目,高义欢是厉害,可鞑子也不好惹。刘黑子担心去了讨不到好,不仅抢不到东西,反而被鞑子杀个片甲不留。总之这次行动风险太大,刘黑子必须要慎重考虑。 高义欢见刘黑子沉默,随即又道:“刘哥,我方才说了,你要是不去,我不勉强你。我现在提三个方案,第一个,我自己去,刘哥到时候安排人马接我过河就行,事成之后,我给刘哥一百套甲,表示感谢。第二条,刘哥和我一起去,如果没抢到东西,我给刘哥六百套甲,如果抢到东西,除了六百套甲之外,我再将缴获分刘哥两成。第三条,刘哥和我一起去,抢到东西六四分,抢不到,咱们哥俩一起倒霉。” 说完,高义欢看着刘黑子,“刘哥你选哪一条?” 刘黑子听高义欢这么说,一副信心满满的样子,不禁心念电转,一百套甲,他自然是看不上,而这件事件风险太高,他也不能白跑一趟。 “我选第二条!高兄弟既然胸有成竹,那刘哥就陪你走一遭。”刘黑子答应下来,不过心里其实在想,我带点杂兵,去跟高二傻走一趟,情况不对,我骑马就跑,鞑子未必能追上我。损失点杂兵,换六百套甲,这买买不亏,万一真抢到了,我还能分两成~ 高义欢见他答应,当即大笑,“好,刘哥果然是一条汉子!” (本章完) 正文 第149章 嫂夫人和饺子 高义欢不放心刘黑子,即担心刘黑子不接应他,让他无法返回归德,死于清军铁骑之下,又不愿意多分刘黑子东西,那就只有第二条最合心意了。 刘黑子选这一条,高二哥不仅放心,同时又多个帮手,关键时候能让刘黑子引开清军,分散风险,并且分配缴获的比例他也能接受。 虽说两成的缴获也让高义欢有点心疼,但是为了他能安全退回归德,他必须有所付出。 当日高义欢让人马在商丘城外驻扎,给刘黑子三天时间准备,同时制定一个周密的计划。 下午,刘黑子在府邸中设宴,为高义欢等人接风洗尘,然后连夜制定策略。 高义欢安排大军宿营后,稍微清洗,换上一身袍子,头上戴着网巾,便领着赵柱子等百余护卫,进入商丘城。 他行走在街道上,发现城内有不少行人,店铺也有一小半开始营业,城中居然恢复了一点生气。 小半年前,高义欢来商丘见赵应元时,城中还是死气沉沉,现在居然变了模样,不禁让他觉得有点惊奇,到是小看了刘黑子的能力。 不多时,高义欢一行人就到了刘黑子的府邸外,门前一身锦袍的刘黑子,携一美妇人站在门外相迎。 “哈哈,高兄弟欢迎啊!”刘黑子脱了一身盔甲,穿上锦袍,头带束发冠,除了黑一点,粗壮一点,样貌其实不赖。 他笑着给高义欢一拱手,然是伸手介绍道:“这是俺娘子邓氏。” 那美妇人很从容的微微一福,微笑道:“早听相公说起过高将军,今日得知将军欲往山东杀虏,妾身佩服。” 高义欢看那美妇人,二十来岁,肌如百雪,腰如穗柳,鹅蛋脸上一抹红色,眼睛明亮如水,顿时就被吸引住了。 刘黑子介绍完,扭头一看,高义欢正直勾勾的看着他娘子,先是一愣,然后脸一黑,便一步抢上前来,把邓氏挡在身后,怒目等着高义欢,咬牙道:“高兄弟~” “呃~刘哥、嫂夫人好啊!”高义欢见眼前美妇人,忽然变成一块黑炭,微微一愣,遂即反应过来,脸上不禁一红,忙抱拳拱了拱手,掩饰自己的尴尬。 他抬起头来,又忍不住向刘黑子身后瞟了眼,不过刘黑子却如堵墙一样挡在他身前。 高义欢早听说刘黑子抢了个官家小姐,当时他还不以为意,没想到这个邓氏居然这么美貌,比高二哥在崇王宫内见到的女子还要好看,也不晓得刘黑子是如何保护这个邓氏,没让她被别人夺走地。 刘黑子得到邓氏后,确实比较警惕,一直都将邓氏藏在陈留老家,最近做了将军,独镇一方,才敢接过来。 本来刘黑子是想一直金屋藏娇,不过邓氏父亲是崇祯十一年,死在济南的参政邓谦,她听说刘黑子要和高义欢去山东打鞑子,便提出想见一见刘黑子口中时常提起的高义欢,却不想,这一见就见出问题来了。 高义欢抬起头来,见刘黑子黑脸瞪眼地看着他,也不好说是嫂夫人太好看了,他一时无语,站在门外,气氛十分尴尬。 “相公,酒席已经备好,还不请高将军进去。”刘黑子身后清脆悦耳的声音传出来。 高义欢忙哈哈一笑,“哈哈~嫂夫人这么一说,我还真是有点饿了。” 邓氏从刘黑子身后走了出来,很有礼貌的微笑道:“妾身包了饺子,让人炒了几个小菜,希望能合将军胃口。” “有饺子吃,肯定合胃口!”高义欢正色道。 这时刘黑子瞪了他一眼,才侧身冷脸道:“里面请吧。” 说完刘黑子便转身带着邓氏入内,高义欢看着刘黑子和邓氏的背影,不紧叹了口气,原来刘黑子才是人生赢家啊~ 当下高义欢留下亲卫在外院吃喝,他只和赵柱子进到后院,整个院子别具匠心,假山鱼池,幽静小道,亭台阁楼,品味高雅,刘黑子显然欣赏不来,应该是为邓氏布置。 一顿饭,刘黑子一直黑着脸,对高义欢盯着他娘子看,显得耿耿于怀,让二哥一顿饭吃得提心吊胆。 等饭局结束,商谈起正事,刘黑子神情才恢复正常。 这时高义欢让赵柱子取出一副带来的地图,铺在桌面上展开,刘黑子几人便围了上来。 高义欢手指着南旺湖,开口说道:“我们的目标在这里,因为是在官军的地盘内,所以这次行动,我们都要打官军的旗号。” 高义欢看着刘黑子,“刘哥,你旌旗够不够,没有我可以借你一些。” “郾城伏击后,分的东西还在,我不缺。”刘黑子回道。 高义欢决定换上官军衣甲,除了过境方便外,其实还有两个目的,一是怕清军恼羞成怒,追上门来,二是希望能给清军造成一种官军主动出击的错觉,让阿巴泰赶紧退回关外。 现在十多万官军,围在清军周围,没一个赶上的,他这一上,或许能引起官军的反应,至少让鞑子不那么轻松。 高义欢点了点头,遂即继续说道:“据我得到的情报,距离南旺湖最近的鞑子驻扎于藤县,监视徐州方向的官军,而鞑子主力则在攻打临清。”高义欢手指在地图上快速点了四下,“我们到南旺湖的距离是三百里,藤县到南旺湖的距离是二百五十余里,临清则远一些,有四百多里。这也就是说,骑兵从南旺湖到藤县只要两天时间,而鞑子从藤县追到归德,则只要四天左右。” 高义欢直起身来,“算上南旺湖的鞑子去报信的时间,藤县的鞑子追上我们只要六天。临清的鞑子远一些,但是九天时间也能追上我们。” 刘黑子皱眉道:“这就是说,从我们偷袭南旺湖的鞑子开始算起,到撤回归德一共只有六天时间。” 高义欢微微颔首:“不错,而且鞑子如果急行军,时间可能更短。但只要咱们一击得手,迅速解决南旺湖的鞑子,然后撒开丫子日夜狂奔,跑回归德应该没有问题。” 如果是保持队形行军,一天五六十里,就很不错了,要是撒开丫子跑,走个七八十里也没问题。 刘黑子点点头,“那只要能迅速解决南旺湖的鞑子,我们的计划就成功了。” 一时间,刘黑子不禁有些后悔,他应该信任高义欢一点,选第三条赌一把~ (本章完) 正文 第150章 两脚的畜生 六月初一,高义欢和刘黑子各领着三千人马,共计六千顺军,来到了商丘东面的黄河渡口新集镇。 刘黑子在这里已经准备了百条小船,还有无数木筏子。高刘两部士卒,汇集在黄河边上,正在千帆争渡着过河。 岸边,邓氏披着一件白色绣花斗篷,同刘黑子道别,“相公路上小心,妾身就在这里等你回来。” “娘子,这里风大,你先回去吧。”刘黑子走三步一回头,“娘子放心,我一定多杀几个鞑子,给泰山大人报仇!” 高义欢也停下步子转身,拍着胸脯道:“嫂夫人放心,我一定照顾好刘哥,把他平安带回来。” 邓氏微微一福,“妾身谢过高将军了!” “不客气,这是我应该地~”高义欢话还没说完,刘黑子就把他往后一拉,“娘子,你谢他干啥,快回去吧~” 邓氏行了一礼,遂即在丫鬟的搀扶下,上了一辆马车。 刘黑子见马车走远,转过身来,见高义欢还站着身后,不禁咬牙道:“高兄弟,你看啥哩~” 高义欢留下高兴豪领一局士卒留在黄河边上,同刘黑子部将刘振武一起,负责看守船只和木筏,接应大军过河,然后便与刘黑子部一起,打着明军的旗号,望南旺湖而去。 归德府与山东之间,只是隔着一条黄河,高义欢渡过黄河后,便进入了山东曹州的地界。 因为鞑子兵就在曹州东部的南旺湖,所以时常有鞑子骑兵劫掠曹州地界。鞑子在山东驻军,补给全靠劫掠,如今大半年过去,山东早已残破不堪。 高义欢进入曹州后,所过之处一片荒芜,百姓不是被鞑子掳走,就是躲入城池,或者饿死于荒村之中。 高义欢与刘黑子骑在马上,官道上因为无人行走,已经长满一尺高的野草,路旁的田地也都荒芜,看见的村落也都被焚毁,只剩下青藤爬满残垣断壁。 大运河沿岸,本来应该是山东最为繁华的地区,可士卒们一路走来,却宛如进入了一片无人的区域,四周静寂无声,只有树林里虫鸟不停的鸣叫,偶尔还伴随着一声狼嚎。 高义欢骑在黑驹上,左右张望,看见残破的村庄,暴露于野的白骨,心情不禁有些沉重,一旁的刘黑子和金声桓也皱起眉头,没想到鞑子一来,曹州居然成了这般模样。 “将军,到成武县了!”这时一名斥候,逆着队伍疾驰到高义欢身前,抱拳禀报道。 金声桓打马靠近高义欢,“将军,过了成武就是巨野,距离南旺湖已经很近,咱们不能白天走了。” 高义欢点了点头,看向斥候道:“附近可有什么适合大军宿营的地方?” “启禀将军,过了成武县五里,有一片树林,适合宿营!” 高义欢扭头看向刘黑子,“刘哥,我们就去那里宿营,如何?” “都听你的!”刘黑子骑在马上,有点紧张的点了点头。 好端端一个曹州府,变成这副模样,鞑子的破坏力,比他们流寇还要强,让刘黑子有点心悸。 成武县内,数千百姓躲在城中,城内的屋宅被拆掉大半,树木和石块用做守城,空地则种上了麦子、豆子和蔬菜,知县带着百姓还在做艰难的抗争。 城墙上,几名青壮站在城墙上巡视,忽然一人指着远处,惊呼一声:“快看,是官军!” 一名捕头忙走到墙边眺望,便见远处数千官军,正往东而去。七个月啊!自从鞑子来了山东,他们躲在城中已经有七个月的时间,种田都不敢在城外种,因为一旦遇见鞑子骑兵,人便回不来了。 “你们看着,我去通知县令。”捕头激动的双眸含泪,吩咐属下一句,便急匆匆的跑下城墙。 算上过河,高刘两部人马走了三天时间,便到了成武县以东五里外的一片树林,高义欢安排斥候探查周围情况,便让大军入林休息。 六千士卒都有些疲惫,草草的吃了一点干粮,便解下背后的卷着的毛毯,找一块地休息,高义欢则找来刘黑子、金声桓等一起商议偷袭的事宜。 “不到三天时间,咱们走了将近一百四十里,到了成武县,整个路程已经走了一半,便说明六天时间,从南旺湖返回归德,完全没有问题。”高义欢将地图展开,边指边说道,“现在的问题,就只有怎么突袭南旺湖的鞑子呢?” “南旺湖一马平川,咱们很难包围鞑子,要是鞑子去报信,咱们这边又打不下来,那问题就大了。”刘黑子还是担心老问题,“而且鞑子都是骑兵,他们要是一上马,我们偷袭不成,可能还要被追杀!” 高义欢点了点头,众人都沉思不语,高义欢见金声桓眼中若有所思,不禁问道:“虎臣,你有什么想法?” 高义欢知道金声桓确实很厉害,打仗的经验比他要丰富,而高义欢把他带在身边,一是方便看住他,二是想随时能听听他的意见。 “将军!”金声桓拱了拱手,“卑职觉得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我们现在只知道南旺湖有一千六百鞑子,可他们怎么驻营,兵力怎么分布,都还不清楚。我们在这里制定的战法,到了南旺湖未必管用,卑职以为不如派支斥候去看看,了解具体情况后,再来制定战法。” 高义欢欣然点头,“好,那这件事我就交给虎臣了。”说完高义欢又扭头吩咐道:“赵柱子,你也一起去。” 金声桓听了高义欢的话,不禁一喜,忙同赵柱子一起领命而去。 两日后,金声桓和赵柱子等人来到南旺湖附近,藏身在一处树林里,看着远处鞑子的战马在旷野上驰骋。 赵柱子回过头来,“这里一马平川,鞑子又四处牧马,咱们跟本无法靠近鞑子的营地。我看只有晚上才有机会。” 金声桓摇摇头,“湖畔的周围的地形不太适合藏身,草都只有一寸左右,我们一路趟过去,路程远不说,还容易留下痕迹。” 说着金声桓指向湖边的芦苇荡,“咱们找条船,没船就自己扎个筏子,从湖面过去!” 是夜,金声桓和赵柱子留下两名兄弟看着战马,便乘着木筏子,从水路摸到了鞑子营地周围。他们将筏子藏在芦苇荡里,然后朝着鞑子营地内的火光摸去。 两人到了营地外,便见外围是一批掳来的百姓,中间才是鞑子兵的营垒,两人小心翼翼地来到附近观察,却见外围一个火堆附近围着坐着几名值夜的鞑子兵,正大声笑谈着。 赵柱子接着火堆闪烁的光芒,向那群人鞑子看去,只见几个露着头皮,脑后拖着一根鼠尾小辫的鞑子,正在当众奸污一个光着身子的女子,他们一边淫笑一边轮流施暴,女子痛苦的哭泣着,而她越哭,几个鞑子越是兴奋的大笑。 “畜生!”赵柱子双眼赤红,他看见火堆旁还有一具光着身子,身形扭曲的女尸,顿时大怒,想要冲上去。 “别冲动!”金声桓一只手按在他肩上,摇了摇头~ (感谢陈一骏,房间采光好,书友20171229203756409的打赏,求月票,推荐,订阅,感谢大家的支持。) (本章完) 正文 第151章 破敌策略 两日后,金声桓和赵柱子,一口气奔驰一百六十里,来到了顺军休息的树林,六千顺军休息了几日,个个精神抖擞。 “二哥,鞑子真不是东西,要是落在我手里,我要亲手把他们一个个全都宰了。”赵柱子回来后,心里依然气氛,把那天晚上看见的事情,对众人都说了一遍。 “狗日的,一群畜生。”刘黑子最见不得欺负女人,“老子要活剐了他们。” 众人其实也没几个好鸟,但不晓得为什么,听了赵柱子一说,一个个却发自心里的愤怒,都异常的气愤,恨不得要杀人。 高义欢皱眉沉默一会儿,才沉声问金声桓道:“虎臣,探查的结果怎么样?能不能偷袭,杀光这批牲口。” 金声桓却摇了摇头,“鞑子营盘在旷野上,四周没有遮挡之物,我们很难接近鞑子营寨。” “晚上摸过去呢?”高义欢皱眉道。 “怕也不容易。鞑子营寨周围还有许多被掳的百姓,我们要是偷袭,首先就得穿过这些百姓,必然会引起混乱,让内营的鞑子警觉,给他们上马的时间。况且外面除了百姓外,还有鞑子的岗哨,想要接近内营再突袭,比较困难。” 高刘两部人马有六千人,不过对上一千六百鞑子,并没有什么优势。 他们唯一的机会,就是在鞑子没反应过来,还没上马时,将鞑子击败,如果鞑子一上马,那他们将有大麻烦。 鞑子只要上了马,就能利用骑兵的优势,在高刘两部周围打转,就像饿狼一样等高刘两部露出破绽。 步军对抗骑兵,只有依靠严密的阵形,高义欢如果原地结阵,那鞑子就在阵外监视,等藤县和临清的鞑子兵赶来,到时候高义欢便是死路一条。 如果高刘两部人想走,那六千大军一动,便无法保持阵形,而只要阵形一乱,这些鞑子骑兵就会冲上来,到时候,不用等鞑子援兵过来,高义欢就得撒开丫子狂奔了。 这就是在平原上,骑兵对步军的绝对优势,他并不是要傻里傻气的冲阵,而是拖到你军心不稳,露出破绽,然后进行收割。 对于步军而言,他们很难追上骑兵,骑兵只要保持一定的距离,就能立于不败之地,而步军露出破绽要败,不露出破绽,困守原地,最后还是要粮尽而败。 高义欢要击败这股鞑兵,唯一的机会,就是在鞑子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杀入鞑子营寨,让鞑子没有时间上马,才能击败鞑子。 “那怎么办?”刘黑子听后与几名部将面面相觑,如果不能第一时间突入鞑子营寨,那这仗就没法子开始了。 高义欢也眉头紧皱,如果没有好的办法,他便只有白跑一趟了。 “将军,卑职在树林外见一人鬼鬼祟祟,便把他抓了过来,他说有事情要向将军禀报!”这时一名斥候忽然过来禀报。 高义欢没想出什么法子,只得收回思绪,挥手道:“什么人,你带过来!” 不多时,一名中年汉子被士卒带到跟前,他见几名将领站在高义欢左右,当即便抱拳道:“在下是成武县的捕头,敢问将军可是从徐州过来的官军?” 南方勤王的官军,黄得功、刘良佐都在徐州一线,已经待了大半年。 高义欢扭头和刘黑子对视一眼,然后点了点头,斩钉带铁的说道:“嗯,我们确实从徐州来。你要见我,有什么话说?” “哎呀,果然是徐州来的官军,可把你们给盼来了。”那汉子顿时激动坏了,流泪哭诉道,“将军,鞑子可把我们祸害惨了!” 这个汉子是成武县的捕头,那天看见高义欢过兵后,探查到他们藏在树林里,并且一待就是几天,县令觉得很奇怪,犹豫再三,最后还是决定派人过来查看。 高义欢一路过来,知道山东的军民确实不容易,被鞑子祸害的很惨。 鞑子就像是冲入善良人家的强盗,无恶不作,而各部官军则像是懦弱无能的丈夫,明知道鞑子在屋里祸害妻女,却躲在门外,不敢冲进来拼命。 “唉,是我们来迟了!”高义欢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等他收住情绪,才问道:“斥候说你有事向我禀报,不晓得是什么事情?” 捕头稳住情绪,忽然有些激动的回道:“将军留在这里没有继续往前,是不是担心被巨野方向的那股鞑子发现?其实将军不必担心,之前那伙鞑子还会骑兵四出,到处劫掠,可大半年来,曹州百姓不是被掳走逃亡,就是躲进了城池,鞑子已经不会派兵劫掠,只是每隔一段时间,会来各城转一圈,向我们索要一些保命钱,否则就打破县城,鸡犬不留。” 高义欢一路过来,沿途的村落,确实都已经荒废,鞑子想要打粮也没地方打,只剩几个县城,能让他们威胁。 “有这种事情?”高义欢眉头一跳,脸上若有所思。 一旁金声桓也眼睛一亮,“将军,我想咱们可能有法子对付鞑子了。” 南旺湖畔牧马的鞑子将领是正蓝旗的李率泰,还有科尔沁蒙古的弼尔塔哈尔,两人以弼尔塔哈尔为主,看管着八千多匹战马,还有万余俘虏。 弼尔塔哈尔是布木布泰的侄子,乃是吴克善之子,同时也是皇太极的女婿,关系比较混乱,不过正是有这些混乱的关系,所以才被满人信任。 李率泰则是李永芳之子,而这个李永芳则是明朝第一个投降老奴的边将,也很受皇太极器重。 两人在这里牧马,看似没有受到重用,但其实是一个既轻松,有能捞钱和享受的事情,周围百余里,就如同他们家的菜地,任由他们索取。 这日,弼尔塔哈尔正和李率泰在帐中作乐,一个鞑子兵却跑进来,禀报道:“启禀额真,出去征粮的人回来禀报,成武县的南蛮子跑了······ (求书单推广,求月票,推荐,订阅,感谢大家的支持。) (本章完) 正文 第152章 伏击李率泰 鞑子在南旺湖驻扎了许久,附近的大明百姓都已经逃散,只剩下几座县城内还有些百姓。 现在贝勒爷阿巴泰又还没有彻退的意思,南旺湖附近的鞑子就靠着敲诈附近几县的百姓,来维持补给。 一开始躲在县城的百姓不给,弼尔塔哈尔和李率泰便攻下了巨野县,将城中百姓屠杀干净,震慑住了其它几县,不过弼尔塔哈尔毕竟只有一千多鞑子兵,攻城也死了十多个人,后面县城只要给钱粮买命,他也就不再攻城,而是把他们当做羊圈里的羔羊,慢慢压榨和剥削。 现在听说羔羊要跑,不让他剪羊毛了,不给他提供粮食和美女,弼尔塔哈尔顿是大怒。 此时什么时候撤回关外,还没有确切的消息,鞑子的补给又全靠劫掠,人跑了他们吃啥? “南蛮子跑呢?他们好大的狗胆!”弼尔塔哈尔,将手中银碗,往桌上一摔,一把将搂着的女子推到地上,噌的一下站起身来。 那衣衫不整的女子不敢反抗,趴在地上抽泣,弼尔塔哈尔听着心烦,提起一脚就踢在女子的头上,一个柔弱的姑娘,哪里受得了这一脚,顿时就脖颈折断,撞在一旁的兵器架上,眼鼻流血,没了生气。 弼尔塔哈尔还不解气,大声怒道:“来人,点起兵马,我要把这些贱蛮子,全都杀了。跑,我到要看看这些贱蛮子怎么跑过我的战马。” 李率泰忙站起身来,笑道,“固伦额驸,你是主将,这里还有战马和俘虏需要照看,追杀一些逃走的蛮子,哪里需要你出马,我带一个牛录,就能把他们杀干净。” 弼尔塔哈尔听后,稍微冷静下来,这点事情确实不用他出马,他当即点了点头,然后又座了下来,“嗯,你去比我合适。那我就在营地等你,你必须要把那些蛮子杀光,让其它几县的蛮子看看,这就是逃走,不按时交粮的下场。” 弼尔塔哈尔之所以愤怒,就是怕其它县的汉人也跑个精光,那他在南旺湖吃什么,还怎么享受? 鞑子入关后,十多万明军没敢一战,不是龟缩城中,就是远在千里外勤王。这让弼尔塔哈尔和李率泰都没有意识到危险,而是认为成武县的汉人是因为交不起买命粮,所以想要逃命。 “固伦额驸放心。”李率泰面露残忍,转身离开大帐。 弼尔塔哈尔重新坐下来,正准备吃喝作乐,发现马奶酒洒了,女人也被自己踢死了,不禁微微皱眉,“把尸体拖出去,再给我找两个过来。” 这个牲口娶了皇太极的女儿爱新觉罗·雅图,在家里只能供着,让他感到很耻辱,但又不能得罪皇太极的女儿,所以便发泄在其它女人身上。 成武县外的树林里,这时高义欢将一幅地图摊在大石上细看,然后直起身来,问身边一个穿着皱巴巴的官袍的中年男子,“季县令,你确定那片榆树林,可以用来伏击?” 县令叫季国风,成武县的军民将高义欢和刘黑子当成了南直来的官军,高义欢便让成武县的军民配合他来伏击南旺湖的鞑子兵。 高义欢的计划很简单,就是让成武县的军民弃城南奔,引鞑子兵来追,然后伏击这伙鞑子兵,将他们歼灭之后,再伴做鞑子兵,押着俘虏返回鞑子营盘。 他们也不需要进入营盘,只要能接近鞑子营地,再鞑子还没反应过来时,就冲入鞑子内营,不让他们牵马就行。到时候,事先埋伏在芦苇荡里的人马再趁势杀出,高义欢就能凭借优势的兵力,击败鞑子。 要完成这个计划,必须要把出营的鞑子包圆才行,不能跑了一个鞑子,也会走漏风声,所以伏击得地点非常的关键。 “将军,这一带我很熟悉。这条道路正好从榆林中间穿过。建奴的骑兵只要一进来,将军让人两头一堵,再在道路两边的榆林内埋伏些人马,建奴绝对跑不掉。”季县令指着地图说道。 高义欢满意的点了点头,“那就请季县令,带着百姓赶快去准备吧!” 季国风拉了拉打着补丁的官袍,却拱手道:“将军,成武的百姓钱粮都被建奴劫去,今年也没了收成,如果将军击败了建奴,还请将军看在百姓也出了一份力的份上,拨点粮食救济百姓~” 高义欢摆了摆手,没给答复,让士卒把季县令带走,叫来部将吩咐道:“虎臣、金献刚、吴世昭,你们留着树林里,等鞑子兵过去之后,你们便先行东去,绕道去鞑子营垒东面的芦苇荡里埋伏,等我冲营时,立刻杀出来支援。” “卑职领命!”金声桓等人肃然抱拳,身上甲片哗啦直响。 高义欢见此,遂即对刘黑子道:“刘哥我们动身吧!” 刘黑子点了点头,“好,我今天就跟高兄弟干票大的!” 虽然这次刘黑子也是为衣甲和缴获,是为利而来,但不得不说,抢鞑子这件事情,让刘黑子心中很兴奋,有一股难以言表的豪气和骄傲。 当下高义欢和刘黑子便领着四千余人,离开树林,沿着官道往南疾奔,一日后便到了一片榆树林。 次日清晨,一名斥候飞快的钻进树林,低声向高义欢说了几句,高义欢点了点头,然后一脸严肃的对刘黑子道:“刘哥,一个牛录的蓝甲汉军,做好准备吧!” “高兄弟,一个牛录多少人?”刘黑子站起来,有点儿紧张。 高义欢笑道:“三百汉奸,要击败不难,就怕有人跑掉!” “娘个劈的,才三百人,还不是真鞑!害老子紧张的都手心冒汗了!”刘黑子微微一愣,骂骂咧咧一句,然后又拍着胸脯道:“高兄弟你放心,咱们四千人打他三百人,十三个打他一个,还让鞑子跑了,那咱们不成饭桶了!” 李率泰率领三百蓝甲离开了营地,一天跑了一百二十里,第二天早上就到了成武县,哨骑发现县城果然空了,他连城都没入,就带着人马继续追击,准备今天之内就追上逃走的百姓。 成城县外的官道上,一名蓝甲兵蹲在地上,查看道路上丢弃的衣物,草丛中的粪便,对李率泰道:“启禀额真,往南逃了,应该就在前面!” 李率泰一拔马缰,当即喝令道:“随我追!” 清军一人双马,在道路上疾驰,很快就进入了榆林。藏身于树林中的顺军士卒,纷纷趴下身子,注视着鞑子骑兵疾驰的进入伏击圈内。 “额真,快看!”奔驰中,清军前方忽然出现了大群人影。 “杀!”李率泰见此拔出刀来,脸上满是残忍,他目光如鹰,随时准备收割奔命的百姓。 然而就在这时,道路中忽然绷起几根绊马索,奔驰在前的蓝甲猝不及防,顿失前蹄,连人带马皆翻滚在地,激起一片尘土。 李率泰急忙勒马,环顾四周,喝道:“何人在此设伏?”却不见有人回答,只有一阵嗖嗖声响起,无数利箭交织,从两面树林中飞射而出,转瞬之间,就射中数十人。 李率泰正惊惧之间,两侧山林和道路两头,忽然涌出无数人马,四千顺军将不到三百清军围得水泄不通。高义欢打马出来,大声喝道:“老子在此设伏,狗汉奸,你有什么话说!” 李率泰看着如墙的人马,脸瞬间涨得通红~ (求月票,订阅,推荐,感谢大家的支持。) (本章完) 正文 第153章 赶快逃离 清军纵横山东,大半年来,都只有他们打明军的份,官军见了他们都会躲得远远地,早已让清军变得不可一世,以为真的没人能收了他们。 在山东,十几个鞑子就能押着数百掠来的百姓和牲畜,大摇大摆的走在任何一条道路上,三百蓝甲汉军自然是足以横行任何一地。 李率泰领着骑兵奔驰,自已为能像螃蟹一样横行霸道,却万万没想到会遭受伏击。 三百清军看见数千人把他们围着,自己成了瓮中之鳖,一个个惊愕无比。 大半年的时间里,他们都把山东当自家菜地一样,真把山东当自己家了,实在没想到千里外勤王的明军,居然有胆子伏击他们。 高义欢骑在黑驹上,大喝一声,威风凌厉,李率泰反应过来,心中大惊,一夹马腹,拉动马缰,便厉声道:“快,冲出去!” 几名清军连忙催马,高义欢一挥手,三队火器手上前,前面一排士卒单膝跪地,抬铳就是一轮排枪。 “砰砰砰”的铳声中,硝烟弥漫,前冲的清军还未提起马速,就连人带马的向前栽倒,战马倒地悲鸣,清军被甩到地上,砸出一片尘土。 骑兵的威力在于速度,这些蓝甲汉军并非重骑,又四面被堵,马儿都跑不起来,便不要提什么冲击能力。 “娘个劈的,高兄弟,你不要把战马打死了!”刘黑子见高义欢的火器局开火,把大刀一挥,便怒吼一声,“杀!用弓箭射死这些龟孙!” 三百清军被围,任何人都不会怀疑,顺军已经胜利。 眼睛的战马将注定成为缴获,刘黑子已经将他们视为自己的东西。 这些战马刘黑子可是占了两成的股份,他以前吃饭都是问题,自然很难养得起战马,现在刘黑子小有余财,便也想像高义欢一样,弄二百骑兵。 一匹战马最少也得七八十两,比他手下杂兵的命还值钱些,他见高义欢拿火铳乱轰,心里大骂败家子,顿时就有些急了。 两侧的顺军弓箭手,立刻又弯弓满圆,“嗖嗖”的箭矢,将清军不断射落下马,道路上一片混乱,李率泰拼命拉拽缰绳,企图稳住已经受惊的战马。 “杀!”高义欢拔刀一声怒吼,四面围住清军的士卒,刀盾兵在前形成四堵墙,长枪兵将锋利的枪头斜刺出去,弓箭手和火铳手则不时开火,射杀慌乱的清军。 不到三百清军,满是惊惶,只觉顺军像是四堵墙,从四面压缩过来,要将他们挤成肉泥一样。 李率泰见两头被堵住,领着属下打马冲向两边,不过道路狭窄,战马跑不起来,而没有速度的骑兵坐在马上,反而成了顺军的活靶子。 这时一名清军冲到盾墙前,用战刀去砍身前的顺军,刀却被盾牌挡住,而就在此时几根矛刺出,瞬间将其捅落下马。 高义欢骑在黑驹上,立于大纛旗下,很有大将风度的冷眼注视着战场,并没有参与厮杀。 刘黑子却嘶声大喊着,操着自己的大砍刀,居然冲到了列阵而行的盾兵前面,一刀将一名蓝甲斩落下马。 黄三弯弓搭箭,一箭射中一名清军骑兵咽喉,鲜血飙射而出,蓝甲痛苦的坠马,身子跌落在地上猛的一挺,双目圆瞪着痛苦死去。 这时李率泰拉起战马,马蹄重重的砸在盾墙上,震得拿盾的士卒连退几步,使得阵线出现一个凹陷,清军骑兵正纷纷涌来,而就在这时,黄三眼睛一眯,手指捏起一枚重箭,寒光闪闪的箭头对准了李率泰,箭矢“咻”的一下射出。弓弦一响,李率泰应声落马。 三百蓝甲,被四千多人包裹在狭窄的区域内,战马都跑步起来。从他们进入伏击圈的那一刻起,结局就已经注定了。 就像刘黑子说的一样,四千多人,十多个打一个,还打不过的话,那真的就是饭桶。 道路上的战斗,很快就结束,三百多蓝甲,一半被杀,一半被俘虏。 这时顺军士卒,正在清理战场,将战马牵到一边,将自己人的尸体和伤员搬到路旁,然后把被杀的清军衣甲扒光。 俘虏这边,包括李率泰在内都也被脱了个精光,反绑着跪在路上。 高义欢正指挥人马更换清军的衣甲,季国风便领着近千百姓过来,也纷纷开始脱掉外衣,给刘黑子的人马换上。 在后面的计划中,高义欢的斥候将扮成蓝甲汉军,而剩下的人则扮成被俘获的百姓。 “将军击败了鞑子,我们便能出城种地了。”几名乡老,看见道路旁秃头小辫的死尸,又见反绑着跪地的鞑子,脸上不惊欣喜。 高义欢却摇了摇,对几个一脸兴奋的老头说道:“怕是不行,我打了南旺湖的鞑子,鞑子必会来报复。我建议你们立刻向西逃,躲避鞑子的追杀,渡过黄河去归德府!” “去归德?”季国风脸上忽然大惊,“你们不是徐州的官军~” 曹州与归德相临,季国风自然知道那是闯贼的地盘。 高义欢的目的已经达到,所以没打算继续隐瞒,他看着季国风笑了笑,“季县令,这个时候你还在意我的身份,又有什么意义呢?你是个好官,只要你带着百姓去归德,我高某人负责给他们安置,保证不饿死人。” 刘黑子忽然也道:“老季,我就是归德镇守刘顺,你要是跟我干,归德的民政就你说的算,你看中不中?” 季国风脸色阴沉,他是怎么也没有想到,眼前的人马会是闯贼,而他莫名其妙,竟然帮闯贼打了一仗。 高义欢虽然比较欣赏季国风,但却没有时间等他做决定,也不想现在和刘黑子争,于是缓和道:“如果季县令不愿意去,我也不勉强,但我希望你能带着百姓赶紧逃离成武,去徐州投靠明军。我们现在立刻就要去南旺湖,季县令去了徐州,如果改变主意,可以随时来汝宁找我!” 刘黑子忙又插嘴道:“来归德也行,归德近些~” (本章完) 正文 第154章 突袭鞑营上 高义欢见刘黑子插他话,心里不禁有些不快,娘个批的黑炭,居然和他争人才。 这时一身是血的赵柱子走过来,问道:“二哥,这些牲口怎么办?” 高义欢扭头看了看光着身子跪成一排的清军,微微皱眉,沉吟一下,便眯眼道:“你不是说要亲手杀了这群畜生吗?那就留下几个头目,盘问一下,剩下的人都砍了!带着也是个麻烦。” “好哩!”赵柱了听了脸上露出残忍之色,他现在已经不是什么老实的庄稼汉子,心狠手黑的很,杀鞑子根本没有心理负担。 当下赵柱子让人将李率泰和四个清军头目拉到一边,挥手对看押的士卒下令道:“都砍了!” 跪在地上,被扒光了的清军,本来就人心惶惶,担忧的看着周围手执利器的顺军士卒,他们一听赵柱子的命令,顿时就骚动起来。 赵柱子见清军想跑,把刀一拔,大声吼道:“快,这群畜生没有一个不该死地,给我都杀了。” 这些清军光着身子,被反绑着手,纷纷挣扎起来,想要逃命,但怎么可能逃得掉。反绑着的清军,还没站起身子,就被后面的士卒一脚踹得扑倒在地,拿着长枪的顺军士卒,便用矛头在清军背后猛戳。 有的清兵一动,本来准备斩首的顺军一刀砍偏,后劲砍到一半,并未砍断,清军立时发出如同厉鬼的痛嘶。 正在脱衣服给顺军的成武百姓,被清军的哀嚎声,吓得浑身起来一地的鸡皮疙瘩,愣愣的看着一个顺军砍了几刀,才将一名清军的头颅砍下,而看着如此血腥的场面,他们居然没有感觉到丝毫的不适,没有人因为血腥而呕吐,只是都一时呆立着看着顺军将一百多个清军,全部斩首。 一会儿功夫,一百多个清军俘虏,就全被砍杀,地上倒满尸体,鲜血遍地。 季县令看见这么一幕,心里也是震惊,而高义欢忽然看着他道:“如果县令要去徐州,到可以帮我一个忙,把着近三百颗清军的脑袋,送给徐州的官军,如何?” “哈哈~”说完,高义欢也不等季国风答应,便大笑一声,径直走到李率泰等人的面前。 高义欢在梁以樟、王士琮、虎大威等人那里连连碰壁后,对与这些有底线的官员的招降,已经改变了策略,与其热脸去贴冷屁股,不如把自己的人格魅力和实力展现出来。 他估计季国风肯定还是会选择去徐州,不过徐州那帮人,多半不会好些帮忙接济百姓,季国风最后多半还是会回头找他,不过中间多了刘黑子这么个东西,却让二哥有些头疼。 这时二哥站在已经被眼前屠杀镇住的几名清军面前,直接开门见山,指着地上的尸体,冷声道:“他们都死了,你们却还活着,知道为什么吗?” “因为你们对我有用,所以没死。换句话说,谁要是对老子没用,那就得死。”高义欢说完,盯着几人,开口问道:“你们谁愿意帮老子袭营?” 这些汉军旗的旗丁,对于八旗和皇太极还是很忠心,高义欢说完,小辫子散开的李率泰和其他几个清军,都低头不语,还在权衡利弊。 “好,有骨气!”高义欢呼出三息,便冷笑着赞叹一声,然后扭头道:“刘哥~” 高义欢扭头一看,刘黑子没跟他走过来,还在和季国风攀交情,立时眼睛一眯,大声喊道:“刘哥,你过来一下!” 刘黑子听见呼唤,有些不情愿的走了过来,“高兄弟,啥事啊!” 高义欢看都没看,就随手点了两名清军,“帮我把他们两宰了!” “这事你也叫我!” “我这不是让刘哥在嫂夫人面前多一条事迹可说嘛。”高义欢笑道:“刘哥手狠一点。” 跪着的几个清军却一下慌神了,李率泰额头冒汗,几名清军也大惊失色,娘个劈的,老子还在考虑呀,咋就有骨气呢? 刘黑子上前,二话不说,抬手就是两刀,将两名惊恐的清军瞬间砍成两半。 跪在地上的李率泰见势不妙,心念电转,我先应下来,再寻机会逃脱,这么死了实在划不来。于是他忙跪着前行几步,赶紧道:“这位将军,我愿意效力,我愿意效力。” 一旁两个清军见额真都投降,心防顿时崩溃,也连忙跪行上前,表示愿意效力。 高义欢目光落在李率泰身上,眯眼盯着他,感觉他的身份应该蛮高,于是开口问道:“我来问你,我若假扮你们回营,营外的鞑子都会盘查些什么?” 李率泰见高义欢的人拔他衣甲,便知道高义欢打什么主意,现在一听,果不其然,他当即说道:“这位将军,鞑子最近十分松懈,基本不会盘问。” 高义欢微微皱眉,“夜晚营盘外有暗哨没有。” “只有明哨,没有暗哨。”李率泰扭动被绑的身子,低头给旁边跪着的清兵使了个眼色。 高义欢遂即看着李率泰旁边的那员清兵,把刚才的问题又问了一边,那清兵看到李率泰的眼神后,有点明白李率泰的意思,便同样作答。 李率泰听了不惊松了口气,另一边的一名清兵,却没看见李率泰的眼色,脸上有些疑惑。 这时高义欢却眼睛一眯,扭头道:“刘哥~” 刘黑子顿时一刀照着头顶砍下,将中间那名清军的脑袋向西瓜一样破开,大刀卡在尸体的脖子上。 一旁的李率泰瞬间惊得脸色煞白,另一名清兵本来快琢磨明白,被刘黑子一吓,顿时脑子一片空白。 高义欢遂即看着那名士兵,笑着解释道:“我说过,老子只留有用的人,他的话别人已经说了,你要好好想一想,有什么东西能告诉我!” 那清兵已经吓傻了,不待高义欢开口问,便一边狂流冷汗,一边把能想到的像倒豆子一样,全都说出来。 “将、将军,饶命。营地里有暗号,每夜一换。我们因为出营几天,所以事先告知了最近几天的暗语,今天是白狼、明天麋鹿、后天是东归。营外有明哨,也有暗哨,不过鞑子警惕性不高,数目很少~” 高义欢闻语,扭头狞笑着看着李率泰,李率泰心中一凛,面如死灰的一屁股坐在地上~ “你叫什么?他又叫什么?”高义欢扭头问道。 “小人王应真,这是我们额真李率泰!” 李率泰肺都气炸了,狰狞着怒吼,“你个蠢货!害死我了!” “哈哈哈~”高义欢却大笑起来,目光冰冷的看着他,“你居然是李率泰~刘哥~” 刘黑子抡起大到就要劈下,高义欢忙伸手,急声阻止,“嘿~你别冲动,能换一招么?” 正文 第155章 突袭鞑营中 永历九年,李定国进攻广东,欲与郑国姓连成一片的大战中,清军一方就有李率泰的身影,而他也因为此战建立的功勋,做到了满清的闽浙总督。 新会一战,高义欢知道一些,对此战是相当的气愤,所以能记下李率泰这个名字。 李率泰一家作为最早投降老奴的汉人,其实早就已经抛弃汉人这个身份,进行了胡化。这点从他老爹给几个龟儿子取的名字就能看出来,到李率泰着还算是个汉名,他几个弟弟便都是满名,叫啥“刚阿泰”、“哈什库”、“巴颜”等等。 高义欢见刘黑子抡起刀来,准备一刀砍了李率泰,急忙叫住他,不然李率泰便也要被这个莽夫,砍成两段。 “高兄弟要换什么花样?”刘黑子收了刀,不禁问道:“时间也不早了,我看直接弄死算了!” 高义欢却没回答他,转身走到换上了清军装备的赵柱子旁,从他腰里抽出一把鞑子用的顺刀,丢在王应真面前,“你纳个投名状吧!手狠一点,这样我才放心。” 一名士卒上前给王应真松了绑,王应真手有些颤抖的拿着地上的顺刀,李率泰顿时大声怒骂。 这时高义欢使了个眼色,刘黑子胆子也大,上前一手揪住李率泰脑后小辫,另一只手顶住李率泰的后背,让他的脑袋向后仰起,露出长长的脖颈,然后狞笑道:“来,像杀鸡儿一样,先往脖子上抹一刀,给龟孙放放血。” 王应真这个时候已经没别的选择,不过八旗内部等级森严,李率泰积威已久,让他对李率泰动手,他还是有些不敢。这时李率泰怒骂连连,周围顺军也逼着他,他见刘黑子瞪着铜铃大眼,王应真一咬牙,刀子终于在李率泰的喉咙上划开,滚烫的鲜血立时就滋了他一脸。 怒骂的李率泰,嘴里顿时咕噜咕噜的冒着血沫,随着鲜血的流失,身体逐渐软了下来。 “好了,弄死吧!”高义欢见李率泰像家禽一样被放血,随即一挥手道:“给王应真一套甲,准备出发了。” 刘黑子提着李率泰的小辫儿,让他的身体不至于软下去,催促道:“老子手都酸了,快照着胸口来一刀!” 一脸鲜血的王应真愣神片刻,听了催促脸上忽然狰狞起来,让刘黑子心里一紧,以为这厮要拼命,不想他却一下将顺刀刺入了李率泰的胸口。 “脑袋割了给季县令,咱们立刻出发!”高义欢大声说了一句,便转身去起他的黑马。 季县令和成武县的乡绅百姓,呆呆的看着这些人马远去,他们粗鲁残暴,杀人如麻,但是不晓得为什么,却能给人安全和信奈之感。 刘黑子将一个用布包裹的血淋淋的人头塞在季国风手里,“老季啊!这个假鞑子叫李率泰,高兄弟说是个梅勒额真,我送你了!我现在去打真鞑,你要是改变主意,记得我说的话啊~” 两日后,暮色已近,天空中逐渐暗了下来,一队二百多人的骑兵,押着千余衣衫褴褛的男女,出现在南旺湖外的鞑子营地外。 这时随着夜幕降临,在旷野上牧马的鞑子,已近纷纷返回营地,便让高义欢很顺利的接近鞑子的营盘。 在靠近鞑子营盘五里外时,天已经黑了下来,高义欢抬头看了看头顶的月亮和漫天星辰,信心便又足了一些。 “是额真回来了吗?”黑暗的草丛中,忽然出现三个身影。 这或许就是鞑子放在营地外的暗哨,可以看出来他们确实很松懈,居然直接站了出来,而且虽是问句,但其实心里已经认为是李率泰回来了。 看来李率泰确实有些能力,估计是想着假投降,然后跟着高义欢来劫营,给营地外的暗哨一些暗示,让他们去通知营里的鞑子做好准备,到时候不仅他能乘乱脱险,反败为胜都有可能。 高义欢给王应真使了个眼色,然后又看了赵柱子一眼。王应真喉结动了动,催马出来,怒声道:“怎么不问夜号?” 清军战力强悍,除了士卒彪悍之外,主要还是军法森严,现在清军半年未遭受攻击,士卒已经非常懈怠,但是驻营该如何,各种规矩却依然没人敢放水。 这些暗哨就是晚上出来睡觉,早上再回去,他们也得按着规定出来。 三名清军被他一吼,愣了一下,他们怕李率泰责问,忙开口问道,“夜号~” “麋鹿!”王应真说出夜号,三人更是不疑,“你们不要放松警惕,额真怪罪了,你们都要扒一层皮。” 几人心里暗道晦气,陪笑着说了几句,然而就在他们的注意力被王应真吸引时,草丛里忽然跃起几个身影,将三名清军放倒。 这几个黑影不是别人,正是查牙山投靠高义欢的好汉。 这些土寇中不少人都是绿林上的强梁,有的则是鸡鸣狗盗之辈,个人能力很强。如果将他们编入大军中,那他们多半会成为刺头和搅屎棍,所以高义欢特意给他们单独设了一个局。 三名清军被吼得一愣时,徐黑虎和易道三就已经悄悄的摸到了清军身后,等其它他几人也站到了最佳的位置,易道三便轻轻取下短刀,左手一挥,几人同时动手,各自从后抱住一个清兵,一手捂着嘴,一手握住匕首就往喉咙割,然后放到地上对着他们心口猛刺。 三名清军被捅了几刀,有的一时未死,想要挣扎,徐黑虎一只大手却将清军嘴巴捂得死死的,发不出声音来,眼睛鼓起来,万分惊恐的看着眼前壮汉,嘴里咕噜咕噜的冒着血泡,徐黑虎赶紧有向他胸前快速的连插三刀。 刘黑子看见这群人,见他们一个个动作干净利落,估计没少干这种事情,不禁眼睛瞪大,看得一愣一愣地。 高义欢见已经解决,却一挥手,急声道:“快,继续前进!” (感谢沉默是包容丶y的200,房间采光好,天堂守门员,一生的许诺的打赏,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月票,推荐,订阅。) (本章完) 正文 第156章 突袭鞑营下 偷袭鞑子营盘,是件很刺激的事情,高义欢心中一根弦始终紧绷着,握住马缰和捏住刀柄的手,都一直冒汗,神经高度紧张。 离鞑子营盘最后五里,高义欢一行人已经可以看见,远处鞑营在火炬的光芒和月光的照射下,勾勒出的模糊轮廓,听见鞑子营中各种夷语的欢笑和汉人的哭声传来。 这时高义欢一行人终于走到营盘外围,便见大批被掳来的百姓,被圈禁在一片片的简陋的窝棚里,他们目光伤感又同情的看着又被掳来的数千百姓。 在简陋的窝棚外,则是有鞑子的明哨,他们再次拦住高义欢,说了几句蒙语,大概是问的夜号。 高义欢紧张的一手按着刀柄上,注视着王应真出来应答,或许是感觉到背后的杀气,王应真回了句蒙语,但只要一个单词,很短,大概就是麋鹿的意思。 高义欢借着地上的火堆,看那鞑子脸上的表情,很自然的笑着又说了一阵蒙语,中间没有迟疑,便稍微放下心来。 因为王应真只说了一个单词,不可能有太多信息,如果是提醒鞑子,鞑子肯定会先露出震惊和疑惑,而他们没要,所以高义欢松了一口气。 这时三名鞑子中为首一人说完,眼睛瞟了一眼队伍中大批的俘虏,看见有许多汉人的女子,忙又对王应真说了一句蒙语,便一脸兴奋的往大营跑去。 高义欢听不懂蒙语,胆战心惊,刘黑子也立时黑脸一沉。 王应真忙拉马回来,小声解释道:“将军,他去禀报弼尔塔哈尔,估计是想从俘虏中挑女人。” 那些女人都是刘黑子和他的人马假扮,借着夜色才能蒙混过关,高义欢都没敢打什么火炬,要是鞑子靠近了挑人,瞬间就会暴露。 “快走!”高义欢一夹马腹,便催促人马赶快穿过鞑营外围的窝棚区域,骑兵押着俘虏和大车,快步向鞑子内营而去。 在鞑子营地东面一里多地外的芦苇荡里,两千多高部士卒蓄势待发,金声桓手按着刀柄,目不转睛的盯着远处大群的黑影接近鞑子营盘,忙回头对金献刚和吴世昭道:“两位都尉,高将军的计策快成了,让弟兄们们准备吧!” 芦苇荡里的高部士卒,立时拿起兵器,猫着身子慢慢摸了出来。 这时高义欢领着大队人马已经到了内营门口,大队的俘虏不能进内营,但是三百扮成清军的士卒却可以带着一些俘虏推着车辆进营。 弼尔塔哈尔听人禀报,说李率泰带着大批俘虏和车辆回营,并且俘虏中有不少女人,顿时大喜,他未穿戴衣甲,便匆匆出帐,想要挑选一批,再索要一些缴获。 他这到不是完全为了自己享乐,而是为了属下的一千人马,他必须要为他们争取一些,为他们争取利益。 这时,弼尔塔哈尔刚走到营门处,便见一队蓝甲进入营内,几辆大车被推着放在营门两侧,他看了看却没有看到李率泰的身影。 这时营门处已经聚集了不少鞑子兵,他们听说李率泰回营,便纷纷赶来围观,以便能挑个漂亮的女人,再选几个结实点的奴隶。 这么多人接近大营,又需要穿过窝棚区域,不惊动鞑子很难,好在这些人,都没意识到危险,有的人衣甲都没穿,只是腰里挂把弯刀,便跑出营帐,过来观看。 这时一个鞑子牛录,从帐篷出来,看见后面的俘虏,立时就踩着外八字,一脸骄纵的走过来,直接走向外面的“女子”,高义欢和刘黑子等人,立时将手按在刀柄上,眼睛眯了起来。 因为害怕暴露,所以俘虏中基本没打火炬,那鞑子走过来,眯眼看了看,回身抽了个火把,往人群中一照,看见身前一女子长发及腰,比较苗条,顿时大笑着一把抓住“女子”的手,用力一扯,想要抱在怀里,然后直接抗走。 他用力一拉,“女子”转过身来,却是一张黑脸黄牙,还留着一嘴胡须的男人面孔,牛录眼睛瞪大,瞬间吓得身子一震,有些不知所措,而就在这时,“女人”却接着他一扯之力,撞进他怀里,一拔匕首,直接插进他的心脏,牛录顿时痛呼一身,倒地身亡。 突如其来的变化,惊呆了周围的鞑子,高义欢顿时一夹战马,大声怒吼:“杀鞑啊!” 扮成女人的神射黄三郎一匕首捅死了想睡他的鞑子,顺势从鞑子腰间,拔出弯刀,又砍翻一个鞑兵,扮做俘虏的汉子们一起动手,掀开车上的木箱,露出无数战刀和长矛,他们拿起战刀,就向营内冲杀。 进入营内的三百多人,则纷纷将头盔一丢,露出一头黑发。 高义欢直接纵马冲入鞑营,他不杀营门处的鞑子,而是直奔鞑子马棚,防止鞑子上马,刘黑子则杀向鞑子南面的营门,赵柱子杀向北营门。 这时埋伏在鞑营东面的金声桓,听见喊杀身见鞑营火光冲天,知道高义欢得手,金献刚和吴世昭便一声怒吼,“杀!” 鞑营东面,突然火炬突举,两千士卒一跃而起,顿时挥舞兵器,向数百步外的鞑营冲去。 弼尔塔哈尔正寻找李率泰的身影,便突遭变故,他还未反应过来,“嗖!”的一声箭响,一枚重矢划破了黑暗,便强劲地射入他身边亲卫的咽喉,将他射飞出去,直接钉死在地上。 “杀啊!”高义欢骑在黑驹上,大声嘶后,身后黑旋风徐黑虎舞动长柄大斧,纵马驰骋中连连劈死两名鞑子,都是被一斧开瓢,脑浆飞溅。.. 弼尔塔哈尔看见这么一幕,顿时转身就走,大批反应过来的鞑子,急忙转身,向马棚奔去。 高义欢骑马在前,撵着鞑兵追杀,心中热血沸腾,没有一丝恐惧,他战刀乱劈,身前鞑子却纷纷逃散,鞑子兵看见徐黑虎生猛,纷纷避让,这让二哥形成了错觉,以为自己有啥王霸之气,一马当先的冲杀鞑兵。 正文 第157章 俘鞑额驸 鞑营内还有一千三百清军,其中三百是蓝甲汉军,剩下的都是蒙古外藩兵和蒙古八旗。 清军在山东驻扎半年,就没遇见有谁敢老虎身上拔毛,所以对于袭营全然没有心理准备。 西面的营门处,三千多高刘两部的人马,涌入营盘,鞑子来不及穿甲骑马,便只能挥刀步战。 鞑子的战力和军纪也确实强悍,要是其他人马,被数千人踹营,估计早就崩溃,但鞑子兵却纷纷涌出营帐,拿着弯刀和盾牌,就向西营门杀来。 一时间,营门处杀声震天,两边结阵厮杀,长矛纵横往来,锋利的矛头连连突刺,带出团团血雾,两边的士卒接连倒地,一个蒙古鞑子被一枪捅中左眼,整个枪头都没入眼眶,场面极为恐怖。 高义欢纵马冲杀,营盘内的鞑子四散奔逃,不过他们大致都奔向一个方向,那就是马棚。 这是蒙古人的本能,草原上的汉子,只有上了马才是雄鹰,没有马就只能是野鸡,他们不能和白山黑水中的渔猎民族相比,骑战才是他们最擅长的打法。 高义欢面目狰狞,风驰于众人之前,手中的战刀已经砍翻两人,都是从后背一刀,杀起来轻松无比。 不一会儿,高义欢就追到马棚,他见跑来的鞑子,一个个正从马棚内牵马取鞍,顿时大声怒吼,“杀,不要让鞑子上马!” 他大吼一声,便纵马上前,一刀将一名刚跳上马背的鞑子砍落下马,然后又盯上了下一个目标。 那是一名光着脑门,耳垂重环的鞑子,正是一路奔逃过来的弼尔塔哈尔。 高义欢见他耳朵上一个大金环,知道是个鞑子贵族,顿时眼睛一眯,便打马冲来。 弼尔塔哈尔牵出一匹战马,听见蹄声隆隆,知道自己被盯上,来不及拿鞍,便连忙一跃上马,屁股坐在没有鞍的马背上,只靠着双腿的力量,就坐稳了身子。 他扭过头来看见高义欢,这个南蛮子追了他一路,弼尔塔哈尔屁股落在马背上,心中立时有了底气,他眼中漏出杀意,顿时拔刀迎上。 高义欢见这个鞑子冲过来,居然没有被他的霸气震慑住,不禁微微一愣,遂即大怒。 这是今夜第一个敢反身和他一搏的鞑子,高义欢知道这个鞑子不一般,但他肾上腺素飙升,热血上头,正激动的很,还是一夹马腹,战刀横扫着向弼尔塔哈尔砍去。 弼尔塔哈尔连忙身子往后一仰,刀贴着脸划过,然后直起身就给交错而过的高义欢一刀。 高二哥后背被重击一下,外面的蓝甲被划开一条一尺长的口子,不过里面还有一件铁甲,所以并没有受伤。 两人拉住战马,回身打马而战,对拼几刀,高二哥只觉得虎口震得生疼,顿时汗流浃背,彻底清醒过来。 他连吃两刀,虽被盔甲挡住,但心里也开始后怕起来。高义欢没想到眼前的鞑子这么生猛,幸亏对方没有马鞍,不然他恐怕早就被斩于马下。 弼尔塔哈尔已经察觉到眼前之人不是他的对手,但对方穿了双甲,却让他很难破甲。他连砍几刀后,都没能伤了高二哥,心里不禁有些愤怒,而就在这时,他忽然注意到高义欢没带头盔,于是眼中不禁流露出一丝残忍。 弼尔塔哈尔冷笑一声,卖了个破绽,高义欢见了顿时大喜,刚准备挥刀砍去,却见对方右手的弯刀高高举起,于是心里一惊,忙变劈为挡。弼尔塔哈尔一刀重重砍下,高义欢战刀脱手,吓得魂飞魄散。 高义欢大惊失色,拔马就跑,弼尔塔哈尔怒骂一声,便催马追杀上来。 这让高义欢背后冷飕飕的,吓得冷汗直流,根本不敢回头,只是纵马疾奔,不过弼尔塔哈尔,骑术精湛,却紧跟在身后,战刀已经举起,只等追上便照着脑袋砍下,结果了高义欢。 高义欢被追得在营中乱窜,心里叫苦,忽见迎面奔来一骑,立时大喜过望,急声怒吼,“黑虎,救我!” 徐黑虎本来跟在高义欢身后,不过冲到马棚后,被上马的鞑子缠住,高义欢又冲的快,所以被甩在了后面。 黑旋风面沉如水,并未答话,而是抡起长柄大斧,便从高义欢身边疾驰而过。弼尔塔哈尔正追着高义欢,不想迎面忽然杀来一员大汉,他转身已经来不及,只能怒吼着挥舞弯刀,迎接壮汉一击。 “当”的一声响,黑旋风抡起斧头横扫,弼尔塔哈尔挥刀抵挡,但只觉得一股巨大的力量推着他离了马背,重重砸在地上。 几乎在同时,徐黑虎勒住战马,马蹄重重落下,踩在弼尔塔哈尔的腿上,他顿时挣扎不止,放声哀号…… 高义欢奔驰老远,察觉没人追杀上来,才勒住马缰,忙擦了擦汗,才回头一看,见徐黑虎居然一合就把弼尔塔哈尔击落下马,心里不禁有些震撼。 其实徐黑虎这也是占了突然袭击的便宜,加上弼尔塔哈尔没有马鞍,兵器还只是弯刀,所以才被一斧扫落下马。 高义欢见地上的弼尔塔哈尔,恼怒的打马奔回来,拉起缰绳便是一蹄重重落下,将弼尔塔哈尔踩得昏死过去。 这时他左右看了看,似乎没人注意到这边,然后才打马到徐黑虎身旁,轻咳一声,也不看徐黑虎,而是目视前方,一脸正色道:“咳~黑虎,方才你做的不错,不过这件事不要跟别人说~” 鞑营内,战斗最激烈的还是在西营,大批顺军从这里涌入,营内鞑子一般只有两个反应,选择逃的人,直奔马棚,而选择迎战的鞑子,第一反应就是堵住西营门,将偷营的人马赶出去。.. 营门处,两军嘶声大喊,结阵厮杀,前面刀盾互砍,双方长兵躲在刀盾后不停的交击、突刺,密集的阵形下,两条阵线上的人都无法闪避,只能本能的将刀砍向对方,将矛刺向对方,阵线间血肉横飞,腾起团团血雾。 鞑子遭受袭击,还能死堵营们,确实要强过顺军,不过他们人数太少,堵了西门堵不住东门。 金声桓领着两千顺军,从东门突入,几乎没有遇见什么抵挡,就杀到了西营。 一个局的火铳手,顿时抬铳射击,鞑子纷纷背后中弹,扑死于地。 这一下,西营门的鞑子被两面夹击,终于崩溃,金声桓挥刀一指,怒声嘶吼,“杀,一个不留······” (感谢晨景的000,寿州梁四郎的500,书友20802522507的500打赏,感谢大家的支持,求订阅,月票、推荐、书单。) 正文 第158章死得有价值 大战过后,鞑子营垒里满地狼藉,到处都是清军的尸体,点燃的营帐燃烧着将天空映红,把营盘照得如同白昼。 数里外,都可以看见南旺湖西岸,红光一闪一闪,仿佛鬼神出世。 这时营垒中的鞑子不是被俘虏,就是被杀,剩下没有被堵在营寨中的鞑子,则骑着战马仓皇而逃。 这一刻,没有鞑子还想着缴获和女人,侥幸逃走的正急于奔命,被俘和被杀的,都将为他们进入山东以来的劫掠和屠杀付出代价。 当营地中最后一个鞑子被几根长枪灌入腹部,痛苦的仰面倒地,涌入营地内的顺军士卒,相互看了看,忽然有些情难自禁地露出笑容,有些不敢相信的问着周围同袍,“赢呢?” “对,俺们赢了!”旁边的士卒激动的点了点头。 突然,挤满营地的顺军士卒,兴奋的跳动起来,大伙不停高举战刀和长矛,仰天欢呼,“哈哈哈~赢了~打败鞑子了!” 高义欢骑着黑驹穿过欢呼的人群,来到营地中央,笑骂道:“一群撮鸟,看你们这点出息。” 其实高二哥心里也高兴,特别是方才他差点把命都丢了,吓得不轻,现在心里也畅快的很。 “还是二哥有大将风度啊!”赵柱子杀了几个鞑子,心中出了一口恶气,那日探营后的郁闷,瞬间全部消失,他是兴奋难言,见高义欢这么镇定自若,宠辱不惊,不禁顺势拍了个马屁。 “咦~”赵柱子说完,忽然见高义欢身上衣甲破了好几处,忙惊讶道:“二哥你受伤了吗?” 高义欢闻语老脸一红,又想起方才被鞑子狂追几条街的狼狈模样,不过现在天色暗,只有火光忽闪忽闪,周围人无法察觉。 他忙摆手,一本正经道:“我没有受伤,方才我连杀数鞑,最后和一个鞑子大将,打了几十个回合,那鞑子凶悍的很,砍了我好几刀,幸亏黑虎救了我,我们才把那鞑子给擒了。” 说道这里,高义欢看着远处的徐黑虎,大声喊道:“黑虎,你过来!” 高义欢不提他被追得满营乱窜,急声呼救的事情,以免像曹操一样,留下个割须弃袍的笑话,不过徐黑虎救了他,这是大功,他却必须重重奖赏。 有了今天晚上的经历,高义欢也算认清了自己的水平,估计以后遇见危险,他还是需要属下相救,所以他要好好提携徐黑虎,并且好好宣传,树立榜样,以便今后还会有人愿意救他。 “将军!你叫我!”徐黑虎过来抱拳道。 高义欢点了点头,笑道:“黑虎,你今天救了我一命,老子要感谢你。等回去以后,我准备组建一支骑兵,你先做个掌旅,带一个骑兵司,今后我在给你慢慢提。” 徐黑虎原本以为高义欢要面子,不想提被追杀的事情,自己的功劳要泡汤,却没想到高义欢不仅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感谢他救命,还要给一个骑兵司的掌旅,徐黑虎立时脸上就开了花,大喜抱拳道:“卑职谢将军提拔。” 这时黄三却领着一群被鞑子掳来的百姓和女子走过来,这些人在大战时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见欺凌他们的满营鞑子不是被杀,就是被俘,不禁纷纷哭了起来。 黄三见营外这些百姓可怜,便领着一些人过来。他们来到高义欢的面前,便齐齐跪下,一边低哭,一边下拜,“谢谢将军给我们报仇,谢谢将军救命之恩。” 南旺湖的鞑子并没有被全歼,有不少漏网之鱼,必然会去通知别处的鞑子,而鞑子吃了这么大一个亏,肯定要报复,这些人如果留下,多半被屠。 赵柱子等人,不禁都看向高义欢,等他拿主意,但是高义欢抢了马匹就得开溜,却没功夫带上他们。 高义欢沉吟了一下,才开口说道:“现在鞑子已经被本将除掉,你们都恢复了自由之身,不用害怕。” 高义欢又询问了一下,这些人大多都是曹州府的人,其中巨野县因为临近南旺湖,所以被掳来的人最多。 鞑子前前后后从曹州掳来了数万人口,男人负责帮他们照料马匹,充做奴隶,女人则供其淫乐。 半年多的时间里,鞑子又不给多少吃食,数万人已经被折磨得只剩下六七千人。 高义欢微微皱眉,他想把这些人都带走,但是他又不能妇人之人,拖累行军,于是沉声说道:“鞑子很快就会来报复,你们往徐州或者归德跑吧!这里死了那么多鞑子,鞑子肯定要杀人泄愤的!” 说完,高义欢也不管他们一阵惊慌,便吩咐黄三道:“秉忠,你带他们去拿点鞑子抢来的粮食,不要多给,够六天就行,多了反而会拖累他们的速度。” 高义欢不能冒险,他能做的就只有这么多,能不能跑掉,就看他们自己的造化了。 这时刘黑子一脸兴奋的走过来,“哈哈哈~高兄弟啊~这次咱们发了,好多战马,老子数都数不过来啊!” 高义欢听了脸上却很平静,他事先已经知道南旺湖有大批战马,所以并不惊讶,加上他还在想百姓的事情,所以没给什么反应。 刘黑子一看他居然一点也不震惊,人微微一愣,立时就反应过来,狗日的高义欢肯定是早就得到了消息,他的目标根本不是什么缴获,而是这批战马。 刘黑子反应过来,脸色一沉,心里骂道:“妈卖批,龟孙好狡猾,要是告诉老子,老子要什么衣甲,肯定要六四分啊!” 一时间,刘黑子懊悔不已。要说两成也已经不少,足够让他高兴一年,可人就怕比较,一比较,刘黑子便高兴不起来了。 他发现怎么只要和高义欢在一起,他就总是喜忧参半呢? 这时高义欢已经回过神来,笑道:“现在点不清楚,咱们就回归德了再点。眼下重要的是把战场收拾一下,赶快撤离。” 这点众人都没意见,高义欢遂即又吩咐柱子道:“俘虏全部杀了。” 赵柱子一抱拳,正要领命,王应真却走过来行礼道:“将军,小人刚才看了下俘虏,发现弼尔塔哈尔也被将军抓住了。” 高义欢闻语微微一愣,沉思道:“这个人是皇太极的女婿,这么简单的杀了,有点不划算,得死的有点价值。” “那怎么杀?”赵柱子疑惑道。 高义欢却看着王应真,忽然笑道:“你从俘虏中选七个人,最好是你熟悉、认识,并且还有点本事的人。选了之后,再从中挑选五个人,给黄太极的女婿来个五马分尸,让另外两人看着。稍后记下这五人的信息,把他们放走,剩下的两人,我则要带走~” .*?子小.e s.全新 改版,更2新更3快更稳3定 正文 第159章回河南 在鞑营中间的空地上,被战马踩断双腿的弼尔塔哈尔昏迷不醒,这时赵柱子却狞笑着,提着一壶骚热的尿液,照着他的脑袋..lā 弼尔塔哈尔被热尿一淋,舔了舔以为是下雨,立时咳嗽着清醒过来,赵柱子见他醒了,当即扭头喝道:“不要浪费时间,开始拉!” 当下五个鞑子便一夹马腹,催动战马向不同的方向奔去,瞬间就将绳索绷直。 弼尔塔哈尔刚醒过来,还在想这个雨水怎么这么骚的很,脖子和手脚就被绳索勒紧,原本躺在地上的身体,因为绳索的拉力,瞬间离开地面。 这让弼尔塔哈尔立刻就反应过来,死亡的恐惧和黑暗,侵袭他的全身,使他双眼瞬间凸起,额头冒汗,涕泪横流的用蒙语疾呼,屎尿溜了一地。 轻视别人性命的人,有时候本身其实很怕死。这样的例子很多,像抗日战争中,屠杀平民的百人斩,便没有死在战场,战败后也没切腹自尽,而是苟且偷生,最后被抓捕了还未自己狡辩不停。 这时五匹战马朝着五个不同的方向奔驰,瞬间将他的身体绷得离开地面,只听到战马几声嘶鸣,同时发力,中间传来一阵骨头脱臼般的声响,“嘶”的一下,中间腾起一团血雾,弼尔塔哈尔就被撕裂成几块碎肉。 围在周围的将士和还没走的百姓,在弼尔塔哈尔被撕碎的瞬间,同时发出一声惊呼。.. 五马分尸这样的场面,可不多见,将士们看个稀奇,百姓则痛哭流涕,他们看到仇人惨死,心理上对死去的亲人,也有了个告慰。 高义欢挥手让赵柱子将那五个鞑子放走,不管他们是否自愿,他们都杀了皇太极的女婿,爱新觉罗·雅图的丈夫,满人不会放过他们,另外科尔沁卓礼克图亲王吴克善也不会饶恕他们。 高义欢将另外两个鞑子拿在手里,这五人就被抓住了把柄,今后或许能够给他做点事情。 这时赵柱子走过去,拿起一把斧头,将弼尔塔哈尔的人头砍下,其他俘虏的人头也都被士卒砍了下来。 金声桓站在高义欢旁边,一脸的可惜道,“如果是在明朝,将军这一战,先杀李率泰,后斩弼尔塔哈尔,兼斩获首级一千五百余枚,怕是要官升三级。” 李自成对于关外清军的认识不足,高义欢给他进献这些首级,怕是功劳没捞到,还得倒贴数千匹战马,这种赔本的买卖,高二哥是不会做的,所以自然从顺军这边得不到功勋。 再者,李自成是连李岩都能杀的人,他能用高义欢,是因为他觉得高义欢实力弱小,又比较懂事,他能够掌控,所以才放心使用。 如果他知道高义欢精兵近万,还有数千匹战马,以李自成的心眼,除非高义欢再来个进献战马,否则多半要找高义欢的麻烦。 眼下,高义欢还是决定闷声发大财,低调打野,不过这些首级确实宝贵,浪费了划不来,也非常的可惜。 高义欢微微一笑,“这些首级我不能用,那便卖个人情,送给徐州的官军。” 当然,最好是能送给黄得功,让这位最后力战殉国的明朝大将,能够快些提升,把其他几个狗屎,甩在身后,掌握更多的权力和兵力,撑起南明的一片天地。 高义欢微微沉吟,便唤来赵柱子道:“柱子,我修书一封,你再带上这些人头,快马去一趟徐州,把这些头颅和信交给黄得功。当然你不要进营,丢在外头后,便立刻返回归德同我汇合。” 高二哥怕赵柱子像高义仠一样,一去不回,特意嘱咐了一句。 赵柱子忙抱拳领命,去处理首级。 金声桓不禁问道:“将军修书一封,可是想让徐州的官军,趁势抄了藤县鞑子的营盘。” 高义欢看了金声桓一眼,金声桓心思确实活跃,于是笑着点了点头,“如果南望湖的败军,去藤县求救,鞑子恼羞成怒之下,必然会起兵追我。那时藤县就相对空虚,徐州明军大兵云集,马士英、黄得功、刘良佐等人至少有五六万人,他们如果乘机北上,打下藤县还是很有可能地!” 清军窝在山东不走,也不是个办法,高义欢希望他这次的行动能起到一个带头的作用,各部明军能动起来,将鞑子尽快赶出山东。 从战略上来看,鞑子入关的目的已经达到,高二哥相信只要明军能拿出拼命的架势来,鞑子便可能近期出关。 金声桓微微颔首,觉得高义欢的想法很好,不过他了解官军的尿性,却叹道:“将军一片苦心,就是不知道徐州的明军,有没有这个胆子。” 高义欢能做的就这么多,剩下就看明军怎么决定了。 “哈哈~中原之大,岂无豪杰?”虽然高义欢并未抱有多大希望,但是他不愿意长鞑子志气灭炎汉威风,所以手按着刀柄,插着腰大笑道:“虎臣,你要相信咱们中原不缺豪杰,只是缺少敢于挺身而出,敢于领头有血性的英雄。” 金声桓看了高义欢一眼,会心一笑,“这次鞑子攻入关内,明军诸部都不敢战,将军乃大顺将领,本来不用趟浑水,但将军却敢为天下先,攻击鞑子,卑职看将军就是难得的大英雄。” 高义欢赞许的看了金声桓一眼,“虎臣啊!之前我说过,等军队整编的事情落实下来,我会慎重考虑你的问题,帮你落实下来。这一次,你表现的很不错,回去后,我就给你落实!” “卑职谢过将军!”金声桓瞬间大喜,激动抱拳,“今后卑职定唯将军马首是瞻。” 这时营地里已经被顺军士卒清理干净,赵柱子领着人,将鞑子的首级全部砍下来,一人双马,也只挂了八百多枚首级,剩下的实在带不走,便全部堆在营中,做成一个景观。 鞑子身上的衣甲也全部被扒光,这些盔甲稍微改造后就能用,二哥没有浪费。至于那些光溜溜的尸体,则同样被堆积在营中,准备给追来的鞑子一个惊喜。 此时,营外的百姓纷纷逃离,大军把战马收拢,将鞑子抢来的东西装上车,天色便已经快亮了。 这时吴世昭早就将战死的士卒,摆在一起,高义欢过来祭拜后,便一把大火全部焚烧,只带着带血的军牌回去。 此时旷野上,大军已经准备就绪,高义欢策马来到队伍前面,高声呼喊,“走,回河南了!” 数千人马,便牵着战马,推着大车,兴奋的欢呼着,浩浩荡荡的往西前进。 这时旭日东升,阳光普照山东大地~ 正文 第160章抢完了还想跑? 这次清军入塞的兵力有十万人,高二哥击败的清军还不到两千,如果清军来报复,二哥根本没有实力阻挡,而他缴获众多,士卒几乎人人都迁马推车,斩获已经足够,也不便在同清军纠缠。 这一次山东之行,打完就跑,便是高二哥的主要策略。 在旷野上大队的人马向西前进,不过虽说有马,但现在高刘两部的人马,却大多数有马不会骑,还是如步军一样行军,只是不在注意队列,漫山遍野的西归。 只有一百多名骑兵,还有近千精锐步军,还保持着队形,警惕着防备鞑子溃兵的突袭。 天色渐明之后,逃出营寨的鞑子开始在远处聚集,他们远远的看着高义欢领着人马西去,十多名鞑子驻立着看着他们走远,这时远处又奔来五名鞑子骑兵,他们交谈一阵后,鞑子便分成三股,三人往南奔向藤县,三人往北前往临清,剩下的鞑子则远远尾随在高义欢的身后。 藤县位于兖州府境内,与徐州隔着大运河相对。 清军的到来,同样给藤县带来了深重的灾难,整个藤县已经成为一片废墟。 在焦黑的断垣残壁之中,布满了清军的连营。入目望去,俱是一片坟包般的军帐,难以计数,密密麻麻的秃头鞑子穿行于营中,足有近万之数。 清军打下藤县后,本来是要乘势杀入南直,博洛没有多想,便一把火烧了藤县,等他准备南下时,徐州方面以是重兵云集,所以他便只能留在残破的藤县,同明军对持。 这时在一座还算完整的宅子内,一间大堂中央生着火盆,上面烤着一头肥猪,油滴不时滴入火石中,空气令人感觉燥热。 大堂居中坐着一个头皮发青,光秃秃一片,只在脑后留着一小块铜钱大小的三寸小辫子,满身戾气的汉子。 这位就是阿巴泰第三子固山贝子博洛,他们一家在皇太极时期被压制的厉害,所以和多尔衮比较亲近。等皇太极死后,博洛也彻底翻身,最后成为清初理政三王之一。 这时他只是穿一件袍子,身前桌案上摆着窃下来的肥肉,脸上满是骄横之色。他伸手用匕首割了快带着血丝的猪肉,放在嘴里咀嚼了几下,一口咽下,然后对几名属下道:“我军驻扎于此,南面的蛮子至今不敢向前一步,要不是我阿玛不给我人马,我早就带着你们打下徐州进城吃喝了。” 堂内几个秃头的满将纷纷附和着,他们大兵南征,说是打仗,不如说是一次武装巡游,南蛮子的军队实在太瓤了,没有一个能和八旗交手,在八旗铁骑面前一冲就溃,要不是出征时皇太极有交代,他们能一下冲到长江边上去。 博洛对于其父阿巴泰的策略有些不满,为什么非要打临清,南直隶更加富裕,为何不直接杀入南直隶呢? 堂上众将也都有些抱怨,现在山东已经没东西抢,阿巴泰又不退军,他们干坐在藤县,很是无趣。 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不多时,那虚掩的大门被推开,一数阳光照射进来,惹得堂上众人纷纷扭头去看,只见一名鞑子闯进堂来,扑通一下跪在地上。 博洛看他衣甲是科尔沁的藩兵,喝问道:“谁让你进来的?” 那鞑子忙手指西北方向,气喘如牛道:“启禀贝子我军在南旺湖的营寨被南蛮子端了。” 博洛与堂上满将听了,不禁一惊,双目凸起,才注意到这个科尔沁的藩兵,身上衣甲破损,有多处创伤,鲜血已经凝固在衣袍上,呈现深褐色。 “什么,营盘被蛮子端呢?这怎么可能!”博洛将匕首插在案台上,霍然起身走了下来。 这个疑问同样笼罩在堂内鞑子的心头,他们把徐州盯得死死的,没见徐州的蛮子北上,怎么可能有人去端掉南旺湖的营盘呢? 博洛惊疑不定,真是咄咄怪事,南蛮子怂了这么久,怎么可能突然有胆子袭击他们的营盘,不过事情已经发生,由不得博洛不信。 这时他看向那鞑子伤兵问道:“现在情况如何?” “贝子,我们太惨啦!一千六百多人,就剩下三四十个人,其余都被蛮子斩首,连额驸也被他们五马分尸了!”鞑子语带哭腔说道。 一听到弼尔塔哈尔被人五马分尸,一千六百多人居然只剩几十个人,顿时满堂接惊。 堂上众人方才听见营盘被端,其实都不太以为然,以为损失并不太大,毕竟鞑子都是骑兵,骑上战马跑就行了,却没想到南旺湖的人马,几乎被人全歼。 满州近些年,哪里受过这样的损失,众人都被惊呆了。 弼尔塔哈尔可是皇太极的女婿,是布木布泰的侄子,阿巴泰怕他出事,才给了他一个牧马的活计,现在却死了,这让他们父子如何向皇太极交代。 博洛顿时怒火冲天,咬牙切齿道:“说!到底怎么回事,李率泰呢?” “李额真出营后就没有消息,南蛮子正是扮作李额真的人回营,杀了我们一个错手不及。”那鞑子回道:“现在那股蛮子已经牵着战马往西面撤退了。” 博洛眉头一皱,听他这么说,这伙南蛮子是蓄谋以久啊!李率泰估计也死了。 “你说他们往西撤呢?”博洛有些疑惑,“这伙蛮子有多少兵马?” “有六千左右,还有两百多骑兵,确实是往西撤了!” 这一下,众人都疑惑起来,博洛却忽然唤道:“让岳尔多过来。” 不多时,一个秃头的满将就进了大堂,行礼道:“贝子,你叫我!” “我问你,徐州方向的蛮子有动静没有,有没有人出营?”博洛直接问道。 “没有啊!”岳尔多一脸疑惑道:“蛮子窝在徐州都半年了,没看见有什么动静。” 博洛怒声道:“那为何有一支六千人的蛮子精兵,去偷袭了南旺湖,你是不是玩忽职守,没有派人监视蛮子。” 岳尔多吓得一下跪在地上,“贝子,冤枉啊!怎么可能有六千蛮子离开徐州。六千人我不可能不知道啊。” 博洛闻语,鼻孔内出了口气,忽然骂道:“李自成不讲道义,我大清勇士帮他拖着明军,他居然背后捅我们刀子。” 他这一说,堂上的人都反应过来,他们还纳闷明军怎么有胆子主动出击,原来是闯贼初生牛犊不怕虎,过来暗算他们。 “来人,传令大军上马,立刻随我追击,我要杀光这支贼兵~”博洛满脸的残忍。 他一吆喝,堂内的满将亦纷纷怒喝,杀了大清的勇士,抢了大清的东西,还想跑,这次非把这伙贼兵杀完不可。 “贝子,那徐州怎么办?”佟图赖起身问道。 博洛冷哼一声,“你留下监视,这些人连贼兵都不如,量他们不敢出来~” 三日后,藤县之南,徐州城内。 马士英、黄得功、刘良佐等人齐聚一堂,围着季国风询问。 马士英问完之后,微微皱,负手在堂内疾走几步,忽然笑着看向季国风,“季知县,你方才说,你以为从归德越境的贼兵,是徐州的官军,配合他们伏杀了李率泰和三百建奴。本督觉得你说错了,根本就没有什么贼兵,就是本督派的官军,你说是不是这么回事~” 刘良佐反应极快,“噌”的一下从座椅上站起来,“对,就是我们的人,是本将亲自率领!” 黄得功眉头一皱,也跟着站起身来,对着刘良佐就是一声怒吼,“你要点脸不?”说完他大步走到马士英面前,抱拳道:“马总督,分明是我的人!” {求月票,推荐,订阅,求,求书单推广,希望喜欢本书的书友,能够,感谢胖胖的屠夫,挣钱爸爸的打赏。} 正文 第161章散功童子高义欢 刘良佐被黄得功一吼,脸涨得通红,确实有点不好意思,不过听完下半句,立时大怒,“黄得功,本将说是我亲自率领,就是不要脸,你说是你的人就要脸呢?” 三百枚建奴的首级,可不是一个小数目,按着大明的军功,士卒独斩一级,就可以升一级,这三百枚首级,其中还有一个梅勒额真李率泰,刘良佐自然要争。 黄得功撇了刘良佐一眼,这厮在南直就跟在他身后混战功,现在居然说是他亲自率领人马,要独吞这三百级,黄得功自然大怒。 去年他把张献忠打得快不行了,这厮便硬要上来插一杠子,占他便宜,黄得功就忍他很久了。现在天上掉下三百级建奴人头,至少是见着有份,黄得功不能吃着个亏,哪能让他把好处占了。 “某又没说是某亲自率人马,你那么说,就是不要脸!”黄得功根本不惧刘良佐,他又骂一句。 一旁方国安等将也都站起身来,却插不上话,只能眼巴巴的看着马士英,意思就是总督别望了我们。 马士英到不是看重这些首级,而是他勤王大半年,一仗未打,一鞑未杀,政治上实在是不好过关,他自己都觉得很丢脸。 这三百枚首级,不管怎么来的,落在他手里,便是他的了,正好解他燃眉之急。 这次清军在山东一待就是大半年,大明朝廷脸面丢尽,这么多人马,都没人出战,坐看君父被困于京师,一旦鞑子退去,朝廷肯定要找各路人马的麻烦。 那些将领有兵再手,法不责众,大家集体趴着装死,所以朝廷到无法奈何他们,他们不用太担心,但他这个总督,本就是阮大铖花钱活动得来,为东林党人不喜,他督师勤王却止步于徐州,说不定就得被罢免。 现在有了三百枚建奴的人头,皇帝追究起来,马士英把斩获一交,不仅政治上过关,说不定还能得到奖励。 这时马士英见黄得功和刘良佐相争,两人都面红耳赤,再看其它将领像是眼巴巴等着他分骨头的狗子一样,不禁咳嗽一声,然后挥手让众人安静,“诸位啊!听本督说。这次大捷,本督以为是这样地!” 马士英一开口,堂上的人还是卖他面子,都安静下来,齐齐看向他。 “这次是本督定计,方将军、田将军等人正面吸引建奴大军,黄总兵和刘总兵领兵突袭敌后,才斩获这三百建奴,大家都有功绩。这三百级,黄总兵和刘总兵各一百级,方将军、田将军、王将军等人算一百级,大家以为如何?” 这样一来,众人在徐州屯兵不进,也就解释得通,可以说是正面对持,寻机突袭敌后。 方国安等将自然高兴,反正是天上掉下来的东西,大赞马总督英明,不过黄得功和刘良佐显然是更加在乎李率泰的首级。 季国风看见眼前一幕,内心却一阵痛惜,大明的军队这么没有脸皮,怪不得能够隔岸观火,坐看山东沦亡。 他一个从山东逃出来的县令,全县十万百姓,就只剩下不到万人,心中的悲痛和气愤,在场的人都没法子体会,因为被困在县城大半年,每日担惊受怕的并不是他们。 “马总督、诸位总兵。这些首级众位要怎么分,下官不管。”季国风忽然一脸悲愤的抱拳,把众人的目光都吸引过来,然后唾沫横飞、痛心疾首、捶胸顿足的说道:“难道诸位拿到首级,除了争抢功劳,就没有别的想法了吗?那贼寇是在拿这些人头,耻笑满堂诸公啊!诸位拥兵数万,却畏虏如虎,顿兵不前,一个河南来的流贼,却敢垮境击鞑,诸位怎么还能坐得住,还能嬉笑争功呢?诸位~~~” 季国风差点就该他们,你们还要不要脸了。 “季知县,你不要激动,我们有话好好说。”马士英老脸一红,急声打断季国风,“我们不是不动,而是对面建奴太强,本督没有机会出手。” 黄得功听了到真是有些无地自容,其他人脸上也没光彩,纷纷板起脸来,刘良佐附和马士英道:“马总督说的对,我们就是没有机会出手,那股贼兵也只是侥幸得手,现在估计早就缩回去了。” 季县令看着这群人,有点心灰意冷,他能看出来,那个高将军让他把人头带来徐州,就是想激徐州的官军出战,奈何这些人脸皮厚得很,根本不为所动。他们还不如一个流寇可靠,难道真是大明气数已尽,才让这些人居于高位。 “刘总兵说错了,这伙贼兵并未退走,他们反而要继续偷袭东进,偷袭建奴的营寨。”季国风气愤道。 “那他们多半是找死!”刘良佐见季国风不识抬举,冷哼一声。 黄得功其实是想干点事情的,只是诸部都不配合,他便也无法单独行动。 “马总督,这贼人送来首级,确实有羞辱之意。他一个贼寇,敢继续去袭击鞑营,我们数万大军,是不是也可以动一动,否则实在窝囊的很,让贼人小窥。”黄得功抱拳道:“咱们大明的军队,不能让一个流寇看不起。” 马士英作为总督,勤王的负责人,自然也是想打一打,不过关键下面的人不听他的,他也没办法。 “诸位将军以为呢?”马士英扫视众将。 刘良佐和满堂的将领,俱都目光闪烁,低头退到一边,一副你打你的,别叫上我的神情。 “马总督,末将觉得这件事还是有待磋商。”刘良佐低声道。 “对,对,打仗不能冲动,还要磋商。”方国安等将纷纷附和。 你们都磋商大半年了,还要继续磋商,季国风听完便向马士英拱了拱手,转身便直接走出大堂。 徐州城外,黄得功的营寨外,一队近百人的骑兵忽然奔驰过来,营中明军斥候早就发现他们,大将黄蜚立时领军而出,在营盘三里外,将骑兵逼停。 奔出营盘的明军看见眼前的骑兵,都是明军衣甲,坐下战马健硕,战马两侧都挂满了人头,纷纷大惊。 这时赵柱子打马上前,喝问道:“前面可是黄闯子的人马?” 黄得功每当要奔赴战场,就喝上几斗酒,深入敌方军营,不顾生死,不计利害,军中诨号黄闯子。 黄蜚已经看清赵柱子战马两侧挂着的鞑子头颅,心中震惊,没有在意对方直呼黄得功的军号,而是很客气的拱手问道:“正是,敢问这为英雄是哪部人马?” 赵柱子听说是黄得功的人,当即一挥手,一百名高部骑兵,便将斩获的鞑子头颅,往地上丢,赵柱子提起弼尔塔哈尔的人头,对黄蜚道:“我是哪部人马并不重要。我二哥让我给黄总兵送来这些礼物,希望黄总兵收下之后,能然我们也见识见识明军中的英雄。” 说着赵柱子将弼尔塔哈尔的人头高举,大声啸叫道:“此头乃鞑酋女婿,弼什么,尔什么,塔哈尔的狗头,另外还有鞑子狗头八百枚,我代二哥一起送给你们。” 赵柱子将人头往地上一丢,然后身手从属下手中拿过弓箭,将一枚缠着书信的箭矢直接射在黄蜚马前,大喝道:“这是我二哥给黄总兵的书信,我顺道在提醒你们一句,这次我们斩获的鞑子头颅太多,实在带不过来,你们有胆,可去南旺湖鞑营去取,应该还没被野狗叼走!” 说完,赵柱子便一拔马缰,大声喝令,“咱们走!” 百名骑兵,顿时齐齐催动战马转身,呼啸着往西而去。 黄蜚等赵柱子等人拔马疾驰而去,才回过神来,不惊一声赞叹,“豪气干云,这是哪里来的豪杰。” 他身后骑兵反应过来,却一哄而上,开始哄抢地上的人头。 徐州城,总督马士英的节堂内,马士英见季国风离开大堂,神情不禁有些难看,这等于是在打他的脸,不过众将的态度如此,光一个黄得功,他就是有想法,没有众将配合,也难以实现。 黄得功见没人同意他的意见,心里虽然不快,但也不可能独自去打建奴,季国风见他们的嘴脸,心中已然失望透顶,直接走出大堂,让众人面面相觑,还要些脸皮的便纷纷不好意思起来。 就在堂上气氛有些尴尬之时,黄蜚却忽然来到堂外,门口一名士卒听他说了两句,遂即走进堂来,对黄得功说了两句,黄得功眼睛一瞪,见那士卒点了点头,便急忙走出大堂。 堂上众人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马士英看见黄得功与黄蜚在堂外说了一阵,才满面红光的走了进来,不禁问道:“黄总兵,有什么事情?” 黄得功没有隐瞒,抱拳道:“马总督,那流贼偷袭建奴营寨已经得手,给本将送来了八百余枚鞑子人头,外加皇太极女婿,弼什么尔什么塔哈尔的首级,并写信提议本将,等藤县建奴得知南旺湖营地被袭,必然会起大兵去追,让本将趁势攻下藤县鞑子大营。” 此语一出,满堂皆惊。 “又送来八百枚首级,还斩了皇太极的女婿!”刘良佐眼睛瞪大,立时兴奋起来,“马总督,这下我们可算是立大功了,这八百级我们怎么分?” “分你娘个劈呀!这八百级是马总督定计,由本将亲自率兵斩获,关你什么事情!”黄得功对刘良佐一声怒吼,“你要首级,自己挣去!” {感谢书友160707043312766的500,无顬的打赏,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月票,订阅,推荐。求书单推广,希望书友们。} 正文 第162章官军北上 曹州府巨野县以东,被焚毁的清军营寨内,一身盔甲的博洛骑在战马上,手控制着马缰,打着转儿,扫视已经被破坏的营垒。 他脸色阴沉,看见营地中间是一堆如同小山般的鞑子头颅,几支秃鹫蒲扇这翅膀,停在上面不是用嘴啄食眼珠,发出一声声厉叫。 在那堆头颅周围,营地内则横七竖八倒着一具具光溜溜的无头尸体。 不用想,博洛也知道,那是大清勇士的身体。 那伙贼兵,不仅杀了大清勇士,还侮辱了大清勇士的尸体,这让博洛感到奇耻大辱。 “贝子,营寨内都物资全都被贼兵搬走,搬不走的也被一把火烧掉了!”一名蓝甲的鞑子奔驰过来,翻身下马,跪地禀报。 “启禀贝子,马棚里的战马一匹不剩,全都被贼兵迁走了!”又一名鞑子奔驰而来。 博洛面沉如水,四周驻立在营寨内的鞑子骑兵,也寂静无声,一个个都被营寨内的情景给镇住了。 一下死了一千多人,虽然有不少是外藩兵,但也是八旗入寇以来遭受的最大损失。 “监视贼兵的人呢?留下什么消息没有?”博洛牙齿咬的“咯咯”直响,已经被高义欢彻底激怒。 阿巴泰是老奴第七子,可却迟迟不能封王,心里自然着急,所以他便想借这次攻明的功绩封为郡王,这也是他不愿意撤退,非打下临清的原因之一。 现在看来,他就算打下临清,郡王也不要想了,而阿巴泰不能封王,博洛自然只能继续当贝子,这让他内心感到耻辱,同时对破坏他父子美梦的贼寇恨之入骨。 “回禀贝子,奴才在西面发现了他们留下的记号,应该是尾随贼兵向西而去了。” 博洛顿时一声怒喝,“那还等什么,传令大军立刻向西,换马不换人,本将一定要追上这股贼兵,不活剐了他们,难消我心头恶气!” 藤县之南,大运河边上,数万官军集结于此。 黄得功是个守信的人,高义欢给他八百枚首级,要看一看明军中是否有豪杰,他收了人头,就不能让贼军小看他。 前三百枚人头算是高义欢的激将法,后面赵住子送来的人头,则是告诉官军,这一仗却实能够打一打。 清军的主力已经退到了临清,准备破城之后,立刻北归,藤县监视的人马本就不多,现在又有一大半去追高义欢,机会就摆在了徐州官军的面前。 在河堤南面的旷野里,数万大军聚集,旗幡如云,刀枪如林,人声马嘶响成一片。 这时马士英、黄得功、刘良佐、方国安等将站在河堤上,运目远眺东岸。 眼看时间到了午时,探查消息的人马还没回来,便让意志力本就不坚定的刘良佐等人,又开始动摇起来。 几人在一旁议论纷纷,担心是不是腾县建奴根本没有去追那伙贼兵,或者又是建奴已经知道他们要北上的消息。 “来了!”正在这时,一身铠甲的黄蜚忽然指着河面道。 众人忙抬头看去,便见一条小船,正晃晃哟哟的划过来。 不多时,船着靠到岸边,一名斥候行色匆匆,神情肃穆的窜上岸来。 “什么情况!”马士英急声问道。 “回禀总督。”斥候顾不得喘口气,大声说道:“卑职已经探明,建奴主力已经离开藤县往西北而去,藤县只有三千蓝甲汉军。” 马士英听了顿时脸涨得通红,整个人跟喝高了一样,情绪激动,“好~好~好~这一仗能打!” 众多将领也一个个精神一振,暗道机会来了。 他们窝在徐州大半年,未曾一战,本来以为就算等到鞑子出关,也不会有机会和鞑子交手,没想这个时候居然能捡个漏,等到这么一个绝佳的机会。 现在他们几万人杀过去,还干不过三前假鞑子么? 原本犹豫不觉的刘良佐,忽然对马士英道:“总督,下令吧,此战必胜了。” 马士英内心兴奋的很,“好,大军准备,立刻过河,杀奔藤县。” 黄得功听令之后,立刻便下了河堤,来到本阵,然后一挥手,属下便递上来一壶酒,黄闯子仰头喝尽,把酒壶一丢,怒声吼道:“黄蜚,点齐五千精骑,本镇要第一个杀到藤县,让贼人看看本镇是怎么打仗地!” 说完他瞟了一旁的几部人马一眼,“磨磨蹭蹭,等到藤县,煮熟的鸭子都飞了。” 军令飞传,士卒们飞快冲过河堤,架着小船,连成一条线,然后铺上木板,形成一座浮桥。 坐在运河边上的骑兵纷纷起身,拉着战马翻过河堤,然后飞身上马,抢过浮桥。 不到半个时辰,五千精骑就集结完毕。黄得功来到大军前面,做简单的动员,也没说别的,只说这一战是别人包好饺子喂猪,要是还打不好,那自他以下,便真是猪,找个地缝钻进去算了。 贼兵送来人头,这就是在激官军,要点脸的都感到很耻辱,这次一定要打出威风,不能让贼兵小瞧了。 当下黄得功一声呼啸,便一骑当先的疾驰而出,身后数千骑兵趋之若鹜。 一旁还在动员士卒的刘良佐等人,扭头一看,黄得功已经先一步走了,也顾不上长篇大论,赶紧把话说完,总结起来,意思就是三个字,抢人头。 这么说,那这一战就是十拿九稳,连战连败的官军,已经很少能听到比这三个字更能振奋人心的话了。 当下,徐州官军,六万余人,留两万守卫徐州,以防不测,剩下共计马步大军四万余人,汹涌澎湃的扑向藤县。 藤县清军大营内,佟图赖正布置人马虚张声势,以防南面的明军察觉到藤县兵力减少。 他虽然轻视明军,但是小心些总是没错,可就在这时,一名蓝甲却跌跌撞撞的闯进来,“固山,大事不妙,徐州的蛮子杀过来了。” “什么?”佟图赖惊得手里茶杯差点掉落,“怎么回事?蛮子到哪儿呢?” “黄闯子已经奔到城下~” 曹州府境内,黄河以东三十里,旷野之中,近万士卒和百姓混杂在一处,仓皇的西窜。 高军士卒把兵器和衣甲都放在战马上,牵着马匹健步如飞的奔逃。 正文 第163章鞑子急追 黄河的东岸,突然出现一片人马的身影,而且越往后,人马越是密集,像涨了潮了一般。 高义欢骑在黑驹子上,驻立在道路旁,看着他的属下发足狂奔,不少百姓也相互搀扶着快步往西,不时便有人跌倒在地,然后立刻又爬了起来,继续前行。 现在二哥有八千多匹战马,要说一人一匹,都勉强足够,可是大多数士卒,连马都没见过几回,便别说骑马了。 一路上有不少士卒尝试着骑上去奔驰,结果现在大都同伤兵一起躺在了板车上,以至于大军有这么多马,却没有多少人骑乘,只有一部分人能勉强坐稳慢行,让高二哥感到一阵憋屈。 清军的速度比高义欢预料的要快很多,身后博洛恨急了高义欢,日夜不停的追击过来,已经出现在高义欢的身后。 如果拥有这么多战马,并且先跑了几天,还被鞑子追上,那高义欢就像拿着金饭碗,还被饿死一样可笑。 这时以是高义欢从南旺湖西撤的第六天,也就是在今天早上,后面的人马发现清军追了上来。 从南旺湖西撤的路上,高义欢途中遇见不少逃往归德的百姓,有的是南旺湖那批被掳的百姓,有的则是几天前没有跟随季国风去徐州,而是转道去归德的成武县百姓,这些人挡在路上,所以道路并不通畅,降低了大军行进的速度。 高义欢原本以为这些百姓大多会奔向南直隶,毕竟那边是明朝的地盘,同时又比较富裕,但谁知到许多百姓都没往南,而是往西面奔逃,欲进入大顺军控制的地盘。 高义欢起初有些不解,后来一问,然后稍微一想,才明白过来。 清军每一次入寇,对于明朝的威信,以及在北方的统治,其实都是一次动摇。每一次清军入寇,都会给百姓带来灾难,同时将明朝的无能为力,展现在百姓面前。如果只是一次两次,百姓或许还能承受,但五次六次之后,是人都忍受不住,便让百姓对朝廷彻底不抱希望了。 山东的百姓并没有见识过闯贼的凶狠和残暴,反而听过均田免粮的口号。 这次清军入寇山东,已经让他们不在相信朝廷,他们便把希望寄托在西面兴起的闯贼身上,而他们一旦选择相信闯贼均田免粮的口号,把希望寄托在了大顺国身上,你再跟他们说其实李自成也不是什么好人,也很残暴,他们便多半不会信了。 此时高义欢距离渡河地点还有三十里,大军至少还需要半天时间才能赶到河边。 “吴世昭,派去报信的人出发没有?”高义欢拉了下马缰,安抚胯下有些躁动的战马。 吴世昭神情有些严肃的回道:“回禀将军,派出去的人在一个时辰前就已经出发,去通知兴豪和刘都尉搭建浮桥了。” 现在高义欢的人马和物资太多,用船运速度太慢,必须要有浮桥,才能快速通过。 高义欢还是有些不放心,看了下西撤的队伍已经成了一锅粥,沉声说道:“你再派人过去,让他们务必动作迅速一点,保证我的人马一到,就能过河。” 吴世昭忙抱拳领命,这时刘黑子又骑马从后奔驰过来,老远便大身喊道:“高兄弟,鞑子来得好快,离我们只有四五十里了。” 高义欢听了脸色一沉,骂道:“直娘贼!我估计鞑子都没睡觉,肯定是连夜奔驰,否则不可能这么快。” 刘黑子奔过来,看见漫野往西的人马,舔了舔嘴唇,“高兄弟,咱们这次真把鞑子惹怒了。我看后面的鞑子不杀了我们不会干休,要是鞑子打归德,你可得帮我。” “刘哥,现在不是考虑鞑子打不打归德的时候,我们首先要过河才行。”高义欢随口说了一句,目光不禁有些焦急的扫向队伍。 四五十里的距离,对于步军来说要走一天,可骑兵纵马狂奔,在不惜马力的情况下,一个多时辰就能杀到。 这时高义欢见身边的将领脸上都露出一丝惊慌,金声桓担心道:“将军,现在建制全乱,鞑子一旦追上来,后果不堪设想啊。” 高义欢不禁一阵沉吟,忽然挥手道:“金献刚,你让弟兄们把大车上的物资全都丢了,把车辆腾出来,让脚底起泡的士卒和体力不支的兄弟也坐在车上。如果还有位置,就载一些百姓,没有就将他们赶下官道,让他们往南北两个方向跑,不要再向西逃了。” 现在高义欢除了少部分人马还成建制,其余的都已经跑乱。如果这个时候鞑子骑兵追上,肯定就是一场屠杀。 金献刚不敢迟疑,忙抱拳转身,刘黑子却是一脸的肉疼。 高义欢看向他道:“刘哥,抛弃物资,只能加快些速度,要想大队顺利过河,咱们还得给鞑子制造点麻烦才行。” 刘黑子很警觉,目光从离开的金献刚身上收回来,脸色一沉,“高兄弟,你不会是想让你刘哥断后吧?” 这个时候留下来断后,刘黑子担心自己就真的要绝后了,他可不想自己死了,最后便宜高义欢。 高义欢见刘黑子投来怀疑的目光,便晓得刘黑子不会轻易断后。其实对高义欢而言,刘黑子能够断后,对他来说自然最好不过了,刘黑子成功断后,并安全回来,高义欢没有损失,刘黑子要是死了,那高义欢战马不用分,说不定还能继承一部分刘黑子的遗产。 高义欢见刘黑子的反应,心里不禁惊讶道,“这黑厮怎么越来越聪明了。这智商提升的飞快啊。” “哈哈~刘哥不要误会,你我兄弟患难与共,自然是一起过河。”高义欢看见刘黑子不信任的眼神,只能打消原来的想法,忙笑道:“况且,我答应嫂夫人,一定带刘哥回去,怎会食言?” 刘黑子听他用一副关系很熟的语气提起邓氏,不禁眯眼道:“那高兄弟想怎么给鞑子制造麻烦。” 高义欢没有明说,“刘哥先把骑兵集中起来,给每个人多穿两套甲,再陪两匹健马,等我命令吧~” 正文 第164章打个反击 旷野上,博洛一骑在前,身后数百八旗兵,一个个通红着眼睛,满眼血丝的纵马驰骋。 博洛也红着一双眼睛,他到不是愤怒,追了一路,他心情已经平复。 现在之所以红着眼,纯粹是因为没有睡觉。 “还有多远!”博洛回头嘶声喝问,嗓子以禁哑了。 “贝子,还有三十里。”一名骑兵回道。 舒穆禄·谭泰盔甲歪斜,一脸疲惫,闻声急忙催马到博洛身边,“贝子,只剩下三十里,是不是让大军停下休息半个时辰,一来恢复马力,二来等后面的人马。” 高义欢在南旺湖的行为,彻底激怒了博洛,六千多鞑子日夜不停的追击,狂奔两天两夜,即便是八旗铁骑,队伍也拉成了面条,绵延数十里。 按着高义欢的计算,他是完全有机会在鞑子追来之前渡过黄河,但他没有想到博洛居然不惜马力的狂奔,那骑兵的速度就出乎他的意料了。 通常骑兵作战,总是要保存马力,让战马能够休息,以便关键时刻冲锋。 战马毕竟不是机器,冲一阵后,便没了力气,需要休息,才能恢复体力,不可能一天到晚都全速冲锋。 博洛微微迟疑,三十里的距离,马力如果充足,半个时辰就能杀到。 不过他一路狂奔,人马俱疲,人可以咬牙坚持,但两匹战马却承受不住了。 博洛回头看了一眼,六千多骑,跟上的只有数百骑,正要勒紧马缰,让大军停下,一旁的骑兵却忽而指着前面,“贝子,追上啦!” 博洛抬头看去,只见前面道路上,几堆东西堆在路上,将官道挡了大半。 三名贼军骑兵手持火炬,正驻立在道路旁,似乎是在等他们追来。 刘黑子身穿三件铠甲,骑在一匹健马上,冷笑连连的注视着奔来的鞑子,故意等到鞑子看清他,才将火把丢在了几堆物资上。 刘黑子一把点燃物资,不过上面并未浇油,所以燃烧的很慢。 他见骑兵向他冲来,顿时一吹口哨,附近几个点火的骑兵,跟着他一拉马缰,便往西奔逃。 “追!”博洛勃然大怒,瞬间改变主意,纵马急追,数百骑兵纷纷加速冲了过去。 清军骑兵片刻间就到了物资旁边,看清路上堆积的东西,有棉布、金银、还有珠宝,几名八旗飞驰过来翻身下马,便不顾火焰的去争抢。 博洛却一鞭子抽来,怒声吼道:“给我追!谁敢停下哄抢物资,我宰了他。” 众八旗看着燃烧的布帛,还有木箱中的珠宝,有些不舍,这火不灭,等会就全烧完了。 博洛冷哼一声,“蛮子肯定在渡河,想用这招拖延我,快随我杀到河边把战马抢回来,把蛮子全都赶到河里溺死。” 八旗兵纵马疾驰,不过他们连续奔驰几天时间,过了南旺湖后更是两天两夜人马不歇,即便是双马轮流骑乘,战马也瘦了一圈,马力消耗大半。 高义欢的骑兵跟着步军慢行,骑兵体力保持的很好,八千多匹战马任由骑兵挑选,所以人马体力远胜过追来的清军。 一百五十多斤的刘黑子,骑在一匹健马上,不一会儿就将鞑子甩在了身后。 博洛一连追出了八里,道路上到处都是高义欢洒下的碎银和铜钱,不过跟在博洛身后的骑兵,都不敢停下拾取。 清军纵马疾追,跑了一阵后,还是追丢了刘黑子等人。 “贝子,在前面!”正当博洛马速将要降下来之时,身边的骑兵再次指着前面大喊。 博洛抬头一看,见那伙贼兵,又像上次一样,将火炬丢在几堆丢弃的物资上。 “追,我要扒了他们的皮。”博洛顿时怒火中烧,猛夹马腹追了上去。 刘黑子见了,忙一挥手,“快,鞑子像是要吃人,都换马随我跑,别落后头。” 几名骑兵立刻又换乘一匹快马,一溜烟的继续西窜。 博洛领着骑兵疾驰,再次奔了八里地,已经隐约听见西面传来喧哗之声,不多时,前面那伙骑兵在次出现在他们的视野里。 在那对骑兵身后几里外,已经能够看见不少人影,正往西面疾奔,而在远处则是一道高高的河提,如同长城一样,横在大地上。 博洛一夹马腹,恨不得化身海东青,展翅飞行十来里,直接奔驰到那伙贼兵面前,把他们杀光。 博洛一脸阴鸷,将牙一咬,正要冲上去,却发现这次那伙贼兵,身边却并没有堆积物资,也没有高举火炬,而是骑马驻立在道路上,冷冷的看着自己。 这让博洛微微一愣,而就在这时,那伙骑兵身后一片树林里,忽然出来一片人影,近百骑兵打马冲出,聚集在了那伙骑兵身后。 四目相对,奔驰中的清军微微一愣,高义欢拍马来到刘黑子身边,也不废话,清军连续奔驰已经人困马乏,并且追上来的清军只有三四百骑,后面的清军估计忙着灭火,抢夺物资,现在正是他反击的大好时机。 高义欢将刀一拔,立时怒喝一声,“杀!” 一百多高刘两部的骑兵,便向着清军冲杀过去。 黄三取了弓箭,在马背上高高举起,将弦扯得浑圆,一箭过去,一名清军应声坠马,清军尸体还未沾地,黄三已经又发出一箭。 徐黑虎、刘黑子则抡起兵器,呼啸着迎着清军冲锋,只有高二哥猥琐一点,挥刀大吼,却跟着骑兵身后。 博洛没想到,贼兵居然敢反冲锋,他反应过来,己方已经被射死几人,他顿时怒吼,“放箭,射死他们!” 清军骑兵顿时纷纷弯弓,奔驰中连射数箭,八旗箭法精准,冲在最前的刘黑子和徐黑虎,身上瞬间插满了三四支箭矢,不过两人却依然纵马疾驰。 高军骑兵中,只有数骑被射中战马,栽倒于地,剩下的骑兵却如同洪流一样,撞向清军。 近至数十步,博洛脸色一沉,清军忙收弓换刀,高军这边射箭不行,早就各持长枪大刀,向清军发起迅猛的冲击。 清军正追赶得急,突然遭受高军的反击,本来也没放在心上,可一交手,却发现这支人马,骑战虽然不行,奈何马好,甲厚,兼前面两员黑碳,勇猛异常,如同两把尖刀,瞬间就把他们凿穿~ 正文 第165章藤县破鞑 藤县,留守的三千汉军蓝甲,得知徐州数万明军扑过来,立时就大惊失色。 藤县被博洛这个彪子一把火烧得残破,根本不能守御,佟图赖没有真鞑的气魄,以三千假鞑子迎战数万官军。 徐州官军的突然来袭,让藤县的清军,误以为明军早有预谋,觉得自己中了算计。 三千多清军,仓皇的翻身上马,来不急携带任何军资,便纷纷冲出藤县,向北逃窜。 这时佟图赖刚抢出城门,远处便万蹄奔腾,一道钢铁洪流已然杀至。 黄得功知道清军主要是骑兵,他们的行动一旦被清军斥候发现,不等步军杀到藤县,藤县的清军便已经逃离。 打一个空城,并没有多大的意义,黄得功轻骑突进,几乎是撵着鞑子的斥候,追到藤县城,没有给清军反应的时间。 佟图赖循声望去,只见旷野上入目俱是密密麻麻的明军骑兵,他们高举骑枪,如潮一样飞驰,数千明军骑兵,撵着十多骑清军斥候,向抢出城的清军冲来。 佟图赖不禁变了脸色,急声喊道:“快,冲出去!” 清军吹响突围的号角,低沉的号声在平原上回荡,城中还在收拾东西的清军,立刻仓皇的上马,拥挤向北城。 黄得功岂会放过他们,他也不管后面的明军有没有跟上,便大声啸叫:“儿郎们,随本镇冲!” 语毕,他便高举手中大关刀,骑黄马飞驰于前,身后五千骑紧随于后,掩杀出逃的清军。 清军骑兵刚出城,抬头就遇上了明军骑兵,他们几呼没有反应的时间,只能硬着头皮迎上。 万蹄践踏大地,旷野上尘土飞扬,人马嘶鸣,骑兵的冲击撼动山东大地。 同高义欢的小打小闹不同,这里才是真正的战场。 一片密集的铳声响起,明军的三眼铳,齐齐喷射,弹丸借着火药的推力,从橘红的铳焰中奔射而出,前面的清军骑兵,便如撒豆子一般坠下。 清军骑兵亦弯弓搭箭,明军亦连连坠马,而双方还未来的急去查看战果,两军就已经撞在了一起。 一时间,马槊突刺,钝器击打,金戈交击,绽放团团血花。 两军激烈的碰撞,惨叫声和喊杀声交织在一起,令所有人都为之发狂。 黄得功这为明军大将,使着大关刀,突入敌阵,战马疾驰中,接连砍翻三四人,他举刀发出一声畅快淋漓的怒吼,战马所过之处,俱是坠亡的清军尸首。 远处佟图赖看得肝胆俱裂,而就在这时,从南面又绕过来一支骑兵。 刘良佐看见黄得功已经与清军杀成一团,而清军无心恋战,心道,“万幸啊!总算赶上来,又可以蹭一蹭黄得功的功绩了。” “儿郎们,给老子冲,砍人头,夺战马啦!”刘良佐骑在马上,将刀一拔,声音都激动的变调了。 一千多刘部明军,顿时挥刀舞矛的疾驰着冲出。 于此同时,藤县南面的旷野上,密密麻麻的明军步军,呼号震天的向北杀奔过来。 黄河东岸,高义欢大队人马仓皇撤退,大军早已乱了阵形。 追逐的清军从藤县出发,狂奔六日,马力不支的鞑子也纷纷掉队。 不过博洛仗着在平原之上,视野开阔,八旗可以任意驰骋,所以并未在意。 在他看来,就算遇见什么麻烦,他能够凭借骑兵的优势,同贼兵纠缠,而身后掉队的人马,又能够源源不断的赶来,所以根本不惧危险。 这时他追赶正急,冷不防高义欢回头打了个反击。 这一百多贼军骑兵,仗着马快,甲好,直接把他杀穿。 博洛还没回过神来,透阵而出的贼军骑兵,绕了一个圈,一百多骑兵又杀了过来。 方才博洛是没回过神来,现在见此顿时大怒,收拢人马便迎着对冲。 顺军中冲在最前的依然是刘黑子和徐黑虎,高义欢则跟在后面。刚才的冲锋让他喉头干涩,心脏狂跳,不过冲了一回之后,看见前面两块黑炭依然健在,心中却安定不少。 一百多名顺军骑兵,其实也没什么阵型,他们不是投降的官军,就是招降的土寇,各自挥舞着兵器,紧随其后。 顺军骑兵比战术,肯定是比不过清军,不过骑兵中却有不少的绿林好汉,个人能力不输给鞑子。 徐黑虎和刘黑子武力都还不错,就像钢刀的刀刃一定要用最好的钢材一样,这两人担任顺军骑兵的锋头,便在合适不过了。 很快,两军骑兵又撞击在了一起,八旗一边,冲在最前的是博洛的护军牛录,武力超群,他手持一杆马槊,迎着顺军冲来。 这个牛录臂力果然,单手持槊,信心满满,仿佛已经看到了敌人被戳下战马,又被后面骑兵踩成肉泥的情景。 这时牛录马槊刺出,却一下被刘黑子一把抓住,紧跟着脖颈一凉,视野迅疾变得开阔起来,他的人头在半空中飞舞,看到旁边另一个黑碳挥动大斧,从他身旁疾驰而过。 刘黑子夺槊,徐黑虎抡起斧头,便一板斧消掉那牛录的脑袋,牛录无头的尸体,依然骑在马上奔驰,人头则翻滚着掉在地上,被踩成一堆肉泥。 清军当先的“锐士”被杀,后面的骑兵战刀砍在黑炭身上,又不能破甲,两人一左一右,一使刀,一使斧头,撞上的清军纷纷落马。 八旗兵人马俱疲,加上很多骑兵都没带马槊和长矛,而是拿着战刀。如果遇见一般的人马,战刀劈砍足以,但是顺军骑兵穿三层甲,八旗兵便被动了。 他们砍人不能破甲,砍马还没够到,就被一矛捅下马,前锋立时又被撞开。 高义欢和其他顺军骑兵纵马狂奔,紧紧跟着两人身后,他们骑战并不专业,但跟在两人后面捡漏却不是问题。 前面的骑兵受挫,让博洛双目惊得凸起,目光盯着前面两个黑厮,而就在这时,迎面杀来的刘黑子忽然一脸狰狞的看着他,眼神犀利,恶狠狠瞪了博洛一眼。 博洛不禁心肝一颤,“黑厮想干啥?” 刘黑子一拔马缰,便向博洛冲过来。 博洛一惊,拔马便往东跑~ {感谢大家的支持,感谢海豚629的1000,明76的打赏,求书单,月票,推荐。} 正文 第166章回到归德 博洛一见情势不对,发现这伙人不好对付,兼那黑厮向他杀来,又见本该源源不断过来的后军,不知为何没有一骑过来,于是连忙拔马东奔。 谭泰和其它清军,见两个贼将,仿佛是猛张飞一样,难以抵挡,也跟着拔马东逃。 刘黑子杀得兴起,自然不会放过鞑子,拔马就往东面追击,紧跟在后面的高义欢,见清军败走,顿时兴奋起来,再后面给两个黑炭呐喊助威,“兄弟们,杀啊!” 刘黑子一夹马腹,追上一员清军,便从后一刀,将一名清军斩落下马。徐黑虎也不甘示弱,抡起大斧头,就往鞑子头上砸,举起血淋淋的大斧就是一声长啸,“杀~” 博洛听见身后的呐喊和惨叫声,后背发冷,胆气消失,只顾着奔逃。 清军一连奔出八里地,因为马力不如顺军,所以不停的有人被追上。 这时远处的官道上,数百清军将马匹丢弃在道路旁,正拿着树枝扑灭火焰,或者趴在地上捡银子和铜钱。 博洛给随行的骑兵下令,禁止抢夺地上的财物,不过后面跟上的清军,却没有得到命令。这些人见大批的物资被堆在路上焚烧,便纷纷下马,开始扑灭火焰,抢夺财物起来。 他们正忙得不亦乐乎,忽然见博洛,一骑当先,仓皇的奔回。 众多清军听见蹄声隆隆,纷纷直起身来,便见数百骑兵奔驰而来,卷起一片黄尘。 他们看见博洛一边疾驰,一边张牙舞爪,却没明白博洛的意思,只是疑惑贝子怎么跑了回来。 博洛奔驰中嘶声大喊,“快,上马迎敌,帮我挡住那黑厮!” 马蹄轰鸣,博洛边跑边喊,可是声音却淹没在马蹄声中。 他喊了一阵,喉咙都喊破,却见清军们一脸疑惑的站在道路上,没有动作,博洛一时气急,险些被一口吐沫呛死。 终于,在距离拉近之时,清军们不晓得是听清了博洛的呼喊,还是看见后面的骑兵被砍落下马,道路上的清军顿时哄的一下跑向两边去牵战马。 这些人还未来得及上马,高义欢就已经杀到,近百骑兵分成几股,挥舞兵器对清军一通砍瓜切菜,把路边的清军冲散,然后继续追杀博洛。 “又追上来了,快跑。”一片惊呼声从后响起,博洛魂飞魄散,他奔驰中头盔歪斜,也没时间扶一把,生怕稍微停顿,后面的敌骑就追杀上来。 这时,连续的奔驰,他胯下的战马鼻孔不停的呼出粗气,这是马力将要耗尽的前兆,更是令博洛心惊胆颤。 不过好在这时,前面又出现一大队的清军,他们已经分完东西,正在翻身上马,博洛见了差点就喜极而泣。 刘黑子正杀得兴起,扬起手中大刀,准备将身前一名清兵砍死,高义欢却忽然听见远处传来呜呜号声,他立刻抬起头来向东张望。清军的大队已经赶上来了。 “刘哥,刘哥,可以了。”高义欢当即大喊,“不能再冲了。” 刘黑子却没听见,纵马上前,将一名清军劈落下马。 高义欢见他还要追,连忙一夹马腹冲上前去,情急之下,一刀背劈在刘黑子背上,喝骂道,“刘顺,你给老子停下~冲~冲~冲你娘地个麻痹啊!” 这一下,总算引起了刘黑子的注意,他抬头一看,不禁脸色一变,前面一大片清军正纷纷上马。 刘黑子吓得身体一颤,二话不说,便拉紧马缰,急停住战马,然后调头便跑,一下便将众人甩在了身后。 “风紧,扯呼!”徐黑虎忙大呼一声,高义欢也举刀大喊:“撤!” 博洛逃到清军之中,回马一看,追杀他的贼人,调转马头想跑,脸上立时狰狞起来。 现在赶来的清军骑兵已经有千余人,博洛又恢复了胆气,怒声喝骂:“快给我追,别让他们跑了!” 高义欢这边几声怒吼,正追杀清军的好汉们一听到命令,立刻放弃了追击,全部调转马头,转瞬之间便向西奔去。 博洛自然不会放过他们,忙令骑兵追击,一时间,方才高二哥怎么追博洛,现在清军又怎么追二哥。 先前被冲散的清军,也集结起来堵截高义欢一行人,不过最终还是被高义欢突破。 一旦冲破了阻拦,高义欢一行凭借马力的优势,很快就将清军甩在了身后。 大半个时辰后,高义欢一行奔到黄河边上,高兴豪和刘振武在河面上搭建了三座浮桥,另外还有百艘小船,渡大军和马匹过河。 高义欢一行人催马奔上河堤,河边只剩下金声桓和吴世昭带着一个司的士卒留守接应,最后一批人马,正在通过浮桥。 高义欢和刘黑子等人,也不管身后大队的清军奔驰过来,几人勒马停在河堤上,也不急着过河,纷纷仰天长笑,豪气干云,意气风发。 刘黑子和徐黑虎等人冲杀在前,卖了不少力气,这时停下来,一个个都气喘吁吁,拿着兵器的手都在颤抖。 高二哥跟着后面干嚎,现在脸不红心不跳,扫视几人,赞叹道:“刘哥、黑虎,还有弟兄们都是好样的。” 刘黑子看了看手里血淋淋的大刀,心里觉得,真他娘的刺激。 众人正说着话,清军已经奔驰到河堤下,弯弓搭箭就是一波箭雨,“狗日的,大清兵杀来,你们还在堤上看风景,射死你们这群彪子~” 高义欢等人顿时一阵慌乱,二哥忙扭头大呼:“鞑子,不劳相送了,快滚回关外去吧~”说完,高义欢一行,便拨马回头,下了河堤,同守在桥头的金声桓等人一起飞快的通过浮桥。 不多时,大股的清军骑兵涌上河堤,看着高义欢一行从浮桥逃到黄河西岸。 一脸疲惫的谭泰向双目喷火的博洛问道:“贝子,过了黄河就是河南归德府的地界,我们追还是不追?” “追!怎么不追!”博洛咬牙切齿,“不杀光这伙贼军,夺回战马,我有什么脸面去见阿玛!” 高义欢一伙渡过浮桥,这次行动便算是圆满结束。 虽说这次高刘两部也死了不少人,但与斩获相比,可以算是前所未有的大捷了。 刘黑子看了一眼过河后的人马,看见到处都是战马,心中兴奋不已。 这时他回头看了一眼,见对岸鞑子还立在河堤上,久久不曾散去,不禁往地上吐了口唾沫,“娘个劈的,鞑子不会还想追过来吧!” “刘振武!你去把浮桥烧了!”刘黑子命令一句,遂即又一脸大笑着对高义欢道:“高兄弟,现在安全了,咱们分战马吧!” 高义欢听了刘黑子话,却先叫住刘振武,“刘都尉,你等一下。” 说完他扭头对刘黑子道:“刘哥,浮桥暂时别烧,你一烧了,说不定鞑子会去找别处渡河。浮桥留着,鞑子肯定先选浮桥,利于咱们防守。另外这次鞑子祸害山东大半年,今年山东必然饥荒,浮桥留着,可以吸引一批难民过来,充实咱们兄弟治下的人口~” {感谢寿州梁四郎的10000打赏,感谢四郎包养,感谢abuner的500,花果山2的打赏。求订阅,推荐,月票。另外起点那边有个战队活动,加入之后,能得一个“三千爸爸”的专属粉丝称号,起点的书友可以加一下。} 正文 第167章湖广风起 浮桥西岸,铳炮声隆隆响起,过桥的清军被打死十多人,尸体倒在浮桥上,有的则跌入河中,顺着水流冲走。 刘黑子按着刀柄,扭头对高义欢道:“高兄弟,看来咱们真把鞑子惹怒了。” 高义欢退回黄河西岸后,并没有立时就返回汝宁,而是同刘黑子合兵一处,驻下营盘,防备东岸未走的清军。 高义欢看着退回去的清军,笑道:“咱们抢了他们八千匹健马,杀了一千六百多名鞑子,他们能不怒么?” 说着高义欢看向刘黑子,“刘哥,我估计鞑子是非杀你我不可啊!” “那可咋整?”刘黑子心里有点担心,对岸的清军有六千骑,对于归德是一个很大的威胁,万一杀过来,刘黑子根本不能抵挡,归德立时就要尸山血海。 高义欢见刘黑子的神情,拍了拍胸脯,“刘哥不用担心,不是有兄弟我在吗?” 刘黑子撇了他一眼,高义欢没有拍一拍屁股,就回汝宁,倒是让他有些小感动。 “有高兄弟在,我自是放心,不过这鞑子不走,总不是一回事啊!”刘黑子依然担心道:“这鞑子强渡黄河,虽然失利了几次,但万一从别处过来,咱们可咋办呢?” 为了将清军的注意吸引住,高义欢和刘黑子留下浮桥,并在清军渡桥攻击时,故意示弱,放一些清军过河,再利用桥头修建的半圆形矮墙,阻击清军,用河堤上架设的火炮,把清军又赶回东岸。 现在博洛强攻三次都已经失败,等回味过来,万一寻别的方法过河,确实是个大麻烦。 黄河那么长,清军骑兵机动,再找一个渡河点不难。 这些清军不走,刘黑子便难以心安。 高义欢沉吟道:“刘哥放心,我料定徐州的官军一动,鞑子就该卷铺盖滚回关外。” 清军在山东吃喝大半年,而山东因为战事,田地大面积抛荒,清军已经很难获得补给。 这时只要官军往北一压,清军便只能撤退。 “要是徐州官军不动呢?”刘黑子有些怀疑,“那群撮鸟,都半年没出过窝了。” “那咱们就只能同清军这么耗着。”高义欢眯眼说了一句,然后又安慰道:“刘哥,你可以放心,我已经派人去洛阳通知李节度,告知清军出现在黄河东岸,有跨河掠夺河南的意思。万一清军从别处渡河,咱们就窝在城中,等李节度来救。” 回到西岸后,高义欢便快马通知洛阳的河南节度使李岩,希望万一清军杀过黄河,河南的大顺军能给他擦下屁股。 现在李自成建号称帝,大顺国的基本制度和军政框架都已经确定。 李岩并未能进入西安的大顺朝廷,而是任职河南节度使,主抓河南的军政大事。 高义欢和刘黑子都受到李岩的节制,他们相当于州府一级,有事需要先报道省里,省里再报到西安去。 当然,高义欢在报告中,自然是没有提及他和刘黑子去山东夺马的事情,只是说山东的鞑子,出现在黄河东岸,有可能劫掠河南,让李岩知晓,同时也让清军能够尽早进入顺军的视野。 “高兄弟没说马匹的事情吧?”刘黑子眉头一跳。 高义欢对他笑了笑,“刘哥,你说哩?” 刘黑子亦是一脸奸笑,“那我就放心了。” 两人交谈之际,强攻浮桥的鞑子,丢下十多具尸体,已经退回东岸。 三座浮桥防守的难度并不是很大,浮桥限制了清军过河的兵力,清军施展的空间有限,战力无法发挥出来。 高义欢在三座浮桥的桥头,构筑半圆形的矮墙,配备火器、硬弓,博洛几次攻击都以失败告终。 两人看了会儿,高义欢挥手道:“这次攻击后,我估计博洛也该清醒了。咱们回营吧。” 说完高义欢便转身下了河堤,那里是一大片的营寨。 在防备清军渡河的同时,高义欢与刘黑子已经完成了缴获的分配,将八千匹战马瓜分完毕,刘黑子获得一千六百匹,高义欢则获得六千四百匹。 另外,缴获的银子和物资大多都已经抛弃,只有一些清军的衣甲被带了回来。 按着比例,高义欢给刘黑子分二成,外加多给五百套,最后高二哥还剩七百套,已经让高兴豪运回汝宁,战马也被带走大半,只留下不到三千匹,让留在归德的人马一人一匹。 这六千多匹战马足够高一欢组建一支三千人的马军,不过训练期间,一人一匹,便已经足够了。 此时营地外的旷野上,一队队的士卒,正尝试着骑乘分得的坐骑。 从南旺湖奔回的来的路上,人马阻塞到路,骑马摔死自己是小,撞死人是大,所以士卒们只能牵马步行,现在场地开阔,又有骑兵指导,士卒们才纷纷开始练习骑马。 高义欢也不要求他们能够骑战,只要骑在马上不掉,可以敢路就行。 这时高义欢回到营帐内,刚刚坐下,一名骑兵却疾驰着从西面疾驰而来。 不多时,高义欢的帐帘被赵柱子挑开,“二哥,赵大宪派人过来,有紧急军情要禀报二哥!” 高义欢闻语一惊,难道汝宁出事呢? “人呢?快带来见我!”高义欢急忙站起身来,走到大帐中间。 不多时,一个三十岁的壮汉,掀起帐帘进来,抱拳行礼,“二叔!” 高义欢看清来人,是他一个侄子,名叫李虎,三十好几,一脸的沧桑,不过因为辈分关系,得叫高义欢叔叔。 自从高义欢镇守汝宁之后,加上受到李自成称帝的影响,原本害怕被高家父子贼寇身份牵连的亲戚朋友们,一下便全都冒了出来,陆陆续续前来投靠。 中国的社会,就是一个个小圈子,最后组成一个文明的大圈。 这个时代,想做事情,还是要依靠血亲和乡党,曹操能成事情,也是靠着夏侯家和曹家的一群亲戚。 高义欢对于来投的亲戚朋友,自然也没拒之门外,但也没给多少优待。 “李虎,赵大宪有什么紧急军情禀报,你快说一说!”汝宁是高义欢的巢穴,他来不及叙叔侄之情,便急声问道。 李虎忙抱拳,“二叔,赵都尉让我来告诉二叔,张献忠快打下武昌了。” {感谢從前以後ing的1000,天堂守门员o地狱看门狗的1000打赏,感谢大家的支持} 正文 第168章谋取襄阳 身处于河南,高二哥的注意力主要在北方。 在明末的历史舞台上,虽说张献忠也是留下浓墨重彩一笔的人物,但总体而言,影响力还是不及李自成。 李自成决定了明末历史的走向,而张献忠在整个舞台中的地位,却明显要差很多。 这倒不是说,张献忠不如李自成,而是张献忠的运气不似李自成那么好,没有走对方向。 如果是他先入河南,或许入北京的就不是李自成,而是张献忠了。 只是他时机和战略都未选对,活动区域士绅势力强大,社会结构相对稳定,所以声势不如李自成浩大。 前不久,他被黄得功击败后,更是没什么消息传来,让最近一段时间,谋划山东之行的高义欢,甚至已经忘了被黄得功击败的张献忠。 “怎么回事?”听说不是汝宁出了问题,高义欢镇定下来,他坐回座位,伸手让李虎不必多礼,“来,你慢慢给我说一说。” “叔,是这样的。”李虎忙回道:“大爷从南阳送来书信,说是张献忠图谋武昌,或许会引起湖广局势变化,让叔你早作准备。赵都尉接到信之后,便让我快马给叔送来。” 高义欢对一个三十多岁的糙汉叫他叔叔,有点儿不适应,他在座位上动了动屁股,然后开口问道:“老爷子的信呢?” 李虎反应过来,忙从怀中取出一封书信,递了上来。 高义欢展开书信一看,不一会儿,就了解湖广的大致情况,以及老爷子的用意。 去年底,黄得功在潜山大败张献忠,正欲乘胜追击之时,清军忽然入关。 当时北京下诏天下勤王,黄得功和其它几部官军,只能北上徐州,只留一少部分人马,继续追击张献忠。 张献忠这样的老贼,官军即便是全力以赴,也未必能将他剿灭,现在抽走大半兵马,结果可想而知。 这次清军入关,不仅是帮了李自成取得中原大战的胜利,同时也帮了张献忠一把。 黄得功等部被调走,便给了张献忠重新做大的机会。 他率残兵进入湖广,同霍英山和蕲黄地区活动的左革余部会兵,又吸引了不少湖广民军,立时又死灰复燃。 张献忠趁着官军勤王,兵力空虚的机会,攻城掠地,发粮赈济百姓,迅速恢复实力,并且比以前更强。 短短半年时间,张献忠又拥众二十万,大军逼近武昌。 这时与历史上的情况,又有了一些区别。 历史上,张献忠取武昌时,李自成已经拿下襄阳,将湖广的明军击败,湖广处于两大贼寇的夹击之中。 左良玉在襄阳被李自成击败后,逃到武昌,向楚藩索粮不得,一气之下劫掠武昌,然后把武昌卖给了张献忠。 张献忠拿下武昌,并没有花费多少功夫。 此时,因为李自成没有南下襄阳,所以湖广除了左良玉之外,还有几支明军。 例如本来该在崇祯十五年,战死于襄阳的秦良玉之子马祥麟,现在就在湖广。 湖广的明军还有些实力,没有到一触即溃的地步。 而武昌城未被左良玉洗劫,城中官绅和居民元气还在,张献忠便没能迅速夺取武昌。 年初时,高义欢曾出钱粮为高祖荣活动,几个月前,李岩终于将高祖荣外放到南阳做县令。 高祖荣到南阳后不久,就收到了一些消息。 其中有些是从南面传来,有些则是李岩让他去打探。 他得知张献忠逼近武昌,原本集结于襄阳防备顺军的明军,分兵去守武昌,抵御张献忠,便知道机会来了。 他探知襄阳兵力空虚,而李岩似乎有取襄阳的意思,所以赶紧通知高义欢。 高义欢明白高祖荣的意思,就是趁着湖广局势变化,抢先一步拿下襄阳。 高义欢看完书信,不禁一阵沉思,这确实是一次机会。 虽说他的人马训练还不足,比较菜鸡,但是襄阳的左良玉,比他还要菜鸡。 明末那些流寇,还有左良玉,极短的时间内,就拉出十多万人马,而那么短的时间内拉起来的军队,战力可想而知。 高义欢的人,虽然也还称不上精锐,但打这些乌合之众,应该问题不大。 他去打一打,未必没有机会拿下襄阳。 占据豫州南部,然后南下夺取襄阳,是高二哥早前就定下的策略,所以看完书信,他立刻就动心。 高义欢决定下来,心里却也不禁一叹。 大明朝廷这艘老船,已经是处处漏水,李自成没堵住,关外的清军也没堵住,现在张献忠又在湖广做大,让任何一人对于明朝的局势,都看着头皮发麻。 即便是把大明交给他,估计也是回天无力。唯有丢弃北方,退守江南,或许还能形成南北朝的格局,想要内平流寇,外御悍夷,估计是不可能了。 高义欢微微沉吟,便开口对李虎说道:“李虎,我修书一封,你带回去给赵大宪和鲁义方,让赵大宪加强士卒的训练,再告诉鲁义方,冬小麦一收,先把上半年的田赋收上来~” 此时已经是崇祯十六年六月,清军是崇祯十七年四月底入的关。 如果历史还像原来的轨迹一样演进,那留给高义欢的时间已经不到一年。 一年之后,如果他翅膀不够硬,扇不起风浪来,不足以扭转历史的大势,那剃发易服,不从者斩的局面,还是会出现。 到那时,整个天下都会成为八旗的猎场,沃野千里的汉土,都会成为旗人的庄园。 汉人则要被奴役数百年,而整个汉人的脊梁骨,则会在扬州、在嘉定、在江阴、在一场场的屠杀中,被彻底折断。 虽然高义欢知道自己现在扩张太快,根基不稳,容易步李自成的后尘,但是他还是希望能够在关键的节点来临之前,变强一点,变大一点。 当下高义欢便找来笔墨,写下书信,让赵大宪和鲁义方备战。 以便等高义欢回到汝泞时,山东之行的人马能够休整,而汝宁的人马,则能立刻踏上征程。 写完书信,高义欢让李虎立刻返回,然后叫来亲卫吩咐道:“去,让斥候密切注意东岸的情况,有什么事情,立刻来告知本将~” {求阅读,求书单推广,感谢大家的支持。} 正文 第169章赴国难 崇祯十六年,六月二十日,临清城。 自从清军攻入山东,临清已经被围七个月。 城头上,守城的明军和城中的青壮遍布在城墙上下,消瘦的士卒或躺或卧或坐的靠着城墙,一片寂静无声。 许多士兵抱着兵器,靠着残破的女墙坐着,目光呆滞,神色凄惨。 七个月的时间,富庶的临清城,也已经粮食断绝。 连日来士卒们都只能喝一碗一稀粥,民夫和妇孺更是粒米未进,城中已经开始食人。 饥渴和恐惧,正撕咬着守军的意志,城中将士的精气神,被慢慢消磨干净,士卒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 城头上,瘦了一圈的王彦坐在一截檑木上,旁边不远处,则坐着枯瘦的高名衡。 前不久,主持城防的按察使战死于城东,高名衡便成了临清的主心骨,他亦为曾下过城头。 历史上,高名衡在开封失守后辞官归乡,清兵突然杀入山东,高名衡在沂州没有机会施展善守的才能,就在城破后与妻自杀殉节。 这次临清州有所准备,但能守到现在,也到极限了。 此时三守开封城,让流贼无计可施的高名衡,闭目坐在木箱上,周围坐了不少士卒,都不说话,城上出奇的安静。 这时城墙台阶上,忽然一个身影一瘸一拐的爬上来,身后还跟着一人,穿着马褂,头戴满帽,一边东张西望,一边走上城墙。 他见守军的狼狈模样,脸上难掩自得之色。 王维栋把那人带到闭目养神的高名衡面前,行礼道:“抚台,奴使到了。” 高名衡睁开带着血丝的眼睛,看向那人,满衣满帽,白白净净,顿时眼睛眯起,“虏首让你来做什么?” “贝勒爷,派我来,是向给高抚台和临清百姓指一条生路。”那清军使者笑道:“满城的生灵,是生是死,都在高抚台一念之间。” 高名衡冷笑一声,“我看你也是个读书人,怎敢忘了圣贤教诲,去给建奴做说客?你不怕我杀了你吗?” “呵呵~”那清使微微一笑,心有成竹,“抚台要杀我容易,只是杀了在下,搭上满城百姓的性命,值得吗?对抚台又有什么益处呢?” 高名衡见他伶牙俐齿,又听他语带威胁,却很平静的盯着他道:“自然是有益处。你不知道城中缺粮,正想杀人吃肉么?” 那清军使者见高名衡居然这么平淡的说了出吃人来,心里不禁吓了一跳,额头开始有些冒汗。 王彦等周围的将士,则站起身来,李破奴将刀一拔,便向那清使围过来。 高名衡见他脸色惨白,不禁冷哼一身,本以为是个人物,不想是个草包。 “我问你,阿巴泰让你来招降我,都说了些什么?”高名衡站起身来,忽然问道。 那清使本来被吓了一跳,听了这话,以为有戏,便定神道:“贝勒爷说了,自先太祖起兵,他就跟随征战,同明军交手近三十年,佩服的明人并不多,高抚台算是一个。” “哼,高抚台御虏半载,奴酋拿临清毫无办法,抚台何需奴酋佩服!”一旁的王彦冷哼一声。 高名衡对此却似乎颇有兴趣,他挥手让王彦先别说话,扭头对那清使道:“你说,你们贝勒都佩服谁,老夫又排第几。” 清使见此,心思越发活络起来,“我们贝勒爷最敬重的人,乃是蓟辽督师孙承宗、总督卢象升,还有就是高抚台了。” 高名衡听完,忽然大笑起来,谓左右道:“老夫能与两位督师齐名,真是一件快事!” 王彦等人见此,不惊都心里一惊,那清使则欢喜抱拳道:“高抚台,我家贝勒说了,只要抚台开城~” 清使话说一半,高名衡笑声却忽然止住,厉喝一声,“住口!” “高抚~”清使微微一愣,不明白高名衡为何突然翻脸,不让他说出条件。 高名衡却笑道:“哈哈~奴首既然将老夫与两位督师并提,老夫自是不能让他失望。”说完他看了清使一眼,冷笑一声,“就借你首级一用,算是给奴酋看重老夫的回礼吧。” 清使一听,脸色大变,忙惊慌道:“高抚台,两军交锋,不斩来使啊~” “你非蛮夷,乃我中原败类,不算什么使者,老夫是清理叛贼,杀了没什么不妥。”高名衡一挥手,大喝道:“杀了。人头丢到城下,尸体烹熟,选锐士分食,今夜袭营,与奴死战!” 清使听了惊得连连后退,忽然背后一疼,一把战刀从后将他捅穿,周围士卒顿时一拥而上,将他乱刀分尸。 不多时,清使就被大卸八块,人头被丢下城墙,尸体则被士卒拿走。 是夜,临清北城,身披盔甲的士卒,端起大碗,从一大锅肉汤旁走过,每人乘上一碗,站成几排。 高名衡与数千百姓打着火炬,站在一片被拆掉的屋宅旁,注视着这些死士。 王维栋将一碗肉汤仰头喝完,将碗往地上一丢,用带着血污的袖子擦了擦嘴,然后向高名蘅,还有四周的百姓拱了拱手,壮烈的喝道:“抚台,兄弟们,某先走一步,先走一步了。” 又一名士卒上前,却先往向南一跪,哭声道:“老娘亲,儿不孝,要去给爹和翠儿报仇了。”说完他又看向周围的人群道:“弟兄们,兄弟我是本地人,我家就在丘县南城赵家庄,你们谁要活着,经过我家门前,还请替兄弟给老母磕个头,我这儿多谢了。” 语毕,他先给周围的百姓和青壮磕了个头,然后站起身来,一抹泪,拱手道:“拜托大家了,某先走了。” 选中的锐士,一个个上前,周围的士卒痛声回应,“老哥,你好走!” 王彦站在高名衡身后,心痛不已,周围的人群,无论官兵,还是百姓,莫不感伤。 高名衡点了点头,眼喊着热泪,拱手向死士们回礼,“将士们,你们先行一步,为国赴难,高某随后就到啦。” {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月票,推荐,订阅,求书单推广。} 正文 第170章鞑兵北归 临清城中,粮食耗尽,城破是迟早的事情。 那个什么贝勒阿巴泰,既然将高名衡推崇到孙督师一样的高度,高名衡自然不能让他失望。 可笑的鞑子,难道不知道,孙承宗和卢象升为什么被人尊崇吗? 两位督师都抗清而死,历史上高名衡城破自杀,现在他心中同样已存必死之志。 清军见使者被杀,脑袋被丢下城墙,必然大怒。 那阿巴泰盛怒之下,明日多半要起兵猛攻,高名衡了解城中情况,估计城池已经不能抵御清军的全力一击,索性便在清军未攻城前,突袭清军。 高名衡并非求胜,而是求死,求死得壮烈,求死得有价值。 城中被选中的千余甲兵,都是有血性,同鞑子有血海深仇的人,听了高名衡的话,死士们先是一阵沉默,片刻后,王维栋高声叫道:“不活了!” “不活了,先走一步了!”李破奴跟着嚎叫,千余士卒一起将碗摔掉。 他们心中很清楚,城外有数万清军,他们冲出去是找死,但是与其饿死在城中,最后被鞑子收割,不如趁着还能有口饭吃,出城一搏。 四周的百姓听了这话,莫不热泪盈眶,高名衡双手抱拳,一鞠躬,“走好!” “检查器械!”一名千户官,当即下令。 士卒们娴熟的查看刀口,摸着矛头,确保他们都锋利无损。 大半载的战斗,许多战刀都砍出了缺口,矛尖也被折断,他们现在使用的武器,穿的盔甲,都是全城的士卒凑出来,挑选最好的装备他们。 器械检查完毕,城门慢慢打开,一千余士卒趁着夜色,徐徐出城。 这是必死之战,将士们却没有一点惊慌,因为他们知道左右都是个死,不如出城一搏,多杀两个鞑子。 为崇祯十二年,济南赴国难的巡按宋学朱、参政邓谦,被屠十三万山东百姓报仇。 也为了这次清军入寇,被杀的亲人,要个说法,告慰他们在天之灵。 很快一千多士卒,便在夜色的掩护下,慢慢摸向清军营盘。 王彦则扶着高名衡登上城头观看,许多百姓也涌上城墙,不过夜色中,他们只能看见远处燃烧着火炬的清军营盘,却看不清城池与清军营盘之间,在黑暗中摸索向前的明军士卒。 清军营地外,王维栋、李破奴同一千同袍在夜色的掩护下,悄悄摸到了清军营门外。 此时已经是后半夜,能见度很低,不过还是能看见横在营门前的拒马和栅栏。 一名千户官回头轻声喝令,“左右各去一个旗的弟兄,备好火箭,攒射鞑营,吸引鞑自注意。其他弟兄,随我直冲鞑营。” 当下数十名士卒,便摸向左右两边,李破奴和几个士卒,则猫着腰摸向营门,将挡在营门前的一座拒马搬开。 王维栋则弯弓搭箭,箭头对准营门旁边望子上的清军身影。 李破奴搬开拒马,又向前去推营门,谁知清军在上面系了铃铛,门才推开一条缝隙,铃铛便清脆的响起。 “什么人!”望子上忽然传来一声厉喝。 望子上的清军探出半个身子,他话音刚落,王维栋弓弦一松,那清军顿时惨叫一声,坠落下来,重重砸在地上。 千户官见已经暴露,顿时一跃而起,“推开营门,冲啊!” 明军士卒纷纷从地上爬起,一拥而上,冲入大营,营寨中值夜的清军,立时敲响警钟,从各处涌来。 冲进营寨的明军士卒,见前面一片人影攒动,向营门而来,顿时一声怒吼,“不活了,兄弟们杀啊!” 千户官抄起战刀就一马当先的冲出,飞快的与清军撞在一起。 “去死!”一名清军还未反应过来,就听身前黑影一声怒吼,接着就被砍翻。 王维栋、李破奴纷纷点燃火箭,一边前突,一边弯弓乱射,箭矢点燃帐篷,但帐篷内去没有鞑子冲出来。 临清城头上,王彦见清营火起,阵阵喊杀声传来,立时转身行礼道:“抚台,趁着将士突袭鞑子北营,抚台赶紧从南城突围吧!” 高名衡却摇了摇头,“北营遭受攻击,其它鞑子营寨必有准备。如果老夫还有一支精兵,或许可以尝试突围,但是现在满城老弱,如何破开建奴的营垒。” “学生愿为抚台杀出一条血路!”王彦并不放弃,一脸悲愤道。 高名衡摆了摆手,“士衡啊,鞑子很快就要入城,你先去准备火柴,把城烧了~” 王彦见高名衡心意已决,叹了口气,正要转身,眼光瞟了眼城外,刚迈出去的步子却停了下来。 高名衡也注意到,城外鞑营的大火,已经从营门处的一小块,蔓延大半营寨。 在营寨北面的旷野上,还有许多火光如星星一样闪烁,正从营盘出来,往北移动。 “鞑子在跑!”王彦指着北面不由得一声惊呼。 高名衡也面露惊讶,一千将士的能力怎么会这样大,鞑子居然逃了。 天明时分,高名衡和王彦领着百姓到达城外的鞑子营盘,营地里横七竖八躺着的官军,纷纷站了起来。 大伙儿都没说话,周围寂静无声,一个个脸上都有点疑惑,鞑子怎么突然就走了,让他们有点不敢相信,自己守住了临清。 正在众人惊疑不定的看着空无一人的鞑子营盘时,南面忽然一阵蹄声传来,一支马军漫山遍野而来。 黄得功一骑当先,数千骑兵绕过临清城,直接向北而去。 众人还没回过神来,又有几支骑兵接连奔至,刘良佐、方国安等部,纵马驰骋,紧跟在黄得功身后。 王彦远远看见将旗,惊讶道:“是官军!” 不多时运河西岸也出现一队骑兵,这下不少人都认了出来,惊呼连连,“东昌刘总兵也来了!” 高名衡的脸一下涨红,反应过来,心中懊悔,居然没有发现城下建奴退兵,他忙急挥手,大喝一声,“快,往北追,别让~” 高名衡边说边走,可话还没说完,整个人却忽然脑袋一晕,栽倒于地,引得周围人群一声惊呼。 北京,紫禁城内。 消瘦的崇祯皇帝,坐在御案前,心情烦闷的翻阅着奏章。 王承恩却跌跌撞撞的跑进大殿,在门前被绊倒后,顾不得去捡官帽,便挥动着手中奏章,“陛下,大捷啊!大捷~” 正文 第171章吹起来的大捷 崇祯十五年,十月,清军从黄崖口攻入关内。 此后,北京戒严,至今已有大半年的时间。 崇祯皇帝起初还能发几道旨意,还能收到地方上一些揍报,等到后来闯军占据河南、关中,清军盘踞山东,北京与外界的联系,就基本被斩断。 偶尔有消息传来,也都是各地失陷的噩耗,让崇祯倍感无力,朝臣对此也没有一点策略来解决眼下的危机。 好在,清军兵临城下,并非是一两次,次数多了之后,北京城的内阁官员和军队,对于京师戒严,便也习以为常,京师到也并未出什么乱子。 此时,明朝在北面的精兵,只剩下窝在山海关一带的关宁军,而这只人马不能动,朝廷已经传出旨意让南方勤王。 内阁能做的就这么多,剩下的就只有一个字“等”。 要么等建奴自己走,要么等南方的明军赶来勤王,把建奴逼出关内。 近三百年的老大帝国,握在手里的牌已经不多。 内阁已经没牌可打,只能坐困京师干熬,急也急不来。 不过他们不急,崇祯皇帝却急。 这天下可是朱家的天下,大臣们不心疼,他心疼。 建奴在他朱家的宅子里,一住就是大半年,崇祯皇帝是食不甘味,夜不能寐,身形消瘦了一大圈。 宫门外,几个绯袍的清瘦文官,脚步飞快,刚到宫门前,王承恩便急忙迎接上来,急声催促道:“几位阁老,快跟咱家来,陛下已经催了六次了。” 周延儒脸色一变,急忙一拉官袍下摆,便小跑起来。 当今天子性子急,这么会儿功夫,就催了六次,几个老东西,急急忙忙的都跑了起来。 不多时,众人就到了大殿外,王承恩先进去禀报,片刻后,便站在门口招手道:“几位阁老快进来。” 周延儒、吴甡方、魏藻德等人忙进殿来,便见一生布袍的崇祯,手里拿着一份奏折,兴奋的在殿上来回走动。 他看见几人进来,立时停下步子,拿着那份奏折,对刚跨进门槛的几人问道:“几位爱卿,马士英的奏疏中所说大捷之事,你们核实没有,是不是真的?” 历史上清军五月间就从山东退走,六月回到辽东。 据朝鲜史书《沈阳状启》记载:返回的清兵“所著衣服破尽无形,皆作鬼形“,因“死亡甚多“,“比上年入去之数仅满其半“。许多建奴家属望穿双眼,盼来的却是父死子亡的噩耗。一时间,“城门内外,哭声连屋“。 朝鲜一向偏向明朝,记载中多有夸张的成分,但也可以看出,清军虽然斩获不少,但是长期在外,损耗也很大。 这除去作战的因素之外,半年时间内,受瘟疫,受疾病,受补给限制,损耗不得补给,占了主要原因。 一双鞋,一件甲连续穿七八个月,人自然如鬼一般。 这次清军在山东待到六月,被围的临清城粮食断绝,清军的粮草,其实也已经不济。 阿巴泰要退出关外,是迟早的事情。 这时高义欢偷袭鞑子营内,给南面的明军制造了机会,而明军的北上,便城了促使阿巴泰决定出关的关键一根稻草。 清军粮食已经耗尽,山东抢无可抢,一旦被明军缠住,又不能在短时间内取胜的话,那十万清军便有大危险。 在此种情况下,阿巴泰只能选择退回关外。 马士英的奏折先到兵部,再到内阁,周延儒等人早就看过。 在奏疏中马士英对于高义欢自然一字未提,整个战役全都是他运筹帷幄,指挥有方。 南直的官军先是有预谋的顿兵徐州,忍辱负重大半年,就是为了麻痹藤县的建奴,然后派兵偷袭敌后,声东击西,调走藤县清军,最后藤县空虚,一举拿下藤县,共计斩获首级三千余枚。 之后,他继续追击,解临清之围,又斩获无数。 整个奏折,写的是相当的精彩,扣人心弦,洋洋洒洒八千多字,三十六计快被他使了一个遍。 内阁看了之后,还斩首三千,根本没人信,所以被压了一天。 可是紧接着,山东方面的奏折也传过来,从侧面佐证了马士英的奏折,周延儒才忙让人送上来。 几人中由魏藻德主持兵部,由他回禀道:“陛下,此事臣已经核查,因为山东巡抚也有奏折过来,所以基本可信。”说到这儿,魏藻德犹豫了一下,觉得话还是不能说太满,已满万一马士英虚报战功,牵连到他,于是又忙改口道:“不过,山东距离京师太远,臣还需要派人再次核查。” 崇祯只听前面的话语,脸上就兴奋的涨红起来,他根本没听后面的话,便不耐烦的挥手道:“快,山东的奏疏拿给朕看!” 魏藻德正好带在了身上,忙从袖子中取出,呈给崇祯。 崇祯一看完,这份奏折也是文采斐然,不过重点是强调,山东三司官员是如何巧妙的将建奴主力引向济南,为各地防守争取时间,最后成功让清军无奈退军的。 山东和南直隶的奏疏内容不同,不过有一点却可以确定,那就是建奴真的撤出山东了。 “奴在山东受挫,马爱卿已经督促勤王之师北来。”崇祯合上奏折,脸上难掩喜悦之色,他看向几人,忽然一脸振奋道:“这是一次难得的机会,几位阁老,谁愿意出京督师,同马爱卿配合,一鼓作气,重创建奴啊!” 明朝一战就损失了十来万,明军斩首三千多级,显然无法让崇祯满足。 看了两份奏折后,崇祯内心的无力感消失,觉得大明的军队还是能有所作为,所以期许他们能够建立更多的功绩,重创入寇的建奴,一解他心头之恨。 面对崇祯期许的目光,几名大学士却后背一寒。 不说建奴不好打,马士英的奏疏还未核实,就算是真的,出去督师却没达到皇帝心中的预期,恐怕也要有麻烦。 大学士吴甡方见皇帝目光看向他,忙行礼道:“陛下,臣到是想为陛下分忧,不过臣刚接过督办流寇的事宜,实在分身乏术。” 崇祯微微皱眉,不过流寇也是大事,于是又把目光投向其他几人,却见刚才还说话的魏藻德,低头伏地,屁股翘得老高。 周延儒心中正寻思事情,动作慢了一拍,立时就被崇祯盯上。 “周卿,你可愿意督师?”崇祯看着他问道。 周延儒心里叫苦,不过转念一想,建奴入寇大半年,也到了该出关的时候。 现在躲又躲不掉,他便只能正色行礼道:“臣愿意自请观师,为陛下杀奴。” 崇祯当即大喜,下诏褒奖,降手敕,把他比作召虎、裴度,赐章服、白金、文绮和上等好马4匹,拿出大批金帛让周延儒赏赐军队。 (感谢且随疾风前行ii的500,Abuner的1000打赏,感谢大家的支持。) 正文 第172章回师汝宁 七月初,归德府,黄河西岸。 三千多高部士卒,正收拾行装。 士卒只需要将毛毯卷起,背在后腰处,然后带好自己的兵器、水壶等一些用品,便可以牵着马匹出营集结。 帐篷和军粮等物资,则交给后勤队收捡。 河西岸的营盘里,一顶顶白包一样的帐篷,一个接着一个的塌了下来,后勤队的士卒穿梭其间,将收好的帐篷、粮食和大锅都装上了骡车。 这时出了营盘的士卒,在外稍微整队,便按着局为单位,翻身上马,向西挺进。 三千骑兵在道路上浩浩荡荡,士卒骑在马上,身体随着马匹起伏,看得刘黑子心驰神往,垂涎欲滴。 此时刘黑子领着一众将领,还有新投过来的季国风,站在道路旁,大笑着抱拳,对高义欢一行人说道,“高兄弟,一路顺风。今后再有这样的事情,记得还叫上你刘哥。” “叫你娘个批啊!”高义欢翻身上了黑驹,看了眼季国风,心里不禁暗骂一句,才给刘黑子抱拳道:“刘哥,后会有期了。” 说完,高义欢看着季国风,“季县令,有空来汝宁坐一坐,高某定然盛情款待。” 季国风拱了拱手,刘黑子一下挡在他面前,插话道:“高兄弟,天色不早了,你要回汝宁,刘哥便不留你啦。” 如同高义欢所料的一样,季国风到了徐州后,先是对马士英等人很失望,后来要求徐州官府发粮赈济跟他去徐州的百姓,被徐州知府拒绝,便一怒之下,带着百姓来到归德。 体制之内,有体制的规矩。 让徐州的知府拿粮食赈济成武县的百姓,可能性不大,高义欢猜中了季国风会回来,但是没猜到刘黑子动作飞快,抢在了他的前面。 季国风领着千把难民,刚进入虞城县,刘黑子就得到了消息,悄悄跑去迎接,把难民安置在永城,季国风自然也就成了他的幕宾。 高义欢毕竟在刘黑子的地盘上,消息不如刘黑子灵通,等刘黑子有些自得地带着季国风来见他时,事情已经是铁板钉钉,高义欢便只能默认被刘黑子截胡的事实。 高义欢听了刘黑子的话,给他一个冷脸,便一拔马将,绝尘而去,瞬间就跟上了起伏奔驰的大队人马,同大军一起西归。 “高兄弟,好走啊!”刘黑子在后挥手,看着高义欢骑马远去,不过高义欢头也没回,便直接一挥马鞭,疾驰着追逐落日而去。 大半个月前,黄河东岸的博洛,强渡接连失败后,正欲绕道渡河,却传来了藤县失守,徐州明军撵着佟图赖北上的消息。 博洛轻兵急进,粮草都留在了藤县,而藤县一丢,博洛便粮草尽失。 这让博洛大惊失色,同时又没有别的选择,只能选择北撤临清。 一来他需要解决吃饭的问题,二来他原本的责任是防备徐州明军,现在没防住,他便必须要通知阿巴泰,以防清军的主力遭受明军的突然袭击。 博洛一走,高义欢就可以撤兵,不过没有确切的消息,高义欢担心博洛并没有真正离开,大军便依旧留在了归德。 在博洛奔到临清之后,阿巴泰得知徐州明军北上,而临清又久攻不下,清军便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 撤走,阿巴泰不甘心,不撤,局势又开始对清军不利。 这时随着明军的北上,继续进攻已经不太可能,阿巴泰便尝试对临清进行招降,结果被高名衡断然拒绝。 此时斥候报告徐州明军已经接近临清,而东昌府的山东明军也在刘泽清的率领下出城,阿巴泰便只能选择连夜撤离。 这一撤,便更加助涨了马士英的气焰,徐州官军像打了鸡血一样,追着清军追杀,让阿巴泰本就不多的缴获,损失了大半。 这些缴获落在明军手中,又进一步刺激了官军。 黄得功、刘良佐、刘泽清等将,神勇无比,一路从山东追到沧州,使得阿巴泰几乎空手而回。 这时阿巴泰急于出关,破罐子破摔,便也就忍了,不想明军吃了豹子胆,怂了半年的北直明军,也跑出来堵截。 阿巴泰忍无可忍,像一条被堵住的疯狗一样,逮谁咬谁。 八旗战力毕竟摆在那里,真发起狠来,堵截的明军,顿时被打得满地找牙。 清军击败拦路的明朝总兵白广恩,围追堵截的各部明军,才一下清醒过来,热血散尽后,畏惧八旗的凶悍,不敢再追。 再者,阿巴泰的缴获已经丢失大半,而明军也知道他急于出关,各部见无利可图,便都不愿意再战。 周延儒见此,便驻兵通州,等清军自己出关,而他则天天给崇祯皇帝报捷,不是今天收复一县,就是又追奴二三十里,让崇祯龙颜大悦。 然而,各部明军其实都没出战,不敢堵截阿巴泰这头疯狗,只是尾随在后,看着阿巴泰出关。 崇祯被周延儒的揍报瞒在鼓里,以为真的重创了阿巴泰,对周延儒大肆的奖赏。 不过仅仅数日之后,周延儒就被锦衣卫指挥使骆养性告发,而崇祯皇帝得知自己白高兴一场,深感被周延儒欺骗,大怒之下,将周延儒锁拿入狱,不久之后就将其处决。 高义欢收到了清军出关的确切消息后,便决定返回汝宁,准备谋取襄阳。 他不知道的是,因为周延儒的事情,崇祯皇帝对马士英揍报斩杀弼尔塔哈尔和李率泰的事情,也心曾怀疑,并让锦衣卫调查。 锦衣卫一查,弼尔塔哈尔和李率泰确实被杀,不过据一个姓方的锦衣卫小旗所言,却并非死于明军之手,而是被流贼中一个叫高义欢的贼头越界所杀。 这个高义欢,崇祯皇帝有些映像,一问之后,才想起是攻陷汝宁,俘虏亲藩的贼寇,这让崇祯皇帝勃然大怒,以为马士英和徐州明军与流贼勾结。 不过皇帝虽然愤怒,心里起了疑心,但这时李自成在西安称帝的消息传来北京,崇祯便不仅没有下旨询问马士英、黄得功等人关于高义欢的事情,反而给几个军头大肆封赏。 当然,这些事情,骑马返回汝宁的高义欢却并不知情,并没有想到他居然进入了崇祯的视野。 正文 第173章待机出征 七月间,窝在关内大半年的清军退出关外。 同历史上,阿巴泰携带白银二百万两,人口牲畜三十余万,安然退回沈阳不同。 这一次清军狼狈不堪,缴获几乎全部丢弃,自己还损失战马上万匹,折了数千人马,加上两员战将。 不过,清军已经完成战略目标,皇太极并未因此而处罚阿巴泰,让多尔衮有点失望。 明朝一方,还未来得及为清军退出关外欢喜片刻,关内便传来一个接一个的噩耗。 李自成称帝,关中尽陷賊手,张献忠死灰复燃,称“大西王”,又让明朝焦头烂额。 这时一个新的议题,迁都,便引起了朝中动荡。 早在河南局势糜烂时,被下狱的总督侯恂,就曾谏言,要朝廷放弃河南。 不过这种话,在大多数人看来,就是软弱无能的表现。 现在朝中不少大臣都意识到,须要迁都,崇祯皇帝也想迁都。 只是迁都一事,不能皇帝自己说,得有大臣来提,而崇祯的可悲之处就在于,他身边连个像秦桧一样,为君解忧的奸臣都没有。 骂名我背,你得抱我平安,给我荣华富贵才行。 有陈新甲等人在前,大臣们谁都知道迁都之后,一旦北京失陷,提出迁都的人,肯定要被杀顶罪。 一时间,迁都之事,阁臣没一个敢松口同意。 有些有良知的官员,像被关在狱中的梁以樟,便提议先送太子去南京,但这又惹恼了皇帝,认为大臣们是不是商量好了,要把他留在北京,他们好去南京拥立新君。 七月间,北京乱糟糟的一团,而高义欢已经回到汝宁。 在回到汝宁府后,他先安排回来的士卒休整,然后便去祭拜了战死的士卒,并慰问了阵亡将士的眷属,给予抚恤。 此后,他一面打探湖广方面的消息,一面进行准备,只等消息传来,时机成熟,他便立时出征。 这时随着冬小麦收割,高义欢对治下征收第一次赋税,便预示高义欢终于完成,从流寇向政权的初步转化。 有了稳定的赋税来源,说明高义欢的财政收入,开始向比较健康的方向发展,行政体系也搭建完成,而百姓能够交粮,便也就说明高义欢治下基本安宁。 此时,三千出征山东的人马,大部分都被发往各县驻守,进行休整,替换准备出征襄阳的驻军。 这次是去攻城拔寨,人马要多一些,汝宁城外的军营内,已经聚集了五千大军。 清晨,高军大营内,高义欢一身盔甲,一手按刀,一手叉腰的看着士卒训练。 六月间,高义欢收到高祖荣的提醒之后,便快马传回指令,让赵大宪备战。 几日后,博洛一撤,他又让金声桓带着一批军官,先回汝宁去负责出征人马的训练。 虽说一个多月的时间内,士卒战力不可能通过训练突飞猛进,但是让三千多士卒学会了骑马,却没有什么问题。 “将军,这次打襄阳,卑职觉得五千人马,还是不够啊!”金声桓站在高义欢身边,他对襄阳很了解,因而提醒一句。 襄阳是天下数一数二的坚城,几千人马就想硬攻,确实是在做梦。 高义欢点了点头,不过他一共只有九千多人,总得留下人马看家才行,“人马是少了一些。不过我已经让赵大宪继续招募新卒,另外这次出征,我准备以豫南防御使的身份,征调南阳的人马一同前行。” 金声桓现在对顺军的体系,也有了一些了解,知道高义欢有个豫南防御使的身份,不过顺军眼下规制还不是很清晰,各部主要还是听军头的命令。 南阳名义上归高义欢节制,事实上对方如果不听,那高义欢也没有什么办法。 “王体中佣兵两万,他会听将军的军令吗?”金声桓有些担心道。 高义欢笑了笑,却很自信的说道:“他会跟本将一起走地。” 回到汝宁后,高义欢收到了一个消息,张献忠受到李自成称帝的刺激,在攻下黄州后,便自称“大西王”。 他于黄州,设六部和五军都督府,委派地方官吏,欲图建立政权,同李自成相抗。 高义欢记得,李自成对张献忠十分不满,在得知张献忠称王后,曾派人对张献忠说,“老回回已降,曹革左皆死,行及汝矣。” 意思就是说,老回回已经投降了,罗汝才、贺一龙都被我弄死,下一个就是你张献忠了。 高义欢已经派人去将张献忠称王的事情,上报上去,并自请南征,防备张献忠。 这时李自成正忙着攻取关中各地,牛金星急于让李自成东征,夺取北京,他相信上面很快就会有旨意下来。 王体中也是威武将军,只是比高义欢少了一个豫南防御使的头衔。 单个高义欢的命令,王体中未必会听,但如果打着李自成的旗号,那就不同了。 高义欢在军营待了一段时间,检查了五千人马备战的情况之后,便去查看粮草储备的情况。 得益于去年在鹿邑等地的水利建设,加上分田政策,最后再感谢老天爷赏饭吃,今年粮食的产量还算不错。 此时北方亩产麦子在一石左右,不过大多数田地只能产一百斤,能产二百斤就是上好的良田。 在汝宁和鹿邑等地的田亩,除了军田免税之外,九成以上都需要纳税。 整个汝宁,加上鹿邑、陈州、项城等地,鲁义方清理出来的田亩,共计七百余万亩。 这次大概有一半的土地,赶上了冬小麦的种植,就是有三百多万亩。 如果亩产一石的话,高义欢能收三十万石粮食,不过因为水利建设还没完成,所以大多数田亩,都不能做到一石的产量,只能收到一百斤左右。 此时交到汝宁的夏粮,已经有十万石,各县还有尾数还未押运过来。 鲁义方初步统计,应该能征收十五万石左右的夏粮,秋粮应该会比夏粮多一些。 高义欢现在可以说是士马精壮,粮草充足,只等时机到来,便可立刻出征。 正文 第174章《军器图说》了解一下 打仗,除了精兵粮足之外,最重要的就是器械精良。 两个月前,高义欢要出征山东时,曾视察过一次兵器作坊,不过情况并没有让高义欢满意。 七月二十八日,高义欢接到王老汉的报告,火器坊新铸的大炮已经脱模,请他过去视察火炮。 上次视察时,陈汇廷给高义欢说,六月就能造出火炮,但实际上,火器坊造的第一批火炮,并不理想,三门中便炸了一门,炸膛的概率非常高。 这些工匠原来是给孙传庭铸炮,本来不该出这样的事故,不过毕竟关中的工匠并没有全来,有的还来自不同的作坊,高义欢并没有将孙传庭的工匠全部挖到。 这次是第二批火炮,高义欢估计陈汇廷是有了把握,才敢叫他去试炮,不然在他面前又炸一次,高义欢便又得打他们板子了。 高义欢听说炮已经造好,心中还是十分高兴,毕竟这次要去攻襄阳,没有大炮可不行。 左良玉那厮并不简单,高义欢不弄几门炮,吓吓那厮,他未必会放弃襄阳。 清早,高义欢收拾后,没吃早饭,便来到了兵器作坊。 这让王老汉、陈汇廷,还有工坊内的工匠都高度紧张。 高义欢回来之后,便过问过工坊的事宜,得知三门火炮炸了一门,二话不说,就把铸炮的工匠,打了三十军棍,直接负责人,也都罚银,降级。 高义欢对于铸造的知识有限,也提不出什么好的办法来解决铸造中遇见的问题,毕竟他不是这个专业的。 明朝火器最大的问题,就是炸膛。 高义欢攻克这个难题的方法,非常的简单粗暴。 就是一手银子,一手军棍。 简而言之,就是造一批铳炮,质量过硬,那就赏。 如果质量不过关,炸膛概率在三成以下,就吃军棍,三成以上直接砍头。 当然这其中还有细规,有些情况,则不在此列。 比如说,在研发新器械时,多炸,甚至全炸,便都没关系。 高义欢立下的规矩,只对已经通过测试的成熟武器有用,并不是完全粗暴的一刀切。 工坊的几人,见高将军没吃早饭,大清早就跑过来,便知道他对火炮的重视。 一行人紧张的陪在高义欢身后,陈汇廷摇指着前方,介绍道,“将军,就在前面。卑职和匠人吸取了上次的经验,重新画图制模,这次造了六门。” 高义欢随着他们来到铸炮坊外的一块空地前,远处几个工匠,外加一队士卒,正在等候。 六个又长又粗,黝黑黝黑的巨物,就在士卒前面排开,不过距离太远,高义欢看不真切。 等他过去时,便见六门重炮,架设在四轮的炮车上,一字排开。 幸亏是从关中弄来的工匠,有铸炮的经验,高义欢才可以一开始就造千斤以上的红夷大炮,不用从小炮慢慢摸索,节省了宝贵的时间。 高义欢走上来,摸了摸这几个巨物,发现六门炮的规制一模一样,都是长一丈,大概三米,口径在一百毫米以上。 高义欢仔细看了看,比较满意,随即一拍炮身,对几名士卒道:“来,你们几个打一炮,让本将看看威力如何。” 军令一下,十多个士卒蜂拥上前,三人一组,进行装填弹药。 其实火炮发射药定量,在明朝早就有了,戚继光就已经提过。 另外明朝当年雇佣葡萄牙人时,也学走了不少东西。 高义欢见六名士卒各拿出一个一模一样的药包,分别放入六门火炮的炮口,然后推入炮膛,不禁有些惊讶,这药包显然事先已经定量。 高义欢的几门炮,都是打炮的时候现装,他便以为明朝的火炮都那么打,以为自己又能提出很有建设性的意件,不想关中来的工匠,居然已经知道定量装填了。 这时几名士卒又取出同样的弹丸推进炮膛,然后用尖刺刺破事先推入的药包,再插上引线,便一切准备就绪。 为首的一员哨总向高义欢请示,高义欢挥了挥手,“是好是坏,得打一炮,放吧!” 说完,高义欢就领着众人后退五十步,那哨总领命之后,拿起一面小旗往下一挥,口中大喊一声,“放!” 六门火炮便依次点火,引线立时就“咻咻”的闪烁着火焰,腾起硝烟,火星“嗖嗖”的往火门里钻。 几名工匠纷纷将耳朵捂了起来,高义欢不以为意,只见火炮猛地一退,便“轰”的发出一声巨响。 高义欢只感觉耳膜生疼,地面颤抖,便见前面依次腾起六团白烟,各门炮架一退,铁弹便呼啸着冲出炮口,砸向远处的一截砖墙。 墙上立时尘土飞扬,被铁弹砸的凹陷,砖石碎裂,无数碎石飞溅,像下雨了一样。 只是一瞬间,六枚铁弹砸在两里外的试炮墙上,如同重锤一样,砸出了六处凹陷。 高义欢看了看眼前的情景,心头狂跳,不禁一声喝彩,“好!” 真是拆迁的神器,有这种大炮,什么城墙轰不塌呢? 一旁的陈汇廷和王老汉,见高义欢的反应,不禁纷纷都松了口气。 高义欢扭头过来,“陈器监,你们这次做的很好。铸炮的工匠呢?本将要计一功,给予奖赏。” 陈汇廷忙回过头来,叫来几名走路一瘸一拐的工匠。 高义欢一看,就想起只前自己下的命令。 他觉得这些人在孙传庭那里造过红夷炮,而且明朝仿造红夷炮已经多年,便认为技术已经比较成熟。 这些人能给孙传庭造好,不给他造好,所以一怒之下便让人打了军棍。 这些匠人其实冤枉的很,孙传庭那边造炮时,工匠已经磨合,而他们刚来这边,等于重头再来,没全炸已经很不错了,没想最后居然还吃了军棍。 这让匠人们认为高义欢比孙传庭还要严苛一些,纷纷有些紧张的上前。 高义欢见了,自是不会因为他们这次造好了,就为上次打他们道歉。 他板着脸道:“本将赏罚分明,你们这次立了工,每人赏银三十两,待遇再提高一级,每月多发一两工钱。” 孙传庭手里没钱,只罚不赏,众人听了高义欢的话,立时大喜起来,一棍一两银子,这棍子划得来。 “我等谢过将军,谢过将军~” 高义欢满意的点了点头,又对陈汇廷道:“陈器监,火炮的事情,你做得不错,我在交代你一个任务,你帮本将办下来,本将有重赏。” 陈汇廷还有大把的事情没做完,闻语只能勉为其难,“请将军吩咐!” 高义欢笑道,“你听过毕懋康这么个人,还有他著作的《军器图说》没有?” {感谢贼阿七的1100,云月天的500,感谢大家的支持,希望能,给作者动力} 正文 第175章自身火铳 毕懋康是南直隶,徽州府歙县人,万历二十六年进士,做过大官,因为遭宦官魏忠贤排挤,遂被削籍。 崇祯初年,阉党倒台后,他被起用为南京通政使,升兵部右侍郎,不久又自请归乡。 辞别时,崇祯命制武刚车、神飞炮等。械成后,编辑《军器图说》进献崇祯。 高义欢知道明末懂火器的人并不多,只有徐光启、毕懋康,还有一个懂得科学的宋应星三人。 现在徐光启已经过世多年,宋应星在江西做官,毕懋康则已经七十多岁,居于南直老家。 这三个人,高义欢一个都得不到,他想要研发新式的器械,便只好靠自己了。 陈汇廷有些意外的点了点头,没想到高义欢居然是个行家,怪不得对军器上心,要求也十分严厉。 陈汇廷忙拱手道,“知道啊,毕侍郎的《军器图说》,卑职在关中看过一次。” 高义欢听了不禁一喜,看向陈汇廷的眼睛顿时发亮,“陈器监还看过《军器图说》?” “将军没有看过吗?”陈汇廷有些疑惑,军器图说是比较机密的书籍,一般没见过的人,多半不会知道这本书。 高义欢记得有这么本书,也托老爷子找过,不过这种书籍,本就是毕懋康献给崇祯,图中军器算得上是机密,就算印刷,数目也不会多,并且不会流传出来,所以高祖荣并没有找到这本书。 “陈器监看过就好。书还在吗?”高义欢心中一喜,有些激动的搓手道:“拿来给本将看看,看完还你!” 陈汇廷却摇了摇头,“将军说笑了。《军器图说》是机要之物,我也是在孙督师带来工坊时,同工匠一起看过一次,哪里会有这种书。” 高义欢听了有点失望,不过遂即退而求其次道:“那你可知道燧发枪,哦,也叫自生火铳!” 陈汇廷心里更加奇怪,他点了点头,“孙督师让我们看的就是这个自生铳,不过我们还没造出来,孙督师就已经出关了。” 高义欢微微一愣,没想到居然有这么巧的事情,不过转念一想,自生铳相比鸟铳的好处,只要是带兵的人,都能比较出来,便也就不奇怪了。 “陈器监看过就好!”高义欢心中欢喜,遂即问道:“如果本将让你造,你能不能造出来。” 陈汇廷心里一颤,一脸为难,不愿意接这么个差事,“将军,这个自生铳比鸟铳要复杂许多,要求很多,并且造出来,发火率很低,还不及鸟铳好用~” 高义欢对他这套很熟悉,上次说一堆东西,最后就是为了告诉他一个月只能造一杆铳。 这个陈汇廷能力还是有的,上次高义欢给他说了细化分工流水作业的办法,他改进之后,鸟铳的制作便快了不少。 他能把事情做好,就是遇见困难不敢上,不想办法解决,必须施加压力,才被动的动一下。 现在说这么多,无非就是不想造,怕困难,怕造不好找他麻烦。 当然,造自生铳肯定是要比鸟铳麻烦,否则明军早就造了出来,也不会到明朝灭亡,也没大规模装备。 “陈器监,再多的困难,也要造!”高义欢挥手打断他,不容质疑道:“你不要担心我找你麻烦,这个自生铳,你要银子我给你银子,你要人我给你人,你要不记成败的制造和改进,把它造出来。” 高义欢见他神情郁闷,接着道:“你放心,今年我不催你,你造再多废铳,我都不管,但明年我要看到成果。如果这事成了,我记你一件大功,不成我就打你板子。” 高义欢说完,感觉自己有点像独裁者,甚至有点像三胖,交代的任务完不成,达不到,就直接弄死。 陈汇廷跟本没得办法,只能拱手领命,“卑职尽力而为。” 高义欢瞪了他一眼,板着脸道:“陈器监,你说话怎么没点底气?” 陈汇廷只能又说了一遍,高义欢才满意的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去火器作坊内看了一遍,才骑马回城吃饭。 到了府衙内,赵大娟已经帮高义欢做好了早饭,高义欢端起来刚吃两口,便有亲兵来报,西安有熟人过来。 高义欢让人将来人带到客堂稍后,便收拾一下,大不走了过去。 他刚进客堂,里面周荣华就站了起来:“高兄弟,我又来了。” 高义欢笑道:“周哥这次来,是私事还是公事啊?” “公私两不误,不可以么?”周荣华道。 两人相识大笑,高义欢伸手道:“周哥,坐下说。” 两人落座,高义欢现在钱粮充足,对于倒卖物资,并不是很看重,他更在乎公事,于是笑问道:“周哥,先说公事吧!” “好,那就先说正事!”周荣华点了点头,“张献忠在湖广称王,是高兄弟报给李节度,李节度再报到西安的吧?” 高义欢点了点头,“确实如此。张献忠称王,便有争天下之心,我既然探知,自然上报。” 周荣华听了从怀里掏出一份赦书,递给高义欢,“今上得知张献忠称王之后大发雷霆,本来要调兵南征,不过牛丞相怕影响到东征的计划,劝说今上不要动怒,今上才打消了南征湖广的计划。” 高义欢接过赦书,心道牛金星这次又帮了他一个忙,看来他逢年过节送的礼物,还是很有成效。 这时周荣华接着说道:“眼下朝廷以东进为主,暂时不会考虑湖广,不过张献忠不能小觑,也不能不防,所以兄弟我过来,给高兄弟传个令,朝廷希望你能守好豫南,不要让张献忠接近河南。” 高义欢在上书中,自请征讨张献忠,不过大顺朝廷显然不认为他有这个能力,所以只让他防守河南。 不过这没有关系,李自成不知道他的实力,也是一件好事,而他只要拿到西安的军令,目的就已经达到~~~~~~ (感谢從前以後ing的1000,无顬的100打赏,感谢大家的支持,求书单,求月票,订阅,推荐,求阅读。) 正文 第176章 关中变化 南阳的王体中也是一个历史留名的人物,而这个人的结局,可以说比较可悲。 45年,李自成被杀后,大顺军内部混乱,王体中乘机杀了顺军大将白旺,率领部众投降了阿济格,做了满清的副总兵。 之后他与金声桓一起率领大军南征,号称满州大兵二十万旦夕将至,投降方可避免屠城,吓走了明朝江西巡抚,兵不血刃占据南昌。 此后,他连续征战,打破抚州等地,为满清收取了江西北部地区。 这时满清剃发令传来,金声桓率先剃发,王体中却又犹豫起来,坚决不剃头。 于是金声桓和王体中手下部将王得仁一商量,便把王体中给弄死了。 王体中先是杀不降清的主将白旺投清,结果又因为不肯剃发,被金声桓和王得仁弄死。 这个结局着实可悲,让人有点唏嘘,也有些无语。 而更无语的是,弄死王体中的金声桓和王得仁,不久之后又剪了辫子举义旗抗清,两位老哥苦守南昌八个月,最后城破被清军所杀。 看这三位老哥做的事情,真是让人恨又恨不起来,只能感到无语。 此时这三位老哥,金声桓已经被高义欢收了,王体中和王得仁则在南阳。 这次高义欢要打襄阳,自身只有五千兵马,自然是很难吓住左良玉。 根据高义欢得到的情报,左良玉逃回襄阳之后,依然拥众二十万,即便是乌合之众,但人数优势摆在那里,确实也很麻烦。 如果左良玉仅守城池,那高义欢就只能望城兴叹。 高义欢取得襄阳的唯一办法,就是狐假虎威,扯起李自成的大旗,谎称李自成要南征,扮作李自成的前锋,打一两个胜仗,吓走左良玉。 而既然是李自成的前锋,那人马就不能太寒碜,五千人气势便有些不足。 李自成打仗动不动就好几十万人,也不管能不能打,先用那漫山遍野的架势,把对手吓得胆寒。 高义欢至少也得有万把人,不然怎么好意思说是李自成的前锋? 不过高义欢总计只有九千余人,得留四千人守家,所以他必须要调动南阳的兵马随行。.. 正常情况下,王体中未必听他的,但是有了李自成的手书,那情况就不一样了。 高义欢有些高兴的将赦书收下,一旁的周荣华一脸堆笑道:“高兄弟,说完公事,咱们聊一聊私事吧。” 前不久,周荣华来过汝宁,给他通报李自成称帝的消息,以及送来大顺朝廷给他的封赏。 两人还达成一个用工匠换物资的交易,周荣华前前后后,给高义欢送来的三百多名工匠。 正是因为有这个交易,高义欢城外的作坊,才能在短时间内便造出铳炮。 不过工匠也是重要的战略资源,周荣华也不可能将关中的工匠都给他送来。 李自成初入关中,忙着称帝,没时间顾及工匠,但随着大顺朝廷,逐渐将关中的事务理顺,官制慢慢健全,新开张的六政府,便也慢慢注意到了工匠。 闯贼在李自成称帝后,开始初步的政权化,新兴的大顺朝也要造兵器衣甲,修建宫殿楼阁,便也注意到了工匠。 这样一来,周荣华没有工匠送来,两人之间的交易,便又慢慢中断。 高义欢听了周荣华的话,便知道他要说什么,不禁有些为难道:“周哥,上次我已经把情况说过,我现在怕是拿不出多少东西与你交换了。” 高义欢马上就要去夺襄阳,他料想赶走左良玉并不难。 以左良玉的尿性,一旦以为李自成南下,肯定拔腿就跑,但左良玉跑了之后,襄阳怎么办,却是个大问题。 据高义欢得到的情报,左良玉二十多万人在襄阳吃喝,襄阳的民生早已被彻底破坏,流民扁地,土寇蜂起。 高义欢必然需要准备大批的粮草赈济才行。 “怎么没东西!”周荣华忙说道:“汝宁府遍野都是粮食,高兄弟休想坐地起价!” 上次周荣华过来,一路上看见汝宁府的土地,大都种上了麦子,料定今年必定丰收,所以才又跑到汝宁来。 高义欢闻语反应过来,周荣华已经断定他有粮食,不过他却不能说,粮食他要拿去赈济襄阳的流民。 两人交易这么久,高义欢也不能得罪他,却是一件麻烦事儿。 现在周荣华手里有大把的银子,足以买光汝宁的所有物资,他没了就来买,对于高义欢其实并不是一件好事,让他感到有些无力,无法满足周荣华的胃口了。 “周哥,你们这样买买买,也不是一回事啊!”高义欢苦笑道:“关中坐拥渭河平原,沃野千里,你们也得种点粮食,不能老实拿银子买啊!天下哪有那么多粮食可以卖呢?”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高义欢决定得提醒一下周荣华一伙人,这样对于关中,对于顺军都有好处。 如果顺军开始像他一样,在关中耕作,恢复民生,那李自成即便像历史上一样,败退出北京,他依然可以依靠关中之地,同清军相抗,而不是像历史上一样又变成流贼。 “高兄弟说得没错啊!不过种地得有种子才行,我这次就是来找你购种的。”周荣华却开口道:“上次,我来汝宁,看高兄弟你这里绿油油的一片,心里着实羡慕,便盘算是不是自己也种点地。” “只是当时大军还在四处征战,兄弟们忙着收取关中各地,没有时间去想这件事情。”周荣华接着说道:“现在,关中已经都归我们大顺,弟兄们在渭河两岸抢了不是分了不少土地,不过却没有足够的种子,所以我才跑来高兄弟这里。” 高义欢听了他的话不由得有点惊讶,看来他已经影响了许多事情。 历史上李自成年完全占据关中,便马不停蹄的东征,三个多月后就打下了北京,根本没有时间去经营地方。 现在因为李自成早了一年进入关中,所以情况便发生一点变化了。 周荣华见高义欢的神情,不禁问道:“高兄弟,你不会不想帮我这个忙,想让我一直找你买粮吧!” 高义欢回过神来,当即笑道:“怎么会哩!周哥这么有想法,我勒紧裤腰带也得支持你呀!” 正文 第177章 八大王下武昌 却说高义欢听说周荣华是来购买种粮,以为关中的李自成开始想要种地,不禁感到意外。 不过细想一下,流寇之前流动作战,四面都是官军追缴,他们只能四处奔逃,自然是不可能种地,而现在官军的威胁已除,又有了一块稳定的地盘,农民依恋土地的本性便又表现出来。 高义欢答应下来后,不禁问道:“周哥,是不是朝廷开始在关中分田,开始鼓励农桑呢?” “没有啊!”周荣华有点疑惑道:“高兄长为何这么问。牛宰相正热衷于谋划东征,想要尽快推翻明朝,做真正的开国宰相,哪有闲工夫分田。” 高义欢不禁眉头一皱,“那周哥你们哪里来的地?” 周荣华有些自得道:“高兄弟,这你就不知道了。关中到处都是无主的田地,像秦王的藩田,还有其他老财主的田地,都被抛荒。我看高兄弟你在汝宁干的不错,便想着自己也种一种,反正那些地慌着也是慌着,我便圈了一块。” 说到这里,周荣华脸上忽然愤怒起来,“娘个劈的,谁晓得我一圈,其他人也跟着圈,最后我看上一大片土地,都被今上的叔父赵候给抢去了。” 高义欢听完明白了,在关中瓜分土地,完全是一些顺军军官,还有跟随入关的流民,自发去做的事情。 对土地的可望,能做一个小地主,是绝大多数闯军和流民的梦想。 周荣华他们一伙人,还有其他一些闯军头目,趁着李自成没注意,便乘机瓜分,圈地,将土地据为几有。 高义欢听后,对李自成还是老样子,感到有点失望,真是烂泥扶不上墙,不过顺军和流民,自发的去争夺土地,却也并非一件坏事。 良田种起来,就有粮食收,万一李自成败回来,便也不至于没饭吃。 高义欢觉得,只要李自成能花点时间治理关中,今后就算战败,固守应该没有太大的问题,不过他的心思似乎没有放在民生上。 高义欢站起身来,“周哥,这样吧!我先给你五千石做种,等秋粮收后,我再给你一批。” 北方种不了稻子,高义欢现在只能尽量从南面买米吃,给周荣华挤出一点麦子。 两人正说着话,这时赵柱子忽然走进大堂,他看了周荣华一眼,直径走到高义欢声边,低声说了几句话。 高义欢脸色一变,眼睛瞟了周荣华一眼,忽然故作吃惊的大声说道:“你说什么,张献忠打下武昌呢?” 赵柱子怕周荣华听见,才小声说道,没想到高义欢却忽然大声又重复一遍,脸上不禁一愣,然后抱拳道:“二哥,假不了,我已经确认过了。” 周荣华本来还想多要一些,一听高义欢的话,便知道没戏了。 张献忠是与李自成同一辈分的大流寇,高义欢要防备张献忠进入河南,肯定要打仗,而打仗就要耗费军粮,他便只能把到嘴边的话,吞进肚子里。 这时高义欢看向他,“周哥啊,你来一趟也不容易,兄弟本来要好好招待,但湖广局势出了变化,兄弟就不陪你了!” 周荣华很识趣的站起身来,拱手道:“大事要紧,兄弟我就不打扰高兄弟了。” 说完周荣华便转身离开了大堂,高义欢遂即才扭头问赵柱子道:“怎么回事,你仔细说一说。” “二哥,消息是吴世昭从信阳传过来。”赵柱子忙回道:“张献忠二十多万人围攻武昌,何腾蛟、杨文岳等明朝的大官齐聚楚王府,跪求楚王捐资助饷,结果这厮一毛不拔,令守军失望,把城卖给了张献忠,何腾蛟和杨文岳跑去岳州,楚王和城内的宗室都被张献忠给淹死了。” 明朝藩王中,最愚蠢的就是死在洛阳的福王和被张献忠淹死的楚王。 楚王朱华奎,早年就指使手下,将与自己结怨的湖广巡抚赵可怀殴打致死。 而他在位六十三年,府内钱财堆积如山,湖广大员齐聚府邸,让他助饷,他却一毛不拔,指着洪武朝所赐的裹金交椅,说道:“此可佐军,他无有!“,令楚中大员失望至极。 等武昌被攻陷后,王府家财全都便宜的了张献忠,“西贼尽取宫中金银各百万,辇载数百车不尽“,张献忠笑曰:“有如此赀财而不设守,朱胡子真庸儿!“随后把朱华奎掷入长江溺死。 接着,张献忠又将武昌城内的朱姓宗室全部驱赶到江边,令其投水。一时间长江岸边哭声震天,浮尸顺流而下。 高义欢原本以为左良玉在襄阳,武昌的局势会有一些变化,不想城还是被打破,而楚王依旧死的很不光彩。 赵柱子看高义欢皱眉沉思,不禁担心道:“二哥,张献忠打下武昌,会不会北上打襄阳啊!” 高义欢眉头一皱,并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张献忠和左良玉也是一对冤家,张献忠既然占据武昌,便不可能无视襄阳的左良玉。 高义欢当即急道:“柱子,你立刻派遣快马去南阳,传我的命令,就说我接到了李自成的旨意,要去征讨张献忠,让王体中点起兵马,准备随我南征。” 赵柱子听了忙抱拳,“我这就去。” “来人,去叫鲁府君过来!”高义欢不等赵柱子退去,便对堂外大吼一声。 襄阳在左良玉手中,他夺来容易,如果落入张献中手里,高义欢想拿襄阳便不太可能了。 高义欢一想,张献忠手下有李定国、刘文秀、孙可望、艾能奇,心肝儿就有点颤。 当下,高义欢便一面派快马传令南阳王体中,准备南下,一面安排留守事宜,并命大军收拾行装,准备开拔。 高义欢去岁十一月占据汝宁,开始招募新卒,整编降卒,到如今已经有十个月的时间。 在这段时间里,新卒和降卒通过训练,又经历了查牙山的轮战,可以说,已经可堪一战了。 高义欢对新卒通过分地,降卒则鼓励其安家,取流民妇女为妻等手段,用了近一年的时间,基本将这支人马消化。 八月初三,为了赶在张献忠之前,拿下襄阳,高义欢稍作准备,便率领五千兵马,外加三千民夫,押着大批粮草前行。 南阳府,威武将军王体中的府邸内,一众将领聚集。 王体中拿着高义欢发来的手令,“高义欢让我整顿兵马,跟着他南征,你们怎么看?” 一众部将相互看了看,便有人站出来,“将军,还是不要去吧!万一撞上八大王,那可就惨了。” “对,对,八大王不来打我们,我们就烧高香,干嘛还去惹八大王。况且南面一团乱麻,又没好处,我们去干啥?” 「感谢一羽的打赏,感谢大家的支持。」 正文 第178章各怀鬼胎 张献忠拿下武昌,南阳方面也收到了消息,甚至因为道路好走的原因,比汝宁还要先一步知道。 李自成和张献忠不和,流寇们都知道。 以前还有罗汝才在他们之间和稀泥,现在罗汝才被李自成弄死后,张献忠和李自成便没了缓和的余地,一旦撞上,肯定要掐起来。 张献忠占据武昌,对于顺军便是一个很大的威胁。 王体中当仁不让的给老上司白旺打了包票,说要守住南阳,防御张献忠北上,请白旺放心。 南阳方面已经做好了防御的准备,现在高义欢居然要主动出击,便打乱王体中的部署。 况且,八大王有那么好打么? 听了部将的话,王体中冷哼一声,嘴角浮出一丝轻蔑的笑容。 他和高义欢同是威武将军,不过轮资历,他在顺军的时间,却比高义欢老的多,豫南防御使的位置,应该让他做,才合情合理。 高祖荣那个老东西,仗着是李岩的幕僚出身,便不把他这个镇守放在眼里,时常违背他的意愿,现在他儿子高义欢又来命令他,让王体中心里一阵不快。 他心里不高兴,很鄙夷高义欢这个关系户。 这个高义欢,怕是脑壳进水,才想去趟湖广的混水。 王体中听了部将的话,深以为然,不过他却拿着高义欢的手令道:“你们说的都有道理,不过高义欢拿到了朝廷发来的指令,朝廷让他主持豫南军务,对付张献忠,本将也没奈何。” 如果只是高义欢,他们可以理都不理,但有大顺朝的命令,那就不一样了。 虽然众人都不想去湖广,但是大顺朝的命令,他们却不敢违背,就算有危险,也得咬牙听令。 众将士一阵沉默,王得仁出来抱拳道:“既然是朝廷的命令,那将军怕是不好抗命,但卑职觉得,咱们人马比高义欢多,得由将军来主持这件事情。” 说完,他又转头看向其他人,问道:“你们说是不是!” “对,对,高义欢算什么东西,就会拍马而已。”众人连忙附和一句。 王体中看了众人的反应,心里比较满意。 众将都支持他,那他就有对抗高义欢的底气。 几日后,南阳城外十里长亭,站着一群人。 南阳城收到消息,高义欢今日将抵达南阳,所以城内大顺朝的官员,大都出来相迎。 不过王体中没来,只是让王得仁领着一队士卒前来迎接。 为了给高义欢一个下马威,王得仁等人都是骑马过来,来的十多号人,都穿棉甲,高大体健,一个个一脸的匪气,非常彪悍,一来就把站在亭子里的高祖荣等人挤了出来。 高祖荣被李岩派来南阳,分了王体中一些权力,让王体中对此十分不满。 另外高义欢又占了他想要的位置,王体中便也记在高祖荣头上,时常找老头麻烦。 虽然王体中有些忌惮李岩,但他是陕西帮的人,朝里也有人,到也不怕得罪高祖荣。 王得仁和几个壮汉把亭子一占,便大声说笑着,明目张胆的说,要给高义欢一点颜色看看,把高祖荣带来的几个衙役,吓得赶紧躲在一边。 这时,几人正说笑着,地面忽然震动起来。 作为老行伍,亭子里的王得仁,立刻就意识到,这是大股骑兵奔驰过来。 亭子内的十多个汉子,不禁纷纷脸色一变,扭头望向亭外。 不多时,远处便见大队的身影出现,无数人影随着战马一起起伏,像是湖面上的波浪一样,波动着涌了过来。 高义欢一身铠甲,披着黑色披风,头戴凤翅铁盔,胯下黑宝驹,威风凌厉的风驰在前。 阳光照射在他的铠甲上,银光闪闪,身后徐黑虎、赵柱子等十多人,身上都是铁甲,后面数千兵马,骑在战马上奔驰,也都衣甲整齐。 王得仁等人看见数千骑兵,屁股便坐不住了,一个个情不自禁的站了起来。 这时高义欢已经奔驰到亭子外,忙翻身下马,“爹,你咋迎到这里呢?” 高祖荣看了看高义欢带来的人马,脸上也有些震惊,不多遂即笑道:“有些日子没见了,再者为父有话对你说。” 高义欢忙扶着高祖荣,便往亭子里走,“爹,咱们坐着说。” 徐黑虎等人也往里面走,几个衙役心中震惊之余,顿时有了主心骨,跟在高义欢一行人身后,狐假虎威的走着。 王得仁一行人,见这些身材健壮,穿铁甲,戴铁盔,腰缠虎头革带,脚穿皮靴,背后披着黑色披风的高军,顿时就自惭形秽起来。 本来想给高义欢一个下马威,现在一对比,就自己几匹老马,跟本不够人家正眼看。 一行人别人没吓到,却把自己震到了。 “娘个劈,撞上硬点子了。”王得仁,眉头一皱,扭头小声道:“快去通知将军,人来了,是个硬茬子。” 说完,他便颠颠的跑过来,堆笑着抱拳,“这就是高将军吧!卑职王得仁,特意来迎接将军。” 高义欢打量了他一眼,没啥特别,还没身后黑旋风有特点,于是点了点头,“哦,王将军呢?” “将军身体不舒服,早上拉稀,便让卑职先行过来。”王得仁忙解释道。 高义欢看了亭子内的十多个精壮汉子一眼,淡然道:“哦,那你可以走了。” 高祖荣和高义欢书信往来密切,知道王体中与老爷子不对付,现在老爷子有话对他说,他也有事情要打听,所以一挥手,将王得仁打发走。 王得仁得了个冷脸,忙领着十多个汉子出了亭子,纷纷翻身上马。他回头又看了一眼停在路边的数千骑兵,便慌忙打马回城,去向王体中报告。 亭子里,高义欢扶着高祖荣坐下,然后开口问道:“爹,你有什么话要跟我说。” 高祖荣手杵着拐杖,坐在石凳上,“义欢啊,你这次是想取襄阳,不过从汝宁到襄阳,需要翻越大山,道路多有不便。如果真取得襄阳,还需要南阳在手才行,你对南阳有没有想法?” “哪能没有哩!”高义欢并不避讳。 城中,王体中坐在大堂内,听了王得仁的禀报,心中有些惊讶,“你是说,高义欢带来了两三千骑兵?你有没有看错啊!” “将军,怎么可能看错。”王得仁忙道:“陈学礼他们也都看见了。” 其他几人见王体中看过来,不禁纷纷点头。 这让王体中眉头紧皱起来,他一直以为高义欢是个关系户,没想到居然实力这么强劲。 “将军,高义欢有朝廷的手令,人马又十分精壮,并且又和李节度亲近,咱们硬争怕是争不过他啊!”王得仁提醒一句,已经改变了之前的看法。 王体中微微沉吟,摸了摸胡须,忽然对几人道:“你们说,如果高义欢被左良玉或者八大王打死,那他的骑兵会怎么样?” 正文 第179章王将军好气魄 从河南入湖广的路有两条,一条是从汝宁,翻山进入德安府,一条是从南阳到襄阳。 很明显,要保持两地的联络,必须要走南阳到襄阳这条道路。 因为这条路相对好走,便于大军和物资的输送,而一旦汝宁方向有什么事情,翻越大别山,根本来不及,大队人马也过不去。 高义欢对南阳自然是垂涎欲滴,只是南阳已经纳入大顺军的版图,高义欢却不能明抢,否则就会有大麻烦。 高义欢让高祖荣在南阳谋取个位置,就是等大顺崩塌,为了谋夺南阳做准备。 十里外的长亭内,赵柱子等人在亭子外面围了一圈,高义欢父子长谈了半个时辰,从亭子内出来,然后一群人直奔南阳城而去。 半个时辰后,高义欢一行来到南阳城外。 城头上,王体中运目远眺,入目俱是一片骑兵的身影,足有三千多骑,而骑兵后面还跟着不少步军,他们护卫着上百辆大车徐徐前进。 王体中心头一震,见高义欢的人马停在城外开始扎营,急忙领着部将下了城池,然后疾驰着出城。 高义欢让士卒在城外下营,王体中一路打马过来,等接近高部,他便看得更加清楚了一些。 一行人只见营地中的士卒,不仅人人穿着衣甲,而且身体精壮,一看就是能吃饱饭的,不是他属下的皮包骨们可比。 而除了士卒之外,成群的战马也是膘肥体健,一看就不是那种光吃草的战马,肯定是吃过粮食,不然不可能那么肥。 王体中心头惊讶,大家都是威武将军,高义欢怎么这么富裕,居然能养这样一支人马。 同行的人,发现他们与高义欢不在一个档次,心里不禁有些发虚。 王体中见了忙安抚一句,“不要惊讶,那厮打下汝宁,夺了崇王藩库,肯定藏了不少钱粮,否则根本养不起这么多人马。他这全是运气,不是真本事!” 众人勉强镇定,却没想这些战马又是哪里来地? 王体中也没想不明白,他心里震惊过后,不禁又鄙视一下高义欢,“真他娘的暴遣天物,有这么一支兵马,居然才混个威武将军,这要是都归老子,老子最次也要混个果毅将军,封个伯爵没有丁点问题。” 王体中暗骂高义欢废物,便打马到了一处还在搭建的帐篷前。 高义欢正与几名属下围着一个方桌交谈,王体中和王得仁等人站在前面,轻咳嗽一声,不过高义欢一伙人,看也不看他一眼。 王体中看了几人一眼,五六个穿着铁甲,腰悬佩刀的威武汉子,正围着一个白胖子,听他一人说话,都没有主动理他的意思。 这让王体中只能抱拳道:“某王体中,特来拜会高将军!” 高义欢微微皱眉,抬起头来,听他说话的众将士则一起转身,面对着王体中一伙人。 王得仁等人一看,这群人一个个虎背熊腰,高义欢旁边一个黑厮,更是八尺身高,比他们都要高一个头,健硕的身体,将铁甲都撑的鼓起,一看就不是等闲之辈。 高义欢抬头盯着王体中,问道:“你就是王体中?” 王体中闻语不禁一怒,这厮太嚣张了,但是高义欢严格来说,确实是他上级,所以他只能阴沉着脸道:“我就是。” “你不是拉稀么?”高义欢撇了他一眼,然后低头看着图纸,随口道:“你还要不要紧,如果腿软的话,那你就留在南阳,把人马交给本将就可以了。” 高义欢从高祖荣那里得知,这个王体中对他并无好感,甚至想找他麻烦。 现在高义欢拿到了李自成的赦书,自然要压他一头,不用在同他商量。 如果要商量,高义欢便不用等李自成的赦书,现在等到了,自然要拿鸡毛当令箭。 从名义上来说,高义欢是豫南防御使,南阳的顺军都要受他节制,但现在南阳的顺军都听王体中的。 因此他便需要表现的比王体中更加强势,让这些人知道谁是大哥才行。 王体中听了,不禁回头瞪了王得仁一眼,然后才拱手道:“不劳烦高将军担心,我已经好了,能够带兵。” 王体中自然不能让高义欢把他的人马带走。 他身后王得仁等将心头却是一阵惊讶,这个高义欢好霸道,王将军居然忍下了这口气。 高义欢闻语,点了点头,“那好,你们也过来听一听。” “是!”官大一级压死人,王体中拱了拱手,领着王得仁等上前。 高义欢遂即指着地图说道:“襄阳位置之关键,这点我就不用多说了吧!拿下襄阳,河南无忧,而且今后随时可以南下湖广。总之一句话,襄阳在手,咱们大顺就占据主动,反过来,襄阳要是被张献忠夺去,那他进可攻,退可守,咱们就被动了。” 众人都点了点头,高义欢又继续道:“这次出征,目的就是去拿襄阳,不过据我得到的消息,张献忠对襄阳也是志在必得。咱们打襄阳,面对的不仅是左良玉那个撮鸟,更是从张献忠嘴里虎口夺食。你们要有大战的准备!” 金声桓等人听了,当即抱拳称是,气势十足。 王体中承认高义欢的人马不错,可与张献忠争雄,明显还不在一个档次。 王体中见高部将官像打了鸡血一样,心中却冷笑道:“一群彪子。既然他们这么想去打张献忠,那就让他们去死好了,等高义欢一死,老子就可以收拢兼并他的人马,到时候,我就是豫南防御使,哈哈~” “高将军分析的有道理,我们一定要拿下襄阳,不能让张献忠抢先!”王体中当即吆喝一声,为高义欢打气。 高义欢看向他,当即一笑,王体中立时脸色一遍,暗道不好。 高义欢却一拍桌子,将众人吓了一跳,众人只听他大声赞叹道:“好!王将军好气魄!不如就由王将军担任前锋吧!” 「感谢似水流年r的打赏,求,求书单,感谢大家的支持。」 正文 第180章射死那厮 新野县附近的官道上,王体中一脸郁闷的骑马走在前面,身后六千多士卒,没有队列的在道路上缓慢前行。 大军的两侧,是蔓延的山峦,山坡上的树林黄灿灿的一片,远远看去仿佛是丰收的稻田。 王得仁骑在马上,左右看了看,在山峦下面是大片的良田,不过田里却没有稻子,而是成片成片枯红的杂草,秋风拂过,飞絮漫天。 “将军,前面就要进入湖广地界。”王得仁打马来到王体中身边,对闷头前行的王体中道。 高义欢真是狡诈的很,王体中本来想在后面捡便宜,等高义欢撞上张献忠,被杀得大败后,再兼并高义欢的人马,可他没有想到高义欢居然硬塞给他一个先锋的位置,反而让他走到了大军的前面。 王体中闻语抬头看了一眼,果然见前面逐渐开阔起来,大军已经出了白河谷地。 “将军,高义欢想打襄阳,又不是我们想打,他自己躲在后面,让我们上前探路,万一有什么危险,咱们怎么办?”王得仁抱怨一句,认为王体中不该答应。 提起这一点,王体中心里就来气,他一拉马缰,愠声道:“高祖荣那个老东西坏心多的很,生的儿子也是个坏东西。娘个劈的,他让老子上前,打赢了是他的功劳,打输了他没损失,要是老子被打死,说不定还要给他背锅。” 说着他看了王得仁等将一眼,嘱咐道:“马上就进入湖广了,你们给老子激灵点,别真他娘的玩命。” 在前锋六千人马之后,高义欢领着大队人马,与王体中保持十里的距离慢行。 因为王体中都是步军,所以高义欢一行人骑着马儿,押着骡车,很悠闲的跟进。 “将军,打襄阳左良玉并不难,关键是武昌的张献忠难以应付。”金声桓骑在马上,开口说道,“张献忠拥兵二十多万,我们的人马一旦与张献忠撞上,怕是难以抵挡啊。” 这次有可能要面对张献忠,高义欢自知很难敌过,便带来三千六百多匹战马,还有近百辆骡车,而有这些马匹和车辆,他就算战败,跑路因该没啥问题,所以他内心比较淡定。 高义欢点了点头,笑道:“所以我们必须要在张献忠拿下襄阳之前,夺取襄阳,咱们一旦拿下襄阳,有城池依托,便也就不怕张献忠。” 金声桓点了点头,一旁的赵柱子却道:“二哥,要是左良玉窝在城里不出来,咱们久攻不下,张献忠又杀过来,我们不是白忙活一场。” 这时一旁骑在马上的高祖荣开口道:“这点你放心。在出发之前,老夫已经派人去武昌散布消息,就说大顺军要南征,张献忠得到消息后,定派人马先取襄阳。左良玉与张献忠厮杀多年,互有胜负,两人恩怨颇深,他必然派兵去堵截张献忠。这时襄阳兵力一空,我们趁机杀至,左良玉在夹击之下,必定弃城而逃。如此我们便能先占襄阳。” 襄阳对于张献忠来说十分重要,历史上张献忠选择入川,很大的原因就是因为李自成占据襄阳,他处于顺军和官军的夹击之下,形式非常的被动。 张献忠要取襄阳,高义欢便肯定会与他撞上,而左良玉也还有些实力,并不是真的那么好对付。 如高义欢先攻襄阳,张献忠随后杀到,那将会给高义欢带来大麻烦。 既然如此,那便不如让张献忠先攻襄阳,他从后坐收渔利。 高祖荣给高义欢想了这么个办法,高义欢听后,觉得可行,便采纳实行。 赵柱子一听,不禁竖起拇指,拍了个马屁,“大爷就是大爷,算计真是厉害。” 高义欢接过话头,“如果此计成功,张献忠见我们拿下襄阳,以为真是顺军主力南征,多半就会暂避我军锋芒,如此我们就能避免和张献忠交战。不过万一被张献忠识破,他必然恼羞成怒,那我们将有一场大战,你们都要给本将打起精神来。” 这时前面王体中已经进入了湖广的地界,道路两旁,村庄破败,田地荒芜,比河南还要凄惨。 左良玉二十多万人要吃要喝,不仅是襄阳府惨,隔壁郧阳府也是被祸害得流民遍地。 这些地方民风又十分彪悍,流民成群结队,官府已经完全崩溃。 这时王体中领着人马在前,大军正走着,来到一片山丘地带。 忽然前面的队伍一停,几根树干横在路上,一支数百人的毛贼闪现出来,拦在了大军的去路。 王得仁见了大怒,正要问是哪里来的毛贼,居然敢拦大顺军的道路,两边的丘陵里却一声招呼,无数身影突然从树林中涌现出来。 王得仁大惊失色,正不知该怎么应对之时,王体中却脸上一喜,暗道机会来了。 当下,只见他一拔马缰,便是大喝一声,“不好,快跑,中埋伏啦!” 他说完拔马便跑,六千人马立刻调头狂奔,让涌出的人群微微一愣。 一名拿着关刀的汉子站出来,还没来得及说话,便见王体中领着人马转身就跑,他顿时一挥关刀,大吼骂道,“板马日的,跑你娘个劈啊!给老子追~” 高义欢骑在马上,正与几人边说话,边打马慢行,然而就这在这时,一名斥候疾驰过来,抱拳道:“启禀将军,前军发现左军伏兵,现以大乱狂奔回来。” “什么?”高义欢闻语一惊,忙挥手道:“快,大军结阵!” 军令传达下去,高部士卒立刻原地结阵,而阵形刚成,王体中已经奔跑回来。 他骑在马上,看见高义欢在官道中间结了个圆阵,也不靠上去,一拔马缰,便领着属下,绕过高部军阵往后跑。 高义欢骑在阵中见此,不禁微微皱眉,但他来不急细想,远处便出现大批成群结队的身影。 无数人马扛着锄头镰刀粪叉涌到高军面前,这些人停在军阵一里外,一个个神情都不善的看着结阵的高军。 王体中绕过高军大阵,又奔了两里多地,发现没人跟来,才让人收拢人马,自己则打马上了一座小山。 他站在山顶远望,见高义欢正与大鼓人马对持,脸上露出得意之色,遂即吩咐王得仁道:“快去找一队弓箭手来,待会高义欢败退过来,立刻万箭齐发,射死那厮!” 正文 第181章抢劫军队是违法的 高军阵前,无数人影汇集,不多时就来了近万人,后面还有拿着农具的人影过来。 高义欢等人微微一愣,全都吓了一跳,众人心中不禁惊疑,难道行踪被左良玉发现呢? 可是众人抬头看去,拦路的人到也不像是左军,反而像是一群流民。 如果是左军,肯定是打他一个伏击,而不是拦住他的去路。 正当高义欢疑惑之时,前面人群中,那持关刀的汉子,喘息着出来,将刀往地上一插,然后一手叉腰,指着高军骂道:“板马日的,害老子一顿好追,加钱,不加钱谁也别想过去!” 高义欢骑马黑驹上,扭头看了左右一眼,脸上有些愕然,不是左良玉,而是本地的土寇。 真他娘的奇了怪啦。 这年头居然有人敢抢大顺军,本地的土寇真是嚣张的可以。 这时前面的刀盾手,闪开一条通道,高义欢领着赵柱子、徐黑虎等人打马出阵,上前观察了土寇头子一眼。 那人绿帽绿衣,面红身长,持一把关刀,像极了关二爷,只是说出的话,让人大跌眼镜,很有反差感。 高义欢见他像门神一样挡在官道上,又好气,又好笑,不禁喝问道:“你们晓得不晓得,抢劫大顺军,是犯王法的啊!” 这个地方真是民风彪悍,连大军都敢抢,让高义欢感到很意外,襄阳府比他想象的还要混乱。 “板马日的。”关二爷跑了一阵,气喘吁吁的,也没细细打量高义欢一行人,便把刀一拔,“我不管你是大顺还是大明,总之想过这条道,就得把东西留下。” 说完他将关刀拔出高举,身后万余流民便纷纷高举手中的农具,颇为整齐的吼道:“交钱,交粮!把东西留下!” 漫山遍野的流民,还在继续涌来,高义欢瞬间有种将要陷入人民战争的汪洋大海中的感觉。 “一群刁民。我看他们是活腻了。”赵柱子见此,不禁怒道:“二哥,给我一千人,看我冲垮他们。” 高义欢却摇了摇头,他到不怕眼前的流民,击败他们不难,就怕他们给自己捣乱。 从南阳到襄阳,补给线老长,不把治安问题解决,他粮道不通,便占不住襄阳。 高义欢看道路两旁到处都是扛着锄头铁锹,气势汹汹的流民,大有不留下钱粮,便堵着不走的意思,心里气得好像,他们难道没发现老子和他们以前抢劫的对象不一样吗? “这位好汉,你们要多少钱粮,才肯放行啊?”高义欢骑马上前,笑着大声喊道。 那汉子刚才一路追着王体中,没有细看高义欢的人马,现在见高义欢居然还笑得出来,不禁停下来定睛一看,却立时就吓了一跳。 “我滴个亲娘,这么多甲兵,还有那么多匹战马。”汉子心里一惊,没想到撞上了一支精兵,不过他现在也是骑虎难下,对方那么多战马,他想跑都跑不了。 娘个劈地,老子半个月没开张,一出来就撞上狠角色,点子真他娘的背。 这时汉子气势立时一泄,有些没底气起来,他舔了舔嘴唇,变成了商量的语气,“五百石粮食,给五百石粮食,我放你们过去!” 他们是从郧阳过来的流民,没有生计,便守着河南连通湖广的这条官道打劫。 一直以来,他们都是抢一些冒险经过的商队,有时候也抢左良玉出来打粮的小队,抢大军还是头一遭。 这也是因为他们半个月没开张,眼瞅就要断粮,所以才铤而走险。 他们见前面王体中的人马,卖相和他们差不多,才决定出来抢一波,谁知道前面那波人马见了他们就跑,而他一路追,最后居然撞在硬点子上。 说完他又有些后悔,正准备改口,把要求降低一些,谁知阵前那将却笑道:“才五百石,我给你一千石,你看怎么样?” 汉子一听,心里一紧,妈卖批,完蛋了。 这下要背时,估计对方被激怒,不想放过他。 远处王体中同几个属下,站在山头上,王得仁跑过来拱手道:“将军,弓箭手准备好了,左右各五十人,保准把高义欢射成刺猬。” 王体中笑着点了点头,笑骂道:“好,等高义欢一死,我们就收拢他的兵马退回南阳,到时候再领兵把汝宁也占了。” “高义欢毕竟是朝廷任命的人,我们去占汝宁,不太好吧!”王得仁有点担心道。 王体中却道:“怕个鸟,本将就说高义欢轻敌冒进,被敌军所杀,敌军要乘势夺取南阳和汝宁,豫南危急,而本将这个时候挺身而出,担起了责任,暂时接管豫南的防务,保证上面不仅不追究,还要嘉奖老子。” 山头上众人闻语,顿时一阵哄笑,而这时,王体中再次远眺,却发现高义欢和数万人马对持,可半天不见动手,不禁疑惑道:“龟孙们怎么还不开战,唠家常呢?” 阵前,那汉子不禁额头冒汗,忽然拱手抱拳,“将军,粮食我们不要了。您就当这事没发声过,您看怎么样?” 这时气势汹汹围上来的人马,也发现气氛有点不对头。 后面的流民涌上来一看,被他们堵住的人马,刀枪耀眼,旌旗林立,还有铳炮,一个个都脸色一变,有点怀疑自己不是来打劫,而是送死来了。 那汉子说完,就一挥手,准备溜走。 高义欢却开口道:“那怕是不中!” 汉子也是有脾气的人,他听了高义欢的话,以为不能善了,便有些怒了起来,他站在原地拔刀道;“都是误会,让你们过去,你们还想干啥?” 高义欢满面微笑的看着他,“一千石你们收下,你跟着本将干,我管你们吃喝,你看怎么样?” 汉子闻语微微一愣,还有这样的事情。 高义欢继续道:“不知道好汉姓名,可愿意随本将干一番事业?” “某王光泰,不知道将军是?”汉子抱拳道。 高义欢闻语心中一惊,王光泰,不就是后来在襄阳、郧阳反清的三兄弟之一吗?现在他们应该还是官军,怎么跑出来打劫为生呢? 远处山头上,王体中注视阵前,越看越不对劲。 一旁的王得仁也觉得奇怪,忽然一声惊呼,“咦~高义欢怎么和那敌将走一起去呢?” 王体中往阵前一看,只见那敌将走到前面,单膝跪下,高义欢翻身下马,将他扶起,王体中脸上顿时惊得嘴巴张大,指着前面,语无伦次,“这~这~他们~我直他娘哦~” 求书单推广,求订阅收藏,成绩不太理想,希望大家能。 正文 第182章 先取荆州再征巴蜀 崇祯十六年,七月间,张献忠称大西王后,拥众二十万,攻打武昌城。 城中楚王积金百万,三司官员请求助饷,楚王不肯,使得城中人心涣散。 西军围攻城池不久,城中守军便突然开城投诚,将西军放入武昌城。 张献忠杀入武昌后,明朝参将崔文荣战死,告归回乡的大学士贺逢圣衣冠向北再拜,以大舟载全家,出墩子湖,行至湖心后,令人凿穿舟船,全家溺死。 城中未来得及撤离的官员,如都司朱士鼎,兴都留守沈寿崇,武昌通判李毓英,武昌知县邹逢吉,嘉鱼知县王良鉴等人,皆死。 因为突然城陷,湖广的三司官员,几乎被张献忠一锅端,只有何腾蛟和杨文岳等极少数官员,坐船逃脱,前往岳州募兵,准备防御张献忠杀入湖南。 李自城在河南击败孙传庭后,彻底打开了局面,张献忠拿下武昌,也使得他的势力暴涨。 武昌城,自从张献忠入城之后,便杀戮不止。 城中每日都有百余枚人头滚滚落地,当然张献忠斩杀之人,主要是朱明宗室,官绅和读书人,还有城中富户。总之谁有钱杀谁。 大西军对于明朝的宗室、勋戚贵族、官绅地主等统治阶层绝不留手,武昌被杀得血流成河。 张献忠不仅毁了大明朝在湖北的官僚体系,连明朝统治的根基也全部毁掉,打破一切,只留赤贫,从头再来。 当然西军在武昌也并非只是杀戮,张献忠在屠杀武昌宗室和官绅之余,同时又散金银百万,赈济招募贫困百姓,鄂中之地,从者数十万,使得张献忠势力迅速膨胀。 此时武昌城中,各大户的屋宅都换了主人,里面住满了头包黄麻的西军士卒,街道上也是巡视的西军将士,城中气氛压抑,侥幸没死的居民都窝在家里,根本不敢露面! 李定国从城外的军营进入城中,街道已经被人简单的清洗,但映入眼帘的却依然是满地的血迹,街道上不断有装着尸体,盖着一张草席的车辆,被士卒拉了出去。 北面的李自成占据关中,大势以成,让张献忠感到很大的压力,西军攻下武昌后,张献忠迫切的需要制定一套方略,所以急忙召集西军众将来商议大事。 这时李定国走进楚王宫大殿,孙可望等人已经先到一步,几人在殿上说了会话,一名皮肤黝黑,长须过胸的男子,才从后出来,直接一屁股坐在王座上。 “贼他娘的黄来儿占据关中,还称了皇帝,寡人不能比不过他。”张献忠一坐下来,先骂了一句,然后看了看大殿上的几人,继续道:“今天叫你们过来,就是想听一听你们的想法,寡人该如何走,才能和黄来儿一争高下。” 自从传来李自成占据关中的消息,西军上下对于自身的出路,边也进行过思考。 要说,张献忠造反的资历,并不比李自成差,现在李自成都称了皇帝,有了地盘,西军上下自然也急了起来。 他们辛辛苦苦打倒老朱家,总不能最后给李自成做嫁衣,便宜了李自成。 这时身高八尺的孙可望站了出来,行礼道:“父王,儿以为天下可成王霸之基的地方,只有天下四角。其一为关中,其二为河东、河北,其三为巴蜀,其四为江东。” 如果不算外族,就关内而言,这四地得任何一地,都有争霸天下的资本。 张献忠点了点头,他义子中,孙可望算是足智多谋,“嗯,可望,你接着说。” 攻陷武昌,西军士气高涨,孙可望也意气风发,他抱拳道:“这四地,关中被黄来儿占据,河北我们过不去。父王要与黄来儿相抗,就需要取江东或者巴蜀为根基。” 张献忠微微皱眉,“寡人怎么觉得,这两个地方,都比不上关中啊!” 孙可望忙道:“父王,八百里秦川,秦汉唐以此为据,雄霸天下,这并不假,但却也是老黄历了。关中动荡多年,残破不堪,江东和巴蜀,却元气上存,取一地便可争天下。” 孙可望也只能这么说,毕竟西军相比于李自成,实力要逊色许多。 对李自成而言,是天下四角随便他挑选,张献忠其实没有太多选择。 “那巴蜀和江东该取何地?”张献忠问道。 孙可望抿嘴道:“父王,儿以为当先取荆州再取巴蜀!” “巴蜀?”孙可望脸上不太高兴,怎么看,巴蜀的条件都不算好,等于他没得选,只能去四川么? “为何不是江东?”张献忠沉声道。 孙可望并未回答,而是看了一旁的李定国,李定国则抱拳道:“父王,黄得功、方国安等部已经回到南直太平府。” 张献忠听了明白过来,去勤王的明军已经回来,他刚被黄得功赶出南直,这个时候再回头,无疑是找打。 孙可望见张献忠不说话,于是继续道:“父王,明朝死而不僵,江东明军依然很强,我们若是去打江东,只会与明军两败俱伤,白白便宜李自成坐收天下。” 如果西军回头去打江东,不说能不能打下,就算打下来,明朝立亡,不如让明朝和李自成继续斗一斗。 张献忠终于颔首道:“说的有理,不过巴蜀地形封闭,进去难出来也难,只此一地,寡人怎么和黄来儿争呢?” 孙可望笑道:“父王,所以儿才建议先取荆州之地,再取巴蜀,三分天下。” 张献忠其实也没别的选择,北上打不过李自成,东进只会两败俱伤,只有向西破局一条路可以走。 当下他正要点头,大将冯双礼,却急匆匆的跑进来,行礼道:“大王,臣方才于城中巡视,得李自成书信一封,不敢怠慢,特来呈给大王。” 张献忠眼睛一眯,疑惑道:“黄来儿的信?拿过来!” 冯双礼忙把信呈给张献忠,张献忠抽出信件,打开一看,上面只有一句话,“老回回已降,曹革左皆死,行及汝矣。” 张献忠看完信,立时将信一扯,大怒道,“黄来儿猖狂!” “大王,城外有人盛传,李自成马上就要兴兵南下,欲来征讨咱们。”冯双礼担心道:“李自成势大,大王不能不防!” 张献忠冷静下来,李自成现在兵强马壮,他要南下,那西军的情况就严峻了。 “你们怎么看?”张献忠沉吟道。 孙可望心里已经有了先下荆州,再取巴蜀的战略,而要保证这个战略能够施行,有两个地方十分关键,一个是武昌,它能挡住明军西进,一个是襄阳,它能挡住顺军南下。 只有占据这两点,他取荆州,再入巴蜀的计划才能实现。 “父王,襄阳一地,至关重要,黄来儿要来,必经襄阳。我们先拿下襄阳,就能将黄来儿挡在河南,若是襄阳被黄来儿夺去,我们就危险了。”孙可望忙抱拳道。 张献忠打下武昌后,下一个目标就是左良玉这个老对手,不将他灭了,张献忠心中不安。 现在正好灭了左良玉,还能挡住李自成,他当即看向众人,大声问道:“你们谁愿意去取襄阳?” 李定国没有犹豫,立刻就站了出来,拱手道:“儿愿往!” 刘文秀、艾能奇见李定国要去,他们迈出去的步子,便又都收了回来。 「求,感谢订阅的每一位书友。」 正文 第183章 黄雀在后 张献忠的几个义子,都是人中龙凤,但最优秀的还是孙可望和李定国两人。 他们一个想法多,一个很能打,是张献忠的左膀右臂。 李定国在四个义子中最能打,张献忠见他请命,顿时大笑着同意。 三日后,李定国稍作准备,便带着本部两万余人为前锋,浩浩荡荡的杀向襄阳。 去年左良玉在郾城遭受伏击,八千精锐只有五百多人逃回襄阳。 如今时间过去将近一年,左良玉的实力已经恢复了一些,朝廷也没处罚他,但他却高兴不起来。 此时,襄阳北面的李自成已经做大到让他瑟瑟发抖的地步,襄阳的东南方向,他的老对头张献忠,也已经打下武昌。 现在他被夹在两大贼头之间,而多年的交战,让他和两个贼寇头子都结了很深的恩怨,他一旦落入任何一方手中,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此时,他眼看着快要被两个贼头夹死在襄阳,左良玉内心便开始焦急起来。 而就在这时,他忽然接到斥候禀报,一支西军刚从武昌出发,向襄阳杀来,目前已抵达承天府境内。 这个消息让左良玉大吃一惊,同时又有些愤怒,他知道张献忠占据武昌后,与他必有一战,却不想张献忠来的这么快,没有把他放在眼里。 当初如果不是他想养寇自重,放张献忠一马,张献忠早被困死在山里。 现在自己养的寇要反噬自己,左良玉心里不禁有些后悔,没有早点弄死张献忠。 他已经达到了当初的目标,大明朝廷再也不能把他怎样了,但是大明朝廷也快不行了。 是夜,左良玉负手在节堂内回踱步,显得心事重重。 他和张献忠打过多年交道,知道张献忠很有能耐,他哥哥就死在张献忠手里,有几次他自己也差点被张献忠杀了。 左良玉对于张献忠还是比较忌惮,特别是张献忠打下武昌,气势正盛,这个时候与他一战,左良玉心里实在没底。 “启禀大帅,李总兵到了。”堂外士卒抱拳禀报。 左良玉精神一振,立刻令道:“速让他进来。” 不多时,李国英疾步走进大堂,左良玉见他进来,忙问道:“李总兵,情况查清楚没有?” 李国英忙抱拳行礼道:“启禀大帅,末将已经探查清楚,献贼确实发兵,领军的是献贼义子,绰号小尉迟的李定国,有两万多人!” “就是当年二十匹轻骑连夜飞奔到襄阳城下的李定国。”左良玉皱眉道。 李国英见左良玉的神情,遂即道:“大帅,咱们被夹在闯贼和献贼之间,困守襄阳只有死路一条。现在献贼既然打上门来,咱们只有一拼,击败献贼,然后把献贼赶出武昌,同东南相连,咱们才有生路。” 左良玉冷静下来,北面的李自成,他肯定打不过,而且关中和河南都被李自成占据,他不可能向北突破,那就只能柿子捡软的捏,往南打张献忠了。 张献忠打死过他大哥一家,而他也杀过张献忠的妻妾,两人仇恨解不开。 现在张献忠拥众二十多万,他也有二十多万,他不是没有一战之力。 左良玉在节堂内来回走了几步,停下来道:“你说的没错,襄阳现在是死地,本帅必须要趁着闯贼没有南下之前,打败献贼,否则闯贼一来,本帅就要被两面夹击了。” 说道这里,左良玉看向李国英道:“李总兵,你赶快点齐兵马,准备迎战献贼。” “末将领命!”李国英抱拳行一礼,匆匆而去。 左良玉望着他出了大堂,觉得还有些不保险,忙又吩咐道:“传令徐勇准备一下,随李国英一起出征!”.. 次日清晨,李国英便率领两万人马,向南赶去,不多时,徐勇又领一万五千人,出了襄阳城。 城外,一片树林里,几个流民打扮的身影,看见大队的左军涌出南城,为首一名头目,当即扭头吩咐道:“麻子、马六、张信,你们三个赶快去禀告将军,就说襄阳的左军出城了。” 高义欢采纳老爷子的计策,派人先去武昌散播消息,说大顺军要南下,让张献忠先起兵去夺襄阳。 襄阳虽然是一座坚城,但是左良玉坐困襄阳,只有死路一条。 因为湖北就他这么一支孤军,他一旦被张献忠围在城内,根本没人马来为他解围,那他就只有困死城中。 因此只要左良玉得知张献忠起兵来取襄阳,不管他愿不愿意,他都要出兵迎战,不能让张献忠围城。 而只要左良玉一出兵,那高义欢的机会就来了。 襄阳城以北,白河东岸,**镇内,数万人马汇集于此。 大军之所以跑到东岸,就是想依靠河流挡住左军的斥候,但几日来却没有一个左军斥候,出现在高军的视野里。 这时高义欢正同王光泰交谈,了解一些襄阳和郧阳两地的情况。 王光泰兄弟三人,原本也是贼寇,后来投降了官军一段时间,不过因为断了补给,他只能出来继续落草,顺便接济还在郧阳的王光恩和王昌。 “二哥,斥候回来禀报,襄阳的左军出城了。”赵柱子走过来,一脸兴奋道。 高义欢听了也是一喜,等了四五天时间,城里的左军终于挪窝了。 “有多少人出城,装备怎么样?”高义欢还是要问清楚一些。 “斥候说有三万五千人,分两批走,前后间隔不到一个时辰。每支人马都有一千多甲兵,应该是左军的精兵。”赵柱子回道。 左良玉拥众二十万,核心人马最多不超过五万人,现在一下走了三万多,高义欢立时就站了起来,“光泰,你立刻帮本将放出消息,就说大顺军南征,要夺取襄阳城。凡事愿意过来效力的好汉,大顺军都管两顿饱饭。” “左良玉在襄阳不干人事,将军把消息传播出去,豪杰必然争先来投。”王光泰抱拳领命。 高义欢遂即又吩咐道:“赵柱子,大军准备过河,人马要多打旌旗,把声势燥起来,本将要吓死左良玉那个龟孙。” 赵柱子也领了命,一旁的王体中,见众人都有任务,不禁问道:“高将军,那卑职呢?” 高义欢鄙夷的看了他一眼,“你跟在后面就行了,有你没你,无所谓~” [感谢神马赛克,刻舟公子的打赏,求订阅,月票,推荐。感谢大家的支持,] 正文 第184章 争先投靠 这个王体中,心肠歹毒的狠,那天高义欢差点就被他阴了。 不过,不得不说,这个王体中和高义欢想到一块去了。 只不过,王体中沉不住气,太早就暴露了他的意图,而高二哥则更沉得住气一些。 本来高义欢是想利用王体中来攻襄阳,不过这厮也不傻,让他在前面,指不定又给高义欢带来什么麻烦。 当然在后面也有危险,不过毕竟都是大顺军,王体中到不可能明目张胆的冲他后面。 高义欢鄙夷的看了王体中一眼,打算取了襄阳后再收拾这厮。 那天的事儿,还是让高义欢心有余悸,幸亏是打劫的流民,要是遇见的是正规人马,他估计就惨了。 想到这里,高义欢心里就窝火,他还没来得及算计王体中,龟孙居然先想着阴他。 这么有想法的人才,必须弄死,否则高二哥,寝食难安。 王体中、王得仁、金声桓,这三位老哥,都是吕布式的人物,碰巧又都在高义欢麾下。 高二哥心里素质也是杠杠滴,一般人肯定扛不住,内心早就崩溃。 王体中听了高义欢的话,脸上一红,却不好争辩,他那日的表现,确实像个废物一般。 现在他只能跟在高义欢后面,捧个人场,壮下声势了。.. 营地里,众人得了高义欢的命令,便纷纷行动起来。 王光泰得了吩咐之后,便找高义欢借了几匹快马,去给高义欢叫人。 流民中几个大汉手脚麻利的翻身上马,纷纷一夹马腹,一挥马鞭,便一溜烟的消失在营地外。 郧阳地区穷的很,所以民风彪悍,这里的流民起义,从元末开始,就没怎么断过。 历史上郧阳地区的抗清武装,一直活跃到康熙年间,此后白莲教反清,郧阳也是重要的基地。 拿下襄阳之后,高义欢下一个目标就郧阳,这对他来说,也是一个很大的挑战。 这时等王光泰一走,营地内顺军,还有刚刚跟着吃了几顿饱饭的流民,便开始行动起来。 一个时辰后,赵柱子在白河上搭建了一座浮桥,流民队伍先过,高义欢居中,王体中最后。 这时王体中和王得仁站在桥边上,看着高义欢的人马过河,两人神情都有些复杂。 “将军,高义欢怕是记恨咱们了。”王得仁脸露凶狠道:“要不咱们一不做二不休,从背后给他来一下。” 历史上王体中弄死自己的老上司白旺,而王得仁又弄死王体中,可以说是有样学样,两位都是够狠的猛人。 “来你娘个劈啊!”王体中心里正郁闷的紧,火气没地方发泄,闻语先骂了一句,然后又翻了个白眼道:“老子在路旁埋伏弓手,射死可以不承认,乱军中没人知道,而就算上面知道,也可以说是阻击敌军时被误杀。你从后面冲上去,所有人都看得见,你这不是造反吗?” 说着他又回头指向背后,两千多护卫火炮、骡车还有民夫的高军,“看见没有,我们要是那么干,高义欢立刻就有由头杀我了。” 王得仁悻悻的点头,有些后悔起来,他们都有些小看这个高义欢,或许不该得罪他。 “还是将军想的周到,卑职欠考虑了。”王得仁被骂了一句,却陪笑道。 王体中火气小了些,似乎找到了智商上的优越感,他瞟了眼王得仁,“你晓得就好,以后说话要过下脑子,给老子长点心,不要那么楞。” 王得仁忙点了点头,陪笑着说是,然后又看了看后面押送黑洞洞的火炮的高军步卒,喉结动了下,又舔了舔嘴唇道,“将军,高义欢已经防备咱们,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王体中看见前面高义欢的大纛旗已经到了西岸,冷哼一声道:“咱们就在后面跟着,我到要看看高义欢,怎么击败左良玉,怎么从八大王嘴里虎口夺食。” 左良玉是和李自成、张献忠过招的人物,王体中觉得不会那么好对付,何况还有和李自成齐名的张献忠要夺襄阳。 高义欢不过是李自成手下一个威武将军,算级别,与李自成差了四五级,那他便也差张献忠四五级。 这么大的差距,王体中看来,高义欢不管是正面硬拼,还是玩什么阴损的招数,那都是关公面前耍大刀,找死而已。 想到此处,王体中笑了笑,“不用着急,咱们还有机会。” 高义欢有五千兵马,加上三千民夫,王体中有六千人,共计一万四千多人。 王光泰从郧阳带来了流民有一万五千人左右,高义欢还没杀到襄阳,人马就翻了一翻。 近三万人马,过河就花了半天时间,而高义欢也不急,并不怕左良玉发现。 只要襄阳的左军主力去迎战张献忠,那高义欢便可大摇大摆的出来。 而他也不急着直奔襄阳,而是给左良玉反应的时间,最好的是情况是左良玉被他吓住,以为是李自成南下,直接丢弃襄阳。 这样一来,高二哥就可以轻松夺取襄阳,然后从后赶着左良玉压向武昌,驱狼吞虎,他则坐收渔利。 这时为了吓住左良玉,高义欢将三万人横着摆开,看上去人马遍野,宽度就有十多里,足以吓尿左良玉。 当然如果没吓住左军,三万人想打襄阳,特别其中一半还是流民,那确实也十分困难。 因为流民素质较差,高义欢将阵型摆好,又花去了两个多时辰,一天时间已经过完。 这时,一阵喧哗嘈杂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听动静有数千人过来。 高义欢已经收到斥候的禀报,所以并不意外,知道是附近的流民过来了。 不多时,远处无数拿着钉耙、粪叉子的百姓出现在大军之前,前面两个穿着短打的庄稼汉,拿着大刀走在最前。 紧接着,西面也来了一队人马,不少人卷着裤管,估计刚从地里出来,有得则抄起菜刀、扁担,便跟着村里人过来。 襄阳附近的百姓,听说“吃他娘,穿他娘”的李闯王杀到襄阳,要打左良玉,还管他们饭吃,顿时便全村老少一起出动,来给大顺军助战。 王体中看见抄着家伙,漫野而来的百姓,同旁边的王得仁一起张大了嘴巴说不出话来。 虽然他们打的是农民起义的旗号,但在别处却吃不开,百姓晓得他们的贼寇的本质,并不怎么欢迎他们,像这样只招呼一声,就有百姓漫山遍野来投的场景,还真是头一次见。 王体中和王得人仁,扫视一眼,见漫野而来的百姓,足有近万人,不禁面面相觑,心里震惊,纳闷他们居然这么受欢迎。 正文 第185章 刁民全反了 左良玉在襄阳作孽太深,百姓恨兵,不恨贼。 这也是历史上,左良玉想要在汉水造船避贼,襄阳百姓却纵火烧船,摆酒焚香迎接李自成入襄阳的主要原因。 而当李自成一片石战败的消息传来,河南、山东、山西等地闻风反叛,大顺在襄阳一带的统治却十分稳定,也与左良玉的功劳分不开。 这时大军还没开拔,四野八乡的村民们,便纷纷赶来。 不仅是王体中惊掉了下巴,前面的高义欢也十分惊讶,别处的百姓都避贼不及,襄阳的百姓却主动投靠,看来左良玉真是很不得人心。 不过高义欢看着漫野而来的乡民,还是提起了一丝警惕,扭头对赵柱子道:“派人去问清楚,让他们先停下来,不要靠近大阵。” 李自成和张献忠并不是什么好人,不过在襄阳百姓眼里,就算他们是混蛋,也肯定强过左良玉。 左军二十余万,大都是乌合之众,自然没有什么军纪可言。 他们打仗不行,祸害乡民却没有问题。 左军抢劫财物和粮食还是小事,连耕牛和种子都抢,还侮辱妇女,随意杀人,就让乡民不能忍受了。 流寇抢了一次,便去下一个地方继续抢,至少挪个窝,乡民忍一下,还能熬过去。 左良玉在襄阳一待就是几年,襄阳府的绅民,无论贫富都经不起他的折磨,早盼望着李自成过来。 现在,他们终于盼来了。乡民也不管顺军到底怎么样,总之先赶走左良玉再说。 毕竟他们已经被左军抢的清洁溜溜,再坏还能比现在更坏么? 王光泰一将消息放出去,附近的村民立时就沸腾了。 军阵中几名骑兵奔驰出去,将涌来的乡民逼停,不多时,骑兵就带着几个汉子和老头过来。 高义欢了解之后,确实是四野的乡民,于是让他们跟在大军两侧,一起浩浩荡荡的杀奔襄阳。 一时间漫山遍野都是人影,一路上还陆续有人加入队伍,看得王体中心惊,“娘个劈,高义欢怕是真要成事了。” 襄阳城,左良玉府邸,左梦庚急急忙忙的走进院内,对府内的士卒问道:“我爹呢?” “大帅在书房里!” 听了士卒的禀报,左梦庚便径直走到书房前,他还没进门,便大声道:“父帅,城外的刁民反了天,出去征粮的人被赶回来了。” 左良玉坐在书桌前,正提笔写信,准备邀南直的明军夹击张献忠。 他现在的处境很不妙,只有重新打通和南直隶的联系,他才能化险为夷。 左良玉知道张献忠现在不好对付,仅凭他的力量,很难赶走张献忠,他听说黄得功已经回到南直,所以写信拍下黄闯子的马屁,让他看在同是官军的情分上,拉他一把。 左良玉没有理会左梦庚,而是将信塞入信封,然后吩咐人速度送去南直,才扭头对左梦庚道:“告诉你们多少次了,遇事要镇定,不要毛躁。” 左梦庚却急道:“父帅,出去征粮的兄弟被打死了一半,刁民真反了!” 左良玉很有大将风范,依然镇定,“虽然本帅征的粮,确实重了一点,但是你们要给百姓讲清楚,本帅征粮,是为了讨伐献贼,是为保护他们地。你们征收时要讲方法,多少留一点儿,手不要太黑,本帅相信百姓还是讲道理地~” 左良玉也知道左军的问题,多次提醒属下收敛一点,但是他人马扩充太快,核心人马又被打掉,二十万人中多半只是依附他吃饭,他已经很难约束属下了。 “父帅。这次情况不一样。”左梦庚急声打断了左良玉,有些失态的说道:“城外盛传闯贼南征,要打襄阳,附近的刁民全都反了。” “什么?”左良玉脸上一惊,终于无法镇定,脸上露出惊惶之色。 张献忠刚北上,李自成又南来,那他岂不要被两大贼头夹击,左良玉立时就不淡定了,“闯贼到哪儿呢?” 左梦庚摇摇头,“这个还不知道,只是城外盛传,沿江布置的人马,并未发现闯贼踪迹。孩儿怀疑是有人故意散播的消息。” 听到这里,左良玉镇定了一些,遂即不快道:“是不是乡民不想交粮,所以故意造谣?或者是张献忠派人过来,想扰乱本帅的阵脚。” “有这个可能!”左梦庚道:“前段时间收到消息,李自成正忙于东征,不太可能这么快南下。” 左良玉点了点头,觉得是张献忠故意造谣的可能性大一些,但还是警惕道:“这件事马虎不得,你赶快派人查清楚,然后禀报我。” “父帅,现在城外乱得很,人派出去,很难收的回来。”左梦庚阴狠道:“我看还是孩儿带几千人马出去,一面打探情况,一面给这群刁民一点颜色看看,不然他们真反天了。” 左良玉点了点头,“我们父子镇守襄阳多年,让乡民免受贼祸,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这些人不知感恩,你去教训一下也好。不过你要切记,主要的目地,还是查看闯贼的动向。” “父帅放心,儿明白了。”左梦庚当即行礼,便转身出去。 不多时,左梦庚便过了汉水,到了樊城,然后调了五千左军,涌出城门。 金秋时节,又到了收获的时候,左军大爷们也想分享这种丰收的喜悦,不过城外的刁民却只顾自己,最近越发不像话了。 军爷辛苦剿贼,收你们点粮食怎么呢?刁民们抗征,拒不交粮还不算,居然还敢杀人,将征粮的军爷赶回城,这就有点不识抬举,而且影响极其的恶劣。 左梦庚掌管左军的后勤事宜,早想抽时间治一治这些抗法的刁民,给他们一点教训。 这时大军刚出城不久,前面一队十多人的左军,便仓皇的奔回来。 左梦庚当即让人拦下,叫过来询问,“怎么回事?” “将军,我们去陈家镇征收粮食,遭到了乱民的伏击,黄主事被乱民打死了。” 左梦庚听了顿时大怒,黄主事是他小妾的父亲,乱民居然打死他老泰山,真是反天了。 (本章完) 正文 第186章 镇外遭遇 左梦庚二十出头,不过小妾却有不少,老泰山也自然不止一个。 虽然他老泰山很多,但也不是让乱民随便杀的。 普通士卒被打死,已经让左梦庚不能容忍,现在连左家的亲戚都敢杀,那这群乱民就是无法无天。 此时,正是多事之秋,襄阳需要稳定,乱民敢杀他岳丈,影响实在太坏,他必须要以雷霆手段,消除此事对襄阳的影响。 “一群贱民,好大的狗胆。你们几个赶快带本将过去,我要杀光那些贱民!”左梦庚瞬间暴怒,一拔马缰,狰狞道。 对于统治者而言,最不能容忍的就是百姓的反抗,必须要扑灭这种苗头,让他们彻底臣服。 左梦庚Y沉着脸,发誓要将这伙乱民杀尽! 十多名狼狈不堪的左军,看见少将军领着五千大军前来,顿时有了底气,他们一个个昂首挺胸走在大军前面,领着左梦庚气势汹汹的往陈家镇而去。 眼下正是丰收的季节,左军四处出击,征收粮食,同乡民的矛盾很大,但通常都是他们打死抗征的百姓,自己人被打死,还是很少见。 陈家镇的乱民,不仅打死了人,死的还是少将军的泰山,只就是捅了天大的篓子。 现在五千人马过去,肯定J犬不留,杀一儆百。 左军士卒一个个脚步飞快,他们威风凛凛,杀气十足。 不多时,远处一个村落,就出现在左军面前。 左梦庚勒住马缰,看见整个镇子不大,不到百户的样子,许多屋宅已经垮塌,只留下四面断壁。.. 镇子外,几个汉子见大军到来,仓皇的退入镇内,消失不见。 左梦庚冷哼一声,“就是这里?” 他怒气冲冲的杀过来,看看残破的镇子,不禁疑惑,就这么个烂镇子,能有多少人,居然把征粮队给伏击呢?这群贱民,纯粹是在玩火,是在找死。 带路的左军脸上挨了一G,肿着一张脸,远远指着镇子,激动的喊道:“将军就是这个镇子!” 得到确定的答复,左梦庚回头对几名部将冷笑道:“围起来,有一个算一个,一只老鼠都不许放走,把镇子里不知死活的刁民,全都杀掉。” 左军士卒对这种事情,早就习以为常,他们一个个兴奋的大吼,便纷纷拔出兵器,向镇子冲去。 一名千户官不等其他人马将镇子围起来,迫不及待的就往镇子里冲,眼中满是贪婪,近百个左军士卒紧随他的身后,一起涌进镇子。 左梦庚已经打定主意,这个镇子的人一定要全部杀光,必须杀一儆百,否则附近的村落就会有样学样,那他的粮食就征不上来。 此时对于左军来说,乃是多事之秋,他们马上要同张献忠一战,所以老巢绝对不能乱。 左梦庚正琢磨着,旁边部将张应祥突然惊恐的往镇子里一指,“将军,嘎卵哒!” 左梦庚等人抬头看去,刚进入镇子的左军千户和近百左军,正一边回头张望,一边连滚带爬的从镇子里面跑出来。 这时镇子内,突然钻出两三百火红的身影,他们穿着红色的棉甲,包裹着红色头巾,双手持一杆噜密铳,冲出镇子,然后纷纷单膝跪地,朝着奔逃的左军背影就是一轮排铳齐s。 “砰砰砰”左梦庚还没反应过来,耳边就响起一连串的铳声,他只见对面腾起一团团的硝烟,铳口喷s出橘红的铳焰,仓皇奔逃的左军士卒,便忽然一个接一个的连连扑死,背后被弹丸打出一个个大D,趴在地上哀嚎。 左梦庚被突如其来的铳声吓得心头一颤,正惊惧之间,便又见数十名穿着黑甲的骑兵从弥漫的硝烟中冲出,追着剩下的左军追杀。 高军士卒衣甲鲜明,火器队、炮队都穿红色棉甲,杀手队和骑兵俱穿黑色衣甲。 从镇子中逃出的左军,被火器队打死一半,剩下的人立时魂飞魄散,撒开丫子狂奔。 不过他们哪里能跑过战马,高军骑兵手持一丈长的骑枪,瞬间追上左军,从后将左军刺死,将他们身体扎在地面上,片刻间近百左军,就被杀得只剩那千户官一人。 这时一匹健马疾驰过来,徐黑虎手持一柄大斧,在超过左军千户的瞬间,将斧头抡起,照着脖颈就是一板斧。 一道白光迅疾无比的斩来,千户官的人头飞起老高,脖子被板斧从后整齐的切开,鲜血如喷泉般飙s,无头的尸体惯性的前冲几步,才轰然扑倒在地,人头则砸在地上,滚了老远。 一会儿功夫,一百多名左军,就被杀得一个不胜,让左梦庚惊得眼睛凸起,后背冒汗,他身后的左军士卒,也纷纷傻眼。 “噶卵哒,中埋伏了!”左军士卒一片大乱,惊呼连连。 左梦庚的目光盯着被斩首的千户尸体,一时间无法离开。 这时徐黑虎勒住战马,镇子里无数着甲的身影,拥着一面大纛旗下的高义欢,不断的从镇子内涌出,陆续在镇外站定。 于此同时,在镇子两侧的荒芜旷野上,忽然出现一条淡淡的黑线,那线条迅速的越变越粗,并且向两翼无限延伸,最后幻化为成千上万的人影组成的地毯。 无数拿着各种农具和兵器的身影,出现在左军的视野。 左梦庚抬头,“大顺豫南防御使,征南先锋高”,顿时就肝胆俱裂。 “背时,撞上李自成的人,闯贼真的南征了。”左梦庚心里叫苦,他看见对方人声势滔天,至少五六万人,吓得两股战战。 高义欢没给这伙左军太多反映的时间,他见左军慌乱,顿时将刀一拔,怒吼道:“给本将杀!” “冲啊!”徐黑虎顿时一骑冲出,高军士卒齐齐怒吼,漫野的杀声,令天地变色,大军以老鹰搏兔,猛虎下山之势,向左军冲锋。 左梦庚以为李自成南征,早已胆寒,他见顺军冲杀过来,扭头急声对张应祥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张参将~” 左梦庚话还没说完,身边的张应祥忽然一拔马缰,转身就跑。 左梦庚看着他一溜烟跑出几丈远的背影,脸上一阵愕然,忙也催马疾奔~ 正文 第187章 高义欢计取樊城上 识时务者为俊杰,张参将见贼兵势大,漫山遍野都是敌军身影,吓得一拔马缰就跑。 左梦庚被他甩在后面,望着张参将背影破口大骂,“张应祥,你个孬种,老子回去就撤了你~” 张应祥却战马不停,速度反而更快了一些。 镇子外的五千左军,见撞上数万贼兵,本就胆寒,再见队伍前头的张参将和左梦庚疾驰着从他们身边跑过,顿时就喝骂着,跟着一起往回跑,五千左军瞬间乱成一锅粥。 高义欢领着大军随后掩杀,数万人马声势浩大,如同雪崩了一样,跟在左军身后,撵着左军狂奔。 高义欢一路行来,陆陆续续的有数万百姓来投,这些贫苦此时最为兴奋,一个个挥舞锄头,愤怒的往前冲锋。 跑在后面的左军,被他们追上,顿时就被愤怒的百姓用锄头打死,尸体都被捶成一摊肉泥,凄惨无比。 虽然高义欢有不少战马,不过能骑战的骑兵,却只有一个亲卫司,黑旋风一骑当先,领着骑兵冲入左军阵中,立时就如狼入鸡群,惊得左军惊恐的向前涌,根本无人抵抗。 高义欢骑马与大纛旗一起慢慢前行,身后数千人马依然跟在身后,并没有合围溃逃的左军,而是让骑兵向敢鸭子一样,不停的前突,停下,然后又前突,将左军赶向樊城方向。 “将军,再过三十里,就是樊城。”金声桓熟悉周围地形,提醒了高义欢一句。 高义欢见此当即挥手下令,“赵柱子,吴世昭,你们各领一部人马,左右包抄,但不要围死,放几个出去报信。” 两将齐齐应诺,然后各领一千人,疾驰而出。 他们从左右两个方向,绕开正在奔逃的左军,不一会儿便奔驰到溃兵前面。 这时士卒便纷纷下马,在官道两侧各占据一地,迅速结成阵型。 高义欢得了六千多匹战马,精锐士卒几乎人人都有马匹,不过此时马匹的作用,并不是骑战冲锋,更多的是代步,用于步军的快速机动,类似龙骑。 张应祥一马当先跑在最前面,正当他以为自己要逃脱时,抬头一看,两支贼兵居然绕到了他的前面,立时惊得魂飞魄散。 此时,两只人马冲到溃兵之前,然后列阵以待。吴世昭拔出刀来,立时一声大喊,“火器局前排列阵!” 红色衣甲的火器队,立刻在黑色衣甲的杀手队面前,列成一个横阵,另一边赵柱子同时大喊,“检查火绳!点火!” 高军火铳手,立刻取出火镰,点燃火绳,并将火头吹亮,固定好火绳,然后纷纷抬起火铳。 张应祥和左梦庚奔驰中,都注意到了突然拦住去路的贼兵,他们看见一排黑洞洞的火铳正对准自己,两人瞬间脸色惨白,额头冒汗。 这时左梦庚心中一怯,马速就降了下来,张应祥虽是第一个跑,但其实还很有胆略。 在跑这个问题上,张参将异常的坚决果断,绝不丝毫的拖泥带水。 他知道被围就是个死,不仅不降低马速,反而挥鞭猛抽马臀,咬着牙,一脸狰狞的提速,向赵柱子和吴世昭两部人马的间隙冲去。 前面奔逃的左军,瞬间就分成了两段,像是脱节的火车一样,大部分人胆怯的放慢了速度,只有近百人跟着张应祥,像车头一样继续前冲,眨眼间就到了三十步外。 “放铳!”吴世昭将战刀一挥,大喝一声。 左军意图从两部人马间的缺口冲出,并不是冲击火铳手的阵线,这让铳兵们从容的抬铳瞄准,然后用力扣动了扳钩。 官道两侧的阵线上,“砰砰砰”的连珠爆响,铳口和药室同时喷出大股白烟。 连续的铳声惊得战马嘶鸣,前冲的左军立时就被打倒数十人,铅弹轻易的破开他们的衣甲,形成一个个触目惊心的创口。 冲击的左军,瞬间再次分裂,只有两三骑趁着火器队交替的瞬间,从缺口冲了出去,其他左军遭受迎头痛击,立时又留下一地翻滚哀嚎的身影,往后逃散,同一脸惊愕的左梦庚撞在一起。 张应祥手臂中了一弹,从缺口冲了出来,他回头一看,身后是一地的尸体和逃散的身影。 这时身边只跟着两名骑兵,他不见左梦庚身影,忙勒住马缰,见左梦庚已经被围住,心里不禁叫苦。 少将军比起大帅还是差太远,要是有大帅一半的本事,也不会被困。 现在他被围在里面,可算是把他给害了。 张应祥一脸纠结,自然是没有冲回去营救的勇气,但这么走了也不像一回事。 此时明军阵列中,一将忽然拍马冲出,直奔他而来,张应祥情急之下,灵机一动,回头便是一声大吼,“少将军咻慌,我立刻就去搬兵救你~” 语毕,张应祥头也不回,便拔马狂奔而去,留下左梦庚被顺军围在阵中。 樊城,三骑仓皇的冲入城中,守将卢光祖,急忙下城,“老张,怎么回事?” 张应祥急道:“倒了血霉,出城撞上了闯贼先锋,少将军被围,我拼死杀出重围,要去禀报大帅。” 卢光祖听了大惊,忙道:“那你快过江去!” 张应祥也没多说,拱了下手,便疾驰着从浮桥过河。 卢光祖等他一走,脸上满是严肃,回头下令道:“快,把弟兄都叫过来。” 襄阳城,左良玉帅府内,张应祥站着向左良玉禀报,哪知道左良玉听完,二话不说,劈头就给张应祥一个大耳帖子,打得他眼冒金星,一个踉跄。 “居然敢丢下我儿逃回来,你好大的狗胆!”左良玉一声怒喝,看见张应祥还站着,立时又愤怒起来,“你还站着做什么,还不快去让卢光祖,前去救援。” 张应祥忙连滚带爬的跑出大堂,又疾驰着回到樊城。 这时左良玉顾不上考虑眼下情况,他得先把左梦庚捞出来。 “来人,点齐兵马,准备过河!”左良玉拿起刀架上的宝刀,对堂外便是一声大喝。 (本章完) 正文 第188章 高义欢计取樊城中 左大帅已前是个孤儿,被叔父养大,连自己老母的姓氏都不知道。 张献忠打下许州时,因为记恨左良玉,所以将他叔父一家,包括他的家人,全都斩杀。 现在整个左氏一门,就只有左梦庚这么一个独苗儿,跟在他的身边,他是宁愿自己死,也不会愿意左梦庚有事情。 人活着总是有些羁绊,有些不能舍弃的东西,有些寄托。 左良玉自身其实没有太大的野心,只是乱世求存,以及为左梦庚留下一份基业。 现在,要是左梦庚死了,那他做的一切,便也没啥意义。 闯军先锋已到,这个时候左军的正确姿势,应该是转身就跑,或者仅守城池,但这一次左大帅却没有这么选择。 张应祥吃了一巴掌,见左良玉赤红着双眼,想要杀人,便不敢怠慢,急急忙忙的又返回樊城。 樊城的守将是卢光祖,他比李国英稍微差一点,但降清后也是旗人,做到了北川总兵,是个比较有能力的人。 他听了张应祥的话之后,就知道左良玉必然要发兵,所以在张应祥去襄阳报信时,已经将城中人马集结完毕。 当张应祥回到樊城时,卢光祖立刻就领着一万人马,浩浩荡荡的出城,去捞左梦庚。 汉水南岸的襄城内,随着左大帅的命令传达出去,城池内外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左大帅剿了十多年的匪,比他厉害的人都死了,他却活了下来,而且步步高升,靠的就是能够认清形势,绝不强出头,绝不打硬仗。 这次,左大帅却急眼了,襄阳内外十多万左军,都被调动起来。 左大帅没为大明朝拼过几次,而这次为了求出左梦庚,却决定和全力和闯贼硬拼一次。 只不过,襄阳的左军精锐,大多随着李国英和徐勇,南下去打李定国,剩下的人马素质堪忧,一时间却难以出动。 此时,樊城的军队已经出发,襄阳的左军却连营门都还没出。 卢光祖知道左梦庚是左大帅的心头肉,不敢含糊,一旁的张应祥见了左良玉后,心头也急了起来。 他跑回来,命是保住了,可要是左梦庚被杀,估计他的前途也就完了。 张应祥无奈,只能又和卢光祖一起出城救援,不过这次他们在前,左大帅也会引兵过河接应,让他多少有了点底气。 卢光祖和张应祥领兵疾奔,沿着白河北上,走了不到十里,便见河中不时有尸体飘下来,两人心中一紧,又走五里,已经隐约听见喊杀之声。 不多时,他们终于远远望见,前方贼兵漫山遍野而来,几千左军被围在中间,但情急已然是万分危急,随时都有可能被歼灭。 张应祥见了却不禁有些疑惑,他们五千多人出城,怎么他都跑了一个来回,被围的人马居然还有数千,数万贼兵打了这么久,居然没死什么人。 襄阳和樊城,分别位于汉水两岸。 占据樊城,就等于占据半个襄阳。 这时在樊城外的一片树林里,黄三、戴景洪领着两千高军精锐步卒,埋伏在树林里面。 这时王光泰从树林外面钻进来,走到两人身边,“都打听清楚了,樊城的左军一共两万人,先前走了五千,现在又走了一万,城里便只剩下五千老弱。都尉要攻就趁着现在,襄阳那边一片喧哗,好像要调兵来。” 黄三微微皱眉,有些惊疑道:“左良玉的胆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大呢?他知道咱们过来,居然还敢应战,难道他看破我们呢?” 王光泰道:“出了点意外,最先出城的人中,好像左梦庚也在,所以左良玉才急眼。” 这个情况,几人都没想到,戴景洪道:“要是襄阳的左军过江,进入樊城,那我们就没戏了。” 黄三皱眉颔首,“咱们必须马上出手。” 说着,他对戴景洪道,“我领着两个司,去占浮桥,斩断襄阳和樊城的联系,你和王兄弟一起进攻,一鼓作气,夺下樊城。” 襄城内,左良玉急急忙忙穿戴整齐,便骑马去军营调兵。 不过左军军纪败坏,老实巴交的待在营中的人并不多,不仅是军官溜号,连士卒也多不在营中。 等左良玉让人将军官从城中的窑子和赌场内拉出来,再集合人马,准备出城,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时辰。 襄樊两座城池之间,有一条浮桥相连,便于两城之间相互支援。 这时襄阳北城内,已经聚集了数万左军,左良玉也不等他们列好队形,便阴沉着脸,一挥马鞭道:“快,大军迅速过江!” 襄阳城门大开,左军士卒鱼贯出城,前面的士卒刚踏上浮桥,上游的江面上突然出现十多黑点,便顺着水流冲了过来。 走在桥上的左军士卒不禁停下脚步,他们扭头一看,瞬间就惊呼大乱。 黄三站在筏子上取了弓箭,将弓弦扯得浑圆,一箭过去,一名左军应声而倒。身体跌入水中被水流卷走,他动作不停,又连发一箭。 木筏上的高军士卒,也纷纷效仿,一个个张弓放箭,或者抬铳射击,桥上的左军接连被射中,惨叫着跌入江中。 这时桥上的左军还未反应过来,几十个木筏和小船就撞上浮桥,上面穿黑甲的杀手队,便操持兵器,跃上浮桥,大声怒吼着,“杀啊!” 左良玉骑马刚出城门,就见浮桥上的属下与一波人马杀城一团。而左军士卒,明显不及这支人马精锐,一个个被丢下浮桥,赶入汉水之中,他立时脸色大变。 这伙贼兵真是凶猛,居然直接切断浮桥,想要将汉水北面的人马全部歼灭。 这不禁让左大帅心头一颤,打法这么刚猛,胃口这么大,也只有拥兵百万的李自成了。 这时在黄三偷袭浮桥时,樊城外的树林里,十多名骑兵忽然疾驰着冲出,直扑城门,身后一千五百余精锐士卒,也紧跟着杀出树林,扑向樊城。 于此同时,在远处的旷野里,无数流民,漫山遍野的向樊城涌来。 数以万计的百姓扛着简易的长梯,拿着锄头钉耙,来为顺军助战,找左良玉清算。 (本章完) 正文 第189章 高义欢计取樊城下 短短一天之内,先是城外的乡民叛乱,出城征粮的队伍被袭,紧接着左梦庚的大军撞上顺军先锋。 现在贼军居然敢直接切断浮桥,强攻樊城,一股来势汹汹的气势,让左军士卒纷纷惊慌起来。 这就像是明军与关外悍夷交战,屡战屡败,最后谈夷色变一样。 明军进些年与闯贼做战,同样是屡战屡败,明军上下对于贼兵,也开始恐惧起来。 高义欢上来就是一套组合拳,无疑震慑住了左军上下,他们真以为是李自成南来。 左军只要一想到,李自成那像蝗虫一样的百万大军,漫野而来的情景,就一阵头皮发麻。 这时,在左良玉和众多左军将校心头,都有一种,黑云压城,山雨欲来的沉重感。 左良玉听见樊城方向爆发出直入云霄的喊杀声,知道贼军要强攻樊城,但是樊城的兵力,都被他派了出去,他心中不禁大急。 这时他看见数百贼军,占据浮桥中间,阻断了大军通往樊城的道路,左良玉立时将刀一拔,然后怒喝一声,“不要慌!” 他骑在马上扫视身边众人,目光落在一将身上,“郝效忠,你冲过去,把贼军赶入汉江!” 被点名的郝效忠一脸为难,“大帅,浮桥那么窄,人马根本施展不开啊!” 左良玉眼睛一瞪,手握紧刀柄,“你去不去?” 郝效忠心头一凛,喉头咽下一口唾沫,不敢抗命,忙转身招呼道:“定武营,给老子冲!” 左良玉一脚踢在他的战马上,怒喝一声,“他娘的,老子叫你冲,你就喊别人冲!老子要你给老子带头冲!” 平时左良玉不太管这些部将,但现在他是真急眼了。 郝效忠无奈,只能翻身下马,拿了面盾牌,领着数百士卒压上浮桥。 樊城,城内的左军士卒,没想到会遭受突然袭击,一个个惊慌失措。 城中主将卢光祖和副将张应祥,都不在城中,现在根本没有人组织防守。 好在城门处的守军,发现冲出的骑兵,在骑兵将要抢入城池的瞬间,关闭了城门,没有让高军士卒一下涌入城中。 这时一千五百名高军步军,在都尉戴景洪的率领下,喊杀震天的冲到城下。 城内的五千多守军,大半都还在营房内,城上只有零星的箭雨射下。 等高军士卒冲到护城河边,营房内的左军才匆匆跑出来,往城墙上赶,城内街道瞬间乱成一团。 这时王光泰领着漫山遍野的百姓,紧随着高部士卒身后,冲到了护城河边,王体中也领着人马,跟过来摇旗呐喊。 士卒和百姓,将长梯搭在护城河上,几架梯子靠在一起,上面铺上木板,就是一座木桥,士卒们纷纷从桥上一涌而过。 这时黑色衣甲的杀手队,举着盾牌,冲到城下,竖起梯子向上攀登。 红色衣甲的火器队,还有一些弓手,则站在城墙下,率先向城头放箭、射铳。 刚刚赶到城头的守军,还没靠近城墙,就被射死一片,剩下的守军被火铳压制,根本不敢露头。 城池其它几面,大股的流民也涌到城下,呼号和呐喊的声音,惊心动魄、震撼人心。 数万人马,从三个方向围攻樊城,无数人影遍布大地,如同怒海拍击礁石,来势不可抵挡。 左良玉在襄阳实在不得人心,四野绅民听说要打左良玉,纷纷赶来助战,抄着各种农具,头顶着门板和方桌,便冲了过来。 浮桥边上,左良玉看了看严阵以待的贼军,知道并不好攻,他等郝效忠一上桥,便扭头下令道:“亲卫队,桥头督战,谁敢退回来,杀无赦!” 刚上浮桥的郝效忠正好听见,他跟了左良玉多年,就没见大帅像今天这样发狠,战意如此坚决。 这时郝效忠只能将盾牌提到胸前,亲自冲锋在前,大队的左军挤在桥上,可是却施展不开。 黄三站在盾牌手后,张弓搭箭,一连数发,提着盾牌的左军士卒,接连中箭倒地。 他每一箭射来,不是射中左军暴露于外的大腿,就是漏出盾牌的人头,总之箭无虚发。 郝效忠背流冷汗,高军士卒却以刀敲盾,士气昂扬的大呼,“神射!神射!” 左良玉见还没接战,左军就怂了,顿时大怒,又吩咐属下去找船,准备从江面包抄。 这时,在樊城角下,高军士卒开始登城,城上的守军冒着被火铳击中的危险,向下砸出滚木礌石,射出零星的箭矢。 顺军来的太突然,守军们拼命想着办法守城,但是因为缺乏指挥,器械准备不足,占据地利的守军,反而被顺军压制。 戴景洪是陈州豪强,随着高义欢人马的扩张,他也从掌旅什到了都尉。 高军士卒在他的指挥下,率先登上城墙,很快就杀散城头守军,夺取了瓮城,从台阶涌下,去开城门。 值得一说的是,流民一边,王光泰也登上了城墙。 在流民中,他的诨号是小石秀,善使一杆大枪,他一跃跳上城墙,铁枪疾刺,寒光点点,接连刺翻三个左军,逼得十多名守军连连后退,一个人就占据一段城墙。 在后面捧个人场的王体中和王得仁,见高军这么容易就登上樊城,心中震惊。 王体中一边拔出刀来,一边骂道:“娘个批的,小看高义欢了。他要是打下襄阳,那就是一件大功啊!” “将军,那我们咋办?”王得仁也看出来,樊城要破。 “怎么办?赶快冲啊!”王体中看了他一眼,自问自答,然后拔刀一挥,“冲进去也有你我一份功劳,岂能让高义欢独美。” 王得仁反应过来,忙也将刀一拔,便听王体中一声怒吼,“弟兄们,冲进去,抢他娘啊!” 这边王体中刚下令,城门处忽然“哄”的一声响,吊桥落下,紧接着城门被高军士卒推开。 在城下指挥的戴景洪立时挥刀怒吼,“冲啊!” 城下大队的高军士卒,杀手队和火铳队,都同时一拥而入。 〔感谢不看垃圾s的500,殊战之殇,神马赛克的打赏,求月票,订阅,推荐,书单,感谢大家的支持。〕 正文 第190章 黑旋风阵斩卢光祖 卢光祖和张应祥远远的看着被围的左军,立时大急。 “快,给我冲,救援少将军!”卢光祖一夹马腹,便疾驰着冲出。 一旁张应祥心中疑惑,怎么打了半天不见人少,但他未急细想,身边人马已经随着卢光祖向贼兵冲去。 几此,张应祥心里一急,顾不得细想,便也催马上前,一边挥刀,一边杀猪般的怒吼,“少将军休慌,张应祥来啦。” 他吼得声大,目的就是想让人听见,最好能让绝望中的左梦庚,看见他威武雄壮的身影,好让他有个交代,能够过关。 一旁奔驰在前的卢光祖奔驰中,不禁扭头骂道,“娘个批的,你怕贼军没发现我们么?” 他大骂一句,张应祥才闭嘴,不过前面的贼军,似乎是专心围杀左梦庚,居然没有察觉到他们。 这时卢光祖已经奔驰到一百五十步内,手中握紧了长枪,准备从贼军的包围圈上,撕开一道口子,将左梦庚捞出来。 他见大批的贼兵背对着他,全无防备,心中暗喜,面上露出狰狞之色。 李自成人马虽众,号称百余万,但真正的精兵却不多。 眼前的贼兵,估计是些依附闯贼的乌合之众而已。 想到此处,卢光祖大喜,他再次夹马,瞬间冲到五十步内,换他大吼道:“少将军,某来救你!” 一旁张应祥见了大急,正要开口吆喝,却见包围左军的贼兵忽然散开一条口子,里面被围的左军,立刻疾驰着冲出。 当先一个黑厮,抡起长柄板斧,快如闪电,疾驰如风,凶猛的迎面而来,身后近百骑兵,亦是如狼似虎。 张应祥肝胆俱裂,到了嘴边的话,变成一句,“操你娘哦!” 他吓得魂飞魄散,这哪里是什么左军,跟本就是贼兵假扮。 “娘个劈!”张参将见冲出那员黑厮,正是冲出镇子,将近百左军斩杀的贼将,立时一拉马缰,勒得战马悬起前蹄,转身就溜。 卢光祖却并不知情,他见贼兵主动打开一道缺口,放里面的左军冲出,心里正惊疑,眼前冲来的黑厮,面生的紧,怎么好像没见过这人呢? 战马速度极快,眨眼间两骑相距十步,卢光祖看清对方一张带着杀意的黑脸,忽然打了个寒颤。 徐黑虎纵马上前,一板斧横扫,战马巨大的冲力,加大斧的威力,攻势迅捷如电,卢光祖未及反应,便双眼凸起的看见板斧,斩向他的脖颈。 下一秒,他只觉得脖颈一凉,自己视野悬转着,变得开阔起来。 那是他的人头在半空中飞舞,惊惧的看到那黑厮,抡圆了大斧横冲直撞,如入无人之境。 顷刻后,卢光祖脑袋掉落在地上,宽阔的视野,瞬间一黑,世界陷入无尽的黑暗。 这位本来要在历史上露脸,造了许多杀戮的左军大将,还没来得及露出锋芒,就被黑旋风一斧削了脑袋。 他人头掉在地上,双目凸起着圆睁,后面一匹高军战马奔来,一蹄踩下,头颅顿时碎成了一堆肉泥,而他的躯体依然骑在战马上,漫无目的的奔跑着。.. “杀啊!”徐黑虎斩杀一将,继续纵马,高声怒吼。 高义欢立在大纛旗下,手搭凉棚,远眺前方,只见左军被突然冲出的徐黑虎杀了个错手不及,瞬间奔溃。 “哈哈哈~黑虎真是一员猛将!”高义欢仰头大笑,谓左右道:“当初幸亏三炮没有打中,否则我痛失一员猛将啊!” “三炮都未打中,可见老天爷都在帮二哥呀!”赵柱子当即拍马道。 高义欢听了不禁笑得更得意了一些,赵柱子见此,也笑了起来。 这时冲出的高军,像迎面而来的左军发起迅猛的冲击。这些左军没想到冲出的友军,一下变成了敌人,冷不防被徐黑虎一冲,再加上主将被人斧子砍了脑壳,副将拔马就逃,立时就被冲散。 他们回过神来,前锋就已经败了。 “将军,左军乱了!”金声桓注视着战场,指着前方说道。 之前的五千左军,被高义欢一围,立刻就斗志瓦解,没坚持一会儿,就纷纷跪地投降。 高义欢让人收缴了他们的兵器,然后用绳索绑起来,便交给跟随的百姓看押。 百姓立时就锄头、扁担一拥而上,对左军降卒一顿暴打。 高义欢也没时间理会,他得到斥候的禀报,一万多左军已经出了樊城,便立刻让人马扮成左军,杀了卢光祖一个措手不及。 高义欢也看见了前面的情况,当即将战刀抽出,喝令道:“传令各部,全军出击,给本将一直追到樊城,消灭这伙敌军!” 高义欢已经安排人伺机夺取樊城,即便是夺不下来,也能拖延、阻止襄阳的左军赶来支援,那汉江北面便没有其他左军,所以他已经是无所畏惧。 现在什么战术和队形都不用讲,当然,漫野的流民,也没啥队形可讲,就是一个字“冲”,一直冲到汉江边上去,吓死左良玉。 当下,号角声冲天而起,高军将士和漫野的流民各发神威,如同洪流一样拼命追击。 张应祥已经肝胆距离,再次一骑当先,夺路而逃。 前程对他来说,固然重要,但性命显然更胜一筹。 贼军实在凶猛,兼友军无力,左梦庚没等到援兵,就已经完蛋,卢光祖上来就被斩首,他也没有办法。 一万多名左军,就如同早上的五千左军一样,还没整明白是怎么回事,大军就已经溃败。 当然这主要与左军并没有什么精锐有关系,由于人马扩充太快,军官素质堪忧,特别是底层的军官,水平跟个小卒差不多,自然一乱全乱。 其实高义欢钱粮充足,他要是向左良玉一样,拉起二十来万人,也不是不可能,但这样的人马,只是乌合之众,并没有太大的意义。 一时间,旷野上左军士卒漫野奔逃,身后高军和流民,席卷过来,声势滔天,大军直指汉江边~ [感谢大家的支持,愚人节快乐] 正文 第191章 别让人打死了 一万多左军向樊城奔逃,可是奔到城下,却发现樊城外聚集了无数流民,城池已经被贼兵攻下。 这样一来,张应祥又奔到汉江边,可是江边却没有船只,一万名左军,被驱赶到岸边,淹死数千人,剩下的人马一看没路可跑,便全都跪地投降。 不过那张应祥,确实是个狠人,他跑到江边一看,一块木板都没有,便忙下了战马,脱了衣甲,光溜溜的跃入水中。众人只见他一阵狗刨,居然让他游到了汉江对岸。 高义欢骑马驻立在岸边,看着他游过汉江,一旁赵柱子暗暗称奇,“这龟孙当真了得,骑马跑得飞快,水里也跟条鱼似的。” 他对这个张应祥有点映像,刚开始就让那厮从缺口冲了出去,现在又让他再逃一次,这位弟兄陆上水上逃跑的功夫,都是一流。 高义欢远远看向对岸光着白腚,从江水中走上岸的身影,也暗赞道,“人才,水性真好。” 众人看着那耀武扬威的白腚,徐黑虎瞪着眼睛惋惜道:“如果下次再遇见这厮,某一定一板斧,将他的白腚劈成两半。” “让他逃回去也好,正好可以利用他吓吓左良玉。”高义欢笑道:“如果左良玉识相,便该老实让出襄阳了。” 众人纷纷点头,他们都觉得自己打的不错,一天时间就解决了汉水北岸两万左军。 这样的战绩,他们自己都很佩服自己。 这时众人看完热闹,高义欢遂即吩咐道:“世昭,你把俘虏给绑了,其它人随本将入城!” “入樊城啦!”赵柱子回头吆喝一声,众将士一阵欢呼,一起簇拥着高义欢往樊城而去。 高军出了河南,就打这么个胜仗,气势已经打出来,众人都能感觉到,他们这个势力团伙,可能要做大。 这对于高军部众来说,自然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地盘大了,他们的地位和能得到的利益,便也会随之水涨船高。 众将士们都很激动,而跟随过来的百姓,见左军败亡,一个个也是拍手称快。 不多时,高义欢一行便进入了樊城。 樊城与襄阳还是有些区别,他更多的用途,是军事方面的用途。 整个城池主要用于驻军,城中居民很少,算是一座军城。 高义欢入城时,街道上的尸体还没来得及清理,参与攻城的流民,对于左军十分愤恨,下手极狠,城中五千左军,连带着一些居民,几乎被杀了个干净。 这时高义欢来到城中衙署,戴景洪、王光泰领着十多个附近乡民的头子,齐刷刷的迎上来,给高义欢行礼,“见过高将军。” 高义欢微微颔首,他也没想到这次能招来这么多人,事实证明,民心还是很重要的东西。 “大家都幸苦了!”高义欢看了这些人一眼,都是生面孔,于是笑着拱手道:“诸位这次能来助战,我高义欢记心里了。” 王光泰介绍道:“将军,我得了吩咐,去联络百姓,附近州县的豪杰,听说将军要打左良玉,二话不说,便都带着人马过来了。” 几名汉子点头哈腰,“高将军,某是马曲山的宋成江,听说将军要打襄阳,领着寨子里的弟兄,便来给将军助威了。” “高将军,某是枣阳的周士阳,左良玉祸害乡里,人人得而诛之,将军要打左良玉,枣阳绅民,愿意效犬马之劳。”一个头戴网巾,穿着道服的清瘦士绅,出来行礼道。 站在角落里的王体中和王得仁,看了这架势,都不禁暗暗叹气,知道这次高义欢是要一飞冲天,他们今后在高义欢的手下,怕是不会好过,一股莫名的酸味弥漫两人心头。 这时高义欢笑着和几人拱手,寒暄安抚几句,几个山寨的土寇头子,则拍着胸口表示,打左良玉,只要高将军一句话,他们分分钟可再拉来万把兄弟过来。 高义欢挥手让众人安静,他不能没有表示,于是扫视众人,豪气道:“诸位这次来助战,高某说话算数。今天堂上的好汉们,有一个算一个,行军打仗的消耗,弟兄吃的粮食,我全包了。另外,除了粮食,每个头领,再发五百两银子,算是我的一点心意。” 说完,高义欢扭头对高兴豪道:“兴豪,你去准备粮食和银子。” 听了这话,士绅们还好,绿林好汉们却相互看了看,当场脸色一变。 宋成江忙板脸推辞道:“咱们怎么能要将军的银子呢?” “对啊,我们都是看将军的面子来的,怎么还能收钱哩!” 高义欢这个话,既然放出去了,银子给不出去,也是件没面子的事情。 一旁的王光泰,很有眼色的站出来,“将军急公好义,从来不亏待兄弟,给你们,你们就收下,今后将军一招呼,再来给将军捧场,不就行啦!” 这话一说,众多豪杰们才纷纷笑着应下,一个个心里却暗爽不已。 管吃管喝,还有五百两银子可拿,高将军真是厚道人,绝对地豪杰。 当下高义欢先将这些豪杰打发走,等他们一出大堂,高兴豪却急道:“二哥,那么多人,又吃又拿,后勤根本负担不起啊!” 这一声招呼,来了五六万百姓和土寇,高义欢确实养不起。 “等打下襄阳,就让他们回去种地,哪能一直养着,我又不是左良玉第二!”高义欢安抚高兴豪一句,随即看戴景洪,疑惑道:“咦秉忠人呢?咋还没露面?” 戴景洪忙抱拳道:“回禀将军,三郎还守着浮桥,抵御左良玉反扑哩。” 高义欢听了微微一愣,不禁皱眉道:“左良玉那厮看见本将歼灭他两万人马,不吓得屁滚尿流,赶紧逃命,居然还敢反扑?” 这真是让高义欢感到很意外,这完全不像是左良玉的作风啊。.. 一旁的王光泰道:“将军,出了点特殊情况,左良玉的儿子左梦庚好像在最先出城的五千左军之中,左良玉多半是想救他儿子,所以才这么拼命!” 高义欢听了心头一凛,那五千人被他杀了一半,剩下的都交给了流民看押,也不知道被打死没有。 高义欢没想到冒出这么个变数,他看左良玉的架势,要是左梦庚死在他手里,左良玉怕是要和他拼了。高义欢倒不是怕左良玉,而是后面还有个张献忠要对付,他不能和左良玉打个两败俱伤。 “快!快!”高义欢当即急道:“柱子,你叫上金声桓,赶紧去找一找,别让左梦庚被人打死了。” [今天晚上有事情,明天恢复更新。感谢從前以後ig的000打赏,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月票,推荐,订阅。] 正文 第192章 张应祥三过汉江 左良玉还有十多万人在汉水之南,他不走,高义欢隔着汉水,很难夺下襄阳。 如果左良玉发起疯来,要找他寻仇,变成他和左良玉厮杀,最后让张献忠渔翁得利,襄阳落入张献忠之手,那高义欢便是白忙活一场,只能从新退回河南,他南进的策略,便就此夭折了。 高义欢没有想到,左梦庚这个傻子会跑出城,还被他给围歼了。 现在到底是交战的时候,已经被杀,还是被俘,他也弄不清楚。 赵柱子见高义欢一脸急色,不敢怠慢,忙出去找金声桓,然后两人一起骑马去城外寻找左梦庚。 高义欢带来的人马并不算多,当时没功夫看管战俘,所以都交给襄阳的百姓看管。 这些百姓恨死了左良玉,左梦庚如果落在他们手里,能不能活,还真的不好说。 天色逐渐暗了下来,大堂内点着几根蜡烛,高义欢却没有休息,而是在堂上来回疾走。 说来也是个笑话,高义欢还没为谁的生死这么担心过,第一个让他操碎心的人,居然是个可能降清的大汉奸左梦庚。 这时,外面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赵柱子匆匆疾步走进大堂,急声道:“二哥,找到了。” “死了没?”高义欢忙停下步子,摆头问道:“人在哪里?” “没死,人在堂外,不过被打得他娘都不认识,幸亏金声桓眼睛尖,才从死人堆里,给翻了出来!”赵柱子舔了舔嘴唇,“娘个劈,那帮流民真是手狠,前面俘虏的几千人,几乎都被整死,左梦庚被丢在尸体中,幸亏没人掩埋。” “没死就好。”高义欢听了不禁松了口气,遂即又道:“人被打成啥样呢?带来没?” “就在外面,我让人抬进来。”赵柱子说完,拱了拱手,便急匆匆的出去。 不多时,他和金声桓就领着几名士卒,抬着一副担架,进了大堂。 高义欢等士卒将担架放在地上,忙走上前来一看,不禁吸了口凉气,“这他娘的下手也太狠了吧。” 躺在担架上的左梦庚被拔了个精光,头朝下的趴在担架上,浑身都是淤青,背上没有一块完整的皮肤,都是被利器击打和割破的创口,不过腚上却盖着一块白布,被一个硬物撑起一个帐篷。 这让高义欢目光落在帐篷上,不禁微微一愣,左梦庚这么厉害? 不过随即反应过来,方向不对,家伙事不可能长在屁股上,于是他忙蹲下去将白布掀开,便见一根粗壮的木棍插在左梦庚的**里,下端已经是一片血肉模糊。 “瞎胡闹!”高义欢不禁将脸一板,“这个样子,老子怎么将人还给左良玉,怎么同左良玉交易?” 这要是送过江去,左良玉恐怕以为他故意羞辱他,非同他玩命不可。 当下高义欢便蹲了下去,伸手握住那木棍准备拔出来,金声桓却蹲下来,伸手阻止,一脸正色道:“将军,别拔,插太深,拔出来会血崩,止不住就麻烦了。” 高义欢闻语收住手,扭头道:“柱子,你去把吴医官叫来,给左梦庚看一看,不能让他死在我这里。” 白天的厮杀过后,襄阳和樊城都逐渐安静下来。 这时夜幕降临,月儿和星辰都影藏在云层中,天空一片漆黑,地面上汉江两岸,却点点的火炬移动,灯火通明,宛如繁星,仿佛天地倒了过来。 这时两军隔江对持,为了防备对方偷袭,高义欢和左良玉都安排了大批人马沿江巡视。 江边打着火炬的士卒,一队接着一队的来回穿梭,呈现出一股紧张的气氛。 别说,左大帅毕竟是征战几十年的老行伍,他真认真起来,江边的防务,还真是滴水不漏。 这时在左良玉府邸,游回南岸的张应祥,再次站在了左良玉面前。 这一次,左良玉并未发火,他被夜风一吹,已经冷静下来,需要从张应祥嘴里得知北岸的情况。 贼兵来势汹汹,只花一天的时间,就打下樊城,消灭他两万人马,确实把他镇住了。 这么强的战力,肯定是李自成的精锐南下,这让他内心一阵惶惶。 在南面,张献忠的前锋,已经杀到了宜城县,现在北面李自成的人马又来,他已经夹在了两大贼寇之间。 此时对他来说,闯贼、献贼来势汹汹,襄阳以非久留之地,而面对这样的情况,左良玉应该做出明智的选择,赶快开溜,但是儿子左梦庚落入闯贼手中,生死不知,却让左良玉一改以往的做派,选择继续留在襄阳。 “你是说贼军的前锋,是当初在郾城伏击本帅的那部人马?”左良玉看着张应祥,打了一天仗,总算是摸清对手是谁。 张应祥小声道:“末将第一次与贼兵撞上时,见对方大纛上书,“豫南防御使,征南先锋高”,还没弄清楚,等第二次被追杀时,看见了一个贼军将官,是卑职以前的部下,才反应过来,贼兵前锋就是那个高义欢。。” 说道这里张应祥气愤起来,“那个孙子,我待他也不薄,没想到他投靠贼军后,不念一点旧情,逛追我十多里,一直把我赶到汉讲中。” 襄阳靠近河南,在张献忠没有攻下武昌之前,左军的主要任务,就是防御河南的闯军南下。 左良玉对于闯军在河南的兵力部署,还有领兵将领,自然有一定了解。 这时听说又是这个高义欢,左良玉脸上不禁愤怒起来,“高贼真是可恶,本帅与他无冤无仇,他尽然两次偷袭于我。” 去年在郾城,这个高义欢就差点要了他的性命,幸好虎大威忽然出现,他才得以逃脱,但他八千精兵,却损失了七千多人。 这次高义欢又趁他不备,又偷袭樊城,灭了他两万人马,他儿子还生死不知。.. 张应祥立时也跟着大骂几句,好一阵后,左良玉却心烦的摆了摆手,心中烦闷的狠。 骂了一阵之后,出了口气,不过事情终究还是需要解决,而这一次已经不会再来一个虎大威,来帮他一把了。 左良玉自然知道他不肯能是李自成的对手,稍微冷静之后,他忽然又看向张应祥,盯了他一会儿后,开口说道:“如果说贼军先锋是高贼统领,那就是说虎臣也有可能跟来。” 左良玉说着说着,眼睛一亮,“应祥啊!你辛苦一趟,再去一趟对岸,找下虎臣的关系,看能不能让高贼放梦庚一马。他要是提什么条件,本帅都可以商谈。” “啊~”张应祥心里一惊,他这次逃出升天,居然又让他过江,脸上顿时露出苦色,哭丧着脸道:“大帅,这个~唉~好吧!” 次日清晨,高义欢从房间里出来,刚洗漱完毕,赵柱子便上前来报,“二哥,金声桓带来一人,就是昨天游过江的那厮,说是左良玉派他过来找二哥商谈。” 高义欢听了微微一笑,心里有些高兴,左良玉终于派人来了。 当下高义欢将手巾丢给亲兵,便一挥手道:“去,把人带来,我会一会他。” [感谢luluaa的000打赏,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月票,推荐订阅,求。] 正文 第193章高义欢讹诈左良玉 <!-- --&gt; 在攻打襄阳的同时,高义欢也在密切的注意,武昌方面的情况,知道张献忠的人马已经北上。 这次高义欢扯大旗,借用李自成的声势来狐假虎威,并不是真的有实力,稳吃襄阳。 这时不论是左良玉要和他硬拼,还是撞上张献忠,都是麻烦事情。 高义欢唯一的机会,就是占据襄阳和樊城,只有进了城,他才能对抗张献忠。 听说左良玉派人过来,高义欢立时欣喜,他一边走,一边问赵柱子道:“左梦庚怎么样呢?吴医官把棍子拔出来没?” 一根棍子擦在腚上,实在是不太好看,高义欢虽然想着就有些好笑,但换位思考,左良玉和左梦庚肯定笑不出来。 赵柱子是看着吴又可给左梦庚治的伤,“拔出来了,就是流了不少血,而且这几天都不能拉屎,暂时应该死不了。” 左梦庚身上其它伤口,都是些皮外伤,没有伤及内脏。 虽然看着吓人,但实际上并没有什么事情。 他身上最要命的伤口是腚眼上,这个地方比较容易感染,而且一动就裂,可以说相当的危险。 高义欢不确定左梦庚能不能憋得住,万一感染死在他这里,那可就白忙活了。 想到此处,高义欢疾步走到大堂,而他刚坐下,金声桓便领着张应祥进来,行礼道:“启禀将军,人带来了,这位就是左良玉派来的使者,张应祥,张参将。” 在高义欢的地盘上,张应祥很低调,忙也行礼道:“见过高将军。高将军的威名,在下敬仰已久。” 高义欢笑了笑,“今日见张参将横渡汉江,本将还以为今后再难相见,不想咱们这么快又见面,真是缘分啊!” 张应祥听了脸上不禁一红,一时无语,不好接话,只能尴尬的陪笑,“是啊,缘分啊!” 废话说完,高义欢背往椅子上一靠,直接开门见山,很傲慢的说道:“大军对持,不知道左良玉派张参将过来,有什么事情啊?” 张应祥对这个贼头的性情,有些琢磨不透,也不敢绕弯子,“在下是奉大帅之命,希望能将少将军赎回去。” 高义欢心里一喜,脸上却面无表情,“你是说左梦庚啊~” 张应祥见他神情,不禁心里一惊,“死了吗?” 高义欢看了眼金声桓,看来金声桓并没有给张应祥提供什么消息,这让他比较满意,于是笑道:“没死,受了点伤。” 张应祥听了松了口气,“没死就好。” 现在左良玉急了眼,要同闯军硬拼,可是左军上下以为李自成要来,却都不太想打。 他们知道要想左良玉改变主意,就得把左梦庚捞回去才行,所以在张应祥过江之前,一个个便都找到他,嘱咐他一定要不惜代价,把少将军赎回来。 现在人没死,事情就成了一半,张应祥不禁长处一口气,他们不用和闯军拼命。 其实高义欢也急着将左梦庚送过江去,让左良玉赶快走人,但他主动送,自然拿不到什么好处,现在左良玉派人来赎人,便正中他的下怀。 张应祥抱拳道:“高将军,我们大帅愿意拿一万两白银,请将军放了少将军。” 一旁赵柱子等人,看见高义欢嘴角一笑,眼中闪烁着亮光,便知道二哥又要杀猪。 能出一万两的主,自然不会在意多出几万。 高义欢冷笑一声,“才一万两?我大顺主力旦夕便至,到时候百万大军渡过汉水,襄阳的钱粮何须左良玉送,大顺军自会去取。你们左大帅没有什么诚意啊!我看还是弄死左梦庚,你们准备给他收尸吧!” “二哥这话霸气!”一旁的赵柱子等人心中暗赞,不自觉的站直了腰板,散发出威武之气。 张应祥一听要弄死左梦庚,顿时泄气,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半晌才有气无力道:“那高将军到底要什么?才肯放少将军回去。” 高义欢笑了笑,“白银二十万两,城中的粮食二万石,火炮也全部归我,另外让你们大帅撤出襄阳,但千万不要打焚城的主意。他不焚城,我让他安全撤走,他要是敢焚城,本将追杀他八百里,你让他自己权衡。” 左良玉恶心人是一把好手,他受了这么大的气,只不定走的时候一把火烧了襄阳,恶心一下高义欢,所以高义欢先给他打个预防针。 高义欢不容置疑的道:“这就是本将的条件,并且一个字不改。你回去告诉你们大帅,他要是同意,就把东西先送过来,我自会放人,要是不同意,那就给左梦庚收尸吧!” 左梦庚就是左良玉的软肋,也是张应祥的软肋,高义欢一提要弄死左梦庚,张应祥便没了脾气。 张应祥吸了口凉气,这个高义欢的心真他娘的黑,左梦庚一条命值那么多吗? 张应祥不禁感叹,“娘个劈的,左梦庚要是老子儿子,让老子拿这么多钱来赎,老子情愿他被杀死。” 如果带这样的条件回去,会显得张应祥很无能,因而他有些不满的抱怨一句,“高将军不是说,襄阳的钱粮,顺军自会去取,怎么还开口要这么多钱粮?” ,! 正文 第194章左良玉南走荆州 <!-- --&gt; 赵柱子带着张应祥来到了一间屋子外,被两名士卒拦在外面,说是左梦庚伤势颇重,医官嘱咐任何人都不要打扰,让他们就站在..lā 左梦庚确实伤势很重,一直处于昏迷的状态,能不能救活,还比较难说,高义欢自然不能让张应祥看见。 为了一个要死的左梦庚,左良玉未必会答应他的条件。 这时赵柱子挑起帘子,“张参将,看一看吧!” 张应祥便从缝隙中看见房间内摆着一张床,一个人趴在床上哼哼。 虽说一张脸鼻青脸肿,但是张应祥对左梦庚很熟悉,还是能辨认出,确实是左梦庚无疑。 还好,虽然受了伤,但是人还没死,张应祥心里松了一口大气。 当下张应祥便匆匆告辞,急忙回到了襄阳城。 城中,左良玉的帅府内,张应祥依然站着向左良玉禀报,“大帅,高义欢狮子大开口,要白银二十万两,粮食两万石,还有我们的全部火炮,并让大帅让出襄阳城,且不得焚城。” 张应祥心虚的看了左良玉一眼,“高义欢说他要先见到东西,才会放人,而且这些条件,高义欢说他一个字都不会改,大帅如果不同意,他就要杀了少将军。” 左良玉听了立时大怒,高义欢还真是心大的很,敢这样漫天要价。 左梦庚还活着,让左良玉松了口气,不过高义欢提出这样的条件,却让他有些肉疼,于是责怪道:“你怎么谈的条件?” 张应祥叫屈道:“大帅,那个高义欢动不动就说,要弄死少将军,根本不和我谈,可不就带回这么个条件。” 左良玉说不出话来,高义欢拿他儿子性命威胁,他在场的话也只能投鼠忌器。 当下左良玉重重出了口气,不再提条件的事情,而是问道:“你见到梦庚没有,他现在怎么样?” “见到了,少帅受了伤,趴在床上。”张应祥回道。 左良玉一听受了伤,顿时急了,“伤重不重?高贼有么有虐待孟庚?” “高义欢没让我进去,只是在外面看了一眼,少将军脸都肿了,好像伤的不轻。” 左良玉不太淡定,站起来疾走两步,忽然停下道:“快,你去让人准备钱粮,赶快给高义欢送去,把梦庚接回来。” 张应祥在汉水两边穿梭,进行沟通,约定三日之内,将东西送到樊城,不过高义欢得知,左梦庚创口崩裂,已经发了高烧,担心他死在樊城,于是声称李自成三日内将到襄阳,让左良玉必须连夜将东西运来,并完成交易。 左良玉一听李自成快到,也吓了一跳,他急着捞出左梦庚,然后跑路,便让人连夜准备钱粮,运往樊城。 夜晚,樊城上站满了打着火炬的高军士卒,高义欢领着众人,则站在桥头,进行交易。 这时浮桥上出现一条打着火炬的长龙,赵住子遂即指着道:“二哥,人来了。” 不多时,张应祥便领着近百辆车,如同一条百足的蜈蚣,浩浩荡荡到了岸边。 高义欢当即令道:“让弟兄们打起精神,提起警惕。” 城头的高军士卒,立刻张弓、抬铳,桥头的高军士卒也纷纷握紧了兵器,目光紧盯着快到桥头的左军,只要情况不对,立刻就把他们赶下江去。 张应祥走过来,看见城上高军严阵以待,又见徐黑虎持一杆长柄斧,像一尊巨灵神一样,守在高义欢身后,用一对铜铃大眼等着他,格外的吓人,于是忙行礼道:“高将军,东西都带来了。” 高义欢点了点头,然后对身后说道:“兴豪,你去清点一下,要是少一两,左梦庚身上也会少一两。” 这句话让张应祥心头一颤,不禁有些压力山大,心中祈祷,装车的时候可千万别出什么差错。 当下,张应祥便提心吊胆的看着一车车的钱粮被运过来,等了大概一个时辰,月上中天,最后一辆载着炮得车辆,也过了浮桥,便听高兴豪大声道:“二哥,白银二十万两,粮食二万石,红衣炮六门,将军炮八门,佛郎机二十门。钱粮不少,就是不知到炮运完没。” 高义欢点了点头,钱粮够就行了,至于火炮,他相信左良玉要跑路,也带不走,他没必要冒这个风险,况且三十多门炮,已经让高义欢满意了。 “好,左大帅真实爽快人!”高义欢赞叹一声。 一旁张应祥后背湿透,听了高义欢的话不禁松了口气,于是上前说道:“高将军,那我可以将少将军带走了吗?” “高某人最讲信义,岂会说谎!”高义欢笑着点头,豪气的一挥手,“柱子,把人抬过来,让张参将带走。” 赵柱子当即抱拳,不多时,几人就抬着已经昏迷的左梦庚过来。 天色黑,张应祥也没仔细检查,便急忙带着左梦庚回到襄阳。 他才走到帅府外,便迫不及待的邀功,大声的连连呼喊,“大帅啊,大帅,末将把少将军接回来了。” 这时一直在府中等候的左良玉,听见声音,急忙迎接出来,直接避开一边拱手,一边大喊的张应祥,走到后面的担架旁,急声呼唤道:“梦庚啊!你没事吧,梦庚!” 左梦庚却没有反应,只是不停的哼哼,左良玉忙摸了下他歪到一边的额头,烫的吓人,他心里立时一惊。 作为老行伍,左良玉立时就意识到,必然是伤口感染了。 他虽不晓得是什么病理,但却知道这个很要命。 左良玉心里不禁大急,忙去找伤口,不过左梦庚后背却全被白色的绷带绑了起来,整个一个木乃伊。 其实高义欢,为了救他,还是尽了力的,不过左良玉眼中却已经满是怒火。 忽然,他目光落在,盖住左梦庚屁股的毯子上,于是揭开一看,便见左梦庚的腚,正不时的冒血,就跟女人来了月事一样,止都止不住。 ,! 正文 第195章襄阳城高义欢庆功 <!-- --&gt; 八月间,高义欢率军杀入湖广,假称李自成南征,向襄阳和郧阳两地,发出驱赶左良玉的号召,从者近十万。 尤以襄阳各州县绅民,最为积极,各地乡民,纷纷赶来助战,表示唯高义欢马首是瞻。 左良玉在张献忠和高义欢的双重压力之下,最终选择了撤出襄阳,往荆州方向逃窜。 清晨,天麻麻亮,赵柱子便跑来禀报,高义欢听了敲门声,不一会儿披着衣服出来,问道:“怎么回事?” 赵柱子一脸兴奋道:“二哥,左良玉连夜跑了!” 昨夜刚交易完,高义欢以为左良玉至少要准备一下行装,需要多耽搁一天时间,没想到他一觉醒来,左良玉已经溜走。 “那厮没有烧城吧!”高义欢有些担心,左良玉见了左梦庚的惨样儿,极有可能恼羞成怒,一把火烧了襄阳,让他得到一座废墟。 赵柱子道:“没见火光,也没见烟,黄三已经过江去查看了。” 高义欢闻语,立时大喜,当即拉了拉肩上衣服,“好,柱子,你去传我军令,大军准备一下,今天便过江。” 九月二日,高义欢领着大军从浮桥过了汉水,骑着战马缓缓的走进襄阳城。 城中街道上已经是一片狼藉,左良玉虽然没有焚城,但是临走之前,还是恶心了高义欢一把。 左军将城内的居民,抢劫一空,才向荆州逃窜。 高义欢进入襄阳时,在城门和街道两边,挤满了焦虑不安的人群。 城内的居民,看见穿着黑铁甲,骑着黑驹子的高义欢进入城门,四周顿时响起一片激动的欢呼声。 襄阳的百姓并不了解高义欢,不过他赶走了左良玉,对于襄阳的百姓来说,就是救他们出水火。 这让高义欢这个外来户,一下子就在襄阳绅民中建立了崇高的威望。 高祖荣陪在高义欢身边,看了看周围的人群,提醒高义欢道:“义欢啊!你抽空应该看一遍史记,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啊!” 高义欢点了点头,骑在马上不停的向两侧挥手,身后士卒雄赳赳气昂昂,他心中不禁生出一股革命队伍进城的感觉。 这时欢呼的人群中,十多个老者忽然奔到高义欢的面前,跪下泣道:“恳请将军救救襄阳百姓!” 高义欢心中一动,又是一个收买人心的好机会。 现在整个湖广的局势,可以说十分的错综复杂。 左良玉逃往荆州,何腾蛟、杨文岳在岳州,明朝还控制着湖南,以及荆州、夷陵一带,张献忠则占据鄂东和鄂中地区,高义欢占据襄阳。 这三方势力中,高义欢其实是最弱的一方,真打起来,结果如何,还不是很好说。 对于高义欢这个外来户来说,他想要在襄阳立住脚跟,获得襄阳百姓的支持,便十分关键。 这时高义欢忙下马扶起这些老人,脸上露出慈父的微笑,“众位乡民,有什么事情,大可对某说。” “将军,左良玉将城中抢夺一空,还请将军给我们做主啊!” “将军入主襄阳后,不知会如何恢复襄阳?” 众多乡绅七嘴八舌,周围的居民也都一脸期待的看着他,希望能从高义欢这里得到一个令人心安的消息。 高义欢环视众人,便索性站上街边一辆大车,然后向众多居民挥了挥手,等四周安静下来。 “襄阳的父老们!”高义欢很有派头的高声说道:“今后,本将就是襄阳的之主,本将知道你们心中还有很多惶恐,有很多不安。在这里,本将先说三条,以安众位之心。” 高义欢见他们都竖起耳朵倾听,遂即接着道:“第一,本将会开仓赈济,保证大家都有饭吃,不过要领赈济粮,可能要你们出把力气。第二条,本将会约束部众,严禁扰民,但众位也要遵守律令。第三条,三饷废除,今岁免征,流民分田,给予牛种耕种。” 高义欢还是那三板斧,粮食稳定人心,接着恢复秩序,维持地方稳定,最后在许下一个百姓能看得见的希望。 有饭吃,治安稳定,未来有希望,有这三点,就足以打动人心。 乡民们要得并不多,有这三条就已经足够,四周民众骤然爆发出一片惊天动地的欢呼声,“将军好人啊!” 无数人激动得泪流满脸,振臂高呼,“将军英明!” 高义欢满意的看了看众人,遂即又翻身上了黑驹,继续一边微笑着向左右挥手示意,接受百姓的欢呼,一面往左良玉的帅府而去。 进入襄阳城后,高义欢好话说完,安抚了百姓之后,便又让人从被俘的左军中挑选五百余个头目,推到汉将边,一字排开了斩首。 襄阳的百姓见了,顿时便欢声雷动,拍手称快,进一步笼络了人心,同时也震慑住了依附过来的流民和土寇,让他们知道高将军不仅是讲义气,待人公道的豪杰,同时也是个杀人不眨眼的狠人。 是夜,左良玉的帅府内,摆满了七帮土寇和流民的首领,端着酒碗,等着高义欢过来给他们敬酒。 这些土寇和流民头领,只是襄阳本地的一些山大王和地方上的豪强,他们在自己的小县里,勉强算个人物,可放在襄阳府,放在天下,便屁都不是。 ,! 正文 第196章争襄阳定国北上 宜城县,震天的喊杀声中,如狼似虎的西军将士,蜂拥着涌入城池。 城头上一面明军战旗,被冲上城楼的西军将士拔了下来,从城上丢下,无数双脚踩着旗帜上斗大的“明”字,进入宜城。 宜城西门,城门被左军士卒推开,负责断后的左军大将徐勇骑马急奔,领着数百左军仓皇的逃出宜城。 这时他听见身后传来的欢呼声,不禁勒住马缰,转头看去,城墙上已经出现穿着黄麻的西军身影。 几名左军士卒,刚刚跑出城们,就被城上的西军一阵箭雨射杀。 城头和连接门洞的街道上,都开始出现西军骑兵的身影。 徐勇面色惨白,暗暗庆幸自己,先一步到了城外。 他本以为自己可以金蝉脱壳,悄悄撤离宜城,不想李国英一走,就引起了李定国的注意,西军居然立刻就强攻宜城。 幸亏他最够果决,当机立断,壮士断腕,没有去通知其他各部,只带着亲卫便逃了出来。 徐勇脸上有些惨白的回头看了看,见门洞内开始出现西军的身影,便连忙一拔马缰,仓皇的往西南方向逃离。 宜城南门,一身山纹甲,头带凤翅盔,身后披着红披风,骑在一匹健马上,手提一杆大铁枪的李定国,在亲卫的簇拥下,打马进入宜城县。 他平静的看着街道上躺着的尸体,听着城中四处不时响起的火铳声,还有喊杀声,沿着街道打马慢行。 此时,城中的战斗并没有结束,徐勇自己跑了,但却没有告知部众。 城中的左军没有得到军令,还在各自为战,城内依然遍布危险,但是李定国却浑然不惧,神情淡然。 现在距离郾城伏击已经过去了一年,左军在这一年时间里,也恢复了一定的元气,从新带出了一些相对精锐的士卒。 这些人马大部分都随着李国英和徐勇南下,防御张献忠,所以宜城县内的左军,还是比较难应付。 李定国骑在马上,目光越过前面步军的头顶,能看到县衙方向浓浓烟尘,听见周围的喊杀震天。 城中的战斗依然激烈,不过李定国根据看见的情形,听见的声音,却迅速做出判断。 城中的左军,虽然还在顽抗,但是却缺少明确的指挥,一部分正退往府衙,想要坚守,一部分则往城门突进,显然是想出城。 这让李定国知道大事以定,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此时他打马在街上行走,一名西军士卒骑马从西面的街道奔来,翻身下马,单膝禀报道:“启禀将军,徐勇从西城逃出,白将军问是否派兵追击?” 李定国微微皱眉,他还有点没弄清楚,为何昨夜李国英突然从西城撤出宜城,今日徐勇也选择从西城突围。 襄阳在宜城北面,左军应该向北撤退才对。 “先不要追击,让白将军肃清城内左军。”李定国骑在马上,朗声谓左右道:“传本将军令,各部人马尽快肃清残敌,然后来县衙相会。” 众多亲卫纷纷领命,大声应诺,便翻身上马,奔往城中各处,下达肃清残敌的军令。 就像李定国判断的一样,左军没有统一的指挥,各自为战,不到一个时辰,城中残余的左军被杀的被杀,被俘的被俘,宜城很快就被西军控制。 宜城县,府衙大堂内,李定国坐在主位上,两侧站着白文选等西军战将,中间则跪着几名批头散发,反绑着的左军军校。 李定国是张献忠的义子,今年不过二十四五的年纪,却征战沙场多年,打过大小战役近百场,举手投足都带着百战悍将的霸气和骁勇,脸上有这与他年纪不匹配的成熟和稳重。 他奉张献忠之命,率领两万大军北上,作为征讨左良玉,夺取襄樊的先锋。 大军进抵宜城后,就被三万余左军挡住,本来他正战的兴起,宜城的左军却忽然撤离,而且并非撤向襄阳,而是奔出西城,便让李定国疑惑了。 这让李定国心中生出一个怀疑,不过却并未表现在脸上,统领数万大军的战将,早已喜怒都不形于色,他必须先搞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让左军突然撤离,再做决断。 “说,李国英和徐勇为什么突然向西撤离?”李定国脸上满是威严,看着几名左军俘虏。 堂上几人中,一人想要磕头求饶,但却被反绑住双手,于是只能猛点头。 “你说!”李定国会错意,抬手指着那人,不容置疑道。 那汉子微微一愣,满脸惊愕,点头变摇头,“将军,小人只是个百户,什么都不知道,求将军饶命啊!” 李定国一摆手,“拉下去!” 两名亲卫上前将汉子拉到堂外,手起刀落直接砍了。 剩下的人吓得魂飞魄散,动荡的乱世,人命都不怎么值钱。 张献忠杀人是出了名的,眼前的年轻将领,也是一点不差,杀伐果断,绝不拖泥带水。 一时间,剩下的人都害怕起来,不过他们大多级别不高,并不知道机密。眼看要一个个被杀,其中一员将官却急声道:“小人知道,是李自成要攻襄阳,左大帅下令,让大军撤到荆州。” 两侧的西军将领们,听说李自成要夺襄阳,不禁纷纷脸色一变,开始小声议论起来。 这个俘虏的话,验证了李定国的想法,他一挥手,“都带下去!” 几名亲卫便将几名如同一滩烂泥的左军拖下去。 这时白文选出来皱眉抱拳道:“将军,李自成要是南下,那襄阳怕不好打。我们现在是去追击左良玉,还是继续北上吗?” 两侧的西军将领,听说李自成南下,都生出了怯意,毕竟这两年来,西军确实不如李自成混的好,被李自成甩了几条街了。 “左良玉不值一提,李自成才是我们的威胁。”李定国微微沉吟,便开口道:“襄阳一地,至关重要。若是襄阳落入李自成之手,那我们便无法在武昌站稳脚跟,所以我们必须要继续北上,夺取襄阳,挡住李自成。” 拿下襄阳,整个湖广就没有人是西军的对手,西军就能夺取整个荆州之地。 “可是我们只有两万人马啊!”白文选显然没有信心,“要是撞上李自成怎么办?” 李定国站起身来,扫视众人,目光坚定,“现在李自成是否南下,还未可知,就算他南下,那又怎样。我们这次北上,如果李自成未到,那便趁机进占襄樊,如果李自成已经占据襄樊,那我们也要和他打一仗,让他见识我们大西军的厉害。只有让李自成知道我们不是软柿子,他才不敢继续南下,攻击武昌。” 众人还要说话,但李定国却一挥手,不与他们商量,直接挥手下令,“传令下去,大军准备一下,立刻开拔,杀奔襄阳。” 说完他又看向白文选,“白将军,你立刻派人去武昌通报大王,让大王派军跟进,并注意荆州和岳州方向。” 清晨,高义欢被一泡尿憋醒,便穿上衣服,准备去趟厕所。 其实房间里有夜壶,不过高义欢不习惯用,他还是习惯,上厕所,或者是屙野屎,撒野尿。 这时他刚从房间出来,便与赵柱子撞了个满怀,他未来的及开口,便听赵柱子急声道:“二哥,张献忠的前锋,李定国已经杀过来了。” “娘个劈,这么快!”高义欢惊得一阵哆嗦,尿都吓得憋回去了。 正文 第197章绿林好汉靠不住 李定国是谁? 那可是两蹶名王,震动天下,独立支撑南明半边天的猛人。 高义欢原本以为,西军得知他吓走左良玉后,会有所迟疑,至少是会等武昌兵马到了之后,才会有胆气继续北上。 在西军犹豫不觉的这段时间里,高义欢便已经整合了襄阳的力量,并且做好了防守的准备,便不怕西军来碰钉子。 只是他没想到,才睡了一晚上,天方亮,李定国两万人马,就已经扑向襄阳。 高义欢有点慌道:“李定国到哪儿呢?” “还有六十多里,步军急行军晚上就能到,哨骑已经出现在城外了。”赵柱子有些意外的看了高义欢一眼,心道二哥怎么怂了。 哨骑都探到襄阳,那就说名李定国已经知道他占据襄樊两城,而他依然选择北上,就只能说明,李定国要么是看破他虚张声势,要么就是李定国觉得自己很牛逼,即便是李自成的屁股,他也敢摸一摸。 高义欢倾向于后者,毕竟李定国是真的厉害,真的很能打。 “这么看来,他们是连夜出的宜城,因该是想先一步抢占襄阳,不过襄阳已经被我先占了。”高义欢憋尿沉思,“李定国现在知道咱们占据襄阳,应该会休息一晚再过来,所以明日必到襄阳,但也有可能会更快。” “二哥,咱们现在怎么办,是把人马拉出去干一场,还是把城外的人马全都收进城来,然后闭城坚守?”赵柱子开口问道。 高义欢在房门前,不禁来回疾走两步,才慢慢镇定下来,忽然说道:“如果闭城不战,咱们在气势上就矮了一头,容易让李定国瞧出端倪来。他要是知道咱们虚张声势,李自成并不会来,西军多半会全力夺城,而咱们没有准备,粮食也养不起那么多人,怕是耗不起。” 虽然高义欢占据了襄阳,但是眼下不可能在襄阳获得补给,钱粮需要从河南运来。 而汝宁一府,可没有实力,供应大军长期在外作战。 另外,现在襄樊聚集了近十万流民和土寇,高义欢无法长期供给他们,一旦粮食不足,怕是会出大麻烦。 这些人并不是他的属下,只是来捧个人场,并非真的受他控制,随时都可能倒戈相向。 高义欢微微沉吟,看向赵柱子,“柱子,叫人吧!把能叫上的人全喊来,凑个人场也是好的,老子要和李定国拼了!” 如果高义欢不应战,那李定国就会看出他心虚,他都替李自成放话,说要弄死张献忠,躲在城中不出战,不像那么回事,所以这次的打法必须要奔放一点,才能吓住西军。 赵柱子点了点头,他不知道李定国是哪根蒜,心里到没什么忌惮的感觉。 高军刚灭了左良玉两万人,又夺了襄阳城,众人气焰高的很,赵柱子有些激动道:“二哥,我这就去找人。” “你让王光泰同你一起去。”高义欢点了点头,“我去撒泡尿,你通知完就去大堂找我。” 李定国是个人物,不过高义欢现在也是见过世面的人,他紧张过后,反而还有些激动了。 毕竟能和晋王殿下交手,也是一件很让人自豪的事情。 高义欢去了趟厕所,然后便直奔大堂,把部将召集过来议事。 赵柱子找到王光泰后,两人便分头去通知,驻扎在城外的乡民首领和绿林好汉们。 大堂内,高义欢让亲卫去通知众将,自己则在大堂上沉思。 不多时,除了在樊城的吴世昭,其他人都陆续过来,包括王体中和王得仁等人。 他们进了大堂,都规规矩矩的给高义欢行礼。 现在高义欢占据襄阳,威信已经树立,连想弄死高义欢的王体中,也都不敢有啥小动作了。 这时高义欢看见人员到齐,遂即直接说道:“本将得到禀报,宜城县与左军对持的西军已经北上,最迟明日就会到襄阳。” 这刚占据襄阳,还没来得及多高兴几日,西军怎么就杀来呢? 众人听说西军要来,不禁还是有些紧张,纷纷议论起来。 这些人不比外面的土寇们,他们是知道高义欢虚张声势,李自成跟本没有南下的。 现在时间紧,没什么时间扯皮,高义欢也不啰嗦,直接站起来,把手压了压,等众人安静之后,便开口说道:“这一战,咱们必须要打,不打西军就看出咱们心虚。你们也不用紧张,只有不到两万西军,咱们自己人加起来就有一万一千人,再加上最近收拢的十来万人马,在旷野上一摆,西军敢不敢应战,还不一定。即便是打起来,咱们打个平手,应该没啥问题吧。” 听说只有两万西军,众人都松了一口气,毕竟他们刚打胜仗,心气高得很,再加上顺军本来就压西军一头,所以都淡定下来。 王体中之前对于高义欢夺取襄阳的计划嗤之以鼻,不过现在他已经完全改变了看法。 他一路跟过来,看高义欢灭左军,攻占襄樊,立下天大的功劳,而自己毛都没捞到,连新投的王光泰的功劳都超过他,他便有些心急了。 “将军说的有道理,咱们这么多人,还怕两万西军吗?”王体中逮住机会,一反常态道:“末将愿为前军,同西军一战。” “这一战,得打出气势才行,只要气势足,让西军以为我们有底气,认为咱们大顺的主力真的会来,西军必然退兵。”高义欢看了他一眼,却摇摇头,“你的人马战力有限,还是庇护侧翼吧!” 上次他没想做先锋,高义欢非让他做,这次主动请命,高义欢却有不同意。 王体中心里不禁有些不快,高义欢这是见局势已经明朗,故意打压他,不想让他立功啊。 高义欢说完,便摆摆手道:“时间紧急,本将也就不多说了,诸位快回去准备,等候本将军令吧!” 众人都离开之后,赵柱子一脸愤愤不平的跑了过来,“二哥,我和王光泰通知了一圈,那些乡民还好说话,表示愿意助战,但是这几天叫得最凶,吃喝最来劲的几个土寇头子,一说要和张献忠干仗,就全他娘的怂了。” 高义欢闻语一愣,妈卖批的,乡民就是纯粹捧个人场,老子还指望这些绿林好汉,同李定国干一场,怎么就都怂呢? 绿林好汉,不他娘的蛮讲义气的吗? 高义欢脸一沉了下来,想起几个捶胸脯,打包票,要为他马首是瞻的土寇头子,愠声道:“那个宋成江呢?他不是及时雨吗?” “那个龟孙听说要和张献忠干仗,人都没看见了。” {感谢书友20180403222026461的500打赏,谢谢支持。求月票,推荐,订阅,书单。} 正文 第198章出兵迎战 高义欢占据襄樊,那些山寨头领,自然是他要铲除的对象。 他原本准备温水煮青蛙,慢慢将这些人收为己用,不想这里些绿林好汉们滑的很,一个个都是人精。 西军北上,这是李自成和张献忠两个大贼头要开战,是神仙打架,他们这些小鱼小虾,便不想趟这个浑水。 这些土寇便只想,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过逍遥日子,不愿意卷入两大贼头的厮杀。 他们即便加入,也只是个炮灰级别,那何必呢? 绿林好汉靠不住,高义欢能用上的就只有自己的五千人,再加上王体中的六千人,最后便是数万乡民。 这些乡民只能是壮一壮声势,王体中也是个不稳定的因素,形式很严峻啊! 高义欢沉着脸道:“那些个土寇首领,有多少人愿意跟我?” “只有七八个人,剩下的都含糊推脱,有的人都没看见。”赵柱子有点生气,“这帮逼养的玩样儿,又吃又拿,话说的好听,自称啥豪杰,关键时刻却都指望不上。” 高义欢听了赵柱子话,心中暗骂,娘个劈的,前天喝酒还七八十桌哩。 这时高义欢微微一沉吟,已经改变了之前的想法,他冷声道:“他们既然吃了老子的粮,拿了老子的银子,老子岂能让他们置身事外。” 高义欢看向赵柱子,“柱子,你给我放出话去,襄阳地界内,所有的土寇,凡事不听老子号令的人,就是我高义欢的敌人,就是和大顺作对,等老子打走张献忠,山寨一律扫灭!” 争夺襄阳的时刻,还有人想做墙头,想置身事外,那显然不可能。 好话不听,高义欢便直接逼着他们表态,是跟着张献忠,还是跟着他,让豪杰们自己选。 现在的斗争形势是,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没有中间派。 此时是特殊时刻,不是朋友,那就是敌人。 “好嘞!”这话提气,赵柱子嚎叫一声,转身就走。 这时高义欢又叫来黄三,吩咐道:“秉忠,两千步军,另外可能还有七八个土寇首领,我都交给你和世昭,你们两人立刻去准备襄阳的防守事宜。” 黄三听了一阵惊讶,刚才议事时,不是说要全力和西军干一场吗? “将军,西军两万人,我们总共只有五千人,其他人马又不太可靠,将军留下两千兄弟,万一打起来,怕是会兵力不足。”黄三提醒高义欢一句。 高义欢却笑了笑,“你放心,把我交代的事情办好就行,我自有分寸!” 黄三只能道了声,“是!”也急忙去准备。 接下来,高义欢又找来高兴豪,同样吩咐了他几句,让他将城外的乡民,收拢进城,青壮留在襄阳,老弱家眷送到樊城,土寇一边也是如此。 等忙完这些,赵柱子便已经回来,他脸上满是笑容,“二哥,那群撮鸟一听二哥放了狠话,全他娘的又换了一副面孔,说要唯二哥马首是瞻,同张献忠干仗。” 这在高义欢的意料之中,张献忠的名声是很响亮,但是毕竟只是个大西王,地盘也只有武昌一带,哪里能和李自成相比。 李自成现在可是大顺皇帝,占据关中和河南,高义欢扯他的大旗,逼这些山大王做出选择,不给他们左右摇摆的机会。 总之不跟着老子干张献忠,就是大顺军的敌人,让他们自己看着办。 这些土寇一见高义欢这么霸道,没办法搪塞,也躲不过去,便只能舍命陪君子。 高义欢点了点头,示意知道了,这时门口却有亲兵禀报,“将军,马曲山的宋成江求见。” 高义欢冷哼一声,背往椅子上一靠,闭眼道:“柱子,你去应付一下。” 赵柱子忙走出去,不多时,外面便有声音传进大堂,“赵哥,早上我在屙屎,你帮我给将军带个话,我马曲寨,唯将军马首是瞻,张献忠算个卵蛋。” 不一会儿,又有几个土寇跑过来,都是之前听到风声后,便不见人影的人。 这时他们被高义欢恐吓,哪敢与大顺为敌,便一个个突然出现,主动跑来要见高义欢。 总之就是表下决心,都要给他助战捧场,而高义欢自然没兴趣见他们,全都交给赵柱子应付。 不到出发的时间,就有五六十个土寇,表示要随高义欢出征,高义欢粗略估计了一下,不算他三千人,王体中六千人,光土寇就有近三万。 高义欢当即拍板,就这些土寇,再加上他和王体中,共计四万人,去迎战李定国,至于原本要捧场的乡民,则被留在了襄阳。 这些乡民虽然有好几万,不过真打起来却不顶事,反而会扰乱大军。 高义欢找了个借口,将他们留了下来。 九月间,正直秋季,不过天气反常,清晨却凉意彻骨。 襄阳城郊二十里,汉水汹涌的向南奔流,然后汇入长江,东归大海。 这时在汉水河边,一大块长满了枯草的荒地上,赫然出现一片人潮。 高义欢一骑在前,身后跟着两员大将,左面徐黑虎,右面赵柱子,然后是一杆拉风的大纛旗,以及三千骑在战马上的高部士卒。 骑兵手中的长枪犬牙交错,似钢铁森林,欲吞噬一切,很有强兵的样子。 在骑兵的两侧,则是漫野而来的步军,王体中和王得仁各领三千人,在高义欢左右,外围则是漫野跟来的绿林好汉。 这时高义欢一挥手,身后骑兵便全部停下,令行禁止,两侧的步军和土寇们,则又前冲了几步和几十步才停下来。 四万多人,在旷野上很自然的形成了一个月牙的阵形。 两侧的土寇,拿着格式各样的兵力,长矛、粪叉、大刀、应有尽有,乱哄哄的站在一起。 西军还未到,这些混江湖的绿林上好汉,讲的就是一个江湖名气,大多相互听过名号,不过却为见其人。 这时他们趁着开战前的空挡,便相互打着招呼,谈笑风生起来。 一旁高义欢却一脸严肃,身后士卒也是死一般的沉寂。 “二哥他们来了!”身后赵柱子忽然指着前方出现的黑线,兴奋道。 正文 第199章对战李定国 高义欢抬头看着远处,前面大批的人马,漫野而来。 两侧的土寇看着地平线出现大批头裹黄巾的人影,走到阵前一里处,才纷纷安静下来。 现在,他们既然是站在了顺军一边,那好汉们便也就先将自己视为顺军的一份子,希望顺军能够打个胜仗。 张献忠重新崛起的时间并不算长,也就是大半年的时间就打下了武昌。 虽然他利用自己在流贼中的威望,吸引了不少贼军来投靠,大军吸收不少老贼后,战力并不算差,但是流贼没有后勤体系,没有兵甲制造,所以人马的卖相上确实一般。 众人远远看去,并没有多少甲兵,士卒都穿得破破烂烂,唯一统一的标识,就是头上的黄巾。 土寇们一看,人不如自己多,装备似乎也不怎么样,没高将军衣甲鲜明,兵强马壮。 这让众人一下有了点底气,目光蔑视的看着拖逦而来的西军。 “人不算多嘛!”王体中看着远来的西军,源源不断的涌过来,停在大阵前一里外,只有不到两万人。 “将军,今天咱们要建功啦!”部将笑着说道。 这些人都不知道李定国是何人,高义欢提醒过他们,不过似乎却没什么效果。 这时高义欢向西军望去,只见那密密麻麻的人潮中,一杆大纛旗立在人群中,分外醒目。 高义欢定睛一看,红色大纛下,一员提着铁枪的威武大将,威风凛凛,不禁脸色微变,对身边部将说道:“都打起精神来。” 当下,他身后士卒便齐齐挺直了腰背,队伍显得格外的精锐和肃杀。 对于这一战,高义欢心里预设了至少三种情况。 第一种情况,李定国见他兵马精壮,放弃交战,南撤武昌。 第二种情况,两军交锋,他击退李定国,或者打个平手。 第三种情况,那就是打不过李定国,他仓皇撤回襄阳。 这三种情况,高义欢最希望出现的是第一种,其次第二种,最无奈的是第三种。 这时,他让属下打起精神,让士卒全都上马,就是想虚张声势,吓一吓李定国,让他知难而退。 在高义欢摆阵以待时,另一头,西军士卒正迅速布阵。 西军以步军为主,只有千余的骑兵,步军迅速摆出阵形,白文选则骑马前奔,来到阵前,手搭凉棚眺望高义欢的阵形。 突然他看见顺军大阵中间,有大量骑兵,心里不禁一紧,唯恐看错,他又看了一会儿,不禁暗暗乍舌,“这么多骑兵?” 白文选有些心惊,忙一拔马缰,回到阵中,对李定国道:“将军,闯军中军有三千骑兵。” 李自成近些年来,比张献忠发展的要好得多,可前锋就只有几千骑兵,还是让李定国有些意外。 李定国骑在马上,取出一只千里镜,抽出镜筒,放在眼前观看,扫视闯军阵线。 闯军人马中间是数千骑兵,且人人带甲,鸦雀无声,确系是顺军的精锐。 在骑兵的两侧,则全是步军,靠近中间的还算可以,不过越到边缘,人马就越混乱,李定国嘴角不禁露出一丝冷笑。 白文选见李定国放下千里镜,舔了舔嘴唇,“将军,看来确实是李自成的精兵,咱们还要继续打吗?” 李定国将千里镜收好,对几人道:“自然要打,而且必须要打疼闯军!” 白文选见李定国心意已决,不禁道:“将军,闯军人马是我们的两倍,骑兵是我们的三倍,这仗该怎么打?” 李定国却笑了笑,“闯军人马虽众,但真正的精锐,却并不多,只有中间那股骑兵。” “将军的意思是直接冲击正面,击败闯军骑兵,闯军自然会溃败吗?”白文选担心道:“将军,能骑马的都是精锐,他们有三千多骑,我们怕是难以取胜。” “确实如此!”李定国点点头,遂即轻蔑的笑道:“不知道闯军主将是何人,摆出这么一个糟糕的阵形,居然将骑兵放在正中,而不是两翼,本将打了这么多年的仗,就没见过这么愚蠢的人。” 高义欢也是没得办法,步军都不可靠,没有值得信任的人来充做中军,他只能自己居中押阵。 他的三千士卒,虽然人人骑在马上,但骑兵其实只有两百人,剩下的都是骑马的步军。 李定国并不知道这一点,所以看见高义欢的阵形,便觉得简直如同白痴一般。 这时,李定国抬起手中马鞭,指着前面,“闯军将骑兵放在中间,便完全限制了骑兵机动袭扰的能力,只能往前冲锋。本将不会冲他正面,这样即便是胜了,也无法歼灭这只闯军。” 说道这里,李定国忽然正色起来,大声说道:“闯军两翼,人马虽众,却是乌合之众。传本将军令,左右两翼步军准备压上,骑兵司机包抄,本将要将闯军骑兵,留在这里。” 李定国的计划就是,先击败高义欢左右两翼,人马包抄过去,最后将高义欢包围。 “咦,将军,闯军先动了。”李定国刚下完令,白文选便忽然指着闯军大阵,开口说道。 高义欢一直注视对面西军的动静,见西军人马迅速布阵,便晓得估计是吓不住李定国。 李定国不想打,便没必要摆阵,直接骑兵断后,步军南撤,他既然摆阵,就说明要打一场。 高义欢便趁着土寇们不晓得李定国的厉害,士气正盛的时候,抢先下令,命土寇出击。 李定国抬头看去,见闯军两翼的人已经开始攻过来。他们开始是慢悠悠的走,拎着大刀、长矛,胜似闲庭信步一般,然后逐渐加速跑动起来。 土寇们仗着人多,又有高义欢撑腰,一个个面目狰狞,满是杀气的往前冲,两万多人没什么章法,一拥而上,跑动的声音如同打雷一般,触目惊心。 李定国见此嘴角挂着冷笑,他见闯军冲杀过来,立时把铁抢一举,厉声喝道:“狭路相逢勇者胜,计划不变,给本将杀!” 西军中战旗挥舞,号角吹响,两侧的西军士卒忽然一声怒吼,便迎上了顺军。 {今天去插清,晚了一点,下一章估计也会晚一点儿。} 正文 第200章坑人的高义欢 左右两侧各有万余好汉,在号角声中,凶猛澎湃的冲向西军。 数万凶神恶煞的人影,挥舞着各种兵器,绿林好汉们各有特色,十八般武器,样样都有。 另一边,西军两翼的盾牌手,却在号角中齐齐提起盾牌。 西军的衣甲不全,士卒穿着各种棉袄,只有头上裹着统一的黄巾,头目则在脖子上再系一条黄布。 他们没有统一的服饰,不过兵器制式上却比较统一,不像好汉们各种花样,连耍鞭子,玩飞镖的都有,李定国的军队,只有刀、盾、长矛、弓箭这四种兵器,另外还有个三百多人的火器队。 “上!”两侧的西军将领一声令下,身旁和身后的西军士卒,便迈出整齐的步伐,如墙一般迎上如怒海般冲来的好汉们。 他们一边推进,一面有节奏的用战刀敲打盾牌,发出铿锵的响声。 在刀牌手的后面,则是数列步弓手,他们跟随着刀牌手敲击的节奏,一手持着步弓,一手从悬在腰间的箭袋中,取出一根箭矢,边走边搭箭上弦。 他们并未如同好汉们一样嚎叫,只有兵器击盾的声音,还有士卒嘴里有节奏的低吼,“虎!虎!虎!” 高义欢骑在马上,看着西军左右各出五千人,气势上却不输给数万土寇,心中暗惊,不禁又将目光投向对面大纛旗下威武的身影,眼中冒星,心中暗赞“晋王确实厉害,只可惜不为我所用啊。” 一旁赵住子也看出来,两边的差距,指着侧翼道:“二哥,宋成江怕是要糟。” 高义欢早有心里准备,这些土寇首领,大都摇摆不定,各怀心思,都是老滑头,吸收进来只会带坏一锅粥,而且也很难让他们效忠。 高义欢并不希望,他控制襄阳后,地方上还有一个又一个的山头,他本来是想温和的解决这个问题,但那需要时间,也太麻烦。 这次把他们带来,高义欢就是抱着消耗他们,抵御西军的主意。 这或许会让人说闲话,不过交战之中,刀剑无眼,哪有不死人地。 高义欢让老爷子写篇祭文,由他亲自悼念,流把眼泪,再厚葬他们,便基本能说过去。 高义欢正想着,耳旁传来赵柱子的惊呼,“接战了。” 两翼,两军很快接近到五十步的距离,弓箭已经可是射杀没穿甲的士卒。 领军的西军将领再次将兵器举起,高声喊道:“举盾!” “举盾!”前排的西军士卒同时重复着将领的命令,几乎在同一时间,把手里的藤牌举起。 第一排的西军刀牌手,将盾牌提到胸前,护着身躯继续前进,后几排的刀盾手,则将盾牌高举向头顶。 西军做好了迎接箭矢的准备,但是土寇一边,却只射来零星的箭雨,还有一些飞镖和鹅卵石。 这时在刀盾手后面,数排步弓手,却将弓弦拉成满圆,箭矢斜对着天空,于行进中忽然射出一箭。 前冲的土寇,只见前面的天空中,忽然腾起一片黑云,箭矢便如飞蝗一般射下。 一瞬间,奔跑中的土寇,顿时就被射倒一片。 宋成江不禁微微一愣,他身旁传来一阵嚎叫,本来紧跟在身旁的弟兄,也一个接着一个的中箭,被前进的队伍,甩在了后面。 西军的战法很简单,就是刀盾挡住顺军,保护身后的步弓手,而步弓手从后吊射顺军,又给刀盾手开路,形成一个简单的配合。 两军一交手,数万土寇就像浪花拍击在礁石上一样,声势虽大,但礁石却纹丝不动。 这一切落入高义欢的眼中,他立时就看清了土寇和西军间的差距。 土寇就是土寇,只能牵制一下西军,想要依靠他们击败西军的左右两翼,怕是不现实了。 不过因为他们的牵制,李定国现在只剩一万人未动,而高义欢也还有近一万人马。 高义欢眼睛一眯,既然土寇已经不能指望,那就看精锐之间的对决吧。 当下,高义欢未等两边分出胜负,便挥手下令道:“传令,王体中、王得仁,压向西军中军!” 中军旗帜挥舞,号角吹响,军令传达出去。 立功心切的王体中和王得仁,便分别拔刀,大喝一声,“弟兄们,给我冲!” 军令一下,左右唯两人马首是瞻,同样拿着盾牌,开始向前推进。 他们的模样,几乎就是左右两部西军的翻版,显示出他们是在同一水平上。 王体中是顺军的正规人马,两支步军,各三千人,从高义欢的左右出击,直接扑向李定国的大纛旗,两支人马就像是螃蟹的两个钳子,夹向西军。 “将军,闯军又动了!”白文选看见两部人马将要前突,当即提醒一句。 李定国早就注意到了高义欢的动作,他先扭头看了看左右两翼,土寇们向是撞上的铁板,明显处于劣势,迟早要被西军击败。 李定国对战场形势的判断极为敏感,立时就嗅到了胜利的气息,他听了白文选的话,顿时便将大枪一举,高声喝令,“众将士都随我杀,缠住闯军中军,不能让他们跑啦!” 语毕,李定国便跃马挺枪,催动战马开始冲锋,身后近万西军,见大纛旗一动,便挥舞着兵器,全线压上。 高义欢见此一阵疑惑,他还有三千本部精兵未动,李定国却全军突击,岂不是没了底牌。一时间,高义欢有些没弄明白,李定国为何这么刚烈。 高义欢正疑惑之际,左右两翼的土寇,厮杀不到一刻钟,便被西军推了回来。 好汉们打仗全靠一口气,应此打顺风仗,威风无比,打逆风仗,一旦碰了钉子,士气立泄,人马迅速崩溃。 高义欢目光落向左右两翼,心头不禁一凛,“真他粮的一群饭桶,两三万人,接战还没一刻钟,就不行呢?” 一瞬间,高义欢已经明白李定国的意图,全线压上缠住他,等左右两翼一溃,他就被西军包饺子了。 高义欢心头一震,回过头来,却听见蹄声隆隆,一身铠甲的李定国冷着脸,骑在一匹健马上,风驰电掣。 奔驰中,他大红披风向后飞舞,手中铁枪连刺,领着一队骑兵直接从王体中和王得仁两部人马的间隙中冲出,直奔高义欢而来。 “娘个劈!”高义欢心头一寒,见威风凛凛的李定国冲杀过来,顿时便一拔马缰,怒骂一声,“快撤!” 三千多高部士卒,都在马上,慌忙拔马转头,往襄阳方向疾奔。 这一下,前冲的王体中和王得仁,以及赶来助战的绿林好汉们便傻眼了。 高义欢有马,他们却没有马。 王体中脸上愕然,有些不敢相信,他望着高义欢奔逃的身影,脸色顿时大变,“高义欢,你娘个劈~” {感谢花果山2,天堂守门员o地狱看门狗的打赏,求订阅,月票,推荐。今天迟了一点儿} 正文 第201章是高某害了王将军 高义欢跑了,连插在地上的大纛旗都没拔,便领着三千属下,匆匆奔回襄阳。 李定国纵马上前,一手抓住那大纛,便直接拔了起来,然后丢在地上。 身后压阵的高将军溜走,大纛也倒了,这对顺军的心理冲击极大。 两侧本就开始后撤,准备开溜的好汉们,立时找到适当的理由,哗啦一下溃散,像潮水一般退走,一个个撒开丫子狂奔。 王体中和王得仁见了,瞬间就肝胆俱裂,驴日的高义欢,真他娘的不是东西。 出河南时,王体中害过高义欢一次,王体中现在都怀疑,高义欢故意害他。 那龟孙也真是能隐忍,当时不爆发,表面上像是不在意,其实却一直记在心里,等待机会。 “老子说高义欢怎么不带步军,全都骑马过来,驴日的龟孙,怕是早就想好,一旦情况不对,就卖了老子开溜。”王体中捶胸顿足,心痛的领悟到什么。 他之前没有弄死高义欢夺了汝宁,这次他逃不回去,南阳铁定要易手了。 “驴日的算盘打得叮当响,藏得好深啊!”王体中心念急转,手上动作却没停,一拔马缰,便往北跑。 高义欢都逃了,他自然不会死撑,口中大吼道:“弟兄们,撤!” 李定国拔了大纛旗,本想继续追杀,不过对方将领精明的很,他还没杀到,就已经拔马撤退。 李定国方才觉得敌将是个白痴,可现在看来,到是还有些眼力劲儿。 他把步军派出来全线压上,留下最精锐的人马,准备在关键时刻出击,但是不想左右两翼败的太快,威胁中军,打乱了他的计划。 敌将显然是看出了他的意图,知道一旦左右两翼包抄过来,就会压缩骑兵的空间,再加上正面的西军压上,那就是两万西军,打九千顺军,敌将就会三面受敌,甚至被包围,所以果断的选择撤离。 对方都是骑兵,一溜烟已经跑远两三里,李定国很难追上,而且对方骑兵比他多,没有步军的配合,他追上了也留不住那支骑兵。 当下,李定国便勒住马缰,回头看了一眼全线崩溃的顺军。 左右两翼的乌合之众,李定国不放在眼里,绞杀并没有多大的意义,他的目光看向中间,忽然落在一名奔驰在前的顺军将领身上,然后目光一寒,直接拔马挺枪,冲杀过来。 王体中骑马跑在最前,他抬头一看,方才那西军大将,提着大铁枪,摆着一副又拽又冷的面孔,眼神犀利的迎面向他杀来。 王体中一下惊呆了,“娘个劈,你咋不追高义欢!” 他暗道倒霉,不过王体中不知道李定国的事迹,所以到也不太恐惧,并不太把李定国放在眼里,而是脸色狰狞,直接拍马迎上。 王体中也是一员能战的猛将,在顺军中小有名气,他武力过人,单手持枪直捣李定国。 锐利的枪头,闪烁着寒光,借着战马的冲击力,可以说是所向披靡。 王体中征战多年,被他戳下马的人,不可计数,今天也不会例外。 在这个时候,谁敢挡他跑路,谁就必须死。 王体中长枪刺出,却没有感到枪头受阻,捅穿铠甲,刺入人体的感觉,反而手中一空。 身经百战的他,只看见自己的枪杆被人扯走,紧跟着胸前一凉,李定国一枪捅穿他的胸口,然后一声怒吼,直接将他的身体挑离马鞍,高高举起,然后猛然掷向地面。 大将被杀,王部士卒吓得脸色惨白,纷纷绕开李定国,往两边逃窜。 一时间,从战场到襄阳的旷野上,无数人影,漫野逃窜。 高义欢一路狂奔,径直进入襄阳城。 留在城中的高祖荣、黄三和吴世昭,急匆匆的迎接上来。他们见高义欢一脸狼狈的奔回来,不禁上前问道:“将军,这是?” 高义欢摆了摆手,“吃了个败仗,不过自家兄弟都没损失,大家不用惊慌。” 起初,高义欢是想与李定国浪战一场,不过他的队伍太过混杂,虽有几万人,但是却并非是一条心。 经历了出征前的事情后,让高义欢意识到,那些土寇都是老江湖,滑的像泥鳅,惯于见风使舵,且无利不起早,让高义欢心中便有些疑虑。 为了避免一次性输个精光,所以他改变主意,将步军和几个相对可靠的土寇,以及乡民都留在了襄阳,并让人准备城防。 众人看见三千多弟兄,都涌入城中,才吃了一个定心丸。 不过出去近四万人,回来就三千人,还是让众人有些慌张。 高义欢连忙带人走上城墙,他一手按刀,一边从台阶登城,一边又问道:“土寇和乡民的眷属都送去樊城没?” “早上就全部送完了。” 高义欢点了点头,嘱咐道:“很好,非常时期,看紧一点,要保护好他们的安全。” 这其实就是人质,防止城中的青壮反水,不过说人质不好听,还容易破坏军民鱼水情,换一个说法,说成保护之后,给人的感觉立刻就不一样了 一时间,跟在后面的高军部将,都不禁暗自赞叹,还是将军说话有水平。 吴世昭管这个事情,忙抱拳道:“将军放心,我已经安排人看守,不,是照顾乡民了。” 这时高义欢上到城头,他一手扶着墙垛,运目向前方远眺,极远处已经有大批的人影,如潮水一般奔逃回来,后面西军正随后掩杀追赶。 高义欢神情严肃起来,“快敲警钟,命士卒和青壮,上城布防。” “是!”众将不敢含糊,知道情况紧急,纷纷抱拳领命。 高义欢又吩咐道:“让守门士卒将南门关闭,其它城门准备接应败军,但要切记,必须要派兵警惕,只能将他们放入瓮城,不能放入城内。” 高义欢话吩咐完,众人齐齐领命,士卒忙将城门关闭。 城门刚关不久,城下奔来一股败军,为首一人在城下仰头疾呼,“快开城门,放我们进去!” 高义欢闻语探出头去,往下一看,乃是一脸狼狈的王得仁,领着近千败军逃回。 “咦,尽然逃了回来。”高义欢向下看了一眼,未见王体中,于是不禁问道:“王将军呢?” 王体中是威武将军,王得仁则是都尉,高义欢问的自然是王体中。 “王将军,被人一枪给挑了。”王得仁见是高义欢,哭丧着脸道:“高将军,快放我进城啊!” 听说王体中死了,高义欢心里不禁一喜,但脸上却露出哀伤,对城下道:“唉,是高某害了王将军啊!” 城下王得仁快要急死,好在高义欢没有长篇大论,紧接着便说道:“王都尉,你带人从西门入城,我让人接应你。” 西军已经撵着败军过来,这里的城门自然不能开,王得仁听了忙一拔马,便领着败军,绕城去西门。 见他一走,高义欢回头看向一旁的高祖荣,神情哀伤道:“爹,王体中死了,尸体都难捞回来,我决定祭奠一下他。爹,你有文采一些,帮我写篇祭文和悼词吧!” 高祖荣点了点头,立时就从袖子里拿出一张纸,递给高义欢,“王将军作战英勇,战死疆场,也是他的心愿。这是祭文,义欢你看一看,不行为父再改一改。” 身旁赵柱子看着这对父子,神情一阵愕然…… 正文 第202章兼并友军 正当此时,城外一片惊呼声传来,高义欢再次望下去,便见一会功夫,西军已经撵着败军出现在高义欢的视野内。 什么是人山人海?眼下西军打了个胜仗,气势正盛之际,人马滚滚而来,就是人山人海。 高义欢站在城头,放眼看去,城外一片人头攒动。 前面数千土寇,被西军追的哭爹喊娘,肠子都悔青了。 高义欢新败,他见西军追的急,有一口气冲到城下的意思,怕动摇城上守军的士气,忙扭头吩咐道:“快,开几炮,杀一杀李定国的锐气。” 城外喊杀声如浪而来,间隔两三里地,城上的士卒和青壮都能听见西军的呼喊,一个个都神情凝重的看着直扑过来的西军。 这时几名军官急忙跑到火炮边上,慌忙指挥炮手,“快,将军有令,立刻装填开炮!” 炮手们闻声,如梦方醒,顿时就纷纷动了起来。 城外,李定国一骑风驰在前,战马快速奔跑中带起的劲风,吹动身后的大红披风,让人分外瞩目。 在他身后,无数西军身影呼号着,向襄阳疾冲,声势滔天,似乎要趁势一举拿下襄阳城。 就在这时,城头却忽然传出几声震耳欲聋的炸响,“轰!轰!轰!” 奔驰中的李定国双眼一沉,便见高大的襄阳城上,依次腾起几团白烟,闪烁着橘红的铳焰,几枚黑色的弹丸呼啸着射过来。 “吁~”李定国猛然拉住马缰,战马前蹄悬起,一枚炮弹落在他身前三丈外,砸出一个泥坑,溅射大片泥土,然后又弹射而起,落在地上滚落老远。 城上接连打出六炮,两炮击中西军,三跑打在西军和好汉们的间隙之间,还有一枚击中奔逃的好汉,顿时就听见下面一阵骂娘。 这时李定国稳住战马,当即一挥手,身后追击的西军便在城外停下。 白文选打马上前,“将军,怎么不追呢?” 李定国挥鞭指着城头,“看见没有,对方已经有了准备,再近就铳箭齐发了。” 白文选远看襄阳城,城墙上几门黑洞洞的火炮,正对准他们,而火炮两边的墙垛间,都站着一名持弓或者握着火铳的身影,城上确实有了准备。 这时白文选的目光,从城头落到城墙上,不禁呼出一口气,雄伟的襄阳城高三丈以上,护城河环绕四周,城门都有瓮城保护,城墙防御设施极为完备。 白文选一边扯动缰绳,控制胯下被雄伟城池吓住,有些躁动不安的战马,一边对李定国道:“将军,让那贼将先逃了回来,城中已有准备,我们没有攻城器械,襄阳怕不好打。” 李定国却冷笑一下,然后一拔马缰,“本将以有破城之计,传令大军先行驻寨,抓捕俘虏,等候本将军令。” 西军虽然击败了闯军,但是襄阳的闯军,据说只是李自成的先锋。 如果李自成到襄阳,那西军就只有南撤。 因而西军并没有多少时间,只能在李自成赶来之前破城。 白文选想问一下,李定国到底是什么计策,不过他刚想开口,李定国却一拔马缰,往后奔去,白文选只得也拔马跟上,而两人一走,城上的火炮,便在次轰鸣,又打出六炮。 西军兵临城下,让襄阳城内,人心惶惶。 高义欢毕竟是刚占据襄樊,没有根基,人心不附,加上又大败而归,所以情形还是十分危险。 是夜襄阳城内,四处都是灯火通明,街道和城墙上都是巡逻的士卒,城中充满了紧张的气氛。 夜晚,原来的左良玉帅府大堂内,灯火通明,上面摆着一个牌位,中间则放着一个棺木,不过里面没有尸体,而是王体中的衣冠。 这时高义欢和高祖荣站在堂内,都给王体中披了麻,以示心中悲痛。 “爹,现在李定国已经到了城外,他本来有两万人,又俘虏了一两万,他要是强攻襄阳,我们恐怕损失会很大啊!”高义欢站在大堂一边,有点担心的说道。 他真发狠,不计伤亡的要守襄阳,未必不能守住,毕竟城中有五千精兵,数万乡民,还有数千败军,但是高义欢却舍不得消耗他手下的精兵。 如今已经是崇祯十六年的九月,还有半年时间,满清极有可能像历史上一样,杀入关内。 高义欢现在有九千多人马,是他用了一年时间才带出来,如果在襄阳死个几千人,那他根本就没有时间,再带出一支精兵。 这也是他仓皇退回襄阳的原因之一,就是不想硬拼。 这时,高军部将,都去忙守城的事宜,堂内便只有高氏父子两人。 高祖荣说道,“张献忠未必想和李自成开战,这样对他来说没有好处,反而会损耗他的实力。为父想来,他们不可能会让自身处于顺军和明军的夹击之中,所以西军虽垂涎襄阳,但若是攻不下来,必然会南归武昌。” 高义欢沉吟一阵,“爹,你说的不错,张献忠只占据武昌一地,东南的明军已经回防,他的处境并不乐观,所以不会在襄阳久耗。” 说道这里,高义欢握拳走动几步,“可是爹,您不晓得城外的李定国,可是个狠角色,我虽然做了些守城的准备,但是毕竟刚刚被他击败,西军真要强攻,张献忠也领兵过来,我怕很难抵挡。毕竟我们自己心里都清楚,李自成不可能过来。” 高祖荣点点头,“义欢,你现在也不用太担心,把自己能做的事情做好。首先要统一人心,现在王体中死了,其他各寨的头领也多半被俘虏,对你来说其实是个机会。你要抓住时机,先将城内兵权统一起来,如此西军进攻,你也有一战之力。其次,还是要虚张声势,设法让西军知难而退。” 高义欢听了频频颔首,他忽然扭头问道:“去,将王得仁带过来。” 堂外的亲兵忙抱拳领命,好一会儿之后,才领着王得仁到了堂外。 这时王得仁一进来,就看清了堂内的布置,是个灵堂,当中放着一个牌位,上面刻着王体中的名字,中间摆着一具棺木,让他有种事先就准备好的感觉。 王得仁看了心惊,高义欢的动作可真是迅速,这么快东西便都布置好了。 这让王得仁后背有点发寒,要不是他跑得快,估计上面也有一面他的牌位了。 高义欢见他进来,也不啰嗦,一把就抓住他的手,“王都尉,体中战死沙场,本将心中十分心痛,但是眼下情况危急,我们活着的人,还是需要向前看。” 一旁的高祖荣也出声道:“得仁啊,体中死了,但是南阳镇守这个位子,还得有人来做。义欢准备举荐你接任,你以为怎么样啊!” 趁着亲卫去叫人的间隙,高义欢与高祖荣已经进行简短的商量,其实他们在南阳的长亭外,就已经谈过这个问题。 高义欢直接接手南阳,会引起李自成的忌惮,让王体中的部将王得仁来接任,则能起到掩人耳目的目的。 王得仁也是聪明人,一听就明白过来,他看了看堂上王体中的灵位,心头寒意更甚,忙单膝跪地,“卑职,感谢将军提拔,今后一定唯将军马首是瞻。” 高义欢笑着扶起他,“都是自家兄弟,给你总比给外人好。”说着,高义欢拍了拍他的肩膀,“不过这次你们南阳的人马损失太大,本将想了想,还是决定给你拨几个都尉,帮你恢复实力,你以为怎么样?” 这哪里是要帮他恢复实力,分明是明目张胆的安插心腹和羽翼,不过王得仁能有什么话说,只能满脸堆笑道:“将军考虑的周全,卑职全都听将军的!” 王体中尸骨未寒,高义欢就在他的灵堂前,直接兼并了他的势力。 高义欢满意的点头,“得仁啊,我觉得你是很有能力的,跟着我好好干,我不会亏待你!” 他正说着话儿,这时黄三却忽然急匆匆的进来,行礼道:“将军,卑职有事禀报!” 正文 第203章将计就计 襄阳府的势力,原本左良玉一家独大,然后就是各县的土寇和豪强。 高义欢借助各县的土寇和绅民的力量,赶走了左良玉,现在李定国又一下打垮了各地的土寇,襄阳府便成了高义欢一家独大。 现在他安抚住了王得仁,剩下的人便很好解决了。 当然他这个外来户,想要站稳脚跟,还得把另一个外来户张献忠赶出襄阳才成。 这时黄三进来,忽然禀报,一旁的王得仁见了很识趣的行礼,“将军,那卑职先行告退了。” 高义欢却一挥手,“没事儿,得仁你留下,都是自家兄弟,没什么不能说的!”说完他又转头看向黄三,“秉忠,有什么事情,你说。” 王得仁并非立刻就对高义欢忠心,他只是觉得高氏父子有点恐怖,他不依靠,可能会莫名其妙的被害死,再加上高义欢说要扶持他做南阳镇守,能给自己带来利益,所以才决定投靠高义欢。 这时,他还并没将自己视为高义欢的人,不过听了高义欢的话,心里还是很舒服。 其实不把高义欢当敌人,这人还是很不错的。 黄三听后,不禁看了王得仁一眼,以为是这厮死了大哥,便立刻来抱高将军的粗腿,目光中不禁露出鄙夷。 “将军,卑职在瓮城重新整编溃兵时,发现了西军的细作。”黄三抱拳说道。 高义欢听了心头一惊,“有几个,抓起来没?” “有一百多人,混在溃兵中,幸亏将军让我们清理一遍,从新整编后,才让他们进城,否则情况不堪设想。”黄三打心里佩服高义欢,“将军真是神机妙算,居然料到会有人趁乱混入。” 高义欢将溃兵留在瓮城内,整编后再放入城中,主要是趁着各山寨和土寇,被西军打乱的机会,将这些人马收编,排查细作,到是其次的事情。 高义欢并没有否认,毕竟属下对自己崇拜,是一件好事。 他刚失败一回,虽说自家弟兄没有损失,但毕竟还是败回来了。 他正须要重新树立威信,于是便默认这个误会,不过听说有一百多人混进瓮城,还是让高义欢吓了一跳,背后不禁冒汗,心里骂道,“娘个劈的,李定国居然也玩阴的。” 在高义欢心里,晋王自然是条光明磊落的汉子,是战场上的英雄,他是真没想到李定国既然派了一百多人混进城,准备给他一个惊喜。 幸亏黄三执行他的命令比较仔细,警惕性还可以,提前发现了这批西军,要是放他们进了城,肯定要出大问题。 这给高义欢提了个醒,李定国算是给他上了堂课,今后打仗,一定要时刻提起警惕,特别是和那些名将对阵,任何一个细节的疏忽,可能都会致使一场大败。 “一百多人,不是晚上偷城,就是想着攻城时里应外合。”高义欢阴沉着脸,当即挥手道:“走,带我去看看!” …… 城外西军大营,同样灯火通明,不过营中却未见多少士卒,只有少量人马在营中巡视,大多数士卒都在抓紧时间休息。 这时,在西军帅帐内,却有十多个人并未休息,而是围在一起秉烛夜谈。 帐内烛火忽闪,在白色的帐篷上,印上一个个活动的黑影,显得有些神秘。 “城内的顺军见我下寨,便以为本将要休息一晚,准备器械之后,再来攻取襄阳。”李定国站在一张方桌前,看着身边的几名部将道:“可是他们却不知道,本将已经派遣一百五十名精锐,扮作溃兵混入了城中。有他们接应,本将今夜必取襄阳,到时候就算李自成过来,也奈何不了我们。” 襄阳这样的坚城,硬攻的话,损耗急大,而且不是一两日就能攻下,怕是会拖延很长一段时间。 此时的西军,却没有多少时间,也消耗不起。 因为西军东面、南面、西面都是随时准备反扑武昌的官军,北面则是强大的李自成。 如果襄阳一战旷日持久,那西军即应对不了李自成,也没兵力防备明军的反扑,西军将两面受敌。 此时西军要打破战略上的窘境,就只有快速夺取襄阳,以少量精兵驻守,挡住李自成南下之路,主力则调转矛头,继续爆锤明军。 “将军真是英明!”白文选不禁赞叹一句,“咱们夺下襄阳,便可以忽视北面李自成的威胁,然后向南打,向西打,都随我们选。先取荆州,再夺巴蜀的策略,就可以从容施展了。” 白天李定国说有了破城之计,白文选还疑惑是什么计策,心中有些不信,现在听后,立刻叹服。 李定国心里有一点自得,不过脸上却十分平静,吩咐道:“本将已经与内应约定了暗号,今夜四更夺城。张广才,到时你佯攻东城,刘进忠,届时你佯攻北城,牵制敌军。” 两员西军战将闻令,立刻就出列抱拳道:“末将遵命!” 李定国点了点头,遂即扭头看向白文选,“毓公,四更天时,内应将抢夺西城门,本将需要坐镇调度,攻打西城,里应外合的任务,本将就交给你了。” 白文选也当即直起身子,振奋的抱拳,“将军放心,我定然不辱使命!” 李定国估计时间,快到三更,便扫视众人一眼,“好了,该说的我已经说了,你们回去准备,赶紧调动部众出营吧。” 当下众人纷纷行礼,然后鱼贯出了大帐。 不多时,营中熟睡的西军士卒,被军官叫醒,稍微做了点准备,吃了点干粮后,便一队队的借着夜色掩护,悄悄出了营寨。 四更天,襄阳西城外的一片树林里,五千西军士卒,埋伏其中。另外其它几面城墙外,也都埋伏了西军人马。 白文选抬头看了看天色,已经过了四更天,可是西城门上还是一片死寂,只有几根火炬,一闪一闪的燃烧。 “将军,不会是混进去的弟兄出了什么问题吧!”一名军官见过了约定的时间,有些担心道。 白文选心里也有些心急,他目光盯着城头,“再等一等,或许城中巡查严密,不好动手!” 他正说着话,一把火炬忽然在城上划了三个圈,然后被高高的抛下城头,紧接着,城中似乎传来一阵喊杀声。 白文选和身边部将不禁对视一眼,黑暗中两人都看不清对方的表情,不过却能感受到对方眼中闪烁着兴奋的亮光。 “噌”的一阵声响,树林中响起一片拔刀声,白文选一跃而起,将配刀往城池方向一指,便激动的扭头,向树林里怒吼道:“举火,给我杀!” 城池外,瞬间出现无数火炬,五千西军打着火把,忽然冲出树林,呼号震天,扑向西城。 这时西门的吊桥重重落下,城门被嘎吱嘎吱的推开,兴奋的西军士卒,一涌而入。 白文选一人当先,领着士卒冲进瓮城,西军士卒的脸庞,在火光的映射下,激动的通红。 只是一瞬间,瓮城内便涌入了数百人,白文选高声呼喊的冲进来,等到了内城门前,才突然发现,里面的城门居然没开。 这让他脸色一变,心中生出一股不好的预感,“不好,快退出去!” 然而就在这时,瓮城门洞内却落下一个铁栅栏,斩断了西军的退路。 高义欢打着一个火炬,大笑着战到墙边,“哈哈哈~你们中高某之计了!” {求月票,推荐,订阅,求阅读} 正文 第204章扳回一城 李定国询问过俘虏,得知闯军先锋,其实只有万人,大部分人马都是襄阳府和郧阳府依附过来的豪杰。 这让李定国察觉到一个机会,认为既然是新投靠的人马,又是以一个个山头的形势存在,那队伍一乱,自然谁也不认识谁。 他在追击之中,便安排了人马,扮作溃兵进入襄阳,意图里应外合,一举破城。 可是他并没有想到,高义欢一开始,就有兼并这些山头的心思。 高义欢并没直接让溃兵进城,而是留在翁城内先进行整编,正好黄三和王光泰比较细心,所以便出了问题。 高义欢得了禀报之后,立刻领着人马来到瓮城,对这一百多个西军细作进行抓捕。 这些人到也很硬气,被发现之后,当即想要突围,可是城门被关得死死的,一百多西军双拳难敌四手,很快就被高军士卒制服。 高义欢让人审问,得知李定国果然是想偷城,心里立时就大喜。 这是老天爷帮他,李定国想阴他没阴着,他便将计就计,阴李定国一回。 这时高义欢看着被关在瓮城内,惊慌失措的西军,心里暗爽不以,白天的郁闷顿时一扫而空。 李定国居然载在自己手里,那老子也是名将了。 “哈哈哈~”高义欢得意的仰头大笑,城墙上立时站起无数打着火炬的身影。 高军士卒将弓箭和火铳对准了瓮城下面挤满了的人群,齐声怒吼,“器械不杀,顽抗者死!” 瓮城内的西军士卒满脸惊惶,纷纷抬头望向城墙上的高军士卒,眼中冲满了恐惧。 几名部将看了看城上得意洋洋的高义欢,不禁纷纷将目光投向白文选,都等他拿主意。 西军刚到襄阳城下,几乎没有时间准备攻城器械,瓮城内的近千西军,都没带任何的攻城工具。 他们是来夺城,自然是持刀矛的士卒冲在前面,他们之中弓箭都很少,根本无法反击,而四面城墙上一起发箭,就能把他们射死一片。 此时,翁城内的西军,已经成了待宰羔羊,生死全捏在高义欢的手中。 一时间,白文选额头冒汗,脸色难看,不过他没说投降,但也没说要打,只是拿着兵器说不出话来。 城外,漫山遍野的西军,打着火炬,扑向襄阳城,而他们接近城墙五十步内时,城上依然寂静一片。 正当西军将校有些疑惑之际,城头忽然几声炮响,每个墙垛之间,便都点燃一个火炬,瞬间将墙上照得通明。 “火箭!”金声桓站在城头,将刀拔出来,指着城外大声怒吼。 蹲在城墙上的弓手,立刻站起身来,点燃火箭,弯弓如同满月。 “嗖嗖嗖~”城头一波火箭,如同天上的流星火雨一样,划出道道轨迹,射下城头。 前进的西军士卒接连中箭,哀嚎倒地者,比比皆是。 西军士卒们冲到护城河边,也张弓搭箭的同城头对射,不过西军是佯攻牵制,并没有准备多少长桥和云梯,所以大多数士卒,都只能站在护城河对岸,无法靠近城墙。 这样一来,城中铳炮和弓箭齐发,西军士卒没有东西遮蔽身体,瞬间被连连击中,一个接着一个的哀嚎着载入护城河。 西军大营中,一身铠甲的李定国站在营盘外,注视着远处的襄阳城,听见城内外杀声震天。 顺军的主将叫高义欢,李定国起初以为他是李自成妻子高氏的亲戚,是个关系户,不过询问过俘虏后,才知道这个高义欢是近两年才崛起的闯军新秀。 据说这个人还有点本事,郾城伏击过左良玉,独立攻破过汝宁,这次又担任南征先锋,攻取了襄樊,但那又怎样? 李定国最喜欢的就是调教新秀,让他知道世道险恶,他对击败这个高义欢,还是充满了自信。 李定国嘴角露出笑意,一手按着刀柄,一手插在腰间,等待着将士给他报捷。 这时一匹快马奔驰到营门前,直接跳下战马,疾步生风的向他跑来。 李定国以为是打进了襄阳,心里一喜,但脸上却很平静,仿佛打下襄阳,也并不是什么大事情。 他看了跑来的士卒一眼,黑暗中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显然是高兴坏了,跑起来跟喝了大酒似的,脚步都漂了。 李定国正要开口问话,那士卒忽然单膝跪下,惊惶道:“将军,大事不好,白将军中了埋伏,被困在瓮城内呐~” “什么?”一脸平静的李定国,终于眼睛一凸,惊呼一声。 这时,营门处又奔来两骑,士卒下马之后便急忙跑进来,“启禀将军,东城敌军已有准备,弟兄们伤亡很大,刘将军问将军是否要继续进攻。” 另一旁的士卒,同时禀报,“将军,南城方向的敌军也有准备,弟兄们一靠近护城河,就被敌军的弓箭和排铳射了回来。” 李定国心中惊疑,他的计策居然被高义欢看破呢? 一时间,李定国眉头紧皱,不过他很快就从惊讶中回过神来,开始思考现在的局面。 其它城墙都是佯攻,是为了配合西城的战斗,现在西城白文选中了埋伏,那其它几面继续佯攻便没了意义。 李定国不禁心里一沉,没想到既然反被高义欢上了一课,到是小看他了。 西军刚到襄阳城下,并没有什么攻城的器械,连云梯都没几条,士卒不可能徒手攀爬,强攻不可能夺下襄阳。 一时间李定国不禁有些后悔,他本来大胜顺军,气势上有很大的优势,现在被高义欢扳回一城,他便自己将优势葬送了。 “让攻城的人马退回来吧!”李定国叹了口气,挥手下令。 襄阳城上的火炬亮了一夜,高义欢也就一夜未睡。 清晨,高义欢站在城上,远眺城外的西军大营,赵柱子忽然领着一人,走上城楼。 “二哥,西军的使者求见······” 正文 第205章一道难题 高义欢远望西军大营,正盘算着,该如何利用昨夜的胜利,来吓退李定国。 赵柱子一声禀报,却一下打乱了他的思路。 这时一名头戴巾帽,身穿直裰,外罩锦衣的中年男子,跟在赵柱子身后走上城,目光不时的四处打量,最后落在高义欢宽阔的背影上。 高义欢听说李定国派人过来,嘴角不禁漏出一丝微笑。 昨天夜里,李定国想算计他,结果反被他算计一回。 可惜别人都不晓得李定国今后的名气,否则他这个事迹,能给人吹上一百回。 虽然高义欢斩获并不算多,俘虏西军只有八百多人,杀死的西军不到千人,与他一下报销三万多人,不能相比,但是他毕竟是赢了。 虽说只是小胜,但却一下稳定了人心,也让高义欢找回了面子。 其实,昨夜高义欢的斩获,还能更多一些,只是李定国一见偷袭失手,便立刻下令撤退,没有让人马强攻,否则他杀伤的西军至少要翻倍。 这一场胜利,让襄阳城的守军吃了一枚定心丸,同时也让高义欢有了底气。 现在,除非是张献忠领兵过来,否则以李定国的兵力攻他,他不说绝对能守住襄阳,但守几个月,绝对没有问题。 “哈哈哈~”高义欢大笑着转过身来,一手按刀,一手插着腰,满脸得意的看着那使者,神态倨傲的问道:“怎么,李定国被本将折服,派你来求和吗?” 来人三十多岁,一看就是读过书的,高鼻梁大眼睛,长得很俊,额下还有几缕长须,手里拿个羽扇,很有文士的风骚。 他听高义欢的话,愣了一下,心道眼前这人,怎么那么不要脸。 襄阳南郊一战,大西军把他杀得屁滚尿流,损失兵马三万余众,他昨夜只不过击退西军的攻击,大西军损失的人马不到两千人,还没他损失的一个零头,他居然有脸皮说出这样的狂言。 那文士内心鄙夷的看了高义欢一眼,不过毕竟在高义欢的地盘上,而贼头没有王法约束,想杀人就杀人,他到也没有出言讥讽。 “在下徐以显,奉李将军之命进城,是想和高将军商谈一下交换俘虏的事情。”文士也不躬身,只是站着拱手。 听说是交换俘虏,高义欢立时就没了什么兴趣。 昨夜他俘虏了八百多西军,一个个都是精锐,不比他的人马差,另外他还抓住了白文选这条大鱼,正琢磨怎么收到麾下,怎么可能放走。 高义欢知道名字的明末人物不算多,能让他有映象的人物,不是汉奸,就是一些有能力的猛人。 白文选早年跟随张献忠征战,屡立战功。 张献忠死后,他随孙可望、李定国抗清。 永历十一年{1657年},南明朝廷发生内乱,孙可望发兵十四万攻昆明,白文选反助李定国击败孙可望。 此后他与李定国转战滇西,有兵五万余众,官爵一直做到南明的巩昌王,最后势穷降清。 白文选能做到郡王,抗清十余年,可以说是个人物。 虽说此时的白文选,才二十七八岁,比较幼嫩,但是不能忽视培养后的价值。 高义欢已经决定将白文选收了,自然是不会愿意拿白文选和精锐的西军士卒,去换宋成江那群撮鸟。 那些人都是老油条,换回来,也是个麻烦。 高义欢都已经帮他们做好了灵位,只等逼退李定国后,便厚葬他们的衣冠,给他们弄个衣冠冢,以示高某人仁义。 不过李定国提出要换,高义欢直接拒绝,那对于高义欢的形象必然也是一个打击,还会让手下的将士心存疑虑。 当初高兴豪在亳州被抓,高义欢无论如何也要打亳州,就是要告诉弟兄们,二哥不会丢下一个兄弟。 当然,现在的情况不一样,高义欢根本没把宋成江那群土寇当兄弟,而那些土寇也没真拿高义欢当大哥,大家都各怀鬼胎,换回来全都是些祸害。 高义欢巴不得李定国把他们弄死,这样好过他在清理襄阳地方势力时,与他们翻脸。 高义欢要统治襄阳,地方上山头,自然全部都要扫灭。 只是他们毕竟是来给他助战,高义欢不救又说不过去,会让人心寒。 “娘个劈的李定国又给老子出难题!想用一群歪瓜裂枣,换个猛将回去!”高义欢心里暗骂一句,脸上却作大喜之状,“这是好事!我的弟兄,我要全部换回来。” 徐以显微微皱眉,心道,“全部换回去,你拿什么换?” 这个高义欢给了徐以显,一种不靠谱的感觉,他沉声说道,“高将军说笑了,我军俘虏将军的兵马,接近两万人。” 他在“两万”上加重了语气,并特意看了高义欢一眼,却见高义欢面不改色,似乎根本没在听,心里不禁有些疑惑,有点吃不准高义欢的想法,于是声音也没底气的小了一点,“将军俘虏我军不到一千人,用一千换两万人,难道将军是瞧不起自己的士卒吗?” 高义欢不禁多看了这个徐以显一眼,心中有些纳闷,没听说张献忠手下有什么厉害的谋士啊! 这个徐以显可以啊!伶牙俐齿,长得还俊。 徐以显其实也是一个名人,是张献忠的谋士之一,有很大的政治野心,想要辅佐张献忠争天下,常以诸葛亮自比。 只是这个人比较倒霉,历史上在张献忠打岳州时,便掉在江里掩死了。 那两万多人,本身就是油条子,又见识过高义欢开溜的身影,这些人即便是换回来,也只能遣散了种地,不可能收编进队伍里。 高义欢心里都有扣下这个徐以显,结束谈判的冲动,不过为自身的形象考虑,高义欢态度还是要有地。 “哈哈,徐先生说笑了。”高义欢笑道:“高某这是不愿意厚此薄彼,不愿意丢下任何一个兄弟。” 徐以显眉头紧锁,如果是这么说,那就是没得谈了。 高义欢见他模样,心里却忽然一动,一计上了心头。 {感谢书友140928115718244的打赏,感谢大家的支持,} 正文 第206章解决的方案 高义欢看着徐以显的神情,感觉到李定国是真心想换回着八百多西军,还有白文选。 起初高义欢的注意力都在白文选身上,就是不太愿意将白文选放出去。 这就像是三国里要收集猛将,猛将和谋士的数目,代表着自己的势利的大小一样。 高义欢也有收集明末名将的,他现在只收集到金声桓和王得仁,两个忠诚度不高的武将,他自然还想多个白文选。 不过抛开这个因素,专想李定国提议交换俘虏这个问题,高义欢便觉得其中包含了一个,对他非常有用的信息。 李定国是诚心想要换回白文选,不过高义欢狮子大开口,用八百多西军交换两万多俘虏,李定国显然无法接受。 徐以显见高义欢不松口,便感觉到此人似乎是故意提出这样的条件,并不想要真的交换。 此时谈判陷入僵局,西军不可能会拿两万人去换八百人,事情已经谈不下去,他便呼出一口气,想要告辞离去。 这时高义欢却忽然改口问道:“徐先生不同意本将的条件,那你们想要怎么交换?” 徐以显听后,到嘴的话又收了回来。 有鉴于高义欢的要求太离谱,徐以显如果将条件压低,便有可能一拍两散,于是他直接说出了底线,“一个换五个!将军把被俘获的人,全部交给我们,李将军愿意用五倍的人来交换。” 高义欢听了这话,心里立时就笑了,不过他却故作沉吟道:“昨天你们李将军差点阴了本将,不过幸好本将英明神武,察觉到了你们的阴谋。这个条件本将可以考虑,不过交换是否有诈,我还是需要和属下商议,徐先生暂时在城中歇息,等我答复吧。” 徐以显微微皱眉,心中正疑惑,一旁的赵柱子却一伸手,“徐先生,请吧。” 高义欢等徐以显一走,便疾步回到了帅府内,找来老爹商量。 他先将交换的事情说了一遍,高祖荣便点了点头,“这件事在态度上,你必须要换,但是具体操作上,却可以做做文章。” 高义欢摸着短须,“李定国愿意用五倍的人来换这八百人,爹怎么看?” 高祖荣也捋了捋山羊胡子,沉思片刻,忽然笑道,“义欢,为父看来,李定国怕是不想打了。” 高义欢脸上立时流露出笑意,有些激动道,“爹,我也是这么觉得。这八百多西军俘虏,在我手中,我并不能用他们守城,反而需要派人看守。李定国愿意将五千人放回来给我,等于是让我加强了襄阳的防守。他能做出这样的决定,便说明他已经动摇,不想硬攻襄阳了。” 父子两人想到了一块儿,而一旦摸清了李定国的想法,那后面高义欢就能掌握主动。 高祖荣眯眼笑道:“义欢,那个徐以显还在城中吧?” 高义欢看见老爷子脸上笑得奸诈,便知道老爷子有了计谋,于是忙笑着道:“还在城中,我把他留住了。” “那就好,李定国既然已经动摇,那我们便可设一计,促使他下定南撤的决心。”高祖荣笑道。 高义欢还是有点担心,“爹,李定国厉害的紧,对他使计,可要谨慎,万一被他看破,反而不美。” :“义欢可以放心,为父这一计,不是直接对李定国使,而是针对徐以显。”高祖荣却问道:“义欢,你知道,为什么说,秀才造反三年不成吗?” 高义欢愣了下,还是说道,“因为秀才知道的多,想的便多,顾忌自然也多。” 高祖荣点了点头,“说的不错,读书人就是想的多。今天夜里,你可以让守成的士卒,悄悄去樊城,然后明天早上在从浮桥上回来,不要直接给徐以显看见,最好遮遮掩掩,让他自己瞎猜。另外交换的事情,你要毫不犹豫的答应下来,但在交换上,却要故意拖延时间。” 说到这里,高义欢已经笑了,明白了高祖荣的意思,“爹,你是要让徐以显,认为咱们的主力快到襄樊,我有意拖延,目的是等主力来后,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高祖荣漏出不愧是我儿子的表情,“嗯,读书人就是容易多想,我猜他必然会劝李定国撤退。” 高义欢眼睛一转,“爹,我觉得施展这条计策之前,我还能坑他一次,从城外弄些俘虏,特别是南阳的士卒回来。” 虽然高义欢不想把宋成江这些土寇首领们换回来,但是两万人中,一定要挑一点人,还是没有问题。 人口就是资源,特别是成年的男子,就是发往庄园种地,也是好事。 高祖荣见高义欢,还能再他的想法上继续丰富,两人不禁相视而笑,便在帅府内开始琢磨分析,争取完善每一细节。 徐以显被赵柱子领到了一座院子内,从早上等到天黑,高义欢也没过来。 这让他心中疑惑,商量需要商议那么久吗?那个高义欢不会是想软禁他吧。 正当徐以显躺在床上转转难眠,胡思乱想之时,门被敲响,外面的士卒禀报,说是自家高将军来了。 徐以显忙穿好衣服出来,他抬头一看天色,好家伙,已经是三更天了。 他跟着士卒来到院子内一间点着蜡烛的房间内,高义欢摆了一桌酒席,已经同几个人坐着等候。 徐以显拱手见礼,高义欢便让他入座,而他刚坐下,面前的酒杯就被高义欢抢了过去,拿起酒壶给他倒酒,“徐先生啊,交换的事情,我考虑过了,可以答应,但交换的方式必须要,本将来定。” 说话的功夫,高义欢已经将徐以显的酒杯倒满,然后客客气气的送到他身前。 徐以显听他答应,心里不禁一喜,忙问道:“不知道,高将军想怎么交换?” “先喝酒!”高义欢却伸手笑道。 徐以显也是豪气,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正要开口说话,酒杯又被赵柱子抢了去,边倒酒,边笑道:“徐先生可以啊!来,咱们也走一个!” {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月票,推荐,订阅,书单。} 正文 第207章虚张声势 清晨,头痛欲裂的徐以显,就被士卒叫醒,说是要送他出城。 昨天他本不欲多喝,不过那高义欢却时常眼睛一瞪,说不喝就是不给他面子,事情便不要谈了。 徐以显是斯文人,就没见过这种无奈的弄法,没一会儿,就被弄得迷迷糊糊,好在他对昨夜交谈的事情还记得比较清楚,并没有忘记。 西军大帐内,李定国坐在帅位上,徐以显红着眼睛作揖道:“将军,在下与那高义欢谈了一夜,他已经答应按着一比五来交换,不过他担心将军使诈,所以要一批批的换,以免将军再派细作混入其中,乘机夺城。” 李定国冷笑一声,“他到是谨慎。” 这次交换数目巨大,数千人一起送进城去,对与守军来说,确实比较危险。 有之前的案例在,高义欢进行提防,提出一批批的换,也可以理解。 李定国看向案头一份书信,那是从武昌送来。 在突破宜城之后,有鉴于可能要与李自成争夺襄阳,所以李定国让人去给张献中送信,让武昌兵马赶来支援,不过昨天武昌方面传来消息,兵马暂时却无法赶来。 逃到岳州的何腾蛟,杨文岳,集诸属吏堵胤锡、傅上瑞、严起恒、章旷、周大启、吴晋锡等,痛哭盟誓,势必夺回武昌。 明朝已经重设湖广三司,命何腾蛟总督湖广,令胤锡摄湖南巡抚,杨文岳摄湖北巡抚,章旷为总督监军,周大启提督学政,又收拢从襄阳支援武昌,城破后溃出城池的马祥麟等部官军,以及调集湖南黄朝宣、张先璧、刘承胤兵等十三部兵马,齐聚岳州、长沙等地,兵势稍振。 另外北上勤王的黄得功,已经回到安庆府,且兵马比以前更为壮盛。 这让武昌的张献忠,不敢轻易北上同李自成开战,所以武昌的西军,暂时不会北上襄阳。 李定国接到这封书信之后,便知道攻打襄阳的责任,就落在他一个人身上。 如果单对上高义欢,他自是不怕,但是他担心李自成南下,所以心中便有些动摇。 李定国微微沉吟,继续说道:“他想怎么交换!” 徐以显拱手道:“高义欢让将军先将南阳籍的俘虏送去五百人,他验收后,便放一百人出城。” “他到是很会选人!”李定国笑骂一句,然后问道:“为何是本将先送,不能同时交换吗?” 两万多俘虏,绝大多说都是襄阳府的土寇,但其中有那么几千人,乃是南阳的顺军,相对而言,要比土寇精锐的多。 徐以显昨天被灌得厉害,没怎么争取,便答应了,“高义欢还是那个理由,他不信任将军,必须要先排除一遍,确定没有问题后,才能放人。另外,他说这件事情是将军发起,将军应该做些让步,以示诚意。” 李定国心里气得有些发笑,难道我小尉迟的名号,还不值得人信任吗? 这个交易,明显是高义欢占了便宜,怎么他还一副吃了多大亏,生怕我算计他的模样? 李定国鼻子里出了一口气,这个高义欢婆婆妈妈,胆小如鼠,一点也不大气,不算豪杰。 “好,本将同意了,就由徐先生负责交换事宜吧!”只是先交五百人,就算高义欢反悔,李定国也不会吃大亏,他点头了点,又嘱咐一句,“交换的速度,尽量要快一点,另外务必要将毓公救出来。” “将军放心,在下这就去办!”许以显忙作揖道。 不多时,五百名南阳籍的士卒,就被挑选出来,被领到襄阳城外。 这些士卒都是王体中的部下,不少人都在南阳安了家,本来以为回不去,现在居然被换回来,他们心里对高义欢不禁生出一丝感激。 瓮城上,高义欢一身铠甲,站在城头,俯瞰下面接受排查的士卒,扭头对旁边的王得仁道:“得仁啊!我高义欢对真正的弟兄,还是很不错地。只要你真心跟我干,哪天你要是遇见了什么危险,也不用担心,我高义欢一定亲自来捞你。” 说着,他环视身边几员特意被他叫来的新附将官,还有跟着他的土寇首领,正色说道,“你们也是一样。” 王得仁等人立时便躬身抱拳,一个个都表示一定对将军忠心耿耿。 这些人都不是傻子,看到现在,心里多少有些明白。 几个一开始就选择跟着高义欢的七八个首领,现在都混得蛮好,而之前摇摆不定的人,现在大多落入了西军之手,而高义欢也没说要把他们换回来,至于那些逃回来的,也被夺了兵权。 在说王体中在时,高义欢对王部士卒,不管不问,现在王体中一死,王得仁投靠他,高义欢便时不时的往南阳兵里面转,亲自发饷,还给他们加菜。 这让他们知道,跟着高将军干,高将军自然亏待不了他们,但谁要是怀有别的心思,那就得小心点,指不定啥时候,就被高义欢给卖了。 一旁徐以显看了看高义欢,用他那拙劣的伎俩,收卖人心,脸上露出不屑之色。 真正的明主,大豪杰,都是让人慕名来投,只有挑梁小丑,才用这些小伎俩。 他心里鄙夷了一会儿高义欢,脸上却笑道:“高将军,五百人已经送到,您看是不是可以按照规定,放人呢?” 高义欢回头来,当即豪气的挥手,提高声音,让周围的人都能听见,“没有问题,本将也想尽快将弟兄们换回来,让他们能吃口热饭。” 周围的士卒都暗赞将军仁义,高义欢遂即回头,吩咐道:“柱子,你去放人!” 不多时,五百名俘虏清查完毕,被放入城中,一百名经过挑选的西军士卒,则放入瓮城内。 徐以显仔细看了看,都是些普通士卒,没有将官,更没见到白文选,心里不禁有些失望。 这些士卒都是经过挑选,多半是有家室的人,留下也不会安心,所以被送还西军。 这时高义欢忽然笑道:“徐先生,今天的交易,本将还是比较满意。士卒报告本将,并未发现细作混入其中,便说明李将军和高某一样,都是讲诚信的老实人,我们这个交换,可以继续。” 徐以显心道,“李将军乃是豪杰,自然说一不二,也只有你才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那好,在下这就再去提人。”徐以显拱手道。 高义欢挥了挥手,笑道:“既然大家之间建立了信任,那就不必一百一百的交换。我看下次可以加大数量,徐先生可以带两千五百人过来,咱们争取三次之内换完,免得浪费时间!” 徐以显微微一愣,脸上漏出为难之色。 高义欢见此立时就脸色一变,仿佛受到了侮辱,“怎么,徐先生不相信本将?” “怎么会呢?”徐以显是怕了这个高义欢,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只是,这事我得和李将军商量一下!” 次日清晨,两千五百名士卒被送入瓮城,立时就有高军士卒端着蒸好的白面馒头,给南阳兵分发,让被赎回来的士卒心里一阵温暖。 徐以显虽然很鄙视高义欢使用的一些小伎俩,但是不得不承认,这个高义欢收买人心,确实很有一套。 “高将军,人我已经送来,将军快放五百人,让我带回去吧。”徐以显拱手道。 “哈哈~”高义欢却笑了笑,忽然拉住徐以显的手,“徐先生不要急嘛。我与先生一见如故,现在也到了吃饭的时间,我们先吃个饭,再换不迟嘛!” 说完,高义欢就不由分说的拉着他往城下走,徐以显心里一凛,站着不动,但他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哪里抵得住高义欢的拉扯。 “小样儿!”高义欢一下没拉动,心里鄙夷一句,便用力一扯,险些将他拉到怀里,直接连拖带拽的拉他下城。 徐以显一阵挣扎,到下城的台阶时,他目光忽然往北一看,隐约看见北面江面上,一支人马,正源源不断的从浮桥上过来。 徐以显顿时惊得魂飞魄散,他一路失魂落魄的被高义欢拖到帅府坐定。 这时刚一上桌,徐以显就忽然捂住肚子,“高将军,在下肚子有点不舒服,不晓得~” 高义欢内心冷笑,看着他用拙劣的演技表演,忙站起来配合道:“怎么,要屙稀啊!” {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月票,推荐,订阅。} 正文 第208章西军撤退 房间内,高义欢端着碗,吃着早饭,赵柱子溜进来,把门带上,笑咪咪的道:“二哥,人跑了。” 高义欢抬头道:“你鬼鬼祟祟的把门带上干什么,都没光进来呐。” 赵柱子忙又把门推开,然后尬笑道:“这不是骗人,心里发虚吗?” 高义欢让他坐下,没好气道:“这是兵不厌诈,你虚什么?三十六计,里面多少阴人的玩意儿。” 赵柱子忙点头,“二哥说的是,我这不是没经验嘛,以后我多向二哥学习,下次就好了!” “我问你,外面安排好没有?”高义欢给他盛满一碗粥,递过来问道。 赵柱子接过,“都安排好了,一环扣一环,觉得不会出问题。” 说完,他又没忍住,拍马道:“大爷和二哥的计策,真是高,我看那个徐以显,吓得魂都掉了。” 徐以显从茅房逃了出来,翻墙出了帅府,便鬼鬼祟祟的走在街道上。 他左右看了看,便见一队队的士卒,从北城方向过来,然后被人安排在一间间屋宅内住下。 这让徐以显更加断定了自己的想法,李自成来了! 西军只有两万人,打襄阳都比较困难,李自成这个时候过来,那这一仗就没法子打了。 那个高义欢还遮遮掩掩,便让许以显,嗅到了阴谋的味道。 “咦,这不是许先生吗?” 徐以显正在街道上低头疾走,寻思着怎么混出城,去给李定国通报消息,一名顺军将官,忽然笑着向他走来。 徐以显暗道不好,脸立时就吓得惨白。 他腿打着哆嗦,几乎准备拔腿就跑,可那军官却热情的迎上来:“徐先生不记得我啊!我是昨天被徐先生放回来的!” 徐以显只想快点摆脱这人,于是敷衍道,“呃~好像有点映像~” 他见军官一脸期待,可他却真的不记得,徐以显思索半天,最后只能一拍手,“你是不是家在南阳,村子外面有片树林?” 那军官立刻兴奋的点头,“对,对,我家就在南阳!村外是条河,河对岸有块树林。” 高义欢要换南阳兵,昨天被换回来的人,十有都是南阳人,至于树林,到处都有,哪个村子外面没有呢? 徐以显就是随便乱说,没想到这人居然没有察觉。 “这个人智力不高,可以利用!”徐以显瞬间得出一个结论,然后忙问道:“你这是做什么去?” “翁城那边清查完成,我正要去请高将军和徐先生哩!”军官摸头说道。 徐以显闻语心里一动,“哦,你暂时不用去帅府,我刚从拉边过来,高将军让我再送几百人进城,一起排查后,再进行交换。” 那军官憨厚的点了点头,徐以显忙又道:“这样吧!我对城中情况不熟悉,不知道道路,你先送我出城吧。” 西军大营内,李定国一脸阴沉的坐在帅案前。 大帐中间,徐以显唾沫横飞的给李定国诉说着,他的惊险事迹。 他口才很好,很有说评书演义的天赋,整个过程被他说得波澜起伏,如同鸿门宴一般。 李定国听完,很快就抓住了脉络的重点,整见事情,除了许以显学刘邦入厕,乘机逃出城内之外,重点其实是他发现了顺军正从樊城往襄阳增兵,高义欢想要扣押他,拖延时间。 “将军,高义欢就是一个小人!这两千多人送进去,算是便宜了他,白将军是换不回来了。”徐以显气愤的说道:“另外闯军主力快到襄阳,至少是一部分人马已经到了襄阳,高义欢必然是盘算着,等顺军主力到襄阳后,杀我们一个错手不及。” 说道这里,徐以显有些急切起来,他向李定国拱手道:“将军,在下认为咱们必须要撤退,暂避李自成的锋芒,留在襄阳,会有大败的风险。” 李定国面露愠色,高义欢一个后起之秀,居然敢算计于他,并且成功坑去两千多俘军,还想要突然袭击他,真是胆大包天。 这让李定国十分不快,没想到居然被一个后辈给教训了。 不过李定国毕竟比较理智,他吃了亏,但并未老羞成怒,而是忽然出声道:“来人,立刻去查看樊城的动静,午时之前,必须回营向本将禀报。” 虽说他听了徐以显的报告,但还是需要确认一遍。 帐内一名将领立刻抱拳退了出去,李定国随即又道:“在传令各营人马提高警惕,让杂兵收拾行装,等后本将军令。” 出去探查的人马,很快就返回大帐,单膝跪地,“启禀将军,汉江上有顺军小船游弋,卑职无法渡过汉水,若是绕到南面渡河,则无法在午时前赶回来禀报,所以前来告知将军。” 李定国微微皱眉,这时大帐忽然被掀开,刘进忠一脸焦急的进来,“将军,襄阳城的守军有异动,好像准备出城了。” 徐以显不淡定了,冷哼一声,一副看透一切的神情,“将军,这必然是高义欢,见我逃出了襄阳,知道我看破了他的阴谋,怕将军撤走,所以出兵纠缠,为顺军主力赶来拖延时间。” 李定国已经胜了高义欢一场,让顺军知道了大西军的厉害,现在他打下襄阳的可能性不大,李自成又已经过来,他留下便没有意义了。 “众将听令,大军收拾行装,立刻南归!”李定国当机立断,“刘进忠、张广才,你们断后!” 虽然李定国对于没能拿下襄阳,感到一阵可惜,同时也气愤高义欢讹了他两千多俘虏,但是为了大军考虑,他还是决定立刻撤退。 襄城南城,高义欢早已经披挂整齐,身后徐黑虎、赵柱子也都穿了铁甲,瓮城内则还有数百骑兵整装待发,城中亦有数千步军集结,只等高义欢一声令下。 “二哥,西军大营动了!”赵柱子指着远处的西军营寨忽然喊道。 高义欢抬头看去,果然见西军开始拔营,他立时大喜,“娘个劈的李定国,牛逼哄哄的追了老子十多里,还敢堵老子家门,今天老子就要你好看。” 高义欢激动的将刀一拔,怒声吼道:“开城门,随本将追杀西军,生擒李定国者,赏千金~” 众将暗暗咋舌,居然赏千金,一个个纷纷拔刀,发出一声怒吼~ 正文 第209章李定国我要得到你 两军交战,一方想要撤退,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正是因为如此,才有悬羊击鼓,饿马提铃这样的典故。 撤军本来就容易让人有机可乘,而李定国的撤退,又在高义欢的算计之中,西军撤退的难度,便可想而知。 当然,高义欢也知道自己的斤两,明白李自成根本没来,所以他到也不敢逼太紧。 高义欢没有指望能歼灭西军,不过从后咬下他一块肉,让李定国知道高某人的厉害,却不在话下。 襄阳南郊,高义欢派大将徐黑虎领着两百骑兵,率先杀出,自己则领着步骑三千人尾随,一路掩杀掉队的西军。 高义欢领着大军冲出襄阳,不一会儿,就看见前方漫山遍野而退的西军。 “追上来了!快走!”一片惊呼声响起,后面的西军立时惊惶的前涌,拔腿狂奔! 高义欢脸上激动,挥刀喝令,“杀!” 徐黑虎立刻夹马冲出,领着骑兵冲杀过去,就像是老虎扑入鸭群中,引得奔逃的西军一阵鸡飞狗跳。 高义欢身后三千龙骑,同骑兵对战还不行,不过骑在马上砍杀奔逃的步军,到时没有问题。 高义欢风驰与大军之中,战刀早已饱饮敌血,沿途超过的西军士卒,不是被杀,就是跪地乞降。 这时他奔驰一阵,眼前出现一个身影,觉得有些眼熟,那骑马逃窜的人,似乎也知道自己被盯上,扭过头来看了高义欢一眼。 四目相投,高义欢脸色一变,顿时大怒,“宋成江,你个驴日的,这么快就投敌了!” 宋成江也大怒起来,“龟孙,你还有脸说,要不是你,老子能被俘!你他娘的交换,也不换我,还好老子一开始就降了,没指望过你。” 几天前还称兄道弟的两人立时翻脸,高义欢大怒,“娘个劈的,老子宰了你。” 李定国俘虏了两万多俘虏,土寇们忠诚度不高,跟着谁都是吃饭,当天就降了一多半,南阳的顺军却相对不好收编一些。 当然李定国收编他们,也并没有把他们当自己人,而是准备用在攻城之中,充做炮灰。 现在大军南撤,李定国知道高义欢肯定要追击,所以这些炮灰又被丢在了后面,用来拖延追兵。 高义欢一路追过来,已经又有大批人,跪地投降。 宋成江居然揭高义欢的短,高义欢顿时挥刀,要砍了这厮。 就在这时,远处一声号角想起,一队西军骑兵突然杀了回来。 高义欢吓了一跳,一拔马缰,停了下来,宋成江立刻逃脱。 顺军一路追击,逐渐杀穿新附的人马,将要追上西军精兵,威胁到了西军本部人马的安全。 这时西军主力继续南走,一支西军骑兵,却调头冲杀过来,要杀一杀,高义欢的锐气。 上次偷袭清军营寨时,高义欢一时激动,冲在了前面,最后差点被人砍死,自此之后,高义欢便比较谨慎,不在乱冲。 他听见西军反击的号角,立刻就勒马停了下来,驻立着观察战局。 就在这时,高义欢脸色忽然一变,便见一队骑兵直奔自己而来,“娘个劈,又来这招!” 却是李定国看见将旗,发现他们勒马不动,有不少顺军士卒聚集在旗帜下,并不继续追击,认定旗帜下必是高义欢,因此前来斩首了。 这一次情况不一样,上次是两翼要完蛋,不走就被包了饺子,而这次高义欢,手拉紧了马缰,却并没有动弹,而是大吼道:“谁给老子擒拿李定国,老子有重赏。” 说话之间,李定国已然同前面的徐黑虎撞击在了一起,李定国一杆铁枪疾如闪电,高军骑兵抵挡不住,纷纷闪避。 高义欢见李定国不到三十,身材极为高大,全身披挂整齐,骑匹红马,身后大红披风,使条大铁枪,挡者披靡,心中不禁生出一股,长坂坡上,曹孟德看赵子龙的感觉。 这样的名将,却不为自己所用,简直是令他痛心疾首。 这时李定国已经贯阵而出,认准了军旗下的高义欢,疾速驰来。 “好大的胆子!”赵柱子见了大怒,提了铁枪纵马往前接战。 另有一名垂涎赏赐的部将,也拍马上前。 赵柱子纵马急奔,身后一骑紧随着,迎上李定国。 战马将要相遇时,赵柱子身后一骑,首先放出一箭,被李定国一枪拨开,动作干净利落。 赵柱子则伏下身去,手中长枪直刺李定国,却不料,李定国更快一步,枪尖一挑,拨开刺来的枪头,然后枪杆一滑,便猛然拍在赵柱子背上,打得赵柱子吐血丢枪,伏马而逃。 紧接着他一枪飞出,直接将后面一骑捅穿,骑兵还未来的急惨叫,李定国已经飞马上前,一拔扯着枪杆,顺势一扫,将穿在抢杆上的骑兵,甩出去,正好砸在高义欢的正前方。 高义欢看着尸体,不禁脸色一变,而李定国已经纵马向他杀来。 高义欢忙一挥手,“射箭!” 数十支箭矢射来,李定国忙挥抢抵挡,高义欢的亲卫,立时趁机涌上前,把高义欢护在身后。 李定国见此勒住战马站在高义欢五十步外,眯眼看着他,用枪头指着高义欢,大声喝道:“高义欢,下次交手,本将定杀汝!” 高义欢骑在黑驹上,不甘示弱,大声笑道:“李定国,迟早有一天,我要得到你!” 高义欢身边几人,不禁扭头看向自己将军,人家要杀你,你也放句狠话啊!得到他,算怎么回事?难道将军有龙阳之好? 李定国闻语大怒,正要冲杀过来,却见徐黑虎已经迂回过来,他被百余名骑兵阻住了去路。 李定国一见,立刻将缰绳一扯,战马便转头向侧面奔去。 高义欢看李定国的背影,眼中满是不舍,谓左右道:“李定国真是一员能征惯战的猛将啊。” 这时赵柱子伏马,奔了回来,吐血道:“二哥,我现眼了。” “是对手太强,你已经很不错了。”高义欢却摇摇头,安抚一句,又吩咐道,“光泰,你看着柱子。” “将军,西军跑远了!”一旁的黄三手指着前方说道。 高义欢抬头一看,趁着李定国反击的机会,西军士卒已经跑远。 “将军,还追不追?”金声桓开口问道。 “追!自然要追!”高义欢没有犹豫,挥手下令。 高军士卒当即又重新撵了上去,不过这次高义欢并没有追太紧,很有默契的止步于宜城······ {求书单推广,求月票,推荐,订阅,希望喜欢本书的书友,,感谢大家的支持。} 正文 第210章湖广形胜 高义欢追到宜城后,留下都尉戴景洪,领一千人马驻守,大军便停下了南进的步伐。 军队在往南就要进入承天府,那里靠近武昌,会给西军造成压力,张献忠必然不会容忍。 高义欢不想再与西军交战,所以他必须要与张献忠,保持一个相对安全的距离。 这时,他止步于宜城县,武昌的张献忠并不会感到压迫,而他在襄阳有宜城作为前哨,便也不用担心西军再次直逼襄阳城下。 做人和做事一样,需要一个度,招到这个度,那大家都舒服,找不到,那便大打出手。 这次襄阳的争夺战,持续不到一个月,不过却有明、顺、西三方势力交手。 论战斗激烈,还是顺军和西军之间,不过战斗中损失最多的却不是高义欢和李定国,而是左良玉和襄阳府的豪强,以及大明朝。 襄阳城头,高义欢和高祖荣,站在城头上,看着滚滚汉江水,向东南奔流,父子二人,不禁一阵感慨。 一年半前,他们不过是河南乡间一个小地主,如今已经成为控制三府之地的大豪强。 高祖荣心中不禁一阵感叹,高义欢见他叹气,不禁问道:“爹,你叹啥气呀!” 高祖荣摇了摇头,“为父是叹息自己年老,若是年轻十载,必能有幸看你成就一番事业。” 高义欢笑道:“爹就对我这么有信心?” 高祖荣重重的点了点头,“这是自然,我们脚下站的可是襄阳!” 说完他看向高义欢,“义欢,荆州之地,天下形胜,取之,将大有可为啊!” 老头子显然是兴奋了,他手指着西南方向,有些激动道:“湖广一地,有三处必争之地,乃荆州、武昌和襄阳。荆州处全楚之中,北有襄阳之蔽,西有夷陵之防,东有武昌之援。楚人都郢而强,及鄢、郢亡,而国势立弱。义欢,荆州你必要夺之。” 高义欢听了心里有些惊讶,却听高祖荣像喝高了一样,又指向东南方向,继续说道:“武昌,扼守江汉要冲,东南得之而存,失之而亡。当年刘表镇荆州,以江汉之冲,增兵置戍,使黄祖守之。孙权知东南形胜必在上流,于是在夏口筑城,而夏口则今日之武昌也。义欢,你若夺此地,则东南仰你鼻息。” 高祖荣最后指了指脚下,“在说着襄阳,天下之腰膂。中原有之,可以并东南。东南得之,亦可以图天下。今三城,义欢以得其一,若在取其二,必能成就一番大业。” 高义欢听了,不禁一声赞叹,“爹,您可以啊!进步这么大!” 高祖荣本来一脸激荡,听他这么说,立时就破功了,没好气道:“为父还不是为了你。自从当年决定放弃功名之后,便有十余载未曾读书,这一年半以来,却在李公子那里读了不少书,又和几位同僚常常纵论时事,自然有了些新的见解。” 高义欢心里不禁一暖,老头子这是为了他,又重新读书,看来他也不能偷懒。 高祖荣一把年纪,还在进步,那他自然也不能落下。 高义欢一手指着前面的山河,划了一个大圈,豪气道:“爹,今后这一片,都是我的地盘。” “义欢啊,你还是要多读书,什么地盘,这么说多俗气,你就不能想个别的词儿。” 高义欢挠了挠,心道:“我现在也不能说,都是朕的江山吧?” 当下两人便站在城头,看着滚滚汉江,看着太阳东方升起,照耀湖广大地。 这次襄阳之战,李定国两万人北上,两万多人回去,兵力上并没有多大损失,甚至还赚了几千兵马,但是西军毕竟没有夺取襄阳,便使得张献忠效仿刘备,先夺荆州,再取巴蜀的计划破产。 西军占据武昌,却是四面皆敌,战略上的窘境,并未击破,所以李定国,可以说是失败了。 明朝就根不用说,襄阳这个战略要地的丢失,今后即便退到南方,也只能偏安。 高义欢则成为整个襄阳之战,最大的赢家。 从开战,他就靠一张嘴,扯着李自成大旗,忽悠了大把的乡民和土寇效命,而自己本部人马,基本没有什么损失。 这时,襄阳一战落定,湖广却依旧不太平。 此时随着清军撤回关外,勤王的兵马回到南方,大明朝廷与地方的联系开始恢复通畅。 整个崇祯十六年,明朝就如同一个高位截瘫的病人,在病床上趟了大半年,身体终于又重新恢复动弹。 这时外面的威胁,暂时解除,明朝便又开始着手解除内部的隐患。 只是李自成已经做大到朝廷官员不敢看,不敢提的地步。现在谁去主持剿灭李自成,那就等于是寻死一般。 此时朝中的官员,同崇祯皇帝,大多离心离德,可以说基本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谁也不愿意为皇帝冒生命的危险。 不过既然还在做官,总不能什么事情都不做,所以李自成不能打,那就打张献忠好了。 明军很快就制定了三面围剿张献忠,困敌武昌的计划。 张献忠面对安庆黄得功,岳州何腾蛟、荆州左良玉,最后决定柿子捏软的,先打左良玉和何腾蛟。 何腾蛟一见张献忠奔着他而来,便连夜跑到长沙,而左良玉也放弃了荆州,南窜常德府。 这样一来孙可望、刘文秀,便不费吹灰之力,向西夺取了荆州和夷陵州,打开了西军入川的道路,而张献忠攻打岳州,却被杨文岳挡在了城外。 一时间鄂中地区,张献忠和明军,打得不可开交。 高义欢回到襄阳后,则很快收取了势力处于真空中的南漳、均县、枣阳等地,控制襄阳一府,并令汝宁的赵大宪,并派兵进入德安府,收取大别山南麓的随州、应山和大悟三县。 如此一来,从信阳过武阳关或者杏遮关进入湖广的道路也被打通。 南阳、汝宁、襄阳三府,便等于像个三角一样,相互连接。 这时高义欢的人的地盘,便也到了一个极限,再大就没兵可守了。 高义欢回到襄阳后,遂即整编新附人马,得南阳兵马四千人,又整编王光泰等部,加上招募青壮,得襄阳兵马七千余人,使得高义欢兵力增长至两万余人。 十月初,高义欢让王得人留下四千南阳兵,改领四千襄阳兵,返回南阳府,赵柱子作为王得仁的副手,一起前往南阳,另外高义欢的侄儿李虎等十多人,还有高祖荣也返回南阳,去整合南阳的势力。 虽然襄阳的争夺已经结束,但是南面张献忠正大战何腾蛟,局势变化不定,所以高义欢暂时依然留在襄阳。 准备一面监视湖广局势的变化,一面提高下自己,也提高手下军官,开办襄阳讲武堂。 正文 第211章蓝军操演与军队分级 襄阳城,帅府节堂内,坐满了一群副都尉以上的军官。 高义欢见人都到齐,抬手压了压,等堂上安静下来,便开口说道:“今岁以来,我们先是战山东,然后又夺取襄阳,连续经历两场大战,斩获颇丰,同时也得到了不少经验。” 高义欢目光扫视众人,见部将们一个个都坐得笔直,抬头注视着他,认真倾听,不禁满意的颔首,“现在本将所辖之地,除了一些土寇需要剿灭之外,便无其它战事,正好可以让我们进行一次总结。” 高义欢说完,便对金声桓微微颔首,金声桓便站了起来,先给高义欢行礼,然后转过身来,对着堂上的众人道,“将军控制三府七县之地,现有的兵力,已然无法保证各州县的安全,所以人马必须扩编。” 扩编人马,对于众人来说,自然是一件好事情。 金声桓接着说道:“将军的意思是,到明年初,我们至少要编练十营人马,也就是战兵三万三千人。不过由于新兵还在招募之中,现在我们只有两万多人,我便先说下,眼下的安排。” “现在两万三千余人,共分为七营兵,其中汝宁要去两营,由赵大宪和金献刚各领一营,然后是南阳也要编两营兵,由王得仁和赵柱子各领一营,最后是襄阳留三营,我和秉忠各领一营,黑虎领一营,作为将军的亲卫营。” 襄阳和郧阳有大批的流民,为高义欢提供了不错的兵源。 他准备在甲申之前,编成十营兵,另外三营,则交给新投的王光泰,还有暂时没有归降的白文选和虎大威统领。 这时高义欢接过话头,笑着对众人道:“老兄弟们都知道,咱们拿下汝宁后,兵马翻了三倍,这次拿下襄阳,并且间接的控制了南阳府,所以扩编便不可避免。而扩编,就会带来诸多的问题。如军队战力下降,还有军官严重不足等等问题~” 高义欢看着众人低声议论,随即挥手说道:“对此,本将决定采用两条措施。第一条,从全军中抽调一千精兵,组成一部人马,假扮敌军,各部则轮流上阵与之演练。并根据各部的战绩,胜者赏,败者罚,对各部人马进行区分,划分出甲乙丙丁四个等级,等级不同,军饷和补给都将不同。” 高义欢扫视左右,提高声音,“你们可有异议,或是补充?” 参加过查牙山轮战的老弟兄,立刻就明白了高义欢的意思。 这就是另一种轮战,各部分级的制度,则是对于各部的一个鞭策,防止各部不认真对待轮训。 查牙山轮战的时候,打的毕竟是土寇,是玩真的,各部都不敢松懈,而自己人扮作敌人,却是假的,各部难免就会松懈,抱着走个过场的心思。 高义欢设立一个奖罚和分级的制度,那就关系到每一部的利益,他们自然要认真对待。 今后,这个分级制度,还要和实际的战功挂钩。 这时黄三微微思考后,站立起来,“将军这个办法很好,可以让各部像轮战中一样,快速提升战力,平时的训练也不敢松懈。卑职听了将军的策略之后,受到了一点起发,有一个小建议。” 黄三抬头看了看高义欢,高义欢伸手鼓励道:“秉忠,你直说,本将最喜欢听意见,你讲得好,我有奖赏。” “将军,既然各部能分级,那士卒是否也可以分级。”黄三抱拳道:“譬如卑职属下兵马,一个旗队中若是战死几人,后面补充进来的士卒,阵法、刀枪都要重练,且都比不上老卒。如果他们的待遇和老卒一样,那老卒会不会懈怠,反正都是拿一样的饷银。另外交战布阵时,前排士卒伤亡更大,特别是火器队中更加明显,前后排的士卒,是否也要有所区别。” 高义欢一听,满意的点了点头,“秉忠这个建议,很不错。你们谁有解决的办法?” 众人一阵议论,金声桓立刻就抱拳道,“将军,这个也好办。士卒也可以根据能力和从征年月来划分一个级别,至于战阵的位置,这个比较复杂,不同的地形,有不同的摆法,卑职建议可在战后奖赏时,对于冲阵,或是前排的士卒,多一些奖赏。” 军制的改编,还有各部分级,都是金声桓在主持。 方案是他听了高义欢的一些要求后,整理出来,不过他的注意都放在上层,并没注意底层士卒。 这时他见黄三提了个建议,得了高义欢的赞赏,心里有些着急,便忙站了出来。 “嗯,这个方法不错。虎臣,你多拿一个方案给我。”高义欢点了点头,不过却又提出另一个问题,“方才秉忠的话,让本将想到了另一个问题。就是各部人马战损之后,新补充的士卒,无法快速与老卒配合,需要重头操练。你们有什么办法解决?” 这次还是金声桓说道:“卑职以为可组建一个杂兵营,专门用于各部补充。每一个旗队,损失刀牌手,就补充刀牌手,损失火铳手,就补充火铳手,对症下药,这样就能避免从新训练的问题。” 这个想法与高义欢不谋而合,不过这需要一套完整的体系,才能实现。 高义欢不禁感叹,名人就是名人,金声桓能力确实不错。 一时间,高义欢将白文选、还有虎大威两员大将纳入麾下的心思,便更加强烈了。 “能者多劳,这件事也交给虎臣!”高义欢笑道。 金声桓高兴的抱拳,高义欢可算是肯重用他了。 高义欢说完,遂即看向左侧一人,接着道:“回到正题!道三,就由你领一千精兵,负责轮战训练,可有问题?” 现在高义欢的威望很高,根基也有了,用人便也大胆起来。 易道三也大喜抱拳,“将军放心,卑职一定不辱使命。” 易道三就是查牙山的二当家,他对这件事比较有经验,所以高义欢点他的将。 “道三,在演练中,你不要留情,并且战法上你自己也要提升,要多加入正面对决的演练。”高义欢嘱咐一句,然后又道:“另外,你要是被人击败,那你就得下台,我让打赢你的人,接替你的位置。” 这个玩法很刺激啊!堂中众将听后,不禁都有些兴奋起来。 这时高义欢站起身来,抬手压了压,让众人安静,然后大声说道,“最后,本将再说一下,军官的问题。你们每一个副都尉回去之后,都要将自己属下的军官分成三队,在尽量不影响队伍训练的情况下,让其中一队到帅府报道,本将要给他们培训。” 感谢书友书友140928115718244的10000打赏,感谢大佬,感谢cx微风的2000打赏,感谢贫穷的微笑的399打赏,感谢大家的支持。 正文 第212章踏平岘首山,活捉易道三 十月间天气日渐寒冷起来,冷冽的北方呼啸,吹得校场上的旌旗猎猎作响。 高义欢说干就干,决定的事情,部下必须要立刻着手,而且短期内,他就要看到一定的成果。 由于文官方面人才匮乏,今岁在襄阳清丈田亩,分配土地已经来不急,要到明年才能完成。 高义欢只是宣布免除崇祯十六年的赋税和百姓以前欠税,也就是明朝的事情,便自此翻篇了。 襄阳府的田税,则从明年,也就顺永昌二年,崇祯十七年开始征收田赋,并废除三饷。 高义欢只给一部分军属分配军田和种子,剩下绝大多数百姓,则没有进行管理。 由于缺少文臣,加上财政上无法负担,高义欢在民政上,只能进行粗放的管理。 在民政上,他是有心无力,也不能自己拿着尺子去田间丈量土地,而就算他肯去,一天又能丈量出几亩地。 这种事情也不能依靠当地的士绅豪强,他们不阻挠丈量,就已经烧高香,让他们参与丈量,无疑是孙猴子看桃园一样。 眼下,高义欢在襄阳只招募到几个秀才,处理一些基本的政务,他在民政上是有力气没法子使,所以他便将精力都放在军队演练和讲武堂上。 因为高义欢催的紧,所以这两件事,进展都非常的神速。 这也是官本位的特点,上级一句话,下面就算是有天大的困乱,也要克服,也要上,必须要让上面的人满意。 总之上面就是放个屁,那也是喷香地。 这时在襄阳城南,岘首山脚下,被规划出了一大片区域,只经过不到一个月的改造,就成为了高部士卒的演练场。 这里有山,有水,有村落,有平地,地形复杂,可以方便各部针对各种地形进行对练。 从各部抽调的精锐,组成的一千士卒,早已在岘山集结。 他们从九月底到十月中旬这段时间内,前前后后已经迎了五波客人,并且无一败绩。 因为连胜五局,高义欢便给他们赐军号磐石,并且评为甲级,而这也是高军中第一部获得甲级。 当初易道三被围在查牙山,整个人差点被轮战逼疯,现在他的人马,由土寇换成了精锐的高军士卒,加上最近都是进行山地对战,他又处于防守一方,优势极大,所以来了个五连庄。 这让他的地位提高了一大截,许多副都尉都来巴结他,希望他能放放水,但是被他断然拒绝。 现在高部将士,最想俘虏的人,不是左良玉,也不是李定国,而是易道三。 此时,高义欢领着一众讲武堂的军官,站在一座山头上,看着下面两只队伍,准备正面厮杀。 这是高义欢的要求,演武场不能总是演练山地作战,也得演练平原上堂堂之阵的对决。 今后等骑兵练得差不多后,还要进行骑对骑,骑对步的对战,而考虑到今后的主要敌人,步军对骑兵的演练,将成为重点中的重点。 这也是高义欢,交代易道三,要提升自己的原因。 甲乙丙丁四个等级,并非不变,如果战绩他差,不能保级,甲种也能一路撸到乙种。 “这次演练,你们认为谁能胜出啊?”高义欢看着山下平原上,两支人马已经摆好阵势,扭头问身后的学生们。 二十多个军官,对山下指指点点,议论纷纷,有说易道三能赢,有说王光泰能赢。 “踏平岘首山,活捉易道三!” 山上众人正议论着,山下已经快要开打。 脖子上系着红巾的一千多士卒,喊出一句逐渐在高军中流行起来的口号。 几乎每部进入岘首山演练场的将士们,都会大声的呐喊,“踏平岘首山,活捉易道三!” 山下王光泰的一千人,举着兵器大喊,给自己打气,想要结束易道三的连胜记录。 这时高义欢却没有看山下两支人马的对决,而是转过身来,继续对学生说道:“虽说本将希望演武场,尽量贴近实战,但是两者之间,始终还是有很大的区别。你们要切记,不能将演武场上的东西,照搬到战场上去,明白吗?” 为了提高军官的水平和数量,高义欢可以说是费劲了心思。 他除了要求中下级军官都要培养一个副手,什么时候副手能够合格,接替他的位置,便给他升一级,还让军官轮流进入讲武堂学习,接受他半吊子的指导。 当然,因为时间仓促,再加上条件有限,高义欢的讲武堂,可以说相当的寒掺。 这时讲武堂连个固定的课堂都没,一天到晚都跟着高义欢在外面瞎转悠,而且也没啥固定的教材,这些军官多半不识字,兵书也看不懂,高义欢便想到什么说什么,能学到多少,便只有天知道。 高义欢见他们都纷纷点头,便问道:“你们谁说说看,演武场和战场有哪些不同?” 军官们相互看了看,一名掌旅先举了下手,高义欢视之,乃是陈留投靠过来的乡党,名叫高祖安,算起来还是高义欢的叔叔辈,不过年龄却只有二十岁,比高义欢还小。 “祖安,你说!”高义欢伸手示意。 高祖安抱拳行礼道:“将军,卑职以为演武场和战场最大的区别,在于战场上血腥,还有四周令人奔溃的惨叫声。在演武场上,士卒们知道是假的,所以即便处于劣势,伤亡惨重,也能够承受,甚至能战到最后一人,也不服输,但在战场上,伤就是真的伤,死就是真的死,可能伤亡不到三成,大军就已经崩溃了。” 高义欢点了点头,“你的结论是?” 高祖安道:“卑职的结论是,在战场上要根据实际的情况,考虑士卒的承受能力。” 高义欢扭头对旁边一个书吏道:“这条记下来!” 一旁的书吏,立刻提笔记录。这些记录,高义欢之后会亲自筛选,然后让人印刷成小册子,到时候要做到哨总以上的军官,每人一本。 这时,高义欢正继续一边观看下面的对练,一边不时说一些感悟,一名骑兵却疾驰到山下,匆匆忙忙的爬上来。 “将军,汝宁方面有信送到!”士卒来到高义欢的身后,便从身后解下一个竹筒,然后单膝禀报。 {求书单,月票,推荐,订阅,感谢大家的支持。} 正文 第213章刘良佐会见清使 南直隶、凤阳府、寿县。 随着勤王的兵马,陆续南归,刘良佐也回到了南直,并将驻地设在了寿县,控制南直隶西北的亳州、涡阳、蒙城、颍川、霍丘等地,正好与高义欢的地盘相临。 因为亳州之战后,高义欢和刘良佐达成协议,所以双方一年多来,一直都是相安无事。 这时在寿县一座大宅子内,刘良佐舒服的躺在藤椅上,晒着太阳,身边几个女人,正伺候着他吃着刚采摘的水果。 一名文士打扮的人,则站在一旁,向刘良佐禀报,“大帅,据卑职探查到的消息,去山东的那伙贼兵,并非只有归德的刘顺,高义欢应该也有参与,而且还是领头之人。” 刘良佐从藤椅上坐起,挥手让婢女退到一边,“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马匹的数量,刘顺只有两千匹左右,而高义欢的战马,至少有六千匹。”文士作揖道:“这点从高义欢从我们这里买的豆子等马料,也可以看出一些端倪。” “好你个高义欢!”刘良佐听后,立时大怒,“果然是他!” 本来刘良佐对高义欢比较满意,不过勤王回来之后,刘良佐听到了一些消息,说高义欢就是偷袭清军营寨的那伙贼兵,这便让刘良佐有些愤怒了。 “这个白眼狼,居然把人头送给不相干的黄闯子,也不送给老子!”刘良佐满脸怨恨,心里感到很受伤害。 这一年多以来,两人一直相安无事,刘良佐对于高义欢的走私贸易,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两人虽未曾见面,但刘良佐却已经把高义欢当自己人,同他惺惺相惜。 这就像一个女人,喜欢一个男人,付出了许多后,忽然发现这个男人接受着她的好,但心里却想着别的女人,背着她和别的女人勾搭,并把最好的东西都送给了别的女人,那她的心态立时就坏了。 现在刘良佐的心态,就是如此,几乎快要成为一个怨妇。 这次黄闯子靠着获得的人头封了伯爵,而刘良佐却只是得了一点金银方面的嘉奖,让他心中十分的不爽。 此时明朝的爵位还是十分值钱,崇祯皇帝轻易不封爵。 吴三桂在北京失陷前,才得了个平西伯,左良玉也是十七年才混了个伯爵。 “高义欢这个贱人,是老子给他的走私贸易行方便,甚至还派兵护送商队,黄闯子给了他啥?他居然倒贴?怎么那么不要脸!”刘良佐心里越想气越不顺。 这时左良玉正愤怒之际,一名亲兵忽然疾走过来,在他耳边一阵低语。 刘良佐听完,“噌”的一下,便从藤椅上站了起来。 他皱着眉头沉思一阵,抬头挥手,让文士和婢女俱都退下,然后一脸严肃的吩咐亲兵道:“你把他们带去客堂,不要让任何人看见。明白吗?” “卑职明白!”亲兵抱拳行礼,忙又匆匆告退。 刘良佐在院子里来回走了几步,整理了一下衣衫,便也匆匆的往客厅而去。 这时他刚在客厅坐下,不多时,亲卫便领着两人进来。 刘良佐看见来人,不禁一脸严肃,进来的一人,却脸上堆笑,边走边摘了头顶上的帽子,漏出发青的头皮,脑后则是一根老鼠尾巴一样的小辫儿。 “哥,别来无恙啊!”来人看见刘良佐,两眼被笑脸挤成一条线。 刘良佐看见来人,却沉声道:“你怎么回来呢?这有多危险,你不知道吗?” 说着话,刘良佐已经站起身,走到厅堂中央,仔细打量着来人,“良臣啊!我们兄弟有十多年未见了吧。” 刘良臣也打量着刘良佐,笑道:“是啊!有十二年未见了。还是关内的水土养人,大哥还是老模样啊!”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刘良佐的兄弟刘良臣,他原来是明朝的游击,不过早在1631年就投靠了清军,至今已有十多年了。 刘良臣降清之初,明朝的势利还很强大,刘良佐和刘良臣并不敢有什么联系,害怕被朝廷处罚。 近些年明朝国力衰退,兄弟两人便通过一个山西商人,互相写了一些信件,但是这样的会面,还是头一回。 看着眼前突然冒出来的刘良成,刘良佐心中还是很高兴,但是也有些紧张,刘良臣毕竟已经投清,万一被人发现,那他必然会受到牵连。 当下刘良佐给亲卫使了一个眼色,那亲卫会意,立刻去关上大门,并叫来士卒守在门外。 刘良臣见了不禁笑了声,“大哥,整个寿县都在你的掌控之中,你还怕有人对我们兄弟不利吗?” 刘良佐却摇摇头,“还是小心一点好,为兄在寿县,还没到一手遮天的地步。” 说道这儿,刘良佐看向刘良臣,还有他身后一人,“关防森严,你们冒着危险,跑来寿县见我,可是有什么事情?” 刘良臣收住脸上的嬉笑,转身介绍道:“大哥,这位是山西介休范家的少东家范三拔!” 身后的胖子立刻就躬身行礼,“见过大帅。” 介休范家,刘良佐知道,并且还比较熟悉,他与刘良臣的书信,也是托这个范家的商号去送,他也给过这个范家一些便利。 刘良佐点了点头,看向刘良臣等他继续说。 “大哥,我们是兄弟,没什么好隐瞒,我就开门见山了。”刘良臣抿嘴道:“今岁上半年,贝勒阿巴泰,被大哥你们一路从山东追到黄崖口,在山东缴获的粮食和牲口,几乎全部丢弃。这点大哥是知道的!”‘ 刘良佐点了点头,已经有点明白了刘良臣的意思,“这件事我自然清楚!” 刘良臣于是继续说道:“关外的天气,大哥你也知道,一冷就什么都不长。大清控制的版图虽大,却不产什么粮食。这次贝勒爷没有带粮食回去,关外这个冬天,便不太好过,所以皇上让我入关,希望能购买一批粮食出关。弟弟思来想去,便只有找哥哥帮忙了!” {感谢无顬的打赏,求书单推广,求推荐、订阅,收藏,感谢大家的支持。} 正文 第214章高二哥被人截胡了 这些年来,受到天气的影响,加上人口的流失,大量百姓被屠戮,关外的粮食产量十分有限,很难养活十余万清军和他们的眷属。 清军在辽东生存,很大程度上,是依靠从关内掠夺的粮食和牲畜,还有同晋商的走私贸易。 这点清军和李自成的情况差不多,甚至更为严峻。 李自成虽然面临明朝的封锁,但是两方势力犬牙交错,漏洞百出,明朝的封锁很难见效。 顺军治下物资匮乏,造成价格上涨,自然有贪图利益的商贾,将物资运来,赚走大批的银钱。 另外顺军占据河南和关中后,两地逐渐恢复平静,百姓自发的恢复生产,也一定程度上缓解了顺军补给的压力。 清军在辽东,情况则很不一样,首先他们人口较少,自身不生产什么物资,又有长城的封锁,所以生存的条件,可以说相当的恶劣。 精铁、棉衣、茶叶等等物资,关外通通没有,而最关键的是,连粮食也无法自给自足。 他们在辽东生存,需要大批的粮食,而这些粮食,主要来自三个方面,一是辽东自产的粮食,二是从关内掠夺,三是通过走私贸易。 正常年景中,关外的粮食也无法满足清军的消耗,今岁天气一反常,粮食的产量就更加少得可怜,根本不够吃。 皇太极原本是指望阿巴泰能带回来一些粮食,结果他只带回来几万张嘴巴,反而加重了清军粮食供给的负担,让皇太极为此忧郁成疾。 自产和掠夺都不够吃,皇太极便只有寄希望于走私贸易,但是北方糜烂,晋商能提供的粮食和物资也很有限。 山西商人活动的区域,主要还是在北方和口外,南方则是两淮的盐商,还有东南商贾的天下。 晋商在明朝的势力并不强大,皇太极让他们购买粮食,但是北方早就残破,百姓自己都快饿死,自然无法满足清军的需要。 范家便只有将目光投向南方,但是南方有南方的贸易网络,本地的商户,勾结官绅,雇佣地痞流氓,垄断一方的贸易,哪里会容山西人去收粮。 为了帮助晋商打开局面,获得相对便宜的粮食,皇太极便看上了刘良臣和刘良佐的关系,希望能利用他,为晋商在南方打开局面。 刘良臣入关后,范永斗便派儿子范三拔与他一起来到寿州,希望借助刘良佐的力量,从南方购买粮食。 刘良佐听说要买粮,脸上却有些犹豫。 这年头谁都缺粮,哪里那么容易搞到粮食。 况且,他现在混得也不错,又没看见什么利益,他自然没必要去帽这个风险。 “良臣啊!”刘良佐为难道:“这件事情,哥哥恐怕帮不了你。关外缺粮,南直的粮食也不多,哥哥哪有粮食卖给你。” 一旁的范三拔却笑了笑,“刘大帅,你怎么会缺粮呢?只要你把卖给闯军的粮食卖给我们,不就行了吗?” 刘良佐闻语一愣,没想到他们居然连这种事情也知道,不过他随即又有些不高兴起来。 最近,他虽对高义欢有意见,但是毕竟合作了一年多,他每个月都能拿几千两银子,为啥要帮你们呢? 就算他与刘良臣是兄弟,也不能不要银子吧。 范三拔显然是有备而来,他见刘良佐的神情,当即伸出三根手指,胸有成竹,有些得意的笑道:“刘大帅,只要你将粮食卖给我们,介休范家愿意比高义欢多给三倍的提成。你卖给闯军是卖,卖给我们也是卖,都是犯王法的事情,何不选酬劳多的卖呢?” 刘良佐听了心里不禁一动,但这还是无法打动他,因为高义欢走私的并不止是粮食这一项,而且这个范三拔,说话的语气,让他有点不高兴。 这个人不过一个卑贱的商贾,只是因为搭上了满清,就敢这么对他说话,还敢查他的事情,简直是在找死。 刘良佐冷声说,“范东家,那些粮食,并不是本帅卖给高义欢,而是南直的商人。他们要卖给谁,我并不知情,我只是收点儿赋税而已。” 一旁的刘良臣见此,忙说道:“大哥,我也不是要你将粮食卖给我们。你只要派兵严查南直商贾同闯贼的交易,然后准许范家的商号在大哥治下经营,粮食我们自己收,大哥什么都不知情。” 刘良佐听了刘良臣的话才消气,还是自己兄弟懂事,会说话。 当下他叹了口气,也不瞒着刘良臣,“良臣,我实话告诉你,我对这个高义欢也很有意见,但他走私的可不只是粮食,还有精铁、茶叶、瓷器等等货物,总之有什么就走私什么。你让我为了拿一点粮食的提成,便截断整条线,可能吗?” 北方糜烂,范家手中货源有限,正四处寻找货源,却一直没有好的渠道,他们即便能拿到货,价格也非常的高昂。 范三拔听后,心里一喜,便又不顾尊卑,没大没小的道:“刘大帅,这些东西,我们范家可以全盘接手。只要刘大帅允许我们范家在寿州等地开设商铺,并且独家收购物资,我范家愿意给刘大帅三成的干股!” 精铁、棉布、茶叶、瓷器,这些东西关外都要,只要运出去,就能赚大钱。 他虽然给刘良佐三成干股,看似是下了不少本钱,但其实他利用刘良佐手中的权力,直接斩断了高义欢这个竞争对手,以及其他的商号,整个寿州等地,就他一家收购,他便能将收购的价格压下来,反而赚得更多。 这也是中国商人的一个特点,不去研究如何多抓老鼠,而是想着官商勾结,不让别人抓老鼠,获活动抓老鼠的特权。 “三成的干股?”刘良佐一听,忽然又觉得眼前的范三拔,不那么讨厌了。 高义欢通过走私贸易赚了多少钱,刘良佐是知道的,他早想分一杯羹,只是走私是个网络,有拿货,有运输,有销售。高义欢掌握这销售端,刘良佐无从下手。 现在晋商想要接过这个盘子,还给他三成干股,比他收点过路费,不晓得要强到哪里去了。 “娘个劈的高义欢,居然将人头给黄闯子,那老子就断了你的财路!”刘良佐脸上忽然狰狞起来,“好,没有问题。” 说道着他又正色补充一句,“不过本帅只是严查商贾勾结闯贼,进行走私贸易。至于你们收购的物资要运去哪里,本帅则完全不知情!” “哥哥放心!”刘良臣当即笑道:“这是自然,我们是正当做生意~” {求书单,求月票,推荐,订阅,感谢大家的支持,} 正文 第215章敢抢老子,你完了。 汝宁城外的官道上,一队骑兵飞快的驰骋着,马蹄如雨点一样敲击着地面,扬起一片黄尘。 高义欢身穿锦袍,骑在黑驹上,奋力挥动着马鞭,身后近百骑兵紧随其后,奔向汝宁城。 本来,高义欢在襄阳开开心心的练兵,做起了校长梦,欲带出一大批学生,为自己效力。 他正干得起劲,汝宁方面忽然传信过来,说刘良佐把他的商道给断了。 眼下高义欢虽说是有三府之地,但其实赋税收入根本入不敷出。 汝宁府、鹿邑、陈州等勉强能够自足,南阳和襄阳都还是个赔钱货,他扩军,安置军属,赈济百姓,全都靠着倒卖物资来维持。 现在刘良佐断了他的商路,无疑就像捏住了他的卵蛋一样,高义欢立时就急了,只用三天时间就快马奔会汝宁。 这时赵大宪和高兴豪领着十多名将官,早已在城外长亭等候,他们远远看见一队骑兵,风尘仆仆的奔驰而来,于是纷纷走到路边。 “吁~”高义欢在众人前面勒住战马,身后一众骑兵,也纷纷停下战马。 “二哥!” “将军~” 一众人,忙纷纷抱拳行礼。 高义欢并未下马,只是朝众人点了点头,便冷着脸说道:“回衙门再说!” 语毕,他便一夹马腹,一骑绝尘,奔驰在前。 赵大宪等人,也急忙翻身上马,众人纷纷挥动马鞭,纵马直追,百余骑一起,席卷向汝宁。 高义欢的财政,七成都是靠走私贸易,所以他绝对不允许出任何问题。 现在他人马将要扩充到三万人,一年的响银,就得八十多万两,另外吃喝不算,战马的马料也没算在里面。 刘良佐断他财路,是彻底将他激怒了。 不多时,高义欢便在众人簇拥下回到衙门,他没有换身衣服,便在大堂座定。 高义欢直接坐在中堂,脸色阴沉,看向高兴豪,愠声问道:“说,怎么回事?” “二各,是这样的。”高兴豪忙出来,气愤的抱拳道:“刘良佐那边不知道抽了什么风,突然在边界设卡,将我们的商路全阻断,车队全被他扣押。另外,我们在亳州、寿县、颍川的商号,也都被刘良佐查封,物资、现银都被刘良佐给抄了。” “娘个劈的,一个月三千多两白银,还喂不饱这头白眼狼?”高义欢脸上满是怒火,“老子非弄死他不可!” 高兴豪第一次去亳州,就被刘良佐扣了一回,是高义欢攻下亳州,才把他捞出来。 这次双方本来做得好好的,高义欢这边该给的没少给一分,刘良佐那边却忽然变卦,将他们辛辛苦苦,建立的走私网络,一举给破坏了。 “二哥,刘良佐还放出话来,谁要是再敢往河南运一粒米粮,一斤茶叶,抓住之后,货物充公,人立刻就地正法!” 高义欢听后,胸前一阵起伏,牙齿都快要咬碎。在他心里,刘良佐已经是个死人了。 “说下损失!”高义欢愠声问道。 高兴豪忙抱拳,“几家店铺,光是现银,就损失了六万两,加上其他物资和被扣的车辆,损失应该在十万两左右。” 高兴豪抬头看了眼高义欢,然后舔了下嘴唇,“另外,马员外,还有我们汝宁和鹿邑的商户,也都损失惨重。” “这个刘良佐,是把老子当猪,养肥了就杀吗?”高义欢气急反笑。 赵大宪开口道:“二哥,那个龟孙拿了咱们多少好处,他居然敢来这一手,玩阴招,我建议咱们点齐兵马,踏平寿州,灭了他。” “对!灭了龟孙,敢阴咱们,他娘的活腻了!” 堂上众将纷纷附和,一个个义愤填膺。 娘个劈的,他们自从跟了二哥,什么时候吃过这么大的亏? 咱们连鞑子都敢抢,这个刘良佐,居然敢反过来抢咱们,怕是嫌自己活的太安逸,估计是皮痒了。 高义欢抬手压了压,让众人安静,“刘良佐不讲规矩,本将饶不了他。” “兴豪,我问你。刘良佐这次突然对我们出手,有什么征兆没有,他为什么要这么做?”高义欢已经决定要收拾刘良佐,但是他也要先摸清情况,看看刘良佐,为什么抽风。 他这个走私网络,刘良佐每个月都有三千多两进帐。虽说并不算多,但胜在细水长流,刘良佐为什么要动手,他的动机在哪里? “二哥,具体的情况我也不太清楚,不过马员外传来的消息,刘良佐禁止南直的商贾同我们交易,好像是为了让商贾将粮食卖给山西介休的范家!” 高义欢眉头一挑,“娘个劈的范永斗,他这是找死。” 原来刘良佐是找到了一条新的走私线路,怪不得他会对老子动手。 高义欢心里那个气啊,他辛辛苦苦建立起来一条走私网络,现在等于是为他人做嫁衣,全都便宜范家。 这口气他不能人,不过现在李自成还没东征,山西还在明朝手中,他到也动不了这个范家。 这种心中有气,又弄不到人的感觉,让高义欢心里十分不爽。 不行,老子硬是咽不下这口气,必须想法子弄一弄这个范家。 高义欢沉吟一阵,“兴豪,你赶快派人,让马员外过来一趟,我要知道整件事的详细信息。” “是!我这就让人去办!”高兴豪当即抱拳。 高义欢遂即又看向赵大宪,“大宪,你和献刚准备一下,这次可能要你们两部人马出征。” 赵大宪立刻大喜,“二哥放心,弟兄们早就手痒难耐了。” 高义欢点点头,又补充道,“你再帮我派个人去趟归德,让刘黑子赶来和我会个面,就说我有大事要和他商议。” 此时湖广局势还比较动荡,襄阳的三营兵,还不能轻动,募集的新兵尚需要训练。 南阳刚刚到手,也不能抽调太多兵马,所以高义欢便需要再次和刘黑子合作。 当然之所以叫他,还有一个原因,范家主要是给满清走私物资,他们抢了高义欢的购货渠道,买的物资肯定要运回北方。 他们肯定不会走河南运送,很大的可能是走大运河,那高义欢就必然需要刘黑子的配合。 吩咐完,高义欢内心不禁一阵冷笑,“让老子不痛快,看老子弄不死你!” {求书单,求订阅,月票,推荐,感谢大家的支持。} 正文 第216章先卖给你,再后抢来 高义欢、刘黑子、刘良佐的地盘相互临近,高义欢将消息传出去,亳州的马员外和归德的刘黑子,便前后赶来。 刘黑子听说高义欢找他有事,知道来了买卖,所以立时就屁颠着跑了过来。 府衙外,高义欢一身锦袍,脚踩云鞋,腰间缠着玉带,坠着玉佩,头上戴着金漆束发冠,一点也不像是个贼寇头子,浑身上下就是透露着两个字“有钱”! 他不像李自成搞那些表面功夫,称了皇帝,还戴个范阳帽,像个老农一样。 高义欢本来就是地主,服饰衣冠也是他实力的一个体现,便也不用那么惺惺作态。 这时高义欢和鲁义方等人站在府衙外,街道上一个黑厮,正一边骑马,一边四下张望着来到府衙门前。 汝宁是高义欢奇袭而来,城中未遭受战火,所以商铺和居民都得以保全。 这时街道两侧挂满了各种旗幡,店铺林立,连街边也摆卖了各种杂货摊子,显得商业格外的繁华。 刘黑子只见街道上人来人往,吆喝声,说笑声,绘制出一副充满了生活的气息的画卷,心中不禁一阵羡慕。 刘黑子不知道,这还是受到了贸易阻断的影响,要换到一个月前,各地的商贩过来拿货,城中还要繁华许多,不是归德能比。 刘黑子暗暗咋舌,没想到高义欢治下的汝宁,居然这么有生气。他见惯了破败萧索的场景,再看这汝宁城,刘黑子知道,他高兄弟确实不简单。 “刘哥,一路辛苦啊!”高义欢见刘黑子到了衙外,大笑着迎上来,他目光朝刘黑子身后瞟了一眼,清一色的彪形大汉,于是忙又打了个哈哈,“没想到,刘哥来得这么早啊!” 刘黑子翻身下马,将马鞭丢给属下,然后也大笑道:“哈哈~刚好快要过年,哥哥我正为给弟兄们置办年货发愁,高兄弟一叫我,哥哥就知道,我这个年货可以解决,自然是马不停蹄的过来。” 说着,他给高义欢胸前一拳,“说吧,这次咱们抢谁,哥哥我没有二话,跟着高兄弟,就是一字,干!” 这一年来,高义欢每次叫他,几乎都是同样一件事,那就有买卖。 高义欢捶了他一拳,笑道:“咱们里面坐下细谈。” 当下一行人,便一起上了台阶,进入大堂就坐。 高义欢坐在中堂,刘黑子坐左首,鲁义方坐右首,剩下的人两边落座,相互寒暄。 “去,将马员外请来!”高义欢坐定之后,先吩咐一句。 不多时,马洪山就被人带进大堂,给高义欢行礼,“在下,参见高将军。” 高义欢点了点头,对他说道:“马员外,你给大伙儿介绍一下寿州的情况。” “高将军,这件事,完全是晋商和刘良佐勾结,然后搞的鬼。”马洪山这次损失也不小,他义愤填膺道:“据在下打探的消息,介休的范家给了刘良佐不少好处,让刘良佐切断咱们商路,并且打压寿州、亳州等地的其它商号。” “他们借着查禁走私的名义,排除异己,使得寿州等地,就只有范家一家商号,能收购粮食、布帛等物资。” 说到这里,马洪山更气了,他咬牙道:“这个范家真是心黑,仗着有刘良佐撑腰,又没有竞争对手,便压低收购价格,甚至强买强卖,弄得给我们供货的商贾,都满是怨言。有几家商号表示,以后不会再走寿州和亳州这条线了。” 高义欢怒气早就过去,不过听了之后,依然脑怒的紧。 一条商路,一个走私网络,不是凭空出来,高二哥是费了心血的。 那是高义欢从最开始的一月一千石,慢慢做到每月万石以上,又从粮食一项,逐步扩展到精铁、瓷器、茶叶、豆子、布帛等项,花了一年多的时间,才打通的一条商道。 整个商路,从供货到运输,再到销售,大伙儿都有钱赚,他们这个走私团伙才能把盘子越做越大,吸引更多的人进来。 范家这么搞,不仅仅是霸占他的饭碗,不让他吃饭,还要把吃饭的锅,也给捅穿。 这件事情,给高义欢提了个醒,该建立自己的冶炼、织布、烧窑的作坊,不能太过依靠走私,不过眼下的重点,却还是要将场子找回来。 高义欢阴沉着脸道:“现在范家收到什么东西没有?” 马员外闻语,立时有些自得的拱手表态道:“高将军放心,我们都是将军的人,怎么会将东西卖给他们呢?在下已经和几家商户沟通过,大家都不会给范家卖东西,都等将军打过来哩!” 高义欢微微沉吟,却忽然笑道:“为什么不卖?他要多少你们就卖多少嘛!总之,粮食、布帛、茶叶、精铁、只要他要,你们都可以卖。” “将军?”马洪山听了这话,却有些疑惑了。 他刚表了个忠心,怎么高将军反而将他往范家一边推呢? 高义欢却冷笑一声,继续说道:“马员外,你告诉那些商号,放心大胆的卖给他们,范家开价不够,我高某人给你们补齐差价。” 说着高义欢看马洪山,满脸笑容道:“不只是你们卖给他,我也要运货物过去卖给他,但是只有一条,必须要收现银,不能赊账。” 马员外听他这么说,似乎明白点了什么。 说着高义欢又看向一旁的刘黑子,“刘哥,你卖不卖点?” 刘黑子一看高义欢的神情,就晓得高义欢要拉什么屎。 这厮真他娘的缺德,肯定是想先卖给那个范家,然后再抢回来,让那个范家财货两空,不过这种事情很合他的胃口。 “嘿嘿~”刘黑子贪婪的笑了笑,“哥哥我正好还有不少东西,便都卖了。” 这个投入可以说相当的划算,投一万,回来就两万,稳赚一万,刘黑子自然要参与。 “高兄弟,你果然没让哥哥失望啊!哈哈~” 高义欢看向他道:“刘哥,这次咱们就按投入的比例分,投多少,收多少,至于其他缴获,除去成本后,也按着个比例,你看怎么样?” “高兄弟办事,哥哥我放心,没有一点意见!”刘黑子笑道:“这次,高兄想怎么干,你就直说吧。刘哥听你安排!” 高义欢见此点了点头,遂即解释道:“这次我的计划,分为三步,第一步,先将东西卖给范家,第二步路上伏击,把东西抢回来,第三步,便是攻下寿州,将刘良佐给灭了,把他吃进去的东西,全都扣出来。” “这三步,全部实施,需要一定时期,细节还要商量,眼下咱们先从第一步开始,争取年前将三步走完,然后过个丰收年!” 正文 第217章建立自己的手工业 刘良佐封锁了通往鹿邑和汝宁的商道,不过刘良佐毕竟只是占据凤阳府西北面几座县城,并不能封锁明顺之间漫长的边界。 高义欢想要将物资运过去,或者运出来,并不是不行,只是会增加运输的成本而已。 这次将东西卖给范家,则是稳赚不赔,运输麻烦点,便也没啥关系。 高义欢将大致的计划说完,刘黑子随即问道:“高兄弟,你就直说,需要哥哥做些什么吧!” 高义欢道:“刘哥,你现在要做的事情,有三件,第一是将能调动的物资准备好,我会让人先登记,然后全部走归德,调往南直隶。第二件事,十分关键,晋商收购了物资肯定要运回北方,他们只有走山东一条路。刘哥你临近山东,需要派人将范家商号运货的路线打探清楚,不过切记不能打草惊蛇。第三件,刘哥需要将兵马集中起来,咱们劫了商队之后,便兵分两路,刘哥打亳州,我打颍川,然后会师寿州。” 刘黑子听完,点了点头,“高兄弟你放心,我绝对不让你失望。” 高义欢同众人简单的碰头后,各人便调兵的调兵,准备物资的准备物资,探查消息的负责探查消息,纷纷忙碌起来。 这时高义欢正坐在书房内,听着高兴豪的汇报,“二哥,咱们在汝宁库存的粮食有十八万石,棉布有一万五千匹,精铁二十万斤,另外瓷器和茶叶,则还没有统计出来。” 高义欢从襄阳回来时,张献忠正在鄂中攻城掠地。 西军兵分两路,一路大军夺取荆州和夷陵,一路大军攻打岳州。 此时荆州和夷陵已经落入西军之手,何腾蛟又不战而逃,退到了长沙,湖广的局势已经相当危机,一旦张献忠拿下岳州,长沙多半也要不保。 如此一来,整个湖广大部,都要被张献忠占据。 这便使得江西总督吕大器的人马不敢乱动,安庆、芜湖的黄得功也必须要监视张献忠。 高义欢正是洞察了这一点,知道他面对的敌人只剩刘良佐,最多再加上马士英,及徐州的一些官军,所以才有一定的把握,敢把物资卖出去。 这次高义欢至少能出六千精兵,刘黑子能出万把人,总计能拉出两万人马。 他们连鞑子都敢打,教训下刘良佐,问题自然不大。 如果卖出去的东西抢不回来,高义欢便要血亏,但是有高刘联军做后盾,又出其不意,并非是直接打城池,而是半路截杀,夺回物资,应该没有问题。 “粮食至关重要,为了以防万一,留下十万石,剩下的东西都走归德运到南直去,卖给范永斗。”高义欢沉吟一下,冷笑道:“老子到要看看,他有多大的胃口。” 高兴豪笑了笑,“二哥,我初步估算了一下,留下十万石粮食之后,剩下的粮食和物资,折算下来,应该能值五十万两白银。” 高义欢微微一笑,这么说来,不算打下城池后的缴获,不算刘良佐的家财,老子光卖东西,就能赚五十万两。 “刘黑子出多少,估算出来没?”高义欢摸了摸额下胡须。 “二哥,刘将军能拿出来的东西,大概有十五万两!” 高义欢听了一惊,“他居然有这么多?” 高兴豪笑了笑,“二哥,你不知道,永城的煤矿就是能下金蛋的母鸡,刘将军不仅卖给我们,还将煤卖到了南直。我听季国风说,永城的煤在南面很紧俏,天气一冷,南京的达官贵人,都愿意买永城的煤取暖,运河的水都被运煤的船弄黑了。” 高义欢没有想到,一个石炭矿,居然这么来钱。 汝宁和南阳,其实也有不少矿产,看来是时候自己开采了。 “马员外,杨文昌他们可以拿出多少?”高义欢接着问道。 高兴豪道:“应该不会少于六十万两的物资。” 高义欢心里算了一下,光购买物资,范家就需要花费白银一百二十万两以上。 除此之外,范家在各县商铺,投入应该也有好几万两,再加上商铺内总得有些存银。 高义欢粗略的估计一下,这次范家至少要损失一百五十万两。 这让高义欢心中一阵暗爽,敢断老子财路,弄不死龟孙? “好了。兴豪,你可以去办事了。”高义欢挥了挥手,然后又对外面的亲卫道:“去,将杨文昌,给我叫来。” 高兴豪行礼,退出后不久,杨文昌便来到了书房外。 杨文昌是鹿邑的士绅,原本主业做地主,副业做点小生意,有两间小铺子,不过自从他搭上高义欢的走私网络,发了财以后,家里的一百多亩地,便交给了长子管理,他与次子则专门干起了走私,成为鹿邑商帮的主要商贾之一。 这时高义欢让他进来坐下,又让士卒给他倒了杯茶,然后便开口说道:“杨老啊!这次刘良佐断咱们商路,你内心有什么启发没有?” 想着就心疼,还能有啥启发,他摇了摇头,一脸茫然,“还请高将军指点。” 高义欢见此,觉得有些无趣,这厮一点进步思想都没有。 他也懒得指点,干脆直接说出意图,“精铁、棉布,这些都是重要的战备之物,掌握在他人之手,别人说断就能断,等于是拿住了本将的命脉。因此本将希望你们能够吸取教训,自己开办工坊,进行织布、冶炼,掌握自己的货源。” 精铁要用来打造兵器,棉布要用来制作衣甲,都是极为重要的战略物资。 这些东西自己不能生产,全靠走私,其实是相当的危险,一旦商路断绝,那后勤立刻就会垮掉。 走私贸易让汝宁和鹿邑的商人,都积累了不少银钱,高义欢觉得是时候,让汝宁和鹿邑的商人开设作坊了。 扬文昌听了却有些担心道:“将军,冶炼和织布,都需要熟练的匠人,我们造出来的东西,肯定比不上江南的东西,自己生产恐怕不仅成本比购买要高,东西还不如别人。这样肯定难以为续。” 这些高义欢自然知道,他有些不耐烦的挥手,“你可以放心,只要工坊建起来,本将会优先向你们采购,不会让你们的工坊倒闭。” {感谢书友的评击,现在五星了,美滋滋。} 正文 第218章真有埋伏 十一月初,冷冽的寒风,吹拂着山东大地。 一支船队,自南面而来,行进得极其缓慢,前后绵延两里之长。 运河东岸,穿着破袄子的纤夫们,将纤绳拉在肩上,低着头,吐着雾,顶寒风,奋力的啦拽。 运河上则是一艘连着一艘的平底船,每艘船上都装满货物,吃水极深。船头船尾都插着范家商号的旗帜,还有明军的令旗。 这么大的船队,又有军队罩着,路上小吏都晓得不能得罪,所以一路放行。 这时在前面一艘大船上,穿着锦袍,披着貂皮的范三拔,被风吹得缩成了一团,不时看着身后的船队。 一旁的刘良臣,于关外待了十多年,到早已习惯严寒。 此时刮来的冷风,对他来说,却不算什么。 他站在船头,“这次少东家不辱使命,我回到关外后,必定给你们范家请功。” 范三拔心头一喜,“这是应该的,能为大清效力,是我范家的荣幸。” “没想到南直隶的物产,居然如此丰富,我连调两次现银,商号的银库几乎被搬空,才勉强够用!”范三拔有些可惜道:“要是皇上能多运些银子到张家口,我这次或许能收到更多的物资。现在只能先回去,等开春再过来帮大清收购物资。” 刘良臣笑了笑,“来日方长,少东家也不必急于一时。现在有我大哥关照,只要带来银子,还愁收不到东西吗?” 范三拔也笑了笑,“确实如此。有人就是好办事,那个高义欢花费一年多的时间,弄起这么大一个摊子,但关系不硬,刘大帅一句话,他所有的渠道,便都成了我们地。” 一个商贾,想要在一地迅速打开局面,最快的办法,就是官商勾结。 不过这样一来,商贾便也将自身的命运,同官员绑在了一起,官员在时,自然是财源广进,钱数到手软,官员一倒台,商贾自然也要受到牵连。 虽说官商勾结,会承担一定的政治风险,但是对于范三拔来说,眼下似乎看不到任何的风险。 相反,他利用刘良佐的权利,将高义欢排挤出去,然后打压其他商贾的竞争,却迅速在南直隶打开局面。 起初,本地的商帮对他这个外来户还很排斥,但在权力的压制之下,随便找个借口,查封几家商铺,那些商贾便很快妥协。 做为商贾,范三拔还是很了解商人的软弱性,知道只要稍加威胁,他们就会屈服。 毕竟哪个商人,敢跟官老爷斗呢? “哈哈~”刘良臣忽然笑了笑,“这个高义欢,曾经在南旺湖偷袭过大清,还杀了李率泰和额驸弼尔塔哈尔,现在咱们断了他的财路,也算是为额驸复仇,立了一功。” 范三拔听了有些兴奋的道:“算上采购物资的功劳,那我们不是立了两件大功!” 眼下天气越来越冷,关外的日子也就越来越难熬。 这次他们不仅购买了大批的粮食,还有许多棉布,可以说为大清解决了燃眉之急。 刘良臣心里也有些兴奋,知道回去后肯定要得到奖赏,他心中正高兴,前方几里外却忽然出现一片大湖。 “南旺湖到了!”刘良成指着前面说道。 此时,在运河旁边的一片树林里,一支小规模的斥候队,正藏在树林中。 领头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刘黑子本人。 这一次,他可算是下了血本,把手里的粮食,还有物资,都运到了南直,借着马员外等几个商号之手,卖给了范三拔。 虽说十五万两白银到手,但是银子毕竟不能当饭吃。他如果不能将卖出的粮食和物资枪回来,那他不仅亏大了,连今年过年都会成问题。 为了能够确保万无一失,也为了让自己放心,刘黑子便亲自上阵。 这时刘黑子坐在一块石头上,一边啃着大饼,一边骂道:“娘个劈的,高义欢给的消息到底对不对,怎么还没看到船队的踪迹?” 事关自己十多万两的物资,刘黑子有些心急,那些东西可是他用来过冬的,要是跟丢了,有钱也不一定能买回来。 就在这时,一名在外放哨的士卒,连滚带爬奔来,“将军,船队来了!” 刘黑子听了,将沾满口水的饼子丢给旁边的属下,立时站起身来,“有多少船。” “绵延两三里,至少七八十条,卑职也没数清楚。” “这么大的规模,错不了啦!”刘黑子瞬间大喜,“龟孙,让老子一阵好等。大家跟我走。” 当下众人纷纷上马,跟随着刘黑子向北面奔去。 南旺湖入口处,三千多兵马埋伏在运河两岸,同样不放心的高义欢,也亲自赶来山东。 他下的本,比刘黑子还大,要是不能将卖出去的东西抢回来,那他今年就等于白干。 几日前,高义欢收到了马洪山的消息,知道范三拔已经出发,便领着二百多骑,前往归德,然后叫上刘黑子,领着三千人马,来到运河边上,等候范三拔过来。 这一等就是三天,可依然没什么动静,便让高义欢也有些心急了。 事实上,范三拔确实早就该到,不过船队毕竟太大,就算有刘良佐亲自去徐州打通关系,还是耗费了不少时间,才拿到文书。 这时高义欢正拿着地图研究,看范三拔有没有可能走其它的路,刘黑子却忽然窜进芦苇荡子里,难掩兴奋道:“高兄弟,船队来了。” 高义欢腾地站起身,脸一下涨红,“龟孙,可算到了!” 船头范三拔听了刘良臣的话,不禁抬头望去,果然见前面出现一大块湖泊。 “这就是高义欢,袭击大清营寨的地方么?”范三拔看见波光粼粼的一片,赞叹道:“这里风景到是很不错!” 刘良臣却皱了下眉头,“这个地方不吉利,让纤夫拉快一些,我们尽快过去。” 范三拔却不以为然,笑着道:“怎么,刘将军还怕那个高义欢,在这里再伏击咱们一回?呵呵~” 他笑声未落,前面芦苇荡里,便忽然一声号炮炸响,紧接着近百条筏子从中冲出。 几乎是在同时,大地开始颤抖起来,运河东岸出现滚滚黄尘,纤夫们纷纷停下,不解的看着远处,还没反应过来,危险已经降临。 站在船头的刘良臣,却恐慌万分,本能的向后退,想要逃离,却发现在自己站在船上,退无可退,脸色顿时一阵苍白。 范三拔像个傻子一样,茫然的站在船头,忽然一片箭雨射过来,他才如梦方醒,惊恐的喊道:“亲娘啊,真有埋伏!” {感谢张先生今年21岁了的1476,承影如梦的200,悦冻窝芯,书友160315162610238的打赏,感谢大家的支持。} 正文 第219章劫获船队 一阵密集的箭矢射过来,岸边的纤夫们如梦方醒,早听说山东不太平,土寇遍地,没想到居然猖獗的这样的地步,连有官军罩着,有士卒押送的船队也敢劫。 皮包骨一样的苦力们,见箭矢从自己的头顶飞过,射向运河上的船只,押运的官军和商号护卫,一个接着一个的栽进河里,吓得纷纷丢下纤绳,连滚带爬的逃窜。 刘良臣见前有筏子拦路,两侧有伏兵冲出,急得额头冒汗。 他见伏兵至少三千人以上,而船上只有几百士卒和商号的护卫,根本本不是对手。 刘良臣大惊失色之余,当即立断,忙挥手喝令,“快,撤退!” 令下之后,却鸦雀无声,船上的士卒和护卫,都蹲着躲避箭矢,岸上的纤夫早就跑得没影。 这一下,可就尴尬了。 运河狭窄,船队主要靠着纤夫拉拽而行,纤夫一跑,船队立刻就瘫痪了,想调头已经来不及。 “刁民,该死啊!”刘良臣看着纤夫漫野奔跑,肝胆俱裂。 一旁的范三拔,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他已经吓得两股战战,险些瘫在船头,整个人都痴呆了。 这时,一枚箭矢从远处射来,直接擦着他的面颊,钉在后面的船身上,箭杆不停的晃动,范三拔吓得打了个寒颤,一下清醒过来。 当下他立刻一把拉住刘良臣,“刘将军,我不想死啊!这咋办,你拿个主意啊!” 刘良臣终于面对现实,他毕竟在关外混了十多年,也沾染了一点悍夷的凶狠劲儿,既然逃不掉,那就只有一拼。 关内人恨死了鞑子,他要是被抓住,便只有死路一条,而丢了物资,回到关外,他也没有好果子吃。 刘良臣终于回过神来,恶狠狠地吼道:“怕个卵子,豁出去拼了。杀死一个贼人,赏五十两白银!” 这银子也不归他出,不过一旁的范三拔,也没意见,他惊恐的声音都变了,身体颤抖这,嘶声喊道:“都杀贼啊,本东主有重赏,不要让贼人上船~”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船上的护卫和士卒,听了之后,不少人开始拿起弓箭,射向冲过来的木筏。 高义欢站在一个筏子中间,前面两个刀牌手,替他格挡箭矢,让他能够从容的指挥。 这时高义欢,嘴角挂着微笑,几万人的大战,他都指挥过,这种伏击简直太小儿科。 对方护卫和士卒加起来还没一千人,还摆成一条长蛇,被船只分割,相互不能支援,简直不要太好打,实在没意思。 高义欢神情中透露着骄傲,现在山东、河南、南直、湖广交界的这一块地区,谁不晓得他高义欢? 豫南高二哥的名声,已经很响亮,传播很广,哪个龟孙敢不卖他面子。 山西来的范家,居然敢断他的财路,简直就是寻死。 看着船上惊惶失措的人影,一帮护卫和豆芽一样的士卒,居然想要顽抗,真是可笑。 “没意思!”高义欢一手按着刀柄,一手插着腰,抬头瞅了眼天色,平淡的吩咐道:“差不多了,开始吧,等会天黑了!” 每见到船队,高义欢心里还有些心急,等见到船队,他便彻底松了口气,完全放松了。 一声令下,百条筏子,便开始加速向前面的船只冲去,与此同时,冲到岸边的士卒,并没有去追赶逃跑的纤夫,而是将十多门佛郎机抬到岸边,将一枚枚的铁弹砸向运河中的大船。 炮弹急速射出,带着凄厉的破空之声,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将船只砸得木屑飞溅。 船上一片鬼哭狼嚎,船上的护卫根本没法抵挡。 “好东西啊!”刘黑子站在另一个筏子上,不禁一声赞叹,随即又忙急道:“娘个劈,省着点打,别把船打烂啦!” 这些佛良机是刘黑子去汝宁时,高义欢带他去兵器工坊参观后,推销给他的产品。 这东西刘黑子造不了,别处又搞不到,每一门刘黑子都花了大价钱。 高义欢知道这个煤老板发了财,自然要杀熟痛宰,不仅炮贵,连卖给火药也是死贵。 刘黑子开一炮就是几钱银子,他看着心疼,急忙一拔刀,催促道:“快,给老子冲上去!” 这时船上的护卫,早已是叫苦不堪,两侧是大炮轰,箭矢如雨,前头又有精锐的藤牌手逼近。 这些筏子灵活机动,几十条围攻一艘船,后面船上的护卫也帮不上忙,只能干看。 船上护卫毫无组织,一片鬼哭狼嚎,谁还管范三拔的高价悬赏啊,五十两银子,你留着自己买棺材吧。 这时船头两个护卫被箭矢射杀,一个黑厮跳上船头,刘良臣一看,立时就急了。 当下他也顾不上什么,将到一拔,从甲板上扑过来,狰狞的大吼,“娘个劈,我和你拼了!” 他一边大吼,一边挥动长刀,砍向刘黑子。刘黑子刚上船头,就见一人凶神恶煞的劈向他,顿时眼睛一瞪,怒目大吼,“找死。” 刘黑子提起自己门板一样的屠龙大刀,猛然挥出,刮起一阵劲风,动作一气呵成,潇洒利落。 只听见“当”的一声响,刘良臣手里,轻薄的长刀,顿时就被大刀直接砍断。 刘良臣有些不敢相信,手里握着半截刀,不晓得怎么办,居然被吓懵了。 刘黑子刀却不停,往下一捞,刘良臣一声惨叫,捂住大腿,刘黑子眼都不眨一下,提刀当头砍下,大刀向砍西瓜一样,直接将刘良臣的脑袋破开。 刘黑子一刀下去,刘良臣从脑袋到脖颈,一下裂成两瓣,像是开花,又像是豆子生出的两片嫩叶一样。 一旁的范三拔,看见这一幕,吓得瘫坐在地上,屎尿横流,甲板上立刻就湿了一大块。 “咦~龟孙骨头真他娘的硬,居然卡住了!”刘黑子骂了一声,一脚踩在刘良臣的尸体上,将卡住的大刀用力拔出,带起一片血雾。 刘黑子站在船头,威风凛凛,夕阳穿透云层投射过来,照在他身上,给他镀了层金色,让他如同战神。 范三拔早已吓得半死,跪在屎尿中,疯狂的磕头,“大王,绕命,饶命啊~” 正文 第220章五十万两来换人 船队在运河上像一条长蛇,刚好刘良臣和范三拔又在首船上。 刘黑子攻上首船,便等于斩了蛇头,剩下的船只失去指挥,很快就全部投降。 高义欢爬上货船,刘黑子已经将船上的人杀得差不多,鲜血流满甲板,从木板的缝隙间,一滴滴的下渗,滴到船舱里面。 这时高义欢上来就看见一具尸体,脑袋到脖颈,被一刀劈开,白花花的脑浆撒了一地,让人触目惊心,让人不敢多看。 高义欢忙把头扭到一边,“娘个劈,丢一边去,太粗暴了!” 高义欢自己也杀过不少人,但没有这么个搞法,甲板上全是粘稠的血液和残肢,让他无从下脚。 甲板上湿滑,高义欢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在甲板上,不上血液沾污他的鞋子。 这时船舱中突然走出来一个浑身是血的身影,吓了高义欢一跳,定睛一看,原来是刘黑子。 “哈哈~高兄弟。我看了下,仓里都是粮食和布帛,我们赚大发了!”刘黑子一脸大笑的从船舱内出来,脸上满是兴奋。 说完他又一把提起瘫坐在屎尿里的范三拔,“这厮穿个貂皮,一看就很有钱,估计就是高兄弟你说的范家人。” 说着,他将人往高义欢面前一推,笑着道:“按着先前商量好的,这人我给高兄弟,这些船就都归我,高兄弟没意见吧。” 七八十条船,是个好东西,不过高义欢要了也没太大的作用,主要他也拿不走。 刘黑子有渠道把船弄走,高义欢自然也不会说什么。 他目光看着如同烂泥一样的范三拔,看他一身锦衣,脖子上围个貂皮,确实一看就很有钱。 “范三拔?”高义欢疑问道。 范三拔心里惊讶,不过还是像死了娘一样,点了点头。 高义欢见此,立时就乐了。 这个人可是范永斗的儿子,比他上次抓到的什么侄子,不知道强到哪里去。 高义欢当即一挥手,“看好他,别让他跑了!” 两名士卒,立刻一左一右的将他提起,而这厮却软的如同烂泥。 这时刘黑子站在船头,环视周围,看见被俘虏的一艘艘货船,不禁嗟叹,这一仗打得真他娘的划算。 这下他可以过个好年,来年吃肉喝酒都没问题,日子过得不要太美! “高兄弟,咱们现在怎么办,这就分东西么?”刘黑子搓着手,已经迫不及待。 高义欢却挥了挥手,“这个不慌,先运回归德。这些只是一部分,亳州、寿州城内,范家的商号内肯定还有东西,咱们当务之急,是趁着刘良佐还没反应,立刻调动兵马南下,灭了刘良佐。” 刘良佐毕竟有万余人,要是给他准备的时间,怕也不是那么好打。 马上就是甲申,更加动荡的时代将要来临。 这次范家突然插了一手,让刘良佐终止了与他的合作,他即便灭了刘良佐,原来的网络也难以恢复。 他想要在南直,重新找一个人与他合作,庇护他的走私贸易,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这也就是说,今后他从走私获得的物资可能会减少,所以他必须灭了刘良佐,积蓄一批物资,来应对今后动荡的时局。 除了这一点之外,江北四镇的迅速的崩溃,与两个人脱不了干系。 一个是左良玉,他从武昌西下,挑起南明朝廷的内讧,使得南明人心不稳,另一个就是刘良佐首先投降,带了个非常不好的头。 江北的明军见西面有叛军威胁,北面有满清南下,偏巧这时自己人又突然投降,其它人马自然军心大乱,恐惧投清。 这个时候,高义欢想灭掉刘良佐,也是希望能拆除这个巨大的隐患。 刘黑子听了高义欢的话,没有丝毫的迟疑,“那好,我这就去调兵。” 说完他便转身,准备下船,目光却忽然落在一旁被他开瓢的尸体上。 “咦~鞑子!”刘黑子脸上不惊有些惊讶,他砍下去的时候,尸体飙血,糊了他一脸,他并没细看。 这让刘黑子觉得有些奇怪,最近怎么老是遇上鞑子。 高义欢闻语扭过头来,看了一眼被破开的秃头,帽子已经掉在地上,血浆糊住脑袋不好辨认,但被抬起后,一根小辫晃荡着,确实是鞑子无疑。 高义欢不禁眼睛一眯,想弄死刘良佐的心思,便更加强烈了。 这时刘黑子已经下船,高义欢遂即走道范三拔面前,冷声问道:“这个鞑子是谁?” 范三拔涕泪横流,早就已经丧胆,“大王饶命啊,我什么都说!” “你讲!”高义欢点了点头。 “他是刘良臣!”范三拔低声说道。 高义欢有些惊讶,没想到居然是刘良臣,他当即扭头道:“把人头砍了缝起来,本将有用。” 说完,高义欢又扭过头来,伸手拍了拍范三拔的脸,阴鸷的笑道:“那你知道我是谁吗?” 范三拔摇了摇头,“不知道。” “我是高义欢。你敢断老子财路,不打听下老子是谁吗?”高义欢一拳,捶在范三拔的肚子上,将他打得吐血。 “娘个劈的,敢得罪老子,看老子不整死你一家。”高义欢打完一拳,出了口恶气,随即扭头吩咐道:“义成,把他耳朵割掉,放个人给范永斗带回去,就说他儿子在我高义欢的手里,让他准备五十万两白银提人,赔偿老子的损失。” “得嘞!”高义成答应一声,抽出一把匕首,一边卷衣袖,一边走过来。 范三拔瞬间吓得两腿哆嗦,惊恐的求饶,尿又流了出来。 寿州城,帅府内,高大精壮的刘良佐正躺在浴桶内,身子舒服的泡在水中,他仰头闭眼,舒服的"shen yin"。 最近一段时间,刘大帅心情好的很,以前他和高义欢合作一年也就四五万两的油水,现在同范家合作,不过一两个月,就有十多万两进帐,效益不知道高到哪里去。 心情大好,也有了钱的刘大帅,已经决定再给自己纳两个小妾,然后去扬州弄两个技师玩一玩。 高义欢这个龟孙,居然把人头送给黄闯子,也不给本帅,现在后悔了吧。 身后给他捏肩膀的小妾,便捏边问道:“大帅,水还行吗?” “可以,再加点热水,多放点药材。” 正文 第221章大帅,稳住! 高义欢在山东劫了范家的船队,卖出的物资收回来大半,他心中一颗大石头总算落定。 此后他们在打亳州、颍川和寿州,便是纯赚了。 很快,高义欢和刘黑子分别后,便返回汝宁。 这时他给洛阳打了个报告,说与南直的明军发生摩擦,要打一场后,便没等洛阳回信,大军就迅速扑向南直。 亳州,南直明军防御顺军的重镇,依然是由黄寿镇守。 他曾是刘良臣的家丁,又跟随刘良佐十多年,算得上是心腹,所以上次丢了亳州后,他依然能得到刘良佐的信任,继续镇守亳州一地。 本来随着高义欢打通鹿邑到亳州的商路,两地之间商贾来往平繁,黄寿也能从中捞不少的油水。 近两个月,因为刘良佐突然下令,封闭边境,商贾们都不敢过来,黄寿的油水便也少了起来。 刘良佐是得了范家不少好处,可是下面的属下,却什么都没捞到,便让他们心中有些不满。 近些日子来,商贾越来越少,他们逮住一个,便只能痛宰,但这样一来,便更加没有商贾过来,形成了恶性循环。 这天,黄寿正在城门处巡视,半天都没见一个人影进城,让他一脸郁闷。 就在这时,清瘦的王家屏跑过来,上前对黄寿道:“千户,有肥羊来了!” 黄寿精神一振,“肥羊!在哪里?” 王家屏忙道:“属下的人在城外巡查时,发现一个商队,想绕开城池去鹿邑。他们估计是想绕开封锁,冒险走私,不过他们不走运,被属下发现了。” 王家屏流露一个贪婪的笑容,压低声音道,“千户,有三十多辆大车。” “没收,必须全部没收!”黄寿眼中闪过一道亮色,听后脸一涨红,不晓得是因为兴奋,还是愤怒。 忽然,黄寿挥舞着手臂,义正言辞道:“大帅三令五申,严禁给高贼输送物资,这些奸商为了点蝇头小利,就敢资助高贼,对大帅之令,置若罔闻,简直岂有此理!” 娘个劈,大半个月没开张,终于等来一支肥羊。 这样的机会可不多,黄寿立刻一挥手,“王家屏,你把报信的人叫来,本将要亲自把这伙走私的商贩抓回来!” 一个时辰后,城中的士卒便纷纷拿上长矛、弓箭和火铳,集结到城门处。 黄寿骑着一匹马,领着五百多士卒,匆匆出城。 “千户,就在前面!”众人走了十多里,前面一个骑在马上伸着脖子的士卒,忽然指着前方,激动的喊道。 黄寿骑在马上,忙抬头看去,便见远处果然有近百人押运着几十两大车。 这时,前面的人似乎发现了他们,忽然惊呼一声,便往前逃窜,黄寿见此顿时一声怒吼,“快追,别让他们跑了。” 黄寿一马当先,身后士卒发走狂奔,不一会儿,就到了大车边。 这时黄寿猛的勒住战马,急不可耐的翻身下来,一把将车辆上的油布掀开,漏出一堆石块和稻草。 一瞬间,黄寿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这~这~” “嘭”的一声号炮响起。 就在这时,树林中忽然涌出数千兵马,将五百多士卒围得水泄不通。 黄寿正愣神,还没弄明白之际,便见一个黑厮,拖着一拔大刀,往地上一插,对着他就是一声大喝,“黄寿,你个龟孙,怎么不长记性。上次亳州怎么丢的,你咋记吃不记打呢?” “黑哥~不~刘将军~”黄寿打了一个寒颤,瞬间反应过来,有些结巴道:“刘将军,这是哪一出啊?” 上次高义欢打亳州,便是将他骗出城池,这次他又中了差不多的套路,黄寿心中后悔得恨不得一巴掌拍死自己。 “哪一出?”刘黑子将刀一拔,“你们得罪谁不好,要得罪我高兄弟,他那个人是个善茬么?总之你们完了!” 黄寿哭丧着脸,“那不关我的事呀,都是刘良佐那个贼王八搞的鬼~” 四更天,寿州城中还是一片漆黑,万籁寂静,城中只是偶尔响起一阵打更的梆子声。 就在这时,城外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王家屏与几名骑兵一路狼狈的狂奔而来,片刻就至城下,“快开城门,我有要事禀报大帅。” 城中大帅府,刘良佐泡了个药澡,晚上又吃了点羊肉,干了一碗牛鞭汤,然后同新纳的小妾酣战半夜,眼下他正在小妾屋里睡得香甜。 忽然小妾轻轻推了下他,“大帅!大帅!” 刘良佐疲惫的睁开半只眼睛,心里有点惊恐,扬州来的姐儿,功夫就是了得,像他这样健壮的汉子,都差点要被榨干。 “小环啊!今天不成了!咱们改天!改天!”感受到腰背一阵酸疼,刘良佐忙摆手拒绝。 “大帅,外面有人说,有紧急军情要禀报。” 听说是紧急军情,刘良佐一下子惊醒了,忙坐起来,“是什么紧急军情?” 这时屋外一个亲兵接过话头,忙急声喊道:“大帅,大事不好啦,高义欢快打到寿州啦。” “什么?”刘良佐愣了一下,有些不敢相信,脸一下狰狞起来,“高贼好大的狗胆!” 他急忙站起身来,小妾忙给他披上一件外袍,刘良佐慌忙穿上鞋子,就走了出来问道:“说,到底什么情况?” “大帅具体的情况卑职也不知道,不过报信的人都在大堂等候。” 刘良佐急步来到大堂,便见里面聚集了不少人,他一进来,王家屏就跪地道:“大帅,归德的刘黑子,偷袭亳州,黄千户被伏杀啦!” “大帅,高义欢突然偷袭颍川,卑职措不及防,被他俘虏,他放我回来,让我将这个转交大帅。”一名衣甲残破的千户官,苦着脸道。 刘良佐听说亳州、颍川都被打下,脸瞬间阴沉下来。 这时他接过千户呈上来的木箱,打开一看,顿时如五雷轰顶,里面愕然是一枚人头,正是刘良臣。 在木箱旁边,还有一封书信,刘良佐气得手抖着将信纸打开,见上面只有一句话,“先杀汝弟,汝可洗颈就戮,高某不日来取。” 信纸脱手,刘良佐身体晃了晃,引得大堂内众人一阵惊呼,“大帅!大帅稳住!” 正文 第222章刘大帅喊人了 刘良佐晃了晃,稳住了身形,忽然一声大叫,“高贼,欺人太甚!气杀我也!” “大帅,现在怎么办?”堂上几人惊慌失措道。 刘良佐毕竟也是经历过风雨的人,慢慢缓过神来,他痛苦的看向一旁的人头,恨声对一旁的亲卫说道:“速去召集所有千户以上将官,来节堂商议大事,本帅要和高贼拼了。” 这个高义欢,居然敢玩阴的,不仅杀了刘良臣,还偷袭亳州和颍川,已经将刘良佐彻底的激怒。 这时他一想,高义欢居然能先杀刘良臣,那运送货物的船队,估计已经被高义欢给劫了。 娘个劈的,这个人阴险啊!自从商道被断,就一直不吭声,没想到现在却突然杀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这个高义欢怕是得知商道被断后,就开始算计他,准备玩阴的,否则怎么可能杀了刘良臣。 刘良佐心中有些后怕,冷静下来,又看向堂上几人,“你们都给本帅,说一说高贼的具体情况!” 五更时分,天还没亮,寿州城内正在鼾睡的军官们,都被属下叫醒,然后急匆匆的赶来帅府节堂。 众人一边疾走,一边打听,猜测着发生了什么事情。 当他们听说闯贼破了亳州、颍川,正杀奔寿州时,一个个立刻骇得神情大变,有些惊慌起来。 众人来到节堂,听到消息的部将们站在一起,聚集着窃窃私语。 一边刚得知自己父亲被杀,看过头颅的刘泽洪,则双眸赤红。 刘泽洪是刘良臣之子,刘良臣降清后,他得到刘良佐的庇护,一直在军中混迹。 历史上,他随着刘良佐一起降清,是名列甲等的人物。 十多年来,他一直跟在大伯刘良佐身边,最近才见上刘良臣一面,不想这才没多久,他父亲便被杀了。 他在后堂捧着刘良臣的脑袋,不过那脑袋缝的不是很好,到他手里,忽然成了两半,吓得他一把丢在了地上。 这时他站在节堂内,满脑子都是两半脑袋裂开的画面,整个人都快疯掉了。 刘良佐了解具体的情况后,换上一身铠甲,满面寒霜的走了出来。 众多部将便纷纷行礼,“参见大帅。” 刘良佐不耐烦的摆了摆手,“闲话本帅也不讲了!”他目光扫视众将,大声喝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高义欢这个贼王八,欺负到了本帅头上,说要来拿本帅脑袋,本帅就问你们答不答应?” “直娘贼的,高义欢好大的狗蛋。说话不怕闪了舌头!” “娘个劈的,跟他拼了。” 堂上众多部将听后,顿时大怒,纷纷义愤填膺。 每个人都激愤异常,纷纷捶着心窝表态,一定保护好大帅,一定要办了高义欢,不过众人激动过后,却又有人没有底气,心虚的小声问道:“大帅,这次是高贼要打我们,还是李自成要打南直啊” 这话一问出来,叫嚷着的众人,瞬间都安静下来。 这确实是个严肃的问题,如果是高义欢来,他们还可摆开架势,比划比划,但如实是李自成来,那还是赶紧跑路算了。 “一群孬种!”刘泽洪见过刘良臣被砍下来的脑袋之后,早已失去理智,他见堂上众人,嘴上说的好听,骨子里其实已经心生惧意,不禁出声道:“大伯,我愿率本部人马,去斩了高贼。” 刘良佐站起身来,摇了摇头,先安抚道:“泽洪,你不要心急,这件事本帅自会处理。” 高义欢近期崛起的十分迅速,人也猖狂的很,什么事情都敢插一手。 刘良佐其实也比较忌惮他,不可能让刘泽洪去送死。 这时他扫视众人道:“本帅已经了解清楚,这次来的是高义欢和归德的刘黑子,并不是李自成!” 听了这话,众人都松了口气。不是李自成,那就没什么好怕了。 高义欢最近两年内,才慢慢崛起,众人虽然心虚,但也不是非常恐惧,还没到听到名字,就吓得两股战战几欲先走的地步。 刘良佐决定断掉高义欢的商道之前,心里也有点顾及,怕高义欢搞事情,所以让边界的士卒严阵以待,务必给予高贼迎头痛击,不过高义欢方面,却没有丁点动静。 这让刘良佐以为高义欢吃下这个哑巴亏,不想这厮时隔两个月后,居然突然对他出手。 这个河南的龟孙,真他娘的能忍! 这时刘良佐的儿子,刘泽涵站了出来,抱拳道:“父帅,这次高贼带来多少兵马” 刘良佐趁着召集议事的间隙,已经从王家屏等人嘴中,摸清了情况。 “本帅已经了解清楚,大概有两万人。”刘良佐有些愤怒,没想到一年前,只有不到千余人的小都尉,居然发展出了这么大的势力。 当初高义欢拿下亳州,他急着去蹭黄得功的功劳,为了图省事,便没发兵剿灭高义欢。 现在他不禁有些后悔起来,早知道当初就该把高义欢给灭了。 听说只有两万人,刘泽涵心中有底,“父帅,咱们喊人吧!高贼两万人,就敢杀入南直隶,我看是找死。” 刘良佐也是这个想法,张献忠、李自成都曾经打入南直,却都被赶了出去。 高义欢算个什么东西?居然敢杀他兄弟,还叫他洗颈就戮,简直是癞蛤蟆打哈气,好大的口气。 刘良佐当即吩咐道:“泽涵,你立刻派人出城,去给马总督报信,再派人去徐州,另外芜湖黄闯子那里也派个人过去,总之能通知的全部通知,就说本帅要和闯贼干仗,让他们赶来支援。” 刘泽涵忙抱拳道:“父帅放心,我这就安排人过去。” 刘良佐点了点头,又嘱咐道:“你让人告诉他们,只要肯来,就算是捧个人场,本帅也念他们的情。” 刘良佐对自己的声望,以及以往的为人,还是有点自知之明,怕那些人不来,所以又多说了一句。 正文 第223章兵临城下 刘良佐在得知高义欢、刘黑子,向寿州攻来之后,一面派人去通知马士英、黄得功等人,向他们搬救兵,一面收拢兵力,约六千余众,龟缩到寿州。 在他紧锣密鼓进行布防的同时,高义欢、刘黑子两路人,一路势如破竹,大军直逼寿州。 这次为了吃下寿州,高义欢带来六千精兵,大多数都是跟着他去过山东,打过鞑子的精兵悍将,另外还有近万民壮,趁着农闲随行。 刘黑子现在拥兵两万于众,他留下六千人驻防永城、商丘一线,防备徐州官军,便率领一万四千余人,浩浩荡荡的南下。 两路人马共计正兵二万,民夫两万,将近四万众,诈称马步人马十万人,鼓噪喧天的往寿州推进。 高义欢沿途张贴榜文,声明,此次攻打寿州,乃是因为刘良佐勾结关外鞑子,为鞑子输送粮***铁、布帛等物资,谁要是敢助刘良佐,就是天下之敌,高某人收拾完刘良佐,扭头就要找他麻烦。 总之先一顶帽子扣下来,顺便提前表面他对鞑子的政治立场,再让刘黑子不要去碰蒙城和怀远,以免凤阳马士英紧张。 十一月末,高义欢沿着颍水夺取颍上县,留一个司的士卒在颍水与淮河交汇处,监视霍邱、六安之敌,又令从南阳调入汝宁的王得仁,屯兵商城,使得六安、庐州之敌不敢轻易北上,然后率领大军,顺淮河而下,进抵寿县之北,淮河与东肥水交汇之处。 刘黑子连下亳州、涡阳两县后,留一千人马,监视蒙城,然后大军西走至西肥水,再沿河南下,同高义欢会师于寿州北郊。 在高刘联军会师之际,寿州城内的刘良佐,则忙着准备城池的防守。 这日城头,青壮和士卒正忙着搬运滚石檑木,城外呼然传来一阵雷鸣般的响动。 忙碌的守军和青壮们,不禁纷纷站直了身子,向北方张望,一个个顿时就被眼前的场景镇住了。 几里外,忽然卷起漫天的黄尘,宛如一片黄云,无数战马在云中奔来,旌旗招展,杀气滔天。 在黄尘之后,则是一大片身影,逆着东肥水,浩浩荡荡的前进。 城上的守军,急忙奔到城墙另一侧,朝城内放声喊道:“有敌情!” 不多时,刘良佐便领着众将上了城头,凭城远眺,发现贼军铺天盖地,怕是不止两万,贼兵杀来的身影,就像是东肥水涨潮了一样,部将们顿时就纷纷不淡定了。 当下就有人咋呼道,“高贼兵马竟然如此之众?” 刘良佐没有理会他们,而是沉着脸掏出一副千里镜,拿到眼前观看,便见最前的是数千骑兵,大部分都穿着黑色棉甲,头戴铁盔,手持着骑枪,身体随着战马起伏,如同洪流一样,向城池方向奔来。 刘良佐心头一惊,早知道高义欢抢了不少战马,却不想他居然这么快就拉出一支马军。 他继续观察,后面同样是穿着衣甲的士卒,着黑甲,戴着铁盔的步卒走在前面,刀枪耀眼,后面则是穿着红甲,包着头巾的士卒,旗帜如云。 此时,不论是哪方的队伍,能穿甲的都是精锐。 这么看来,高刘两贼合起来,已经有甲兵万余,刘良佐眼角不禁一阵抽搐。 前面都是精锐,后面总该是些滥竽充数之辈了吧! 可就在这时,他又看见另一个他绝对不想看见的东西,最后面的人马,确实不像是精兵,但是在他们之中,却有一辆辆的大车,上面覆盖着油布。 “红衣大炮?”刘良佐惊疑一句,连忙拿起千里镜,再次观看,当确认无疑后,心中已经颇为忐忑。 他没有想到高义欢居然强到了这样的地步,一时间,刘良佐不禁有点后悔,或许他不该招惹这个煞星。 “泽涵,派出去求援的人,回来了吗?”刘良佐有点心急了。 “父帅,还没消息!” “再派一队出去,催一催!” 这时,就在刘良佐催问之时,高义欢已经率领小股骑兵,脱离大队,进至城下,窥视寿州城防。 寿州,也就是今天的淮南,隋朝设立,是历代的一大军事重镇,历史上经济繁荣,交通发达,是兵家必争之地。 高义欢披着铁甲,腰挂宝刀,头上戴着凤翅铁盔,披着黑披风,马鞍上还装模作样的吊着两张弓,同刘黑子一起,引着近百骑兵,奔驰到寿州城外两里处停下,远眺这座军事重镇。 寿州为何重要? 因为他正好在淮河之南,乃是合肥的屏障,东南占据此处,就可以拒敌于淮河之北,中原占据寿州,就能在淮河之南,获得一个立足点,进而南取合肥。 虽然寿州只是个县,不过军事上的地位,却同淮河一线的泗州、淮安同样重要。 正是因为这一点,马士英才会让刘良佐驻兵于此。 高义欢骑在马上,看见城高三丈,护城河环绕四周,城墙有瓮城、马面,不禁吐出一口气,骂道:“刘良佐这个怂货,本将那么激他,他居然缩在城中,不敢出战!” 高义欢原本是打算激怒刘良佐,引他出战,然后在旷野上一战灭了刘良佐,不想这厮居然龟缩到了城中。 刘黑子也打量着城池,砸吧砸吧嘴,“高兄弟,这个城,怕是不好打!” 高义欢笑了笑,“先驻营!这次我是志在必得,寿州即便是铜墙铁壁,我也要将他踏平,让世人晓得我们弟兄的威名!” 这次除了消灭刘良佐这个隐患,也是向明朝展现实力,以便团结抗清时,能卖给好价钱。 芜湖,黄得功的节堂内,一名士卒单膝跪在地上,抱拳禀报道:“启禀靖南伯,高刘两贼联军数万,攻打寿州。我家大帅恳请靖南伯念在大家都是大明官军的份上,发兵救援,帮一帮我家大帅!” 黄得功微微皱眉,沉吟道:“高义欢” 一旁黄蜚忙附耳对黄得功低声说了几句,黄得功听着眉头一挑,看向堂上的士卒,忽然挥手道:“这事本帅知道了,你先退下吧!” 凤阳府,马士英在书房内来回急走,脸上有些惊恐,这个世道,真是不让人安生,都快过年了,刘良佐这个惹祸精,竟然给他找这么件事…… 正文 第224章炮击寿州 高刘联军,进抵寿州城下,便给了本就不平静的崇祯十六年末,增加了一份动荡与不安宁。 自从高义欢陷汝宁,破崇王府后,高义欢的名字,便一次又一次的出现在崇祯的案头。 当初有关他的第一条消息,是被重新启用的杨文岳,在奏折中提及了非常简短的一句,“十五年,十一月,有河南土贼高义欢,诈汝宁城,贼兵涌入,破崇王府。” 此后锦衣卫调查山东战事时,也提过一次,但从那之后,这个名字就消失了近半年,以至于忙于各种事务的崇祯,都忘记了这么一个人。 高义欢的名字再次出现,是一个月前,湖广局势恶化的时候。 崇祯收到湖广何腾蛟的奏折,上面居然有三分之一的内容,都是讲高义欢逼走左良玉,与西贼争夺襄阳的事情。 这让崇祯又想起了这么个人,而他没想到的事,不到一个月,他又在奏折中看到了高义欢的名字,而且他的事迹,终于占了整个篇幅。 “高贼义欢,陈留人氏,十五年从贼,今拥众数万,邀归德贼刘顺,入寇南直,陷亳州、涡阳、颍川、颍上四城,合攻寿州~~~” 这是凤阳总督马士英上的专折,因为湖广道路不通,何腾蛟的奏折比较慢,所以两份奏折,相距只有一个月的时间。 这么短的时间内,高义欢的名字连续出现,且都是大事,便引起了大明朝廷的重视。 “下旨给马士英,凤阳若失,朕让他提头来见!”崇祯合上奏本,愠声说道。 崇祯十六年十二月初,天气日渐寒冷,高刘联军进抵寿州之后,派出哨骑监视合肥和凤阳方向的官军动向,然后便开始准备攻城。 这一次,刘良佐窝在城中,铁了心等人来救,然后来个内外夹击,灭了高义欢。 他缩在城里,打定主意要当缩头乌龟,这样一来,高义欢什么计策都不好使,就只剩下硬吃一条路。 此时,城下一声金响,进攻中的士卒,便如潮水般退了下来。 士卒们还再往回奔跑,前面突然一声巨响,一门红夷大炮,炮口喷出一团白烟,炮身猛然一退,一枚铁弹从士卒们的头顶划过,砸在城墙上面,打得砖石碎裂。 “娘个劈,打那么早!” 城下撤退的新附营,一边抖动着溅到身上的尘土,一边拔腿往回跑,心中不停的咒骂。 高义欢到寿州城下之后,便开始架设火炮轰击城池,同时将在颍川、亳州、涡阳、颍上四县俘虏的近三千刘部官军,编为新附军,并分成三队,每队一千人,在炮击的间隙,对寿州发动攻击,疲惫城上守军。 此时城下十门红夷大炮,再加上二十多门大将军炮,于城下一字排开。 火炮冷却半个时辰后,再次开火,而佯攻骚扰的新附营,便又退了下来。 这时炮兵阵线前,一名将官忽然将三角红旗一挥,各门火炮便爆发出震耳欲聋的炮响。 一瞬间,浓浓的白烟覆盖了漫长的阵线,各门火炮的炮架往后一退,铁弹冲出炮口,飞射向城头,城墙被砸得砖石碎裂,尘土飞扬,无数碎石升上半空,又如冰雹般落下。 刘黑子站在炮阵后面,隔着老远,依然能够感受到寿州城墙摇动,心中狂跳。 城头守军处于大炮的攻击下,亲身体验着地动山摇,一个个都蹲在城头,心中恐惧,“这他娘的还是贼兵吗?装备比他们还要好!” 城外,各门炮手打完一炮,迅速清理炮膛,湿刷子在滚烫的炮膛中,发出滋滋的水滴蒸发声。 士卒忙又用包裹棉布的木棍,再清理一次,然后装上发射药、铁弹,遂即压实,炮手重新调整好炮位,刺破药包,插上引线,最后点火。 这些操炮技术和流成,都是从铸炮坊的工匠那里学来,而这些来自关中的工匠,又是学的西夷操炮术。 城下的火炮不停的轰鸣,腾起的硝烟很快就遮蔽整条阵线,从城头往下看,守军已经看不清炮手,只能看见,白色的烟雾中,不时的闪烁着橘红色的炮焰。 刘良佐躲在城头,只听见寿州城墙,不时传来砖石垮塌的声音,以及城上士卒的惨叫。 高刘两军抵达城池后,就开始轰城,寿州城已经被打了十来天。 城墙在火炮的轰击下一片狼藉,烟尘滚滚,视线不清,到处都是惨嘶呼救的声音。 刘良佐想让士卒下城,不过炮一停,就会有人进攻,甚至炮还没停,攻击的队伍就已经到了城下。 城墙上的登城台阶,只有城门两侧才有,如果让士卒下城,等炮击结束后,再重新上城,便有些来不及。 虽说刘良佐也知道,这是高义欢的疲敌之计,基本都是佯攻,但是就怕他突然玩真的。 十多天来,守军需要时刻打起精神,人员已经相当疲惫。 刘黑子看了一会儿炮击,见寿州城墙上的青砖,已经大片的脱落,露出里面的泥土,不禁对高义欢道:“高兄弟咱们什么时候上?” 高义欢回头看了看,营地里还在准备器械的士卒,并没有马上回答,反而问身边的赵大宪道:“太平府方向有动静没有?” 赵大宪忙道:“黄得功派了一支兵马,进抵合肥后,便没有动静了。” “有多少人赶到合肥?”高义欢问道。 如果黄得功兵马北上,那他得防备被明军突然袭击,寿州就打不成了。 “两千人,加上合肥原来的一千人马,共计有三千人。估计是怕我们,拿下寿州后,再打合肥,所以增兵防守。” 高义欢点了点头,三千兵马,进取不足,守城有余,黄得功要防备张献忠,扼守住安庆、太平府,挡住西军东进南京的水道,应该没功夫北上。 高义欢遂即又问道:“凤阳和徐州呢?” “二哥,都没啥动静,马士英不仅没出兵,反而将蒙城、怀远的人马撤到了凤阳。” 高义欢听后,这才对刘黑子道:“如果不出意外,我想再准备三日,然后攻城。咱们准备越充分,打下寿州就越容易,攻城的时间反而会短一些。” {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月票,推荐,订阅。} 正文 第225章强攻城池上 高义欢再准备三日,是在等候一批器械,制造完成。 红夷大炮,确实是拆迁的利器,寿州北城的翁城,在连日的轰击之下,已经快要被轰塌。 虽说红夷大炮对墙体损坏非常厉害,但是实心弹对士卒的杀伤,却非常的有限。 刘两佐在城中有六千士卒,城中还有青壮,防守力量可以说很充足。 虽说连日来,高义欢驱赶新附营攻打寿州,疲惫了守军,但是如果不能给守军巨大的杀伤,寿州必然难以攻破。 器械赶制出来后,高义欢便准备正式攻城,不过攻打之前,一封瓦解守军斗志的招降书信,必不可少。 城下,近万名民夫,连夜垒起了十八个高两丈的土坡,破的一片是斜的,正好对着城墙,另一面则被削成笔直,后面放着一架高两丈左右的巨物,正是一架抛石机。 城上的守军,对于城外突然出现十多个土堆,比较疑惑,那么远,不晓得要干什么。 守军发了几炮,打在斜坡上,炮弹不是被斜坡弹起,就是砸出一个土坑。 这个时候几十架抛石机,被拉到斜坡背面,守军遂即反应过来,并不是什么新鲜玩意儿。 城上火炮轰了几炮,没什么效果,炮手觉得没意思,怕招来城外红夷大炮的反击,便停止下来。 这时高义欢和刘黑子等人站在抛石机后,看着几名士卒将一张张招降书信,用细绳缠绕在一块小石头上,然后放入抛杆上的皮兜里。 刘黑子看了看,“高兄弟,不就是招降信吗?找几个人射进城里不就完了,用得着专门造十多架抛石机么?” 高义欢却笑而不语,心道,“你懂个屁呀!” 这时十八架抛石机,同时发射,砲石弹射而起,划出一道弧线,砸向寿州城。 砲石落地,细绳断开,城头和城内,立时就白纸漫天。 守城的士卒,纷纷捡起来观看,有识字的人便念了出来。 就在这时,一员将领却面目狰狞的冲上来,放声怒吼,“都将纸片交出来,私藏者死!” 连日来,高刘联军大炮轰城,士卒攻城袭扰,让刘良佐十分疲惫,连续十多天都没睡好觉。 十二月八日,昨晚又被联军袭扰了一夜,搞得刘良佐一晚未睡,终于抗不住,清早便将防务交给儿子刘泽涵和侄子刘泽洪,然后便回到帅府小憩。 他刚闭眼,正朦胧之际,便听一个声音在房外道:“父帅?父帅?” 大兵压城,刘良佐心头始终紧绷着一根弦,他最近分外敏感,一听有声,立刻从床上坐起,去摸挂在墙上的大刀,一跃而起,惊道:“是谁?” “父帅,我,泽涵!”房外传进一个声音。 听清楚后,刘良佐才放松下来,一屁股坐回来,手按着头,将刀放在一旁,“有什么事情?你进来吧!” 刘泽涵推门进来,直接将一张纸片递给刘良佐,急声道:“父帅,高贼开始攻心了。” “攻心?”刘良佐精神一振,忙拿过来观看。 这是高义欢写给城中士卒和百姓的书信,内容很简单,识字就能看懂。 他宣称,他和城中士卒、百姓都没有仇,之所以打寿州,是因为刘良佐与鞑子勾结,他不忍心看到城中生灵涂炭,所以劝说城中守军开城投降。 为此高义欢许下诺言,只要开城,他保证不杀,最先献城之人,要给予金银财物的奖赏,抓获刘良佐者,则重赏五百金。 刘良佐看后顿时大怒,手迅速将纸片揉成一团。 “高贼连招降都不招降本帅,简直岂有此理!” 刘泽涵咬牙道:“父帅,这是高贼知道父帅铁骨铮铮,又记恨父帅断他财路,所以不给我们活路。” 刘良佐面带愤怒,“这信有多少人看呢?还有没有?” 刘泽涵道:“三弟正在城上收缴,已经都收了起来。” 刘良佐将信纸抓在手里,沉着脸思考一会儿,遂即开口道:“泽涵,高贼用佯攻之计,疲惫我们十余日,现在又开始动摇我们的军心,我料定他近期必然攻城。马士英和黄闯子那边,还没动静吗?” 高义欢兵力不足以围城,只能派少量人马,于城外监视,寿州同外界的联系,并没有被斩断。 “父帅,都派了三批人出城,他们一听说是与高贼打仗,就都怂了。马士英到是下了命令,让各部帮咱们解围,但他自己缩在凤阳,其他人马自然也不会动。黄得功派了两千兵马到了合肥,便没了动静。徐州那帮人,就更加别提了。现在整个南直的人马都传开了,说山东杀鞑的贼人,讲父帅私通鞑子,所以要和我们开战,他们都不想趟这个浑水!” 刘良佐脸上有些愕然,他知道自己人品不太好,但毕竟是大明朝的官军,周围友军居然没人救他,这也太失败了。 “大明官军完了!”刘良佐痛心疾首,“一个高义欢,就把他们吓成这样,高贼的名声,有那么响吗?” “父帅,高义欢最近窜起来飞快,据说襄阳的左良玉,都被他打跑了。”刘泽涵道:“我觉得,黄闯子、马士英也不是怕高义欢,就是不想为咱们惹麻烦。他们现在不过来,一是因为山东的事情。高贼一战杀了两千鞑子,斩了李率泰和弼尔塔哈尔,战力自然不弱。二是,现在又听说他击败左良玉夺了襄阳,还同西贼手下小尉迟打了一仗,便都知道高贼不好惹。三是,高贼还没开始正式攻城,咱们自己没有出力消耗高贼,其他人自然观望不前,不愿意为了我们和高义欢拼命。” 这几个理由说得通,归根结底,就是他人品太烂,老是蹭别人功绩,还同人争攻。 这次,别人哪里会一开始就来救他,他不豁出去,同高义欢拼一阵,把高义欢消耗得差不多,周围都是能在徐州窝半年的主,全都是人精,多半没卵子过来。 想到此处,刘良佐神情严肃起来,一手搭在刘泽涵的肩头,“泽涵,你怕不怕?” “父帅,高义欢要杀咱们,儿怕也得上!” 刘良佐重重拍了拍刘泽涵的肩膀说:“泽涵,你放心好了,为父打了多少年的仗,吃的盐比高贼吃的饭还多。高贼想和我斗,还是嫩了一些,这次为父一定让他撞个头破血流。” 经过这一茬,刘良佐也没了睡意,“走,趁着高贼还没攻城,我们再去城上安排一下防守事宜。” 两人才离开帅府,就有士卒告知,城外的贼兵正在集结,似乎是准备攻城。 刘良佐忙来到城上,引着一众将官,查看敌情。 正文 第226章强攻城池中 刘良佐来到城墙上时,高刘联军的火炮,已经开始重点轰击瓮城,城墙一角的青砖被大炮得纷纷脱落,漏出里面的土胚。 守城的士卒,连日来,被大炮轰击,被佯攻骚扰,一个个都眼眶深陷,精神状态十分的不好。 士卒纷纷蹲在城墙抱头,躲避着火炮轰击,刘良佐见士气不振,本要训斥几句,可就在这时,城外一阵缓慢而有节奏的鼓声,忽然敲响。 他斜眼看了眼城外,联军营寨中人海攒动着涌了出来。 城上将校的目光,也一下被吸引住,只见伴随着战鼓,无数联军士卒涌出营盘,当先是数百辆盾车,后面是大批拥着各种攻城器械的精锐甲兵。 “动真格呐!”看着架势,守城的将士们都反应过来,脸上纷纷有些惊慌。 高刘匪军,同他们以往遇见的流寇,实在不太一样,他们的装备太过精良,根本不像是流寇,反而是他们这些官军,要寒掺许多。 刘良佐脸色一沉,忙左右看了看,只在北城,他就布置了三千兵马,并且滚石檑木充足,另外其他城墙上的士卒,还能随时支援,这让他信心很足。 “传令下去,做好防守的准备!”刘良佐看着远处集结的高刘联军,挥手下令,“敌近之后,火炮、弓箭、一起招呼,本帅要看看高贼有多少人可以死。” 他话刚说完,城外一轮炮,再次轰击过来。 北城的瓮城城墙忽然爆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轰响,滚滚浓尘腾空而起,将瓮城一角完全淹没。 城上的守军心惊胆寒,轰了十多天,瓮城终于被轰塌一段。 这时城外战鼓声急擂,无数人声响起,声振四野。 城上部将不禁颤抖道:“高贼要攻城了!” 刘良佐却当即一声大喝:“休慌!” 他回头扫视众人,咬牙切齿道,“我乃多年的老帅,你们也是从征多年,还怕一个新崛起的河南土寇吗?” 众将闻语,精神稍微振作,刘良佐立时挥手,“布防,泽洪,你率领本部人马,去堵住缺口!” 城外高刘联军的士卒,按着营号,各列成阵。 清早饱餐一顿后的将士们,浑身都是力气,准备啃下寿州这块硬骨头。 这次高义欢没完虚的,拉出来的队伍都是精锐的甲兵,他们连鞑子都打过,又养精蓄锐十多日,自然是不将城里的龟孙放在眼里。 这时各部的将官,都在给属下打气鼓劲,说明攻城的要领。 前排金献刚领着一个杀手局的亲卫,正在往身上套第二层甲,小旗以上的军官,有的还会再多穿一件铁甲。 突然,有人发现高义欢和刘黑子骑马过来,士卒们立时站直了身子,大声喊道:“将军!” 高义欢和刘黑子骑马游走于各阵,不断举起马鞭回应,借此激励士气。 高义欢和刘黑子都是将军,各家的士卒,唤两人都是将军。刘黑子骑在马上,看着士卒们涨红着脸,大声呼喊,心中也十分激动,可是走了一阵,忽然觉得有些不大对头,高义欢骑马在他前头,这样一来,无论是高部,还是刘部士卒口中呼喊的将军,都像是在喊前面的高义欢,而他反到像是一个普通部将了。 傻乐一阵后的刘黑子反应过来,见高义欢还要继续转,立时催马上前,“高兄弟,可以了吧。再等都中午啦!” 高义欢勒住战马,看了看时间,确实不早了。 “那就开始吧!”高义欢点了点头,挥手道:“前军就交给刘哥!” 刘黑子心里觉得还是不对头,不过却没有细想,他拿来大刀,便催动战马,奔到大军之前,高义欢则奔回中军,登上望车指挥。 这时刘黑子开始挥舞着大刀,在战阵前来回疾驰。 万余精锐甲兵,都站直了身子,握紧了兵器,头和眼睛跟着刘黑子运动,发出一浪高过一浪的呐喊,全军已然热血沸腾。 高义欢站在望车上看着来回奔驰,卖力的舞动大刀的刘黑子,笑着对左右道:“嗯,刘将军舞的不错,士气都调动起来了。” 刘黑子在万余精兵呼啸震天的声音中,突然勒住战马,猛地将大刀往前一挥,扯着嗓子大声啸叫,“进攻!” 一声令下,城外如同豆腐块一样的方阵,顿时如同开闸的洪水一样,涌向寿州城。 城上的守军,见联军冲杀过来,早已经被联军高昂的士气吓得胆寒。 这时城上守军,正慌忙的布防,弓手、鸟铳手涌到墙边,火炮手正操纵着火炮,调准炮位,炮口对准联军中的云梯等,攻城器械。 刘良佐看见高刘联军的气势,心头震惊,城上部将被他激励起来的斗志,就向早上起来的一泡尿,尿完就没了。 刘泽涵咽下一口唾沫,“父帅,高贼开始攻城,这里危险,父帅身系大局,还是请赶快下城吧。” 一众部将也纷纷劝说,但刘良佐却想站在城上,激励士气,他站着一动不动,“我哪里也不去!” “快看!投石机发射了!”忽然一个声音响起。 众人寻声望去,只见高刘联军的步卒,刚拥着攻城器械,到投石机旁时,那土堆后被遮挡的投石车,横杠突然弹起,将装于皮套内的一枚弹丸抛射出来,砲石眨眼之间,已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向城池砸来。 “来了,来了,来了~~~”几名将官都瞪大了眼睛,看着飞来的砲石,从黑点慢慢变大,口中碎碎念着。 抛石机不是新鲜玩意儿,刘良佐没太放在心上,同部将们一起瞪大眼睛,盯着砲石。 众人眼看他飞到头顶,将要落入城中,那砲石却忽然“嘭”的一声巨响,猛然炸开,这让盯着他看的众人,被突如其来的爆炸,全都吓得趴在了地上。 “这是什么东西?”刘良佐吓得脸色煞白。 众人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其它十七辆抛石机,抛出的砲石,却接踵而至。 “娘的趴下!”城上的将官狂吼连连,守军们纷纷抱头蹲下,几乎同一时间,他们身边已经是巨响连连。 刘良佐只感觉城池摇晃,热气如浪,惊恐的看着砲石一枚接着一枚的爆炸,它们落在哪里,哪里就被炸得一片狼藉。 “我~我~我·操~”刘黑子刚冲到离城一百步,便感到头顶上一暗,砲石呼啸着从头顶飞过,砸到哪里,哪里就是一声巨响,腾起一团白烟,守城的士卒都被爆炸产生的气浪掀飞老远。 一瞬间,冲锋的士卒愣住了,但是脚步却没停,忽然一个个癫狂了一般,发出震天的怒吼,“杀啊!” 刘良佐满脸惊恐,太他娘的吓人啦,人都被炸飞啦! 刘良佐神情一变,当即伸手道:“泽涵,快扶我下城,这个地方不能待!” 正文 第227章强攻城池下 抛射炸药包、震天雷,其实并没有什么难度。 高义欢本来是要造开花弹,不过工坊一时间难以造成,所以才退而求其次,造了些药包和震天雷。 这些药包的威力并不大,点火后爆炸的时间,也并不精准,许多才到守军头顶,便瞬间爆炸。 只是守军从来没遇见过这种搞法,爆炸的阵仗,又比实心弹还要吓人,所以把他们一个个都吓着了。 剧烈的爆炸在身边炸响,看见人被炸得飞起,是人都会恐惧害怕。 守军本就不高的士气,顿时一泄千里。 进攻一方的高刘联军,也将自己都看呆了,他们边冲边见一个个砲石越过自己的头顶,在寿州城上爆炸,守军一个接着一个的被气浪掀下城墙。 每一次爆炸,士卒们都只能用一句“卧槽”,来表达他们心里的震撼。 瓮城缺口处,是药包和震天雷攻击的重点,那里被炸得烟雾弥漫。 十多名想要占据缺口的守军,被一个震天雷炸翻,铁钉和瓷器碎片,划破他们的身体,守军一个个被炸的哀嚎倒地。 在抛石机停下的瞬间,刘黑子领着两千士卒,杀到了护城河边上。 这时硝烟未散,弓手和火铳手立刻就用盾车,在河边组成一道矮墙,士卒张弓搭箭,就往缺口两侧的城墙上攒射,压制缺口两侧的守军。 长桥迅速横在护城河上,刘黑子领着步军,飞块的跃过护城河,一头撞入垮塌处弥漫的烟尘之中。 缺口处本来有三百多守军,可是他们被炸得退入翁城内,一个个蹲在墙脚躲避,刘黑子冲上缺口的斜坡,才射来几只毫无准头的箭矢。 刘黑子刚站上坡顶,斜坡的背面,便有一名守军,一枪向他刺来,刘黑子一把抓住枪杆,然后一扯,同时一脚踹出,就将守军踹得滚下斜坡。 “给老子杀!”当下刘黑子一挥刀,身后士卒就从缺口冲下。 刘泽洪在爆炸停歇之后,终于反应过来,他见联军已经站上坡顶,顿时急声怒吼,“快,将贼兵赶下去。” 十多名守军,沿着垮塌处攀爬,反到成了进攻的一方,他们刚刚爬到一半,几杆锋利的长枪便刺了下来,前面的守军都被刺中,惨叫着滚下斜坡。 这时刘黑子看见下面一将正在指挥,顿时大怒,他手持大刀冲下去,一连砍翻几名士卒。 一队联军士卒跟着刘黑子冲下来,顿时就将下面的守军冲散。 这群撮鸟,被炸包一轰,还没回过神来。此时受到联军的冲击,根本就不惊打。 刘泽洪见黑厮凶悍,不惊吓得后退几步,可是一退,他才反应过来,自己在瓮城里面,几乎成了瓮中之鳖。 绝路之中,刘泽洪想到自己老汉,被人一刀开瓢的画面,顿时恶从胆边生,挥刀向刘黑子劈来。 刘泽洪含恨一刀,刮起一阵劲风,如果是别人,一定会选择避让,先摸清敌人套路之后,再伺机反击,但刘黑子猛得很,他嘴角大骂一声,“娘个劈。”便挥起大刀对砍。 刘泽洪蓄力一刀,砍在刘黑子的大刀上,只听“当啷’一声刺耳巨响,刘黑子纹丝不动,反到是他自己连退两步,手臂一阵酸麻。 “咦~怎么有点眼熟!” 刘黑子交手的瞬间,忽然觉得对手有点面熟,但刘黑子动作却不停,一步抢上前来,当头一刀劈下,刘泽洪大惊失色,忙一手握住刀柄,一手顶着刀背,举过头顶格挡。 “当啷”一声巨响,刘泽洪胳膊一麻,腿被巨力一压,被劈得单膝跪下。 刘黑子未等他做出反应,便是一声虎啸,“死!” 他双臂发力,大刀压下去,然后猛然一斜拉,一枚人头便掉在地上。刘泽洪的人头被斩下,无头的尸体跪在地上,喷出一片热血,然后猛然栽倒。 人头滚落的一瞬间,刘黑子终于想起来,这个人和被他开瓢的刘良臣,长得很像,估计有亲属关系。 刘黑子心中并无波动,杀了老子,再杀小子,自然是一家人都送走,他才能心安。 这时,瓮城内的守军,被逼到一角,已经无法威胁缺口。从缺口登上两侧城墙的士卒,却被堵在了瓮城与城墙的连接处。 刘黑子见此,忙大声吼道,“刘周武,你去开瓮城门,把攻城椎迎进来。其他人虽我上!” 当下刘黑子便从缺口处,爬上一侧城墙,开始从城墙上往城门处杀。 与此同时,金献刚领着一队精兵,从另一侧,往城门杀去。 寿州北城上,四处都有联军士卒的梯子搭上城头,城墙上,联军和守军,兵对兵,将对将,展开激烈的厮杀。 刘良佐下城后,便站在城门后面指挥,他抬头看向城上,两军士卒已经杀成一团,越来越多的联军士卒登上城墙。 就在这时,寿州北城门,忽然一阵晃动。 那是联军的攻城锤,被推进瓮城,开始撞击城门。 在门洞内有近百守军抵住城门,身体随着攻城锤的撞击,如同麦浪一般涌动。 城墙上杀声震天,可是门洞的守军,却鸦雀无声,只是恐惧的抵住城门,气氛十分的压抑。 攻城锤每一次撞击的闷响,都如同一柄重锤砸在刘良佐的心头,站在门洞外急声大喊:“给我堵住!援兵马上就到!” 话音刚落,只见城门左侧登城台阶上,忽然一支兵马冲杀下来。 金献刚领着穿双甲、三甲的一百来名属下,杀到台阶处,将守军杀得节节后退。 就在这时,右侧台阶上也出现一将,大刀横扫,连杀几人。周围的守军,被杀得胆寒,纷纷后退。 刘黑子凶狠的目光往下面一扫,看见了刘良佐,顿时便怒吼一声,顺着台阶杀下来。 刘良佐见此大惊失色,他回头一看,援兵还没过来,立刻就翻身上马,一拔马缰,往南城奔去。 不多时,南城门被打开,刘良佐奔出城池,停在城外回头望了一眼寿州,不禁叹息一声,然后领着近千士卒,往合肥撤退。 高义欢之所以不围寿州,除了兵力不足之外,就是给刘良佐留下一条撤退的道路,这样就能削弱守军的抵抗意志。 如果刘良佐无路可走,便只好与寿州玉石俱焚,烧了寿州,或是拼死顽抗,那他也将付出比较惨重的代价。 当然,既然是想到了这一点,高义欢自然不会真的让刘良佐逃脱,赵大宪早已领着骑兵,埋伏在外,等后刘良佐了。 正文 第228章一家人最重要的是整整齐齐 刘良佐率领步骑千余人冲出南城门,向南方疾驰而去。 他到是很能跑,很会选择,知道马士英不行,南面的黄得功能打些,所以奔向合肥。 他一路南逃,目标是十分明确,就是去黄得功的防区。 黄得功是南直隶最能打的人,你不来救我,我送上门来,大家又都是官军,你总不能把我送给高义欢吧。 抱着这样的心思,刘良佐和刘泽涵等人一口气跑了三十余里。 这时士卒和将官都已经人困马乏,刘良佐也需要镇定下来,整理一下思路。 他见后面没有追兵,于是马鞭一指,令道:“在路边休息半个时辰!” 早以疲惫不堪的士卒,闻令立时就瘫在道路两旁,倒地休息。 刘良佐坐在一块大石头上,看着手下人马的惨状,不禁心里戚戚。 这次他算是输惨了,连家眷都没来得及带上,就仓皇的逃出寿州。 之前高义欢献给他的钱粮,还有这次他抄了高义欢的商铺所得,以及范家给他的好处,他都留给了高义欢。 高义欢不仅是收回了他的东西,刘良佐等于白给他干了一年,还给了他大把的利息。 想到此处刘良佐内心愤恨,不禁一拳砸在石头上,“高义欢,我入你先人!” 一旁的刘泽涵脸上有些惶恐,“父帅,现在生气也没用,关键是今后我们怎么办?” 刘良佐沉吟一阵,“先去合肥,那里是黄得功的防区,高义欢不敢追过来。” “父帅,当初高义欢可是给黄闯子送了不少鞑子人头。”刘泽涵却担心道:“黄闯子不会卖了我们吧!” 刘良佐却摇了摇头,冷哼一声,“泽涵,你不了解黄闯子。他最多不救我们,但我们跑了过去,他肯定不会拒之门外。因为我们是官军,高义欢是匪,黄闯子不会官匪勾结。” 刘良佐见刘泽涵点了点头,他沉默一阵后,叹了口气道:“咱们父子先依附黄闯子,渡过眼下的难关,在走马总督的门路,找个地方镇守。” 说道这里,刘良佐顿了一顿,“另外,你叔虽然被杀,泽洪也生死不知,但是他们留下的关系,应该还在。马无夜草不肥,人无横财不富。等咱们镇守一地后,还是要与范家联系,走私些财货,赚些钱粮,才能迅速恢复实力,再找高义欢算帐。” 刘良佐实力大损,想要靠着朝廷的补给,恢复实力,肯定不太现实,所以必须要有横财,能从其它渠道弄到钱粮,才能迅速恢复元气。 虽说这次同范家的合作,导致了刘良佐的失败,但他与高义欢翻脸,结果已经酿成,后悔也没有用,只能向前看。 刘泽涵深以为然,刘良佐则道:“等我们撤到合肥后,泽涵你就去趟山西,或者是张家口,甚至是关外,先去沟通一遍,帮为父打通关系。” “好,等到了合肥,安顿后,儿就去。” 两人商议完,刘良佐站起身来,回头看向已经看不见的寿州城,心中涌起一种难以抑制的愤怒,多年的心血付之东流,让他对造成这一切的高义欢恨之入骨。 刘良佐心中愤怒,发誓总有一天,他要杀回来,将高义欢踩在脚下,报今日之仇。 他看了一阵,回过头来,便立刻挥手道:“让士卒们都起来,高义欢骑兵众多,我们必须要尽快赶到合肥去!” 众多士卒疲惫的站起身来,正要继续赶路,却纷纷又停住了脚步,似乎感受到了什么? 这时众人都开始有些不安起来,大地忽然微微抖动,刘良佐脸上瞬间慢是惊愕,忽然一声大吼:“快向南走,高贼马军杀来了!” 道路上的士卒,吓得纷纷起身,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已经传来。 刘良佐回头一看,一前一后,两股骑兵夹杀而来。 战马践踏大地,卷起一片黄尘。不说步军跟本跑不过骑兵,被骑兵追杀一定会全军覆灭,就说两股马军,一前一后,前堵后追,他根本不可能逃脱。 刘良佐立时额头冒汗,忽然指着一旁的树林道:“快,钻进去,等天黑再突围。” 当下一千士卒,惊惶失措的涌入一片小树林内,然后利用树林的掩护,防备联军的骑兵。 现在他们唯一的机会,就是利用树林,抵挡住联军的马军,等天黑后在突围。 片刻后,两支马军在树林外汇合,骑兵的威势,给天地带来一片肃杀。 赵大宪一挥手,身后马军便缓缓停下,另外的骑兵则分成几股,围绕着树林奔驰,最后各自停在一处,监视着树林中的士卒。 整片树林并不大,只有数百亩。 赵大宪冷眼打量着树林,可以看见躲在其中的士卒。 他立刻冷笑一声,“放火!将他们逼出来!” 近百名骑兵,准备了一下,然后迅速向两侧冲出。 林中刘泽涵正警惕的看着外面,他脸上忽然大惊,疾呼一声,“父帅,贼兵在放火!” 这时树林中满是枯枝败叶,空气又干燥,几支火箭“嗖嗖”的射进来,立刻就燃烧起来,升起一股股的浓烟。 林中的士卒连忙拿起树枝灭火,却根本无法扑灭。 忽然,树林中近百士卒,害怕被大火烧死,纷纷跑了出来。 赵大宪见此一挥手,一个局的骑兵,便一夹马腹,疾驰着冲了出来。 他们连续训练近半年,骑在马上砍了不少猪羊,骑马杀人到是头一遭。 一百多士卒,刚冲出树林,就见一对骑兵追杀上来,立时惊恐奔跑,但两条腿岂能跑过四条退的战马。 马军风驰电掣,转眼间杀到身后,骑枪突刺,从后将一名接着一名的士卒戳死于地。 当马军冲到士卒前面之时,地上只留下一地的尸体。 片刻之间,跑出树林的一百多人,就被马军杀了个干净。 “跑不掉了!”刘良佐和林中的士卒,一脸的震撼,瞬间就绝望了。 “父帅,同他们拼了!”刘泽涵急了。 待在林中只会被烧死,逃又逃不掉,刘良佐也顾不了那么多,忽然狰狞着大吼,“高义欢,本帅和你不共戴天,杀!” 当下父子二人,便领着剩下的士卒,呼号着冲出树林。 赵大宪见此,冷哼一声,将枪往前一指,虎啸一声,“杀!” 停住的骑兵,立时出动战马,马军纷纷挺起骑将迎击,开始进行屠杀。 这一次,刘良佐没怂,冲在最前,但是年轻的刘泽涵显然比刘良佐更勇猛一些,比刘良佐冲的还要靠前。 赵大宪领着骑兵,瞬间杀到眼前,刘泽涵大喝一声,迎面一刀向赵大宪劈去,刀势迅猛。 可以看出来,刘泽涵其实还是有些勇力,不过他一路逃命,未带马槊,兵器只是腰间的配刀,实在不适合对冲。 战马对冲,只是交错的一瞬间,便决定生死,根本没有其它多余的花样。 刘泽涵刀还未挥下,一杆骑枪已经捅穿他的胸口,然后被战马巨大的冲力带离马鞍,重重的砸在地上,瞬间就气绝身亡。 一旁的刘良佐冲锋中,眼角的余光,看见刘泽涵被一枪挑下战马,眼神立时就暗淡了~~~~ 正文 第229章刘良佐授首 寿州城内,战事已经进入了尾声,一群群的守军士卒,被联军士卒押着出城。 高义欢在近百亲卫的簇拥下,进入城内,直奔刘良佐的帅府。 门前一个巨大的匾额,掉在地面上,高义欢踩在上面,进入府邸,便见院子里到处都是扑死的尸体。 两军交锋,就避免不了死亡,尽管联军破城的速度很快,城中的巷战不到一个时辰就结束,可城中平民和大户还是遭了不幸,遇见了败军趁火打劫,侮辱妇女,一些联军士卒,也趁机参与。 高义欢站在满是血迹的帅府内,吩咐道:“献刚,传本将军令,放榜安民,城中再有趁乱劫掠之人,无论敌我,一概处死!” 金献刚点了点头,抱拳道:“卑职这就去办!” 高义欢遂即又吩咐道:“兴豪,你带人将城中的范家商铺全部抄了,人员全部抓捕起来。” “二哥,我这就去!”高兴豪抱拳道。 高义欢又嘱咐道:“另外,让人去牢房内看一看,将刘良佐抓的商贾,还有我们的人放出来。你要替我好言安抚,告诉他们,跟着我高义欢做事,我高义欢就会对他们负责,谁敢动他们,我自然会为他们出头。” 高兴豪内心振奋,二哥说话就是提气,不会丢下一个兄弟。 这时,一队士兵抬着几个箱子出来,看得出十分沉重,他们经过高义欢身边,为首的一名小校,向高义欢行一礼道:“高将军,我家将军在后院。” 高义欢点了点头,遂即在众人的簇拥下,来到后院,便见刘黑子正指挥着属下,搬运刘良佐府邸内的财物,连高义欢过来,都未发现。 “哈哈~”高义欢见此,笑着走过来,“刘哥,怎么样,知道有多少斩获吗?” 刘黑子见高义欢到了身后,有些兴奋的道:“还没清算出来,不过光是刘良佐府邸内的现银,怕就有四十多万两。” 说着刘黑子忽然嘿嘿一笑,上前拉住高义欢,神秘道:“来,高兄弟,我再给你看个东西。” 高义欢以为是抄出了什么宝贝,但一想刘良佐一个粗人,除了金银,还能有啥宝贝? 高义欢疑惑的跟着刘黑子来到一间屋子前,刘黑子神秘的笑着,将屋门推开,高义欢好奇的往里面看了看,便先听到两声女人的尖叫,再看见两个美妇人,惊恐的蜷缩到了一角。 “怎么样?高兄弟,这是刘哥特意留给你地!”刘黑子一脸坏笑,“哥哥够意思吧!” “乱弹琴!”高义欢还以为是宝贝,没想到居然是两个女人。 刘黑子显然很想将这两个女人送给高义欢,他忙道:“你看看嘛,两个一某一样地!” 刘黑子坏笑着,“我都打听清楚了,这可是刘良佐,花了两千两,从扬州买来地。哥哥全都给你,不和你争。” 明代的青楼妓院,十分发达,特别是江南地区,南京和扬州,可以说是天下翘楚。 其中南京的青楼画舫,主要是培养那种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名妓,是为了给南京的王公贵族,官绅士子,提供精神上的需求。 官绅士子都是读书人,但取的妻子,许多却目不识丁,夫妻之间没有共同的语言,也聊不到一块去,便给了青楼很大的机会。 杨州的青楼,则另成一派,这里聚集的主要是两淮的盐商,不需要青楼的女子能吟诗作对,只要能伺候好自己,以及客人便行。 “杨州来地?”高义欢仔细看了一眼,两个美妇人,皮肤白皙,容貌俏丽,关键两人真是如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地。 “刘良佐真会玩!”一旁的刘黑子看着里面,感叹一句,然后道:“高兄弟,你考虑一下,你真不要,那我就分给弟兄们了。” “去去去,我不用。”高义欢没好气的推开刘黑子往回走,不过走了几步后,却有停下来,等刘黑子跟上后,又悄悄的说:“等会儿,送来我营里。” 刘黑子脸上会心一笑,漏出一副早就看透高义欢的神情,他左右看了看,小声道:“高兄弟,你放心,晚上没人就送过去。” 都是些苦命人,高义欢觉得,这两个女子或许对他有用,便答应下来。 他看刘黑子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些不堪入目的事情。 高义欢也不解释,只是他有些意外,看刘黑子的神情,便知道刘黑子也是个好色之徒,没想到会特意给他留两个美妇人。 这时忽然有士卒过来禀报,“将军,赵都尉抓住刘良佐,带过来了。” “哦?”高义欢听后,来了兴致,“把人给本将带过来。” 不多时,赵大宪便带着人,来到后院。 “二哥,刘良佐,我给你带来了。”赵大宪豪气的行礼道。 高义欢点了点头,走到刘良佐身前,看见他大腿和手臂上各中一矛,血污了一大块,一张大脸变成了惨白色。 “刘良佐,你断本将商道,抄我的店铺时,有没有想到今天!”高义欢冷笑道。 刘良佐到底也是征战多年的人物,虎死架不倒,况且事到如今,军队败光,儿子也被一枪给挑了,他便也豁了出去,虽被按跪在地上,但一双眼睛却阴狠的瞪着高义欢。 “高贼,你休要猖狂,有种~”刘良佐盯着高义欢,恶狠狠的说着,忽然一个身影上前,一手勾起他的下巴,就是一巴掌扇过来,狠狠打在他脸上,打断了他的话。 刘黑色上前就是左右开弓,蒲扇一样的大巴掌,连扇了四五下,硬是将刘良佐苍白的脸扇得红肿,嘴角流出鲜血,才吐了口唾沫,收手骂道:“老子贼你娘,怎么和我高兄弟说话的!” “刘哥,不要这样嘛,让他最后说两句,又不会少块肉。”高义欢笑着拉开刘黑子,盯着刘良佐,冷笑道:“你继续说,有种咋地?” 刘良佐怎么说也是一员大将,朝廷的二品武官,几时被人扇过巴掌,还是被连抽几下,血沫子都被打了出来。 一瞬间,刘良佐气得肺都要炸了,不过他却没有办法,给眼前的人造成一丁点伤害。 这种无力感和心中的羞辱感,让刘良佐陷入疯狂,他红着眼睛,挣扎着扑向高义欢,“高贼,我弄死你,弄死你~我做鬼也不放过你~” 高义欢见刘良佐已经快疯了,也没继续下去的兴趣,“你这个龟孙,断老子财路,还和鞑子勾结,你不想死都不行。你们一家,老子都会杀个干净,送他们陪你去阴间做鬼。” 高义欢说完,随即吩咐道:“大宪,把他杀了,人头挂在寿州城头,让天下知道我的威名。” 赵大宪闻令,立刻就把腰间配刀一抽,试了试刀锋,然后一手抓住刘良佐后颈的衣服,便往院外拖去。 这时一名士卒,却忽然跑了进来,看见高义欢后,疾走过来,将一封信交给高义欢,“将军,关中的旨意。” 高义欢微微一愣,忙伸手接过,而正在这时,员外一却传来一阵阵凄凉的惨叫,不一会而,赵大宪一手提刀,一手提着人头进来,很轻松的道:“二哥,砍了几刀,终于砍下来了。” 正文 第230章马总督觉得高义欢还不错 配刀并不适合砍头,赵大宪一刀没砍下来,又剁了几刀,才将刘良佐砍死。 高义欢看那颗人头,脖颈处像是狗啃了一样,还吊着一大片皮肉,看着触目惊心。 一阵冷风吹过,让高义欢毛骨悚然,于是连忙挥手道:“挂到城门上去。” 赵大宪听了准备转身,高义欢又道:“挂在东门!” 赵大宪也没问为何要挂在东门,便匆匆跑了出去。 高义欢方才看了下手令,是李自成要东征,欲调他从征,还想派兵进驻襄阳。 一般的开国之君,在开创时期,都是放手让属下去干,并许下各种诺言,等成功后,再来杯酒释兵权,或是大杀功臣,极少有大业未成,便开始限制属下,大杀功臣,或者进行内讧的人。 很不巧,李自成便是那极少的一部分,他容不下罗汝才,左革,之后还得杀李岩,是个很多疑的人。 李自成的败亡,与这一点也不是没有关系。 顺军中就只有李自成这么一家,他一败,就全败了,地方上也没有拱卫他的势力存在,如果罗汝才还在,至少能帮他挡一段时间。 这封书信不是正式的命令,而是李自成的手书,问了他一些问题,并透露出了一些意向,而高义欢从中看出的意思,就是李自成对他有了些疑虑。 这到不是说李自成怀疑他的忠诚,而是作为大顺皇帝,李自成不想看见手下太过强大。 现在顺军系统中,不是李自成五大营直辖,但是却掌握大军,还不是老顺军出身的人,就只有三人,窝在商州瑟瑟发抖的袁时忠,剩下就是高义欢和刘黑子。 相对于高义欢,刘黑子在顺军中的资历都还老一些,加上有个高义欢吸引注意力,所以李自成的目光,还没有投到他的身上。 赵大宪领命离去后,刘黑子见高义欢的神情,不禁问道:“高兄弟,啥事情啊?” 高义欢笑了笑,将手书收了起来,“是关中来的手书。” 这等于啥都没说,不过刘黑子却一脸羡慕的脑补道:“是皇帝,要给高兄弟奖赏么?” 打下襄阳,是件大事情,不可能隐瞒得了,刘黑子也知道,所以他才这么觉得,以为高义欢要高升,最近老是巴结高义欢。 高义欢却摇了摇头,“是西安准备东征,想要抽调兵马从征,我们得快点回去了。” “要打北京,推翻大明,坐天子么?”刘黑子听了心头一振。 虽然李自成在西安称了皇帝,但是只要崇祯还在北京,在绝大多数人的心中,天子还是崇祯,而不是李自成。 二百七十余年老大帝国,许多影响,已经深深的扎根在每个人的心里。 高义欢点了点头,“牛丞相,早有东征之意,打下西安后,就在筹划东征事宜。现今时间已经过去将近一年,皇帝也有些等不及,确实要东征了。” 刘黑子有些羡慕的看着高义欢,“皇帝是调高兄弟去打北京么?这可是获取大功的机会啊!” 高义欢到不太想立这个功,在高义欢看来,李自成多半是占不住北京。 排除吴三桂的因素不谈,李自成占据北京后,还是不能解决清军会随时入口的问题。 明顺之间折腾了十多年,北方消耗太厉害,李自成占了北京,就得接过长城防线,地缘上面临明清的夹击,接过明朝留下的烂摊子,而已顺军的战力和财力,多半也很难胜任。 如果李自成占不住北京,高义欢去了只会惹一身骚,不利于他身份洗白,也不利于和南明的团结。另外跟着李自成去,高义欢不是嫡系,肯定要打头阵,苦活累活他干,好处必然会被陕西帮拿去,说不定连北京城都进不了,只能驻兵城外。 顺系五大营,不可能让一个外来户,同他们分享胜利的果实。 这样费力不讨好,还要在政治上留下一个巨大的污点,实在划不来。 以南明朝廷对顺系的态度,他在李自成这里官越大,功劳越多,今后就越是麻烦。 如果他此时力量已经够强大,到是可以不理南明的感受,但问题他现在的力量,无论相对于李自成,还是明朝,都还不在一个层面。 李过、高一功,一个是侯爵,一个是皇亲国戚,投降南明后,立刻就遭到了何腾蛟的排挤,待遇反而不及地位低得多的郝摇旗。 高义欢和明朝讲价钱,不是靠什么外在的东西,而是自己手上有多少兵,有多大的实力。 这个时候,他并不想,参与太多李自成和明朝之间的事情,这到不是高义欢舔着脸去讨好明朝,讨好也未必管用,他只是不想制造矛盾。 大明朝崩溃后,天下最大的问题就是失去了一个核心,一个大系统,碎城数个小系统。 顺系、弘光、东林、潞王、唐派、鲁派、永历、孙可望,这些人单个本来就不是清军的对手,相互之间还争斗不休,从南明建立,就开始了长达近二十年的内斗,最后自然翻车。 这样的局面,高义欢也没能力解决,以他现有的实力,自然是按不住他们,这些大佬,不可能听他的,不可能谁说几句话,就能团结一心。 高义欢实力不足以压服他们,自然也没必要针锋相对,给本来就碎了一地的天下,再添一把火。 他现在是该苟就苟,闷声发大财,除了强大自身,其它都是虚的。 在今后一段时间内,他的立场将是谁是抗清的共主,他就在名义上服从谁,在统一抗清的立场下,闷声发展,积蓄力量,而不是制造更多的分裂。 高义欢没有多说,他看向刘黑子道:“西安决定东征,我需要返回汝宁,可能还要去趟西安。而寿州位于淮河之南,南面是合肥,东面是凤阳,占据此地需要布置重兵,我不打算占据。” 说完高义欢,便看着刘黑子,刘黑子闻语一愣,一想也明白,“那我也不要。” 高义欢点了点头,“淮北之地,我要临泉、颍川、颍上,刘哥你拿临近永城的亳州、涡阳,怎么样?” 刘黑子本来就是打着抢劫一次,好过年的心态,现在能多拿两个县,他自然乐意,“我没有问题。” “那好,就这么定下来。现在也快过年,咱们收拾一下,清点物资后,便准备撤退吧!”高义欢挥了挥手。 几日后,凤阳府,总督行辕。 马洪山进到节堂,向马士英行礼道:“小民拜见总督!” 马士英看着眼前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问道:“洪山,你从寿州来,可是帮本督带来了什么消息。” “回禀总督,河南的高义欢,让小民给总督带给信,说总督可以收复寿州了!” 马士英听了眼睛一瞪,瞬间精神一振。 十二月二十日,寿州城东门外,马士英领着数千官军,浩浩荡荡的奔到寿州城下。 “总督您看!”总兵方国安,手指这城门前悬着的一物,惊呼道。 马士英抬头一看,乃是一颗人头,“取下来!” 很快人头被取过来,众人视之,神色立变,纷纷惊呼,“是刘良佐!” 虽然人头挂了一段时间,但是因为天气冷,并没有完全腐烂。众人同刘良佐又是熟人,自然一眼就认了出来。 方国安看了不禁气愤道:“总督,刘良佐是我大明总兵,高义欢说杀就杀,还悬头于此,他是在羞辱我们啊!” 马士英却正在看一叠随着人头一起取来的书信,都是刘良佐和刘良臣的书信,还有刘良佐卖给范家的货物清单,是刘良佐私通满清的铁证。 马士英看了几眼,却摇了摇头,感叹道:“不!本督看高义欢是个豪杰,他并不是这个意思。这个人,或许可以争取!” 说完,他忽然扭头道:“好了,先进城,然后向皇帝报捷,就说本督与众将士,同高贼血战半月,杀贼近万,终于夺回寿州,并将趁势驱赶高贼出南直!” 正文 第231章十万只够买条胳膊 十二月底,新年渐渐来临,时间已经快要到历史上最重要的一个拐点,644年。 二十五日,天下了一场大雪,白雪覆盖着山河原野,汝宁府乃至整个北国,都成为白雪皑皑的世界,大地银装素裹,份外妖娆。 这天中午,在一片白茫茫的世界中,远处忽然出现大队的人马,沿着汝水河浩浩荡荡,往汝宁奔来。 队伍的前头,一将骑在黑驹上,嘴里哈着白气,正是高义欢。 他与刘黑子搬空寿州后,清点了缴获,便分别撤回淮河之北。 这次高义欢投入价值五十余万两的物资,刘黑子投入十五万两,鹿邑、汝宁、还有马洪山等商帮,投入六十万两的物资做局,骗范家入瓮。 现在,他们投入的东西,一分不少的都被夺了回来。 高义欢和刘黑子等于分别赚了五十万两和十五万两白银,另外商帮从范家手中收了钱,又拿了高义欢的补贴,夺回来的物资便与他们没有了关系。 这六十万两的物资,是高义欢的人脉关系组织而来,也是高义欢给的补贴,所以算是高义欢的东西,不关刘黑子啥事。 剩下就是两人打破寿州,从刘良佐家中抄出四十五万两,另外从范家商铺抄得白银三十万两,还有商铺中的粮食、布帛、城中粮库的粮食,折算下来大概有二十万两。 这九十五万两,高义欢分得七十万两,刘黑子则分得二十五万两。 算起来,这次范家损失可算巨大,让高义欢暗暗咋舌,范家居然有这么多钱财。 不过转念一想,这些银子也未必是范家的,多半是满清的银子,便也不再惊讶了。 这一战,联军还俘虏明军士卒四千五百余人,高义欢要了三千,剩下的便都给了刘黑子。 计算下来,这次行动,高义欢获得钱粮,总价约在一百八十万两,除去他给商人的补贴,也有价值一百七十万两的钱粮、物资到手。 这一百七十万两,再加上卖出时到手的五十万两,高义欢的账上,便有了二百二十多万两的钱粮、物资,足够他折腾一段时间了。 不过虽说缴获颇多,但是高义欢原来的走私渠道,也因为大战,基本断掉了。 这时,虽说他与马士英,似乎是找到一点默契,但也仅此而已。 马士英和刘良佐不同,刘良佐心里根本没有大明,只在乎他自己的利益,所以他能将东西卖给高义欢,也能卖给满清,他没有底线。 马士英没有和高义欢打起来,收复寿州后,高义欢未撤出颍川,他便没继续进兵,看似与高义欢有默契,但是让他卖物资给闯贼,马士英还是不会干地。 这样一来,没有官员行方便,走私便干不下去,规模不可能恢复到从前的水平,只能小打小闹了。 这时,天空中雪下的很大,覆盖大地两尺深,汝河已经完全被冻住,上面可以行人。 大军赶着一眼望不到头的车辆,慢慢前行,等到了汝宁城附近,便忽然变得热闹起来。 因为临近年关,各村各寨的百姓,都需要购买一些货物过年,所以城外便形成一些临时的集市。 乡民们将自家的粮食,山货拿来出售,又买些东西过年,笑声、吆喝声不断,使得城门附近格外的热闹。 本来,这种城外的交易,并不被官府允许,必须要入城交税才行,不过高义欢见百姓贫苦,便特许每月二十五日,百姓可以在城外交易。 当然这只适用于小额的以物易物,大规模的还是必须进城,防止漏税。 今天是二十五,又临近新年,所以城内外格外的热闹,城中的店铺为了吸引百姓进城,也给了许多的优惠。 高义欢看见冲满生活气息的场景,又见自己治下的百姓安居乐业,觉得自己做的事情很有意义,心里十分高兴。 城外的百姓,也发现了远来的人,看见队伍前面的大纛旗,便纷纷停下手里的活计,站起来迎接高义欢。 这时城门处一队骑兵奔驰出来,却是鲁义方过来迎接。 “将军,一路辛苦了!”鲁义方在马上拱手。 高义欢先扭头吩咐一句,“你们安排士卒休息,把物资入库。”然后对鲁义方道:“鲁府君,我们进城再说。” 汝宁城,将军府邸,高义欢换了身衣服,在大堂内坐下,然后问道:“鲁府君,我出征这段时间,发生什么事没有?” 鲁义方伸出两根手指,“有两件事情,第一件我已经通知了将军,是西安传来的旨意。” 李自成终于要东征,鲁义方这个明朝旧臣,内心还是有些纠结,不太希望看见明朝覆灭。 高义欢点了点头,“这件事,我已有决断,会以南面战事紧张为由,拒绝出兵。” 鲁义方听后,却微微一愣,他虽然不想看见明朝灭亡,但是李自成既然有意思,想抽调高义欢东征,高义欢拒绝的话,怕是会对高义欢不利。 他有些担心道,“将军,西安想要抽调将军北上,派兵进入襄阳。这一调一派,明显是不太信任将军,将军直接拒绝,怕会引起西安的疑心吧!” 高义欢沉吟一会儿,“这件事鲁府君不用担心,我会尽快动身,去一趟西安,面见李自成。现在西安正筹划东征,李自成和牛金星,都不想节外生枝,只要我能让他们放心,我想李自成会改变主意。” 李自成不是正式下令,他也不太了解襄阳的情况,没有冒然调动,这件事就还有回转的余地。 高义欢说完,看向鲁义方,“鲁府君,另一件事情是” 鲁义方在想高义欢的话,闻声反应过来,“哦~山西介休的范家,让人送来十万两白银,银子已经到了鹿邑,人在汝宁,想要见将军一面,已经等了三天,将军见不见?” “这么快?”高义欢一惊,没想到范家的银子,来的这么快。 不过他说的是五十万两,范永斗只送来十万,是什么意思 高义欢没将范家通鞑的事情捅出去,就是再等银子过来。他准备等收完银子后,便卖了范家,说他们通鞑,让明朝,或者李自成灭了范永斗。 现在五十万两,只来十万两,是不把他的话当话了。 “不见!”高义欢毫不犹豫的挥手,然后冷声道:“十万两,只够买条胳膊。就让他带条胳膊回去,顺便告诉范永斗,他想要十万十万的送,本将军是没有意见地,就是不晓得范三拔能不能停住,会不会恨他!” 鲁义方听了微微皱眉,“将军,这样是不是太残忍了!” “残忍?”高义欢却道:“我对通鞑之人,就是这样,谁给我提意见,我也不听~” 正文 第232章招降白文选 临近新年,汝宁城中家家户户都忙着打扫卫生,张贴对联,杀猪宰羊,一派热闹的场景。 这时城中大人忙碌,小孩欢快的在街道和院子里玩耍,嬉闹着点着爆竹。 清早,高义欢听着不时传来的一声爆竹声响,让高义欢感觉到浓浓的年味气息,一阵阵的扑面而来,心中不禁也愉悦了不少。 这种感觉很好,他也希望这种气氛能一直保留下来,但是天下大变的时刻将临,他也不知道,明年新年时,是否还能看到这副画面。 清晨,高义欢从房间里洗漱完毕后,便对亲兵道:“让你准备的东西,备好没有?” 高义欢的人马扩充很快,赵柱子、徐黑虎这些人,都一个个放出去,独领一营人马。 现在他的贴身亲卫,叫高成威,算是高义欢的远亲,练过拳术,有些功夫。 高成威将毛巾递给高义欢,“将军,都准备好了!” 高义欢接过擦了把脸,随即说道:“走,把东西和人都带上。” 说完,他便往外走去,来到前院时,大清早的院子里已经站满了人。 新年将近,奖赏和总结已经来不急,高义欢便先让高兴豪给将官发批银子过节。 关于襄阳和寿州的封赏,则等他从西安回来再做决定。 这件事情比较复杂,准确来说,高义欢现在已经算是一个军阀。他现在的人马,已经远远超过了李自成给他的编制。 如果按照兵力来算,李自成得给他十个威武将军,但是李自成根本不可能那么大方。 这种情况下,就算李自成给他奖赏,估计也满足不了他和他的属下,他最后还是要私设官职,而一旦私设官职,他便也就不那么看重李自成给他什么了。 在此之前,高义欢已经私自设立了副都尉一职,这次必然还是要继续私设,李自成不可能给他那么大的编制,他也不愿意暴露自己的实力。 高义欢从院子里走过,院子里站着的军官,纷纷给他行礼,“将军!” 高义欢看了看,掌旅以上的军官,几乎都过来了。 “本将先给弟兄们拜个早年!”高义欢对众人拱手道:“这次时间紧,封赏还没总结出来,委屈兄弟们先拿点银子把年过了,等本将从西安回来,必定尽快帮兄弟们将奖赏落实!” 众人对于奖赏都很期待,不过高义欢饷银发的足,还有过节银,他们过个好年没啥问题,所以也并不太着急。 众人忙都给高义欢也拜个早年,纷纷说着不打紧,不用急。 高义欢遂即又说了几句,便让高兴豪继续发放东西,他则领着高成威往外走。 在他的身后,则传来高兴豪的声音,“赵大牧!” “在这里!” “军饷八两,过节银四两,猪肉十斤,棉布一匹,白面二十斤!过来按个手印!” 人群中一个军官大喜的上前,按了手印,“谢过将军发饷。” 高义欢现在控制军队的手段,主要就是分配土地和派发钱粮。 军队的粮饷,都是让高兴豪代替他去发,有时候他也会亲自去发,一般先发军官,再发士卒,钱粮不经过将官之手。 这要是在明军之中,肯定很难实行。因为官军已近腐朽,谁要是敢这么干,那整个军官体系,从总兵到百户小旗官,都会和你作对,那军队就没法子带,但是高家军是一支新成立的人马,内部充满活力,还没有沾染那样的风气,推行起来便容易许多。 高义欢出了府邸,骑上马匹,身后亲卫赶着一架马车,簇拥着他来到一座宅子外。 高义欢翻身下马,伸手从高成威手里接过礼物,便大笑着走进院子。 他笑声很大,立时就引起宅子里的人注意。 这时,一间屋门当即被推开,里面王世琮身上披着一件袍子,坐在炭火旁烤火,眼角余光瞟了高义欢一眼,目光又落回手中拿倒的书本上,假装看书, 虎大威推开房门,却大摇大摆的急步走出来。 一段时间没见,这厮不仅白了,肚子也圆滚了,整个人胖了一圈,满身都是秋膘。 这时他走出来,便直接迎上高义欢,板着脸,埋怨道:“听说你都回来三天,怎么才过来。某都半个月没吃肉啦。” 高义欢听后,心里不禁暗骂,“娘个劈的,你这是把老子当冤大头,当铲屎官了啊!” 高义欢只要回到汝宁,都会立刻抽时间过来,而且每个月都会过来一两次,送些酒肉、衣物,还有书籍。 说着,虎大威已经迎接上来,却忽然见高义欢身后,多出两名美妇人,正跟随士卒从门外进来,不禁微微一愣。 虎大威不惊多看了几眼,但遂即反应过来,脸上立刻露出不屑的神情,“哟,还换了新花样,想用美人计?某告诉你,不顶用,不要白费心机,你麻利的把东西留下,将人带走,不要污了某的眼睛!” 说完,虎大威便像之前无数次一样,伸手去抢高义欢手里的东西。 高义欢却两手一收,将东西护住,冷着脸道:“虎总兵误会了,高某不是来看你的!” 虎大威没接到东西,不禁微微一愣,而高义欢则像一阵风一样,快步跃过虎大威,往院子里的一间屋门走去。 “哈哈哈~”高义欢边走边笑,“文选啊!我来给你拜个早年,赶快给我开门!” 高义欢抓住白文选后,也带到了汝宁,同杨文岳和虎大威软禁在一起。 因为身份不同,这三个人玩不到一块去。虎大威和白文选还经常冲突,常常大打出手,不过总体而言,虎大威胜多败少,常常将白文选打得鼻青脸肿。 虎大威一下呆立在院子中,伸出去的手,瞬间就尴尬了。 这时门被打开,高义欢提着东西一闪而入,两个美妇人也从虎大威身边走过,进了白文选的屋子。 房间里装作看书的王世琮,见高义欢进入白文选的屋里,不禁冷哼一声,起身回卧室去了。 虎大威脸一下涨红,对着白文选的房间骂了一句,“不识货!”然后也气愤的回到自己的房间,猛的将门一摔。 正文 第233章到达西安 崇祯十六年底,天下变幻莫测的局势,终于出现了一个基本的轮廓,让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要变天了。 李自成夺取关中后,养锐一载,年初后出征,已经成为定局。 湖广张献忠占据鄂中大部,不过并未乘势拿下襄阳和岳州,战略上仍然处于明顺的夹击之中,西走四川,同样也是定势。 这时,不算关外的悍夷,单说关内的大势,许多人都已经能够看清。 二十九日,清早,高义欢从床上坐起来,赵大娟在门口提醒道:“将军,外面都准备好了!” 高义欢在床上座了一会儿,清醒过来,让赵大娟给他收拾一下,便准备出发前往西安。 以前的高义欢就是个牲口,不把女人当人,不过现在的高义欢,对女人和老人无意间的体贴和关爱,却让人觉得他本质上是个心善的人。 这种变化,赵大娟自然能够体会到,这也是她愿意留在高义欢身边的原因。 她一边帮高义欢整理,帮他将衣物拉直,拍去灰尘,一边不时偷瞄高义欢几眼。 高义欢现在也没拒绝这个俭朴,干活勤快的女人在身边。 对于赵大娟,高义欢有些怜爱,不过也有些无奈。 以前高义欢是一滩烂泥,众人避之不及,现在却不一样,高义欢发达了,便也没人在意他以前的鸟事,赵大宪是硬赖上他,想做他的大舅哥了。 在赵大宪的唆使下,大娟子,似乎是要吃定他,不过两个人确实没啥共同语言,基本说几句,便没话可说。 好在大娟子心思细腻,也很乖巧,从不没话找话的硬聊。她见高义欢不说话,帮他收拾完,便自己出去,到也不让人反感,反而让高义欢有点过意不去。 天刚刚亮,高义欢来到前院,三百多名亲卫,正在将一个个的箱子,还有粮食装上大车。 一般人跟着老大混,都是老大给小弟好处,高义欢跟着李自成,却正好倒了过来,跟养个大爷一样,已经被李自成讹去了不少东西。 “将军,都准备好了!”高成威见高义欢出来,迎上来抱拳。 高义欢点点头,“给牛金星准备的金佛,没落下吧!” 高义欢在寿州抄家时,从刘良佐府邸,抄出一尊金佛,有二十多斤。高义欢自己不用,熔了又可惜,便正好拿去送人。 “将军放心,该带的都带上了!” “那好!上马!”高义欢翻身骑上黑驹,挥手道:“走,出发!” 时间比较紧急,如果他不去活动,李自成的正式军令,肯定会在新年后决定下来。 高义欢必须赶在西安还未决定之时,也就是新年朝会前,进行活动,为此,他并未在汝宁过年,便领着三百亲兵,押运几箱财宝,一些粮食,趁着新年的机会,赶到西安。 崇祯十五年底,中原大战结束,河南完全落入顺军之手,至今十六年底,河南已经安定了一年。 虽说大顺刚刚立国,对于地方的管理,十分粗糙,但是百姓其实也并不需要官府怎么管理,只是需要一个安宁的环境。 只要有地种,种完了没人来抢,地方上很快就会恢复生气。 高义欢从汝宁出发,经过郾城、襄城、汝州,到达洛阳。 一路上许多州县都是人烟稀少,不过高义欢却可以看见部分田地中被白雪覆盖的麦草堆,看见田间被薄雪覆盖的冬小麦,还有村落里的缕缕青烟。 这让高义欢能看出来,河南在李岩的治理下,已经恢复了些生气。 一路上,高义欢一边观察周围田地的情况,一边欣赏官道两侧的风景。 崇祯十七年的新年,一行人便在少室山脚下度过了。 高义欢领着亲卫,骑着战马,在山林中猎了一堆野味,还有一匹狼,便在一片空地上准备野餐。 河南人口一少,各种动物的繁殖便迅猛起来,山林中豺狼横行,各种飞禽走兽都迅速的生长。 这时众人在一条小河边将车辆围城一圈,高成威便领着人将狼挂着树杈上,开始剥皮,其它人则用石头垒起灶台,拾来许多枯枝当做柴火。 高义欢什么也不干,背着手,东瞧瞧西看看,不时指挥几下,最后看见高成威,只在狼身上划开一个小口,不一会儿,就将整张狼皮拨了下来,不禁暗暗咋舌,“赶明儿,本将打头老虎,你也给我这么剥皮,我要做个标本,摆放在府内!” “将军,标本是啥?”高成威抬头问道。 高义欢却笑了笑,“你拨你的皮,等弄好,你就晓得了。” 众人处理好野味,升起大火,炖煮的炖煮,烧烤的烧烤,再撒上点盐巴,香喷喷的味道,顺着风飘荡在旷野上,让人忘记征战,忘记乱世和一切的烦恼。 亲卫们纷纷感叹,要是不打仗,每天这样该多好。 高义欢与众多亲卫坐在大车上,三百多人吃喝说笑,晚上还点燃了篝火,便过完了崇祯十六年。 正月初二早上,高义欢一行到了洛阳,他立刻去节帅府拜见李岩,不过却得知李岩不在洛阳,几天前便去了西安。 李岩不在,高义欢便给白旺送了些礼物,白旺对于高义欢却很好奇,他打下襄阳的事情,让省里十分震惊,白旺也不例外。 两人交谈了一个多时辰,白旺询问了一下襄阳战事的经过,以及王体中的事情。 高义欢告诉白旺,王将军死的很英勇,走的很安详,他已经写好折子,给王将军请功,给他争取个赠荫,白旺感叹几句,便也没有多说。 李岩不在洛阳,高义欢便也没有多待,他从白旺府邸出来,便匆匆前往西安。 正月初七,高义欢一行人终于赶到西安城。 在收到李自成的手令后,高义欢便向省里和西安上了折子,说要来陈述豫南的局势。 一行人入城后,经过检查,便被安排在一间驿馆休息。 这时高义欢正在指挥着属下,将东西搬下骡车,驿馆门口却有一辆马车停下,一人挑起车帘往外看了一眼,忽然出声唤道:“义欢!” 正文 第234章李岩的忧郁 驿馆门口出现一辆马车,高义欢本没在意,不过马车侧帘掀起,一人从车内探出头来,打量着他,出声唤道:“义欢!” 高义欢闻声回望,看清那人后,心头一惊,忙上前执礼道:“节帅,怎么在这里?” 马车上的人,正是河南节度李岩,只是看上去,人却有些憔悴。 李岩见高义欢走过来,淡笑道:“真是义欢啊!没想到你这么快就到了。” 高义欢在寿州收到手令后,就决定亲自去趟西安,所以给省里和西安都打了报告。 李岩是批复过他,所以知道高义欢也要到西安来。 高义欢拱手笑道:“节帅,不是也来得很早吗?” “唉~”李岩叹了口气,忽然抬头看向高义欢,“义欢,你这里不忙的话,就来我房间,我有事情要对你说。” 现在高义欢并没有什么事情,准备卸完东西,就去休息,然后托人去打探一些消息。 他扭头看了下四周,遂即吩咐道:“成威,你看着点。” 高成威点了点头,“卑职晓得!” 高义欢又回头对李岩道:“节帅也住在这家驿馆么?” 这时李岩已经下了车,他微微颔首,然后走在前面,“你随我来!” 当下两人来到驿馆后院,进了一做独栋的两层楼阁。 这阁楼看上去还不错,可是李岩是河南节度使,一省大员,而大顺总共也就只有关中河南两地,李岩来到西安,规格应该不止于此,就算不安排府邸,也得独占一座驿馆。 两人来到阁楼第二层的一间房间内,李岩招呼高义欢在窗边坐下。 今日正好是晴天,没有刮风,窗户开着,有阳光射进来,坐着很舒服。 高义欢坐定后,可以看见驿馆外的街道上,有不少行人,街道两边还挂了一些店铺的旗幡,预示着西安有了一定的商业。 这服画面,让高义欢还是有些意外,没想到西安并不是一副百业凋敝的画面。 这时李岩在高义欢对面坐下,侍从端上来三碟糕点,又提来一壶茶,正准备给两人倒满,李岩却有些心急的挥了挥手,让侍从退下。 待人退出去,带上门,高义欢已经提起茶壶,给李岩到满一杯,李岩接过后放在桌子上,并没喝,而是开口道:“义欢啊!你这次来,也是为了东征之事吧!” 高义欢点了点头,“节帅也知道,去岁卑职夺取襄阳,现在还与南直的马士英对持,实在无力出兵参与东征。另外鄂中局势近期会有大变,卑职难以抽身,因而特来西安陈情!” “义欢,你能攻占襄阳,确实让我很意外。当时我还准备让白将军出兵增援你,不想白将军还没决定,你就已经拿下襄阳!”李岩沉吟道:“眼下湖广局势动荡,你已经熟悉豫南的情况,确实不该轻易调动。甚至这次东征,也太过仓促。你认为呢?” 高义欢在豫州南部,实力发展很快,这点李岩是知道的,不过王朝开创,就是要依靠精兵强将,老是想着束缚手脚,自然难成大事。 就是要束缚,也该是大事以成,再来杯酒释兵权。 高义欢没想到,李岩会这么说。 其实与历史上相比,这次李自成东征,已经是相当的能沉住气了。 历史上李自成崇祯十六年底杀入关中,十七年初称帝后,便马不停蹄的开始东征,三个月不到,就攻下北京。 整个过程,除了在武宁关遭受激烈的抵抗外,可以说是摧枯拉朽一样。 不过李自成火急火燎的东征,失败的速度也是一样。 这一次,李自成是十六年初,便占据了关中,准备的时间,比历史上多了近一年的时间。 眼下李自成在关中待了一年,顺军将士早就按耐不住,从上到下都是叫嚷着东征,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到北京。 此时整个大顺朝,都觉得东征太缓,李岩却认为太过仓促,确实让高义欢有些意外。 高义欢心中惊讶,不过却没有说出心里的想法,而是反问道:“皇上和牛丞相早欲东征,为此已经准备一载时间,节帅为什么这样说呢?” 李岩看着高义欢,“义欢啊,你忘记我们第一次见面时,你再帐中对我陈述的事情吗?” 高义欢自然是不会望,只是他现在成熟了许多,想法不会那么天真了。 从理性的角度,高义欢觉得,顺军占据关中后,完全可以精耕细作,恢复地方,开办科举,积蓄实力,让明朝和清军继续耗着。 不过,李自成和牛金星显然等不及,他们已经被推翻明朝,建立新朝的诱惑,完全懵逼了眼睛。 这个时候,谁说话都不顶用,不仅劝不了,反而还会被视为异己,遭到打压。 历史上这样的例子很多,如袁术,劝他不要称帝的人有,但是劝不住啊。 又如两个自诩世界第三的国家,不能认清自己,以为自己真的很厉害,很能打,结果被按在地上摩擦。 现在不仅仅是李自成和牛金星飘了,整个顺军都自信心爆棚,谁敢说句不一样的话,铁定被众人的口水淹死。 高义欢点了点头,“自是记得的!” “既然记得!”李岩板起脸来,他看出高义欢想要明哲保身,“那你应该知道,眼下东征,时机尚未成熟。此时东征,就算我朝攻下北京,有能力接手明朝留下的长城防线吗?明朝边镇早已糜烂,要想防住清军,我朝必要布置重兵,那南线明军怎么应对呢?” 李岩忧郁道:“况且边镇费钱,北方残破,我朝控制之地,现在根本无法支持边镇。关外悍夷,只要破边墙一次,我朝锐气立泄,后果将不堪设想。” 大顺想要取代明朝,有两个历史使命必须完成,一个是解决百姓的生存问题,一个是抵御悍夷。 这也是北方百姓,对新生的大顺朝的期许,只有能完成这两件事情,大顺取代明朝,才有意义,如果解决不了,那干嘛不支持大明,迎一群土匪呢? 这其中,能否挡住满清,又是关键的问题。 因为只要清军一入塞,百姓士绅就会发现,原来你也不行。 此后顺朝便只能步明朝的后尘,花大力气去防守长城,而这样一来,便又须要收重税,所以结局几乎注定。 李岩叹了口气,“明朝在同时应对清军和大顺的征战中崩塌,大顺必然也无法同时应对清军和明朝!这么简单的道理,为何皇帝听不进去呢?” 高义欢看李岩的样子,又见他早些日子就来到西安,便知道他没少游走劝说,但面对信心膨胀的大顺朝廷,他的劝说,显然没有任何作用。 高义欢认真倾听,不过还是没有表态,而是继续问道:“节帅以为,朝廷该怎么办呢?” 李岩叹气道:“自然是学北宋,先南后北,派军夺取四川,然后建瓴而下,夺取湖广和江南,最后北上。如此天下尽入囊中,岂惧区区外夷!” 高义欢心里对于李岩不禁有些佩服,只是可惜,他没找到明主。 两人正说着话,这时门外的侍从却忽然敲响了屋门,打断了两人的交谈,“启禀节帅,有位周将军过来,要见高将军一面!” 正文 第235章西安开朝 高义欢从李岩那里出来,来到阁楼下面,一名亲兵便上前行礼道:“启禀将军,周将军已经等候多时了。” “他人呢?”高义欢边走边问道:“他有没有说什么事情?” “他没说,只是让我通报将军。” 高义欢点了点头,快步走回前院,来到驿馆给他安排的一间屋子里。 他才走到门外,便见周荣华坐在厅堂上,百无聊赖的喝着茶。 “哈哈~”高义欢大笑着走进来,“周哥,怎么知道我过来呢?” 周荣华一下站起来,拍了拍身上官袍,生怕高义欢注意不到,然后指着胸前的补子,“哥哥我在兵政府任职,自然是知道高兄弟到西安了。” 高义欢这才注意到,周荣华脚踩着黑色皂靴,身上蓝色官袍,补子上用金线绣着一头豹子,头上则带着乌沙,可以说真是人模狗样了。 看来这一年来,大顺朝确实进行了一定程度上的政权化,官员的官服都做了出来,开始讲究礼仪和等级,快要脱离群众了。 “怎么样?”周荣华站起身来,有些得意道:“这是牛丞相亲自主持设计,够威风吧!” 官服都做出来,便说明大顺的官制和军政制度,官位品级都已理顺。别说,老牛除了会讨好李自成之外,还是有两把刷子地。 只是官服选择蓝色,高义欢实在是搞不太懂,不过他却笑道:“嗯,威风!不过周哥今天过来,不会就为了给兄弟,显摆这个吧!” “自然不是!”周荣华也笑了笑,“我是来通知高兄弟,明天上朝的事情。” 高义欢微微一愣,“明天就开朝吗?我也要上朝?” 对于这些东西,高义欢还真不太懂。 “嗯,牛丞相建议明天开朝。”周荣华却笑了起来,“高兄弟你是五品的威武将军,又挂了豫南防御使的差遣,当然可以上朝啊!” 高义欢看这个大老粗,对这些东西却这么熟悉,便晓得,顺军上下都迫不及待的要取代明朝了。 现在的李自成,不缺荣华富贵,对他还存在吸引力的东西,便只有天子的宝座。 虽然他现在也称了皇帝,但是只要北京的崇祯还在龙椅上,他李自成就不是正统,不是真龙。 周荣华说完,忽然转身从桌子上拿起一个托盘,端给高义欢,“高兄弟,这是给你的官袍,本来是要量身定做,不过时间来不及,哥哥我便估摸着给你拿了一套,应该能够穿上!” 高义欢接过来,看见官袍上面的补子,像是头熊,“这是五品武将的官袍么?”说完高义欢盯着周荣华的胸口,“周哥你这豹子几品啊?” “我这个呀!”周荣华有些自得道:“我这个四品,比高兄弟高一级!” 虽说高义欢不太看重在李自成这里获得什么官职,但是周荣华都比他高一个品级,那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周荣华干过什么?老子怎么说,也是为大顺立过功,流过血地! “呵呵~”周荣华笑着拍了拍高义欢的肩膀,“高兄弟,你也别灰心。我都听说了,你拿下了襄阳,皇帝肯定是要赏你的。再说,这次皇帝不是想调你东征么?只要打进北京,我估摸着,你最少也得再升一级!” 高义欢没兴趣再谈这个事情,“周哥,这个先不提。我想问一下,明天上朝,我该怎么办?有什么讲究没有?” 周荣华微微沉吟,才想起高义欢没有上过朝,他想了想道:“这个也简单,明天一早,高兄弟你就在皇宫前等着,你是五品,站在最后,看着前面的人怎么做,你就怎么做,应该出不了错。” 高义欢点了点头,“我明白了。周哥,我还有些事情要办,也就不留你了,咱们改日再喝上一杯。” 明天就要开朝的话,高义欢得赶紧去走走关系,不然就来不及了。 周荣华任务完成,砸吧砸吧嘴,“那好。高兄弟你刚到,好好休息,改日我做东,请你喝酒。” 高义欢随即将官服递给高成威,吩咐道,“挑选一对玉如意,送我周哥府邸去!” 周荣华听了,心里高兴,“高兄弟,这怎么好意思。” “我远来一趟,也没带什么礼物,算是我给周哥和嫂夫人的拜年礼!”高义欢笑着道。 “高兄弟是讲究人,那哥哥就不客气了。哈哈~” 周荣华笑眯眯的告辞,高义欢一直将他送到衙门外,便见一副官轿,早已等候多时。 穿着黑色衣服的轿夫,见周荣华出来,麻利的将帘子掀起,将轿子压低。 周荣华道了声,“不用送。”便准备钻进轿子内,不过他刚弯腰,却又忽然退了出来,看向高义欢,出声提醒道:“高兄弟,有件事我要提醒一下你,最近别和李节度走太近,皇帝和牛丞相,都恼他了,别牵连到你。” 说完他便钻回轿子里,四个轿夫便一闪一闪的将他抬走。 听了周荣华的话,高义欢微微一愣,遂即又明白过来,看来李岩这次惹恼不少人,整个人就是明朝版的田丰,李自成无论胜败,都没有他好果子吃。 高义欢心头不禁一叹,站在原地想了会儿,才收回思绪。 明日的大朝,肯定是要拍板东征的事情,高义欢没有耽搁时间,赶紧换身衣服后,便去走走关系。 次日五更时分,高义欢换上官服,并没有等李岩,便提前溜去皇宫。 这个时候,李岩或许很希望有人能站在他一边,但高义欢很残忍的选择了观望。 高义欢慢慢向原来的秦王宫走去,街上不时有官轿吱呀吱呀的从他身旁走过,轿子里的人见他穿个五品的服饰,便都没有理会。 这时,一个八抬大轿,忽然来到高义欢身边,窗帘被掀起,露出一张亲切慈祥的笑脸,既然是牛金星。 高义欢忙行礼道:“卑职参见相公!” 牛金星笑了笑道:“高将军好像是第一次上朝吧!” 牛金星轿子没停,高义欢只能憋屈的跟着轿子旁边小跑着,心里十分不爽,不过脸上却笑道,“正是!” “你送的东西,本相收到了。很不错,外放的几个防御使,就属你觉悟高,值得培养!” “这都是卑职应该做的,卑职谢过相公栽培。”高义欢忙跟着轿子,点头哈腰,样子十分滑稽。如果让他的属下看见,一定大跌眼镜,有损他的形象。 牛金星笑了笑,“嗯,你的事情,本相知道了。不过你的做法,行不通。待会陛下要是提出调你,你不要犹豫,必须立刻答应,剩下的事情,本相会处理。” 高义欢有些没明白,不过还是连忙点头,像条狗子一样乖巧。 牛金星十分满意,特别是高义欢和李岩在同一座驿馆,却没有一起过来,让牛金星很欣赏高义欢。 “快到宫殿了,你记着本相的话,不用跟着了!”牛金星说完,便放下帘子,轿夫遂即加快速度,将高义欢甩在了身后。 “你娘个劈啊!”高义欢停下来,看着远去的轿子,心里不禁骂了一句。 {感谢无顬的打赏,求书单推广,求月票,推荐,订阅,求。感谢大家的支持。} 正文 第236章上朝(一) 大顺朝一帮泥腿子,根本不懂什么礼仪。牛金星近一年,筹备李自成称帝,规划大顺的官制,教会一群大老粗,学会上下尊卑,可算是操碎了心。 好在,众人都有心进步,知道今时不同往日,李自成不是那个被驿站裁撤,欠钱不还弄死人的泼皮,他们也不是乡下的佃户,而是新兴的贵族。 原本一个村的,屙野屎,爬寡妇墙,光着屁股一起长大,这种事都不要再提。 既然大家都成了勋贵,那就得有点勋戚贵族的样子。 再穿得破破烂烂,满口“瓜皮”“贼你娘”“二锤子”,便有些不像话,不符合身份了。 牛金星适时的提出一套,大顺朝的礼制,其实是很有官意基础的,也正是李自成需要的。 毕竟李自成做了皇帝后,自然不希望哪个不开眼的东西,提他以前的丑事,也不希望村里人,还向以前那么没规矩。 牛金星做的事情,可以说投其所好,他受到李自成的宠幸,也就不奇怪了。 上朝是件很麻烦的事情,虽说牛丞相自己兼任礼政府尚书,亲自教授众官礼仪,众官也很上进,乐意学习,但是毕竟底子太差,还是需要牛金星时刻注意。 这次大朝,是永昌二年第一次上朝,出不得差错,牛金星必须盯着。 牛金星匆匆与高义欢说了几句,便急匆匆的赶到宫门前,去准备了。 高义欢远看着轿子走远,站着回味牛金星的话,慢慢明白过来。 之前,李自成下的手赦,更多是一种试探,对他有些不放心,而他一味的陈述难处,在李自成眼中指会是可疑的表现。 李自成不管你是不是再打仗,有多大困难,我要调你,你作为臣下,首先就是答应下来,而不是讲条件。至于最后调不调另说,你首先要有为君上肝脑涂地的觉悟,君上才会重用你,相信你。 想明白这一点,高义欢不禁一拍脑袋,“娘个劈的,金佛还真是送对了!” 就这个建议,就绝对值一尊金佛。 高义欢不得不承认,老牛还是有些本事,起码他对李自成的心思很了解,而李岩在揣摩上意上,无疑就差了许多。 高义欢不禁一叹,摇了摇头,继续向皇宫走去。 李自成的皇宫,乃是原来明朝的秦王府,而秦藩一脉在关中延续二百六十余年,宫殿的规模,虽比不上北京,但是也差不到哪儿去。 唯一让李自成和牛金星不满的是,宫城没有坐落在西安城的中轴线上,要不是李自成想着北京,那牛金星都打算要重建了。 高义欢来到宫城前,广场上已经聚满了官员,三三两两各自聚在一起说话。 高义欢穿过人群,听着众多官员,都在谈论东征之事,言语中都带兴奋之色。 这时,高义欢忽然看见李过,头戴梁冠,身穿绣着麒麟的官袍,手里抱着个象牙笏,正和几个官员闲聊。 李过正好也抬头,远远的看见高义欢,忽然扭头对周围几人说道,“那就是我之前提过的豫南高义欢,襄阳就是他打下来的!” 李过和几名勋爵,正说着东征的事情。 众人听了他的话,在场官员都顺着他的目光望去。 这两年,高义欢从一个不入流的角色,逐渐进入顺军上层的视野,他打下襄阳,也让身在西安的武将们有所耳闻。 李过说完,旁边一个豹眼环须的扎须大汉,眯着眼睛看了看,冷声道:“怪不得,军中有许多人不喜欢这人。今天看见,本候觉得他遭人记恨,不是没道理的……” 李过微微一愣,不禁问道:“汝候为何这么说?” 扎须大汉不是别人,正是顺军武将之首,汝侯刘宗敏。 “亳侯,你没看见他那张脸吗?”刘宗敏指了指高义欢,冷声道,“这么年轻,就做了威武将军。今日再算他襄阳之功,至少要再升一级。好多老兄弟,才混个威武将军,你让他们怎么想?况且他跟皇帝才多久?” 李过听后点了点头,他手下就有几个跟随他多年的老兄弟,现在还只是威武将军,高义欢一个半路出家之人,却爬在他们上面,他们自然不喜。 大顺朝廷官位就那么多,一个萝卜一个坑,人人都想往上爬,自然有人看不惯他。甚至一些身居高位的人,也不希望看见他这么个人。 高义欢看见李过之后,忙一脸笑意的上前,“属下,见过侯爷。”然后他又向另外几位作揖,堆笑道,“见过诸位上官!” 大顺朝规定,五品可以参与朝会,高义欢正好是五品,所以称呼上官,基本错不了。 虽然高义欢不是李过的嫡系,但是毕竟是从他手下出去的人,所以于公于私,都得照顾一下高义欢。 “义欢啊!襄阳的事情,干得不错,给本候长脸了。”李过其实还是比较喜欢高义欢,觉得他人有本事,礼数也到位,逢年过节都有东西送来,是个值得培养的人。 他知道高义欢一个河南人,想要在大顺朝中混出头,确实有些不容易,于是有意提携,“来,义欢,本候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汝候,这位是泽侯,这位是磁侯~” 高义欢纷纷行礼,目光不禁仔细打量几人,特别是刘宗敏。见他大概四十岁左右,身材高大,健硕的身躯将官袍撑得鼓起,豹眼环须,面露傲慢,同一旁的田建秀小声说话,没看高义欢。 其他几个侯爷,有的平淡的点头,又的则卖李过一个面子,目光冷淡,脸上却堆着假笑,谈不上欣赏,也说不上厌恶。 介绍完了之后,便没高义欢啥事,几个侯爷继续探讨东征作战的事情,高义欢根本没有发言权。 看这些人谈论着,他却只能像个小丑一样的站在一旁,跟空气一样被人无视,他心中不禁感到一阵耻辱。“娘个劈,这种朝会,我高义欢以后再也不想参加了。” {感谢自从那晚认识了的500,感谢我王大拿的打赏,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推荐,订阅,月票。} 正文 第237章上朝(二) 牛金星是讲究人,在礼节方面一点也不马虎,他一直注意着时辰,他看时间到了卯时一刻,立时便挥手道:“快,奏乐,开朝。” 大顺朝能够成事,能有现在的规模,很大的程度上,是因为运气。 牛金星觉得李自成所得到的东西,同他的能力相比,实在有些不成正比。 在李自成身上,似乎没有多少明主的特征。这样一个人,居然成事了。 刘金星得给这件事一个解释,李自成为什么能成功? 他思来想去,得到四个字,“天命所归”! 他认定李自成就是真龙天子,是天选之人,就像光武,就像朱棣一样,他就是有一定气运。 牛金星相信这一点,所以在礼仪上,是一丝不苟,无论是登基,还是上朝,都是按着古礼来弄,以示对天的恭敬。 而有天命,李自成自然能所向披靡。 宫门前聚集着的文武,听到悠扬的钟乐声,便迅速列队,进入宫殿。 大家看着自己官袍的补子,总之让品级高的站在自己前面,让上官先走,便不会出错。 高义欢在豫南一带,是第一把交椅,不过到了朝会上,他却得靠后站,并且是最后面。 起初,高义欢对朝会还有点好奇,毕竟是人生第一次,但是此时他却觉得索然无味。 入得殿内,只见李自成,终于不在是棉袍布带范阳帽的打扮,而是穿着黄色龙袍,头戴着金丝翼善冠,高居于御座之上。 别说,这么一穿,加上大殿的庄严,还真有九五之尊的气势。 高义欢跟在众官后面,一群官员,风风火火地行至殿中,大礼参拜,高呼万岁。 “都平身吧。”李自成伸手虚托。 众官随即起身,分立两侧。 这时,大殿上,牛金星抱着象牙笏出列,高声道:“陛下,昔日朱重八不过皇觉寺一沙弥,而得天下,今以历年二百七十载,海内鼎沸,严刑重敛,民不堪命。臣以为明朝气数已尽,而陛下体仁好生,义旗一举,海宇归心。” 牛金星心中高兴,将声音提得更高了一些,“陛下出商洛而定中州,入关西而席卷三秦。安官抚民,设将防边,大业已定。只有晋燕之民,还处水火之中。现今晋燕父老,盼陛下如盼甘霖,皆望陛下早日东征,等候陛下在北京登极。” 说到这儿,牛金星拜了下去,他举着象牙笏行礼,一脸恳切道:“陛下,臣以为东征时机已然成熟,肯请陛下下旨东征,早定大统!” 大殿上的文武,早就等着这一刻,一个个都心怀激动的纷纷下拜,“请陛下早日东征,定鼎大统!” 李自成大喜,正要说话,李岩却很不识趣的站了出来。 “不可。”李岩将手一伸,抱着象牙笏道:“陛下,朱元璋驱胡虏而得天下,明室立国,二百七十余年,正统之念早已深入人心。今明室虽微,然崇祯未有桀纣之暴,人心尚存。陛下若急取晋燕,明室必于东南再立,而我朝将陷入东虏与明朝的夹击,必然难以维持。” 听了这话,李自成脸立刻就拉了下来。 你的意思是朱元璋得国很正,明朝现在虽然势微,但是还有民心,朕不该取而代之吗?还是认为朕不是东虏的对手? 李岩早来到西安,不过李自成知道他要说什么,所以一直避而不见,就是希望它能识趣,不想今天,他这么讨厌,还是违背他的心意,同满朝文武唱反调。 牛金星察觉到李自成的脸色,当即针锋相对,“李节度一派胡言,明朝腐朽不堪,早已病入膏肓,人心尽丧。待陛下夺取北京,天下传檄可定,只须遣一偏师,收取东南足矣。何来夹击一说?另外东虏不过区区外夷,陛下拥兵百万,天命所归。岂能因为害怕,就不取北京。” 说着牛金星又抱拳拱手,对李自成道:“陛下,此乃天赐江山予陛下,陛下不取,有违天道啊!” 李岩对牛金星有些无语,这个落魄的举人,一点也不知兵。 天命所归,只是骗骗百姓,自己也信,那就是脑子有问题。天命所归,能变成钱粮吗?能当饭吃吗?能挡住东虏大军吗? 不过李岩也不能反驳牛金星的话语,总不能否定李自成天命所归。 “陛下!”李岩有些急道:“明朝之所以有今日,辽事脱不了干系。自辽事起,多少精兵强将,折在东虏之手。曹变蛟,洪承畴,都是大顺的对手,陛下与众位将军,都该清楚这些人的能力,并非无能之辈。他们一个个的败于东虏。陛下,不能不防啊!” 高义欢站在后面,听见李岩这么说,就知道不妙了。 “李节度这话是何意?难道是说我们都比不上曹变蛟、洪承畴之辈吗?”顺军气势正盛,将领们心气很高,谷英听后有些不快起来。 其它将领也都有些不快,今时不同往日,现在大顺兵强马壮,能不接人短,提以前的丑事么? 这一下,李岩等于犯了众怒,不过众位官员畏于李岩往日的威望,并没有人当面指责,但是牛金星却不会错过这样的良机,他心里冷笑,忽然行礼,义愤填膺道,“陛下,臣以为陛下举义,万民归心,乃是顺天应人。李岩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扰乱军心,齐心可诛!” “牛金星,你这是要害了大顺,害了天下!”李岩也怒了,指着他骂道。 “李岩,你这是想让陛下错失取天下的良机!实在该杀!”牛金星阴狠道。 李岩不想与他口舌之争,脸气的涨红,但还是行礼,急道,“陛下,臣所言都是实情,臣以为先南后北,先易后难,仿北宋之例……” “够了!”李自成阴沉着脸,终于爆发,“李节度,你不要再说了!东征之事,朕与宰相和文武大臣都赞成,为何偏偏你要反对。你以为你的见识,能高过满朝文武吗?” “陛下~”李岩脸上有些惊讶,没想到李自成会说这样的话,脸色瞬间惨白。 李自成却一挥手道:“带李节度下朝,今日早朝,你不必参加。” 正文 第238章上朝(三) 大顺永昌二年的第一次大朝,一开始就针锋相对,无比激烈。 当李岩被侍卫带离大殿时,高义欢能感受到李岩内心的失魂落魄。 李岩是帮助李自成,摆脱困境的人,但今天李自成却把他赶出朝堂,便寒了李岩的心。 他一心为大顺着想,李自成就算不听,也不该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将他赶出去。 这么一来,李岩在大顺,就没法子干事了。 高义欢没有看错,李岩弄不好就是个田丰。 现在,李自成是没反应过来,等他知道自己失态,李岩怕是回不了河南。 高义欢看着李岩的背影,心头忽然一动。 这时大殿上一阵沉默,李自成阴沉着脸,十分不快,他烦躁的看着李岩驼着背走出大殿,忽然目光落在殿门口的高义欢身上。 “高将军!”李自成出声唤道。 高义欢正想着李岩的事情,闻语急忙出来拜见,“臣高义欢,拜见陛下!” 李自成眯眼看着他,“这次东征,朕调你一万人马随行,你有没有问题!” 高义欢心头一振,调走一万,这几乎是等于要夺走他的地盘。 “陛下有旨,臣有再大的困难,也会尽快拼凑人马,等候陛下的调令!”高义欢记着牛金星的话,忙磕头行礼,不过心里却十分忐忑,担心牛金星刚才同李岩激辩一场,把他的事情忘记。 李自成被李岩弄的十分不快,见高义欢利索的答应,心里不禁舒服了一点。 这才是臣子该有的样子,只要他一声令下,便赴汤蹈火,甚至去死都没有问题。 李自成见高义欢爽快答应,笑了笑,“你不是来朝廷,给朕陈情吗?怎么突然答应了!” “臣确实是来陈情!不过陛下调臣参与东征,这是陛下对臣的提携,是臣的荣耀,臣怎敢不识抬举,就是有再大的困难,臣也要克服,从龙入京!!” 高义欢余光瞟了牛金星一眼,心中暗骂,“龟孙,怎么还不帮老子说话。” 李自成微微一愣,没想到高义欢是这么想的。 他调高义欢,纯粹是觉得他实力膨胀,有些不放心,而征调过来后,也是打着让他卖力气的注意,到没想带他入京。 不过高义欢这么想,李自成自然高兴,他满意的点了点头,笑道:“你有什么困难,说给朕听一听。” 牛金星站在一旁不动,高义欢只能自己说道:“回禀陛下,臣本身并没有困难,只要陛下下令,臣立刻就能动身。只是臣担心,臣走后豫南的局势会出问题,希望陛下和朝廷能做好应对!” “哦?”李自成疑惑道,“怎么说?” 高义欢心念急转,“臣为陛下镇守豫南,既要防备张献忠,又需要注意南直隶的明军,本来兵力勉强足够,不过几个月前,南直的刘良佐,想要攻入河南,反被臣打下寿州,将其斩杀。寿州是淮南重镇,明总督马士英率兵来夺,臣又被明军赶回了淮北。现在人马还在与明军对持。如果陛下让臣东征,臣能参与收取北京之役,从龙入京,臣自然十分荣幸,不过陛下要调臣,得派兵马接替臣的防区,以免河南有失。这就是臣要陈述的情况!” 李自成听后,不禁有些惊讶,他才知道高义欢占了襄阳,没想到高义欢又在寿州斩了刘良佐。 殿上的众多武将,不禁也都纷纷看向高义欢,小声议论起来。 高义欢能替李自成想着豫南的防御,让李自成很满意,他见高义欢还跪着,伸手虚托,“义欢,你平身吧!” 到底调不调高义欢,李自成其实并没有想好。 他只是见高义欢打下了襄阳,心中有点疑虑,不太放心。 “陛下,眼下东征在即。臣以为高将军既然熟悉豫南情况,又能挡住明军和张献忠,不如就让高将军继续留守豫南,免得临阵换将,出现纰漏,使得河南出现漏洞,影响陛下的东征大业!”牛金星见李自成面露犹豫,终于站了出来。 他选择的时机的很好,在李自成已经动摇时再开口,简单一句话,就能达到效果,却又不容易引起李自成的怀疑。 李自成却没有立刻说话,而将目光投向殿上的众多武将,不过他目光所到之处,众将却纷纷避让。 很显然,五大营的将军们,都不太想去豫南。 现在去豫南,他们的任务只是防守,很难立功,怎么能和打进北京,分享胜利的果实相比。 这个高义欢夺了襄阳,又斩了刘良佐,已经立了大功,现在又要调他打北京,去分享胜利的成果,几个大将自然都不干。 其他将领中有跃跃欲试的人,但是豫南关系大顺的南线安全,而听高义欢的话,还在和马士英打仗,万一派个人能力不够,被明军或者张献忠击败,影响东征,那情况就不妙了。 虽然李自成将李岩赶了出去,但是他说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 关外的东虏确实不能小窥,他得带主力东征才能应对东虏,但南线也不能有失,他一时间还真找不出来让谁替代高义欢。 李自成微微沉吟,忽然开口道:“义欢啊!牛丞相的话提醒了朕。现在豫南还离不开你,你必须要替朕守好豫南和襄阳。” “啊!”高义欢故作惊讶,脸上漏出失望之色,迟疑了一下,才又行礼道:“臣领命!” 李自成见此,有些过意不去,从龙入京,确实是一个大诱惑,他以为让高义欢空欢喜一场。 “义欢,你好好守住豫南,等朕夺下北京,少不了你的封赏!”李自成说着,沉吟片刻,“去岁你夺取襄阳,加上斩杀刘良佐的功绩,朕先给你个果毅将军。” 高义欢听完,面露大喜之色,忙叩首谢恩,“臣,谢过陛下封赏,定为陛下守住豫南。” 说到这里,高义欢忽然又道:“陛下,说到这次东征,臣有一事要禀报!” “哦~”李自成微微皱眉,“你还有什么事情要禀报?” 高义欢估计等李自成东征,范家给自己的银子也该送到,于是决定把范家卖给李自成,“启禀陛下,臣在南直与刘良佐作战时,发现刘良佐通过介休范家,同关外鞑子有联系。陛下东征若是缺乏粮饷,不如抄了这个范家。他们同东虏勾结,家资百万,可以为大军提供一批粮饷。” 高义欢舔了舔嘴,继续说道:“另外,臣还俘获了刘良佐之弟刘良臣,此人十余年前,就已经投降东虏。经过臣的审问,发现东虏似乎有入关之意,刘良佐,还有山海关的吴三桂,都与东虏有联系。陛下要取北京,必须要注意东虏入寇关内。” {求书单推广,求月票,推荐,订阅,求。} 正文 第239章李岩出城 高义欢并没有抓到刘良臣,那厮当场就被刘黑子开了瓢,他自然没有审问过什么。 他之所以说吴三桂与东虏有联系,主要是给李自成提个醒。 避免李自成被吴三桂和清军,杀个措手不及,让他心里有个数。 抄了范家,则是希望李自成能摧毁清军在关内的眼线,这都是有利于大顺军站稳脚跟的举措。 李自成迫切的想要成为真正的皇帝,大顺上下也迫切的想要取代明朝,东征已成大势,不是个人能够阻止,高义欢能说的就这么多。 既然李自成硬是要东征,那边只能给他这些提醒,希望大顺军,不要向历史上一样,一败涂地。 朝会上少了李岩的阻止,接下来的廷议,便进行的顺利许多,不到半个时辰就结束。 中间唯一进行激烈争论的一件事,就是谁留下看守关中。 在孙传庭被灭后,大明朝在北方,已经没有什么精兵,只有姜襄、唐通、吴三桂等几支边镇人马。 大顺军东征没有什么阻碍,杀到北京,推翻明朝,几乎是可以预见的事情。 从龙入京,瓜分北京城内的财物,显然要比留守关中,更加吸引人。 就像五营主将,没人想接替高义欢,去豫南一样,各大将帅,也都不太愿意留下看家。 现在关中是李自成的老巢,镇守之人不能太差,最后经过激烈的争论,终于决定由顺系武将的二号人物田见秀,以及皇后高氏等留守西安,李自成、刘宗敏、牛金星、宋献策等人,则统率着大顺军主力由西安出发,发起东征之战。 决议定下,内侍高唱退朝,李自成起身离开,百官恭送后,高义欢便急忙同众多文武向大殿外走去,匆匆赶回驿馆。 牛金星最后走出大殿,不过却没有跟着众人一起出宫,而是扭头吩咐道:“去通报陛下,本相有事情要求见。” 御书房内,牛金星被内侍引进来,给李自成行礼。 李自成有些疑惑,“相国,还有什么事情要说?” 牛金星忙道:“陛下,今日李节度在朝堂上折了脸面。臣担心他会怀恨在心啊!” 李自成眉头一皱,瞬间反应过来,明白自己把李岩赶出朝堂,有些不妥,两人之间已经形成一道巨大的裂痕。 牛金星悄悄看了下李自成的脸色,当即又躬身抱拳,“陛下,臣以为绝对不能让李节度回河南,以免生变啊!” 李岩在河南的影响力很大,河南的官员,特别是文官几乎都是他招募而来。 如果李岩要在河南造反,那东征肯定要作罢,李自成的大业,将受到巨大的影响。 一时间,李自成的脸色,瞬间阴沉起来。 高义欢急匆匆的回到驿馆,便准备直奔后院,不过到了门口,他又停下来。 “将军回来呢?”高成威迎上来。 高义欢看着他,沉吟片刻,“成威,你去后院,找一找李节度的侍从,让他转告李节度,让李节度马上离开西安!” 高成威微微一愣,不过并未多问,立刻躬身抱拳,“卑职这就去办。” “等一等!”高义欢叫住他,“隐秘一点,不要让驿馆的人注意。” “将军放心!”高成威见他神情严肃,不敢怠慢。 等他走后,高义欢忽又回头道:“去,准备一些礼物,本将要去李将军府邸拜年。” 说完,高义欢便换了套常服,当他出来时,高成威却匆匆回来,“将军,李节度的马车回来了,但是人却不在。侍从说李节度让他们先回来,自己并未回到驿馆。” 高义欢听了一惊,“快给我准备马车。” 另一头,李岩有些失魂落魄的出了宫殿,他心情十分混乱,挥手让马车回去,便一个人走在西安的街道上。 清晨,随着太阳升起,街道上的早点铺子开始营业,道路上人便多了起来。 李岩一边走,一边想着,大顺朝着急取了北京,却又守不住,最后便宜东虏,那他岂不是成了天下的罪人。 一时间,李岩心乱如麻,可是却又无能为力,只是漫无目的走在街道上。 高义欢坐在马车上,不时挑起车帘张望,车内一个李岩的侍从,也挑开另一侧的窗户,沿着街道扫视。 “将军,我家节帅在那里!”那侍从忽然出声。 高义欢忙把身子挤在他一边,向街道上看去,果然看着一身官服的李岩。 当下高义欢忙对着车外,跟着马车行走的高成威道:“有人跟着李节度没有?” “没有发现,不过节度的官服太显眼,路上的人都注意到了。” 高义欢腮帮鼓动两下,沉声道:“管不了那么多。” 李岩正忧心忡忡的走着,一两马车却忽然到了身边,侍从当即伸出头来,急声道:“节帅,快上马车!” 李岩微微一愣,定神一看,是自己的侍从,他走了一路,也冷静下来,于是上了马车,却发现高义欢也在,脸上立时露出不喜的神情,“你在这里做什么?你不是怕被我牵连么?” 高义欢却直入重点,“节帅,现在东征已成定局,非节帅一人之力能够阻止,而既然不能阻止,节帅就该想一想,万一东征失败,虏兵入关,该怎么办?” 李岩听了,心头不禁一振,高义欢却继续说道:“节帅,我收到消息,牛金星想对节帅不利,还请节帅赶快出城,返回河南备战!” 李岩听了,瞬间沉默起来。 一个时辰后,近千顺军士卒,忽然出现在驿馆外,周荣华领着近百士卒,匆匆进入后院。 “将军,没有看见李节度!”士卒们纷纷过来禀报。 周荣华脸色一沉,急步往外面走,这时一辆马车停在驿馆前,高义欢从里面钻了出来。 “周哥,这是?”高义欢看见围住驿馆的兵马,见周荣华走过来,心头一振,他果然没有猜错。 周荣华见高义欢一脸惊疑,并没回答,而是先问道:“高兄弟去哪儿呢?” 高义欢疑惑道:“去给毫侯拜个年,我曾是他的部下。” 周荣华点了点头,又问道:“高兄弟,你没和李节度搞一块儿吧!” 高义欢面露震惊,忽然抓住周荣华的手,使劲的摇晃,“辛亏周哥昨天提醒我,别和李节度走太近,我为了躲他,回来就出去了,早朝时也没一起走。怎么,李节度出事呢?” 周荣华见此,将手抽了出来,讪笑道:“没事,高兄弟想多了。” 宫城内,李自成惊疑道:“李岩已经走呢?” 牛金星抱拳,“是的,命令迟了一步,他已经回了河南!” 李自成面色阴冷起来,李岩逃回河南,他再想拿人,便不太好办,只有等占了北京,彻底坐稳宝座,再来对付李岩了。 正文 第240章李自成东征 李岩离开西安的事情,李自成并没有声张。 现在李自成的威望,还是有些不够,他冒然动李岩,只会让河南产生动荡,影响他的东征大计。 他本来是想将李岩软禁在西安,等他攻下北京,成为真正的皇帝之后,再处理李岩,但现在李岩回到河南,他便只能暂时打消这个念头,一切都等他攻下北京,横扫北方,君临天下后再说。 到那时,他想杀谁,不过一句话而已。 高义欢未在西安久留,他等到兵政府给他送来果毅将军的印信,便匆匆返回河南。 崇祯十七年春,农历甲申年,关中大地,李自成下诏东征,顺军将士欢欣鼓舞,意气风发,充满了一个新兴王朝的锐气。 数千里之外的北京,却陷入一片绝望之中。 李自成既然已经立国,那推翻大明朝,一统天下,便是必然之举。 北京,在李自成于西安称帝之时,就知道李自成会东征,但北京却始终没有应对之策。 明朝皇帝和大臣的关系,一向不好,这是明太祖建立明朝后,就存在的问题。 到了崇祯皇帝时,皇帝几乎与所有的朝臣对立,几条应对的策略,都因为皇帝和大臣不愿意担责任,无法达成统一的意见,而没有实施。 崇祯心里想着南迁,但他希望由群臣再三恳请,由内阁学士批准。只有这样,等他到了南京,面对北京失陷的消息时,他才能甩锅内阁,给天下和祖宗一个交代。 内阁方面也不傻,满朝文武明知道皇帝的心思,但却全都装聋作哑,没人想背这个锅。 战场被杀,还能混个忠臣之名,要是提出迁都,然后因为北京失陷,而被皇帝处斩,却要背千骨骂名,谁干呢?内阁学士中,都有人翘首以盼,准备为新朝效力了。 崇祯十七年,大顺永昌二年,正月十五,李自成在西安祭天东征。 二十日,顺将李友、白鸠鹤等部,便率先渡过黄河,占领了山西荣河等县,并发布讨明檄文,“嗟尔明朝,大数已终,严刑重敛,民不堪命。诞我圣主,体仁好生,义旗一举,海宇归心。出商洛而定中州,入关西而席卷三秦。安官抚民,设将防边,大业已定。止有晋燕,久困汤火。不忍坐视,我主提兵百万,所过丝毫无犯。为先牌谕文武官等,刻时度势,献城纳印,早图爵禄;如执迷相拒,许尔绅民缚献,不惟倍赏,且保各处生灵,如官兵共抗,兵至城破,玉石不分,悔之何及?” 二十五日,李自成留下田见秀和皇后高氏等留守西安,便统率着大顺军老营精兵六万人,附属人马三十余万,号称大军百万,由西安出发,气势汹汹的开始了东征。 大顺军兵分三路,李自成、刘宗敏迫降明知府张麟后,稍事休整,便向太原进发。 李过、张能,马重僖率领十万人马,为北路,渡过黄河后,向大同进军,准备牵制姜襄、唐通等边镇人马,策应李自成攻打太原。 刘芳亮、马世耀、刘汝魁则率领十万人马,为南路,沿着黄河北岸进军,攻占大名后,沿着运河向北,与主力会师北京。 近些年来,晋燕之地,天灾连连,朝廷又严刑催苛,再加上清军频频入寇,百姓早就活不下去。 李自成均田免粮的口号一喊,三晋百姓都箪食壶浆,盼着顺军到来。 而这一次,李自成知道自己是要争天下,他成为天子之后,百姓都是他的子民,都是他老李家的财产,也一改往日的流寇做派,严禁士卒杀戮百姓,军纪好的不像话,甚至有“杀一人如杀我父,淫一人如淫我母”的新说法,得到百姓的拥戴,不过士绅大户,却依旧凄惨。 士绅实力虽然强大,但是当百姓都站在李自成一边时,那士绅便也不值一提。 一时间,整个三晋的贫苦百姓,都在传送着,“吃他娘,穿他娘”的口号。 而想“吃他娘,穿他娘”的人,并不只是山西的贫苦百姓,还有大明朝的军队。 明朝的财政早就破产,到崇祯十七年,各地人马普遍欠饷,连吴三桂的关宁军,都已经十四个月没有发饷,其他各镇便不要提。 当兵拿饷,天经地义,军饷都没有,老娘和孩子都饿死了,还他娘的打仗卖命? 老李不是来了么?姜襄、唐通等人一合计,咱们就吃老李,穿老李了。 李自成东征,气势汹汹而来,是准备打硬仗的,结果除了给他带绿帽的高杰溜了,然后在宁武打了一场惨烈的攻坚战之外,各地明军,包括精锐的边军,全都投降。 十多万山西明军,一下全都变成了顺军,他们也没啥别的要求,老李管饭,给饷就行。 顺军一路势如破竹,将士们气焰高涨,李自成心里却一下没底起来。 一下多了十多万人要吃他,而且随着进兵,想吃他的人更多,李自成不禁心头一凛,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啊! 不过李自成虽然意识到,这个家可能不好当,但是既然已经东征,便也开弓没有回头箭。 关中,大顺朝已经吹响了东征的号角,北京君臣之间,却还在扯皮。 迁不迁都的事情,始终不能决定下来,有良知的大臣,便建议请太子南下,这下大臣们同意了,但皇帝却又不干了。 眼看着,李自成已经东征,事情总僵持着也不行,既然暂时迁不成,那就得挡一挡李自成,说不定能保住北京呢? 毕竟崇祯登基以来,北京也不是第一次被兵临城下,前后都被人围了五六回,不差李自成这一次。 大明朝不是还有关宁铁骑没动么,有这张牌在手里,大明未必会输。 不过调兵却需要钱粮,没有钱粮,崇祯也调不动兵。 崇祯登基十七年,仗就打了十七年,国库早就空空如也,根本没有粮饷来调兵。 无奈之下,崇祯只能打起官员和勋戚的主意,想让他们献出家财来,帮助大明渡过难关,可这样一来,只是让大臣更加离心。 这江山是朱家的江山,要出银子,也是朱家的藩王和勋戚带头出。 结果,大明朝的国仗,却带了一个非常不好的头。不仅自己不捐银,反而将周后送来的五千两,扣下两千两,只交三千两,自己还赚了两千两回去。 大明朝的勋戚贵族,同明朝的命运气同连枝,世代享受特权,却是这种表现。 明眼人一看,就晓得大明要完。 大臣们忠心的没钱,有心无力,会捞钱的人,早准备投靠大顺,结果却只筹到数万两白银。 钱没筹到,兵马掉不动,李自成却已经杀入山西。 大学士李率泰,是山西人,家财万贯,眼看这李自成快打到老家,与其家财被顺军洗劫,不如用来报效朝廷,于是自请督师,愿意私财饷军,不烦官帑,提师西征。 北面大顺正和明朝进行最后一次大交锋,河南的高义欢也没闲着。 三月间,鹿邑城外的旷野上,从北面奔来几匹快马,激起了阵阵的马蹄声响。 李岩骑在马上,不时惊讶的四处张望~ {感谢從前以後ing的1000打赏,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月票,推荐,订阅。} 正文 第241章李岩巡视豫南上 高义欢回到豫南之后,便对李岩发出了邀请,希望他到豫南看一看。 李岩并不看好李自成的东征,认为他即便能占据北京,也无法站稳脚跟。 这并不是他对东虏的畏惧,而是他了解大顺朝的财政。 河南相比于关中,耕地更多,也安定的更早,但是李岩主政之后,赋税和钱粮依然无法自足。 关中自然不必说,财政根本入不付出,全靠抢劫秦藩和士绅大族所得,在维持消耗。 这种情况下,李自成要接受糜烂的北方,接受每年耗费数百万白银,以及无数米粮的长城防线,大顺的财政,根本无法支撑。 银子并不等于粮食,李自成抢劫再多银子,地方上不恢复生产,没有东南的粮食,根本无法维持。 从这一点考虑,李岩回到河南之后,便投入更多精力,来关注春耕。 高义欢正月间对他发出邀请,可他事务繁忙,拖到三月初,才带着人来到鹿邑。 来之前,李岩对高义欢控制的地区,早就有一些了解,对他从鹿邑一县,扩张到三府之地,感到十分震惊。 不过高义欢扩张这么快,李岩以为他的治下,必然一团糟,可进入鹿邑后,才发现情况并非如此。 别处都是靠近河边,才有一些土地恢复耕种,但鹿邑却是一片片绿油油的场景。 李岩一行人,进入高义欢治下后,便被惊住了。 这时远处一队骑兵奔来,马上的人都穿着黑色的衣甲,腰间挂着配刀,鞍上别着长枪,吊着弓箭。 他们的衣甲自成一系,却是高义欢领着一队人马,前来迎接。 李岩看着他们一个个精神抖擞,气势彪悍,特别是身下战马,匹匹都是剽肥体壮,一看就是吃了粮食的,不禁十分惊讶,高义欢到底多有钱。 “节帅!”高义欢在李岩身前勒住战马,马鞭朝下,笑着拱手道:“卑职恭迎节帅。” “义欢!朝堂上的事,我听说了。我知道你的看法其实与我一样,只是你用的方法不一样。”李岩看见他,先感叹一句。 高义欢知道,李岩是是说他建议抄了范家,然后又提醒李自成,小心吴三桂和满清的事情。 “节帅,我只是尽一点微薄之力,终究是缺少像节帅一样坚持自己见解的勇气。”高义欢正色道:“这一方面,我不如节帅多矣。” 李岩闻语,挥了挥鞭子,摇头道,“我的坚持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反而是义欢的提醒,似乎有了效果!” “范家被抄呢?”高义欢微微一惊。 “抄了!连同其它商贾,也一并被抄。从抄到的账本来看,几乎每一家,都与东虏存在走私交易。不过,这些商贾消息灵通,在老家的基本被抄,但在张家口的却大多逃到口外。”李岩摆了摆手,“好了!不谈这些,我有事情要问你。” 高义欢心头正震惊,闻语忙拱手道:“节帅请说。” 李岩马鞭指着旷野上一大片绿油油的麦田,“义欢,这么多良田,你是怎么灌溉的?” 李岩一行进入鹿邑,便仿佛进入了世外桃源,不仅是李岩,随行的官员,也都感到惊讶。 高义欢与身后的属下,脸上都露出自得之色,他笑了笑,“节帅,咱们沿着涡河走,卑职边走边说,节帅一看就会明白。” 一行人便打马来到涡河边上,路旁的田地中,多出许多百姓在忙碌。 他们并非三三两两的散布着,而是集中在一块儿劳作。 这些人都是属于同一个墩堡,租种高义欢的土地,每亩交两斗粮,作为赋税。 田间劳作的百姓,看见远处的一行人,瞧见骑黑驹的一人,知道是他们的将军,同时也是他们的东家,纷纷直起身来行礼,眼中露出感激的目光。 这时,高义欢拿着马鞭指着远处的水坝,笑道:“节帅你看。这样的水坝,我在涡河上一共建了六座。以前涡河的水,秋收后没有利用,直接汇入淮河浪费,现在都被水坝蓄起来,用于春季灌溉。” “我还命人疏浚水渠,建了水车,有的地方还开挖了灌井,所以九成的田亩引水都没有问题。” 李岩一路行来,水坝,水渠,水车,灌井,都一一看过,已然形成一套完整的水利体系。 李过不时的点头,赞叹道:“涡河的水流入水渠,再由水车提水灌溉田地。远一点的土地,则用耕牛和骡马从灌井中打水。义欢,你这花了不少钱粮吧!” 看他赞许的样子,高义欢心里自然是一阵自得,“前期确实投入不少,但水利有益后代,相比于今后收益,投入其实不算什么。” “不错!义欢,你有这样的目光,真的很不错!”李过不禁又是一声赞叹。 这时李岩忽然又指着田野上,每隔十里就出现的一个红色建筑物,问道:“那是什么?” “节帅,那是村庄,也是墩堡!”高义欢笑道:“鹿邑、陈州、项城等地,我都在建这种墩堡。每隔十里一座,分配百户流民驻守屯田。” 现在高义欢可以说是豫州南部,最大的地主,豫南到处都是他的屯堡。 这些屯堡,既能为他提供粮食,又能为他提供兵员,同曹操的军屯区别不大。 另外这些屯堡,同县城的棱堡配合,将成为一条巨大的屏障。 李岩听了心头大振,这么多墩堡,怕是只有在长城沿线,在边寨地区才看得到吧。 “义欢,你认为东虏会打到河南来?”李岩皱眉道。 他虽然不看好李自成的东征,但是却没想过东虏能打过黄河。他认为东虏最多占据北直、山西,山东,想占据河南还是比较困难。 毕竟东虏的人口,摆在那里,有谁会相信,一个几十万人口的蛮夷,最后能争得天下呢? 高义欢却沉声道:“东虏铁骑厉害,一但破关而入,并在北直站稳脚跟,铁骑四处,河南没有屏障,处境未必乐观。我这也是有备无患。” 李岩点了点头,冬季黄河一结冰,豫东又都是平原,东虏要来,还真的挡不住。 “走,带我去看一看。”李岩当即拔马道:“你这花费了多少钱粮啊!” {感谢神马赛克的打赏,哎呀,土豆的打赏,感谢大家的支持。} 正文 第242章李岩巡视豫南中 李岩的眼光很准,知道无论是灌溉的水利,还是墩堡,都是费钱的事情。 高义欢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有这样的成就,也不知道,他投入了多少钱粮。 大明朝在边塞建堡垒无数,每个堡垒至少要耗费一二百两银子,大一点则要的更多,耗费怕是接近千两左右。 不过这些耗费,主要是两部分,一是人力,二是建堡的材料耗费。 高义欢建堡有专门的筑堡队,另外堡内的屯户也要参加建造,所以效率很高。 反正安置流民,也需要花银子给他们建造屋宅,高义欢便索性多投入一点,直接建堡。 屯堡是屯户的家园,所以他们不需要工钱,给饭就行,建堡的材料,则是轮窑烧制的红砖,比青砖要便宜太多,所以耗费要少许多。 这时一群人来到涡水旁边一座在建的墩堡附近,便见许多人影正在忙碌。 堡垒选在一个隆起的小丘上,地势较高,有利于排水,同时也有利于防守。 众人在堡外翻身下马,便见堡墙上许多精壮的汉子,有的负责将一框框的红砖往墙上吊,有的则忙碌的垒砌砖墙,另外还有许多男男女女一起上阵,都是拿着锄头、挑着扁担箩筐,在堡墙周围挖土、挑土。 堡墙采用的是砖包土的结构,这样一来,堡墙建起,护城沟也就有了。 高义欢指着墙上忙碌的泥瓦匠道:“节帅,那些头裹红巾的汉子,都是我专门组建的筑堡队。他们每队一百人,负责给我筑城、建堡、修路、架桥。其他人则是本堡的居民,堡垒今后就是他们居住的地方,所以他们都要帮忙。” 李岩暗暗称奇,“这样的筑堡队,你不只一个吧?另外,建这样一个墩堡,多久能够完工?” “我有二十个筑堡队,都在各地筑堡、修城。”高义欢笑道:“建堡的时间并不长,关键是将材料备齐。材料若齐,众人一起动手,一个多月,就能建成一堡。” 两年时间,鹿邑等地的棱堡,已经建筑完成。 高义欢并没有就此解散筑城的队伍,而是将他们编成许多队,在各地进行建设。 这种堡垒,只是普通墩堡,高义欢到没有实力遍地都建棱堡。 这些堡垒,主要沿着涡河分布,便与材料和红砖的运输,远一些的村落,则由乡绅和村民自己建造,不过水平自然无法与筑堡队建的相比,大概就只是高家堡的水平。 “走,进去看看!”李岩很感兴趣。 当下一群人,便进入还在建造的堡垒,筑堡的匠人和堡民们,便纷纷停下来给高义欢见礼,然后继续工作。 李岩有些吃惊,他看得出来高义欢在这些人中威望很高,并且能与百姓和工匠打成一片。 这一点,李岩觉得,十分难得。 筑堡队建造的堡垒都是圆堡,周长大概只有一里多,为了便于防守,所以只有一个堡门。 众人从吊桥,进入堡门,进堡后便看见堡墙的背面,是堡民的房屋,还有粮仓、兵器、农具库、耕牛、骡马的窝棚、中间则是晒谷场,还有水井。 另外值得一提的是,堡内还有一个厕所和粪池,方便将排泄物和垃圾收拾在一起,既能肥田,也能防治疫病。 在高义欢的带领下,李岩等人参观了堡内各处,高义欢一一讲解,众人纷纷点头。 众人看过墩堡后,便又奔向鹿邑县,等几人看见一座巨大的棱形堡垒时,便都被震住了。 全河南就没有这么筑城的,整个城池伸出几个角,无疑是一种巨大的浪费。 西方的棱堡,都是军事用途,或者是贵族所有,里面基本不住贫民,而中国的城池,则是要把百姓保护起来,城内少则数千,多则数万,甚至十多万百姓。 两者的侧重点不同,城池的特点,自然也不太相同。 中原的城池要装这么多人,自然是首先考虑,城池圈的面积,考虑城池内部的空间。 同样周长十里,四方城,无疑要比棱堡能圈更多的地,所以棱堡便很难流行。 李岩看了看,惊叹道:“义欢,你这可是参考“铳城”来筑造的城池。” 明代时,孙元化、徐光启十分推崇西方的棱堡,明朝也在辽东仿筑“铳城”,据说宁远堡就是,不过造堡耗费巨大,明朝财政无法负担,所以棱堡并未得到推广。 高义欢到不太清楚,不过他没有解释,“嗯是参考一点。” 众人来到城上,高义欢解释了棱堡的作用,讲了各个城墙如何配合,能挡数万雄兵,听等随行的众人一愣一愣。 “节帅,此城只住军,不住民,所以不怕粮草消耗过快,就算几万人马来攻,守个半年也绝对没有问题。” 李岩听了眼睛一亮,“筑造此城,义欢你花了多少银子。” 高义欢道:“前后一共花费白银六万两,用了一年半的时间才完全建成。” 李岩听了之后,眼睛又暗了下来。 一个小县城,居然花六万两去造,随行的人,都奇怪的看着高义欢,不禁有些心疼,这是多有钱,才能这么败啊。 李岩沉吟一阵,却对高义欢道:“据我所知,铳城乃是明朝的徐学士,提成建筑,据说是参考了西洋的堡垒。他认为,以台护铳,以铳护城,以城护民,是万全无害之策。只要多造大铳,然后建台,数里之内敌不敢近,更不要提近前仰攻。声称一台之强,可当雄兵数万。” 李岩说的徐学士,应该就是徐启光,不过高义欢对此却并不太清楚,他没想到明朝人已经弄过棱堡。 李岩说完,往城上看了看,不禁道:“义欢,你光有台,没有炮,也不能称为“铳城”啊!” 铳城,铳城,便需要有铳才行,但是现在李岩只见到城,却未见到铳,所以出言提醒。 听了他的话,高义欢忽然叹了口气道:“节帅,我也铸造了不少火炮,不过铸炮,极为耗费精铁。自从我同南直的明军打了一仗,马士英便对商道封锁很严,我买不到精铁,所以配套的火炮,还没造出来。” “你还能铸炮?”李岩脸上一惊,不过一路来,令他吃惊的事已经太多,他便也就见怪不怪了。 李岩皱了皱眉,沉吟一阵,转向身后一名官员,“汝州,宝丰县的附近的冶炼场,还有精铁没有?给高将军调一些!” 高义欢听了立时一喜,那官员却回道:“节帅,汝州的矿场,刚恢复不久,目前怕没有练出多少精铁。” 高义欢眉头一皱,立刻蹬鼻子上脸,笑着挥手道:“现在没练出来,没有关系。节帅不如将矿场交给我,我自己练,免得麻烦节帅。” 正文 第243章李岩巡视豫南下 李岩听了高义欢的话后,有些哭笑不得。 他只是说,要给高义欢一点精铁,这厮居然蹬鼻子上脸,连他的矿山也要一并拿走,真是贪心的很。 李岩被他气得发笑,指着他道:“义欢,你好大的胆子。” 矿山是大顺朝的财产,高义欢心里却没一点觉悟。 高义欢笑了笑,“节帅,矿山在我的手中,我会让他更有价值,造更多的铳炮出来!” 李岩盯着高义欢,突然道:“你心里怕是一点也没将大顺朝放在眼里!” 按着大顺朝廷给高义欢的任命,他名义上控制的区域,应该是汝宁、南阳、襄阳三府之地,鹿邑、陈州、项城等地,一块属于归德,其它属于开封,不该由他控制,但他却捏在手中不放手。 如果不是河南大部分地区因为战争破坏,变得残破不堪,省里连洛阳等地都还没有管理好,没有精力去管,否则早就弄他了。 按理说,这些地方,省里迟早要实行权力,但李岩在鹿邑看了一圈,高义欢又修水利,又建屯堡,还斥巨资筑城,哪里有一丝要还给省里的意思。 这些钱都不是大顺朝廷出,而是高义欢自掏腰包。 李岩不相信高义欢把鹿邑建设好,是为了还给省里,他没有那么高的情操。 看他在鹿邑的架势,分明是把鹿邑当自己的家在经营,摆明不想走,不想还了。 这些地方的问题还没解决,高义欢又想将手伸到汝州,胆子实在很大。 他的理由看似冠冕堂皇,可实际上却是在侵蚀大顺的力量和财富。 高义欢却笑着不语。 李岩看他不以为然的样子,心中更气,已经知道了他的真实想法。 “节帅,当初出山帮助闯军,是为什么?”高义欢忽然没头没脑的问道。 李岩听了微微一愣,高义欢却接着,“节帅,是看见朝廷腐朽,中州百姓处于水深火热之中,于心不忍,所以想要借助闯军的力量,尽快结束天下动荡,还百姓一个太平。” 这回换李岩不说话了,他身后几个心腹,相视一眼,显然他们追随李岩,也是同意的想法。 高义欢忽然手指鹿邑城外,一片绿油油的麦田,还有躬身劳作的百姓,豪气的道:“我做到了!” 此话一出,众人都看向高义欢,李岩瞪了高义欢良久,摇头叹道:“罢了,罢了!” 话到这里,暂时就不能继续说了。 知道你高义欢厉害,李岩忙摆了摆手,结束话题。 这时他不禁叹了口气,他帮助顺军,确实是想减少百姓的苦难,不过事情却始终未能向他想象的方向发展。 他希望李自成能稳定中州,结果李自成水淹开封,杀民百万,他希望李自成能休养生息,积蓄实力,暂缓东征,李自成也不听他的。 “矿山你要,就给你了。”李岩有些苍凉道:“你得了矿山,总归也是保一方平安。天下间,像你这样,能造福百姓,庇护一方的人,也是寥寥无几了。” 高义欢见李岩的神情有些沧桑,他心中似乎被什么东西堵了一下,有点同情李岩,于是忽然道:“节帅,你为中州百姓,已经做得够多,已经尽力了。” 李岩不想再这个问题上纠缠,他摆了摆手,“你说矿山在你的手里,会更有价值,能造出更多的铳炮。走,带我去看看你的铸炮坊,让我知道你所言非虚吧!” “铸炮坊在汝宁,节帅还是休息一日,再动身吧!”高义欢道。 “怎么,你还要先准备一下吗?”李岩却摇头道:“我不用休息,今天就走!” 李自成下令东征后,高义欢知道,随着大明朝的崩盘,真正的乱世,便要到来。 高义欢从关中回到豫南之后,便下令各部,不得主动挑起事端,开始着重修炼内功。 这两年,他军队扩张很快,不过经济方面,却很薄弱,许多东西都不能资产。 高义欢为了改变这种局面,增强内功,便在汝宁、南阳等地,兴建作坊,准备兵器、衣甲、农具等战备物资的自产。 从去年底,同刘良佐翻脸,商道断绝后,各地就初步建起了纺织、农具、瓷器、火药、木器、冶炼等作坊。 高义欢人才不够,自己只掌握,兵器、制甲、铸炮等几个作坊,其他的作坊,都是他派建筑队,搭建红砖工坊,注入资金,让商贾竞标承包,采取官督商办的模式,来使得整个体系,初步健全。 官督商办,这种方式不一定好,但他能够使各个行业,迅速从无到有,也便也高义欢掌控这些作坊,从而根据他的需要,来生产和调度物资。 在眼下这段特殊时期内,官督商办无疑是个很好的选择,至于他所带来的问题,则留到今后去解决。 在高义欢的带领下,李岩一行人,很快又到了汝宁。 众人一进城,便见城中的街道上,都铺了一层红砖,两侧是排水沟,这样下雨后,街道也不会泥泞,城中也不会积水。 一年多来,汝宁城的规划已经有板有眼,居民区,衙门区、商业区,军事区划分清晰,主干道宽阔,都铺山了红砖,排水也经过改善,几十年内都不会出问题。 李岩一行人,进入汝宁,无疑又被震惊了一次。 鹿邑和汝宁,完全是两种不同类型的城池。 一个是注重军事,一个是注重城中居民。 他们走在街道上,便见两侧都是一排排的红砖屋,街道上则是车水马龙,一派繁华的场景。 众人在城中稍微休息片刻,便轻装简行,只领着十多个护卫,来到汝水河畔的工坊区域。 这里同样是一排排的红砖屋,没有什么美感,但是却给人震撼。 一行人到来的时候,正好是中午时分,各个工坊的雇工和工匠,刚好出来吃饭。 李岩等人看见工坊内一下涌出数千人,不禁有些目瞪口呆。 这时兵器坊的官员前来迎接,高义欢吩咐他们把武库中的火器取来。 片刻后,一门门火炮,还有震天雷、鸟铳,轮流演练。 李岩看后,对高义欢道:“豫南防御使,确实委屈了你。我看义欢做个节度都没问题。” 正文 第244章兵临北京 高义欢在豫南苦练内功之际,李自成的大顺军在山西,一路势如破竹,横扫大明官军。 李自成一月出征,二月间,大军便已经进至太原城下。 面对气势汹汹的顺军,明朝巡抚蔡懋德苦劝晋藩朱求桂助饷,结果只得白银数千两,士卒士气极为低落。 明朝财政崩溃,官兵普遍欠饷,平时尚可勉强维持,一到开战,谁肯卖命? 城中将领张雄,在顺军抵达太原的第二日,就开城投降。 太原乃是一省首府,河东重镇,只两天就告破,巡抚蔡懋德自杀殉国,晋藩朱求桂,布政使赵建极、守宁道毛秉文、督粮道蔺刚中、太原知府孙康周等人,则被李自成斩杀。 太原的快速失陷,具有重大的政治意义,使得山西明军斗志丧尽。 此刻,李自成和大顺朝廷,有在关中经营一载的经验,早以不是当年的流寇。 李自成,牛金星清楚的知道,他们是要取明代之,是来夺鼎,所以每攻一地,都会设官留兵,对百姓秋毫无犯,只是对明朝士绅追赃助饷的政策,依然在施行。 眼下,就大顺朝廷的构成来看,也不缺有才智之人,牛金星,宋献策并不能算愚蠢,另外还有顾君恩、宋企郊、巩焴等一大批降官,为李自成出谋划策,自然也知道追赃助饷存在危害。 观中国历史上历代王朝,几乎没有不厚待士绅阶层,来笼络人心,稳定新朝根基的。 李自成在西安建制称帝,也不完全是一个蠢蛋,他和大顺朝廷,为什么还要干这种自毁根基的事情呢?答案就两个字,“太穷”。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钱粮不会凭空变出来,李自成的人马百万,他们要吃饭,投降的明军也需要拿银钱安抚,不拿明朝的贵族和官绅开刀,他根本支持不到北京。 为了获得钱粮,李自成抄了晋藩和大批的官绅,而他想起高义欢的提醒,顺便也就抄了介休范家。 而这一抄,顺军惊奇的发现,不得了,呦,东西还不少,于是索性将剩下的山西商贾也一并抄了。 去岁阿巴泰撤出关外,几乎空手而回,使得关外没有得到足够的物资,不少奴隶纷纷饿死,就是旗兵也不太好过。 这时统治关外多年,为满清打下一个坚实基础的黄台吉,在去岁年底突然死去。 满清内部,经过一场短暂而激烈的政治交锋后,握着一手好牌的豪格,反而被多尔衮,多铎兄弟击败,拱手让出了满清的大权。 多尔衮和济尔哈朗摄政之后,必须要有所作为,才能稳定满清的统治,团结人心。 他们首先要解决的就是吃饭的问题,所以输送给晋商大批的财宝,用于在关内购买粮食。 范家只是这些晋商中,比较大的一家。它虽然因为高义欢而损失惨重,但是其它晋商却没有。现在便全都便宜了李自成。 李自成得知抄出大批钱粮,对于高义欢不禁一阵赞赏,亲自发了个手赦,褒奖高义欢,许诺等打下北京后,要给他一个伯爵。 在获得大批银钱之后,李自成的困境迎刃而解。 对于绝大多数人而言,吃老朱家,还是吃老李家,并不是什么难以选择的事情,老李给饭吃,发银子,那就吃老李家了。 李自成在太原休整八日,对前来投靠的人,都给予银钱奖赏,安抚投降的官军。 一时间,山西出现一个画面,各地驻军都是明码标价,给钱就降。 三晋大地俱变颜色,直到二月底,李自成大军进至宁武关,才遭到了山西总兵周遇吉的拼死抵抗。 周遇吉和虎大威一样,都是明朝最后的猛将,他从征数十年,经历过无数浴血奋战。 大明立国二百七十余年,自是有一批忠臣存在。 即便国朝动荡十七载,忠贞之士,已经消耗的差不多,但总有漏网之鱼。 周遇吉,抗过清,剿过流贼,就在去年阿巴泰退出关外时,周遇吉还主动出击,截杀鞑兵百余人,是明军极少敢于攻击清军的大将。 李自成大军进抵宁武关城下,官前地势狭窄,兵力施展不开,很难攻打,顺军遭遇到入晋后的第一场硬仗。 这时大顺军势,已是如日中天,而一个周遇吉,岂能阻挡李自成。 三月初,宁武关告破,周遇吉战死,李自成屠宁武后,北上大同与李过汇合。 虽然李自成没有听李岩的劝告,不过他出征时,还是有意增强北路,选择沿着长城之南进军,目的就是接手长城一线的防务。 大同是大明王朝的九边重镇,姜襄还握有数万守军,但他面对气势汹汹的顺军,根本没有抵抗。 在得到李自成的许诺之后,姜襄果断选择投奔如日东升的大顺朝,继续享受荣华富贵,毫不犹豫的抛弃了腐朽的明朝。 姜襄的投降,又引来驻守居庸关的唐通投降,而居庸关落入顺军之手,李自成通往北京的道路,便已是一片坦途! 在李自成一路势如破竹之时,大学士李建泰督两万大军,西进山西,准备破家为国,用自己的家财来犒赏大军,抵挡闯贼。 可谁知道,大军还在路上,就已经传来,山西失守,李建泰老家曲沃被闯军占据的消息。 从京中出来的人马,本来指望能从山西搞到钱粮,得知没钱可拿,立时逃散大半。 山西既然已失,李建泰再去便没有意义,而这时南路的刘芳亮,已经打到卫辉和大名,他便率军向南,前往保定,准备去抵挡南路顺军。 李建泰所统帅之军,本就是拼凑之军,战力低下,等走到保定,两万人马逃亡得只剩一半人马。 这时明眼人都能看出,大明要完,李建泰见形势急转直下,连忙派人上奏说:“贼势大,不可敌矣。臣愿奉皇太子南去。“ 顺军南北两路,压向北京的消息传入京师,大明朝廷陷入一片惊恐之中。 崇祯是想要放弃北京迁都南京的,这也是他不同意,将太子送走的原因。 因为太子去了南京,那他就彻底走不成了。 只是,迁都一事,始终没有大臣提出,崇祯又好面子,不肯自己拍板决定,再加上还有光时亨等嘴炮官员搅局力阻,迁都的事情,便耽搁下来,结果崇祯没走成,太子也没走成。 正文 第245章绝望的崇祯 紫禁城,御书房内。 崇祯皇帝,神情有些呆滞的坐在御案后,内心已经陷入绝望。 他刚刚收到急报,周遇吉殉国,大同的姜襄投降,被他寄以厚望的唐通,也紧跟着投降。 这样一来,便导致居庸关失守,北京失去最后一道防线,闯贼兵临城下,已是必然。 崇祯站起身来,赤足披发,走在书房中央,内心绝望,只觉得天地一片黑暗。 姜襄、唐通、吴三桂、这是他最后的依靠,现在姜襄和唐通一箭未发,就献城投降,宣大、蓟辽的边军,半数叛国投贼,自己还能指望谁? 让左良玉等部勤王的旨意早就传了出去,可是南方却一点消息都没传来。 大明朝二百七十年的基业啊! 难道就这么完呢? 朕兢兢业业十七载,居然会做亡国之君? 难道朕是昏君吗? 从皇兄手中接过的江山,并非是这般模样,而朕在位十七年,没有将大明变好,反而一步步走向深渊。 崇祯不禁对自己产生一丝怀疑,不过很快,他就否决了这个想法。 朕怎么会是昏君呢? 朕勤政不怠,每日批阅奏折直到深夜,休息不过两个时辰,朕勤俭节约,从来只穿粗布棉袍,食不过四菜一汤,朕不贪恋女色,宫中只有几位贵妃,如何能是昏君? 纵观往史,有这样的昏君吗? 崇祯眼中满是血丝,整个人陷入绝望,可朕如此辛苦勤政,这天下为何越来越乱,最后居然到了亡国的地步。 在大明朝的最后时刻,崇祯潜意识里,已经意识到自身可能存在问题。 治国理政,不是勤奋,不是多努力就能治理好的,方略错了,瞎指挥,只会更乱。 不过他心里不愿意承认,自己辛辛苦苦十七载,对大明居然没有丝毫用处。 天启走的时候,大明并不差,十七年不短,他是有时间改变的。 “陛下,魏阁部、陈阁部到了!”王承恩走进来,看见崇祯的模样,心中一阵酸楚。 陈演、魏藻德,是崇祯朝最后的一任首辅和次辅。 山西一省之地,大明朝廷以为至少能与闯军相持半载,却不想一个多月的时间,三晋全失。 李建泰带走两万京营后,北京的防御已经十分空虚,崇祯已经有了调吴三桂回防的意思。 几日前,他曾暗示陈演,让内阁发令,调吴三桂回防,有关宁铁骑,大明还能一战,不过陈演却死活不写。 今日崇祯收到吴三桂的折子,询问是不是该回防,所以崇祯将两人叫来。 这时陈演和魏藻德站在书房内窃窃私语,不多时,换好衣服的崇祯,走进来坐定,身上已经看不到方才的样子。 两人立时闭口不在说话,跪在地上,将屁股撅起。 “两位先生,之前朕让你们下令,调关宁军回防京师,你们不说话。今日吴总兵上折询问,内阁可以下令了吧!” 崇祯说完,两人却依旧将屁股撅起,一声不吭。 这就是大明的大臣,这就是朕的臣子,一顺间,崇祯要被两人气疯,但这时,满朝大臣与他对立,他已经找不到,能取代两人的臣子。 “两位先生,你们是对此议有什么意见吗?”崇祯已经是近乎哀求,“两位先生只要开口,朕立刻下旨照办~” 崇祯等了许久,期盼两人能够说话,哪怕是知一声,这至少还能证明,两人还是站在他一边,但大殿上却依旧鸦雀无声,只有崇祯粗重的喘息…… 忽然,崇祯猛的站起,一脚踢翻身前的案台,“滚,给朕滚……” 魏藻德与陈演,忙躬身仓皇的退出书房,到了外面却纷纷直起腰板,抖了抖身上官袍。 魏藻德道:“能写吗?” “不能写!”陈演摆了摆手,一边往外走一边小声道。 “为啥?”魏藻德跟上。 陈演停住脚步,看着他,冷笑一声,“魏阁部想一想,万一事后清兵打进来,北方丢了,就是因为咱们做的决策,调吴三桂回防啊!” 魏藻德听后,不禁重重的点了点头,“对,是这么回事!” 陈演回头看了眼宫殿,“要调,他自己调,我们千万不能写,否则最后人头落地的肯定是我们,所以千万不能写。” …… 御书房内,崇祯将满桌的奏折扫落地下,嘴里念道着,“朕非亡国之君,臣皆亡国之臣,皆亡国之臣~~~” “可怜我祖宗二百七十余年的基业,尽然毁于朕手,朕有何面目见祖宗于地下~” 崇祯声音颤抖着,似乎疯了一样,嘴里呢喃着,“国朝养士三百年,今日危亡之际,却无一人助朕,诸臣皆可杀,可杀~” 书房内的太监,看见崇祯的模样,心中都不禁无比伤感。 “陛下,陛下。”这时王承恩一脸惊慌的来到御书房,“闯贼的兵马,出现在京郊外了。” 啊!崇祯心头一惊,整个人忽然安静下来,他忽然走回来呆呆的坐着,有些失魂落魄。 闯贼已经兵临城下,大明真的要完了么? “好,你们不愿意写,那就朕来下令!”崇祯忽然站起来,“去让人调吴三桂回来。” 崇祯确实不想担责任,他一直在以一个贤名君主来要求自己,而一个贤名的君主,是不能犯大错的。 只是他这样没担当,想着自己的命名,臣子干活了却讨不到好,最后便只有弄得君臣离心。 其实他所做所为,勤政、节俭、不好女色,完全符合儒家对贤名君主的要求,只是他学到的只是表象,没有先皇的传授,师傅们并没有教授他真正的帝王术,而是想将他塑造成一个书本中描述的明君。 可事实上,书本中只是记载了一些表面光辉的东西,但政治其实是黑暗、肮脏、无情的东西,这些书本不会教的东西,崇祯都没有学到。 这时他已经顾不上调吴三桂回防的后果,因为就算结果再坏,也不会比现在更坏了。 只是此时,局势已经明朗,吴三桂还会来么? 崇祯已经顾不上那么多,他忽然站起身来,离开了御书房。 正文 第246章多尔衮辅政 关外,沈阳城,摄政王府邸。 去年底,黄台吉忽然暴毙,临死前并未留下遗嘱,这使得满清内部,进行了一场激烈的政治斗争。 不过因为,代善、济尔哈朗的稳重,再加上豪格的软弱妥协,使得满清内部并没有因此发生一场内讧,双方最终达成妥协。 此时,年仅六岁的福临,继承满清之主,称大清皇帝,改年号顺治。 不过满清的权利,却掌握在济尔哈朗和多尔衮手中,而黄台吉的长子豪格,则什么也没捞到。 这次政治斗争中,豪格的支持者济尔哈朗获得了第一辅政的位置,多尔衮任第二辅政,表面上是豪格派还占那么一点优势,但事实上豪格已经彻底输掉。 这里不得不说多尔衮确实狡诈,他同意济尔哈朗做第一辅政,而不是让豪格去做,充分显现他的政治智慧。 如果豪格担任辅政,或许还能和多尔衮继续争斗,还能将拥护他的人聚集到身边,可偏偏是济尔哈朗担任,那两黄旗的心便也就散了。 虽然济尔哈朗担任第一辅政,但他不是豪格,无法团结黄台吉留给豪格的势力,所以也无法与多尔衮抗衡。 这样一来,在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内,多尔衮便从不占优势,到掌握满清的绝大多数权利。 这时,在睿清王府邸,几名从张家口逃离的商人,跪在地上,向多尔衮禀报关内的情况。 这些商人,敢在顺军打下张家口之前,仓皇的逃到关外,如今一个个都是光着头皮,脑后拖着一根小辫,主动剃发,并且换上了满族的打扮。 没办法,大顺和大明都要灭他们,关内是回不去了,他们便索性跑到辽东降清。 “启禀摄政王!李自成正月间从关中东征,二月就占据河东大部,摄政王给奴才们够粮的银子,大部分都落入了闯贼之手。” 说话的是范永斗,他在张家口为关内的物资流向关外打点关系,要不然这次也得载在李自成手里。 多尔衮听了范永斗的话,目光有些阴鸷,“你们晋商的眼线,不是遍布北五省吗?怎么连闯贼要动你们都不知道?” 多尔衮担任辅政后,为了迅速建立威信,便又拨了批银子给晋商,希望能够通过他们,弄到一些物资,来缓解关外物资的匮乏。 现在物资没弄到,银子却没了,让多尔衮很没面子,也引起满洲贵族的不满,多尔滚心头自然恼火,恨不得杀了眼前几个饭桶。 范永斗忙磕头哭诉道:“回禀摄政王,奴才们年初的时候,确实收到了一点风声,不过是明朝方面的消息,谁也没想到闯贼也会突然动手。” 范永斗对多尔衮其实有所隐瞒,没提他儿子的事情。 当时高义欢找上门来,他心中就提起了警惕,转移了一部分物资到了张家口。 不过他怕影响赎回范三拔,所以没有声张,并没有告知其他人。 只是他没想到高义欢,不讲道义,一点诚信都没有,居然将范家通清的事情,告诉明顺两方。 直到现在,他还没搞懂,无冤无仇的,银子也给了,高义欢一个流寇,为什么要这么做。 十二月间,高义欢将消息泄露给了马士英,正月间又告诉了李自成。 马士英的奏本上去后,晋商就已经收到了风声,只是明朝处里这种事情,有一个过程,晋商便也不太急着全部转移。 他们在朝中有关系,以为自己可以从容应对,却没想不到半个月,李自成就打到了山西,并抄了他们。 现在事情已经这样,多尔衮虽然心里恼怒,但银子却变不回来。 这时他忽然阴沉着脸问道“李自成现在打到哪里呢?” “回禀摄政王,闯贼势如破竹,现在怕是已经打到北京了!”范永斗见多尔衮没有追究,不禁松了口气,忙磕头说道。 闯贼居然打了北京,那关内的局势,便会发生巨大的变化。 如果让李自成,灭了明朝,消化了明朝的势力,那关内就成了铁板一块,而且清军面对的敌人,将不是腐朽的明朝,而是一个充满朝气的王朝。 这一点,对于满清显然是不利的。 多尔滚刚得到摄政之位,就面临这样的挑战,他内心忽然有些兴奋起来。 多尔衮问语眉头跳动,立时开口道:“去,给本王将洪承畴、祖大寿加来!” …… 历史上,李自成在三月十六日,率部过昌平,抵沙河。 十七日进高碑店、西直门,以大炮轰城,入午攻打平则门,彰义门,西直门。、 当日夜间,就有守军打开外城广宁门,顺军便杀入北京外郭城。 两日后,也就是,三月十九日清晨,兵部尚书张缙彦主动打开正阳门,迎刘宗敏所部人马入城,当日中午,李自成便由太监王德化引导,从德胜门入城,经承天门步入内殿。 同日,崇桢带著太监王承恩上煤山瞭望,又返回乾清宫,大臣皆己逃散,最后崇祯前往景山自缢,史称甲申之变。 这也就是说,李自成兵临北京,到北京城破,只有短短的几天的时间。 一个政权,外不能御敌,连吃败仗,让百姓在胡虏铁蹄之下"shen yin",对内又不能安民,反而加重百姓的负担,让百姓无法生存。 百姓在一次次的失望中,渡过了十多个年头,到此时,北方留恋明朝的人,已经不多了。 夜晚,坤宁宫,周后将崇祯迎入宫内,并摆下了一桌简单的饭菜。 四菜一汤,不像是帝王之家。 “陛下,闯贼已经攻城了吗?”周后年纪兵不大,她努力让自己镇定,但是微微颤抖的嘴唇,还是将她出卖。 兵临城下,崇祯内心才开始有些后悔,他主动给吴三桂下了调令,想要靠着吴三桂这支人马,抵挡李自成,至少是将太子送出去。 事到如今,他可以死,但是大明的江山不能完! 历史上,崇祯也是临到最后,才决定送出太子,但却已经来不及。 现在同样是如此,调令传了出去,山海关却没有动静,反到是贼兵已经攻入了外城。 崇祯点了点头,周皇后立时双目含泪,崇祯还是硬着心肠道:“皇后,你是一国之母,今大势已去,断不能受辱!” 周皇后明白崇祯的意思,她深深的看了崇祯一眼,忽然说了句,“陛下,我们在南京也有个家呀!”便收住眼泪,走向后殿。 崇祯一下座在椅子上,忽的一连串的泪珠滚滚从脸颊流下。 但片刻后,便又止住眼泪,他不得不安排后事了,“去,把太子他们叫来。” 就在这时,一个太监却领着一个文官,来到慈宁宫,也顾不上礼节,急声喊道:“陛下,陛下,高巡抚上本,请陛下南巡啊!陛下~” 正文 第247章太子南下 去岁高名蘅守临清有功,被重新起用为山东巡抚,主持山东剿匪和抵御河南贼兵东进的事宜。 崇祯听见内侍的话,泪水一下又涌了出来,“朕的大明还是有忠臣啊!” 北京的臣子,同崇祯恶劣的君臣关系,让崇祯开始怀疑自身,而这个时候,有人想救他,无疑是对崇祯的一个巨大安慰。 “陛下,皇后自缢了!”一个宫女,却又忽然跑出来,哭声伏地。 崇祯身子晃动一下,急忙起身,“快,救下来。” 坤宁宫里一片慌乱,宫女和太监乱成一团。 这时一名八品的绿袍官员,有些激动的拜倒在崇祯面前,“陛下,小臣王彦,奉高抚台之命,冒死入京,请陛下以社稷为众,立刻南巡。抚台会提兵接应。” 来人正是湖广的举人王彦,他被困在临清,错过了崇祯十六年的科举,便索性留在高名蘅的麾下,得了个八品的知事。 李自成占据关中后,明朝控制的区域还很广大。 北方还有山西、北直、山东三省,其中山西的地理环境相对封闭,受战乱的影响较小,还有些实力。 另外,长城沿线的边军、屯军有近二十余万,不是没有一战之力。 许多不在京的地方官员,都以为还要打一段时间,却不想局势恶化的速度,远超众人的想象。 谁也没想到,清军六次入寇,都没整垮大明朝,而闯贼却只用不到两个月的时间,便占据三晋,兵马已经杀到北京。 一两个月的时间,能干些什么事情,怕是粮草都备不齐,便别说起兵勤王了。 高名衡见闯贼南路大军,打到大名府,忽然反应过来,闯贼马上就要斩断北京南下之路,而京里关于迁都的事情,却始终没有结果,他心里便急了起来。 他在山东眼看着大明朝廷要被闯军一锅端,便派王彦北上,请崇祯赶快决断,他则调集兵马,准备勤王接应崇祯南下。 崇祯听了王彦的话,目光一亮,“高抚台带来多少兵马,在哪里接应?” 王彦第一次面君,心里有些激动,“陛下,抚台已经率领三千人马,从临清州北上,现在应该到了天津卫南面的静海。” 崇祯听说只有三千人马,眼神立时就暗淡下来。 如果早那么几日,他或许还能走,但是现在闯军已经破了外城,杀入内城攻入皇宫,也就只在这两日之间,城中有那么多双眼睛盯着他,他根本无法出城。 况且,保定已经被刘芳亮攻下,大学士李率泰被闯军俘虏,光靠高名蘅三千人马,如何能从几十万闯军的围追堵截中,将他带到南京? 来不及了。走不成了。 崇祯神情一阵暗淡,他情愿死在北京,身殉社稷,也不愿意在逃跑的路上,被闯贼抓住,成为天下的笑柄。 想到这里崇祯的神情坚毅起来,他看向王彦道:“贼兵大军云集,城内外多少双眼睛盯着朕,你认为朕还能走脱吗?” “陛下,江南尚有半壁,且未经战乱,赋税充盈,人口众多,正需陛下驾临,收拾山河。”王彦察觉到崇祯的想法,不禁有些急道:“大明乃两京制。陛下到南京后,能立刻重建朝廷,而以陛下的身份,定然能迅速安定人心,大明守住东南没有问题。这时陛下暂时抛弃北方的包袱,丢给闯贼,让闯贼与关外的东虏相争。陛下则在南京,励精图治,练兵养锐,而已东南的财力、人力,小臣以为,不出十年,陛下便能如同太祖皇帝一样,提六师北伐,扫荡贼、夷!” “陛下,小臣以为,就是冒险,陛下也该尝试南下。况且小臣会拼死护卫陛下,保护陛下冲出重围。” 崇祯看着王彦二十岁的脸庞,心里不禁一叹,也只有他这样涉世不深的愣头青,才敢不计后果的说着样的话。 居然提出放弃北方,北京哪个大臣敢说,怕是立刻就被人打成奸贼了。 崇祯心头感动,没想到一个八品的小官,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语。 王彦形容的场景,打动了崇祯,让他目光中有些向往。 如果半个月前,内阁有人提出来,或许他已经南下。 这时,宫城外一阵阵的炮声传来,估计闯军又开始攻城,崇祯摇了摇头,“朕一走,闯贼必然全城搜捕,沿途截杀,到时谁都走不成。朕可以死,大明不能亡。朕会留在北京,让锦衣卫护卫你、还有太子、皇后,以及朕的子女去南京。” “陛下~”王彦听了心里一急,“天下板荡之际,国赖长君~” 这时一名浑身是血的侍卫,却一脸惊慌的跑进来,猛的跪在地上,痛哭失声道:“陛下,张缙彦打开城门,闯贼攻入内城,南镇抚的李指挥战死,锦衣卫的弟兄,快顶不住了。” 崇祯听了身体一颤,不过他此时却不再仓皇,而是忽然说道:“去,把太子、永王、定王还有坤兴都带来。” 贼兵已经攻破内城,皇城很快就会失陷,崇祯难得果断一回。 很快,太子朱慈烺、定王朱慈炯、永王朱慈炤、皇五子朱慈焕、坤兴公主朱媺娖等人就被喊了过来,哭哭啼啼的站在殿中。 崇祯看着自己的儿女们,心中酸楚,他已经一心殉国,可是却希望儿女们能活下去。 他心中原本没有指望,可现在高名衡派人来接,他心中隐隐中还是希望子女们能逃出生天,逃到南方登基。 这样他对列祖列宗也有个交代,大明还能继续延续下去。 对于太子,崇祯心中有愧,大臣们不只一次提出,要送太子去南京,可他都没有允许。 这时崇祯将太子朱慈烺叫到身边,慈爱的目光看了又看,有些哽咽道:“朕一念之差,未早日送你去南京,让你与朕一起陷入险境。现在山东高巡抚派兵来迎你南下。我儿如能到南京登极,当切记培养自己的班底,不可轻信一派之言,锦衣卫乃我儿耳目,断不可废除。朕在位十七载,也未给你培养辅政大臣,你今后能倚靠之人,文臣中可多听高巡抚之言,武将中则可依靠黄得功,至于左良玉之辈,则不可信。我儿切记。” 交代太子几句,崇祯才发现,他真是没有尽责,连个托孤的大臣都没培养出来。 说着崇祯呜咽不能成声,太子等人也放声痛哭,左右的太监和侍卫们无不掩面而泣。 这时王承恩已经拿来许多粗布衣裳,让众人换上。一旁被救过来的周后,却没动,显然不准备走。 王彦见此,知道无法说服崇祯南下,于是泪目建言道:“陛下,闯贼破城,必然搜捕太子,小臣以为当另人假扮太子和众皇子,迷惑闯贼。” 亡国的皇子,落在敌人手里,哪里能有什么好下场,这一时间,去哪里找人呢? 方才进来禀报的锦衣卫千户高文采,却跪地道:“陛下,臣子与太子年龄相仿,可代太子殉国!” 危难见忠臣啊!崇祯闻语,忍不住热泪横流。 {感谢书友20170525214859492的2000打赏,神马赛克,马小胖爱陈樱,人生得意须尽欢v,零下%佰@度凋谢?樱∠※net的打赏,感谢大家的支持} 正文 第248章危机重重 北京通往天津的道路上,十多个衣衫褴褛的人,在长满了野草的道路上前行。 北直隶,富饶的华北平原,原本是大明朝的膏腴之地,人口众多,商业繁华,但是因为清军数次入寇,已经残破不堪,不能为北京,提供什么物资和补给。 北京作为明朝的都城,全是靠着南方运来的物资养活。 在北京,还能看见一点生气,但出了城,便是赤地千里,到处都是一片荒芜和破败的场景,整个河北之地,十室九空,千里无鸡鸣。 北京终于还是被闯军攻下,崇祯皇帝留下“朕死,无面目见祖宗于地下,自去冠冕,以发覆面。任贼分裂朕尸,勿伤百姓一人。”的遗诏后,于景山自缢。 李自成在大军的簇拥下进入北京,城中叛降如云,官绅们兴高采烈的迎接新皇入城,想要投身到新朝的怀抱,不过去不想一场灾难马上就要将领在他们身上。 此时王彦同锦衣卫千户高文彩,还有几个汉子,已经护送太子和几名皇子、公主,逃到了城外。 天色将黑,道路两旁都是残破的村庄,众人跋涉良久,都有些疲惫,特别是几个皇子和公主,哪里吃过这样的苦,早已经一个个脸色煞白。 “高千户!”王彦一声焦急的呼唤,“连续走了两天时间,我们到是没所谓,但是太子他们却受不了,找个地方过一晚,让太子休息一下吧。” 高文彩回头也注意到,几个皇子和公主已经脸色发白。 他直起身子左右看了看,见远处有处破败的村庄,于是道:“好吧,先去那边休息,但是不能太久,我们必须要尽快同高巡抚汇合。” 高文彩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回身对太子行礼道:“殿下,我们去那边休息!” 高文彩是锦衣卫千户,历史上破城后,全家十七口,全部殉节。 太子苍白着脸点点头,“一切都听卿家安排。” 当下众人下了官道往村庄而去,路上高文彩停下脚步对王彦道:“王知事,你领着太子他们过去休息,我正好去探查下消息。” 王彦点了点头,他对高文彩绝对信任,能舍下自己妻儿,护送太子去南京,绝对是忠义之士。 “高千户小心些!”王彦郑重的说了一句,便与太子等人,深一脚浅一脚,前往残破的村庄。 清军六次入寇关内,每次光掳走的人口就是几十万,算上被杀的人,北直隶可以说是十室九空。 现在除了京师居住不少人口之外,其他地方,人口稀少的可怜。 众人来到的村落,不知道荒废了多就,里面到处都是齐腰的杂草。 王彦同几人一起动手,清理出一块空地,杂草中散落着骷颅和白骨,一只老鼠从骷颅中跑出,吓了几个皇子和公主一跳。一名锦衣卫,却大喜的一下将那老鼠捉住。 这个锦衣卫不是别人,正是当初在山东,同高义成有些交集的锦衣卫小校方家玉,不过他现在已经是南镇抚的百户了。 地方被清理出来,王彦便让太子等人吃点干粮,然后休息。 王彦则和两个太监,两个锦衣卫靠在四周的残垣断壁上放哨,防止有野兽和贼人靠近。 这时天已经黑了下来,王彦靠在断墙上听见几声抽泣,那是坤兴公主和几个皇子在小声哭泣,太子到是十分冷静,不时安危着身边的兄妹。 忽然王彦身边一阵沙沙声响起,他警觉的抬头,却见方家玉突然踩着杂草出现在他的身前,做了个禁声的手势,然后往村外一指。 王彦顺治他的目光看去,只见不远处的官道上,有百余名打着火炬的骑兵,迅速过兵。 荒村里的其他人也都惊觉,一个个神情紧张无比,看着骑兵过去。 “是来追我们的吗?”等那对人马远去,王彦不禁紧张的问道。 方家玉摇了摇头,“说不准,不过闯贼迟早会发现问题。我看他们的架势,多半是来追我们,想跑到前面设卡,拦截我们!” 王彦听了,心头不禁一沉,“也不知道,高抚台人马打到了哪里?” 就说话的功夫,远处又有一队骑兵,从官道上过兵。 王彦心头有些恐惧,“现在怎么办,我们要不要转移?” 方家玉摇头道:“现在天黑,最好不要动,免得撞上贼兵,我们还是等高千户带回消息,再来决定。” 王彦点了点头,眼下只能如此。假如闯军真的发现了问题,那肯定会四处派人追击,他轻举妄动,反而会引来危险。 一夜无眠,王彦提心吊胆到天明时分,高文彩身上带伤的一人回来,与他同去的三名锦衣卫,已经不见踪影。 看高文彩的模样,王彦心头一沉,便晓得其他几人多半是遭了不幸。 “高千户,什么情况?”王彦急忙迎接上来,方家玉则将高文彩扶着坐下,飞快的撕破创口的衣服,检查伤口,然后给他包扎。 高文彩神情凝重,“打探清楚了。高巡抚的兵马被贼将刘芳亮挡在了静海县南面,我们现在很难过去。” 闯贼兵马分为三路东征,其中北路和中路在宣大汇合后,走居庸关兵临北京。这是攻击北京的人马,还有一路,则是刘芳亮率领的南路大军,沿着黄河北岸而进,一直打到大名府,然后北上夺取了保定,意图截断北京与山东和南直的联系。 高名衡的人马,便是遇见了刘芳亮的大军。 王彦听了心头一紧,忙又问道:“昨天晚上,从官道上连夜过去几队骑兵,是不是闯贼发现太子南下呢?” 高文彩阴沉这脸道:“闯贼声称,陛下和太子、诸皇子都于北京殉国,不过那对骑兵却在静海县附近设卡检查,我怀疑闯贼是知道太子南下了。” “坏了!”王彦听完,心头一凛,太子身居皇宫,除了贴身的宫女、太监,还有老师能够认识之外,其他大臣根本不认识太子。李自成咬定太子已死,可以迅速稳定北方,同时也动摇东南人心,打击明朝的士气。 王彦忽然严肃起来,“高千户,我们必须尽快将太子送去南京。太子带有宫中信物,只要到了南京,就可以辨别身份,然后迅速登基,稳定人心。要是迟了,怕是要出问题。” 高文彩紧皱眉头,现在闯军表面说太子以死,但是实际上却加紧了盘查,他们这么一群人,很难躲过闯军的搜捕。 “王知事,我们几个人,每人带着一个皇子,分开行动。这样即便是被闯贼抓捕,也不至于全军覆没。”高文彩部署道:“我们分开之后,你们有机会,就南下,没有机会就等待时机,只要有一路人先到南京,大明就还有希望。” 王彦沉默一阵,一咬牙,重重的点头,“好,我们分头行动,先到南京的人,务必要向臣公阐述北京的实情。” ······· 正文 第249章豫南备战 崇祯十七年四月初。 谷雨刚过,已经进入夏日时节,天气日渐炎热起来。 这时麦田里的麦子涨势正好,各种农作物都已经种下,百姓只需要注意浇水、施肥、除草,人们开始有些清闲起来。 这个时节,正好是在春耕和秋收之间,不似两头那么忙碌,但也不似秋收后那么清闲。 本来以往的时候,农户早上忙碌一会儿,然后便在树荫下无所事事的过完一整天。 今岁却有些不同,田里的活干完,妇女们还得养猪、养鸡,而男人则要进行一定的训练。 高义欢在豫南各地,招抚大批流民,设置屯堡。 鹿邑县北面的赵家堡,二百多口人,其中青壮的男丁,有三十余人。 今日有些兴奋和好奇的站在屯堡中间的晒谷场上,一个个站得歪歪扭扭,东倒西歪,一群乌合之众的模样。 这时一个高军队正,指挥着两名老汉,从屯堡的武库内搬出一些刀、枪、让人给汉子分发。 等众人拿了兵器后,队正便一手按着腰刀,一手插着腰,大声的喊道:“今天把大伙召集起来,是奉了大将军的命令,教你们一些自保的本事。现在天下不太平,各地兵荒马乱,咱们好不容易有这么一块安宁太平的地方,得自己珍惜。大家伙也知道,咱们大将军现在管的地方大了,未必能够兼顾各处,所以你们自己得有些本领,如此才能保卫屯堡,保卫自己的家小!” 这个伍长是高义欢派下来,像他这样的,还有许多。 他们并不是被分配到屯堡,而是来对屯堡的青壮,进行一两个月的军训,便要返回各营报道。 这也是高义欢,感受到强烈的危机,才用的一个手段,希望各堡能有一定的抵抗之力。 当然高义欢也不是指望他们抵挡鞑子的大军,能抵挡鞑子小股人马的劫掠就行。 这种训练,高义欢准备形成惯例,反正屯堡的屯户,几乎就是他的佃户,他说的话众人必须听,叫苦也得继续,除非他们不想干,想继续做流民。 今后大军作战,必然会有士卒伤残,他准备把伤兵派入每个屯堡,来训练这些屯户。 二百余里外,汝宁府,高军校场内。 这里的士卒训练,则要比屯堡的青壮,严厉许多。 屯户不脱产,只是算是民兵,而高义欢编练的三万三千余人大军,则是脱产的职业募兵。 他们不用干农活,每日的任务,就是训练。 这时高义欢伸出铠甲,披着黑披风,手里按着战刀,站在校场上,观看下面三千多士卒进行训练。 这三千多人,是今年从襄阳招募过来,被编为一个丙种的补充营。 顾名思义,这个营主要的职责,并不是作战,而是别的作战营出现损耗后,他们便根据损耗的情况,进行补充,使得作战营能快速回复战力。 这时校场上三千士卒,按着刀牌、长枪、火铳等不同的兵种,分成不同的方阵,每个兵种只要演练自己的技艺,不需要精通多门技艺。 当然,你硬是刀枪棍棒都耍得有模有样,那算你牛。 补充营的都尉,是新投靠高义欢的白文选, 年初的时候,高义欢割爱,送给他两个美妇人,白文选并没有立刻就答应他,直到高义欢从西安回来后,过了三个月,两个美妇中一个有了身孕,白文选才主动投降。 这时校场上,白文选正站在一队手持长枪的士卒面前,教导众人枪术。 他手持一杆大枪,看着有些期待的士卒,大声道:“你们看好了。” 说完他先耍了个枪花,然后侧身一个弓步,双手持枪摆了个姿势,猛然一声怒喝,“杀!” 高义欢只见他飞冲上前,手中长枪连刺,一连将身前几根木桩刺中,最后一枪更是直接捅穿木桩,然后枪杆一抖,木桩立时破开,成了一堆碎木。 他一连刺出五枪,每一枪都刺中相同的位置,如果木桩是人,那这五个人,便都被他一枪刺穿咽喉。可以说又快又狠,一枪毙命。 高义欢看得一愣一愣,身旁徐黑虎是个练家子,由衷地赞叹道:“好枪法。” 站在校场上的士卒,也纷纷赞叹,都尉好枪法。 白文选收了枪,对士卒们道:“都看好了吗?方法早跟你们说了,就是多练,同一个动作,你们练习个一万次,便也能又快又狠,一枪毙敌。” 军队作战讲究士卒之间的配合,并不是特别强调个人的勇武。 这些士卒并不需要会耍一整套的枪术,只要一些简单,却又有效的杀敌之术就行。 在战场上,招式越简单,进攻才越有效,高军士卒都是先从最简单的动作开始反复练习。 白文选教的枪术很简单,就是收枪,突刺,两个动作。 就单个士卒而言,这看起来好像很拙劣,但是放在战阵中,有其他士卒配合,那就不一样了。 作为一个长枪手,作战时,格挡交给藤牌手,枪手的任务就是寻得机会,一枪刺出,杀死敌人,不需要再耍其他的招式。 白文选说完,便高声问道:“你们都听懂没有?” “懂了!” “懂了什么?” “要反复练习!” 白文选满意的点了点头,“那好,列队,练习!” 当下近千士卒,人人持枪,每人站在一根木桩面前,列成数十排,场面壮观。 看士卒们列好队,白文选大喝一声,“准备!” “嗬!”士卒们齐齐一身呐喊,双手持枪,摆出一个开始的姿势。 白文选穿行于士卒的间隙之间,对动作不标准的士卒,就是一棍子,然后挥手喝道:“突刺!” “杀!”士卒们同时一声怒吼,近千杆长枪同时刺出,以同样的角度,同样的高度,扎在木桩上,场面宏大,令人热血沸腾。 “收枪!” “嗬!” “突刺!” “杀!” 白文选走在士卒中间,不停的下命,一阵阵的怒吼声,伴随着寒光闪闪的长枪,来回突刺,动作整齐划一,威风凛凛。 “你们要把木桩,都当成你们的敌人,谁也不许留情,每一枪都要拼尽全力,只有这样,在战场上,你们才能先发制人,才能比敌人的枪更快。” 白文远在士卒中间大声啸叫,不时用棍子,抽打不用力的士卒。 高义欢看着校场上训练的长枪手,身上隐约间散发出一阵杀气,扭头对身边的赵大宪、赵柱子等人道:“怎么样,本将收这么一员大将,划不划的来。” “二哥的眼光没话说!”两人笑着附和道,不过心里却有点酸意。 现在二哥地盘扩大,人员也变多,新加入不少人才后,老兄弟便好像有些失宠了。 高义欢没有体会到两人的心情,而是继续看着校场,远处的刀盾兵,火铳手也在进行训练,都是重复一些简单的动作。 高义欢十分满意,这时高成威却忽然急匆匆的走来,将一封信递给高义欢,“将军,北京的消息” 高义欢闻语,眉头一挑,忙展开书信来看······ {感谢神马赛克的,600,房间采光好的打赏,感谢大家的月票,订阅,推荐,求书单,求。} 正文 第250章自生火铳 高义欢展开信看了一遍,是说李自成攻破北京,崇祯自杀的消息。 这让高义欢心中有些伤感,情绪逐渐低落。 “二哥,什么事?”赵柱子很会察言观色。 高义欢沉声道,“是李自成打进北京了!” “这不是好事么?”赵柱子有些疑惑,他们毕竟依附于李自成,李自成做皇帝,总比老朱家反攻回来,清理倒算要强吧。 高义欢摇了摇头,“关外悍夷虎视眈眈,不会错过中原大变的机会,李自成摧毁了明朝,但是他未必能比明朝做的好,未必能收拾残局,挡住东虏的入侵。” 现在李自成如日中天,东征不到三四个月,就结果了大明朝,终结了老朱家二百七十多年的江山。 高义欢这么说,众人还是有些不解,觉得二哥是不是想太多呢? 高义欢没做过多的解释,摆了摆手,“走,不看了,回城!” 防御使府邸,高义欢坐在书房内,提着毛笔迅速写了一封信,然后封好。 “来人!”高义欢对外面喊了一声,“去将高成桂叫来。” 高义欢现在的势力,主要还是自己的河南乡党,其中以高姓和李姓最多,本质上和李自成的陕西帮,没有太大的区别。 高成桂和高成威是兄弟,都是高义欢的亲戚,两人一起投靠自己。 不过这两人有些不同,高成威学过些功夫,为人也比较耿直,所以高义欢把他留在自己身边,而高成桂心眼比较多,长得也不太好看,一张皱巴巴的脸,十分普通,属于放在人堆里,看了一眼后,不会留下什么映象的那种人,高义欢便把他给了高义成,让他帮着收集些情报。 不多时,一名汉子敲了敲门,进入书房,行礼道:“将军叫我。” 高义欢点了点头,将信推到桌前,“你立刻去找义成,将信交给他,让他密切注意北京和南京的情况,另外需注意从北京南下的官员情况,替本将招募人才。” 北京大换王旗,从高义欢收到的信息,李自成助饷的政策依旧未改,在加上如果清军入关,北京必然人心动荡。 在京的官员,有选择投顺降清的,就会有选择南渡的。 历史上南明朝极为短视的未能接纳这些南下的官员,逼得他们只能北返,一部分投清,一部分则隐藏于山野。 南方的明朝官员,为了自身的利益,无论马阮一党,还是东林,都很默契的选择大兴顺案。 高义欢正缺少人才,这批南渡的官员,对他来说,是个不错的机会。 “卑职明白!”高成桂忙将信收入胸口,躬身抱拳。 高义欢遂即一挥手,“你去办吧!” 等高成桂一走,高义欢遂即也站起身来,匆匆出了府邸。 不多时,他便来到囚禁王世琮和虎大威的宅子,他进来时,两人正好在院子里坐着。 看见高义欢进来,虎大威把脸一板,“白文选已经搬走了,你怕是来错地方了。” 南明朝后期,共有八位异姓王,秦王孙可望、晋王李定国、蜀王刘文秀、延平王郑成功、庆阳王冯双礼、巩昌王白文选,汉阳王马进忠。 高义欢能收一个白文选,还是很高兴的,不过他对虎大威、王世琮任然看重。 白文选能封王,有许多特定的因素存在,虎大威其实并不比他差,只是他在剿匪的内斗中,便消耗了,没能活到后面。 甲申年,一个令人心痛的时间节点,高义欢并不可惜大明朝,可惜的是汉人的江山。 眼下,他内心危机之感越发强烈,他需要帮手,需要更多的仁人志士,能够站在自己身边,才能给他足够的信念。 听了虎大威的话,高义欢却沉着脸,拱手道:“虎总兵、王佥事,今天我过来,是想告知二位一件事情。” 虎大威见高义欢一脸严肃,不禁愣了下,一旁的王世琮也扭头看向他。 “什么事情?终于要杀我们呢?”虎大威横眉道。 高义欢摇摇头,“是李自成已经攻破北京,崇祯于景山自缢殉国了。” 两人神情一僵,身子一颤,王世琮手里的书便掉在了地上。 一瞬间,王世琮内流满面,痛哭失声,肝肠寸断,“大明啊!陛下啊!” 虎大威愣了愣神,他看向已经从石凳上,坐到地上的王世琮,眼睛一红,虎目含泪,脸上忽然愤怒起来,“高义欢,你等今日好久了是吧。你今日来,就是想看我们的笑话吗?” 见他要杀人的神情,高义欢身后高成威等人,精神紧绷,手纷纷按在了刀柄上。 高义欢却摇了摇头,“我是敬重两位,觉得这件事情应该告知你们。同时,我也希望两位能够留下有用之身,为百姓做些事情。” 君父,君父,君的地位,同父亲等同,甚至还要凌驾于父之上。 高义欢看两人的神情,估计要一段时间才缓过劲来。 他站在这里,未免有看笑话的嫌疑,说完后,他便拱了拱手,然后回头对亲卫道:“走,回府!” 时间很快到了五月初,高义欢每天都在等待北京的消息,不知道一片石之战会不会发生? 如果李自成败了,那他就得准备同李自成划清界限,万一李自成打赢了,那情况又不一样了。 这天他正等着消息,火器作坊的器监陈汇廷,却兴冲冲的找到防御使府邸。 高义欢走进节堂坐下,只见陈汇廷领着一个工匠,手里抱着一个木盒,站在堂上等候。 陈汇廷见高义欢进来,脸上满是喜色行礼道:“将军,卑职幸不辱命,经过半年的尝试,将军说的自生火铳,卑职终于造成,特来向将军复命。” 高义欢听后微微一愣,去年他曾提过,说过自生火铳一事。 当时陈汇廷说难以造出,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内,也没有消息,高义欢便也没抱希望,不想大半年过去,他们居然弄出来了。 “快,拿来给本将看看。”高义欢喜形于色。 陈汇廷一挥手,身后的匠人便将长盒打开,送到高义欢的案前。 高义欢站起一看,娘个劈的,上好的礼盒,里面铺着锦缎,一杆漆黑的火铳躺在里面,光着架势,就晓得造出这杆铳,肯定不容易。 高义欢像是拿一件古董瓷器一样,有些激动的将火铳拿在手里把玩,他估计火铳重有六七斤,通体乌黑,铳管直长,由精铁打造,有准星和照门,铳后少了火绳夹,却多了击锤和燧石,木托则向下弯曲,握起来十分顺手。 正文 第251章新编神器谱 崇祯十七年五月十日,火器作坊外的试炮场上。 高义欢同几名将领,拿着几杆自生火铳,看了看,不时抬起火铳,做出一个瞄准的动作。 陈汇廷解释道:“自生铳长四尺,重六斤五两,铳口可容三钱弹丸,定装药子四钱。同鸟铳相比,基本没有变化,关键是改装了发火装置,不再用火绳点火,而是撞击燧石发火。” 陈汇廷感触颇深的道:“这说起来简单,只是以燧石代替火绳发火,但是造起来却十分麻烦。这次主要改进的是扳机、击锤、簧片、机心、阻铁等几个部件,另外还有一个活动的火门,用于保护引火,使得自生铳,无论刮风下雨都能使用。” “就这些部件,工匠们便打造了无数变,不仅难以打造,而且材料不行,造出来的部件不是弹力不够,就是无法承受高温。这其中最费功夫的就是簧片,卑职花费了四个多月,精炼铜铁,进行上百次尝试,才找到一点适合的材料。” 陈汇廷感叹道:“幸亏卑职曾经看过,对部件的形状、大小、功能都有一定的了解,要是全靠自己摸索,都不知道该如何下手。” 燧发枪,在西方出现也才一百多年,近几十年来,才开始大规模装备,并且技术上依然有很多缺陷。 陈汇廷能造出来,却实已经不容易了。 众人听他语气颇为感慨,一旁的赵大宪把玩良久,看着还不错,不禁问道:“陈器监,这个自生铳真不用点火,不惧风雨?” 高义欢笑了笑,“你放一铳试一试,不就知道了!” 当下工匠找来一个靶子,放在五十步外。 因为与鸟铳不一样,赵大宪在工匠的指导下,进行装填,发现步骤真的精简了不少,于是赞叹道:“娘个劈的,确实简单了些。” 说着他回头对众人笑道:“那我就放一枪!” 高义欢等人听了,纷纷后退一步,离他远一点。 赵大宪微微一愣,脸上笑容瞬间僵住,他本来不紧张,却被众人齐齐后退的动作,弄得有些害怕起来。 火铳容易炸膛的名声,是人人皆知,不过好在高义欢制定了针对匠户的赏罚制度,加强了对火器工坊的管理,新造的火铳,已经很少炸膛。 不过这只是针对工艺成熟的鸟铳,这自生铳刚造出来,也不晓得保不保险。 “老赵,你咋还不射呢?”徐黑虎催了一句。 赵大宪只能咽了口唾沫,他话都说了出去,不射似乎有点折他脸面。 这时赵大宪见陈汇廷站在身边,给了他一个放心的眼神,才一咬牙将铳抬起,一手托着铳身,单眼瞄了一会儿,忽然扣动扳机。 “啪”的一声响,紧接着“呯”的一声铳响,铳杆一震,白烟冒起,一枚弹丸变呼啸而出。 赵大宪发完一铳,愣了会儿,才低头看了看手上的火铳,“我草~” “好!不错!” 高义欢见了,不禁赞叹一声,其他人也纷纷激动起来,想要自己也放一铳。 这时早有士卒,将靶子拿过来检查,发现一寸厚的木板已经被弹丸击穿。 虽然只改进了点火的装置,但是因为气密性提高了一些,所以相比于鸟铳,自身铳的威力有所提高。 看射击的效果,高义欢估计,五十步内击穿轻甲没有问题,比弓箭还是要强很多。 接下来,众人又试了几杆火铳,性能都差不多,不过存在的问题也不少,打着火的概率,并不是很高,而且眼下只是造出样枪,量产还有很大的问题。 不过只要能造成来,剩下的事情,便可以解决。 在工业革命之前,技术方面的差距,并不是无法逾越,西方能造出的东西,东方也肯定造得出来。 高义欢对陈汇廷道:“陈器监,这次你做的不错,不负我的期望。本将要奖赏你和参与自身铳制造的工匠。你督造有功,赏银一百两,赐田二十亩,匠人各提一级,另外每人赏银五十两。” 一旁把玩火铳的众将,听到一下赏这么多,不禁都有些惊讶,有些震惊了。 高义欢对匠户,进行等级的划分,人为的制造竞争和上下的流动,来调动匠人的积极性。 他这是利用人的本性,如果大家都一样,那就是一团死水,一旦有人待遇不同,那便会让剩下的人趋之若鹜。 看见别人等级提升,便也不好意思还原地不动,也得想着进步。 现在匠人被高义欢分为学徒、工匠、中匠、大匠、匠师五个等级,每个等级又分为三阶。 在高义欢的设计中,最高等级的匠师,月俸当与手下顶级武将和文臣的俸禄一样,不过现在他手下一个匠师都没有,大部分都是学徒和工匠。 陈汇廷听后,还算从容,几个工匠听后,却已经纷纷激动起来,忙行礼,“多谢将军,多谢将军~” 高义欢点了点头,又吩咐道:“陈器监,我会派个书吏给你,你要将造铳的步骤,该注意的事项,全部记录下来,并且要图文并茂,最后编成一书,姑且就叫吧。” 高义欢停顿一下,又补充道:“除了自生铳外,其他火器,还有精铁的冶炼技术,也都要收录其中,然后作为机密交给本将保存。” 在大明,或者说历代王朝,由于工匠地位不高,技术往往得不到重视,再加上工匠们的技艺大都是不传之秘,不会轻易外泻,所以导致许多曾经辉煌的技艺,又逐渐失传。 比如刀剑的锻造,还有弓弩等物,技术都出现倒退。常常出现人死,技术也随之消失的局面。 高义欢对工坊进行改革后,许多工匠只负责一一个部件的锻造,分工开始细化。 这提高了效益,不过也使得全才减少,新招的学徒大多是专才,要是出现什么变故,便会影响整个生产,所以高义欢准备编一本书,记录各种火器和技术。 这一是为了防止技术失传,二是便于其它工坊的建设,有书指导,便能迅速建设起来。 当然,这本书不可能大量印刷,只会有极少的副本,而且每一本都要严格管理,不能外泄。 陈汇廷听了有些惊讶,不过随即却激动的抱拳,“卑职晓得,一定尽力办妥。” 一般而言,编书都是读书干的活,都是能留名的,陈汇廷一想自己也能出书,自是有些激动起来······ 正文 第252章法统之争 高义欢交代了编书的事情,又让陈汇廷再接再厉,继续对自生铳进行改进,降低成本,尽快实现量产。 这个自生铳,距离量产还很远,不过高义欢终于看到了实物,心里还是比较高兴。 此时受到工艺和材料的限制,他想在短时间内,用自生铳来作战,估计不太可能,但东西既然造了出来,便迟早有用上的一天。 看完自生铳,高义欢又与众人来到火药作坊。 铁、火药、粮食,这三样东西,是极为重要的战备之物。 粮食是基础,关系吃饭的问题,有粮便心中不慌,铁和火药则是打仗的工具,有了他们,才有同清军对抗的底气。 眼下高义欢粮食勉强自作,铁矿也从李岩那里讨要过来,年初时,就已经发了三千人过去开采,铁矿的储备,会逐渐好转。 这样一来,剩下的问题,就是火药了。 高义欢的队伍中,火器的比例比较高,没有火药,那火铳便如同烧火棍一般。 为了储备火药,高义欢早早弄了一个火药作坊,有三百余人负责制造火药。 这时高义欢站在工坊外,看着雇工忙碌着,问身边工坊的负责人道:“现在一月能产多少药子?” 火药作坊是由一个五十余岁的老秀才管理,他拱手道:“回禀将军,现今工坊一月能生产的火药五百斤。” 高义欢听后,神情一沉,“产量为何没有提高,一个月怎么还是这么少?” 这点火药,打几炮就完了,根本不够军队使用。 老秀才有点惶恐道:“回禀将军,产量提不上来,主要还是老问题。工坊内缺乏原料,特别是硫磺。如果要提升产量,此事还得麻烦将军解决~” 火药作坊建立之初,工坊就向他汇报过原料缺乏的问题。 火药的配方很简单,就是硝石,硫磺,木炭几种。 其中木炭的来源总是不愁的,关键还是缺少硝石和硫磺。 古代有个俗语:“熬硝千日,不抵将军一炮”,很能反应熬硝的艰辛。 明朝的硝石,主要来自云贵和西北,另一个来源,就是民间的土法制硝。 如百姓的老房子、还有厕所旁边的浮土,都会结出盐状结晶物,用燃烧的木炭戳一下会“哧哧”冒火星,把这些晶状物刮下来,再精制提纯一下就得到了火硝。 工坊的硝石,主要就是来自土法制硝。 前不久,高义欢让工匠拿出办法,暂时解决了硝石的问题,不想硫磺又告急了。 硫磺在火药中成分虽然不大,但是却起到一种粘合剂的作用。 大明的硫磺,主要是从日本进口,而高义欢之前的硫磺,则是从南直走私获得,不过自从他打南直,灭了刘良佐后,明朝对这种战略物资,控制就严格起来,连马员外都很难搞到。 高义欢也不知道哪里可以弄到硫磺,现在他对火器的运用加大,获得稳定的硫磺来源将是一个很大的问题。 这让高义欢有点心急,“工坊自己有没有想办法吗?” 老秀才作揖道:“回禀将军,卑职也曾派人四处去收,只是很难收到,不过前不久,去河南府的人,在伏牛山西北栾川县,却带回来一批硫磺。据回来的人说,那边有个硫磺矿,但是已经被人开采,他们要价很高,工坊的银钱不够,没法子大量购买~” 南栾居然有硫磺矿,高义欢不禁埋怨一句,“你怎么不早说。”然后又挥了挥手,“这件是我已经知晓,你继续生产,本将会尽快解决。” 高义欢没想到硫磺就在自己的眼下,既然是在河南府,那他搞到硫磺应该没有问题。 如今他粮食勉强自足,铸造武器的铁矿也有,火药的问题也将得到解决,不会被人卡脖子,心里便有底了。 当下高义欢又查看了衣甲作坊、震天雷作坊,才回到府邸。 这时他刚到府门前,一名亲兵便上前帮他牵住马缰,然后急声说道:“将军回来的巧,卑职正要去请将军回来哩~” ~~~~~~~ 五月初,南直隶,苏州府,常熟县鹿苑奚浦,钱谦益老家。 这时在一间厅堂内,屋门紧闭,里面则坐着十多个东林党的重要人物。 钱谦益作为党魁,自然是端坐中堂,旁边则是梁云构、黄宗義、林时对、金堡、丁时魁等一批门徒和在野大佬。 “众位,几日前,淮安巡抚路振飞,揍报北京失陷,陛下自缢的消息,已经到了南京。”钱谦益开口说道。 众人听后,心头一颤,脸色纷纷大变,有的人开始掩面抽泣,黄宗義却起身作揖道:“先生,不知道太子和几位皇子,可逃出京师?” 钱谦益摇了摇头,“现在消息比较复杂,有说太子同陛下一道殉国,也有说太子被人接走,并没确切的消息传来。” 金堡出声道:“先生,不是盛传山东高抚台起兵勤王,去迎陛下和太子南巡么,高抚台有消息到南京没有?” 钱谦益摇头,“据凤阳总督马士英传来的消息,高巡抚被贼将刘芳亮击败,已经败退到济宁州,并未迎回太子。” 在场的东林党人不禁一阵沉默,整个崇祯朝,党争不断,不过大体上,还是由东林党人掌握了朝野的话语权。 现在崇祯朝覆灭,对于东林党自然是一个不小的打击,而且朝廷既然是东林党人掌握大半的位置,现在朝廷垮了,那作为执政的大党,有没有责任? 一时间,厅堂里一阵沉默,不少人为崇祯殉国而感到悲伤,也自身的政治前途感到忧郁。 这点也不奇怪,既然是执政的大党,他们自然不会想明朝跨掉,但明朝又确确实实的被他们搞垮,或者说他们占了很大的责任。 钱谦益看着众人,不禁沉声道:“诸位,眼下还不是悲伤的时候。现在最关键是考虑今后的事情。是要考虑如果陛下和太子都已经殉国,该由谁继承大位!” 这句话提醒了众人,便有人道:“若是太子不能南下,那从法理上讲,最适合继承大位的便是福、桂二藩。” 此话一出,堂上众人脸色立变,黄宗義、林时对、金堡等人,立刻站起身来,“福藩绝对不行~~~” 正文 第253章太子到了 大顺军攻下北京,崇祯皇帝自缢之时,南方绝大多数州县,依然掌握在明朝的手中。 现在崇祯朝覆亡,在南京重新建立明朝,延续国祚,便是迫在眉睫之事。 历代以来,拥戴新皇登基,都是一件能够攫取重大政治利益的事情。 此时,谁能率先拥戴新皇,在南京朝廷中,就能掌握绝对的权力。 虽说大明朝的灭亡,有各种原因,不是一个人,一个势力就能背下所有的锅,但是东林党的责任肯定跑不掉。 从自身和党派的利益出发,东林党必须要在定策上掌握主动,才能维护自身的利益。 万一让阉党和其它党派拥戴新皇,肯定会清算他们的过失,让他们对崇祯朝的灭亡负责。 当初阉党主政,朝廷没垮,到你们手里,朝廷却垮了,总之理由随便抓。 东林党作为明末党争的主力,对于党争的残酷深有体会,当初被阉党整死的大佬就有好几位。 现在他们好不容易夺取了朝野的话语权,自然是时刻绷紧党争的一根弦,防止被其他党派再打下去。 正因为如此,当有人提出福藩时,众人才想也不想,便激烈的反对。 这时右都御史张慎言,看向钱谦益,不禁嗟叹道:“牧斋兄,很被动啊!” 堂上众人,脸色都不太好看,这次东林党是真的被动了。 这个问题,是因为数十年前的一装旧案。当年神宗皇帝欲立老福王,结果东林党人拼命阻拦,最后逼得老福王就藩。 有这个恩怨在,东林党人怎么可能立福王?万一福王登位,重翻旧案,为老福王出气,东林党起不要在政治上失势。 如仅仅是这一点,那也好解决,拥立别人就行了,可关键当初东林党反对立老福王的理由,就是现在福藩登基的最好理由。 这一下就很尴尬,很被动了。 东林党当初反对立老福王,维护的就是封建轮序观念,维护长幼次序的礼法,现在福王的血统近,且人就在淮安,明显最合适,他们又要推翻之前的说法,就等于是自扇耳光,很不要脸。 大家又都是文化人,要脸皮的,总不能突然推翻他们之前的说法。 堂上一阵沉默,片刻后钱谦益沉吟着打破沉寂,“从法理上说,福藩和桂藩最合适继承大统,不过桂藩远在岭南,时间上来不及。福藩乃大行皇帝之兄,血统适合,人又在淮安,本来是最佳人选,不过~~~” 众人听到“不过”,不禁都看向钱谦益,要看党魁怎么说。 钱谦益看了众人一眼,“我听说福藩,从小顽劣,贪念酒色,刻薄寡恩,性情残暴,怕不是一个贤明的君主。眼下国朝动荡,危机四伏,乃特殊时期,当行特殊之事。我以为在新皇定策的问题上,我们作为国之栋梁,不该默守陈规,要担起责任,据理力争,为国朝选一个贤名的君主。” 右都御史张慎言听后,眉头一挑,“牧斋兄的意思是立贤不立长?” 钱谦益点了点头,“不错,我听说潞藩从小就聪明好学,若让其登基,必然是一个贤明之主。再者,潞藩本没有机会登上大位,我等助他登基,潞藩必定投桃报李,而我东林党人,便可继续为朝廷,继续为百姓干一朝的事实!” 堂上众人眼前不禁一亮,都已经有些动心,潞藩没有根基,登上大位,必然无法成为一个强势的君主,朝政自然还是由咱们东林把持。 在座的人连福王和潞王都没见过,便纷纷默契的说着。“嗯,潞王贤明。” “牧斋兄说的有理!”张慎言还是有些疑虑,“只是长幼有序,立长不立贤,这是当初我们拼死维护,也是我党人引以为豪的事情。现在忽然反过来,说立贤不立长,怕是会让天下人耻笑啊!” “藐山兄!”钱谦益把脸一板,语重心长道,“时下国朝动荡,我们东林应该担起责任,选个贤明的君主出来。岂能因为害怕庸人的闲言蜚语,就不为社稷考虑?” 党魁就是党魁啊!明明是为东林的利益考虑,被他一说,整得好像要殉道一样。 这下阻止福王登基,成了为天下考虑,而在天下和江山社稷面前,扇自己脸算什么?打肿都没问题。 众人一阵叹服,林时对道,“先生说的有理。现在局势动荡,国朝正需要明君,我们为了江山社稷,背点骂名算什么?” “先生说的有理,不过天下人却未必理解我们的良苦用心,学生认为,还需要分头游说才行。”黄宗義出谋划策道。 钱谦益点了点头,“那咱们就分头行动,我去游说史公,他是南京兵部尚书,东南官场以他为首,只要说动他,大事就成了一半。你们则分别去游说南京官员,说服他们拥立潞王~” 商议完,众人便各自散去,而东林党人的游说,无非就是造福王的谣,然后吹捧潞王。 东林党人员众多,掌握朝野话语之权,不几日间,江南各地就充数着对福王不利的留言。 身在淮安的福王,啥事没干,祸从天降,只能求救与武将。 其实在历史上,崇祯和太子没有南下,福王继承大统,也是合乎礼法,合乎规矩的。 南明朝的统序之争,主要是东林党人挑起,是他们破话了曾经维护的东西,挑了一个不相干的潞藩,带了个非常不好的头。 从王朝稳定的角度来说,长幼有序,立长不立贤,其实是有一定道理的。 因为这样一来,有一个标准存在,根据血统长幼排序,立储很好选,不会发生太过激烈的夺位之争,但要是立贤,那就没了一个固定的标准,谁都可以说自己“贤”,所有的宗亲都有机会,那就乱套了。 早期的东林党人,是礼法的维护者,现在的东林党人却从狭隘的私利出发,推翻原来的说辞,强烈的反对福藩,致使福藩只能求助与藩镇,最后造成藩镇做大不听中央的局面。 在福藩借助外镇登基之后,这个时候本该团结一心,一致对外,但是东林党却制造出“大悲案”,“童妃案”,“假太子”三大案,来动摇弘光的统治,否定他的合法性,最后更是唆使左良玉东叛,同左良玉一起搞垮了南明朝廷,然后自己投降了满清。 这为外族做嫁衣的功夫,一点儿也不输给李自成。 俗话说,功大摸过于救主、拥立、从龙。 现在主是没得救了,拥立和从龙之功,不仅是东林党人想争,江北的边镇和督抚,也想通过拥立,来攫取政治利益。 在崇祯自缢,太子和众皇子没有消息的前提下,福王朱由菘便成了奇货可居的宝贝。 由于位置的关系,马士英等人距离淮安进,早已与福王见过面,并表示拥立。 这本来是一件顺理成章的事情,拥护福王登基,合乎礼法,顺便还能把功劳拿入手中,不想南京方面却出了幺蛾子,要拥立一个不相干的潞王,借口是说潞王比较贤明。 凤阳府、总督衙门内,马士英看了南京送来的文书,脸色阴沉。 “海圆兄,史尚书信中说,福王是神宗的孙子,按辈份、排行应当立为君王,但是他有七大缺点,贪、淫、酗酒、不孝、虐待下属、不读书、干预官吏。潞王朱常淓是神宗的侄儿,贤良而且聪明,应当立他为君。你怎么看?” 阮大铖听后,不禁冷笑,“东林党人,这是彻底不要脸皮了。当初立长不立贤,现在又反过来,立贤不立长,怎么说他们都有理。福王如何?我们是见过的,虽不是雄才大略之主,但是也不是如东林所说的那么不堪。时下,如按伦序立福王,那诸藩谁不可立?万一左良玉立一藩,郑芝龙又立一藩,各狭天子以令诸侯,天下岂不大乱?” 阮大铖向马士英拱了拱手,“瑶草兄,时下必须按伦序立福藩。东林党人如此,对我们也是一见好事。瑶草兄可将书信给福王一观,再拥立福王为敌,如此我们就可以拨乱反正,掌握南京大权。” 马士英有些心动,不过依然很犹豫,“东林党人势力甚大,除了史公外,右都御史张慎言,大司农高宏图,江西总督吕大器,大总司姜曰广等人都听了钱牧斋的游说,都要拥潞,咱们势单力孤啊!” 阮大铖却道:“瑶草兄,你拥兵十余万,还怕东林党人两片嘴么?” 马士英却脸一板,“就是两片嘴厉害的紧。我要是拥兵前往,第一是本就难制的武将,有了拥立之功,今后必然更加不听号令,第二是东林党人,必然给本督扣个大帽子,将本督定为奸臣。” 说到这里,马士英微微一叹,“若是陛下和太子南下,哪来这么多事情。” 他正说话之间,一将风风火火的跑进来,语无伦次道:“总~总督,太子到海州了。” “海州?怎么会到海州?”阮大铖不禁急声问道。 “太子和坤兴公主,是从海上过来。山东高抚台已经发兵南下了。” 马士英身子一振,已经伸手去拿桌上官帽,“走,速去海州。” 阮大铖疾步跟上,后面部将忙问道:“总督,是否将消息传去南京,安定江右人心。” “不!封锁消息,暂时不要通报。”阮大铖却回过头来,替马士英说道。 定策、拥立之功,岂可分给他人······ (感谢无顬,楚河中跳大神的打赏,感谢大家的支持,求订阅,推荐,月票,书单推广。) 正文 第254章东虏入关 高义欢从工坊回来,便准备去给李岩写信,想要栾川的硫磺,不想刚回到门口,就有亲卫禀报,高义成回来了。 高义欢神情一变,将马鞭丢给属下,然后便急匆匆的来到大堂,便见里面高义成同一个汉子,还有一个十来岁的孩子,坐在里面,另外还有一名面容憔悴的男子,却是老熟人梁以樟。 “梁府君?”高义欢微微一愣,忽然大喜上前,一下握着梁以樟的手,激动的摇晃着,“我听说府君离开鹿邑后,就被锁拿下狱,心中一直很担心,以为不能相见,不想今日居然能和府君相聚。对了,府君怎么会同义成一起来汝宁?” 梁以樟把手抽出来,行了一礼,叹气道,“一言难尽啊!” 高义成这时却迎上来,急声插嘴道:“二哥,我有三件要事禀报!” 高义欢看了他一眼,遂即先让梁以樟坐下,然后说道:“你说!” “二哥,如你所料,清兵入关了。这是第一件!”高义成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明朝皇太子已经在南京登基,这是第二件。” 高义欢嘴巴惊得张大,还没回过神来,高义成便一侧身,伸手介绍已经站起身来的汉子和小孩道:“二哥,这位兄弟姓方,名家玉,就是当初在山东给我们提供消息的锦衣卫兄弟。这位则是五皇子。” 高义欢眼睛凸起,盯着那小孩,吓得朱慈焕忙往方家玉身后躲。 “三太子?”高义欢心头狂跳,不过片刻后想起前面几句话,崇祯的皇太子已经在南京登基,那这个“三太子”,便不怎么值钱,他手里的崇王,就更加成赔钱货了。 “在下方家玉,希望高将军能够善待五皇子。”这时方家玉忽然低头抱拳。 高文彩、方家玉、王彦各带着几个皇子,分头南下,想突破封锁,去与高名衡汇合,不过高名衡孤军北上,却很快被闯军击败。 那时顺军如日中天,一路追杀,横扫山东,高名衡撤到济宁州,与同样仓皇而逃的高杰部合兵一处,又背靠徐州明军,才勉强站稳脚跟。 高名衡一撤,几人便没有人接应,只能一边躲避闯军的搜捕,一边南下。 其中王彦带着太子和坤兴公主,也就是历史上被斩断一臂的长平公主,逃到静海。 他们只见旷野上到处都是明军和顺军的尸体,未见高名衡的大军,知道接应的人马已败,便不敢继续向南,又折返到天津卫,最后找到艘走私船,飘到海州,才躲过了沿途的关卡。 高文彩带着永王和定王,则暂时没有消息,想必还在北直、山东地界躲避追杀。 方家玉带着朱慈焕南下的路上也是危险重重。他们流浪一个多月到了东昌府,不过那时吃饭都成问题,也到了穷途末路。 一路上,顺军盘查森严,方家玉不敢抢劫财物,怕引起追捕,最后他想起了曾经在山东打过交道的高义成,知道东昌府内有家店铺,可能是高义成的据点,便前往寻求帮助。 他本意是借点粮食,不想高义成正好在东昌。 高义成负责打探消息,已有了近两年的时间,他自己摸索出了很多东西。他一看见朱慈焕,就瞧出了破绽,立刻就翻脸,把方家玉和朱慈焕扣了下来。 这片刻,高义欢得知三件事情,但每一件,都不容易消化。 高义欢听了方家玉的话,回过神来,然后忽然漏出一脸微笑,给朱慈焕躬身一礼,“高某,见过皇子。” 然后回头对方家玉道:“方兄弟是吧。皇五子在我这里,你可以绝对放心,不会出一点问题。” 方家玉也不知道,高义欢的话能不能信,但还是抱拳道:“在下谢过将军。” “成威,你让崇王搬到后院厢房去住,把院子腾出来,再派人收拾下,给方兄弟和五皇子居住。”高义欢当即回头吩咐一句,然后对方家玉和朱慈焕道:“皇子风尘仆仆,方兄弟先带皇子去休息吧!” 等两人离去,高义欢脸立时沉了下来,他走回座位坐定,然后沉声道:“义成,先说第一件事,东虏怎么入的关,大顺军主力怎么样呢?” 高义成忙回道:“二哥,我收到的消息也不太全,只知道清军从蓟州和密云破边墙入关,山海关的吴三桂、高第遂即降清,大顺军主力同清军激战于蓟州,发现吴三桂异动后,便主动撤退,大概五月初就放弃了北京。” 这与原来的历史,已经大不相同,不过结果却依然一样。 高义欢不禁长叹,历史曾给过李自成机会,大顺朝如同秋风扫落叶一样,控制了黄河流域全部的疆土,推翻了大明王朝。 这时李自成只要站稳脚跟,就能实现一匡天下的宏图,不过李自成一没有重视辽东兴起的东虏,已经成为与他争天下的主要对手,二没有在大批汉族官绅倒向他时,调整助饷的政策,由打击官绅地主,转变为保护他们的利益,最终走向失败。 这次清军入关,同高义欢熟知的已经不一样,或许因为他的提醒,所以有些改变。 清军像历次入寇时一样,走的是蓟辽边墙,绕开了山海关,没有一片石之战。 多尔衮从范永斗等人口中,得知了关内局势的变化,他便决定趁着大顺军立足未稳之际,迅速出兵,将国中七十以下,十岁以上的男子全部召集,动员兵力超过历次之最。 多尔滚显然是孤注一掷,成败在此一举,而顺军对于东虏的重视程度显然不够。 同大顺朝对于东虏的认识不足不同,东虏则窥视中原久矣。 黄台吉暴毙前不久,他对于明朝局势,就已经做出了判断,言,“以朕度之,明有必亡之兆!” 李自成东征的消息传入辽东后,又有范文程上书,指出明朝灭亡的大势已定,认为清军取天下的时机已经成熟。 这个汉奸,比他的主子还要激动,还要积极,力劝多尔衮出兵,说,“窃惟成大业以垂休万世者此时,失机会而贻悔将来者亦此时。” 在指出入关的时机已经成熟,失之后悔莫及的同时,他还上书指出,“盖以为明劲敌者我国也,抑则流寇也。正如秦失其鹿,楚、汉逐之。虽与明争天下,实与流寇角也。” 这就为东虏提供了一个明确的方略,就是与流寇争天下。 四月间,多尔滚听取洪承畴的意见,明示诸部,此次入关,与以往掠夺财物女子不一样,而是要进取中原。他要求各部行为不要过火,须约束军纪,规定抗拒者必屠,投款者不可乱杀的策略,然后采取洪承畴的意见,由蓟州边墙入关,避免顿兵山海关坚城之下。 历史上,多尔衮在进兵途中,意外的收到吴三桂的求援信,遂即改变路线,从山海关入关。 这次不知道为何,却是先破边而入,但最后的结果却差不多,都是吴三桂投降,李自成败出北京。 高义欢听了不禁一阵嗟叹,烂泥扶不上墙啊!终究还是便宜了东虏! {感谢晨景的2000,康大大ds的500打赏,感谢大家的支持,求书单推广,求月票,推荐,订阅。} 正文 第255章招揽人才 虽说高义欢对于李自成,本就没抱有什么希望,但是他听到李自成撤出北京的消息,还是一阵嗟叹,心情有些沉重。 东虏入了关,又得了吴三桂、高第等人五万大军,实力可以说大涨。 不过这次与历史上不同,一片石之战,是多尔衮看着吴三桂和李自成厮杀,等两边精疲力尽之后,才突然加入战团,把李自成杀得大败,东虏是坐收渔利。 这一次是李自成先与清军交手,得知吴三桂叛变后,仓皇撤退,并未遭受突然袭击,想来李自成的损失应该不大。 多尔衮与李自成大战一场,清军比之历史上坐收渔利,必定付出了更多的伤亡,而吴三桂却保存了实力。 有这种变化,可能是因为高义欢对李自成的提醒,让李自成比历史上更加重视吴三桂,没有发生拷问吴襄等事情,未让吴三桂一开始就决定降清。 吴三桂可能是看见清军入口,又对李自成大肆拷掠明朝官员的做法极为不满,认为李自成不能及时地联合官绅阶层,进行政权化,大顺政权肯定站不稳,李自成不过是一个黄巢,跟他混迟早要倒霉,所以才倒向清军。 而李自成因为听了他的话,对吴三桂有所警惕,吴三桂一动,他便察觉,所以没有造成大败的局面。 高义欢胡思乱想一阵,还是希望李自成不要损失太大,最好能多挡一挡清军。 高义欢感叹一阵后,打起精神,开口吩咐,“义成,顺军主力的动向,还有清军追击的路线,以及北京的情况,你要继续打探,一有消息,立刻向我汇报。” “二哥放心,我已经派了三队斥候北上。” 高义欢点了点头,沉默一会儿,开口说道:“现在,你再说一说南京什么情况?” 太子居然到了南京,还做了皇帝,这让高义欢十分惊讶。 有太子登基,他又杀了刘良佐,今后的事情,他便完全吃不准了。 高义欢是有争天下之心的,但如果南明太强,天下怕是不太好争。 不过眼下抗清第一,需要一面统一的旗帜,南明能扶就扶,不能扶,大丈夫取而代之,也未尝不可。 “二哥,这个我也不太清楚,只是知道前段时间,南京想着拥潞,江北想着拥福,两边吵得不可开交。不过明太子被人带到海州后,高名蘅、马士英先后率兵赶到,然后便簇拥着明太子去了南京。” 高以欢微微皱眉,很是疑惑,“明太子是被谁带到海州的?” “是高名衡手下一个知事,好像叫王彦!” “王彦?”高义欢脑中搜索一遍,不禁疑惑起来,印象中没这么个人呀。 高义欢沉默一会儿,沉声道:“你接着说!” 高义成趁着高义欢沉思的功夫,让人端来一杯茶,一口喝完,然后说道:“明太子到了南京,南京的明朝官员起初不认,后来有见过太子的官员过江辨识,才迎入南京登基。其他情况,我就不知道了。” 高义欢点了点头,李自成损失不大,南明朝廷由太子继承大统,抗清的环境,应该会好一些。 这时高义欢又看向一旁坐着的梁以樟,开口道:“梁府君,你从北京过来,可清楚北京什么情况?府君是李自成攻下北京后南下,还是在东虏入关后南下?” 梁以樟未语先叹,“唉,原本只以为是易姓改号,不想确实胡虏南侵。我是清军入关后,同几个同僚一起逃出北京。” 明朝中后期以后,人文思想活跃,不少士绅更重私利,不再信忠君爱国那一套。 在北京的群臣,心里早就达成一个不可言传的共识,那就是大明要完。 纵观历史,改朝换代也不是一次两次,无论老朱家做江山,还是老李家做江山,不都是汉人的江山? 官绅们不还是穿同样的衣冠,官照当,钱照拿么? 既然如此,那管他龙椅上坐的是谁,况且大明也确实已经烂透,该换个皇帝了。 在这种思想的作用下,北京官员可谓叛降如云,不少人都留在北京,准备为新朝效命。 只是,众人没想到,李自成太坑,众人刚投靠他,准备为新朝出把力,东虏一来,他却一溜烟的西窜,留下官绅们目瞪口呆。 这下就把北京的官员们给坑惨了。 与李自成不同,东虏是外族,投靠东虏,那可是要背骂名的。 一时间,在京的官员,便纷纷南下,梁以樟就是这时趁着顺军西撤的机会逃出北京。 高义欢听了,心头一动,“梁府君,与你一起逃出北京的官员呢?去南京呢?” 梁以樟摇了摇头,“我们本来打算去南京,不过南京朝廷正大兴顺案,将北来官员据之门外,甚至要捉拿下狱,南京去不得,我才来到高将军这里。” 高义欢闻语,眼睛一眯,他原本以为明太子在南京登基,南明会少很多愚蠢的举动,但是没想到,还是开始大兴顺案,逼着北方的官员投清。 明朝是两京制,并且是真正意义上的两京,南京几乎保留了首都所有的待遇。 在南京有与北京完全对应的中央机构,六部、都察院、翰林院一个都不少,而且编制基本满员。 不过,南京官员的品级、官位,虽与北京相同,但其实没有实权,没有事情可干,都是一些政治斗争失败,或者能力不足,被淘汰下来的人,来南京任职。 其实南京就是从官场斗争中淘汰的人,或是被打入冷宫的臣子的一个流放之地。 现在北京覆灭,南京的大臣们便翻身做了主人,可算轮到我们牛逼了,他们自然要维护自己手中的权利。 无论是东林还是马阮,都想趁着北都沦陷,在京官员被一锅端的机会,让自己人控制中央到地方。 正是在这种背景下,南明朝廷将南下的官员拒之门外,便不奇怪。 不久之后,东林党人为了对付马阮,又提出不准起用曾被定为阉党的官员,又将一大批在野官绅,挡在南京朝廷之外,好方便他们掌权。 而在南京朝廷大兴顺案、逆案,马阮和东林相互排挤之时,占据北京的东虏,却借着洪承畴等人的关系,招降了冯铨等一大批被南明拒绝的官绅,使得满清得到了不少官绅的支持,从而在北方站稳了脚跟。 历史上满清六次入口,最后一次更是在关内呆了大半年的时间,打破三十多座州县,明军拿他们没有一点法子,为何他们最后还是退出关外? 因为他们没有得到汉族士绅的支持,没有能力治理地方,占了也是白占。 这次入关,因为崇祯朝灭亡,大顺又被击败,正是人心动荡的时刻,南明一拒绝,再加上洪承畴等人一招揽,便得到了大批的官吏投靠。 高义欢听了梁以樟的话,手不禁再椅子上敲了几下,然后忽然起身对梁以樟道:“梁府君,南京朝廷拒收南下的官员,这些官员只能北返,然后落入东虏之手,极有可能变节投虏。如此一来,虏兵善战,可攻城略地,变节官绅则能为其治理地方,实为中原心腹之患。” 高义欢已经走到梁以樟的面前,拉住他的手,一脸诚恳道:“梁府君,我有一事相托,希望你能帮我去招揽这些官员,多给他们一条路,让他们到我这里来。这不只是为我,也是为了天下!” 正文 第256章虏兵南下 高义欢送走了梁以樟,又交代高义成给五皇子送些日用的东西,然后与方家玉多亲近,看能否招降?如果不能降,亦可通过他收揽一批锦衣卫的人才过来。 锦衣卫是皇帝直属,是明朝著名的特务机构,自成立之初,就为文臣集团不喜。 这次北都复亡,明太子在南京登基,等于落入了东南官绅的大本营,皇权逐步势微,官绅肯定不会放弃这样一个夺取权力的机会。 锦衣卫这种让文官不自在的东西,自然没必要存在,必须要进行排挤,甚至废除。 现在崇祯朝廷崩塌,本来是南明朝廷这个亲儿子,继承崇祯朝廷的遗产,但是这个亲儿子有点倔强,硬是不要,就白白便宜了窥伺中原以久的外族人。 现在高义欢能收一点,是一点,不能便宜了东虏,壮大东虏的实力。 高义欢等众人离开,便独自回到书房,眼睛注视着一副挂在墙上的地图,思考着时下局势。 现在东虏和大顺两个政权,在北方形成“鹬蚌相争”的局面,张献忠主力已经入川,何腾蛟、杨文岳、左良玉趁着西军忙着打四川的机会,成功一波**,又夺回了武昌,整个江东在这段时间内,并未受到外部的威胁。 从理论上讲,南京朝廷有足够的时间,来重整旗鼓,至少能够形成比较稳固的南北对持局面。 这么说,不是没有缘由的,历史上南宋建立的时候,比南明朝廷差得多,什么都没有,在江边接到一个官员,就直接任命,你做御史中丞,他做门下侍郎,勉强将小朝廷建立,但明朝在南京却有一整套中央机构,等于有个备份的操纵系统,直接启用就行了。 另外,这时江南经济稳定,没有遭受直接的军事威胁。 虽说北方打得稀烂,但是南直和浙江却未受战火波及,百姓比较安定,经济也没有崩溃。 外部环境暂时没有直接的军事威胁,内部环境也算安定,并且赋税充足。 这样的条件,比南宋要优越太多,而南宋能坚持一百多年,南明朝廷条件这么好,应该也不会差。 可历史上南明朝廷却只坚持二十余年,便被清军剿灭。 难道是八旗兵厉害?那到也未必。 灭了辽国的金国,怎么也比八旗要厉害,更别说南宋还在横扫世界的蒙元手下,坚持了五十多年。 南宋这么倒霉,碰见这么强大的敌手,都硬撑了一百多年,南明朝廷什么都不差,江南赋税重地在手,为何就这么不堪,让后人没眼睛看呢? 历史上南明失败的重要原因,就是内斗,没有一个大家都认可的皇帝,现在太子到了南京,这个问题应该已经解决。 高义欢想了想,情况不应该比历史上坏,不过他也不能掉以轻心。 现在顺案照样大兴,给他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不过眼下南明朝廷的事情,到不用他一个外人瞎操心。 时下,他要考虑的是如何应对东虏的攻击,河南一地,可是在东虏入关后,很快就被占据。 想到这里,高义欢走出书房,对外喝令道:“来人,召集众将前来议事!” ~~~~~~~ 河南省,黄河之北,卫辉府城内。 天空下着细雨,滴滴答答的雨水,拍打着屋顶,又顺着屋檐断断续续的流下,在泥泞的街道上汇成一道小水流,而后再与尸体上流出的鲜血交融,仿佛一条流动的红绸。 街道上几名头皮发青,脑袋后面晃荡着一根小辫儿的鞑子提着刀,正大笑这追逐着十多个四处奔逃的百姓。 街道两侧,到处都是侧翻的板车,丢弃的扁担箩筐,还有扑死的尸体。 不少人是头上包裹蓝布的顺军,大部分则是被屠杀的百姓。 几名鞑子将一群百姓逼到街角,握着带血的战刀,狞笑着向前。 “跟鞑子拼了!”绝望中,一个头裹着蓝巾的顺军士卒,挥刀上前。 百姓中的汉子,也挥舞着拳头,无助而绝望的冲锋。 刀光闪烁,血水和雨水顺着刀刃,一滴滴的落在地面上,片刻间,十多个男子就被全部杀死,地上扑死着一具具的尸体。 光着头皮的鞑子,口中说着夷语,脸上放肆的淫笑着,逼近蜷缩在街角,瑟瑟发抖的女子,直接拖到角落里奸污。 一时间,城中四处都是百姓痛苦的哀嚎,不甘的怒吼,以及女子凄厉的惨叫,与之对应的则是夷语的嬉笑喝骂。 这些声声交汇在一起,让任何一个有良知的人,都会心如刀绞,令人耳不忍闻,目不忍睹,但鞑子却能肆意的狂笑。 二百七十余年后,这片土地再次被野蛮践踏,又一场大浩劫,降临华夏大地。 从天空俯瞰城池,城池中四处升起滚滚浓烟,宛如地狱。 此时城中的罪恶,还在细雨中继续,令人心痛不已。 在城中府衙内,滴滴的雨点,从屋檐落下,滴答的雨水声,伴随着一声声凄厉的惨叫,回荡在衙门内。 这时在大堂内,居中坐着一个满身戾气的汉子,头皮光秃秃有些发青,脑后留着一小块铜钱大小的头发和三寸长的小辫子,身上穿着东虏的盔甲,坐着案台前吃着猪肉。 这位就是满清的豫王爷,努尔哈赤的第十五子,多尔衮的弟弟,满洲镶白旗主,爱新觉罗多铎。 这次他奉命由南路攻入河南,然后进兵潼关,杀入关中,彻底剿灭李自成。 清兵在他的带领下,一路势如破竹,北直隶各府,俱都望风而逃,但进去河南地区,却遭到了抵抗。 一个小小的卫辉府,居然敢抗大清军的攻击,让他死了一百零三个士卒,才拿下城池,这已经激怒了多铎。 清军入关是争天下不错,不过狗怎么能改得了吃食,想要清军的军纪忽然变好,那无疑是痴人说梦。 时下,清军基本是说一套,做一套,满清为了骗取民心,说不可妄杀,不可抢夺财物,但事实上,情况完全不一样,清军入关,人照样杀,东西照样抢,并没有多大变化。 满清并不对违反禁令的八旗做任何处罚,完全是说得好听而已。 这时多铎正用匕首割着带血的水煮肉,塞进嘴里咀嚼,耳边则是“啪啪”的皮鞭声,还有人的惨叫声。 不多时,三个只穿白色内衣,浑身上下抽得血肉模糊的汉子被押上来,按跪在地上。 “说,从哪里可以过河?” “鞑子,你屠满城百姓,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多铎冷哼一声,他杀的汉人多的去了,也不在乎多一个厉鬼缠着自己,“哼,蛮子不识好歹,那你就做鬼去吧!” 多铎一摆手:“拉下去。” 两名鞑子立时上前,将汉子拉到一旁,手起刀落直接砍了。 多铎狞笑的看着剩下的两人,“你们呢?” 正文 第257章狡猾的东虏 李自成在蓟州战败,退回北京后,并未留守北京,而是迅速西撤。 这一是因为大顺军占据北京后,所作所为并不得人心,固守怕会成为瓮中之鳖。 二是因为大顺军的流寇习性,打不过就跑,这是他们的习惯。 三是,李自成心中,并没有对天下的责任感,并没有意识到胡虏入关,窃据中原,对天下的危害。 有这三点理由,李自成心中便可以没有一点自责的向西逃窜。 在李自成撤走之后,清军在蓟州与吴三桂合兵,经过极为短暂的商议,吴三桂被封为燕王,满汉大军近二十万,遂即向北京进军。 这里又出现了一个变化,原来吴三桂只是个平西王,但这次却被封为一字王,地位还超过做狗多年的三顺王。 有这种变化,主要是因为没有发生一片石之战,吴三桂并未与李自成杀得两败俱伤,反而是多尔衮同李自成干了一场,让清兵有所死伤。 另外,吴三桂的关宁军,同三顺王不同,三顺王的人马已经被八旗制度消化,丧失了独立性,而吴三桂的关宁军,却保留着独立性,同清军之间,若即若离。 正是因为有这些变化存在,使得多尔衮不得不下大本钱,来招揽吴三桂。 这也是清廷惯用的一种手段,先用高官厚禄,将人吸引过来,等到大局以定之后,再翻脸不认人,随便找借口杀掉,可以说相当的狡猾。 招降郑芝龙是如此,招降孙可望也是如此。 郑芝龙不用多说,被清廷的谎言骗得丢了几十年的积累不说,还连累隆武皇帝,自己也被清廷弄死。 孙可望降清被封为义王,清廷派和硕简亲王济度、和硕安亲王岳乐带领大批高官显爵出城迎接,场面相当隆重,顺治亲自在太和殿接见孙可望,十天之内,赐宴就达三次,赐银两次共一万二千两,另外赐给府第、解袍、朝衣、缎匹等,孙可望成了清廷红极一时的人物,可等孙可望将西南军情虚实出卖之后,西南抗清武装逐渐失利,孙可望便也兔死狗烹,别说什么义王,最后怎么死的都不清楚。 清廷这两副面孔,许多人都只看见伪善的一面,不晓得他们是个没信誉的流氓强盗政权,明末清初,不知道有多少人被骗。 这次吴三桂获得的爵位,比原来要大得多,主要则是因为他有五万雄兵在手,几乎占了清军兵力的四分之一。 如果能得到关宁军相助,坐了天下,一字王算个什么呢? 为了将吴三桂绑在满清的战车上,多尔滚动了点小聪明,给了一个燕王。 清军与关宁军,在蓟州简短的磨合之后,便开始散布谣言,声称是吴三桂借兵为崇祯报酬,欺骗北直士绅百姓,降低北直的反清意愿。 清军前几次入关,对百姓屠杀,早与北直的士绅百姓结下血海深仇。 如果清军直接打起争天下的旗号,必然会引起激烈的反抗和官绅的不合作,这样清军便很难站稳脚跟。 打着为崇祯复仇,帮明朝平定流贼的旗号,那情况就不一样,士绅百姓的心情就复杂了。 北京城内的官绅大多被李自成折磨不轻,对他们而言,清军固然可恨,但是李自成拿他们下狱,抢他们银子,显然更让人生气。 他们听到吴三桂借兵平贼的消息,不禁纷纷大喜,自发前往城外迎接,却不想来的却是满清摄政王多尔滚,并且以征服者的姿态,进入北京。 一部分人感觉情况不太对劲,悄悄溜走,而另一部分人,则将错就错,把多尔滚迎进武英殿,拜倒在多尔滚的脚下。 满族毕竟是小族,以小临大,心中十分惶恐。 多尔滚进入北京之后,起初还是比较谨慎,十分老实,凡事都听洪承畴和范文程的意见。 为了获得汉族官绅的投靠,他也不敢声张来夺天下,而是标榜为明帝复仇,并假惺惺的下令,让北京绅民,为崇祯皇帝服丧三日。 同时,下令不追究投顺官员,亦不分党派之别,官员一律原职录用。 顺治初年,清吏部曾报道,有官员周伯达,在明朝时只任职陕西关西道,在大顺政权中,却担任甘肃节度使,还有官员刘达原,在明朝只是临汾知县,大顺朝却任巡按,究竟是按着明朝的官位录用,还是按大顺的官位录用? 多尔滚下令,一律按照所授最高官位录用。 不得不承认,同南明朝廷将大批北方官员据之门外相比,多尔衮和清廷下了一步妙棋,为清廷招揽了大批的人才。 清军进入北京后,也一改清军入寇关内,只知道屠杀掳掠的野蛮形象,成功欺骗和迷惑大批汉族文武,使得满清逐渐在京畿站稳脚跟。 清廷在内政取得突破的同时,军事上开始发动收取山东和山西的战役。 这两个地方,顺军刚占据不到三个月,大顺在此毫无根基。 对于山东,清军还是以吴三桂的名义传檄各地,山东各地士绅听说李自成战败,便纷纷发动叛乱,颠覆大顺政权。 清军乘势收取了临清、济南、太安、青州等地,与历史不同的是,退到济宁州的山东明军,也在高名衡的要求下,收取了兖州、沂州、曹州等地。 山东的顺军,在主力西撤后,本就孤立无援,再加上在山东没有根基,所以迅速崩溃。 此时,因为兵力不足,清军并不敢同南明开战,在山东遇见明军后,立刻就将矛头收回来,全力对付李自成,欲图迅速鼎定北方,然后再攻灭南明。 在这种情况下,清军兵分三路,中路是叶臣、石廷柱、阿山等部,追着李自成从固关攻入山西,夺取太原,收取河东之地。 北路则是阿济格和吴三桂,他们负责攻打大同,然后绕到河套,从陕北杀入关中。 南路便是由多铎率领,先收取卫辉、怀庆、彰德三府,然后渡过黄河,夺取洛阳,进而进抵潼关,攻入关中。 正文 第258章失去天命的大顺朝 大顺军的问题,就是根基不稳,地盘得到的快,失去的更快。 李自成用三个月的时间打下北京,结果只用一个月的时间,就重新败回关中。 北直隶和山东各地收到李自成战败的消息,闻风而叛,李自成委任的官吏,还未完全上任,就被推翻。 山西一地也是叛军四处蜂起,就连已经统治近两年的河南,也多处发生的反顺叛乱。 一时间,流寇出身的大顺朝廷,控制的版图内,到处都是揭竿而起的“林登万”。 六月三日,一队骑兵匆匆从东奔来,进入汝宁城,然后沿着街道,直接奔驰到防御使府邸。 高成威急忙上前,替来人拉住战马,惊讶的问道:“刘将军,怎么今日就到呢?” 刘黑子翻身下马,将马鞭递给属下,脸上有些焦急,“都这个时候了,我怎么可能坐得住,自然是马不停蹄的过来。” 他边说,边不客气的往府内走,“我高兄弟在府内没有?” “大帅以为刘将军明日到,没在府内,而是去城外调兵,安排人马去许州打韩甲第的叛军了。”高成威回了一句,忙又道:“我先带刘将军去客堂歇息,然后立刻派人去通知大帅。” 李自成战败的消息传到河南,同样引起了多处叛乱,特别是李自成曾水灌汴州,又劫掠豫东,百姓士绅并不喜欢李自成。 历史上高义欢占据的汝州、刘黑子占据的归德,曾都率先叛乱,不过因为高义欢治理有方,刘黑子也还不错,所以叛乱主要出现在开封府和洛阳东面的区域。 刘黑子挥挥手,“你现在就去通知高兄弟,我自己去客堂等候。” 不多时,高义欢就从城外奔回府邸,手里提着一根马鞭,来到客堂外,便见刘黑子急得在堂上来回踱步,地面都快被他踩出一道深槽出来。 由不得刘黑子不急,归德府平时是个好地方,位于三省交界,又沃野千里,可一旦打仗,南来北往都得从他的归德过兵,刘黑子的地盘便危险了。 现在如日中天的李自成,忽然从天上落到地上,大半个山东省,不到一两个月,就全部失守。 刘黑子靠近山东,接纳了不少从山东逃入河南的顺官,听了他们的话,已经吓得有点肝颤,怀疑自己跟错了老板。 另外河南境内,主要是被李自成祸害过的豫东地区,也发生叛乱,再加上明朝方面蠢蠢欲动,明军若是与叛军配合,欲收复河南,必走归德,刘黑子自然心急,所以来问高义欢该怎么办? “刘哥!”高义欢拱了拱手,便径直走进来。 刘黑子回过头来,脸上一喜,“高兄弟,你可算回来了。” 高义欢先将鞭子放在桌上,刘黑子便迫不及待的问道:“高兄弟,眼下这个局势,你怎么看啊?” “刘哥,你先别慌。”高义欢坐下来,手压了压,示意他坐下说。 “娘个劈的,咋能不慌?”刘黑子眼睛一瞪,急道:“驻守宿州的明朝河南总兵许定国,已经打到永城!” 刘黑子忧心道:“龟孙虽被我赶了回去,但是河南四处叛乱,徐州还有明军好几万,山东那边鞑子又打了过来,我怎么能不慌。哥哥我嘴都起泡,尿都黄了!” 刘黑子根本坐不住,手指着嘴唇上的水泡,诉说着,却发现高义欢很镇定,心里不惊一动,忽然目光一转,神秘的问道:“高兄弟,你是不是有啥门路呢?怎么一点不慌?” 时下,大顺朝一副要完蛋的气息,加上各地叛乱,很容易让人恐慌。 “慌?慌又有什么用。”高义欢看了刘黑子一眼,“咱们兄弟在山东抢了鞑子的马匹,连什么鸟公主的男人,都被我们弄死。清军来了,肯定没咱们兄弟好果子吃。以鞑子的凶残,咱们落在他们手里,多半会死的很惨。我们慌也解决不了问题。” 刘黑子心头一颤,当初实在没想到鞑子会占据北京,能杀到河南来,要是知道,他怕是要考虑考虑,不会杀那么多鞑子。 高义欢接着道:“大顺军逼死了崇祯皇帝,崇祯太子在南京登基,在他眼中,咱们就是逼死他爹的仇人。如果皇太子能看清大势,或许能够勉强接纳咱们,但如果南京朝廷,鼠目寸光,那咱们就两面受敌了。” “咱们也没去北京啊!皇帝老儿上吊还能怪到咱们头上?”刘黑子心里有些冤枉,皱眉道:“那可怎么办?” “怎么办?”高义欢道:“当然是靠自己。时下,咱们兄弟正当同心协力,只要自身够硬,还怕谁不成?” 高义欢撇了刘黑子一眼,“刘哥,咱们现在低三下四的去求人,反而会让人轻视咱们。鞑子我们不是没打过,明朝那群草包,也没什么好怕的。眼下咱们要做的事情,不是热脸去贴别人的冷屁股,而是要全力稳定地盘,到时候才有筹码和别人谈。” 高义欢说的豪气,其实他心里还真是没底。 毕竟历史已经很不一样,南明有了个大家都认可的皇帝,比历史上要强,而皇太子经历北京城破,肯定恨透了顺军。 其实自从寿州一战后,高义欢与马士英就有一些联系,而当李自成撤出北京的消息传来,高义欢立刻就向马士英示好,表示希望明朝能招抚他,不过他信送出去一个多月,马士英却没给他回信。 二哥心里也是发虚的,他现在自己不硬不行,明朝那边根本不鸟他。 刘黑子听了高义欢的话,一阵沉吟,最后点了点头,“高兄弟说的不错,这个局面,最重要的是有兵有地盘,只要自身够硬,那里都能吃饭。” 说着,刘黑子忽然一软,“不过高兄弟,万一鞑子或者明军要打我,你可得拉哥哥一把!” 高义欢走下来,拉住他的手道:“刘哥,咱们的交情,你还信不过我么?” “信得过,信得过。”刘黑子点了点头,他水平有限,看不清今后的局势,心里依然有些不安,不过他比较信任高义欢的眼光,于是问道:“高兄弟,那你说,咱们要如何保存地盘。” 高义欢也不满他,“刘哥,实话告诉你,我已经与明朝进行了联系,不过南京方面可能不太瞧得起咱们。眼下咱们要做的是,对于明朝,咱们不主动挑起事端,但也不能太软,另外,要尽快扫平河南的叛乱,扩张地盘的同时,也叫明朝看一看,咱们的实力,才好谈判。” {感谢大家的支持,求书单推广,求月票、推荐、订阅。} 7 正文 第259章联络南京 高义欢同刘黑子在汝宁,进行一次简短的会晤,约定共同进退。 刘黑子负责牵制徐州的明军,而高义欢则迅速扫平叛乱,向北打出一定的缓冲空间。 李自成败回关中,表示着顺军在政治和军事上遭受双重的失利,对于河南的局势,造成了巨大的影响,高义欢、刘黑子这些顺军将官,都被李自成的失败牵连。 眼下,外有强敌环伺,内部又人心动荡,反叛不断,刘黑子同高义欢商议完,便又火急火燎的返回归德,去布置防务。 此时对高义欢而言,最危险的情况,不是清军南下攻入河南,而是清军南下攻入河南时,南明朝廷背后捅他一刀。 这并不是没有可能,历史上南明朝廷就在这段时间内,搞出了一个联虏平贼的策略。 明朝让高杰出兵河南,只是高杰刚入河南,就被许定国弄死,才使得史可法的计划失败。 现在明朝并未遭受清军的攻击,高义欢已经主动示好,但是明朝对他招降的意愿不强,反而想着趁着李自成与清军交战之际,先灭大顺军,让高义欢的后背很不安全。 不过好在,南京朝廷正忙于新皇登基后的权利分配,以及同北面清廷的沟通,并没有大举用兵,所以边境虽然摩擦不断,但是还未爆发出大战。 高义欢一人,既要注意河南境内的叛乱,又要警惕鞑子南下,最后还要防备明军背后捅刀子,显然有些应付不过来。 现在有刘黑子牵制住徐州方向的明军,作为他东面的屏障,那高义欢需要注意的便只有南北两个方向,压力无疑会轻一点。 这时高义欢把他送到府外,看着刘黑子的背影飞驰而去,正准备转身回去着急部署议事,一队后背插着旗子的骑兵,却从另一条街道奔驰过来。 高义欢老远看见,是顺军塘马,不禁微微皱眉,怕是又有什么不好的消息。 不一会儿,塘马疾驰到府门前,翻身下马,急匆匆的窜上台阶,看见门口站着的高义欢,挡住他的去路,便急声开口道:“奉节度使之命,有紧急军情,禀报高将军。还请通报。” 高义欢心头一凛,“我就是高义欢!” 塘马脸上一惊,单膝跪地,“启禀将军,鞑子南下,攻下卫辉、彰德、怀庆三府,数万大军屯兵原阳、延津,欲渡河攻打洛阳。节度使令大军在白马渡、荣泽一带防御鞑子过河。洛阳兵马都布置于黄河一线,无力镇压叛乱。节度使请将军立刻发兵,剿灭登封李际遇,裕州李好,襄城刘铉,许州韩甲第等人的叛乱,然后发兵北上御鞑!” 说完,塘马忙解下身后一个竹筒,呈给高义欢。 中州还真是一个四战之地啊! 高义欢接过竹筒,不急着看,而是对塘马道:“回复节度使,让他安心防御鞑子,几处叛匪,我会尽快剿灭,然后北上与节度使汇合。” 塘马忙抱了抱拳,便翻身上马,疾驰而去。 清军已经打到黄河边上,现在是六月或许还能挡一段时间,一旦黄河结冰,清军铁骑过河,河南便要受灭顶之灾。 河南四战之地,想要在此立足很难,面临各方的威胁。 高义欢要想保持一个良好的生存环境,必须要连横合纵,在外交上做出努力才行。 想到这里,高义欢心情沉重,“去通知众将,速来汝州,本帅有要事相商。” 说完,高义欢便拿着竹筒回到衙内,去书房里观看。 李面是鞑子进攻河南,屠卫辉府的详细过程,以及李岩对时下局势的担忧。 高义欢看完书信,便起身来到软禁王世琮和虎大威的院子。 自从上次他通告北京被李自成攻占,崇祯自缢的消息后,已经有近两个月没有过来。 这次他进了院子,两人都没有说话,而是很沉默的将高义欢,引进一间厅堂内坐定。 王世琮破天荒的先开口问道:“东虏入关呢?” 高义欢点了点头,“东虏占据北京,人马已经打到黄河边上。这一次东虏入关,并非抱着劫掠之心,而是要夺咱们汉人的江山!” 一旁虎大威冷脸道:“这还不是你们闯军造成的?” 高义欢却道:“虎总兵,现在说着话,还有什么意义?况且大明败于顺军之手,今日顺军又为虏所败,你以为这对明朝而言,是一件好事吗?” 高义欢和虎大威每次都要怼几句,不过这次他一句,就把虎大威怼得没脾气。 高义欢继续道:“时下局势,李自成被东虏击败,退回关中,东虏已掩有燕、齐之地,正急取三晋。东虏未谋南京,因顺未灭,若是东虏攻入关中,灭了李自成,下一个不是南京,又是谁?” 虎大威沉默了,大明连李自成都打不赢,要是东虏真灭了李自成,那大明怕真的难以抵挡东虏夺取江南。 王世琮一阵沉吟,忽然问道:“那将军打算今后怎么办?” “如今东虏入关,欲夺神器。明顺继续相争,只会便宜东虏!”高义欢没有隐瞒,直接说出意图,“本将想归顺大明,为大明藩屏,助大明抵御东虏,却没有门路可走,所以想拜托王佥事去趟南京,帮本将联络朝廷。” “可以!”王世琮没有犹豫,点头应下,“将军心怀天下,我愿意为将军走一趟。” 王世琮对于高义欢的映象,其实不错,唯一不满的地方,就是他的身份是贼。 现在崇祯已经殉国,高义欢又想抗清,他自然愿意答应,帮他也是帮大明。 眼下南明正大兴顺案,放王世琮去走关系,高义欢也不用担心他一去不回。 河南四战之地,现在李自成自身难保,高义欢必须要依靠一方势力,至少是明朝不要来打他,他才能在河南站稳脚跟。 “此事,就拜托王佥事了!”高义欢当即起身,躬身作揖,然后说道:“我希望王佥事能尽快动身。” 王世琮道:“那我今日就走。” 虎大威听了心里一急,“那我呢?” 高义欢看着他,笑道:“虎总兵可以选择,继续在这里住着,或者是入我军中,一同杀鞑护民!” 正文 第260章藩镇规划 崇祯十七年,注定是一个动荡的年份,北京两次易手,李自成退回关中,南明朝廷龟缩于江南,东虏气势汹汹的入关,开始了前所未有的扩张。 各地的军阀和豪强,也趁着天下动荡,中央政府无力干涉地方的机会,势力迅速扩张。 刘泽清、高杰等人,接受山东难民数十万,每人拥众十余万。 左良玉是这方面的行家,又拉出五六十万人盘踞武昌,逼得何腾蛟只敢待在长沙。 除了这些明朝的大将外,河南一地的豪强,也趁势而起。 韩甲第据许州、李际遇据登封,李好据裕州,刘铉据襄城,“分辖各数百里,拥众各十余万。” 这其中裕州在高义欢控制的南阳境内,李好的叛乱刚开始,就被高祖荣、赵柱子果断镇压。 老爷子虽是读书人,但这次却斩杀俘虏近千人,以血腥手段,震慑住了南阳境内的叛乱,并借机扫灭几处豪强,宣布南阳全境按着汝宁之例,给百姓分田减赋,来拉拢百姓,稳定人心。 韩甲第、李际遇、刘铉三人,则活动于河南、汝州、开封,三府交界地带,共计拥众二三十万。 同所有的贼寇一样,三人也面临着人马扩充太快,而带来粮食不足的问题。 另外,三人反叛之地,在河南中部,四面皆敌,很容易被顺军反扑绞杀。 三人为了粮食,也为了能与明朝联络,便一合计,决定南下攻打郾城,然后杀入汝宁抢粮,并打通与南明朝廷的联系,获得南明朝廷的奖赏。 豫南高二哥的名声很响亮,他们任何一人都不敢单独招惹高义欢,于是三人合兵一处,拥众二十万,兵指郾城。 郾城是河南重镇,南宋时岳飞曾在此地大败金军,高义欢也曾在此伏击过左良玉。 它扼住了汝宁向北的要道,高义欢垂涎已久,不过郾城却在白旺麾下将领之手,不归他管辖。 目前郾城有驻军三千人,由都尉赵明冲统帅,凭借着城池和护城河的防御,没有被贼军攻下。 这次许州、襄城、登封等地出现叛乱,赵明冲就意识到,叛军必然会南下攻打郾城,打通联络明朝的通道。 他很早就给洛阳揍报,请白旺发援兵过来,不过白旺要抵挡清军过河,哪里有兵马给他,所以只是让他据城自守,并未派兵马过来。 无奈之下,赵明冲只得尽量多备滚木礌石,安排士卒坚守城池,严阵以待。 这日三更,天空中乌云密布,遮蔽星月,黑漆漆的夜色笼罩着城池。 这样的天色,让赵明冲提起了警惕,亲自安排士卒在城头来回巡逻,警惕地注视着城下的动静。 忽然城上的士卒,听见一阵响动,传来土石落入水中的声响。 巡逻的士卒,立刻向赵明冲禀报,“都尉,护城河边有情况!” 赵明冲忙到城墙边,虽然夜色让他看不太远,但是不时传来的声响,却暴露了叛军的行动。 “快,放火箭!” 几枚火箭向流星一样划过夜空,便见护城河对岸,一片黑压压的身影,正在填河。 叛军见被发现,索性点燃火炬,热火朝天的往河里倒土。 赵明冲大吃一惊,急声喝令道:“传我的军令,速调五百弓手上城!” 他旁边一个掌旅却低声提醒道:“都尉,城中箭矢不多,如果叛军填平护城河,我们很难守住郾城,必须要请求援兵!” 赵明冲万分恼火,“白大帅不发援兵,我能怎么办?” “郾城靠近汝宁,据说节度使已经让高将军北上,我们为何不向他求援?”掌旅疑惑道。 赵明冲是白旺的人,白旺虽没有与高义欢明面上冲突,但是高义欢再升,就是白旺的位置,两边其实暗自较劲,所以赵明冲没有向高义欢求援。 他一时间没说话,半响叹了口气,“你派人去汝宁,请高将军过来。” ······ 六月间天气炎热,一万五千余名高军士卒,驻扎在汝河边上的旷野里,整齐的大帐一座接着一座,一望无际。 从汝宁各县征调的民夫,还有骡车,一辆接着一辆的进入营寨,十分壮观。 大军早已准备多日,只等高义欢一声令下,就能北上,不过高义欢却还有几件事情要交代。 这次出征,他征调金声桓、王得仁、白文选、徐黑虎、王光泰五营人马,留下赵大宪、赵柱子、吴世昭、金献刚、黄秉忠五营兵守家,他必须要有个交代。 另外,时下局势动荡,他也必须说点什么,来安抚属下的人心。 六月二十日,高义欢的心腹们陆陆续续到了汝宁,高义欢遂即将他们一起召集到大帐内议事。 高义欢名义上是顺军,所以李自成的失败,还是严重打击了高军上下的气焰。 这时众将聚集在大帐内,三三两两的议论着,高义欢和高祖荣父子,从后面走出来,众多部将和心腹,便齐齐给高义欢行礼,“参见大帅!” 在闯军中,一般只有李自成的五营主将,或者是掌握一省兵马的镇臣,才可以称大帅,高义欢只是一个果毅将军,但他不管,从西安回来后就开始自称大帅了。 高义欢拥兵三万,不谈战力,就数目而言,他只比吴三桂少两万。满清给吴三桂,封了个一字王,而他连个伯爵都没混到,李自成实在小气得很。 本来时下人心动荡,高义欢都想自称宋公或者魏公来稳定人心,但是他处于四战之地,太高调容易被人打,所以只是自号大帅。 高义欢走到帅位前坐下,然后抬手令众人不必多礼,在两侧入座,然后说道:“李自成败回关中,给我们带来了不少麻烦,不过同样也带来了不小的机遇。现在大顺朝的统治,在河南发生动摇,正是我们出手收拾人心,让中州百姓知道,谁才是河南支柱的大好时机!” 高义欢扫视众人一眼,继续说道:“本帅知道,诸位对于时下局势很担心,害怕遭受两面夹击。本帅告诉你们,本帅已经委托王佥事联络南京,向明廷服软,表示愿意称臣。不过我们也不能将希望寄托在别人不打我们上,大丈夫在乱世生存,有一番作为,关键还是要自身有实力,让别人不敢招惹我们!为此,我们必须要团结一心,另外需要一个行之有效的制度,将我们连结在一起。为此本帅决定,在我们内部,设六曹,管理军政民事,设五爵奖励将士~” d 正文 第261章发兵郾城 大帐内众人听了高义欢的话,不禁一下议论起来。 高义欢微微笑道:“今天本帅将诸位叫过来,就是要宣布这几件事情,同时想听一听,你们有什么意见。大伙儿都是自己人,有什么疑问可以提出来。” 说完高义欢看了众人一眼,堂上众人相互看了看,金声桓出来抱拳道:“卑职完全赞同大帅的决定。看明朝最近大兴顺案,连在北京投顺的官员都容不下,要被捉拿下狱,何况是我们这些跟了李自成好几年的人。咱们不能完全指望明朝,也不能把自己交到明朝手里,必须要牢牢握紧地盘和军队。卑职支持大帅设六曹管理地方,军功授爵,控制军队。” 金声桓投靠高义欢也快两年时间,明朝兴顺案,他肯定没得跑。 有跟随左良玉的经验,他自认为十分了解明朝,你要是老实巴交的投靠,肯定讨不到好。 刚听见高义欢要联络明朝,他心里还有点担心,听了后面的话,他才放心一些,知道高义欢即便是投了明朝,也是像左良玉一样,而不是学虎大威。 明朝兴顺案,可以说不仅帮了满清,也一定程度上帮了高义欢。 高义欢满意的点了点头,看其他人没意见,便微笑道:“本帅将设立大帅府,府内设六曹,分别为兵曹、工曹、礼曹、户曹、吏曹、刑曹,暂定由我父来掌管吏曹、鲁府君掌管户曹、梁府君掌管刑曹,兵曹由本帅自领,礼曹和工曹则等今后安排。” 众人一听高义欢的话,精神立时一振,这就是六部换了个名称,等于要搭起架子,自己干了。 这个六曹,从礼法上来说,他是逾越了,不过现在不守规矩的多得是,只要他不称王,便没有大事。 甲申之前,高义欢只能算是李自成的马仔,李自成强大,而他实力不够,自然不敢做出太出阁的举动。 现在他设立六曹,等于是成立一个相对独立的政权,这是中央政府不能容忍的,所以在李自成如日中天时,高义欢没有这么做。 现在李自成能否守住关中,还是一个大问题,他对于地方已经没有威慑力,高义欢便不用在理会李自成的看法。 以前他的人才不足,最近却因为北方的动乱,招揽了不少官员,能把一个政权的架子搭起来,所以决定建立自己的官制系统。 他决定向明朝称臣,不过并不是把自己的命运交到明朝手中,而是要保持相当大的独立性,犹如唐朝藩镇,或者是历史上的江北四镇一样的存在。 在大的方略上,他可以听明朝的,但在藩镇之内,军政大事都由他说的算。 时下人心动荡,高义欢决定建制,一是让属下有归属感,二是宣告他成为一方政治势力,开始粉末登场,便于他吸收人才。 “大帅,那五爵具体是怎么回事?”赵柱子起身憨笑道:“是不是以后弟兄们立功,大帅就能给咱们封爵呢?” 高义欢点点头,“本帅会根据将士们的功劳来授予爵位,而除了五等爵外,本帅对于士卒,也要进行军功授田。这些规定,稍后本帅会出一份详细赏罚制度出来!” 这下众人明白,他们以前多多少少算是李自成的人,因为赏罚和官职的提升,还是要西安批准,现在制度建立起来,就成了为高义欢做事,由高义欢来决定他们的升赏。 这样一来,高义欢便成了他们的主公,他们的前途也就押在了高义欢的身上。 一时间,大帐内的众人,忽然全都站起身来,躬身抱拳,“我等今后愿为大帅马首是瞻,听后大帅的调遣。” 高义欢满意的点了点头,他想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这时帐帘被掀起,高成威大步进来,躬身抱拳道:“启禀大帅,郾城赵都尉派人前来求援!” 高义欢眼睛一眯,忙道:“把人带进来。” 不多时,一名汉子进入大帐,单膝跪地,“小人参见防御使。” 高义欢关切道:“郾城的情况如何?” “启禀将军,叛军开始填河攻城,郾城危急。”汉子急声诉求,“赵都尉请防御使发兵,救救郾城。” 说完汉子从胸前拿出一封信,赵柱子主动上前接过,然后转呈给高义欢。 “前不久,本帅已经收到了洛阳的书信,希望本帅能发兵荡平叛乱。”高义欢没有看信,无论信来不来,他都是要出兵的,“本帅已经回复洛阳,答应出兵,所以你可以回去告诉赵都尉,本帅会尽快起兵,三五日之内,必至郾城。” 现在王世琮刚去南京,明朝那边还没给他回复,所以高义欢暂时还是要穿大顺的马甲。 万一明朝不接受他,他也不至于彻底得罪大顺。 说完,他挥了挥手,让信使离去,然后回头看向众人道:“本帅决定立刻起兵,收取郾城,不过明朝放面我却不太放心。吴世昭、黄秉忠,你二人领六千人马驻守襄阳,要严防左良玉来夺襄阳。我会让兴豪为你们送一批粮草,万一遇事,你二人坚守襄樊,等本帅回援即可。” “卑职遵命!” 高义欢遂即又看向赵大宪和金献刚,“你二人同样领六千人马,防守汝宁、鹿邑。本帅已经给刘黑子说过,他会配合你们,一旦明军进犯,能战则战,不能敌,便放弃颍川,缩回汝宁,同样等本帅回援。” “大帅放心!” 高义欢最后看向赵柱子,“柱子你领三千人马,我再把新附营三千人也给你。你在南阳驻守,襄阳急,便救襄阳,汝宁急,便救汝宁,灵活机动,明白吗?” 河南四战之地,高义欢三万多大军,大半都被牵制在各方,几乎各处都需要驻兵防守。 赵柱子抱拳,“俺明白!大帅放心!” 高义欢点了点头,“那老家就交给你们,其它人准备一下,立刻随我出征。” 时局动荡,虽然高义欢说了那么多,但还是怕出问题,所以老人基本留下守家,他则带金声桓、王得仁等人出征。 一个时辰后,一万五千余大军开始拔营,高义欢领着马步大军,浩浩荡荡杀向郾城······ {感谢康大大ds的500,鲁滨孙的399打赏,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月票,订阅,推荐} 正文 第262章高二来了 郾城引沙河之水,流入护城河。 叛军日夜填河,凭借人数优势,不到六天时间,就填平大片的河段。 城墙外,数以万计的叛军,将一框框的泥土,一袋袋的砂石丢进护城河,卷起浑浊的浪花,河水都变成了泥黄色。 大顺朝廷刚刚建立,军队还没有一套完整的后勤体系,装备基本都是之前的缴获。 李自成在关中虽有工坊打造器械,但是仅仅只能勉强满足五营主力的装备和消耗,像是赵明冲这种地方人马,一年到头也拿不什么器械。 城中箭矢不多,射完后便只能近身肉搏,郾城并没全力阻止叛军填河,而是准备将箭矢留到守城时使用。 城墙外的旷野上,无数叛军的身影,源源不断的将泥土运到河边,一辆接着一辆的独轮车连在一起,人流穿梭,从空中俯瞰,就像蚂蚁搬家一样,场面恢弘壮观。 在填河的过程中,绝大多数人都是安全的,城上守军并不乱射,只有靠近护城河填土的最后时刻,城上才有零星的箭矢射下,不时便有人连人带土,一起栽入护城河中。 韩甲第、李际遇、刘铉三人骑在战马上,手握着马缰,注视叛军士卒已经填平大段护城河,都比较满意这个进度。 “俺看可以了!”李际遇对两人道:“郾城离高二太近,俺们还是早点夺下来,万一高二来援,俺们就被内外夹击了。” “中!”韩甲第点点头,“现在也填了一百多丈,那就停止填河,准备进攻吧!” 刘铉也赞同道:“那俺们就先夺郾城,再以此为据点,攻打汝宁。俺可是听说高二的汝宁府,富裕的很,俺们拿下来,平分他的财物和地盘,实力定然倍增。哈哈~~~~~~” 叛军中号角吹响,填河的人马如潮水一般退去,只留下旷野四处散落的箩筐,还有零星的尸体。 不多时,在城外两里处,就聚集大片手持各种兵器的身影。 城头上放箭的士卒,手持弓箭,停止射击,目光有些严峻的看着远处集结的叛军,内心感到重重的压力。 赵明冲目光看了看被填平的护城河,原本宽阔的河道,只剩下靠近城墙一侧,还剩下一道细流。那是因为叛军害怕滚石檑木砸下,没有填满,况且河道变成小溪流,已经不影响攻城,所以没有必要再填。 护城河一填,城墙就失去了护城河的保护,叛军基本可以直接冲到城下,竖起梯子攀登了。 赵明冲神色严峻,挥手喝令,“准备防御!” “咚咚咚”的鼓声响起,城外集结的数万叛军,忽然发出一声怒吼,大军如潮一般,涌向郾城。 叛军发动了第一次进攻,万余叛军在李际遇的率领下大举进攻郾城北城。 叛军鼓号齐鸣,喊杀声震天,前面的叛军扛着近百架长梯,赤足狂奔,如潮水一样向城墙涌去。 在叛军填河的时间内,赵明冲也没闲着,加紧布置城防,准备了大量守城器械。 这时赵明冲亲自在城上指挥,原本节省的箭矢,此时如雨点落下,铺天盖地射向奔涌而来的叛军,叛军士卒纷纷中箭倒地。 不过没有护城河的抵挡,叛军士卒很快就冲到城下,纷纷竖起了梯子,怒吼着向上攀爬。 一时间,城头滚石檑木落下,城上城下箭矢交织如雨,叛军士卒纷纷惨叫着从梯子上坠下,攻守双方进行激烈的拼杀。 暮色时分,叛军留下一地的尸体,如潮水一般退下。 赵明冲见血水浸透城头,到处都是尸体和受伤的士卒,心头不禁一紧。 叛军如果继续驱赶裹挟的青壮人马攻城,郾城必然不能坚持太久。 “都尉,我们去汝宁求援的人回来了!”一名士卒匆匆跑上城头。 赵明冲大喜,急问道:“快带过来。” 不多时,一名士卒被人带来,单膝跪地,“启禀都尉,高将军答应出兵,说三五日之内,必达郾城!” 赵明冲心里一喜,但心里有些担忧。 现在李自成兵败,威望大不如前,大顺朝廷在各处的统治,都随之崩塌,有诸侯并起之势。 早前军中就有传言,高义欢邀王体中去攻襄阳,故意坑死了王体中,然后兼并了他的兵马。 那还是李自成如日中天的时候,现在高义欢过来救援郾城,会不会借机吃掉他? 豫州盛传,汝南高二哥,对兄弟仗义,对敌人手黑。他如果不从,会不会也像王体中一样,莫名其妙的战死沙场? 赵明冲是白旺的人,白旺对他有过恩惠,不过他已经向白旺请过援兵,但是白旺不管,那郾城被高义欢夺去,也不能怪他。 想到这里,赵明冲对来人道:“情况紧急,我让人写封信,你再辛苦一趟,连夜赶去洛阳,把信交给白帅。” 当下他叫来书吏,口述几句,书吏记下后,便立刻让人送去洛阳。 城外叛军大营,一日攻城结束后,李际遇等人正在营中商议。 “照着今天的样子进攻,俺看不出三日,就能拿下郾城。”刘铉自信满满道。 韩甲第点了点头,“今天咱们只攻一面,所以被闯贼赶下城来。明日攻城,李兄弟继续从填河处进攻,俺和刘兄弟佯攻东西两城,留下南城不攻,闯贼必然会从南城遁走。俺再于路上埋伏一军,赵明冲这个龟孙可擒。” 几人哈哈一笑,忽然帐帘被掀开,一名头目惊惶的进来,“几位将军,不好了,探子发现一支人马,正绕过郾城,奔许州而去。” “什么?”韩甲第惊得一下站起。 许州可是他的老巢,三家的粮草辎重也大多放在许州,他是准备像曹孟德一样,大肆经营许州,建立一番功业的。 刘铉脸上也是一惊,“谁的人马?有多少人?” 李际遇不等小校说话,就怒骂道:“这还用问,肯定是高二那个龟孙的人!” 小校则抱拳回道:“人马从南面来,有三千多人,应该是汝宁的人马!” 众人既然想要打汝宁,自然早就知道会同高义欢交手,只是他们没想到还没打下郾城,高义欢就已经杀来,这个决战来得有点而快。 郾城还没攻下,高义欢的兵马却忽然杀到,让韩甲第一阵心烦意乱,“龟孙上来就是一招黑虎掏心,弄得俺们顾此失彼。这郾城不能打了,得先找高二战一场才行。” 李际遇道:“高二不可能只有三千人马,肯定还有大军过来。” 韩甲第深以为然,急声吩咐,“快,立刻派出探子,向南打探,摸清高二的动向~~~~~~” {感谢大家支持,求订阅,月票,推荐,求书单推广!} 正文 第263章包圆叛军 帐中三人,心情有些忐忑。大家都是河南老乡,对于高义欢还是有些了解。 他击败左良玉夺取襄阳,打下寿州斩了刘良佐,大伙儿都晓得,知道他是个狠人。 现在高义欢的人马,突然出现,说心里不怕,那是不可能的。 韩甲第先派快马去通知许州紧闭城门,然后与两人商议派多少人马去救许州,而他们正争论着,刚出去不久的小头目,却又回来禀报,“启禀将军,有斥候探到了高义欢的消息。” 三人精神一振,韩甲第立刻道,“速让他进帐禀报。” 郾城靠近汝宁,距离高义欢很近,所以李际遇安排了不少探子,注意南面的情况,防止被突然袭击。 刚才有人发现三千人马绕道去袭许州,现在又发现了高义欢的大队。 片刻,一名斥候急走进来,行礼道:“启禀三位将军,小人在西平县北面,发现高二的大军。” 韩甲第忙道:“有多少人,高二亲自来了么?” “来了。小人看见了他的大纛旗,有一万二千余人沿着官道进军!他们还有数千骑兵,今日就能抵达郾城。” 韩甲第心头一惊,高义欢来的好快,他挥了挥手,“你继续打探。” 李际遇道:“高二肯定是想正面牵制俺们,用精兵突袭许州,引起俺们的恐慌后,然后正面掩杀。” 叛军有二三十万人,不过大多是乌合之众,要是许州被端,说不定不战而溃。 “那我们退回许州如何?”刘铉开口道。 韩甲第摇摇头,“高二有骑兵,二三十万人怎么退?” 叛军人马太多,退回许州至少四五日时间,万一撤退时被高义欢的人马一冲,那他们立刻就成了前秦的苻坚。 “娘个劈的,那就同高二拼了。不击败高二,打通同明军的联系,俺们退回去,等闯贼人马过来,还是死路一条。”刘铉愤怒道。 韩甲第,李际遇听了都没理他,帐内沉默片刻,李际遇沉吟道,“既然猜到了高二的意图,那就大军先退过小颍水,隔着江同高二对持,然后派出人马先灭高二的三千奇兵。这样一来,高二见偷袭不成,士气一泄,俺们再大军压上,定能击败高二。” 韩甲第眼睛一亮,“那大军立刻后退三十里,渡过小颍水。俺再率领四万人,去救许州。” 许州是韩甲第的老巢,他不放心别人,必须要自己去救。 当下,叛军立刻拔营,大军退过小颍水后,重新扎营,韩甲第则带走四万大军,向许州赶去。 叛军有二三十万人,不过高义欢并未放在眼里,即便是正面击败这群乌合之众,也并不存在什么问题。 问题是在于,怎么一次性解决叛军,正面击溃,叛军四散而逃,他根本抓捕不及。 眼下是特殊时期,除了自身三万精锐外,高义欢准备再拉出一支人马,哪怕是乌合之众,也没有关系,关键是要人数够多。 现在刘泽清、左良玉之辈,动不动就拥众几十万,他三万人,都不好意思和人打招呼,怎么也得拥众十来万,才好同明朝讲价钱。 这批叛军,高义欢准备全部包圆,要不然让这二三十万人逃散,继续剿灭会很麻烦,也耗费时间。 从时间来看,清军占据河东后,很快就会兵分两路,攻击关中,其中一路就是走的河南,攻打潼关。 为了能让李自成多撑一段时间,甚至守住关中不失,高义欢是准备挡一挡,或者袭扰一下进入河南的鞑子,拉李自成一把。 眼下要攻潼关的鞑子,已经到了黄河边上,高义欢没时间和叛军耗下去。 兵不厌诈,战术讲究虚虚实实,高义欢派出三千人马,并不是要去袭许州,而是要包抄贼兵,并且包抄的人马也并非只有三千人,还有徐黑虎的三千骑兵。 从郾城向北,前往许州的道路上,四万贼兵浩浩荡荡的向北奔跑。 韩甲第骑马奔驰于前,他骑在一匹杂毛马上面,不时回头喝令,“加快速度!” 四万大军在奔跑中,队伍开始越拉越长,几万人的队伍绵延六七里。 不过韩甲第并不担心,他已经在前面安排了哨骑,并且发现了高义欢的三千步军,所以不用担心自己中埋伏。 这时大军正在急进,很快就要追上高义欢的人马,一名哨骑却仓皇的奔回来,“将军,那三千敌兵,调头向俺们杀过来了。” “他们发现有追兵呢?”韩甲第微微一愣,随即挥手道:“传令前军停下,就地结阵!” 就在这时,在官道东侧,一阵蹄声隆隆,大股的骑兵忽然出现在旷野上。 骑兵来去如风,速度极快,徐黑虎领着三千骑兵,绕开叛军斥候侦查的范围,从叛军侧面出现。 徐黑虎手持大斧,骑在马上风驰电掣,大声喝道,“杀!” “冲啊!”三千骑兵怒吼一声,疾驰着冲过来,向几里外的叛军杀去。 突如其来的变化,吓得叛军魂飞破散,他们队伍拉成一根面条,跟本无法结阵抵抗骑兵。 叛军队伍顿时大乱,不少士卒调头就跑,高军骑兵如风一样杀上官道,骑枪突刺,将一具具的尸体撞飞,战刀挥砍,叛军人头翻滚。 面对高军骑兵,叛军毫无还手之力。 叛军虽然人多,但是却不是精兵,一两个月内拉出的人马,怎么能和高义欢征战两年的精兵悍将相比。 韩甲第也知道这一点,所以他探知三千高军突袭徐州,却带来四万大军救援。 如果韩甲第四万人马,结阵而战,那还有得打,但是现在队伍拉太长,根本不堪一击。 战斗可以说毫无悬念,不一会儿,前面的叛军就精神奔溃,四散奔逃。 韩甲第见情况不妙,急忙拔马南逃,不过没跑几步,就被徐黑虎从后追上。 韩甲第骑着一匹杂毛老马,徐黑虎所乘马匹,却是精壮的枣红马,吃的都是豆子,不一会儿就追到后头,然后一声大喝,一板斧便劈向韩甲第后背,将韩甲第劈落下马。 这一板斧下去,必死无疑,叛军见主将以死,纷纷拔腿南奔。 这时金声桓领着三千步军掩杀过来,他看见徐黑虎,当即说道,“老徐,你继续追杀,我从后收降叛军。” 小颍水北岸,李际遇等候着高义欢抵达对岸,不想太阳落山,也不见高军过来。 忽然,营地北面,一片喧哗,大片的身影,向营地哭爹喊娘的奔来,李际遇微微一愣,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 正文 第264章造反好玩呢? 营地里的叛军,很快就发现了远处突然出现一片人潮。 开始是稀稀拉拉的几人在前狂奔,可越往后,人影却越密集,最后像是海潮一样,向营地涌来。 叛军们仔细一看,咦,这不是去救许州的兄弟么,怎么一个个又跑了回来? 李际遇和刘铉已经来到营寨边,看见士卒们失魂落魄的跑回来,满脸的愕然。 这时溃卒们已经被撵到营前,李际遇大惊失色,忽然急声怒吼,“快放箭,别让他们冲击营盘。” 李际遇已经看见溃兵后面像驱赶着羊群一样的骑兵,立时额头冒汗。无论是被溃兵冲乱营垒,让骑兵趁乱杀入,还是溃兵中有敌兵混入,都会使得营盘崩溃。 蔓延奔逃的溃兵,眼看着就快奔入营盘,不禁兴喜若狂,可当他们奔近时,却见营盘的栅栏边上,一个个的弓箭手张弓搭箭,众人心中一凛,有的人便跑慢了一些,而跑前面的人,顿时就被射翻。 一片箭雨射来,溃兵们立时骂娘的逃向两侧,向东西两个方向逃窜,不过后面不仅不慢追击的骑兵,却忽然分成数股,加速疾驰,像狼群一样,又将向两侧逃窜的溃兵逼了回来。 几名溃兵,尝试从骑兵的围堵中逃脱,立时便有一队骑兵疾驰追上,骑枪对准了奔逃的猎物。 一名赤脚披发的溃兵一边奔跑,一边惊恐的回望,只见身后的兄弟,被飞驰而过的骑兵,一刀刀的砍翻,他眼中满是惊恐,而就在这时,一骑上前,骑枪捅穿他的胸膛,战马带着他的尸体飞出老远,重重砸在地上。 另一个方向,逃跑的溃兵疯了般的发足狂奔,一边跑,一边恐惧的叫喊,“饶命,饶命啊~” 后面一名骑兵却忽然一声大喝,将手中长枪投出,将那溃兵扎穿,直接钉在地上。 骑兵上前,将枪拔出,一阵风吹过,营地里的叛军都打了个寒颤。 这支马军身上散发出的气势,杀伐之果断,无疑镇住了叛军,知道他们不能比。 “俺滴个亲娘,好猛的马军!”刘铉看着奔驰着马军,眼睛都傻了,不用说,都知道韩甲第估计完蛋了。 营盘内的叛军瞬间一阵骚乱,惹得营盘内的叛军头目连连喝骂,李际遇更是大怒,“还没打进来,你们慌什么?” 营中的叛军一阵骚动后,发现马军并未撵着溃兵冲营,才逐渐镇定下来。 这时,另外几股想要逃离的溃兵,不是被杀,就是被驱赶回来。 叛贼的营地沿着河岸驻扎,骑兵在营寨外圈了个半圆的区域,留给溃兵,并没有继续追杀。 不多时,溃兵们也明白过来,只要待着别乱跑,马军就不会杀人。 营地内,一名小校出营带回来几名溃兵。 李际遇阴沉着脸,“快说,你们怎么会这样,韩将军呢?” “李将军,我们走到半路就遭遇了马军突袭,韩将军好像被敌将一斧给劈了。”一个头目模样的溃兵哭丧着脸说道。 李际遇、刘铉不禁吸了口凉气,老韩也是惨,不放心许州,硬是要自己回去,不想被当柴火给劈了。 他们为了打郾城,三人刚准备结为兄弟,闯一番事业,不想老韩就死了。也辛亏没结拜,不然也太不吉利了。 一时间,两人心中有些恐惧。 “将军快看!”这时营寨内的士卒忽然一阵惊呼。 李际遇、刘铉忙抬头看去,只见马军后方,一支步军过来。 河风吹过旌旗猎猎,来的步军足有数千,前排每个士卒都穿这黑色的衣甲,士卒包裹头巾,军官皆戴铁盔,背后插旗,显得威风凛凛。 步军来到营盘前不远处,便驻足不前,开始有条不絮的摆阵,刀盾长枪在前,火器在后,先到的马军则自觉的驻立在步阵两翼,显得杀气腾腾。 一看到敌军摆好架势,李际遇心里就叫苦,知道自己走不掉了。 “将军南面也来了!”正惊惧之间,又听有人惊呼一声。 李际遇和刘铉转过身来南望,忽然见小颍水南岸,旌旗漫天,近万甲兵蜂拥而来。 当先奔来的是一支马军,足有数千之数,马军漫野而来,轰鸣的蹄声震动天地,声势骇人。 居然又有数千马军,叛军实在没有想到,高义欢居然有如此雄厚的家底! 他怎么有这么多战马? 马军很快到了河边,然后纷纷下马,占据一段河滩。 不多时,后面骡马拖着几辆大车过来,车上盖着红布,等到了河边,便有士卒解下骡马,掀开红布,几门黑漆漆的大炮,便漏了出来。 “没得打,俺们跑吧!”刘铉咽下一口唾沫,有些惊慌的开口提议道。 “怎么跑?”李际遇却没好气道:“你不看看高二的马军,你能跑哪儿去?” “那怎么办?”刘铉不再叫嚣和高义欢拼了。 李际遇一咬牙,“先出营列阵!” 北岸,徐黑虎打马来到步阵前,看了眼叛军的营盘,不屑的吐了口唾沫,对金声桓道:“老金,怎么弄?” 金声桓闻语道:“大帅的意思是,都是他老乡,能不杀,就不杀。我们就这么把他们堵着,等大帅招降吧!要是不降,你再马踹连营。” 徐黑虎撇了撇嘴,“没意思,几十万人,跟纸糊似的,以为造反好玩呢?” 金声桓轻笑一声,听出徐黑虎话语里骄傲的意思,黑旋风统领马军后,有点飘了。 这时,叛军营门却忽然打开,一队队的叛军,走出营门开始列队。 “咦,咋个回事?”金声桓眉头一皱。 徐黑虎闻声看去,见了叛军的举动,顿时大怒,“咋地,就这些臭鸡蛋,还想要野战?看我冲垮这些龟孙!” 金声桓却看见两名叛军,没带护卫和兵器,奔驰过来,忙叫住徐黑虎,“别急,先看一看!” 不多时,李际遇和刘铉便来到军前,单膝跪下,“罪人特来投降!” 小颍水南岸,高义欢刚到,战役就已经结束,剩下之事便是清点物资,收降俘虏。 这些事情,不用高义欢去做,他要做的只有两件事,接见降将和接手郾城。 河岸边上,一队队垂头丧气的叛军俘虏,被押解过河。 二十多万人,不到一天时间,便彻底瓦解。这是高义欢从征以来,俘虏最多的一次,足有近二十万。 这么多人,高义欢并不准备遣返,或者当做流民安置,他准备挑选一批去挖矿,然后除去老弱,留下青壮,给自己捧个人场,壮壮声势。 高义欢骑在马上,看着一队队的俘虏被押走,忽然问道:“我们伤亡多少?” 旁边的金声桓道:“大帅,微乎其微,受伤和战死的不会超过五十个。” “这不是快赶上戚家军呢?”高义欢眉头一挑,惊喜的说了一句,然后又嘱咐道:“受伤的兄弟,要好好医治。战死的弟兄登记在册,尸体火化,家人要重重抚恤。” 金声桓点了点头,忽然指着前面,“大帅,李际遇和刘铉过河了。” 不多时,两员降将,来到高义欢身前拜道:“大帅,首领韩甲第以死,俺们愿意归降!” {感谢大家的支持,求书单推广,求订阅,月票,推荐} 正文 第264章反应很快嘛 高义欢听了两人的话,心里一乐,当下也不说破,而是将两人扶起,笑道,“本帅陈留人,说起来,我们都是乡党。你们两人能认清时势,本帅很欣慰。怎么,两位不自己介绍一下?” 话音落地,刘铉抬起头来,看了高义欢一眼,立时又有些紧张的低下头去,抱拳道:“回禀大帅,俺叫刘铉,是襄城人,随着韩甲第攻打郾城。今天投大帅麾下,别无二心,只希望能效力军前,唯大帅马首是瞻,以赎前罪。” “好!”高义欢点了点头。 李际遇见高义欢把目光投向他,忙抱拳道:“回禀大帅,卑职登封李际遇,愿在大帅麾下效死,将功折罪。” 历史上,在大顺朝廷崩塌后,河南的情况,极为复杂,各地豪强蜂起,有的依然效忠于李自成,有的名义上归属明朝,还有的则投降满清,各方势力交织,城头大换王旗。 有些城池,年初属于大顺,每几日就打了明旗,等几日再去看,却又插上了清军的三角黄龙旗。 因为当时河南比较混乱,所以关于那段历史的记载也乱,不过李际遇这个人的遭遇,却比较明确。 据《清实录》记载,他死于顺治四年,因参与王道士反清案,全家被杀。 高义欢听了两人表态,当下抚慰道:“很好。你二人能诚心来投,使几十万河南百姓,免于刀兵,这就是一件大功,本帅会对你们任用和奖赏。” 两人听了,提起的一颗心落地,脸上大喜,连忙行礼道谢,表示一定忠心。 高义欢却继续道:“时下河南危急,鞑子已收了卫辉、怀庆、彰德三府,数万人马兵临黄河,一旦他们渡过黄河,杀入河南,百姓必然受灭顶之灾。现在我们中州豪杰,当摒弃从前种种,无论是寇是官,都该戮力抗清,守卫中州父老,免受鞑子屠戮。” “现在李闯王败了,大明朝廷指望不上,咱们河南人在自己一乱,只会便宜鞑子,你们都要成为罪人!”高义欢看着两人,又提醒一句,“你们只要诚心归附,跟本帅一条心,守护中州百姓,本帅必然视为袍泽弟兄,但如日敢三心二意,那就不要怪本帅心黑~” 刘铉听了他的话,忙又表了一番忠心。 李际遇听后,却一阵惊讶,面露愧色,“大帅教训的事,卑职定然跟随大帅,守卫百姓。” 高义欢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即命两人军前听命。 处里完此事后,高义欢便命金声桓为前驱,去收取许州和襄城,自己则折返回郾城。 郾城县内,李明冲心情有些复杂的关注着高义欢和叛军之见的大战,他派出城的探子一个接着一个的回来,带回了战事的消息。 高义欢的人马,先是半道伏击了去救许州的韩甲第,击败了四万叛军,然后撵着溃兵到小颍水北岸,同南岸的人马,夹击北岸驻营的叛军主力。 李明冲本以为会有一场大战,这样时间一久,白旺收到他的信,可能会派兵过来,可结果十多万叛军,居然直接投降了。 这一下,将李明冲惊得目瞪口呆! 十多万叛军啊!怎么也要打一打啊!怎么不发一矢,就吓得投降呢? 你们攻城,填河的狠劲呢? 怎么一见高义欢,就跪呢? 这其实也不能怪李际遇和刘铉,毕竟他们的核心人马也就四五千人,还不能和高义欢的人相比,怕是四五千也打不过高义欢一两千,剩下的人说是二十万,可其实都是农夫,只是捧个人场,打郾城还行,打高义欢却不够看。 在震惊之余,李明冲心里也很纠结,高义欢击败叛军,占据许州和襄城,那郾城就彻底与白帅控制的区域隔开,而白帅又没有兵马过来支援,他便被孤立起来。 以他对高义欢的了解,高义欢绝对不可能让他继续占据郾城,肯定要吞了他的地盘,这让他苦恼起来。 李明冲叹了口气,眼下他也没有对策,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黄昏时分,夕阳的照射下,西面的晚霞一片赤红。 就在这时,郾城城墙上,忽然传出阵阵惊呼,士卒们纷纷登上城头眺望,只见城池外,出现一片密密麻麻的人潮,至少有十余万之众,望郾城而来。 在前的是数千马军,战马风驰电掣,扬起滚滚黄尘,后面则是衣甲鲜明,队列整齐的步军,显得杀气腾腾,气势汹汹。 李明冲可以发誓,他看见的这支人马,怕是只有李自成的老营能比,白帅的兵马,都没有这样的气势。 在人潮之前,一杆黑色的大纛旗在前飘扬,上面绣着一个斗大的金色“高”字,向城头守军表明,他们是豫南防御使高义欢的人马。 这时站在城头的李明冲,看见眼前的一幕,令他倒吸一口冷气。 高义欢人马精壮,至少是冠绝河南了。 “都尉,咱们开城迎接高将军吧!”旁边一名掌旅不禁说道。 几名军官眼中,并没有李明冲的纠结,反而目光中流露出一点期待。 郾城就靠近汝宁,高义欢治下的汝宁,百姓安宁,商业活跃,豫州中部、北部和西部,甚至是关中的商贾,都来汝宁购买货物,给郾城带来了许多汝宁的消息。 郾城的士卒们都晓得,高义欢的人马不只是装备精良,有饷银可拿,而且还有军田可分,死后有抚恤,伤残可去做庄头,基本没有后顾之忧。 白旺对李明冲有恩惠,但是下面的军官和普通士卒,却体会不到白旺的恩惠。 对他们而言,既然是当兵吃粮食,那为何不找个好一点的主公呢? 李明冲听了掌旅的话,沉思一会儿,叹了口气,“开城门,迎接高将军进城吧!” 几十万叛军,就逼得他向高义欢求救,现在高义欢收降了叛军,打他还不手到擒来。 不多时,城门打开,李明冲领着属下,疾驰着出城,来迎接高义欢入城。 当夜,县衙大堂内,高义欢摆酒庆功,气氛十分热烈。 酒过三巡后,高义欢忽然端起酒杯,说道:“半个月前,本帅便接到洛阳的书信,让本帅尽快北上布防,抵御鞑子过河。今内事已了,本帅决意尽快北上!” 说道这里,高义欢看向赵明冲道:“赵都尉,你三千人马,也随本帅北上,为抗清尽一份力,如何?” 赵明冲几杯下肚,本来已经喝到微醺,一听着话,立时吓得打了一个寒碜,脸色煞白,额头直冒冷汗。 他“噌”的一下,从座位上站起来,窜到大堂中间,纳头就拜,“卑职愿意听大帅调遣,愿唯大帅马首是瞻。不过卑职,能力有限,三千人马,实在带着吃力,还请大帅调一将统领,卑职愿意尽心辅助。” 高义欢看他脸色煞白,这么爽快就答应,不禁有些惊讶,没想到自己一提,李明冲反应这么激烈。 不过高义欢心里十分欢喜,赞助他懂事,遂即却端起酒杯,一脸惊讶道:“赵都尉,你这是为何,快起来,咱们先喝酒,这事稍后再谈~” {感谢康大大ds的打赏,求书单推广,感谢大家的月票,推荐,订阅,感谢大家的支持。} 正文 第265章探花郎陈名夏 因为事务繁多,宴会只持续一个时辰左右,众人便各自散去,不过高义欢却把赵明冲、李际遇、刘铉三人留了下来。 商人做生意,有好名声才能做大,大丈夫想要做一番大事,同样需要一个好的名声。 看那刘备,不过织席贩履之辈,最后居然混成蜀汉昭烈皇帝,靠得就是他的好名声。 赵明冲愿意献出兵权投靠高义欢,他心里十分满意,不过他看赵明冲的反应,觉得赵明冲对自己可能有什么误解。 今后他还要号令中州豪杰,名声不能太坏。 高某人只对敌人心狠手黑,对自己兄弟,还是不错的。 外面的人,总是盛传他心黑的狠,但其实只要真心投靠他的人,混的都不错。比如王得仁,就很满意现状嘛。 这时在大堂内,高义欢先对赵明冲道:“明冲啊!本帅考虑过,决定派李虎做为你的副手,郾城的三千兵马,还是由你统领。” 别人刚投靠,就吃了别人的兵马,吃相有点难看,会坏了高义欢的名声,所以他没有接受赵明冲的建议,而是让自己的侄子,给他当个副手,同样能起到掌控军队的目的。 赵明冲听了一阵肝颤,以为高义欢还是不愿意放过他,硬是要弄死他,连他自请做个副手都不放心,“大帅,卑职~” “你先别说!”高义欢挥手打断他,“这三千人马,你先领着,等今后整编完成,你要是愿意换个位置,本帅再给你调换!” 高义欢不容置疑,他不能让这厮坏了自己的名声,让别人不敢投靠他。 赵明冲见此只能抱拳,“卑职,领命。” 他情绪不高,估计此后一段时间里,睡觉都得睁一只眼,不然睡不踏实。 高义欢看他的神情,不禁微微皱眉,老子就这么不值得信任么? 高义欢一阵沉吟,觉得自己很有必要找个机会,化解众人对他的误解,让中州乃至天下都晓得高某人,仁义心善,是个豪杰,是值得托付终身的人。 这时他又看向陈际遇和刘铉,“你们原有的人马太多太杂,大多都是农夫,战力低下,带着也是无用,便各自选出三千士卒统领,剩下的人马,本帅另安排。” 两人忙抱拳,“卑职遵命,全听大帅吩咐!” 这两人到是很识相,高义欢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看了堂上三人一眼,说道:“你们三人,每人领三千余人,也就是一营兵。本帅会拨给你们一个副手,还有一些军官,以便你们能够尽快行成战力。你们可有意见?” 如果时间充足,高义欢到是准备,将他们的人马完全重新整编,军官全部进讲武堂回炉,士卒也要接受三个月的训练,不过马上要与鞑子干上一仗,高义欢暂且便只能这么安排。 高义欢这么安排,明显有控制军队,架空他们的嫌疑。 李际遇却抱拳道,“大帅想的周道。” “大帅真是操心了!”刘铉也感动道:“大帅为了俺们能带好兵,真是费心了!” 三人都没有意见,还得赞叹,大帅想得周全。 这次出兵平叛,高义欢收获可谓颇丰,得了三个新附营,近万兵马,俘虏十余万,还得了郾城、许州、襄城。 算起来,他现在的地盘,再加上盟友刘黑子,已经占据半个河南。 另半个河南,则被顺军和清军,各自占了一半。 随着赵明冲投靠他,郾城落入高义欢之手,高义欢的地盘便彻底连成了一片。 郾城位于开封、汝宁、南阳府交界之处,起到了连接三地的作用,另外郾城地处汝宁之北,也是汝宁的门户和屏障。 这日高义欢站在城头,注视着城外的俘虏,分成三股,如同蚂蚁一样分别前往南阳、汝宁和汝州。 他们一部分要去宝丰的矿场,一部分则准备接受三个月的训练,然后分守各地,以便高义欢能将他的精兵,再抽调一些出来。 否则一遇见大战,大部分精兵都被牵制在地方,便使得他的实力大打折扣了。 他这么做,也是准备将军队的职能,进一步细化,将三万精兵作为中央军,把他们从地方的防务中解脱出来。 不过,这个过程得循序渐进,等地方的人马,有一定战力后才能执行。 “大帅,鲁判书到了!”这时高成威忽然上来禀报。 高义欢闻语一喜,“请他过来。” 不多时,鲁义方便走了过来,“大帅!” 他身后还跟着一人,穿着一件不错的袍子,头上戴着儒巾,很有兴致的打量着高义欢。 这时鲁义方介绍道:“大帅,这位是溧阳人士陈名夏,字百史,崇祯十六年的探花郎,乃是梁判书引荐,欲投大帅麾下。” 陈名夏?高义欢心中一动,这人他有点映象,是崇祯朝的进士,李自成攻破北京后降顺,清军入关后,南下江南,因为顺案的关系,又反回北方投降满清,此后平步青云,一直做到秘书院大学士,后因为党争,提出“留发复衣冠,天下即太平”之言,被满清所杀。 满清入关后,投降满清的汉族官绅中,主要有两派,一派以最先投靠满清的辽东汉人和一部分北方汉人为主,他们的利益早已与满清结合在一起,另一部分则是东南的士绅。 江南士绅这股政治势力,在明朝时期极为活跃,但在清初彻底分裂。 一部分支持南明朝朝廷,进行抗清斗争,一部分则投靠清廷,成为清廷内部,一支想让满清进行汉化的力量,也就是清廷内部的南党,不过最后被满清残酷清洗,汉族官绅也被清廷彻底压服,沦为没有政治主张,没有思想的奴才,直到晚晴时期,才从新觉醒。 高义欢有些惊讶,没想到梁以樟给他找来这么一人。 现在高义欢手下,例如金声桓、王得仁、李际遇、陈名夏,历史上都是想过清,然后又反过来抗清,或者被清廷所杀的人。 说来也是奇怪,他怎么尽收些这样奸臣? 正文 第267章野望 郾城临时的节堂内,高义欢同陈名夏对坐在一起。 这时高义欢屏退左右,待亲卫离开,将门带上,遂即开始打量眼前之人。 他只见陈名夏不到四十岁,长得白白净净,相貌俊朗,额下几缕长须,脸上颇有几份读书人的傲气。 这也不怪,探花郎,天下第三,能不傲气么? 高义欢坐定后,陈名夏看了他一阵,忽然开口道:“请恕在下冒昧,有一事欲问将军,不知可否?” 高义欢笑了笑,抬了抬手,“先生但说无妨。” “不知将军之志,在中州?”陈名夏故意顿了顿,目光注视着高义欢,想观察他的表情,“或在天下乎?” 高义欢眼睛一眯,心脏如被小鹿撞了一下,不禁暗道,“这话有点刺激!” 读书人高义欢也见了不少,敢这么说的人,还是头一次遇见,高义欢心头直跳,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 “在中州如何?在天下又如何?”高义欢不动声色,配合着他。 陈名夏,“中州虽好,却是四战之地。将军之志只在中州,那不过称一时之雄,难成大事。如张绣、王世充之辈,难免为他人做嫁衣,自身性命堪忧不说,还要连累部署。在下便也就不叨扰将军,告辞远去了。” 高义欢脸上抽搐一下,没想到陈名夏说话这么直接,他眯眼道,“在天下呢?” 陈名夏笑道:“当今天下大乱,明失其鹿,李自成、张献忠、东虏皆欲夺鼎。此三者,实力皆远胜将军,将军何以谋天下?” 虽说只是几句话,高义欢便觉得这个陈名夏很有意思,很对他的胃口,不给他谈什么忠君的一套,不玩虚的,问的都是很实在的问题,也是高义欢夜里思考过的问题。 中州四战之地,确实不好破局,弄不好就要被困死在河南。 这个问题,他的属下们都有所担忧,却没有人帮着他来解决,都是高义欢想说辞,想策略来安抚部署。 今天有个人和他讨论这个话题,高义欢还是很感兴趣,希望能有所收获。 一时间,高义欢坐直了身子,正色道:“强弱并非定势,并非不可逆转。高某所持者有五,其一忧天下之心,其二,治下民心归附,其三,赏罚分明,将士敢战,其四唯才是举,其五,善于纳谏!有此五点,可争天下么?” 陈名夏有些意外的看着高义欢,忽然笑道:“这只是能说明将军有这个基础,然而将军却未有谋天下之策。” 高义欢心头发笑,忽然站起身来,对陈名夏一作揖,“这自然要请先生教我,我最善纳言了!” 陈名夏到没见过这么不谦虚的人,不过高义欢已经引起了他的兴趣。 作为探花郎,陈名夏内心自然有一份政治野心,他要投靠谁,并不是草率的决定。首先当看一看投靠的势力有没有潜力,如果注定要灭亡,或者被人兼并,那何必投靠? 陈名夏从北京南下,本欲投靠南明朝廷,不过南明朝廷却将他打入顺案,让他无法回到江南,只能滞留于江北。 这时他正好遇见帮高义欢招募人才的梁以樟,觉得这个高义欢很有远略,所以决定来河南看一看。 为了留住招募到的人才,梁以樟先带着他们,从鹿邑到汝宁,一路看见不少新奇之物,也看见一片片的良田,仿佛世外桃源。 不少南下的官员,只转了一圈,就决定留下,不过他到了汝宁后,打听了一些豫南在军政方面的策略后,才有些动心,决定见高义欢一面。 今天他同高义欢一谈,便已经决定留下来。 这时他见高义欢一揖,忙站起来,回了一礼,“愿为将军效劳。” “哈哈哈~”两人直起身来,不禁相视大笑。 “先生请坐!”高义欢笑了一阵,从新落座,然后问道:“还请先生解惑!” 陈名夏道:“自甲申国变以来,东虏入关,天下局势大变。李自成克京师,亡大明,却为东虏所败。今东虏已掩有辽、燕、齐、晋之地,劲旅二十万,天下未有敌手。与将军争天下者非南明,必东虏也。” “南明掩有江东、两淮、楚粤之地,版图虽广阔,看似强大,但积弊难改,实为案上瓷器,一碰必碎。如无东虏,将军可图之,然东虏在北,虎视眈眈,将军如与南明相争,则南明亡,将军亦亡。将军与明,实为相互依存也。” 高义欢点了点头,这与他的想法暗合,“虏兵强,我难以争锋,南明又不可图,那如何解坐困中州之局。” 陈名夏道:“东虏势大,自辽事起,大明钱粮、劲旅,俱毁于辽事。东虏于关外时,大明集天下之力,尚难敌,今东虏入关,已据辽、燕、齐、晋之地,而天下已然分崩离析,便更是难以抵挡。如东虏再入陕西、寇四川,则东虏将再无牵制,进退自如,可全力对付东南,将军与南明必然难挡。” 如果清军占据关中和四川,那高义欢确实就被动了。 从地理上来说,只有东南一隅,失去四川后,基本都是亡国,几乎没有例外。 “那先生的意思是?”高义欢皱眉问道。 陈名夏道:“李自成、张献忠之辈,缺少根基,难成大事,迟早为东虏所灭。关中八百里秦川,可为将军根基,不过如何去取,却要讲究时机。太早,让东虏渔翁得利,太迟,关中尽入东虏之手,难以复夺。现今东虏正急攻关中,在下以为将军当牵制东虏,让其与李自成消耗。及自成败,东虏元气亦大伤。彼时东虏若再入川,则将军可趁机杀入关中,然后灭入川之军,夺取四川,掩有强秦之势,则大事可期。” 高义欢原本的想法,是先取蜀,后取关中,不过要是取蜀,等于和西军交火,西军并不比他弱,而清军还有可能攻击豫南,那他就被牵制住了。显然,他这个计划需要很多特定的条件。 陈名夏的意思却是先取关中,他不禁皱眉思索起来。 正文 第268章鞑子过河 高义欢微微沉思,不过他却并不能,说出谁优谁劣。 天下局势变化莫测,以后的事情并不好说,但眼下牵制东虏攻入关中,却是他与陈名夏的共识。 先拿荆州,入川蜀,还是先入关中,这可以以后再定,眼下还是要先抵挡多铎的南路大军。 高义欢站起身来,“先生教诲,我铭记于心。还请先生担任幕府书记一职,我还要多听听先生的教诲。” 陈名夏笑着拱手,“敢不从命!” 高义欢属下有不少文臣,不过其中不少人,心里对于明朝还是很有感情,让高义欢很不是滋味。 这个陈名夏的出现,无疑改变了现状,使他手下多了另一派人可以使用。 说完,陈名夏又道:“李自成入京师之初,不信任京中大员,欲用崇祯十六年的进士为官,因而在京同年,多被卷入顺案,不被南京任用。卑职可为将军写几封书信,邀请杨廷鉴、宋之绳等人过来,为将军效力。” 杨廷鉴是状元宋之绳是榜样,高义欢心中一动,老子这是要齐聚三元啊! 高义欢也希望,陈名夏能通过同榜进士的关系,为他招募人才,于是笑道,“有先生引荐,我必然重用。” 是夜,两人谈了许久,高义欢才让人带陈名夏去休息。 次日一早,高义成从屋内起来,准备交代鲁义方,如何处理俘虏,以及在郾城、许州、襄城设官的事情之后,便要挥师北进,去荣泽,也就是古代官渡附近,同沿河布防的顺军会师。 时间到了七月底,关于北面的消息,已经十分清晰。 清军一路,由石廷柱、叶臣统帅,正攻太原,吴三桂、阿济格则攻大同,准备从陕北杀入关中,多铎则率大军入河南,攻打潼关。 李自成撤出北京后,把刘宗敏等人都带回关中,并未留下足够人马守卫山西,可以说是失算了。 如果山西顺军够多,那清军绝对不敢,南北两路包抄关中,李自成将有足够的时间备战。 这归根结底,还是大顺朝廷对于满清的认识不够,没有将满清视为争夺天下的对手,战略上还没转过弯来。 因为大战略的失误,所以顺军频频出错,不过好在冤杀李岩的事情,应该不会再出现了。 历史上李自成败回关中后,李岩听说河南各地反叛,于是主动请缨,愿意亲率两万精兵,赶到中州,震慑地方,使得各郡县不敢轻举妄动,就算有一二叛乱者,也可以迅速扑灭。 这样大顺有关中河南之地,战略位置上,还有很大的优势,不过李自成怀疑李岩有异心,加之牛金星推波助澜,说李岩见大顺失败,想脱离大顺,去河南称王,所以李自成将李岩和其弟李年一起斩杀。 李自成出身贫寒,大顺军的阶级属性,使得他对李岩这个名门之后,并不信任。 起初,他或许被李岩的才能折服,可随着李岩的威望提高,李自成心里便恐惧起来。 历史上李岩被杀,河南豪强人心一散,纷纷发动叛乱,多铎便乘机杀入河南,直驱潼关,同阿济格南北夹击李自成,最终攻入关中,使得李自成沦为丧家之犬。 今岁年初,李岩被高义欢放回了河南,只要他不傻着自己回关中,历史估计不会重演。 现在有李岩在洛阳,高义欢又镇压了叛乱,河南局面大体稳定,多铎这一路清军,便没那么容易打到潼关。 高义欢穿戴整齐,从房间内出来,准备在院子里洗把脸。 这时,高成威却急匆匆的进来院子,直奔高义欢的房间,当他看见高义欢不在房间,就在一旁水井边洗脸时,便又径直急走过来。 “大帅,洛阳急信,鞑子精骑于荣泽东面的孙家渡过河,然后迂回到荣泽后面,大破白大帅。现在鞑兵马已经迫近虎牢关,李节度让大帅迅速北上支援。” 高义欢方才还想,眼下河南的局势还不错,就被当头一棒,打得心肝一颤,“鞑子过河呢?” 高成威急道:“李节度的人,是这么说的。白大帅三万人,只有一万多人,撤到虎牢,人马损失六成以上,怕是难以坚守虎牢。李节度让大帅北上,进驻郑州,从侧翼威胁鞑子,不让鞑子全力寇关。” 娘个劈的,高义欢听了,大为恼火。 鞑子在黄河北岸和在南岸,完全是两种不同的概念。 据高义欢得到的消息,多铎的南路军,至少有四万众,且大部分都是真鞑,一旦过河,便是见谁灭谁的局面了。 高义欢将毛巾一丢,“快,传令大军收拾行装,一个时辰后,向郑州进发!” 郾城外,一场细雨不期而至,官道两旁的田畦和水沟都积满了雨水,远方的密林山峦一片朦胧。 在通往郑州的官道上,一队队的士卒,戴着斗笠,脖子上挂着鞋子,赤脚踩着泥泞,向北挺进。 士卒和骑兵们,走在官道两边,两旁的田埂上,也是一队队向北的大军。 在道路中间,则是一辆辆遮着油布的炮车,装有麦杆和草料的大车,满载粮食的辎重车,在骡马和民夫的驱赶下,车轴吱吱嘎嘎地向北方挺进,声势浩大。 官道旁的一座小山丘上,近百戴着斗笠,穿着蓑衣,骑着健硕战马的骑兵,正目视大军向北。 高义欢一手握紧马缰,看着官道上的人马,心中有焦急,多铎正寇虎牢,要是白旺再败,洛阳怕是不保。如此一来,清军攻击潼关,便没有阻碍了。 高义欢目视大军一会儿,他必须尽快赶往郑州,从侧翼牵制多铎,遂即对送行的鲁义方道:“鞑子兵渡过黄河,豫东以是一马平川。清军没有补给,多铎站稳就跟后,必然四处打粮。开封早已一片荒芜,鞑兵打粮的小股马军,极有可能南来。许州之地,我们守不住,便不要设官,尽快令百姓南下,坚壁清野,退守郾城,保住汝宁,暂避鞑子锋芒。” 正文 第269章百姓苦 崇祯十五年,李自成决河灌城,水淹汴州后,在豫东造成百里泽国。 如今开封东南的陈留、杞县等地,人口锐减,已经成了一块方圆百余里的荒芜地带。 在嵩岳山,虎牢关以东的平原上,只有沿着山脉东麓,从北向南分布的郑州、新郑、许州等县,未受到河水冲击,还有大量的人口耕作。 豫东的百姓,在经历了李自成与明军争夺中州的浩劫后,以为双方争出了胜负,便能安宁一段时间。 本来经过李岩两年来的治理,加上人口减少,掌握大量田亩的宗藩被打倒,河南无主之地增多,人地矛盾得到缓解,百姓大多有地耕种。 他们辛勤的劳作,已经重新盖好了屋宅,置办了农具,逐渐从战争的创伤中走出来,准备开始新的生活。他们看到了希望,却不想厄运又落在他们头上。 八月五日,郑州以南,新郑以北的梅山附近,有一个百十来口人的小村落。 这日清晨,村子里便一阵喧哗,百姓们匆匆收拾完家当,便推着小车,挑着箩筐,相互搀扶着往南走。 一百多口人,有老有小,且并不富裕,队伍中没有什么牲口,只有一辆骡车,是村里地主周东奎的家当。 虽说是地主,不过也不富裕,全部的家底加起来,也就这么一骡车。 这时周东奎和长工孙茂盛,在前赶着骡车,他的老妻、女儿,还有抱着孙子的小脚儿媳,则挤在车里。 “东家,这次俺们又没遭灾,田里的麦子还没收,为啥要逃哩?”孙茂盛在前拉着骡子,嘴里嘟囔着,“那些鞑子不是人,不吃饭,不要人种地啦?” 今岁年景不错,田里的庄稼马上就快收割,眼看着就能吃饱饭,却又要躲避兵灾,孙茂盛心里觉得好可惜。 在他心里,只要能种地,能吃上饱饭,给谁种地到不太重要。 周东奎挥了下鞭子,打在他的后脑勺上,恐吓道,“你个龟孙,好好拉车。你不知道北面的李家庄,昨晚被鞑子杀了个精光。你还想给鞑子种地,鞑子只会抢了你的粮食,然后再把你杀死。” 孙茂盛打了个哆嗦,说起来这些个鞑子真是凶狠,就这几天,附近的村落,接连被屠,引起了乡里的恐慌,村子里的人便决定南逃。 以前他也听过不少鞑子杀人的消息,不过孙茂盛没亲眼看过,总是觉得有些不可信,李闯王坏得没**,还不是也要人种地,他就不信,鞑子还不吃饭了。 “东家,那我们现在去哪儿?”孙茂盛问道。 周东奎安抚一句,“茂盛啊,你也别太担心,咱们去汝宁。听南面来的人说,汝宁的高大帅是个仁义的豪杰,去了能分田,还给农具、种子。你不是想种地么?到了你就继续给东家我种地!” 赵茂盛眼睛一亮,“真的啊” “东家还会骗你!”周东奎笑道:“你好好干,等稳定了,东家给你找个媳妇。” 赵茂盛心里一喜,扭头过来,目光便往骡车内看。他今年也有二十了,血气方刚,对于这件事情,十分期待,而且他心里早就有了喜欢的人,就是自家小姐周小环。 周东奎有个儿子,不过去年得瘟疫死了,家中已经没了青壮男丁,赵茂盛便觉得自己的机会来了,以为好好干,就能打动周东奎,将来能做个倒插门也是好的。 “好你个龟孙,看哪儿呢?”刚还安抚他的周东奎,见他目光往骡车内瞟,忽然一鞭子抽来,打得赵茂盛一跳老远。 “你个怂货,想都不许想~”周东奎正要骂他,这时队伍后面,却忽然传来一阵惊恐的骚乱,有声音大叫道,“不好,鞑子来了!” 周东奎再次挥出的鞭子,停在半空,惊得急忙从骡车上站起,头伸过车顶往后一看,顿时脸色大变。 他只见后方卷起一片黄尘,阵阵的马蹄声,夹杂着鞑子的呼嚎怪叫,传入耳中,吓得他身子一颤。 鞑子骑兵速度极快,很快就出现在他们后面,道路上的百姓,瞬间惊恐地四散,惊呼连连的奔逃。 “快,他娘,小环,儿媳妇快抱着小鱼下车。”周东奎见有四五十个鞑子骑兵追上来,惊得拉住骡车,忙急声大喊。 他急忙让赵茂盛,停下骡车,掀起车帘子,将把车里人扶下来。 这时鞑子骑兵,已经冲到近前,对官道上的人一阵砍杀,百姓一片凄凉绝望的哭喊,一具又一具的尸体,瞪着眼睛扑死在路边。 这些鞑子兵,大概有四五十人,都是一人双马。 他们大部分都是穿着钉着铜钉的棉甲,铁盔上一根细长的盔缨,手上拿着战刀。 少部分,有那么三个人,则是一身白甲,手里提着长枪,背上插着旗帜,马匹身上也罩着棉甲。 这些鞑子弓马娴熟,百姓毫无还手之力。 周东奎让家人下了车,便从儿媳手中,接过孙子,往到路旁边跑。 他看见远处有一片树林,几人惊恐的奔逃,周东奎年纪虽大,却一人跑在前面,赵茂盛则扶着夫人,带着小姐跟在身后。 忽然,一支箭矢射来,跑在最前的周东奎,一下跌倒,他痛苦的捂住流血的大腿坐起来,“咻”的又是一箭,直接将他的脑袋射穿。 惨叫声戛然而止,周东奎瞪着眼睛,脑袋一低,身子便载倒于地。 仅接着,一阵马蹄轰鸣,十多名鞑子就追了上来,战马围着他们身边打转,三个女人吓得抱在一起,惊慌哭喊,脸上都带着绝望的神情,赵茂盛吓得脸色煞白,双腿颤抖。 这时几个鞑子兵翻身下马,围了上来,忽然,一名鞑子抓住小环就往一边脱,十五岁的小姑娘,顿时吓得小脸煞白,“茂盛哥,救我~” 老夫人见鞑子要拉走她女儿,连忙去扯,那鞑子大怒反手一刀,就将老妇砍杀,鲜血瞬间流满一地。 赵茂盛却愣愣的看着不远处东家的尸体,听着小孩的大哭,目光有些呆滞。 此时鞑子已经把周小环拖走十余步,她挣扎中头发散落,脚上的鞋子也掉了一支,哭喊着挣扎,凄凉的哭叫着,“茂盛哥,快救救我……” 赵茂盛看着地上的尸体和周围的鞑子,却一下坐在地上,嘴角呢喃着,“怂货,怂货~” 正文 第270章难民 大半个时辰后,作恶的鞑子带着女子和财物,以及未杀的十多名青壮男子,大笑着往北而去。 这些青壮也是一种财富,满人不事生产,确实需要些劳力,来给他们种地。 八旗兵进入北直隶后,跑马圈地,每人都分了大片的土地。 普通的旗人,能圈个三四十亩地,各旗主,王公贵族们,少则几千亩,多则几万,十余万,需要不少的青壮人口来充做农奴,帮他们种地。 可怜北直百姓,一下来了十多万的关外地主,抢夺土地不说,还要把他们划归奴隶。 这时三个白甲,几个领催,带着几十个鞑子,兴高采烈的押着俘虏和粮食返回营垒。 等他们一走,树林中树叶忽然动了动,出现三个黑甲兵,目光仇恨的望着鞑子远去。 “别看了!俺和老三尾随,小七你回去禀报,就说鞑子兵过了郑州,郑州可能已经失陷。” 不一会儿,树林中牵出六匹战马,一名甲士翻身上马,抱了抱拳,“哨总和三哥小心些。” “嗯,你回去路上不要耽搁。” 年轻的士卒点了点头,便一夹马腹,抽动马鞭,向南绝尘而去。 夏秋交替之际,天气反常,时而下一场狂风骤雨,时而又烈日高照。 开封府,许州向北的官道上,大队士卒向北挺进。 高义欢骑在黑驹上,走在队伍中间,头被晒得有点发晕,他不禁抬头看了一眼天空,顿时便被日晕晃得眼疼,忙又低下头去。 “到哪里呢?”高义欢手上拉住马缰,骑在马上慢行,舔了舔嘴唇问道。 金声桓忙招手,一名背后背着几个竹筒的骑兵,急忙催马上前,解下一个竹筒,从中取出一份地图,递给金声桓。 金声桓接过来,双腿夹紧了马腹,就在马上展开观看,片刻后,他便将图还给士卒,然后跟上高义欢,“大帅,再走三十里,就到新郑了。” 高义欢一听只剩大半天路程,遂即挥手下令道:“让弟兄原地休息半个时辰,先把午饭吃了。” 说完,他便一拔马缰,下了官道,翻身下马,寻了一处草地坐下。 道路上,几声鼓响,旗帜挥动几下,前行中的大军立时停下。 士卒们并没有乱跑,而是成建制的走到路旁,整齐的坐在地上,场面居然十分壮观。 将士成队列的坐着,然后拿出干粮和水壶,抓紧时间吃喝。 这时,几名将领都围到高义欢的身边坐下,也开始吃点东西。 高义欢喝了一点儿水,将水壶递给亲兵,然后开口问道:“派出去的斥候,有消息传回来没?” “前往新郑的斥候,已经回来几次,沿途发现大批的难民,正沿着官道南下!去郑州的斥候,目前还没有消息传来。”金声桓回道。 高义欢微微皱眉,“难民从哪里来,是新郑,还是郑州?” “好像是从郑州方向过来!”金声桓道。 这时,北方的官道上,出现了一片模糊的黑影,难民已经出现在视野中。 同官军整齐的行军不同,逃难的人群,乱成了一锅粥,车辆和人群,挤满了官道,不过却并不嘈杂,大人们都低着头死气沉沉的赶路,只有不时传出几声孩童的哭叫。 高义欢站起身来,注视逐渐清晰的身影,“去,找几个人过来问问,斥候再确定一下,后面有鞑子追击没有!” “还没到新郑,鞑子不会到这儿吧!”王得仁不禁说道。 高义欢却锁眉道:“豫东一马平川,鞑子骑兵一天一百多里地,来去如风,不能不防。” 去年阿巴泰空手而回,并未给关外带去多少粮食,清廷入关购粮的计划,又被高义欢搅黄,白白损失了一百多万两银子。 整个崇祯十六年,清廷几乎没从关内获得多少粮食,其结果就是饿死了人。 到崇祯十七年初,辽东的饥荒,已经非常严重,八旗虽没饿死,但是从关内掳走的几十万奴隶,却饿死不少。 多尔衮兴全国之兵入关夺鼎,也与关外的困局有关,不过清军入关后,粮食的问题,还是没有解决。 多铎南路大军的军粮,除了一少部分,由清廷拨给,大部分都是靠劫掠来维持。 七月间,清军渡过黄河后,多铎便骑兵四出,开始四处劫掠。 郑州、新郑等地的百姓,听说鞑子抢粮杀人,恐慌下边纷纷逃亡。 这时官道两侧的士卒们,看着仓惶南下的百姓,见一幅幅悲惨的模样,情绪都有些紧张,安静的注视他们通过。 百姓看着两侧的人马,都有些胆怯,像是羊群从狼群中间通过一样,妇女们纷纷抱起小孩,脚步如飞的快速向南。 这时几名老者被带到高义欢面前,他们跪下泣道:“大帅鞑子烧杀抢掠,肯请大帅救救百姓啊!” 高义欢连忙扶起这些老者,安抚道:“大家放心,本帅率领大军北上,就是要赶走鞑子,保护你们。” 说着高义欢问道:“老乡们都是哪里人,怎么遇上鞑子的?” 一名老者哭诉着,“回禀大帅,小人是郑州梅山人。鞑子烧了村子,抢了粮食,小人躲在村外水沟里,才逃过一劫,可是村里人,却都被杀完了~~” 其他几人,也都是看见鞑子,或者是鞑子屠了附近村落,惊恐之下逃亡。 高义欢扭头问道:“梅山在哪里?” 金声桓看了看地图,“在郑州之南三十里。” 高义欢微微皱眉,鞑子居然已经过了郑州,他沉吟一阵,看向几位老者,“众位老乡,本帅要北上迎敌,你们便继续南走,汝宁官府,会接济你们,给你们备好吃食和帐篷,大家大可安心,不用绝望。” 几人听了,心中稍微安定,都赞叹,大帅仁义。 这时几名老者刚走,一名斥候又被带来,单膝跪地,“卑职参见大帅。鞑子打粮的骑兵,已经出现在郑州之南,郑州极有可能已经被鞑子攻陷。” 有难民的话,又有斥候的禀报,高义欢脸上不禁严肃起来,他还没赶到郑州,鞑子就已经出现,多铎的兵锋之盛,恐怕难以抵挡。 {感谢楚河中跳大神500,书友20170211104的600,宴宴良人的500,来自北冰洋的人,有我就太平,马小胖爱陈樱的打赏,感谢书友们的支持。} 正文 第271章虎牢关 洛阳之地,位于黄河之南,天下中都,有“四面环山六水并流,八关都悒,十省通衢”之称。 在地里上,洛阳地处中原,山川纵横,西依秦岭,出函谷关是关中秦川,东临嵩岳,是豫东大平原,北靠太行且有黄河之险,面望伏牛,有宛叶之饶,河山共戴,形势甲于天下。 洛阳地形,三面大山,北临黄河,易守难攻。 时下,李自成退回关中后,洛阳变成了关中东面的屏障,而虎牢关又是洛阳东面的屏障。 虎牢关在洛阳之东,荣阳之西,南面是嵩岳,北面是黄河,自成天险,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为历代兵家必争之地。 清军若破虎牢,则洛阳在望,再下洛阳,便可直抵潼关城之下。 七月间,白旺军在荣泽的大营,被清军精骑包抄,三万顺军让清骑掩杀,损失两万多人,余众奔逃百里,进入虎牢关,才勉强得以逃脱。 李岩得知白旺大败,心惊之余,急忙征调一批青壮,来虎牢助守,同时发信向高义欢和关中求援。 在李岩、白旺于虎牢关布防的同时,多铎的大军也完全渡过黄河,在荣泽稍作休整之后,便准备进取洛阳。 为了保证侧翼的安全,他派遣阿巴泰领正白旗三千,外藩蒙古兵七千余人,向南夺取郑州、密县等地,令其护卫大军侧翼的同时,派马军四处夺粮,解决大军的吃饭问题。 在侧翼得到保证后,多铎便率领真满洲,并蒙古八旗、汉军八旗、外藩蒙古、投降汉军,共三万余众,向虎牢关推进。 受白旺大败影响,驻守荣阳的千余顺军,不战而降,多铎杀其首领,余众编入投降汉军之中,大军很快就进抵虎牢关,并且发起了猛攻。 八月六日,清军对虎牢关的攻击,已经持续了六日,李岩和白旺所领人马损失惨重,不过守军依旧牢牢地控制着虎牢关。 这时在关城上,士卒们正收取将一具具的尸体,台下城墙,又将清军射上城来的箭矢,收集起来,以弥补守军器械的消耗。 关城内,进千青壮则忙碌地锯着木头,他们将从附近山上砍下的大树,削去枝叶,又锯成一段段,便成了杀伤有力的滚木。 清晨,白旺和李岩来到城关上巡视,默默的注视着,城外绵延的清军营寨,心头都有些沉重。 这时李岩看着城外清军大营,人头攒动,似乎又要攻关,心里颇为忐忑,他很清楚守军的情况,也就是靠着关城,才能与清军一战,一旦破关,必然又是一溃千里。 白旺人马损失惨重,只有被动防守的份,已经无力反击,他现在只能看关中作何反应,看高义欢听不听令了。 一念至此,李岩便道:“白帅,虎牢关之内,就是洛阳周边百万生灵。我已经向关中和高义欢发信求援,白帅务必要坚持到援兵赶来。” 白望一脸正色,“节帅放心,这个分量,我晓得。” 李岩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才点了点头,“那虎牢关和洛阳百姓,就托付给白帅了。” 说完,他才转身下了关城,而他刚走到城下,便有一名官员,急匆匆的过来,气愤道,“节帅,关中的消息。西安派汝候率领大军加强潼关防守,却让我们坚城自守!” 李岩面露愠色,“有虎牢、洛阳不守,却驻兵潼关,这是何道理?” 官员失望道:“或许西安只是想让我们拖延时间,只准备守卫关中!” “鼠目寸光!”李岩怒声说了一句,忽然扭头四下看了看,见士卒们都在忙碌,于是将官员拉到身边,低声道:“这个消息都有谁知道?” “下官一收到令书,就直接来寻节帅,时下就下官知晓。” 李岩脸色一沉,“你将令书给我,然后不许对任何人提醒,也不能让白帅知晓。明白吗?” 官员明白过来,白旺大军刚败,现在就是凭着雄关,以及关中会发援兵的信念在坚守,要是守军知道,关中没有支援,那士气肯定一落千丈,虎牢被破就在眼前。 “下官明白!”官员忙低头抱拳。 虎牢关外,投降的数千汉军,再次在关前摆出攻击的阵型。 这时多铎穿着一身白色的盔甲,头盔上一根避雷针上飘着棕红色的盔缨,马鞍上还挂着一张弓,一壶箭,引近百骑离开大营,在降军后面停下,准备观看攻关。 虎牢关高三丈以上,关墙前有护城壕,城上有马面、箭楼,防御十分完善。 这几日的进攻,清军已经死伤三千人,不过都是些汉军降军,真满州没上,连地位相对较低的汉八旗也没有参与攻城。 “王爷,这个白旺被咱们杀怕了,躲在城中不出来,还真是有一点难办。”孔有德看了看,远处的虎牢关城墙,在三丈多高的城墙下,躺着无数汉军降卒的尸体,但关城依旧巍然矗立。 眼看着投降的汉军,被消耗了大半,继续攻关,肯定就得轮到汉八旗,孔有得便有些担心起来。 多铎看着关城,却一声冷笑,“哼,汉军也就是能龟缩在城内罢了。” 说着,他看了孔有德等人一眼,“你们放心,摄政王已经命胡有升,护送一批红衣大炮过来。本来是让本王打潼关时使用,现在正好可以拿虎牢关练手。等大炮一到,本王破关,易如反掌。” 众人听说有红衣大炮要送来,心中立时欢喜,有红衣大炮,那他们就不用硬攻,靠人命夺城了。 “哈哈哈~王爷,大炮一到,就是我们大清杀入洛阳之时啊!”孔有德回头与众将哈哈大笑。 多铎也志得意满,明军、闯军在他眼里,都是土鸡瓦狗,一个能打的都没有。 他傲慢的道:“洛阳,本王是志在必得。要么被本王攻下,要么闯贼自己投降,绝对没有第三种可能。” 几人都被多铎的傲气感染,豫王爷既然这么说,那奴才们无论如何也要拿下洛阳,不能让主子失望。 主子已经发话,他们要是拿不下洛阳,岂不让主子很没面子。 “王爷,只要大军破了虎牢,我看洛阳李岩必定望风而降。”眼下的情形,大清军所向披靡,众人都信心十足。 多铎却冷笑一声,“本王听说这个李岩很有威望,他若来降,本王也不能留他。听说那个高义欢也是他的部下吧!他敢杀我大清勇士,抢夺大清的钱粮,搅黄摄政王购粮的计划,这个人要来降,本王也饶不了他~” 正文 第272章劫粮 郑州城外,十多个鞑子骑在马上,驱赶着一群衣衫褴褛的百姓,押着几辆装着粮食的大车,缓缓的向城门而去。 赵茂盛和周小环也在队伍中,因为没有反抗,鞑子并没有杀他,而是让他推着一辆独轮车回城。 这时周小环衣衫破烂,神情呆滞的跟在他后面。小姑娘被鞑子侮辱后,便有些精神失常,时而安静,时而疯疯癫癫。 赵茂盛看着心痛不已,不忍心看着她被丢弃在路旁,于是找了跟绳子,一头绑在她的腰上,一头绑在自己腰上,拉着她往前走。 鞑子残暴的狠,谁要是不走,谁要是想逃,鞑子根本不会多说废话,直接就会杀掉。 好在只要不反抗,听鞑子的话,也不会有性命之忧。 那个奸污小环的鞑子说了,他们现在都是他的奴隶,要被押去北直给他种地。 这让赵茂盛看到了一点儿希望,只要能活下来,给谁种不是种呢? “小环,你跟着我,到北直就好了!”赵茂盛回头,看着身后被绳子扯着,深一脚浅一脚走着的小姑娘,说了一句,不过小环却依然一脸的呆滞。 赵茂盛回过头来,不禁叹了口气,而就在这时,旁边一名鞑子,忽然一鞭子抽子他身上,打出一长条触目惊心的鞭痕。 赵茂盛疼得一下跳起,却不敢嚎叫,而是慌忙的点头哈腰,双手推起车子,加快步伐向前,引得鞑子一阵嘲笑。 这时,在城外的树林里,两个身影躲在草丛和树枝中,注视着进入城内的鞑子,一个精悍的黑汉子道:“头儿,郑州果然被鞑子拿下了。” 为首的汉子继续观察了会儿,发现没过多久,便又有一队鞑子,押着掳来的百姓和财物进入城池。 当下他眼睛一眯,“鞑子劫来的粮草,应该都放在了郑州。” 他刚做出判断,旁边的汉子却指着城池西面,“头儿你看。” 斥候哨总,忙抬眼看去,却见有大队车辆,在鞑子骑兵的护送下,出了郑州,往西面而去。 哨总微微一愣,“原来在荥阳。” 郑州西南面,梅山附近的丘陵区域。 这时秋风拂过,树叶被风吹得沙沙作响,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照射进密林内,一柱柱的阳光照亮阴凉的地面,不是满地的落叶,而是一个个呼呼大睡的身影。 在平原上作战,不具备骑兵的优势,是一件十分痛苦的事情。 不仅担心被骑兵突袭,一旦战败,骑兵掩杀之下,往往还是个全军覆灭的结局。 高义欢得知鞑子骑兵在郑州南面打粮,担心大军被鞑子发现,所以昼伏夜出,藏到了郑州西南方向的一小片丘陵里。 斥候打探了许多地方,附近方圆百里都是一马平川,就这么一小块地方适合藏兵,高义欢已经待了三天。 士卒将背后滚成圆柱的毯子取下,然后铺在地上休息,高义欢却将几名属下招呼过来,一起商议牵制鞑子的事宜。 这时高义欢拿起树枝,在地上画了画,指着一个点道:“这里是我们的位置,这里是虎牢关的位置,郑州、密县则在我们和虎牢关之间!”” “据斥候探查的消息来看,郑州、密县多半已经落入鞑子手里。”高义欢说着抬头看向几人,“我们现在面临的问题是,正面交手敌不过鞑子,只能想其它办法牵制鞑子人马,让他们不能继续进攻虎牢关。诸位可有什么办法牵制敌军?” 几名将领一阵沉吟,王得仁看了看高义欢画的地图,骂道:“郑州不失,我们还可以进驻郑州,然后直接派骑兵袭扰。现在没有城池依托,想要牵制鞑子,就绕不开郑州之敌,而我们一旦被鞑子发现,鞑子几万人来打我们,我们跑都跑不掉。” 现在多铎的兵力已经探明,共计有四万多人,且大多是凶悍的八旗,而高义欢只有一万五千精兵,剩下则是三个新附营。 就战力而言,高义欢肯定不是鞑子对手,否则他便直接杀向郑州,侧击多铎军了。 时下高义欢的人马,没有城池依托,一旦被多铎发现,几万骑兵滚滚而来,高义欢还真没做好和鞑子野外浪战的准备。 这个赌注太大,而且没有合适的地形,胜算不大,一旦战败,他想退回汝宁都难,可能会将家底输掉大半。 金声桓皱眉道:“如果郑州不失,我们进驻郑州,然后派骑兵出击,就能起到袭扰牵制的作用。现在想要牵制鞑子,末将以为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劫了鞑子的粮草,然后迅速南撤。” 高义欢听了眉头一挑,“劫粮?” 金声桓点了点头,“鞑子既然四处打粮,便说明他们粮草不足,我们要是能找到他们的屯粮之所,一把火给他们烧了,鞑子必然撤退。” 高义欢微微颔首,“如果只是劫粮,派遣骑兵过去就行,劫完就溜,到也不怕鞑子来追。” 众人对于这个计划,都比较认可,王得仁却问道,“只是鞑子的粮草,屯在何处呢?” 高义欢用树枝在地上画了画,但没有信息,这个屯粮地点,却很难判断。 就在众人没有办法时,一名斥候却忽然被虎大威带了过来。 “大帅,斥候有情况禀报!”他说了一句,就站在一旁不说话了。 高义欢说服王世琮帮他做说客,去南京游说后,问虎大威是愿意继续呆在宅子里,还是跟他干点事情。 虎大威见原本关着十多个人的宅子,慢慢就剩下他和王世琮两人,等王世琮一走,便只剩下他一人,最后才涨红着脸,放下面子服了个软,表示愿意为抗清出点力。 不过他投靠的晚,高义欢并没有给他兵马,只是让他做个斥候局的掌旅,让他感到很没面子。 这时他身后一名斥候单膝跪地,“启禀大帅,卑职发现鞑子已经占据郑州,他们骑兵四处打粮,劫掠的粮草,都送到了荥阳。另外,卑职还发现,鞑子有一批火炮,也刚到荥阳。” 高义欢一听,脸上露出喜色,“荥阳有多少鞑子?” 斥候抱拳道:“鞑子在城中,卑职无法确定,不过看鞑子出城的频率,还有人马数量,荥阳的鞑子估计只有一两千人。郑州的鞑子到是有很多,估计有近六七千人。” “大帅,荥阳在虎牢和郑州之间。郑州又有鞑子重兵,咱们去袭荣阳,不说能不能袭下来,就算袭取成功,郑州的鞑子必然会断我们归路。”金声桓听完立刻分析道。 正文 第273章烧麦田 八月时节,郑州城外的旷野上,黄灿灿的一片。 李岩经略河南两年,百姓重新耕作,地方上便逐渐恢了一点生机。 由于明顺之间对于关中的争夺结束,河南有了一个相对安稳的环境,百姓能固定于一地,又有土地可以耕种,便播下了大片庄稼。 本来田地里的庄稼马上就要成熟,中州百姓的苦日子快熬到头,结果清军一来,百姓大多逃难而去,庄稼没人收割,便要便宜了鞑子。 这日,在郑州城西南方向的一条小道上,一个鞑子领催,领着十多个马甲、步甲,押着一群百姓,赶着几辆大车,正往郑州而去。 在小道的两旁,则是成片的庄稼,秋风拂过,卷起层层麦浪,空气中弥漫粮食和麦草的芬芳,令人心旷神怡。 这本该是一副美好的画面,但被鞑子驱赶着的百姓,却无法体会即将丰收的喜悦。他们正为不能掌握自己的命运,而发出阵阵哭泣。 几名鞑子骑在马上,却较有兴致的四处张望,对周围的庄稼地,指指点点,商议着过些日子,等庄稼熟了,便带些奴隶来收割。 这时队伍正前进着,走在队伍中间的鞑子领催,却忽然勒住战马,抬头看向天空。 十多个鞑子也纷纷勒住马匹,看见天空中飘来如柳絮一般的黑色草灰,脸上都有些诧异。 领催伸手接住黑色的灰烬,手指碾了碾,顿时满脸震惊。 几呼是同一时间,鞑子们先后回头张望,只见南面的天空灰蒙蒙的一片,漫天飘舞着黑色的灰烬,场面极为壮观。 在地平线上,有是另一幅场景,四处火光闪烁,大地一片赤红之色。 一时间,天黑,地红,中间则是道道烟柱相连,如天塌地陷,末日来临一般。 这时鞑子的领催瞬间爆怒起来,嘴里怒骂出一阵夷语,便一拔马缰,领着两名马军,向南奔去,剩下的鞑子则喝斥着百姓,令他们蹲下,然后手中按刀,警惕的看着四周。 三名鞑子骑兵,急速奔驰,不多时,就奔出了十来里,看见了远处熊熊燃烧的麦田。 在田埂之间,还有许多人影打着火把奔走,四处点火烧田。 鞑子们瞬间明白过来,这是南蛮子故意纵火,那领催也是骄纵猖狂,只有六人,便拔出腰间战刀,张弓搭箭的冲杀过来,要灭了这群不知死活的蛮子。 放火的士卒们见几名鞑子杀来,立时一阵骚乱,拔腿就跑。 这时远处几名穿黑甲的骑兵见了鞑子,为首一红脸大汉,顿时提着一把关刀,对左右道:“你们别动,学着点儿!” 语毕,虎大威便一夹马腹,单骑冲出,留下后面几名骑兵面面相觑。 鞑子马士注意到这支骑兵,领催眼前一眯,手握紧了战刀,后面的一名马甲,奔驰中弯弓搭箭,“咻”的一箭射出,直奔红脸大汉。 虎大威骑在马上疾驰,看见前面三个鞑子,脸上不禁冷笑连连。 他征战多年,武艺高强,几个鞑子根本不放在眼里。今天他就小试身手,让高义欢见识下他的本事。 想到此处,他大喝一声,纵马疾奔,正好这时前面一个鞑子,松开弓弦向他射来一箭。 虎大威冷笑一声,小意思,他早就将手里关刀提起,以便轻松拨开箭矢。 临阵多年,这点自信他还是有地,在箭矢射来的瞬间,他冷笑着猛然一挥刀,关刀瓜起一阵劲风,斩向射来的箭矢,欲将箭杆斩为两段。 “咦!”虎大威脸色忽然一变,“娘个劈,挡迟了。” 兴许是被囚禁了一年半的时间,不曾动过刀兵,手艺生疏了,身子也虚胖了,虎大威判断失误,一刀劈空,箭矢一下射中他的左肩。 这让他脸色更红,而这时鞑子领催已经举刀向他砍来,虎大威瞬间恼羞成怒,急忙一刀将领催战刀荡开,随即关刀往回一捞,却只在鞑子后背轻划了一刀。 没能一合斩敌于马下,自己反倒中了一箭,让虎大威十分恼火。 初次交手后,虎大威找到了一点感觉,就在这时,左边一鞑挺枪刺来,右边一鞑挥刀直砍,虎大威立刻判断出,枪的冲击大,威胁也大,立时便眼睛一瞪,一刀将拿枪的鞑子先砍落下马,但右肩却被鞑子砍了一刀,盔甲都给他划开一条口子。 这一合交手下来,他杀了一人,但是身上也挂了彩。 他属下的弟兄都看着,虎大威也是要面子的人,顿时大怒,拔马又杀了回来,两名鞑子有些惊讶,没想到被个蛮子砍死一人,顿时也大怒的一拔马缰,调转马头接战。 两名鞑子一左一右,两把寒光闪烁的战刀,向他腰部扫来,虎大威在相遇之时,身子却忽然偏向马的一侧,手中关刀横扫马腿,一名鞑子兵顿时被战马甩飞出去,重重砸在地上。 那领催一刀劈来,却被虎大威侧身躲过,领催一刀砍空,虎大威却在战马交会的瞬间,一下又坐回马鞍,从后捞出一刀,这下正好劈中领催后背。 战马驮着那领催奔驰十多步,那领催的尸体,才慢慢栽倒。 这时远处几个黑甲骑兵已经迎上来,虎大威忙折了肩上箭杆,冷酷的挥手道:“把鞑子首级割下来!” 郑州城内,阿巴泰正与博洛在房间内商议粮草的事情。 由于上次山东之行失利,没抢到物资不说,还损失了八千多匹战马,所以阿巴泰和博洛这次只能打打辅助,帮多铎解决一下后勤事宜。 “阿玛,豫王爷让我们筹集三万石粮食,到现在才筹集不到一半。”博洛汇报道:“郑州附近的村落,人差不多跑完了,接下来可怎么办?” 阿巴泰笑了笑,“这个你不用担心,郑州城外有大片的庄稼马上就要成熟,你叫些人去收割,不仅能凑够豫王爷要的三万石,咱们自己还能有些剩余。” 博洛闻语反应过来,他只惦记着抢,到是忘记田里还有庄稼没收。 “那我过几日就安排人手去收!” 就在这时,一名鞑子佐领却忽然进入堂内,急声禀报,“贝勒爷,城外的麦田,让蛮子烧了。” {求月票,求推荐,订阅,感谢大家的支持} 正文 第274章高贼你在玩火 郑州南门城楼上,阿巴泰、博洛父子等人,凭城眺望,便见南面的天空烟尘蔽天,顿时暴跳如雷起来。 “是谁?是哪个混蛋,居然这么丧心病狂?”阿巴泰眼睛一红,地里的粮食眼看就要丰收,现在居然被人给烧了,他的算盘完全被打乱,这让他无法容忍。 “贝勒爷,会不会是许州等地的土寇?”旁边一名满将开口道。 博洛却摇了摇头,“土寇为何会烧粮,他们岂会有这个眼光。” 说完他扭头看着回来禀报的佐领,“说一说你们看到的具体情况。” “回禀贝子,奴才在城南征收粮草时,忽然发现附近麦田燃起大火,便前去查看。奴才奔驰到梅山附近,便见有许多蛮子步卒举着火炬四处纵火,正准备杀了他们,却见有不少蛮子马军迎上来,奴才人少,所以回来禀报。” “还有马军?”博洛眉头一挑,立时扭头对阿巴泰道:“阿玛,我知道是谁了。” 阿巴泰看向他,“是谁?” “高贼义欢!”博洛咬牙切齿,“只有他有大股的马军,也只有他有烧粮的动机。” 高义欢在山东抢了他的战马,还在黄河边上差点杀了他,他一听有马军,就想起了高义欢。 阿巴泰脸色一沉,也想起了山东的事情,“是他?他这是找死!” 博洛继续道:“高贼这次北上烧毁麦田,可能有两个动机,一是希望帮助白旺、李岩,牵制我大清军攻击洛阳,一是想对豫北坚壁清野,让我们得不到粮食补给,便很难攻击他的豫南。” 高义欢的地盘在汝宁、南阳一线,如果使得清军在汝宁以北,不能获得粮食,清军要打他,就只能从黄河以北调粮。 这样一来,就会拖长清军的粮道,而以北直的情况,想必也无法支持清军长期作战。 这样高义欢坚壁清野守两个月,鞑子粮尽,便必须北返。 阿巴泰大怒,“山东的账,还没跟他算,他居然自己送上门来。我看他这是老虎嘴里拔牙,找死!” 博洛也深恨这个高义欢,“摄政王去岁派人关内购粮,也被高贼破坏,他不窝在汝宁,好好享受几日,准备受死,却跑来郑州送人头,简直不知死活。” 山东之行后,阿巴泰就被冷藏,这次好不容易随多铎出征,并且领了一支偏师,负责粮草的事情。 本来多铎让他征收三万石粮食,他已经拍了胸脯,打了包票。 现在高义欢突然烧了他的粮食,这就是在为难他,让他没法子交差,让他在十五弟面前抬不起头来。 “博洛你留守郑州,博和托、董戴清你们点齐人马,随我出征!”阿巴泰怒火冲天,恨得紧咬着牙关,切齿道:“郑州一马平川,高贼竟敢在我的眼皮底下玩火,简直视我如无物!传令大军立刻随我出城,扫灭高贼人马!” 在平原上作战,清军根本不惧,除了当年浑河一战,打得有点惨,有人见过大清兵野战输过没有? 众多满清将佐,立时纷纷领命,势必要灭了不开眼的高义欢。 敢在大清头上拉屎,他肯定是活腻了。 郑州之南,梅山附近。 高义欢等人站在一处山丘上,远眺北方。 他与金声桓等人商议后,发现要劫多铎的粮草,还是绕不开郑州之敌。 虽说荥阳只是一座县城,守军也只有一两千人,他可以绕过郑州,去把荥阳打下来,但是一旦在荥阳开战,郑州和虎牢关的清军,很快就能发现。 而荥阳正好在两者之间,他即便得手,也要被虎牢和郑州的清军夹击。 为此,高义欢只能先设计打掉郑州守军,至少是将他们打残,让他们没有阻截的能力。同时在战斗结束之后,立刻派骑兵北上,偷袭荥阳。 这样一来,没有郑州清军堵截,马军偷袭荥阳后,便可迅速绕过郑州南下,往新郑、许州方向撤退。 阿巴泰有一万人马,主要驻扎于荥阳、郑州、密县、中牟等地,其中主力六千余人驻扎于郑州。 六千余鞑子,驻扎于郑州,高义欢自然没法子硬攻。 他虽不愿意野外浪战,但还是决定将鞑子引出来,在梅山附近一战。 这时他派去烧田的人马已经陆陆续续的归来,不过郑州城却还没有动作。 眼看天色快到正午,还没有消息传来,便让高义欢有些心急起来。 莫非清军见他烧田,知道有兵马从南面过来,反而更谨慎呢? “不至于啊!东虏入关后,击败了李自成,气焰高涨,见谁灭谁,不该被他吓住吧。况且郑州城的主将是阿巴泰,本身就是个莽夫,再加上山东的仇怨,他就不想干老子么?” 高义欢正思索着,远处几名骑兵奔驰回来,当先一人浑身是血,马匹两侧挂着六七枚人头,另大军为之侧目。 虎大威奔驰到山破下,翻身下马,提着人头上了山坡,将鞑子头颅往地上一丢,骇了高义欢一跳。 “大帅,郑州的鞑子已经出动,约有五千余骑,正往此处而来。”虎大威傲气的抱了抱拳,“这是鞑子前锋哨骑,被我给宰了!” 高义欢听了心头一喜,五千骑并不算多,自己五倍于敌,应该可以战一场。 “好!”高义欢情绪激动,众将士也有些兴奋,有些紧张。 高义欢振臂一挥,对身后众人道:“此战必胜。布阵!” 军令传递出去,丘陵中休息的士卒,立刻涌出山林。 因为是鞑子来攻,高义欢可以从容选择战场,他自然挑了一处对他有利的地形。 战场摆在一块丘陵向内凹陷的区域,高军士卒在丘陵伸出去的两侧矮丘上,布置弓手和火器,步军则在凹陷处背靠山丘列阵。 一部分骑兵则在山丘外的旷野上游走,保持机动能力。 另一部分则继续隐藏,准备关键时刻反击。 这时,就在高义欢布阵时,远方的大地一阵轰鸣,地平线上忽然出现一条粗线,数千精悍的骑兵飞驰而来,如滔天巨浪一般向高军方向杀来。 正文 第275章无知者无畏 清军五千马军,万马奔腾而来,如滚滚洪流,气势铺天盖地。 万马奔腾的场面,不禁让高军阵中的众将士有点儿肝颤,神情都有些凝重起来。 虽说高军将士同鞑子也交过手,历经了不少大战,成军有两年多的时间,但是鞑子如今威势滔天,兵锋正盛,已经到了令人谈之色变的地步,也是不争的事实。 如日中天的李自成被清军击败,不仅对大顺军打击重大,对天下也是不小的打击。 因为在李自成攻下北京后,天下人都默认了大顺朝胜过明朝,现在大顺又被清军打趴下,便让天下人面临清军时,有一股无力之感。 这就像鬼一样,不管见没见过,听别人说好恐怖,便也就理所当然的觉得恐怖了。 这时烈日当空,晴空万里,矮丘环抱之中的高军将士神情都严肃起来。 高军士卒布防已经完成,近万新附营持刀站在由鹿角拒马组成的防线之后,两侧的矮丘上,已伏下众多弓箭手、鸟铳手。 高义欢看着清军铁骑滚滚而来,在阵前两里外,奔驰的骑兵逐渐减速,最后全部停下。 大概五千多鞑子骑兵,却有数万大军的威势。 这些骑兵在阵前排开,中间是一片雪白的身影,骑兵身上都穿着白甲,头顶着铁盔。 高义欢从山坡上下望,只看见成片的避雷针,让人望而生畏。 “鞑子这是怕被雷劈么?”高义欢心里暗骂一句,目光看向白甲兵两侧,则是灰蒙蒙的一片,穿着杂乱衣甲,带着各种头盔的蒙古外翻兵。 他们看起来不如白甲整肃,可身上却散发着一股野蛮嗜血的气息,同样让人心头一凛。 此时清军前排骑兵,马头几乎都停在一条线上,人员鸦雀无声,只有战马鼻孔喷着气,打着响鼻,给人一种无形的威压。 高义欢见身边将校们有点紧张,忽然哈哈一笑。 他一手按着战刀,一手指着阵前的清军,谓左右道:“你们看,阿巴泰那个龟孙,又给我们送战马来了。啊哈哈~” 几名将领听后,神情遂即一松,不禁也笑了起来。 对啊,怕个卵子,又不是没宰过鞑子。 在高义欢激励属下,分配任务之时,在战阵前的阿巴泰正在窥视高义欢的军阵。 “高蛮子到是会选地方。”阿巴泰往地上吐了口唾沫,狠狠的瞪了山丘上的帅旗一眼,开口骂道。 贝子博和托骑马跟上来,在阵前眯着眼睛看了看,眉头拧成了一团,“阿玛,高贼狡猾啊!这个地形,两侧是矮丘,上面肯定埋伏着弓手,步军背靠山丘,咱们马军都没法子冲锋。” 高义欢选择的地形,犹如一弯新月,又如一个口袋,步军大阵就在袋底,两侧的矮丘则在袋口。 半圆形的空间,严重限制的骑兵的机动,因为背靠山丘,所以骑兵根本不能将他们杀穿。 阿巴泰也承认高义欢选了个好地方,换做是他,也会这么布置,不过可惜的是,他面对的军队,是大清勇士,而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任何的招术,都是无用。 这就像是一个小孩,在一个壮汉面前,先打了一套长拳,又耍了一套八卦掌,但有什么用呢,壮汉一拳就能把他锤死。 阿巴泰看了眼,高义欢的步阵,士卒衣甲不齐,站都没站好,还学人家布阵。 现在阿巴泰就要捶死高义欢,他冷笑一声,“高蛮子只是自作聪明。他以为我大清精兵就只能骑战么?他既然选择这里,那就让他的人全部死在这里吧!” 说完阿巴泰便一拔马缰绳,奔回本阵,扭头指着一个佐领喝道:“可哈额,你率白甲三百,藩兵六百人,集中全军的盾牌冲进去,把蛮子阵形搅乱。” “喳!”可哈额应了一声,随即便拔马去调集人马。 不多时,九百多名鞑子,全部翻身下马。可哈额从士卒手中夺过一面盾牌,毫不犹豫的拔出腰间战刀,嘴中发出一声啸叫,便大声召唤着部下,毫无畏惧的扑向高军步阵。 八旗的编制内,有满、蒙、汉三族人马,其中骑战厉害的主要还是蒙古八旗,汉军则长于火器,步战最厉害的其实是真满洲。 他们是生活在白山黑水间的渔猎民族,步战起来也是十分悍勇。 此时清军刚入关没多久,除了收降了吴三桂、高第五万余人外,然后就是山西招降了不少明朝边镇,多铎这一路,却没有招降多少降军听命。 在卫辉、怀庆、彰德三府,以及俘虏白旺的人马,都被多铎拿去当炮灰,用于攻打虎牢关,阿巴泰主要任务是征粮,到没分到什么炮灰,所以他只能让满兵和藩兵进攻。 九百多名鞑子怒吼着冲锋,明军、顺军都是越打越瓢,清军入关后,就没遇见过对手。 他们对于高义欢的部众,明显认识不足。 无知者无畏,鞑子根本没把高军放在眼里,鞑子佐领甚至觉得他这点人马,就足以冲垮高军。 近千鞑子兵操着兵器,走到阵前后,开始猛冲,个个争先恐后。 高义欢看着他们,神色冷峻,一手高高举起,“射手准备!” 山丘上令旗挥动,战鼓敲响,阵前的新附营士卒,看见鞑子气势如虹,不禁咽下一口唾沫,手中握紧了自己的长枪。 两侧山头上埋伏的弓箭和火铳手,则依托着树木和土堆,将弓拉成满圆,点燃火铳,各自寻找目标。 这时鞑子兵用盾牌护着身体,已经冲了进来。 高义欢的手却没有挥下,一直等到鞑子全部进入口袋,才猛然挥手,“射!” “呯呯呯~”两侧的矮丘上,立时腾起一团团的白烟,火铳打出的弹丸,弓手射出的箭矢,划破空气,呼啸着射向了鞑子! 阿巴泰骑在马上,听见铳响,心头不禁一惊,高贼居然有这么多火器,不过遂即他却一声冷笑,“我就知道蛮子在两侧放了弓手~” {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月票,推荐,订阅} 正文 第276章栽了吧 两侧的矮丘上,火铳手们放完一铳,立时退后装填,弓箭手射出一箭后,手指拈起一根箭尾,搭箭上弦,再次射出一箭。 射手们重复着动作,鞑子拿着盾牌格挡,跑在两侧的鞑子不时被轰倒。 随着鞑子接近,正面的弓手也开始放箭,冲在最前的鞑子佐领,被一箭射中肩膀,却根本不停,嚎叫着继续冲锋。 鞑子的悍勇,震慑到了拒马后面新附营的士卒,他们已经可以看清鞑子狰狞的面容,连赵明冲、李际遇、刘铉三人也心里叫苦,没想到投靠高义欢后的第一仗,就是和鞑子干仗。 高大帅就是不一样,别人都躲着鞑子,他却偏偏要摸一把老虎的屁股。 只是摸就摸吧,等老虎回头,他却站在后面,让他们这些没做好心里准备的人挡在了老虎前面。 二十步外,步阵前面的鞑子将盾牌护在胸前,挥刀扫断插在上面的箭矢,凶神恶煞的面貌和悍不畏死的气息,让前面的士卒一阵骚乱。 赵明冲的一个营被高义欢放在中间,这到不是高义欢要消耗他,而是他这一营的战力,要比李际遇和刘铉强一些。 十步距离,赵明冲不禁握紧了枪杆,军令如山,高义欢也不是善内,没奈何,他忽然一声大喝,“长枪上!” 士卒们见他吼的青筋直跳,新附营的枪兵们镇定精神,有些凌乱的向前,近千人将长枪架在拒马上,形成一道锐利的枪矛森林。 几乎是同一时间,鞑子提着盾牌,如同一堵墙一样撞上来。 面对前面成排的枪尖,鞑子毫无畏惧,冲锋没有停止的迹象,盾牌直接撞在枪阵上! 锋利的矛直接将盾牌捅穿,将鞑子捅的透心凉,鲜血在阵线间飙射,但更多的枪头,却被鞑子一盾挡住,然后战刀一扫,斩断长枪。 那鞑子佐领,仗着身穿重甲,更是无谓刀枪,他一盾荡开刺来的长矛,挥刀狂砍,冲到拒马边上,放声怒吼,“推!” 冲上来的鞑子兵,同时发力,一下就将前面的拒马掀开,引得新附营一阵慌乱。 两军的气势,完全没法子比,一个猛如恶虎,一个却畏手畏脚,显得十分怯懦。 “弟兄们,顶住啊!”赵明冲惊得急呼一声,抄起铁枪便杀入战团。 两军士卒在缺口处,挤成两条阵线,人挤着人,不得动弹,长短兵力猛烈的交击,血肉飞溅。 不到一千鞑子,就冲得新附营阵线动摇,喊杀之声响彻梅山。 阿巴泰注视这战场,高军不过是闯贼的偏师,靠着偷鸡摸狗的手段,在山东袭击了南旺湖的营寨,人马本质上还是不堪一击的流寇。 不过自己九百人,三面受敌,想要突破也还是有些困难。 阿巴泰虽然看出仅凭这点人,无法击破高义欢,但是也没让他们退下来,而是继续耗着,不给高义欢逃走的机会。 阿巴泰看了会儿,又对两个蒙古将领喝道:“你们两人,各领六百骑,将两翼的蛮子马军击溃。” “喳!” 两个将佐当即行礼,然后拔马而去。 不多时,号角声骤起,清军两侧蒙古藩兵,各前出六百骑,战马缓缓开出大阵,然后逐渐提起了速度,兵分两路,意图就是对付矮丘两侧游弋的骑兵。 他们本在远处驻立,但在两侧矮丘上的士卒,放箭射铳之后,便奔驰过来,目的似乎是防止清军从侧面进攻两侧矮丘,但事实上,他们并非真正的马军,而是马上的步军龙骑营。 金声桓骑在马上,见鞑子大阵两侧,忽然各奔出六百马军,其中一支直接向他奔来,立时在马上挥手,“走,撤!” 阿巴泰见高义欢的马军,一看到蒙古骑兵冲过来,就调转马头逃离,脸上露出笑意,再次喝令:“蛮子骑兵已经胆怯,董戴清你率三个牛录,攻右侧矮丘,博和托你率三个牛录,攻击左侧矮丘,剿灭两侧蛮子后,沿着矮丘直接攻击蛮子主阵!” “喳!”两人闻令同样行礼。 八旗兵,骑战步战都是好手,长年食肉,让他们身体健硕,身批多重盔甲,拼杀时也依然不会没有力气。 这时军令一出,清军阵中再次奔驰一千八百骑。 骑兵奔驰到矮丘下,便纷纷翻身下马,然后操着刀枪和弓箭,如同蚂蚁一般攀爬。 “大帅鞑子去攻两翼了!”白文选指着前面急道。 高义欢早已看见,到目前为止,阿巴泰的举动,基本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清军入关后,所向披靡,阿巴泰、包括清军上下,都有些骄狂了。 清军一共五千骑,在平原上谁也留步住他们,但这次高义欢却要让他们有来无回。 此时清军九百人,正攻新附营,一千二百骑兵,正追杀金声桓的龙骑营,一千八百人正攻两侧矮丘,便只有一千一百余人未动。 高义欢冷笑一声,“让黑虎做好准备,一旦阿巴泰全军压上,立刻从林间杀出,封堵路口,给本帅把口子里的鞑子包圆了。” 说完他又看向白文选,“新附营一退,你的人要做好稳定阵脚的准备!” 高军步阵两侧的矮丘都不高,属于那种丘陵地带常见的小山头。 两侧各九百清军,分别在贝子博和托,蒙古贝勒董戴清的率领下,向矮丘爬去,坡上并没路,清兵披荆斩棘而行。 “鞑子从侧面上来了!” 矮丘上,高军的弓箭和火铳,正朝着里侧的鞑子射击,忽然有士卒惊呼一声。 右侧矮丘是王得仁驻守,他往下面一看,近千鞑子正缩着身子,握着战刀,手里抓住树枝和杂草,猫着腰往上攀爬。 “瓜皮。来的好啊!”王得仁当即一声令下,“火铳局过来,射死他们!” 说实话,矮丘隔着步阵太远,他们射的虽凶,但其实效果甚微。 鞑子主动来攻打矮丘,那情况就不一样了,还不大力的抓住机会,可劲的射杀。 忽然之间,矮丘上硝烟弥漫,杀声震天。 这时,中间的鞑子没了两侧弓箭火铳的牵制,新附营的撮鸟们,立时就颓了。 高义欢脸上抽搐,清军的战力,确实很强,他忽然挥手道:“大纛,随本将后退!” 阿巴泰时刻注意着战场的情况,他见山坡上的大纛往后一退,不禁定眼又看一眼,确实正往山林内退走。 “烧了粮还想溜?”阿巴泰顿时“噌”的一下拔出战刀,怒吼一声,“冲!全军压上,斩了高义欢,赏银千两!” 语毕阿巴泰用刀背一拍马臀,战马长嘶一声,闪电般冲出。 在他身后早已按奈不住的八旗马军,发出怒潮般的大吼,直接冲向高军步阵。 战场之外的一片山林里,一名斥候爬在树杆上,忽然急声大喊:“将军,大纛旗退了!” 徐黑虎一跃而起,“全军上马!” 不多时,三千马军纷纷上了坐骑,黑旋风顿时狰狞的吼道:“马军出击!” 催人奋进的号角仰头吹响,徐黑虎一举板斧,“冲!”他打马奔驰,三千马军飞快的冲出树林,向战场包抄而去。 阿巴泰纵马疾奔,忽然听见远处也传来滚滚铁蹄声响,回头一看,顿时被惊得身子一颤,脸色大变~~~ 感谢海豚629的2000,书友161031103137771的1000,大木的999,无顬,语言的微小,马小胖爱陈樱,书友20180416145059381的打赏,感谢大家的支持。 今天一章,明天下午恢复更新。 d 正文 第277章被打蒙了 阿巴泰见高义欢大纛旗一退,便以为高义欢要跑,立时便全军压上,准备做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谁知到他刚冲出不久,埋伏的徐黑虎,也突然杀出。 三千骑兵如同滚滚洪流,直接撞向追赶龙骑的鞑子骑兵。 黑旋风身穿黑甲,头戴凤翅精铁盔,手持大斧,高声啸叫,“弟兄们,冲!” 战马急速飞驰,直跑得两耳声风,他身后黑色披风鼓荡着,呼呼作响,气势如虹。 高义欢共有战马近七千匹,这些战马被分为三个等级,膘肥体健又没有暗疾的三千三百余匹,组建一个马军营,号“选虎”营。次一点的三千余匹战马,则组建一个“龙骑”营,剩下四百多匹老马,则用于新卒的训练,或者拨给官府使用。 战场外的旷野上,两支鞑子骑兵,正追赶着金声桓的龙骑,他们一个个张弓搭箭,正追得起劲之际,忽然发现一支庞大的马军,从山林中杀出,直接撞向他们。 鞑子骑兵一惊,贼兵怎么会有这么多骑兵?不过马军如龙,速度飞快,他们来不及细想,鞑子骑兵便一拔马缰,转了个弯后,正面迎击上来。 “杀!”徐黑虎一声怒后,冲在前面的骑兵,在奔驰中将三眼铳的铳杆夹在腋下,纷纷点燃了引线,攻击阵前腾起一片硝烟,近千杆火铳引火待发。 论骑射,还是八旗兵、蒙古兵厉害,人家生下来就玩这个,高军骑兵再怎么练也很难追上,所以选虎营很少装备骑弓,大部分士卒的装备都是骑枪、战刀、三眼铳。 虽然三眼铳存在许多问题,也射不太准,但是他操作简单,几百上千杆铳一起射,也不要准头,吓都给你吓个半死~ 鞑子骑兵刚转过弯来,抬头就遇见了火铳骑兵,他们看见那冒烟的火铳,立时眼睛冒火,面容便得狰狞。 鞑子马军经验丰富,这个时候退却已经来不及,反而要白挨一轮铳,他们毫不迟疑的便笔直的冲向选虎营。 一时间,马蹄践踏大地,卷起滚滚黄尘,骑马地动山摇的冲击,如滚滚洪流一般相撞在一起。 “砰砰砰~”一片密集的火铳声响起,战场上瞬间硝烟弥漫,密集的弹丸像是泼出的一样,靶子骑兵如同撒豆子一般坠落。 战场上一片人马嘶鸣,两侧骑兵瞬间撞在了一起,顿时人仰马翻,一片惨嘶。 骑兵交会之际,三眼铳猛砸,长枪穿刺,战刀劈砍,两军的骑兵连连坠马。 一时间,战马的悲厮,场面惨烈,却又令人为之热血沸腾。 徐黑虎,这位豫西刀客出身的猛将,使着标志性的大斧,突入敌阵,他抡圆了板斧,连杀四名鞑子,顺带给鞑子领头的佐领也开了瓢。 黑旋风发出一声畅快淋漓的怒吼,片刻间就将六百鞑子杀穿,引部透阵而出。 选虎营三千壮士,所过之处,到处都坠亡的尸首,悲鸣的战马。 这时,由于选虎营的马军冲杀而出,原本追击龙骑营的鞑子,便不得不放弃对龙骑营的追击。 金声桓见马军之间交手,顿时一拔马缰,大声喝令,“将士们,随我来!” 他一声令下,催马便走,引着鞑子骑兵跑了许久的龙骑营回过神来,齐齐拔马,数千人趋之若鹜的奔驰到两侧矮丘下。 金声桓勒住战马就是一声怒喝,“快把鞑子的马牵走,各司迅速列阵!” 受到视线的阻隔,攻打矮丘的鞑子,要比杀入口袋的阿巴泰,先一步发现外面的变化。 博和托领着九百鞑子攻到半坡,却被王得仁领着火器司,压制着难以上攻。 正在这时,他们瞧见外面忽然杀出三千多马军,同追杀龙骑的蒙古骑兵交上了手,而被蒙古骑兵追得四处乱跑的龙骑,却忽然改变方向,冲到了矮坡底下。 “贝子,蛮子要干啥?”一名佐领看见坡下的龙骑兵纷纷下马,不禁一声惊呼。 “直娘贼!他们偷马!”博和托往下一看,顿时蒙圈了。 龙骑兵冲到坡下,一部分人拉着鞑子留在矮丘下的战马就跑,另一部分则纷纷下马,抄起兵器便在坡下结成阵线,让攻打矮丘的鞑子,处于腹背受敌之中。 山头的王得仁见此,不禁大笑起来,他将刀一拔,怒声喝令,“弟兄们,随我杀!” 矮丘上穿着黑甲的杀手队,顿时跃过红甲火器队,从矮丘上冲下。 士卒们以高冲下,士气如虹,猛然撞入鞑子阵中,被压在半山腰的鞑子兵,顿时就被打蒙了。 他们不晓得是该继续往上打,还是去杀坡下的蛮子。 博和托反映过来,肝胆俱裂,竭嘶底里的怒吼,“不好,中高贼的毒计了!” 阿巴泰领着骑兵冲进来,有一千一百名骑兵加入战场,鞑子在正面的兵力,已经达到了两千人,瞬间杀得新附营大溃。 鞑子正撵着败军,要杀入丘陵中时,阿巴泰听见身后铁蹄滚滚,于是回头看了一眼,眼前出现的一幕,惊得他眼珠子都要掉下来。 在两座矮丘之间的入口处,近百鞑子骑兵,仓皇的在前奔逃,后面数千蛮子骑兵,正如潮水一样从后冲刷过来。 选虎营留下一千余骑,同外面的鞑子骑兵纠缠,徐黑虎则率领两千骑,杀向阿巴泰的后背。 阿巴泰脸上愕然,瞬间意识到危险,正屠杀新附营的鞑子,听见背后的异响,猛然回首一看,顿时惊呼四起。 “贝~贝勒~这~这怎么办?”惊恐、不安的情绪开始出现在众将脸上,一旦蛮子的马军从后撞来,势必引起大军动乱。 “不要慌!”阿巴泰忽然一挥手,“高蛮子主阵已溃,怕他做什么~” 阿巴泰话未说完,两侧矮丘的高军士卒,便冲了下来。 每座矮丘上有三千人马,一千五百人冲击外侧攻坡的鞑子,同龙骑营夹击鞑兵,另外一千五百人则从内侧冲下,显然是要配合马军堵鞑子的退路。 这时原本后退的高义欢也不退了,大纛旗也从新插在地上。 高义欢看见两侧步军冲下,徐黑虎率领精锐的马军,如滔天巨浪一样,冲向阿巴泰的后面,顿时仰头大笑,“今日一战,天下当知我名!” 这时他骚气的一甩身后披风,插腰怒吼,“传令白文选出击!全军一起上,宰了阿巴泰,青史可以留名啦!” 在大纛之后的山林中,三千高军士卒,手持兵器,早已等候多时。 大纛旗下,数十名士卒,拿起号角,放在嘴边,骄傲的仰头吹响。 冲锋的号角声,一时掩盖住了战场的喊杀声,埋伏在山林中的高军士卒顿时一跃而起,如同猛虎一样,越过大纛旗,发起了反冲锋。 正溃退的新附营将士,看着杀出来的高军,从他们身边冲过,撞在鞑子阵中,都被震住了。 “娘个劈的,都别逃了。不要给老子丢脸!”李明冲一脚踹倒一个后退的士卒,大声吼道。 李际遇等人也鼓足了血气,从新向鞑子发动反功。 战局在一瞬间逆转,阿巴泰本来想着擒贼先擒王,继续前突,杀了高义欢,但是看见又有数千兵马冲出,顿时就愣住了。 “高蛮子到底有多少兵马?”阿巴泰心头逛震。 他双目凸起,到嘴边的话也说不出口,忽然愤恨的一拔马缰,“突出去!” 。 正文 第278章先杀博和托 高义欢近两万五千人,打阿巴泰五千大军,就算鞑子凶悍,五个弄一个,还弄不死你? 当然,如果在平原上,还真有可能弄不死,反而有可能被鞑子找到破绽,一个突袭全军完蛋。 可在眼下的情况,鞑子下马步战,又被包圆,情况就大不一样了。 阿巴泰见四周杀声震天,漫山遍野都是蛮子,到也果断,当即一拔马缰,就要杀出重围,但是现在人马被绞到了一起,想走哪有那么简单。 此时,在两侧的矮丘上,攻山的鞑子已经被居高临下的高军士卒冲得大乱,仓皇的往坡下退去。 在坡下,龙骑营的士卒,早已排好阵型。穿着红甲的鸟铳手,以局为单位,排成三列,局与局之间留有一丈的间隙,拿着刀盾、长枪的黑甲杀手队,就站在间隙后面,以便随时出击。 半坡上的博和托被王得仁一冲,队伍立时就顶不住了。 佯攻本就不占优势,人马还没高军多。 高处的高军士卒,长枪在前,刀盾在后,士卒们端着长枪,借着惯性冲下,鞑子根本没法子挡,不时就有人被撞得向后仰倒,滚下土坡。 “冲下去!抢回战马!”博和托见士卒挡不住蛮子,当即挥刀喝令。 一时间,数百鞑子放弃抵挡王得仁,纷纷操着兵器转身,怒吼的反身冲下山坡,想要迅速击破下面的龙骑营,然后杀出重围。 金声桓见从土坡上逃下来的鞑子,一脸冷峻的喝令道“点火!” 龙骑营的鸟铳手们,纷纷点燃了火绳,固定好之后,双手持铳握在胸前。 见鞑子冲到山脚,金声桓高举战刀,用他最大的声音发出命令,“抬铳!” 各局的掌旅,纷纷大声重复着命令,“抬铳!” 前排的铳手,同时将铳杆抬起,三百余支火铳齐齐放平,然后手指搭在扳机上,侧头眯眼瞄准。 这时博和托同不少鞑子,已经冲下土坡,从树林冲杀出来。 博和托抬头一看,一排火铳对准他们,顿时面露狰狞。 鞑子也是悍勇,明知道火铳一响会死人,可这些个鞑子却依然挥舞着战刀,双眸赤红的冲向高军铳阵。 没奈何,不冲一冲,就被人夹死了。 这时龙骑营的士卒们眯眼各瞄准一人,金声桓战刀挥下,再次一声怒吼,“射击!” 第一排的火铳手们,同时扣动扳机,龙头将燃烧的火绳送到引药室门口,铳尾立时闪烁着一片火星,腾起白烟。 “呯!”的一声巨响,铳杆向后一震,将火绳弹开,士卒们手中的火铳向前喷出一团硝烟,橘红的铳焰中弹丸飞出,急速射向冲下山坡的鞑子。 一瞬间,“砰砰砰”的铳响连成一片,一杆杆的火铳,依次喷出白烟,整条阵线瞬间被烟雾笼罩,模糊了视线。 刚冲出来的鞑子,就遇见无数迎面射来的弹丸,子弹射出一条条迅捷无比的线条,击中树木,木屑飞溅,击中石块,山石被削掉一块,击中鞑子,立时撕开他们的衣甲,并发出一连串的噗噗声响,带起一团团的血雾,让他们发出一阵阵撕心裂肺的惨叫。 放完一铳,第一排的士卒,没有去看成果,便急忙后退,第二排上前就射。 一时间,冲出来的鞑子成片的倒地,博和托刚刚冲几步,高军火铳就已经开火。 第一轮铳时,他没被击中,只听见连连炸响的铳声和自己人的惨叫。他看见冲出去的属下,顷刻间倒了一半,尸体一具接着一具的扑倒在前,连挡在他身前的一个护卫也被打死。 这时,他与高军火铳手之间已经毫无阻碍,他透过烟雾,可以看见高军士卒的火铳抬起,一排黑洞洞的枪口正对着他,让他的感觉自己如同一个被扒光了毫无反抗能力的女人一般。 在火器面前,满人的个人勇武,不值一提,不管多勇武,都是一铳给你撂倒。 倒霉,三十步的距离,离得太近,今日又没穿重甲,只能靠大萨满保佑! 博和托有些怕了,可后退已经来不及,而就在这时,高军第二排火铳击发。 一瞬间,博和托直觉得周围忽然安静,身边士卒的惨叫,绵延的铳声他都听不见,时间仿佛凝固了一般,弹丸飞射的速度,也因此变得缓慢。 忽然一枚弹丸袭来,直接击中他的颈部,将他的半边脖颈打得血肉模糊,紧接他右胸往后一震,一团雪花在他胸口绽放,整个人的身体,被打得向后飞起。 这时画面陡然加快,博和托一声惨叫,重重砸在地上。 “贝子!” “贝子~” 几名鞑子一声惊呼,急步抢上来,想要去扶博和托,其中一人却又被一铳干翻。 后面一名鞑子连忙上前,同令一名鞑子一起,架起博和托的身体就往后拖,仓皇退回林子。 这时冲出山林的鞑子被火器一轰,见博和托被打倒,生死不知,忙也仓皇的退回林中。 鞑子将博和托围成一圈,这位贝子嘴里冒着血泡,脖颈和胸口都飙射着鲜血,身体不住的颤抖,显然已经活不成了。 龙骑营火器队,三排铳已经打完,金声桓立时一挥刀,“杀进去!” 站在后面的黑甲杀手队闻令,从火器队的间隙冲出,士卒们一个个挺着刀矛,冲出烟雾弥漫的阵线,紧追着后退的鞑子,杀了过去,同从山顶冲下的士卒一起,绞杀退到山脚的鞑子。 此时,进攻两侧矮丘的鞑子,覆灭已经成为定局,口袋内的鞑子,却仍然负隅顽抗。 阿巴泰想要突围,可是后有人马堵截,前面又同高军步阵绞杀在了一起,根本不可能从容突围。 他拔马后撤,却引起了前阵鞑子的动摇,不少鞑子看见阿巴泰要跑,立时就乱了阵脚。 他们下马步战,没有马根本无法跟上阿巴泰,阵脚顿时慌乱,纷纷开始后退。 白文选领着大军从后掩杀,他手持铁枪,从后刺中一名鞑子后心,把整个人都捅穿,然后一脚踹在后面上,将铁枪拔出,带起一片血雾。 “杀啊!”白文选举起铁枪一声怒吼。 这时白文选又盯上了前面一个鞑子,正是鞑子前锋佐领可哈额,他显然知道自己被盯上了,扭头过来拿眼睛恶狠狠的瞪了白文选一眼,透露出阵阵杀意。 白文选顿时大怒,“娘个劈!逃跑你还这么嚣张?”他顿时一枪刺出,可哈额到也厉害,身子一侧居然一把抓住了白文选的枪杆,两人正角力之际,旁边忽然刮起一阵劲风,一道白光闪过,可哈额的头颅便瞬间飞起,无头的尸体喷出一片血雨。 白文选微微一愣,便见飞起的人头还未落地,就被一个人抓起,然后放在马鞍挂着的布袋里。 “虎大威!你娘个劈,那是我的!”白文选看清来人,顿时一脸愤怒。 虎大威回头冷哼一声,一手提着关刀,却已经催动战马冲了出去。 此时因为口袋内空间不足,阿巴泰的骑兵,丧失大部分的冲击力,未能杀穿徐黑虎的选虎营,两方马军,兵对兵,将对将的厮杀。 阿巴泰一把大刀左右翻飞,选虎营的骑兵,接连被他砍中落马。 黑旋风做为高义欢手下第一猛将,一斧子给一名鞑子开瓢,顿时一夹马腹,抡起板斧向阿巴泰劈来,“你娘的龟孙,受死!” 。 正文 第279章再斩阿巴泰 战场上随着占据优势兵力的高军士卒,将出口堵住,两千鞑子被堵在一个碗形的区域内。 这里三面都是矮丘,大大限制了鞑子的机动能力,骑兵没有空间加速,顿时陷入了苦战。 阿巴泰领着骑兵冲击,却无法凿穿高军阵线,这让他在马背上暴跳如雷,亲自持刀在前砍杀,口中发出狰狞的怒吼,“杀光蛮子,给我冲出去!” 在他身前是徐黑虎率领的骑兵,还有从两侧矮丘冲下来的步军,身后鞑子下马步战的士卒,正被白文选率领的人马,赶了回来,如同潮水一般把鞑子自己的骑兵撞乱。 这时鞑子们都意识到了危险,甚至感到绝望,一个个疯狂的挥刀前涌,想要杀出重围。 阿巴泰是老奴第七子,因为母系身份卑微,所以虽然履从征战,战功卓著,但始终为能封王。 这让在老奴几子中,名声也不够响亮,不过他有四个儿子尚建、博和托、博洛、岳乐。 其中长子死得早,剩下三子都是长年征战,特别是博洛、岳乐,最后都因功封王,是多尔衮、多铎、代善等满清老一辈死后,清廷的中坚力量。 这时,阿巴泰心中焦急,手持大刀,一连杀死好几个高军士卒,欲强行突破阻拦,杀出重围。 忽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他只听见一声怒喝,“呼”的一阵劲风刮来,一把长柄板斧,就当头向他劈来。 徐黑虎一柄大斧抡圆了乱砸,在高军之中,没有敌手。 他一路杀过来,三板斧之下,没有鞑子是他一合之将。 “死!”徐黑虎一声怒吼,一板斧当头砸下,势大且沉,难以抵挡。 如果是别人,多半巧力化解,或者先避开之后,再司机反杀,但阿巴泰在满将中,同阿济格一个性子,都是个莽夫。 他双手将握着长柄,双膀憋足了劲猛的向上一架,徐黑虎直接一斧子砸在阿巴泰的精铁铸造的刀柄上。 “当啷!”一声刺耳的巨响,长柄立时猛烈的震动,阿白泰瞬间脸色涨红,只觉得双臂一阵酸麻,手有些握不住长柄,胯下健马也被砸的前蹄弯曲,险些跪在地上。 徐黑虎胯下战马,则一声嘶鸣,前蹄高高扬起,随即马鼻粗重的喘息着哒哒哒的后退。 这让黑旋风暗暗心惊,他只觉得双手似乎失去知觉,大斧都险些被弹开。 一时间,徐黑虎脸上肌肉跳了几下,知道眼前的鞑子不好对付。 他急忙活动发麻的双手,抓紧了长柄,又松开,然后又再次抓紧,几次之后,手便有了知觉。 当下黑旋风不在迟疑,他心里虽然有点虚,但面上却怒出狰狞之色,怒目大吼,“龟孙,再吃爷爷一斧!” 这时阿巴泰也缓过劲来,大吼一声,直接拍马杀来,“蛮子找死!” 顷刻间,两人再次出手,两人都是以力见长,招招硬碰,简单而又粗暴,令周围的人纷纷侧目,内心感到震撼。 高义欢站在远处,看见战场上两军兵马绞成一团,兵对兵,将对将,激烈厮杀,心中有些激荡,同时也有些焦急,生怕鞑子跑了。 虽说现在高军已经占据明显的优势,但鞑子威名在外,战斗一刻不结束,高义欢就一刻不心安。 这时他远远的注视着徐黑虎和阿巴泰激战,见两人杀得难解难分,却脸色忽然一变,急声吼道“不好,黑虎要糟了!” 旁边高成威连忙望去,只见徐黑虎怒吼连连,气势明显压过阿巴泰,抡起板斧主动抢攻,似乎是还占据优势,但熟悉黑旋风的人都知道,这厮就是前面三板斧舞的凶,后面便没招了。 这是黑旋风的套路,前面三斧子,一斧子比一斧狠,大部分人接了两斧子,心中就已经被骇的惊慌失措,露出破绽,被他借机开瓢,但只要挺过三板斧,其实徐黑虎也就没啥新招了。 此时,徐黑虎已经劈完三板斧,害得阿巴泰心中大惧,心中暗道这黑厮到底有多大力气。 黑旋风三板斧没给阿巴泰开瓢,眼睛瞪得像铜铃一样,心里却有些叫苦起来,“娘个劈,这次玩现了!” 这时阿巴泰如临大敌的再次架起大刀,准备在接徐黑虎一斧,徐黑虎一斧头砸到一半,目光中却出现一丝狡黠,却忽然变招,向他胸口横扫过来,玩了一把阴的。 阿巴泰大怒,急忙变招,一下将板斧挡开。 这一下,阿巴泰便知道了徐黑虎的虚实,发现这一斧的力道,大不如前,顿时变守为攻,大刀连批,杀得徐黑虎节节后退。 高成威见了,急忙抱拳,“卑职去助徐将军!” 徐黑虎是高义欢手下猛将,要是有个闪失,高义欢要心疼死。 他忙点了点头,正要答应,却看见一个身影,疾驰着向阿巴泰杀去,心中立定,随即笑道“不用了!” 这时徐黑虎已经处于下风,被阿巴泰砍得有些心慌,他只前爆发着连劈三斧,已经用完了潜力,现在手臂酸麻,快有些握不住长柄斧。 阿巴泰的攻势,却越发的凶猛,眼看着有被阿巴泰劈砍死的危险,徐黑虎忽然一声暴喝,“老子跟你拼了。” 说完他便抡起大斧,当头砸下,对于阿巴泰劈来的大刀,不管不顾。 这种两败俱伤,同归于尽的搞法,立时惊得阿巴泰刀势一变,双手架起,往上一顶,不过徐黑虎的斧头,却没落下,他虚晃一招,拔马便走。 阿巴泰反应过来,顿时大怒,夹马便追,“黑蛮子,休走!” 他讲大刀高举,非宰了这黑厮不可,而然就在这时,一骑却与徐黑虎交错而过。 “虎大威!”徐黑虎心头一跳,见来了帮手,便一拉马缰,准备回头。 阿巴泰有些不解,不过他见徐黑虎停下,脸上遂即露出残忍,他马速不减,准备追上后一刀斩了徐黑虎,然后割了人头高举,好力挽狂澜。 咦,旁边咋来了个小校。阿巴泰正奔驰着,却见一个高军掌旅,骑着一匹马,疾驰着向他冲来。 阿巴泰不以为然,随手砍出一刀,不过一个小校,他信心满满,他仿佛已经看到来人被他斩落马来,重重砸在的场景,这副场景他已经见过无数次,早已习以为常。 大刀砍出,那汉子身在往后一仰,刀身直接贴面划过。阿巴泰不禁微微一愣,这时汉子却从马背上坐起,关刀从后横扫,大刀直接砍中阿巴泰的后颈,在战马交出的瞬间,将他脑袋削掉。 阿巴泰只觉得脖颈一凉,人头便在半空中飞舞,然后落在地上,旋转的天地忽然一黑,意识瞬间陷入无尽的黑暗之中。 贝勒爷死了!还是被一个掌旅给砍了。 一瞬间,鞑子的震惊,不亚于马弓手关二哥,斩了西凉猛将华雄。 鞑子人马瞬间大哗,陷入奔溃。 徐黑虎勒住战马,回头一看,虎大威已经下马去捡人头,心里顿时一阵懊悔。 他有些不甘心,让虎大威捡了个大便宜,气恼半响,才想起自己的任务,于是大吼一声,抡起大斧,杀入鞑子之中,如猛虎般在鞑子中横扫,拿小卒撒气~ 感谢书友161031103137771的1000,從前以後g的1000,疯狂的小8的588,闯逆变神器终的500,序曲123456的300,无线歪歪,月出黄昏后,语言的微小,马小胖爱陈樱,无顬,贼阿七,粥粉米饭,书友201804161,书友15090301111的打赏,感谢大家的支持 。 正文 第280章就问你亏了没 高义欢看见阿巴泰被斩,欢喜得嘴角几乎裂到脑后,忍不住仰头大笑起来,“虎大威,果然是头老虎,哈哈~” 这时被包围的鞑子,见阿巴泰已死,人马完全混乱,无法在形成合力从一处突围,全都在各牛录佐领,或者是领催的带领下各自为战,覆灭只是时间的问题。 “把本帅大刀拿来!”高义欢见大局已定,吆喝一声,接过亲兵递来的大刀,激昂的举刀一声怒吼,“全军突击!” 战场上鼓号齐鸣,急促的战鼓催人奋进,高军士卒们顿时发出震天的怒吼。 高义欢也随着大纛旗,象征性的往前冲了一阵,调动一下士气,然后便驻马观战。 此时战团中,一枚鲜血淋淋的人头,忽然被高高举起,四处都是“阿巴泰已死”的声音。 不多时,左侧的矮丘下也想起震天的呼喊,“博和托已死。” 右侧的矮丘则传来,“董戴清已死!” 声音此起彼伏,高军士卒受到激励,气势如虹的绞杀鞑子败军。 在战场外,一千二百蒙古骑兵,还剩下七百余骑兵,正同近千选虎营骑兵纠缠在一起。 蒙古骑兵与千余选虎马军对冲数合,想要帮助被困的主力杀出重围,他们几次冲锋,都被拦了回来。 两军人马都染成了血人,一千余选虎马军,损伤接近三成,鞑子骑兵也被打残,旷野上到处都是两军坠亡的尸体,还有无主的战马游荡着发出悲鸣。 这时,又一次撞击后,被冲散的鞑子马军重新集结在了一起,准备再次发动冲击。 今日一战,是他们入关后,最艰难的一仗,不过这对于鞑子而言,本不算什么,他们还能再战,但是两侧矮丘和里面传出的声音,却让鞑子马军产生了动摇。 得知阿巴泰以死,两侧的人马已经覆灭,聚集在一起的蒙古马军,不甘的向战场望了一眼,然后一拔马缰,往郑州方向逃去。 不多时,两侧矮丘脚下的鞑子,先后被肃清干净,只剩下口袋内,高军士卒还在进行最后的收割。 这些被堵在里面的鞑子,已经无法逃拖,但他们还在靠着本能作战,进行无谓的抵抗。 高义欢手提战刀,催马上前,注视着鞑子进行最后的抵抗,心中还是有些惊讶,不得不说,刚入关的悍夷,还是十分顽强~~~~~~ 半个时辰后,战场上逐渐平静,鞑子除了极少一部分被俘之外,剩下的人全都被杀。 入关后不可一世的鞑子,最终栽倒在高义欢脚下,让他内心燃起一股豪情。 高义欢打马驻立于战场中间,环首四望,四周都是一具具的尸体,还有散落的兵器,高军士卒正出没其间,给未死的鞑子补刀,收缴战利品,清扫战场。 这时两侧矮丘上,开始传来高军士卒震天的欢呼声,士卒们放肆的呼号,高举双手然后放下,然后又举起,或者用力的挥舞兵器,发泄着心中喜悦,“万胜!万胜!万胜……” 开战之初,就算是高义欢自己的人马也有点心虚,更别说刚投靠的新附营。 鞑子毕竟凶威正盛,刚击败了李自成,而现在他们尽然击败了鞑子。 高军将士们自然高兴,新附营的一群撮鸟,也跟着傻乐。 现在鞑子入关后,给他们带来的恐惧一扫而空,让士卒们心中感到骄傲,证明了自己是一支能战的雄狮。 本来新附营的将士对于被高义欢收编,还有些不太适应,或者是有点小情趣,现在却纷纷想快速融入高军,已高军一份子自居了。 战场中央,高义欢看着鞑子在这里折戟沉沙,心中意气风发,有这一仗,老子该扬名立万了。 这时金声桓、王得仁等人先后打马过来,几位将领面对这样的大捷,脸上都是隐藏不住的笑容,纷纷感叹,这一仗打得痛快。 “大帅大捷啊!”金声桓有些激动,这一仗至少歼灭鞑子近四千余人,其中真满洲近两千,蒙古藩兵也有两千,可以说是辽事以来,少有的大捷。 高义欢满脸笑容的点头,“是啊!鞑子一共才多少人,本帅给他们来这一下,多尔衮怕是恨死本帅了。哈哈哈……” 众人也附和着大笑,高义欢四下看了看,忽然问道:“虎大威呢?” 他话音刚落,一身是血的虎大威,便打马过来,再众人面前翻身下马。 “大帅!”他先给高义欢行了一礼,然后从马鞍的布袋里,掏出一枚人头,“大帅,这是鞑子前锋的一个佐领!” “虎掌旅威武啊!”高义欢赞叹一句,一旁的白文选却冷哼一声,别过头去。 虎大威动作不停,又掏出一枚人头,在眼前看了看,“哦,这个小一些,只是个领催!” 高义欢面带微笑,虎大威再掏出一枚,“这个就是阿巴泰,被某一刀给砍了!” “好,这枚人头算此战大功!”高义欢勉励一句。 虎大威脸上露出自得之色,炫耀似的提着人头,像是在宣告,就俺的能力,让你高二多花点心思怎么呢?你亏不亏嘛? 众将对他的骄傲的神情,却有些不满,高义欢忙又安抚几句,想要先结束这个话题,却见虎大威将人头放在地上,还要继续掏,脸上笑容逐渐凝固,忙挥了挥手,“虎掌旅,可以了。先收起来!这个咱们有时间再看。眼下当误之急,是该实行后面的计划,把多铎的粮草劫了。” “对,正事要紧!迟了,消息传到多铎那里,咱们想劫荥阳,怕就迟了。”金声桓忙开口道。 高义欢重重点头道“传本帅将令,文选留下来清扫战场,收拢马匹,然后不必等我们,直接向郾城撤退。” “末将领命!”王得仁等人,当即抱拳领命。 高义欢遂即扭头继续吩咐“黑虎,你调两千骑给虎臣统领!” 徐黑虎忙抱拳道“是!” “虎臣,你带本部三千龙骑,再加上两千选虎营,立刻奔袭荥阳。本帅会领其余人马直驱郑州,为你牵制郑州之敌!”高义欢看了众将一眼,见众人都已经明白,遂即挥手喝令,“好,大军出发!” 。 正文 第281章博洛你父兄人头在此 郑州城,在阿巴泰出兵后,博洛留于城中防守。 上次山东之行的糟糕表现,让博洛一家在清廷中很难抬起头来。 这次随多铎出征,对于他们来说,是一次捞取功劳,将功补过的绝佳机会。 在外人看来,清廷似乎是铁板一块,但其内部的政治斗争,其实也很激烈,一样要死人,一样有站队问题。 阿巴泰在皇太极时,遭到了打压,地位处于老奴之子末等,所以他们一家和多尔衮走的比较近,政治上也是偏向多尔衮。 前不久,多尔衮和豪格的斗争中,他们一家子站在了多尔衮一边。 多尔衮便投桃报李,让他们一家子随多铎南征,目的就是让他们做出点成绩出来,才好重用他们。 这次他们任务轻,没有危险,很极为轻松就能完成,回去之后就能升官。 可这个高义欢把麦田一烧,就显然是在为难他们一大家子了。 为了能够保证完成征粮的任务,不影响自身前途,阿巴泰出城去灭高义欢,博洛则留在城中安排抢收粮食的事宜。 这时他领着几个亲兵,在一名汉人阿哈的陪同下,行走于关押奴隶的街道。 说是关押,但这些汉人奴隶早已丧胆,连反抗的心思都不敢有,其实并没士卒看守。 城内屋宅大多被鞑子占有,掳来的百姓直接被安置在街道上,自己搭建棚子居住。 此时街道两侧都是低矮的窝棚,根本不像是给人住的,更像是牲口住的棚子。 因为棚子很矮,人都站不直,不少衣衫褴褛的汉人,只能目光呆滞的站在外面,还有些人则蹲在漆黑的窝棚里面。 他们见满洲大爷过来,纷纷神情麻木的跪下,将头埋进裤裆里。 阿哈低头躬身的说道“主子,上一批人丁已经送去北直隶,现在城中掳来的青壮人丁,共五千八百余口,都在这里了。” 博洛听后,点了点头,吩咐道“这些人先别送去北直,你安排一下,过几天让他们去城外割麦子。这件事做得好,今后给你个庄子打理。” “奴才谢主子大恩。”阿哈跪下行了满礼,站起来后又点头哈腰,一脸献媚,“主子放心!奴才一定办妥!” 博洛见此笑了一声,觉得这些蛮子真是低贱的很。 这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不多时,一队鞑子骑兵护卫着一人来到博洛身后。 博洛听见动静转身一看,只见一名蒙古马军,马匹刚停稳,身子便直接滚落下来,重重的砸在地上。 博洛一行人脸色大变,纷纷一惊,一名亲随急忙上前,将那蒙古汉子扶起。 “怎么回事?”博洛眉头一皱,喝问一句。 那蒙古汉子被三眼铳打了个洞,身上还有多处创伤,鲜血将衣甲染成乌黑,俨然受到了重创。 他被两名鞑子架起,声音断续道“我,我军,大败,贝勒爷死了~~~” 此话一出,众人皆惊,一个个满脸愕然,有些不敢相信。 开玩笑的吧!贝勒爷怎么可能战死?大清多少年也没发生过这样的事情啊! 博洛惊得双目突出,几步抢到那蒙古汉子身前,一下抓住他胸前的衣甲,猛地摇晃,赤红着眼怒吼道“什么?你再说一遍!” 那蒙古汉子本就有伤,被他摇了几下,顿时就嗝屁了。 博洛见他脖子一歪,整个人不禁微微一愣,这才将手松开,却见手上满是殷红的鲜血。 郑州南城外,一队蒙古骑兵仓皇的撤入城中,十多名鞑子急忙上前,推着两扇厚重的城门,吱嘎嘎的关闭,然后抱起横木,将城门拴住。 博洛面沉如水的站在城头,一名刚进城的佐领,被带到他身后,十分惶恐的跪在地上,颤声磕头,“贝子~” “我阿玛和阿诨呢?”博洛回过身来,眼睛通红。 那佐领伏在地上,不敢抬头,小声说道:“贝勒爷和贝子中了高蛮子的计策,被数万蛮子围住,卑职屡次冲击,想要为贝勒爷解围,都被蛮子骑兵缠住。” 说到这里,佐领忙磕头道:“贝子,奴才是听见贝勒爷被蛮子杀了,才率领属下突围,来报告贝子的~” 阿巴泰真死了!周围的鞑子,脸上都露出恐惧之色,有些不敢相信贝勒爷居然给蛮子杀啦。 咱们大清不是天下无敌吗?五千兵马出去,回来不过六百余人,鞑子内心开始有些惊惧起来。 博洛一脚重重的踹在佐领肩膀上,将他踢翻,根本不听他解释,“狗东西,我阿玛和阿诨未回,你回来有何用?” 博洛脸上狰狞,恨不得要杀人,整个人已经到发疯的边缘,“高义欢,山东时你就和我过不去。我没去找你算帐,你又跑到郑州来,杀我阿玛和阿诨,真当我是软柿子么?” 这时城上守军却忽然一声惊呼,“贝子,蛮子人马到了!” 博洛回过神来,向城外望去,只见几里外黄尘滚滚,蹄声隆隆,一支精锐骑兵风驰余前,后面近万步军滚滚而来,入目俱是一片人马的身影,密密麻麻一片,旌旗飞舞,声势滔天。 不多时,人马就到了城池两里外,一队数十人的马军,呼啸着奔驰到城下。 博洛注视着他们,脸上忽然一阵扭曲,他一拳重重砸在城垛上,牙齿几乎被他咬碎,“高义欢,我与你不共戴天!” “博洛小儿,你兄博和托狗头在此!”一名骑兵,用长枪捅着一枚人头高高举起。 “龟孙,你父阿巴泰狗头在此!还不开城投降,引你爹进城!” 选虎营的马军,举着头颅,绕着城池奔驰,不时停下笑骂。 “我要杀了他们!”博洛肺都要气炸,已经丧失了理智,他怒喝一声,便要点起兵马出战。 “贝子,使不得啊!”那蒙古佐领,急忙抱住博洛大腿,急劝道:“这必然是高蛮子之计。” 五千大军被杀得大败,阿巴泰、博和托身死,以让城中鞑子胆寒。 他们看见高军骑兵挑着货真价实的人头,心中恐惧更甚,急忙也劝道:“贝子,高蛮子这是故意激怒贝子,引贝子出战,然后伺机夺城啊!” 反正死的不是他们的父兄,众将继续劝道,“贝子,高贼势大,眼下该坚守城池,向豫亲王求援,然后里应外合,击败高蛮子。” 城外高义欢领着众将驻马城外,许黑虎瞧了瞧郑州城门紧闭,不屑的冷笑一声,“大帅,鞑子怕是不敢出城!” 高义欢摆摆手,“他不出来更好!黑虎,你安排人马继续烧田,从东往西烧,本帅就在此处下营,继续迷惑博洛~” 。 正文 第282章偷袭荥阳 城池上的博洛欲出城与高义欢一战,却被众多鞑子拼死拦了下来。 五千兵马出城,回来不到六百,还折了贝勒阿巴泰,贝子博和托,蒙古贝勒董戴清,城中不到两千人,出城不跟送死一样么? 鞑子虽然悍勇敢战,但也不能让他瞎搞,去送死吧。 博洛双眸赤红,高义欢杀他父兄,这仇如何能不报?可是众人都苦苦相劝,正白旗又是多尔衮的人,容不得他随意糟蹋,他心中痛苦无处发泄,忽然怒吼一声,便向墙垛捶了几拳。 城头的青砖硬的很,他怕是将那垛子当成了高义欢,只打得自己拳头血肉模糊,才喘气着停下来。 “贝子,你看!”这时一个白甲佐领忽然指着城外,“蛮子要干啥?” 博洛愤恨的抬头望去,便见高义欢的人马在城外三里下营,一队队的骑兵,向东疾驰离开了大队。 “还能干啥,天杀的高蛮子肯定是要去糟蹋庄稼!”有人看了一眼,立时恨声道。 这些人马十二骑为一队,分散着奔驰,不多时城池东面的麦田里,就燃起熊熊大火。 就这么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里,博洛几乎要被气得背过气去,心中的恨意将他彻底的吞噬。 他紧攥着拳头,牙齿咬碎,内心憋屈的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话,“派人去通知豫王爷,请他速发大兵增援。” 不多时,郑州西城门被打开,十余名鞑子骑兵,飞马冲出城门,绝尘向西而去。 鞑子纵马疾奔,卷起一片黄尘,两侧的树木和麦田,飞速的后退。 岂料这时,道路中忽然绷起一根绊马索,奔驰在前的鞑子猝不及防,顿失前蹄,连人带马皆翻滚在地,激起一团黄尘。 后面的鞑子急勒战马,惊惶的喝道“哪个在此设伏?” 回应他们的却是一阵嗖嗖声响,十多支箭矢从两面射出,转瞬之间,就射死数人。 “杀!”忽然两侧响起一身暴喝,三十余名皮甲持刀操矛的士卒,从两侧的树林中冲了出来,顺间将剩下的鞑子制服。 是夜郑州城外的高军营寨内,高义欢将重将官召集起来。 “从距离来看,虎臣明日可抵达荥阳,然后趁着鞑子不备,连夜袭取荥阳。”高义欢用木杆在一个简易的沙盘上笔画道“荥阳距离鞑子在虎牢关外的大营,距离不到六十里,一旦荥阳出事,多铎必然发兵来追。鞑子都是马军,本帅也只留马军,方便撤退。” 说完他看着众将道“现在博洛龟缩郑州,已经被本帅吓住。王得仁你领着新附营,连夜撤离,以免到时候被鞑子追上。本帅和黑虎留在这里,在牵制鞑子两日!” “大帅,要不就我留下,大帅也先撤退吧!”徐黑虎抱拳提议道。 高义欢摇了摇头,“留下都是骑兵,鞑子来追,本帅也不怵他。你们按着本帅的命令行事!” 众将见高义欢已经决定,当即抱拳领命。 高义欢虽然灭了阿巴泰,但这其实只是鞑子负责后勤打杂的偏师,并非鞑子主力,他还没有昏头到,要与多铎干一场。 现在他的战略,依然未变,就是劫了粮草就溜,并不与多铎交手。 是夜三更天,步军在营中摆了不少草人,然后悄悄离开大营,往南而去。 这下营地中,便只留下近千选虎营骑兵。 次日天刚亮,高义欢便打马出城,领着士卒来到城下,开始吆喝着骂战。 城上的鞑子断定,高义欢想引他们出城,然后伺机夺城,所以充耳不闻,就是死守不出。 高义欢大怒之下,让人押出数十名被割了舌头的鞑子俘虏,在城下一字排开了砍头,然后扬长归营。 此时前往荥阳城的官道上,金声桓领着五千马军急速奔驰,到黄昏时分距离城池只有三十余里。 金声桓勒住马缰,看见前方有一片密林,随即马鞭一指,“斥候,进去打探!” 几名骑兵疾驰着奔出,向林中而去,不多时,有人回来,在马上抱拳,“将军,林中安全。” 金声桓闻语,点了点头,挥手下令,“大军入林,抓紧时间,赶制器械,今夜四更偷城!” 语毕,他便一拔马缰,领着人马躲入林中,然后按派斥候放哨,吩咐一部分人去休息,一部分人则砍伐树木,赶制登城梯。 当夜四更天,荥阳县城楼上,几盏昏暗的灯笼,挂在城头。 夜里周围没有人声,只有一片虫鸣和蛙叫声,几个鞑子守兵,躺在城头用手扇了扇,便继续打盹。 荥阳是鞑子南路军的粮草、物资存放之地,不过戒备并不森严,防御只能说很一般。 这也不奇怪,明军和闯军都瓢得很,不禁打不说,跑的还快,往往鞑子没到,就已经望风逃窜,久而久之鞑子自然骄纵轻狂起来。 这时在城池外不远处,五千高军士卒正潜伏于黑暗中。 易道三正领着一百号属下,向这荥阳城摸去。 这支兵马是高义欢直辖的一支人马,都是绿林中的好汉,交给易道三统领,本来是蓝军中的一个局,这次出征也被调了出来。 他们在轮战中,一直坐庄坐到现在,可以说是一支绝对的精兵。 一百余名士卒摸到城下,易道三见城头一队打着火炬巡视的鞑子走远,于是一挥手,低声喝令,“上!” 两名士卒抱着一个长木尾部,一名士卒抱着长木前头,后面的士卒发力一顶,前面的士卒便一脚踩着城墙,接着木杆的撑力,飞快的踩着墙壁,直接上了城头。 四名士卒跳上城头,忙蹲下身子,左右看了看,两侧不远处各有一名鞑子持枪站立着,嘴里不停的打着哈气。 四人轻轻摸出短刀,一名队正做了个手势,便分别轻手轻脚的摸到一名鞑子身后,几乎同一时间从后捂住鞑子嘴巴,一匕首就从鞑子喉咙处割下。 鞑子被人放了血,一时未死,眼睛中万分惊恐,他们想要挣扎,但嘴巴却被人死死捂住,发不出声响,只有喉咙咕噜咕噜的冒着血泡。 高军士卒很快有在鞑子身上,连捅几刀,鞑子血液流逝,片刻身体就没了力气,被高军士卒轻轻放倒在地上,无声无息的死去。 杀了鞑子两个哨位,高军士卒学了一声夜枭鸣叫,城下立时有长梯搭上城头。 易道三跳上城墙,左右观察了一下,发现城楼内有烛光,还有声音传来,另一侧一队打着火炬的鞑子巡逻队,已经折返回来,他顿时眼睛一眯,笔画了几个手势。 一个队的高军好汉,摸到陈楼两侧,纷纷手持兵器,伏腰等待着,另外的人则顺着登城台阶悄悄下城,准备打开城门和吊桥,放大军入城。 门洞内易道三松开绞盘,吊桥缓缓降落下来,落在地上,士卒们立时一拥入而上,去移动横木,推开城门。 “什么情况?”城楼内的鞑子终于听见动静,纷纷发出一阵夷语。 一名鞑子刚冲出城楼,外面埋伏的高军便一拥而上,将他砍死。 这时远处的金声桓,见城门打开,一名士卒站在城门前用火炬画着圆圈,顿时一夹马腹,举火冲出,“杀!冲进去!” 城外的高军骑兵,顿时纵马狂奔,呼啸着涌入荥阳。 (感谢御风之魂,寂寞的小鱼,飘落的种子,瑜珈山人的打赏。起点的书友可以加入战队,给作者增加点人气。) 。 正文 第283章点了个大炮仗 荥阳城的城门被打开,哒哒哒的马蹄声和喊杀声响起,大股马军从南门涌入城内。 从城头往城下看,一条打着火炬的长龙,正源源不断的从门洞内灌入城中。 黑夜中,原本平静漆黑的荥阳城,犹如被浇灌了一勺沸腾的铁水,瞬间哗然。 从天空俯瞰,一片漆黑的城池内,从南向北,依次被火炬和灯光照亮,整个城池瞬间苏醒,到处一片慌乱。 城中千余鞑子,发现有敌兵摸城,都大惊失色,有些不敢相信,荥阳在郑州西北,郑州的七贝勒怎么把敌兵放了过来? 鞑子来不及细想,便在一个甲喇额真的率领下,打着火炬向南城反攻,却发现进城的敌兵越来越多,他们不紧没有夺回南城门,反而被赶到县衙和仓库附近。 城中的激战持续不到半个时辰,鞑子知道大势已去,纷纷从其它三门逃窜。 这时金声桓在街道上勒住马缰,两侧都是打着火炬的高军士卒,忽闪忽闪的火光照射在众人的脸上,气氛紧张又肃杀。 此时城中除了零星的鞑子还在做抵抗之外,其余的鞑子,不是被杀,就是已经逃离。 金声桓驻马于荥阳县衙前,这里方才爆发了激烈的争夺,不过高军凭借人数的优势,已经将县衙的鞑子全部杀光。 街道上到处都是尸体,墙上也是血迹斑斑,不少士卒正在扒鞑子衣甲,剁鞑子脑袋,清理同伴尸体。 金声桓看了看,当即喝令,“一部分人继续清理,其余人四下放火,将粮库烧了,另外将鞑子的红夷炮找出来,把它炸掉!” “将军,整个城池都烧吗?那城内百姓怎么办?”戴景洪不禁问道:“粮食也不留点带走?” “烧,把百姓赶出城,让他们自己逃命!”金声桓斩钉截铁的道:“粮食一点也不许留,全部毁掉!天亮之前大军必须撤走。” 戴景洪心里有些不忍,你这个陕西佬,是一点也不心疼咱河南老乡,不过他还是抱拳道:“是!卑职领命!” 说完他便一拔刀,大声喝令,“甲千各局,随我走!” 数百士卒拔出战刀,刀光在两侧火炬的映照下寒光四射,士卒们一手持刀,一手打着火炬,快速离开县衙。 等戴景洪一走,金声桓隧即又道:“将战死弟兄的尸体,立刻烧掉!” 城中士卒四处点火,顷刻间,大火蔓延,映红了半边天空。 其中粮库的大火,火焰更是高达三丈,另人可惜不已。 金声桓按着刀柄站在一处空旷地带,他的任务已经完成,开始指挥士卒撤出荥阳。 这时戴景洪前来禀报,“将军,找到鞑子的红夷大炮了。” “走!带我过去看看!”金声桓一挥手,戴景洪便领着他来到一个库房外。 二十余门红夷大炮,躺在炮车上,士卒们正从一个仓库内抬出一桶桶的火药,堆在火炮下面,几名士卒则拿着药产,往炮口内装药。 看着那又黑又粗的炮身,鞑子的火炮,居然比高军造的炮,还要大一号。 这让金声桓有些吃惊,有这批炮,不说虎牢关,就是潼关,恐怕也得被鞑子轰塌。 “打火炬的小心点,站远一些!”金声桓看见药桶堆的像一座小山,光看看就有点恐怖,于是出声提醒道。 然后又扭头吩咐一句,“这四周先别放火,以免火星落入!” “将军放心,我已经交待了。附近的士卒,百姓也都被疏散!”戴景洪抱拳道。 士卒们一阵忙碌,不多时,便将二十多门火炮内都填满了火药,然后又撒了火药相连,并且弄出一条长长的引药线。 “让兄弟们赶快撤离,不要待在西城!”这么多炸药,爆炸起来的威力,怕是不能估量,金声桓见已经弄完,一边往远处走,一边说道。 这时,忙碌的士卒都退了出去,只有一名士卒,抱着一摊子火药,边走边倒,直到火药倒完。 因为火药实在太多,所以引线很长,一行人几乎退到了南城。 金声桓等人在外等候,他看见士卒抱着药罐,从巷子里出来,隧即对身边士卒道:“火把给我!” 他接过火炬,便走到引药头子前。 这个炮仗,该由他来点。 火药爆炸的威力,必然百里可闻,他不能放过这样露脸的机会。 一下炸掉鞑子二十门红夷大炮,破坏鞑子进攻虎牢关,甚至潼关的计划,这事将成为他的重要资历,也将成为他今后的谈资。 金声桓脸上有些兴奋的将火把往引药上一靠,火药顿时“咻咻”的闪着火星,冒着白烟,飞快的往里窜,金声桓赶紧丢了火把,转身就快步往回跑。 他刚回来,身后便忽然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众人只听见“轰”的一声,便见西城中间出现一团巨大的火焰,腾起滚滚白烟。 二十门火炮,居然被直接炸上天,然后一头扎下来,半截炮身都插入地下,附近木质屋宅,猛的被气浪一吹,瞬间全部垮塌。 金声桓和戴景洪等人身子晃了晃,险些被震得一屁股坐在地上,脸被吓得煞白,纷纷捂住了耳朵。 就这爆炸,怕是能赶上当年北京的那次大爆炸了。 六十里外的清军大营内,多铎正睡得香甜,忽然听到一声巨响,随后大地微微颤动,惊得他猛然从床上坐了起来。 他正微微皱眉,面漏疑惑,一员满将挑开帐帘进来,慌张道:“王爷,荥阳可能出事了。” 多铎闻语大惊,瞬间睡意全无,猛然下了胡床,急走向那满将,他满脸狰狞,不敢置信道:“你说什么?” 此时虎牢关城墙上,数千士卒已经哗然,纷纷涌到城墙边上,向东南方向眺望。 他们方才也隐约间,听到了一声炸响,现在正看着荥阳方向,闪烁着一阵阵红光。 “节帅,怎么回事?”白旺急匆匆的从城下走上来。 李岩手指着远处,“你瞧!” 白旺看了看,忽然一惊,“是荥阳!” 李岩紧绷多日的心终于放松下来,脸上露出微笑,“方才的爆炸,再加上火光,荥阳多办遭受突袭,而且陷落了。” “谁干的?”白旺条件反射的问了一句,但隧即反应过来,除了豫南那人,还有谁呢? 李岩脸上难掩欣慰之色,笑道:“自然是义欢,他没有让我失望!” 白旺微微沉吟,也点了点头,鼻子里重重出了口气,“义欢,仗义啊!” (起点的书友,可以加入战队,帮作者打气。感谢大家都支持,求月票,推荐,订阅,求支持正版,快顶不住了。) 。 正文 第284章博洛一家是害人精 李岩和白旺数次向西安求援,不过西安都没有兵马过来。 其实陕西出了潼关就是洛阳,关中的大顺军要来,早就该到了。 白旺也不是傻子,这一点他也知道,所以随着时间的推移,白旺心里其实有些绝望起来,认为怕是无法守住虎牢关。 现在高义欢突然来救他,让他还是有些意外。 毕竟在河南两人是竞争的关系,高义欢要在升一级,就得把他挤出河南。 这时他看见荥阳方向的大火,心中还是有些感慨,觉得高义欢这个人很仗义,关中都不敢来救,他却敢摸一摸老虎屁股,确实是个豪杰。 当然,他会这么想,主要还是他不知道,高义欢坑死了王体中,刚刚不久,又兼并了他在郾城的一支人马。 “白帅,你看!”李岩忽然指着远处的清军营寨,发出一声惊呼。 白旺忙收回思绪,顺着李岩指着的方向看去,那里他再熟悉不过,正是多铎的营寨。 这时天色已经麻麻亮,但是鞑子依然打着火炬,足有数万人之众,犹如天上流动的星河,往荥阳方向流去。 “这是!”白旺张大了嘴,心头忽然狂喜,“虏兵要退了!” 李岩注视着东去的鞑子,“这一次义欢犹如袭了乌巢,虏兵必然是去救荥阳了。” 白旺闻言忙道“我们是否开关杀出,两面夹击虏兵?” 李岩却摇了摇头,“关上不过数千残兵,东虏俱都是马军,白帅还是仅守关隘,然后招募新卒要紧。” 白旺一万来人逃回虎牢,多日战斗后,又减员近三成,已经快到崩溃的边缘。 这要是拉出城去,清军忽然杀个回马枪,骑兵一冲,估计就得全部玩完。 白旺微微沉默,又看了眼东去的鞑子,心里不禁有些过意不去,叹道“如此,就是有些对不起高将军了。” 这时关城上的顺军士卒也都反应过来,他们看见鞑子人马漫山遍野东去,忽然发出一声欢呼,“虏兵退了!虏兵退了!” 一时间,虎牢关上,欢呼声响城一片。 却说,多铎听了禀报,爆炸来自荥阳方向,连忙单衣出帐观看,只见东南火光冲天,心中顿时大为惊骇。 粮食的存放,需要一个干燥的环境,军营中无法储存太多粮食,放久后容易发芽,所以多铎的军粮都是放在荥阳城中。 荥阳距离大营并不远,城中有仓库和屋宅便于处存,大营吃粮可以很快调拨,现在荥阳出了问题,多铎立刻大急,连夜点齐兵马,便望荥阳而去。 这由不得他不急,荥阳是他屯粮之所,胡有升的红夷大炮也刚到荥阳,一旦粮草和大炮出了问题,那他这一仗,暂时就打不下去了。 多铎心急之下,留下一万余人守寨,便亲率两万多人,杀向荥阳。 大军一路奔驰,只走二十余里,天色已经大亮。 这时迎面数百溃兵正往营寨方向而来,遂即被前锋引到多铎面前。 多铎视之,乃是运送大炮的胡有升,于是急问道“荥阳什么情况?” 胡有升是汉军镶黄旗人,历史上用红夷大炮轰塌扬州城墙,还有据守赣州,挡住金声桓、王得仁、李成栋攻击的,便是此人。 他从北京运来红夷大炮、火药,准备辅助多铎攻打虎牢和潼关,不想刚到荥阳不久,就遇见了高军袭城。 胡有升忙跪地请罪,“回禀王爷,奴才与部署正在城中休息,至半夜四更,被城中喊杀声惊醒,于是急忙出了屋宅,却见敌兵大举入城,守军早已溃散,便仓皇从西城突围。” 说道这里,胡有升有些慌张的伏地,“奴才所运大炮全失,还请王爷治罪!” 多铎听了大怒,脸上满是狰狞之色,真想一矛刺死这厮,不过这事也不能全怨他,所以多铎强忍下怒气,但也不叫他起来,而是忽然一拔马将,便疾驰奔向荥阳。 不多时,他在路上又遇见一队败军,却是负责镇守荥阳的蒙古将领葛哈儿多。 这位蒙古大汉便没了胡有升的运气,也是合该这位蒙古汉子倒霉,他守城有责,却丢下城池逃了出来。 如果他没遇见多铎,等他气一消,受点处罚也就过去了。 可是他却偏偏撞见了盛怒下的多铎,被一矛刺了个透心凉。 杀了人之后,多铎怒气不减,马不停蹄的要去夺回荥阳,希望能抢回一些粮食和大炮。 六十里的距离,两万多鞑子只用了不到半日时间,就赶到城外,可是城中早已没了高军身影。 这时多铎骑马进入城中,只见整个城池已经成为一片焦土,到处都是未燃尽的屋宅,粮仓已经变成了几堆黑灰,四处都冒着黑烟。 红夷大炮也被鞑子找到,二十多门大炮四处散落,炮膛多被炸裂,或者炮身变形,已经成为一堆废铁。 “啊~”多铎见此忽然一声怒吼,“阿巴泰呢?他怎么庇护侧翼的!” 郑州城内,不到两千鞑子窝在城中,博洛神情萎靡的坐在城头,至今没从一连串的打击中反应过来。 这日已经是日上三杆,可城外的高军营寨,却没有人出来。 这让城上的鞑子有些奇怪,城外的蛮子天天在城外叫骂,四处派人烧粮,今日怎么不见人过来骂阵,也没见骑兵出营呢? 众人正议论之间,城池西面忽然卷起一片黄尘,数万骑兵滚滚而来。 “援兵到了!”城上的鞑子见此,顿时大喜,纷纷一阵欢呼。 博洛一听,忙站起来一看,果见西面数万骑兵望郑州而来。 天下间能有这么大规模的马军的势力并不多,而在河南就只有一家,便是大名鼎鼎的豫王爷多铎。 这让博洛精神一阵,多铎一来,高义欢还不死催的。 博洛脸上一阵狰狞,他苦熬三日时间,终于等来了多铎的援兵,他父兄之仇,终于可以报了。 郑州城西城,吊桥被放下,博洛一骑当先的奔了出来,迎上一脸寒霜的多铎。 “王爷,要为我阿玛和阿诨报仇啊!”博洛翻身下马,痛哭流涕。 多铎听了这话,心头一振,他本来是要兴师问罪,没想到听到这么个消息。 此时他正在气头上,甚至觉得阿巴泰这一家子,真是害人精,死了到也安静,省得再连累大清。 多铎面沉如水,忽然一鞭子抽在他身声,压着怒气道“报仇,找谁报仇,高义欢都跑了,你这个蠢货,还窝在城中!” (感谢黑猫和狸花的1000,书友20180113160126931的500,马小胖爱陈樱,楚河中跳大神,狼图的打赏,感谢大家的支持,求书单,月票,推荐,订阅) 。 正文 第285章焦土抗清 城外高军大营内,多铎领着一众将领,打马游走在营地中,看见高军已经人去营空。 营地周围的栅栏旁是一些草人,大营中间也立了不少草人,制作十分拙劣。 多铎含怒一刀劈倒一个草人,面色狰狞,“你就是被这些东西吓得不敢出战,还配新觉罗的子孙吗?” 博洛百口莫辩,脸涨得通红,丧父之痛,加上内心的羞耻感,让他几乎要疯了。 不过多铎却并不能体会到他内心的痛楚,也无视阿巴泰和博和托的死亡。 东虏在关外茹毛饮血,心性凉薄,特别是老奴下面十来个儿子,明争暗斗,赐死的就有九人,其中六人还被削宗籍。 这么激烈的内部斗争下,让多铎对阿巴泰有什么兄弟之情,那就是笑话了。 此时多铎心里的愤怒,并不比博洛小,只是他并非是因为阿巴泰的死,而是因为阿巴泰的死连累到他,连累到了大清国。 大清兵入关后,兵锋所指,所向披靡,现在阿巴泰却死了,对于大清的士气,将是一个巨大的打击,也会让其他蛮子,特别是李自成重新鼓起勇气。 多铎作为南路军的统帅,对于高义欢恨之入骨的同时,也对牵连他的博洛一家,怀有怨言,让他心中十分不喜。 去岁山东一战,阿巴泰空手而回,让皇太极犹豫成疾,最后暴毙。 今岁,这一家子人,又来害他了。 这时多铎满面寒霜的继续前行,来到几座大帐后面,几头老马脚上绑着铃铛,不时的动一下蹄子,铃铛便发出一阵声响。 “好你个高义欢,你不过一流贼,还给本王玩典故!”多铎心里痛骂一句。 这时一旁的孔有德不禁开口问道:“王爷,看情形,高贼应该走了一段时间,我们追还是不追?” “追!如何不追!”多铎咬牙切齿,“高贼劫荥阳,杀我大清宗室,本王岂能荣他逃脱!” 多铎连夜率兵出营,准备先夺回荥阳,结果荥阳的高军已经逃跑,城池变成了一堆废墟,他隧即又赶来郑州,高军大营如他所料,早已人去营空。 很显然,高义欢早有预谋,烧了粮食就溜,多铎现在去追,未必能追得上,但是高义欢烧了荥阳,杀了阿巴泰,他不吭声却不行。 况且,他现在已经无粮,想要进攻得有粮草,否则就只有先退回河北吃粮。 大军好不容易渡河,就这么退回去,影响了大清两路攻击关中的计划不说,多铎这么骄狂的人,岂能甘心? 他明知高义欢溜走已经有了一段时间,可还是决定要追击。 他这样决定,看似本末倒置,其实也有他的考虑,一是为追高义欢,打掉蛮子的士气,二是南下打粮,以期望获得一笔粮草,那样他就能继续攻打洛阳,撑到北京再调拨一批粮食过来。 当下,号鼓声冲天而起,两万余鞑子马军,缓缓提起马速,如同滚滚洪流一样,向南杀去。 多铎判断高义欢想要快速撤离,多半会沿着官道南下,因此直接沿着官道追去。 大军奔驰百余里,天黑时到达新郑之北,却见南面火光冲天,令鞑子大惊。 “王爷,高贼怕又在焚城!”孔有德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心里有点惊骇,他们这次遇见了一个狠人。 这个高义欢,以前也没听说过,怎么突然就冒出头呢? 多铎看见火光,心里不禁有些心急,“快让前锋先行,今夜便赶去新郑。” 次日清晨,多铎引后军赶到,新郑城已经陷入一片火海,大火烧了一夜,还未烧尽。 多铎驻马于城外,看见被毁掉的城池,脸上一阵抽搐,忽然怒吼道,“继续追,不杀高贼,本王心气难平!” 这一刻,多铎心中杀机更胜,高义欢这个人,心狠手黑,绝对不能留,今后必然是大清劲敌。 见新郑已毁,多铎担心高义欢再毁许州,急忙催促大军火速追击。 两万清军马军,在旷野上驰骋,大军沿途所过麦田,也大多化成灰烬。 多铎面沉如水,他能看出高义欢的意图,就是让他得不到粮食的补给,只能退回黄河以北。 至许州城外,鞑子骑兵终于追上了高军人马的尾巴,许州城中高军马军见鞑子杀到,仓皇的点了几把火,急忙奔出城池,往南逃去。 许州附近的麦田到没被烧,可大部分田里,却已经被抢收干净。 多铎见了顿时大怒,哪里容他们走脱,一路追杀,逐渐追到了郾城。 金声桓主要是龙骑兵,不是鞑子对手,他不与鞑子纠缠,只顾奔逃,终于进入郾城边缘,快要进入丘陵起伏的地带。 鞑子骑兵紧追不舍,金声桓伏马逃窜,这时一处矮丘旁却忽然杀出近千骑兵,徐黑虎一骑当先,高吼一声“虎臣先走,俺来助你。” 追击金声桓的鞑子骑兵,被选虎营的骑兵打乱追击的节奏,很快调转马头,迎上徐黑虎。 多铎见此不禁勒住马缰,驻马观看,这时另一个方向,却又杀出近百骑兵,为首一红脸大汉,居然直接向多铎的方向杀来。 “找死!”多铎见此不屑的冷哼一声,这蛮子脑袋怕时被驴踢了。 一名满洲佐领见了,顿时一声怒吼,拍马挺枪杀了出去。 虎大威见多铎驻马不前,身后还有不少护卫,便知是满洲大将,所以想要趁着鞑子大队还在后头,把它给砍了。 他挥刀劈砍,连杀几人,挡者披靡,正要向多铎冲来,迎面却来了一个鞑将,挺枪就刺。 虎大威二话不说,挥刀便砍,两马交会之际,鞑子人头忽然飞上天空,尸体从马上坠下。 多铎脸色不禁微变,满子中居然有这样的猛将。 一队鞑子骑兵,忙又拍马迎上。 这是一旁的孔有德眯眼看了一阵,忽然满脸惊讶,“王爷,此人来明将虎大威,曾是卢象升手下大将,不想居然从了高贼!” “虎大威?”多铎似乎也有点映像。 这时旁边的鞑子却忽然一阵惊呼,“王爷你看蛮子的人马!” 多铎循声望去,只见南去的道路,被漫山遍野的蛮子步军挡住。先前追击的那支骑兵,已经进入丘陵,心中顿时一阵懊恼。 此时的地形不在适合清军骑兵作战,而高义欢已有准备,且摆好了阵势,关键他没有弄到粮食,这一仗已经打不下去。 一时间多铎看了半响,只能挥手下令,大军停止追击,等做好准备后,再来取汝宁。 另一头,金声桓奔驰入阵,来向高义欢复命,“卑职参见大帅!” 高义欢却忽然怒喝一声,“来人,把他拖出去砍了!” 。 正文 第286章清军暂退 高义欢的话一出口,周围将领顿时大惊失色,金声桓也神情大变,急声呼喊,“大帅,这是为何啊?” “为何?”高义欢一手按着刀柄,冷着脸道“本帅只是让你烧鞑子粮草,你为何连烧数城,你心里可有河南的百姓!” 高义欢义愤填膺,挥手道“拖下去杀了!” 金声桓额头冒汗,他这么做,其实是高义欢暗示了的,不过高义欢确实没有明说。 我这是为主公解忧,大帅怎么突然翻脸不认人呢? 高义欢说完,几名亲卫就要上前,众人都一下愣住,却没一人出声阻止。 这一下,便让高义欢骑虎南下,他面上愤怒心里却急了起来,“娘个劈的,玩脱了!金声桓你人缘这么差,都没人给你求情么?” 这种事情也不好同属下商量,说出来会有损他的形象,只能表露一点意思,然后全靠有那么几个聪明的属下能够体察上意。 有时候,上位者身边,就是需要那么几个机灵点的人。 还好一旁的陈名夏就很有眼色,他使劲的对一旁几人使眼色,王得仁是个愣货,硬是没反应过来,好在白文选机灵一点,急忙出来阻止,“且慢!” 他伸手阻止了士卒,向高义欢行礼道:“大帅!金将军也是为了汝宁的安全,才行此下策。还请大帅看在他的本心,看在他所立功绩上,让他将功折过!” 金声桓听了心中激动,“老白,仗义啊!” 高义欢一见有人出来说话,心便放松了一些,知道这出戏可以放心唱完了。 高义欢一向标榜自己爱民,同闯贼不一样,但这次他却实实在在的祸害了百姓一把。 对于绝大多数百姓而言,活着最为重要,他们不管什么华夷之辨,谁不让他们种地,他们就恨谁。 这次焚城烧田的决定,进行的很匆忙,高义欢根本没多少时间去做工作,基本都是暴力驱逐,必然遭人憎恨。 作为一方势力,百姓能容忍其中有坏人,但是领导人也是个坏东西,那就难以收拾人心了。 这就像一个王朝可以出奸臣,皇帝还是好皇帝,那百姓还能忍受,但如果皇帝是个昏君、暴君,那王朝就丧失了人心。 正因为如此,所以这个锅,高义欢得找人来背。 当然他只是做个样子,并非真要杀金声桓,而且不仅不杀,还得私下里安抚,等过了风头,再给他奖励。 这样遇见脏事,才会有人抢着为他去干。 这点伎俩,自然是瞒不过聪明人,但高义欢也不需要瞒过聪明人,聪明人之间有聪明人的规矩,这点拙劣的伎俩,就是来收卖普通人的人心。 “城池和村落一焚,百姓流离失所,本帅怎么饶他!”高义欢却继续板着脸道。 陈名夏行礼道“大帅,金将军虽然让开封府数县之民遭了无妄之灾,但是也让鞑子无粮,保护了豫南百姓。卑职以为有赏有罚,不至于死罪。” 说完他抬头看了高义欢一眼,意思是可以了,鞑子还没退,您差不多就得了。 高军将领中,有人对于这次焚城烧田,确实有点情绪。郑州被鞑子占领,百姓逃得差不多,不烧就是鞑子的,他们没意见,可新郑和许州为什么也烧呢?都是河南老乡,怎么下得去手。 不过众人虽然有点不舒服,但就这么弄死金声桓,显然也有些过了。这时众将也都反应过来,纷纷给金声桓求情,都说金声桓有功,不至于死罪。 高义欢见此,才开口道“既然众将士为你求情,本帅先勉你一死,但是活罪难饶,稍后自领五十军棍吧!” “卑职,谢大帅不杀之恩!”金声桓这时也回过味来,他也算是个聪明人,不过还是抹了把汗,太他娘的吓人了! 高义欢点了点头,将注意力投向战场。 正在这时,多铎命人吹响撤退的号角,低沉的号声响彻原野,如潮而来的鞑子,纷纷勒马,然后拔马北返。 多铎轻兵追来,大军没携带多少口粮,沿途又被高义欢毁了,让他无法获得补给,他只能含恨而退。 高义欢看着远处近百鞑子,簇拥这一名白甲将,望北而去,眯眼注视半响,遂即挥手下令,“鸣金收兵!令选虎营回来。斥候继续监视鞑子,有什么情况,立时向本帅报告。” 大军回到郾城,城外已然聚集了不少逃难过来的百姓,其中一部分是清军劫掠郑州,从郑州逃来的百姓,一部分则是高义欢烧田焚城,从新郑、许州逃来的百姓。 这些人中,从郑州逃来的,自然不会憎恨他,但新郑和许州等地跑来的人,那就不同了。 这两个地方是在未被鞑子占领的情况下,高义欢主动放弃,暴力焚城毁田,自是遭人憎恨。 大军回到城中,高义欢遂即便让人宣布,金声桓自作主张,祸害百姓。让士卒打了五十军棍,不过士卒早被授意,板子都是重重挥下去,轻轻落下。 这一板子落下去,金声桓便彻底领悟了,十分配合的喊了一阵。 当天晚上,高义欢便先让人送来好酒好菜安抚金声桓,并亲自过来查看了伤势,暗示等过些日子必然补偿他。 金声桓的一颗心也就踏实下来,而且还有些小高兴,有这件事情后,他便也算是高大帅的心腹了。 开心之余,胃口便好了起来,他将高义欢送来的烧鸡、烤猪吃了个干净,还喝了一壶酒,才美滋滋的睡去,不过一趟床上,却又觉得不对劲,“高大帅那么多属下,怎么偏偏暗示我去做那件事情?我以后是不是专门干这种事情,这样名声怕不好吧!” 高义欢大军回到郾城,诸多事物繁杂,都需要他处理。 次日清晨,斥候来报,多铎的大军已经退过许州,让高义欢松了一口气。 少了外部的威胁,高义欢便准备处理眼下的事情,对这次作战进行一次总结,再思量着如何给将士们奖赏。 这时高成勋却忽然进来,禀报道“大帅,王佥事回来了!” 高义欢眉头一挑,“这么快,他人在哪里?” “在节堂等候!”高成勋回道。 高义欢急忙站起身来,“走,带我过去!” 不多时,高义欢就来到节堂外,看见王世琮穿着一身道服,头戴网巾,神情有些颓然的坐在椅子上。 高义欢见此心头一凛,但还是笑着走进来,拱手道“王佥事,辛苦了!” 王世琮扭头看见高义欢,忙站起身来,神情有些歉意的作揖道,“在下有负将军之托,南京之行,出问题了!” (起点书友,可以加入战队,赢取三千爸爸的酷炫称号) 。 正文 第287章南京党争 高义欢听了王世琮的话,脸上笑容逐渐凝固,“怎滴,高某雄兵十余万,坐拥三府九县之地,送上门去投靠,南京朝廷还不要我?” 大明朝江山都丢了一半,高义欢愿意效力,明朝白得一支强兵,高义欢想不出明朝为何要拒绝,南京朝廷凭啥这么硬气。 王世琮脸色有些难看,他知道高义欢是个人才,也真心希望高义欢能够归降明朝。 他方才又得知高义欢大破东虏,斩杀老奴七子阿巴泰的消息,心中无比震惊。 如果明朝能招抚他,确实是一件很划算的事情,白白得一屏障,收一帅才,不过南京党争激烈,朝堂诸公不论对错,只看门户之别,一派所提,一派必然群起攻之,使得朝中一片乌烟瘴气,至今一事无成,招抚一事也始终谈不下来。 眼下王世琮只觉得高义欢越是厉害,便越显得南京朝廷十分愚蠢。 “高将军,你也不要心急!”王世琮怕高义欢一气之下,断了归明的心思,还是劝说道,“朝廷中也不是所有人都反对招抚,马阁部和阮尚书都赞成招抚将军,只是~” 高义欢微微皱眉,他先在主位下坐下,沉着脸示意王世琮也座,然后问道“只是什么?谁在阻挠此事?” “是东林党人!”王世琮道“钱谦益等人认为闯贼害死毅宗皇帝,反对朝廷对将军进行招抚!” 高义欢不禁有些纳闷,一个东林党能有那么大的实力? 据高义欢得到的消息,南京朝廷有三股势力,一股是山东巡抚高名衡,一股是总督马士英,剩下就是东林党。 在这次太子南下于南京登基的过程中,高名衡一派居功至伟,马士英其次,最倒霉的当属东林。 太子到江边了,东林还想着拥立潞王,肯定是要凉了。 东林党在定策问题中,应该是完全失算,高义欢以为他们已经是条咸鱼,没想到居然还能翻身,还能干涉起他的事情。 老实说,大家无冤无仇,老子也没去北京,你们还要搞我,是不是太过分了。 这让高义欢心里很不高兴。 这时,高义欢锁眉问道“王佥事,东林党人怎么有实力左右朝政,莫非是高巡抚站在他们一边?” “将军还不知道高阁部被挤出南京,去徐州督师的事情么?”王世琮叹气道。 这个消息到是让高义欢感到有些惊讶,没想到高名衡居然被挤出了南京,他不应该是定策问题上,最大的赢家吗? 太子登基,改元建章,高名衡出力最大,怎么还是被挤出朝堂呢? “这是怎么回事?”高义欢不禁问道。 他很有必要了解一下南京的政治格局,只有了解这些,他才能分析出南京为什么不招抚他,进而做出应对的办法。 王世琮又叹了口气,“这件事的起因还是因为朝中的“顺案”和“逆案”!高阁部见南京立朝后,不筹划加紧布防,清理赋税,准备收复失地,而是整天为两案争论不休,至使朝廷一事无成,隧即便上本,提出禁党争,练精兵,清理江南赋税等八条策略。这一下,高阁部便得罪了人,被东林弹劾失地、结交顺案罪臣等事,马阁部也借力打力,便把高阁部挤出了朝堂!” 南京朝廷中原本三派势力,其中东林党的大本营在江南,掌握朝野的话语权,马士英的势力则在江北,控制南直北部所有州县,还有大批武将投靠,高名衡则是山东巡抚,在南方并没有根基和班底。 东林党人掌握朝政多年,有几十年的政治斗争经验。 他们在定策问题上的失误,使得东林党人,在政治上十分被动。 他们没能抢到先机,权利被人瓜分,所以一直再寻找重新掌权的机会。 虽然高名衡功劳最大,又深得皇帝的信任,但是在南京没有什么根基,所以对东林的威胁并不大。 东林一开始并未将他视为政治上的敌人,而是希望能够借着他的力量去打击马士英。 谁知道,高名衡与东林这些只会吟诗作赋、饮酒、品茶、狎妓,以及争权夺利,也不干实事的嘴炮派不同,高名衡是个实干派,对他们的争斗兴趣不大。 南京朝廷的争斗,就变成了东林和马阮之争,而因为高名衡的存在,分去了马士英一部分实力,所以马阮和东林之争,胜负难分。 高名衡见两派闹得过分,便出来调节,并提出八条策略,欲重振明朝。 只是这八条策略中,最关键的一条,要清理江南的田亩和田赋、商税,却一下踩了东南士绅的尾巴。 钱谦益等东林党人,在玄武湖的一艘画舫内一合计,现在反正拿不下马士英,不如先挤走高名衡。 他在朝中没有多少人,只有一个兵科给事中王彦,是他从山东带来的班底,其他几个人官位也不高,对付起来不难,不如就拿他开刀,先把他挤走。 这样一来,天子就没了依靠,肯定就只能亲近他们这些文臣,来制衡马士英等人。 下定决心后,东林党人便发动谏台官员,对高名衡进行弹劾。 有高名衡在,皇帝就只亲近高名衡,还有那个兵科给事中王彦。 这让阮大铖也十分不爽,于是也落井下石,弹劾高名衡不思为先帝复仇,同情顺案官员,是心无君父。 在东林和马阮的攻击下,高名衡只能离开南京,练兵避祸。 高义欢听了王世琮的话,心到高名衡还是太老实,没有想到南京朝廷的情况居然这么复杂。 这时王世琮继续道,“现在朝中,主要是马阮和东林两派。将军之前是走马阁部的门路,东林诸君子便把将军视为阉党,怕马阁部又多一强援,所以群起反对招抚将军!” 高义欢只是想投靠明朝,却不想居然卷入了党争。 高义欢嘴里像吃了一把苍蝇,心里非常的不是滋味,“娘个批的,老子怎么就成阉党呢?” (求书单推广,求月票,推荐,订阅,感谢大家的支持。) 。 正文 第288章人头送给老李 高二哥觉得很没意思,心里不禁自嘲,“老子这是给南京做条看门狗,他们还嫌弃老子出身不好。” 他这次热脸贴在了冷屁股上,毛好处没捞到,还混了个“阉党”的称号。 一句“娘个劈!”高义欢不得不讲。 得了,那咱也不能那么不要脸,老子自己送上来,你们瞧不上,那就等你们来求老子吧。 到时候,条件可就不是那么简单,封侯封王不说,还得将长平公主送来,让南京高攀他。 这个消息到来的时机,对于高义欢来说,也不算太坏。 如果是清军大兵临近,南京再突然给他来这一下,恐怕会军心动摇,但是他刚打了一个大胜仗,军心士气正盛,南京不招降,他到也不是很心虚。 片刻间,高义欢心念急转,他在南京没啥关系,东林这个腐朽的士绅集团,要弄他,老马又摆不平,那他瞎操心也不顶啥用,归降明朝的事情,便只能暂时放一放。 高义欢呼出一口气,“现在南京党争这么激烈,归降一事,马阁部与东林不分出一个胜负来,看来短时间是没戏了。对吧!” “在下有负将军之托!”王世琮站起身来,一脸惭愧的作揖。 他看了高义欢一眼,又道“不过这事也不是没有转机,以将军之能,朝廷迟早能够认识。” 高义欢摇了摇头,他没那个耐心,不想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也不想继续这个话题,“这见事情我知道了。” 他现在也算明白,打铁还需自身硬,倒贴上去,别人根本不正眼看你,也不把你当人。 忽然高义欢又想起一事,南京朝廷这么痛恨闯军,连他这个半道入伙的也被拿出来说事,那南京对待满清是什么态度? 想到这里,高义欢不禁问道“王佥事,你在南京时,可知道南京对待东虏是什么态度?” 南京朝廷建立之初,无疑还是让一件让天下振奋的事情。 在这个人心动荡的时刻,太子能来南京延续国祚,江南百姓还是欢声雷动,心喜不已。 当初太子到江边,南京绅民聚观,生员及在籍官员都沿途恭迎。 其中史学家谈迁,就在夹道欢迎的人群之中,并作了《甲申五月迎銮》一诗。 诗词中“永嘉建武狥遗迹,虎踞龙蟠踵旧风。好上新亭休洒泪,夷吾江左有诸公。”意思是说晋怀帝、光武帝皆成遗迹,就看今日南京朝廷的作为了,以及对南京文武收复河山,抱有很高的期许。 这也是南京朝廷建立之初,大多数人的想法,不过王世琮此次前往南京,却没有期许,只有心痛和失望。 明朝的灭亡,是各种原因结合在一起,并非一个简单的方面出了问题,上到皇帝,下到士绅都有问题,没个十多年,不是那么好改变的。 “唉~”王世琮似乎是有叹不完的气一样,未语先叹,“将军先前曾说,闯为虏所灭,并非江南之益事。在下去南京后,见诸公作为,对将军之言,才深以为然。只是现今东南皆恨贼不恨虏,朝中多有联虏平寇之言。” 王世琮补充道“毅宗皇帝被闯贼所害,今上乃毅宗太子,如不报仇,便是不孝。朝政俱被舆论左右,不为君父报仇,就是不忠,连高阁部也只是说,可趁闯虏相争,起兵收复山东,招抚河南。以此为江南屏障,进可复幽、燕,退可保江淮。” 高义欢听了有些明白,这个时候,为崇祯复仇,才是政治正确。 在这样的大环境下,谁提出联顺抗虏,怕立时就会被人给喷死。 历史上南明朝廷转过弯来,是在被清军杀得落花流水,南都失陷后,由雄才大略的隆武皇帝,改变这一策略。 高义欢一听,也不禁泄了口气,他本来还想着将阿巴泰人头送去南京报功,现在看来,还是送给老李,给他打打气,让他学着点,争点气算了。 高义欢沉默了一会儿,遂即说道“王佥事,现在招降之事,短时间内不能实现。你就留在我这里先做点事情,如何?” 王世琮点了点头,行礼道“愿为将军效力。” 他替高义欢跑了趟南京,自然是被南京认为是高贼的人。 王世琮本来是想着,促成高义欢归明,这样高义欢能上岸,他也为朝廷立了一件大功。 不想这次南京之行,没将高义欢拉上岸,自己却湿了脚。 既然都湿了脚,那洗个脚也没啥大不了,既然洗了脚,他就会发现,不如洗个澡,最后越洗越黑,彻底打上高义欢的记号。 高义欢满意的点了点头,“那好,王佥事一路辛苦,可先去休息,稍后本帅再与你详谈。” 王世琮拱手作揖,然后便起身退出节堂。 高义欢坐在椅子上,回想了刚才得到的一些消息。南京忙于内斗,暂时不可能给他帮助,甚至有可能向历史上一样,为了配合联虏平贼的策略,组织一次西征。 如果是那样,一句“娘个劈”高义欢又不得不说了。 想到此处,高义欢忽然吩咐道“来人去请陈先生过来。” 不多时,陈名夏便来到节堂,作揖道“大帅找我!” 高义欢伸手让他入座,没有瞒他,“陈先生,王佥事从南京回来,归降一事,并未谈成。” 陈名夏却并不意外,笑道“这个大帅也不需要过于烦恼,这次谈不成,下次可以继续谈。将军只要壮大自身实力,谈的持迟,反而会获得更好的条件。” 高义欢点了点头,这次他出于对清军南下的恐慌,迫切的想抱支大腿,以免腹背受敌,所以要求很低,几乎没提什么条件,半卖半送就听明朝号令了。 现在明朝拒绝,那今后再招他,就不是这个价码了。 高义欢笑了笑,“先生说的在理。既然南京认定我的身份是闯贼,那我也不用小心翼翼的去管他们怎么想,只要加强自己的资本,等待时机就行。” 说着他看向陈名夏,“我这里有一些人头,想请先生送去西安,帮我从李自成那里捞一点政治资本,以便今后谈判。” 现在李自成被清兵打怕了,从北京一路败回关中,高义欢把斩获鞑子的人头送去,便能振奋一下关中顺军的士气,减少他们对清军的恐惧。 此时他同明朝没有谈妥,而只要李自成还在,李自成就是清军攻灭的第一目标,高义欢希望他能多撑着一段时间。 同时他还要向李自成报功,讲明白他帮关中挡住了清军南路大军的进攻,让李自成知道他的功绩和作用。 李自成就算小气,在这个时候,总得给他一些奖励。 现在顺系的标签反正撕不掉,那就不撕好了。 陈名夏当即拱手,“卑职准备一下,明日便出发!” 。 正文 第289章大顺朝的危局 关中。 李自成败回西安,预示着大顺朝夺鼎失败,便使得士气如虹的大顺朝士气陡然低落,人心有些惶恐起来。 顺军将士满怀希望的东征,可结果却灰溜溜的退回来,犹如一场闹剧。 正所谓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大顺军从高处跌下,加上前线不断失利,使得大顺军上下开始怀疑自身能力,士气低落至谷地。 在西安城中,天佑阁内,宰相牛金星和六政府堂官们,一个个都愁眉苦脸,坐在一起。 这时在牛金星身前的桌案上,放着三分急报,一份来自山西,一份来自陕北,一份来自河南。 这三份军报,在座的大顺官员都看过,山西的军报上说太原失陷,蕲侯谷英、右果毅将军马重僖战死,山西全境落入清军之手。 这等于是说,大顺军东征的成果,已经全部化为泡影,不仅如此,还搭上了几员大将和数万顺军将士的性命,东征策略彻底失败。 陕北的军报,则是亳侯李过发来,禀报清英王阿济格、统帅固山额真谭泰、秦王吴三桂(改了),并抽调叛将姜襄、唐通等部,绕道河套破边墙攻入陕北。 阿济格以姜襄等部叛军,围困高一功于榆林,他会同吴三桂等部,兵锋直指延安,正与李过激战。 另一份则是之前河南传来的奏报,是李岩和白旺言清军攻打虎牢甚急,向关中求援的揍报。 洛阳求援的急报,已经来了几封,除了前面的交给了李自成,后面的都被牛金星压了下来。 当初李岩曾劝谏李自成暂缓东征,牛金星与之争锋相对,现在事实证明李岩对了,而牛金星错了。 牛金星心里便十分不快,也担心失宠,所以押下揍报,希望李岩能够死在河南。 只是现在清军北路已经打到延安,一旦延安失守,清军就可以攻入关中平原。 如果在顺军与清军激战于延安时,潼关外在忽然出现一支清军,那大顺便顾此失彼,怕是要完了。 牛金星虽然私心重,但这个时候,他不得不正视时局,不敢在押着不报了。 “诸位,这三封急报,大家都看了。”牛金星看了众人一眼,开口问道“大家对此可有什么策略?” 宋献策一个算命的方士,装神弄鬼,编编儿歌还行,你问他怎么御敌,那就是为难老宋了。 其它几个大臣,则七嘴八舌,但是却都没说出什么好办法来。 自从大顺与清军交手,大小战事也有十来战,硬是一场没赢过,他们就是想出花一样的计谋,也不顶用啊。 众人商议半天,兵政府尚书张璘然站起来道“丞相,清军兵锋正盛,我朝难以抵挡,不如遣使苟合,先拖出清军,丞相以为如何?” 牛金星也并非草包,他听后立刻便摇了摇头,随着局势的恶化,他已经明白了清军的意图,“清军入关,打的旗号是为崇祯报仇,他们是想灭顺夺鼎,就算我们有心求和,清军也未必答应!” 本来就算退出北京,大顺控制的版图,依然十分可观,稍微休整之后,不是没有重振旗鼓的机会。 只是大顺上下,对于清军入关的认识,显然有些不足,没想到清军居然会对他们穷追猛打,一副赶尽杀绝的派头。 牛金星也是等到清军攻入山西,南北两路伐顺时,才想清楚,清军不是劫掠,而是灭顺夺鼎。 此次清军入关挑起战端,要说清军和大顺之间并没有仇怨,对顺军可以招降或者谈判,但事实上大顺军只要落入清军之手往往都死的极惨。 许多投降的顺军,都是成千上万的被清军屠杀。 历史上潼关投降的巫山伯马世耀,及其手下七千部众,就被多铎以打猎赴宴为名,尽数屠戮。 此外泽侯田见秀、义侯张鼐、太平伯吴汝义等人投降后,及部众五千余人,也被清军屠杀。 满清虽与顺军没有仇怨,但在剿灭大顺的过程中,却是绝不留情,手段要比明朝狠得多。 清廷之所以如此,其一是收卖北方士绅的人心。 李自成在北方助饷的政策,得罪了几乎所有的北方官绅,而这些官绅成为了清廷吸收和拉拢的主要对象。 多尔衮一入京,便按着洪承畴的建议下旨,宣告被闯军夺去的田产一律“归还本主”,停征三饷,一下就笼络了不少士绅地主。 这些人入清廷为官,自然会影响清廷对顺军的态度。 当然这一点,到也不是主要原因,关键一点,还是其二。 清廷十分狡猾的认定,李自成攻下北京后,明朝就已经灭亡,拒不承认南方明朝的合法性。 在清廷的逻辑中,李自成灭明,李自成是天子,大清再灭李自成,那大清的江山,就是从李自成手里夺来,而不是抢的明朝江山。 这么一来,你们明朝的旧臣,便不能恨我,还得感谢我为明朝报了仇。 这本来是一套可以自洽的逻辑,只是中间却出了点问题,大顺军宣布已经死了的崇祯太子却到了南京,而太子是大明的合法继承人,所以便让满清有些尴尬了。 不过,对于清廷来说,逻辑能讲通就讲,讲不通,就把你打趴下,到时不通也通了。 眼下清廷的目光还没转向南京,而是专心对付李自成。 李自成撤出北京后,并没有意识到,清军这次入关后,便没打算出去,并非劫掠,而是要与他争天下。 因为判断的失误,所以导致他并未留在山西指挥大军御敌,而是返回了关中,并带走了大顺军的主力。 这便使得山西的顺军兵力空虚,在李自成走后,各地纷纷叛乱,清军乘势攻入山西。 除此之外,清廷还发南北两路大军,一路有阿济格统领,绕道从陕北入关中,一路由多铎率领,走河南攻潼关。 面对清军的进攻,大顺朝廷,人心惶恐,不少官员都已经悄悄溜走。 堂上几人听了牛金星的话,不禁有些慌张,张璘然不禁有些心急道“和又不能和,打又大不过,这可如何是好?” “光是杀入陕北的清军,就难以对付,要是多铎军在杀到潼关,恐怕~” 牛金星本来是要找几人商议对策,结果听了几人的话,却弄得他心里更加没底,脸色便沉了下来。 这让他不禁有些恼怒,找你们来,是要商量怎么应对,不是让你们来吓俺老牛地! 然而就在这时,牛金星之子牛佺,却一脸兴奋的跑进来,有些失态道“父亲,河南高义欢,有捷报送来!” (求书单推广,求订阅,月票,推荐,感谢大佬们的支持。) 。 正文 第290章封他魏候吧 一听高义欢有捷报送来,牛金星精神一振,忙问清楚什么事,不过牛佺也没搞清楚,只知道高义欢派人到西安报捷,打了个大的胜仗,但到底有多大,他还没有细问。 牛金星急欲知道什么捷报,急忙命人将信使请来相见。 不多时,白白净净,相貌俊朗,不到四十的陈名夏,便走了进来。 他给几人施礼,朗声道“在下豫南高将军麾下幕府书记陈名夏,见过牛丞相,见过诸位部堂。” “陈名夏!”牛金星不禁吃了一惊,在座众人也有些惊讶,相互交头接耳小声说了几句。 科举是天下大事,读书人对此自然十分关注,所以众人大多知道陈名夏是崇祯十六年的探花。 牛金星依稀记得,在京师时,陈名夏还入了大顺朝的弘文馆,不想现在居然成了高义欢的幕宾。 这个陈名夏有大顺朝的官不做,却去做高义欢的私人幕僚,实在是可惜了。 牛金星见他跋涉千里,身上道服网巾,却干净整齐,面对他也不卑不亢,自有一番气度,不禁暗暗可惜,这样的人物,怎么落到高义欢手里,得找个机会要过来才行。 收回思绪,牛金星还是更加关心所谓的捷报,于是直接问道“听说你是来报捷,不知道是什么捷报?河南的战事又如何呢?” 陈名夏笑了笑,从容不迫,“丞相不必担心河南战事!” “怎么能不担心河南的战事?”牛金星心里有些惊疑。 这时陈名夏施礼补充道,“在下这次来,就是奉高将军之令,献上阿巴泰、博和托、董戴清等鞑子首级,为高将军报功。高将军斩杀努尔哈赤第七子贝勒阿巴泰,大败清军,斩首四千级,并且袭取荥阳城,烧了鞑子军粮,多铎大军已经粮尽北返。” 说道这儿,他不禁笑道:“多铎既然撤退,河南自然暂时无忧。” 牛金星霍然起身,脸色瞬间潮红,像是了一样,“此话当真?” 他只以为高义欢打了个小胜仗,迟滞了清军的进攻,却不想他居然烧了多铎的粮草,迫使清军退兵了。 陈名夏笑道:“军国大事,在下岂敢说笑!” 牛金星与几位尚书对视一眼,众人脸上难掩激动之色。 大顺朝人心动荡,急需要一场胜利,来振奋人心。再者如果少了南路清军的威胁,大顺朝便只需要对付陕北的清军,而陕北千沟万壑,大顺军又熟悉地形,挡住北路清军,应该不成问题。 “想不到啊!”牛金星一阵感慨,大顺军主力,一溃数千里,连战连败,一个高义欢居然就迫使南路清军撤兵,还杀了阿巴泰和四千鞑子。 这真是让人感到震惊,这样的战绩报上去,恐怕李自成看了都要羞愧! 牛金星内心狂震,不过隧即却问道:“阿巴泰的首级呢?” “就在堂外,其他首级则还在驿馆!”陈名夏道。 牛金星立时一挥手,“呈上来!” 不多时,几名高军士卒进得堂来,各自抱一木盒,在堂中打开。 牛金星与几个尚书一观,是鞑子人头不假,但是不是什么阿巴泰,那就不晓得了。 牛金星怕高义欢谎报军情,但是看了这几枚人头,他却有些放心下来。 当下牛金星又细问了战事的经过,陈名夏自然是吹嘘了一番高义欢,胆大心细,英勇敢战,而主动忽略了李岩和白旺牵制住了多铎主力的事情。 他口才很好,侃侃而谈,让众人如身临其境一般,听完都不禁给高义欢喝彩。 “义欢真是我大顺的栋梁啊!”牛金星感叹一句,不过随即又有些失望,高义欢出兵的时间太早,应该等多铎杀了李岩后,他再出手,那样才算完美。 这时牛金星感叹一阵,便吩咐道,“张尚书,你随陈书记去驿馆查验一下首级,本相这就去趟皇宫,给陛下禀报这个消息。” 当下,众人便离开了天佑阁,牛金星也站起身来,往皇宫而去。 西安城,皇宫内。 永昌二年对于李自成而言,是很精彩的一年,也是梦碎的一年。 年初的时候,李自成意气风发,所向披靡的攻下北京,而正当他坐上梦寐以求的宝座时,美梦却忽然破碎,关外鞑子挑起战端,又将他从北京赶了回来。 屁股下面的位置还没坐热,就被人给赶下来,他已经成了一个笑话,这让李自成很没面子,而清军不依不饶的追着他攻入关中,就实在是欺人太甚,让他恼火起来。 李自成对此很气愤,但是无奈又打不过清军,所以最近十分暴躁。 此时李自成正在御书房内,听人给他读各地送来的奏疏,居然没有一件好消息,让李自成脸色逐渐成了猪肝。 就在这时,内侍忽然禀报,“陛下,牛丞相求见。” 李自成听了心头一凛,不过还是挥手让念奏折的人退下,然后吩咐让牛金星进来。 不多时,牛金星就到了外面,他先整理一下官袍,才走进书房,便见穿着黄袍,头戴翼善冠的李自成一脸疲惫的仰头靠坐在御案之后。 他听见牛金星进来,也不看他,便开口道:“丞相过来,所为何事?莫非前线又失利呢?” 牛金星兴冲冲的过来,正要报捷,却被李自成噎得说不出话来。 看来李自成已经没了志气,怎么脑子里尽想着前线失利呢? 牛金星微微调整了一下情绪,便兴高采烈的道:“陛下,不是失利,是大捷。多铎的南路清军,北高义欢杀退了。” 李自成听了,猛的一下坐直了身子,不过隧即眼睛一眯,不仅没高兴,反而眉头紧锁,“高义欢能击败多铎?他不会是吴三桂第二,已经投靠了清军,故意放假消息迷惑朕,然后打朕一个错手不急吧?” 李自成有些不敢相信,他率领几十万大顺军,也斗不过清军。他手下谷英、马重僖等人都死在清军手里,高义欢怎么可能击败多铎的大军? 牛金星整个人又是一愣,李自成和他一样,都有些不信。 “陛下,高义欢偷袭荥阳,烧了多铎的粮草,多铎才无奈退军。高义欢送来数千枚鞑子首级为证,确实是击退了多铎!”牛金星忙拱手道。 李自成将信将疑,“丞相看见首级呢?” “臣已经查验过,错不了!” 李自成听了忽然猛地一巴掌拍在大腿上,“好一个高义欢,该赏啊!” 牛金星道“陛下,该给高义欢一个候爵了!” 李自成满脸欣喜,“是要给了,就封他魏候吧!” (感谢大家的支持,求书单,订阅,月票,推荐。) 。 正文 第291章拉仇恨了 河南,开封府。 多铎大军追至郾城后,见高义欢已经有所准备,大军只能无奈的北返至郑州。 因为高义欢的坚壁清野之策,清军粮食难以为继,实在养不起数万清军,多铎只能留下孔有德领七千汉军,驻守郑州等地,主力则返回北直隶,准备筹集粮草,再来南征。 在多铎主力撤走之后,孔有德兵力有限,又独在黄河之南,加之受高义欢斩杀阿巴泰的震慑,所以只是驻守城池,未敢向南进犯。 虎牢关上的李岩和白旺见清军撤退,忙派斥候出关打探,正好遇见高义欢遣人前来报捷。 两人从使者口中得知,高义欢斩杀鞑子贝勒阿巴泰、贝子博和托、蒙古贝勒董戴清,斩杀鞑子四千余人后,都暗暗咋舌,没想到高义欢搞出这么大的事情。 两人都不禁感叹,这要是没有高义欢力挽狂澜,河南怕是就完了。 白旺听说了高义欢的战果,心里有点发酸,不过还是赞叹高义欢能战。 北京,五更天,城中一片寂静,只有街道偶有打更的梆子声敲响。 往常,在四更天,北京城便开始热闹起来,京官们便准备上朝,店铺也准备开张,但如今以到五更天,城中依然十分安静。 甲申年,北京城可谓风起云涌,王旗大变。 先是李闯王进了京师,坐了皇帝,紧接着又是平西伯借兵赶走了李闯王,可百姓还未反应过来,平西伯又变成了清廷的秦王,京师隧即成了满人的天下。 明朝时期,在京文武官员,在加上勋戚,有三万以上。这些人,再包括他们的家眷、仆役,以及为他们服务的商人、百姓,共同构建了一个繁华的北京城。 只是大顺来时,城中官绅被洗掉一批人,清军来后,又有一批人南下,北京城内人去屋空,便不似往日繁华。 不过多尔衮相信,这样的局面,很快就会缓解,因为代善已经护着福临,还有满洲眷属,从盛京出发,等十余万眷属一到,便能撑起北京的繁华。 此时,城中十分安静,改朝换代,又是异族入主京师,城中人人惶恐,五更天了也没动静。 这时城外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响起,一队白甲骑兵各备两匹战马狂奔而来,片刻就到了北京外郭城下,为首鞑子用满语大喊“开城门,豫王也有紧急军情,欲报之摄政王。” 城头上的鞑子验证了白甲兵的身份,是镶白旗的人马,便缓缓开启了城门,鞑子骑兵打马向城内疾奔而去,不多时,又从正阳门进入内城。 “哒哒哒”的马蹄声,敲击在街道上,将城内的居民纷纷惊醒,让不少人家亮了下灯,但很快又被吹灭,马蹄过后,城中又恢复安静。 鞑子骑兵一口气冲到摄政王府前,对门口的卫士大喊“紧急军情,要立刻禀报摄政王。” 清军进入关内,欲夺大汉神器,但是满族以小临大,却犹如小蛇吞象。 此时清廷统治者对夺天下,其实也并没有多少底气,也是如覆薄冰。 五更天,多尔衮已经起床,坐在书房内,处理各种事宜。 现在大清虽然入关,但是李闯未灭,南方明廷又立了新帝,让多尔衮不得不提起精神来。 清早他正处理政务,思考者如何处理,明清间的关系,怎么应对明太子在南京登基,还有怎么巩固满清的统治等问题,门外忽然有侍卫轻轻敲门,小声唤道,“摄政王,摄政王!” 多尔衮抬起头来,将一份折子放到一旁。那是一个叫孙之獬的汉人所写,提议推行满服满俗,统一新朝衣冠的折子。 多尔衮很欣赏这个奴才,他很懂自己的心意,只是前不久大清刚下过一次剃发令,却遭到了激烈的反对,眼下时机却尚未成熟,显然还没到推行的时候。 这个剃发易服的命令,得等大清鼎定天下,灭闯亡明,大局已定后再来推行。 “有什么事情?”多尔衮将折子合起来,放到一边。 “摄政王,豫王爷有军报送到。” 听说是多铎送来的军报,多尔衮精神一阵,莫不是南路军,已经拿下洛阳呢? 多尔衮脸上一喜,连忙问道“多铎的揍报呢?” 大清如果能够击败李自成,至少能占据北方,而以大清军的战力,再加上北方的人力物力,那攻灭南京,也将不是问题。 看着入主中原一统天下又迈出一大步,多尔衮心中十分高兴,于是站起身走出书房,“快将军报拿来给本王观看!” 不多时,一名侍卫走进来,下跪呈上一份折子,多尔衮伸手拿起来,展开一看,却惊得多尔衮双手一松,折子掉在地上。 多尔衮脸上期许的笑容瞬间凝固,整个人顿时如五雷轰顶一般,呆在当中。 忽然他又急忙将折子捡了起来,再看一遍,顿时气得耳鼻冒烟,双眼赤红。 “气杀我也!”多尔衮忽然一声怒吼,猛地将奏折砸在地上。 “王爷!”侍卫们不禁一声惊呼。 阿巴泰被杀,还折了大清四千五百余名勇士,其中正白旗就损失近两千人,这真是要了多尔衮的老命。 “阿巴泰,废物啊!高义欢可恨啊!”多尔衮气得坐卧不宁,在房间内来回踱步,口中不停的大骂,吓得侍卫纷纷跪下,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出。 过了好一阵,多尔衮才镇定过来,忽然怒声吩咐道:“这份揍报,送到兵部没有?” “回禀王爷,信使直接来的王府。”侍卫行礼回道 多尔衮沉吟一阵,当即咬牙吩咐道“揍报的事情,谁也不许外传。再令信使立刻返回,不许泄露任何消息,并令多铎驻兵卫辉和怀庆,人员不得返回北京!” 侍卫脑子里一团雾水,但是却不敢怠慢,急忙领命出去。 等侍卫一走,多尔衮面上露出狰狞之色,咬牙切齿道“高义欢,又是高义欢,待本王擒下你,必然活剐了你。” 数千里外的郾城内,高义欢忽然打了个喷嚏,他摸了摸鼻子,不以为意,继续翻阅文书。 。 正文 第292章新的贵族立起来 时间进入1644年10月,动荡不安的河南,因为多铎主力退过黄河,暂时安宁下来。 如今整个河南,依然是三方顶立的局面,不过同年初时相比,原本占据州县最多的李岩、白旺,实力急剧萎缩,现在只控制洛阳一带,清军的势力则已经过了黄河,高义欢除了多一个郾城外,控制区域基本没有变化。 此时在三方势力中,依旧是清军最强,如一头饿狼趴在豫北,虎视眈眈。 不过现在清军缺少粮食,短时间内,基本没有南下的可能,便让李岩、白旺和高义欢,都能重新备战。 这时,随着战事暂时结束,高义欢坚壁清野造成的危害,便开始显现出来。 这其中最直观的后果,就是导致大股流民潮出现。 本来豫东之地就被闯军祸害了多年,百姓刚刚修养生息不到两年,高义欢使出这么一条毒计,便让许州、新郑等地的百姓,再次没了生计,重新沦为流民。 郾城,这里是开封府、汝宁府、南阳府的交界地带,也是流民南下的重要通道和第一站。 此时在郾城外的官道两旁,布满了一望无际的帐篷,足有一万顶,生活这近十万流民。 没奈何,焚城烧田后,高义欢作为始作俑者,总得赈济一下,而高义欢这边一赈济,流民便蜂拥而来,全都是一副吃他娘,穿他娘的架势。 如果得不到安置,不给一条活路,肯定会演化成流寇,造高义欢的反。 幸亏豫东之地,早前被闯军祸害,再加韩甲第叛乱时,一部分人已经被带来郾城,所以剩下的人口不多。 另外早前清军也抓走不少,去北直隶做旗奴,所以往南而来的流民只有十多万,要是涌来三四十万人,高义欢根本负担不起。 在烧了荥阳城的清军存粮,清军主力撤退后,高义欢很大一部分精力,都投入到安置流民上来。 这时高义欢在数十名骑兵的护卫下,穿行于一座座帐篷中间,流民们死气沉沉,或蹲或坐或站的待在营地内,目光都有些呆滞,没有什么神采。 高义欢一边骑马,一边问一旁的户曹判书鲁义方道“这些流民怎么安置的?” 鲁义方打马上前,落后半个马头,“卑职将从郑州逃来的百姓,同许州、新郑的流民,混编在一起。每三十户为一保,每保中都分了几户郑州的百姓,还安排了士卒对流民进行管理。” 高义欢微微颔首,郑州百姓是遭受鞑子祸害后,主动逃过来,许州和新郑主要是被高义欢祸害,两者之间,对于高义欢的感受完全不一样。 鲁义方这个编法,有郑州百姓诉说他们的遭遇,许州和新郑的流民,对于高军焚城烧田的举动,或许会有一定的谅解。 高义欢对这个编法还是比较满意,不禁点了点头,然后问出了他最关心的问题,“粮食情况如何?” 之前收编叛军近二十万,现在又来十余万流民,这么多嘴巴要吃饭,高义欢根本撑不住。 鲁义方道“粮食的缺口太大,虽然卑职让人抢收了许州的一部分麦子,但粮食还是只够安置被李际遇、刘铉裹挟来的流民。这十万人也要安置的话,就只能减少军粮的供应了。” 高义欢立时一挥手,“军粮的供应,绝对不能减少。” 现在高义欢靠的是军队,打鞑子也是靠军队,赈济流民,绝对不能影响军队。 高义欢直接打断了鲁义方的话,不过遂即又放缓语气,问道:“可还有别的办法?” 鲁义方沉吟道“大帅,实际上先前安置的百姓,大部分也只能喝粥,已经饿死了不少人。这些流民光靠官府赈济,府库肯定没有这个能力,不过如果能够借助乡绅和军队的力量,或许能行。” 高义欢微微皱眉,“怎么说?” “大帅治理豫南近三载时间,豫南未有战事,不说乡绅地主之家,就说普通的农户,分田之后,除了吃食之外,也小有结余。还有各军属,有饷银可拿不说,田亩也不少,几乎都是有余粮的。” 高义欢点了点头,有点明白了他的意思,他勒住马缰,“继续说!” 鲁义方也停下来道“这些流民可以分给乡绅地主,或者是军属,由他们出粮赈济,而流民则要与乡绅或是军属签订一份契约,成为他们的佃户,直到还清赈济粮,才能结束雇佣关系。” 高义欢眼前一亮,他手下有三万精兵,每家都有不少军田,而且这次他还要对一部分士卒进行奖赏。如此一来,军属的田产就会增加,光凭家属肯定无法全部耕作,这就需要雇佣劳力帮忙。 如果将这些流民,当做佃户分给军属,即安置了流民,也为军属解决了一大麻烦,让士卒和将官没有后顾之忧。 这么一来,还可能形成类似普鲁士一样的大地主军事贵族,当然也有可能像八旗一样逐渐安于享乐,最后腐化。 清军掳掠百姓成为旗奴,帮八旗种地,高义欢这么干的话,其实差别也不大。 这么看,他这个政权,也并没多少先进性,也是吃人的。 这时他心念急转,最后还是颔首道“这个办法可以试一试,不过也要保证流民的安全,要制定律令,禁止雇主欺凌虐待佃户,契约到期后,佃户可以自行决定去留,雇主不能阻拦。” “卑职明白!”鲁义方行礼道。 高义欢一挥手,“那就尽快落实。另外户曹在拿出一些银子来,看能不能买些粮,不要在意价格。银子是死物,人是活物,只要人活着,就能生产出价值。” “大帅放心,卑职会尽快去办。” 这时,高义欢又交代了预防疫病等事,打马来到一处空地外。 一名军官迎上来为他牵住战马,高义欢翻身下马,随口问道“都叫来了么?” “回禀大帅,各保长都来了!”军官行了一礼。 高义欢点了点头,随即走进场地,下面坐着一大片流民首领。 他们看见高义欢在甲士的簇拥下,走向前面的高台,纷纷把目光投来。 维持秩序的士卒忙道“都起来,这就是我们大帅!” 数百流民,乱哄哄的从地上站起,高义欢走上高台,笑着摆摆手,“大家都坐,不用紧张。我今天过来,主要是给老乡们陪个不是。” 说道这里,高义欢神情沉重起来,“我高义欢,没管好部下,让他们焚烧了乡亲们的家园,这是我高义欢的过错。你们放心,肇事的将领,已经被我打了板子,我高义欢是河南人,是绝对不会允许我的部下,祸害我的乡党的~” 下面的流民听了他的话脸上却没有多少波动,他们固然是恨烧他们田地的人,可现在他们跟加关心的是,如何活下去。 等高义欢说完,下面就有汉子问道,“高大帅,我们今后怎么办啊!” “大帅,饿啊!都喝了六天稀粥了!” 高义欢见此,忙伸手压了压,“老乡们放心,本帅已经制定了安置的计划,一定让大家都有饭吃······” (求书单推广,求月票,推荐,订阅,感谢大家的支持。) 。 正文 第293章短暂的宁静 高义欢说了几句,便将处理流民的乱摊子,交给鲁义方,让他去安抚百姓,回答流民的问题,自己便先一步离去。 此时高义欢治下三府九县之地,其中有南阳盆地,有豫东平原一部分,其实还可以安置不少人,但问题是粮食无法支持安置的百姓挺到明年麦收,所以太多流民过来,肯定还是要饿死人。 粮食这件事情,着实让人恼火,现在除了明朝有粮,其它各方势力,基本都缺粮。 要不是清军过了黄河,高义欢怕腹背受敌,都想率军南下抢他娘了。 最近一段时间内,高义欢一直为缺粮而感到闹心。 他已经委托马洪山,帮他去福建,购买番薯和苞米,希望这两种抗旱,又相对高产的作物,能改善他缺粮的处境。 高义欢离开难民的营垒,便打马回到郾城,而他刚到门口,就有属下迎上来,“大帅,陈先生回来了,在节堂内等候大帅。” 陈名夏去关中也有一个多月的时间,高义欢听了心头一喜,将马鞭丢给了亲卫,便急步往院内走去。 这时他来到节堂,陈名夏坐在椅子上,正端着茶杯喝茶,看神情心情好的很。 “陈先生,一路辛苦了!”高义欢走进来,“没想到先生今日回来,否则我定要去迎接。” “卑职只是跑趟腿,哪用大帅相迎。”陈名夏将茶杯放下,站起身给高义欢施礼。 高义欢笑了下,“坐下说!” 陈名夏等高义欢坐定之后,满脸微笑道“卑职先要恭喜大帅。李自成得知大帅大破清军,挡住了清军攻击后,大喜过望,已经封大帅为魏候,豫南节度使。大帅现在是名正言顺的一方诸侯了。” 高义欢听了眉头一挑,脸上有些惊讶,“李自成这么大方?居然直接跳过伯爵,给我封候,还给了个节度使的头衔!” “现在关中危机,他不大方不行。”陈名夏笑道:“卑职离开关中的时候,赦书已经准备发出,相信过几日就会到豫南。” 虽说高义欢自己早就私自建节,但自称的总是觉得有点底气不足。 李自成毕竟称了皇帝,而且占据过北京,由他封自己为魏候,节度使,等于是对他实力的一种认可,确实是一件好事情。 如果今后与南京谈判,南京也有个参照,开出的条件,总不能低于侯爵吧。 高义欢点了点头,忽然道“李自成让我节度豫南,这个职权同李节帅重叠了吧!” “这时牛金星的意思,他曾暗示卑职,让大帅牵制李节度!” 高义欢听了不禁冷笑一声,大顺朝都快完了,牛金星居然还有心思搞这些。 “关中的情况怎么?”高义欢忽然问道。 清军两路大军攻击关中,多铎的南路退了,但是阿济格的北路,却攻入了陕西。这还是让高义欢,有点担心。 陈名夏道“北路清军正攻打榆林和延安,卑职离开时,李自成已经调集兵马,准备同阿济格一战。” 高义欢微微颔首,他帮李自成挡住了多铎,李自成只需要对付北路清军。 李自成集结大顺军在关中的力量,再加上他送去的人头振奋人心,要是还弄不过,那就太让高义欢失望了。 这时陈名夏继续说道,“大帅,卑职认为延安一战,十分关键。如果李自成胜了,顺军就能挽回颓势,清军短时间内将难以攻取关中。但反过来,如果李自成失败,延安一失,关中等于丢了一半,清军夺取全陕,便就在眼前。” 说道这里,陈名夏严肃道:“卑职以为,有李自成在,清军应该不会先攻豫南,可李自成若败,豫南怕立时会成为清军攻击的目标。。” 高义欢也希望李自成能够撑得久一点,他点了点头,“这点我知道,我会尽早做好准备。” 清军在高义欢手上吃了几次鳖,一旦腾出手来,没有不找他麻烦的道理。 对于清军会进攻豫南,高义欢早有心理准备,所以他收编了近十万叛军。 他准备趁着清军的注意力,还没转移到他身上,抓紧扩军、练军,不过这又回到了老问题山,他地盘小,养不起这么多人,负担实在太重了。 当下高义欢同陈名夏,谈了一阵,才让他去休息。 几日后,针对高义欢的奖赏,终于送到了郾城。 这次李自成非常大方封他为魏候,节度豫南、襄阳等地,还送来了十万两饷银。 高义欢跟了李自成也快三年,一直都是他孝敬李自成,这到是他第一次领到李自成发的饷银。 高义欢得到李自成的封赏后,遂即便开始赏赐自己的部下,并且重金抚恤阵亡将士。 从九月间,多铎撤回怀庆和卫辉两府之后,到十一月间,整个河南都处于休战的状态。但高义欢和李岩都知道,清军一定会卷土重来,只是不确定时间。 不过高义欢估计,清军短时间内,应该无法筹集到大批粮草,所以清军要南下,应该要等到明年。 在河南战事平息的日子里,天下却不太平,先后发生了几件大事。 第一件,就是李自成同阿济格、吴三桂大战于陕北,清军攻下榆林府、绥德州、以及延安府境内的延长县,却困顿于延安城下。 阿济格得知多铎南路军,并没有按照约定,进攻潼关,又见李自成与刘宗敏来增援李过,随即从延安撤退。 李自成领兵急追,在延安以北的清化水同清军大战一场,没讨到便宜,便又缩回了延安。阿济格贼退回山西,只留吴三桂在榆林和绥德州一带,同李自成对持。 第二件,就是孙可望攻下成都,建国号大西,称了皇帝。大西军控制大半个川蜀,还有荆州、夷陵等地。 第三件,则是受到北京失陷的影响,明朝作为中央政府,对于地方的控制力度大大削弱。再加上张献忠入蜀称帝,云南土司趁着沐国公,调集人马设防与云南四川交界之地时,偷袭昆明得手,发动了大规模的叛乱。 。 正文 第294章战马换军粮 秋去冬来,转眼间,时间便到了甲申年末,新年即将来临。 自从清军两路人马相继撤退后,北方明顺间的战争暂时结束。 清军在河南和陕北各取得了一块立足之地后,便暂时偃旗息鼓,等待继续西征的时机。 南面虽然临近新年,但却战火不休,湖广明军趁着张献忠主力入川的机会,正急于攻取荆州,沐国公也在召集人马,同土司沙定洲大战。 在豫南,进入年底,聚集于郾城的流民,终于疏散干净。 流民以户为单位,被安排到各县乡绅,以及军属家中,充做佃户,帮这东主进行劳作,以换取粮食的赈济。 因为事出突然,之前没有准备,再加上士绅百姓对于今后时局的忧郁,整个安置过程持续三个多月才终于完成。 高义欢说是让众人都有饭吃,可期间还是饿死了上千人。 乱世存粮,城中百姓纷纷抢购粮食,豫南的粮价,也从三两飙升到了六两每石。 这时,新年将要来临,城中逐渐有了些年味,不过因为对于天下局势的忧虑,对于今后生活的担忧,今岁的气氛,明显比不上去岁大顺朝如日中天之时。 城中百姓都有些担心,太平的日子还能不能继续过下去。居民们为了应对未知的变化,不约而同的选择节俭过年,并不像去年一样铺张浪费。 去岁新年时,城中家家户户都已经杀猪宰羊,张贴门符,置办年货,今岁城中却只有零星的爆竹声响,气氛比较冷清。 要不是高义欢打了大胜仗,又称魏候,并且大肆封赏部署,稳定了人心,城中的气氛怕是会俨如末日来临。 魏候府邸,天刚刚亮,高义欢便已经穿上一身黑色蟒袍,腰间缠着革带,头上戴着七梁冠的走出房间。 赵大娟已经带着两个侍女,端来洗脸的热水,还有漱口的茶水等候。 高义欢先漱了口,然后洗了把脸,隧即对赵大娟说道:“娟子,过两日就是新年,给府里仆人发钱的事情,我就交给你了。” 大娟子,微微点头,施了一礼,不过不是蛮标准,“将军放心,妾晓得。” 高义欢还没取妻,最终还是先纳了妾。 他一个大男人,难免有寂寞的时候,也难免会犯错。 不过他纳妾并未铺张,做了几次后,一切水到渠成,算是日久生情吧。 在府中吃了点早饭,高义欢便骑上黑驹子,在侍卫的护卫下离开侯府,往节度使衙门而去。 今日是甲申年十二月二十八日,在过两天就要过年,高义欢准备与属下官员,在年前开个会,商议一下明年的事情后,便给众人放几天假,让大伙儿趁着新年休息几天时间。 战马在衙门前停下,前来参加会议的官员们都已经到齐,除了六曹官员外,还有他幕府的幕僚,一共有二十多人。 因为南京兴顺案,高义欢借机,招募了不少官员,使得他手下聚集了不少文臣,充实了他的行政队伍。 在一间厅堂里,众人正三三两两交谈着,他们谈论的无非两点,一是自己处理政务时,面对的难题,二就是谈论眼下的时局。 这时在堂里,一名士卒忽然高声呼道,“节帅驾到!” 大堂内顿时安静下来,众人纷纷站起身恭迎,便见高义欢从后面屏风后走了出来,在大堂中间坐定。 虽然高义欢是大顺朝封的魏候,私下里又想勾搭明朝,但其实不少人心里都清楚,高义欢其实是一个独立的势力,控制之地,如同一个独立诸侯国,高义欢就是国主,并没有正真的臣服于任何一方势力。 “参见节帅!”众人纷纷行礼。 高义欢笑着摆了摆手,“大家都坐,不必多礼。” 这时等众人坐定,侍卫上了茶点后,高义欢才继续道“如今天下局势多变,中州又是四战之地,本帅与你们都处于旋涡之中。为了能够应对明年局势的变化,所以本帅召集大家前来,商议明岁要做的准备。” 高义欢说完,看了下众人,遂即笑道“陈判书你领兵曹,那就先说一下,兵曹明岁的打算吧。” 有了足够的文官后,高义欢便已经不再让武将参与政事,将领们只管练兵打仗,制定各项计划,则由高义欢的幕僚和六曹官员来完成。 当然高义欢制定计划,肯定会听取将领的意见。 本来兵曹是高义欢自领,不过有了足够的人手后,六曹官员齐备,高义欢便不在管兵曹的事情。 这时陈名夏站起身来,向高义欢施礼,然后向堂上众人拱手道“今岁天下动荡,明年想必也不会太平。为了应对多变的时局,兵曹以为大帅麾下,至少要有五万精兵,另外还需要五万民团,才能应对危局。” 三府之地养十万大军,众人都吸了一口凉气,在底下议论纷纷。 高义欢看向众人,问道,“诸位可有什么意见?” 鲁义方道“不知这十万兵怎么扩,都发饷的话,户曹绝对负担不起。” “大帅原有三万精兵,兵曹准备从新附营,以及十余万叛军俘虏中,挑选两万人,进行训练。这两万人按照丁种营的待遇发饷,五万民团则从剩余的俘虏,以及各县青壮中挑选,而他们平时不用发饷,只给兵甲,只有战时才给饷银子。” 高义欢听完,看向鲁义方,“兵曹的这个计划,户曹能否有钱粮支持。” “大帅,去岁从寿州缴获颇多,但是安置流民,已经花去七七八八。如今库房内银子还有,不过粮食却已经不多。如果新收的人马按照军队的标准给粮,那粮食便不够吃了。”鲁义方回道。 安置百姓,一天给两顿浓粥,等农忙时在给点干的就行,但如果按照军队的标准,那几乎顿顿都是干的,消耗的粮食至少要翻倍。 高义欢脸色一沉,“大概缺多少粮食。” “至少还要三万石!”鲁义方行礼道。 高义欢也不是庄稼,自己也变不出粮食,不禁有点闹心。 这时,陈名夏却施礼道“大帅,上次梅山一战,大军缴获战马八千余匹,不如挑选一批老马,走马士英的关系,用马匹换点粮食。战马是明朝急缺之物,卑职想马士英应该不会拒绝。” 高义欢听了,眼睛不禁一亮,皱眉思索起来。 战马是他心爱之物,同时也是吃粮大户,养一匹马,能养几个兵。 骑兵练出来太耗费时间,步军练三个月,发杆铳就能上战场,相对而言,眼下的情况,多招步军,还是要好一些~ (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月票,推荐,订阅。) 。 正文 第295章都是猪 高义欢手中现有战马将近一万五千余匹,从中挑出两千匹,卖给明朝应该没有问题。 明朝对顺军进行物资封锁,盐、铁、粮食、火药都在禁运之列,拿银子都买不来,但拿战马去换,那情况就不一样了。 战马对于偏安江南的明朝来说,也是急需的战略资源。 平时一匹普通的瘦马,也能卖七八十两,现在明朝完全没有战马的来源,一匹的价值最少在一百两左右,还是有价无市。 高义欢拿点战马给马士英,找他换点粮食,多给他让利,马士英应该不会拒绝。 毕竟时下,最强的兵种,还是骑兵。 战马历来是中原王朝,极为紧缺之物,也是想尽办法,想要弄到的东西。 在议事结束后,高义欢便派快马去找马洪山,让他来汝宁相见,想通过他来联系马士英。 时间一晃,甲申年就已经过完,来到了公元1645年。 正月间,魏侯府邸,热闹非凡,每日都有人前来拜见,高义欢迎来送往之下,便到了正月初五。 这天早晨,高义欢刚吃过早饭,准备去节度使衙门时,高成威忽然禀报,“节帅,马员外到了!” 高义欢听了心头一喜,“人呢?你把他带到客堂来。” 高成威听了去领人,高义欢则先一步,去了客堂等候。 他刚坐定,马洪山领着两个随从,走了进来,施礼道,“老朽给节帅拜年了!” 说完他便一扭头,对身后随从道“把东西呈给节帅。” 高义欢满脸堆笑的走下来,埋怨道,“马老,你太客气了,还带啥礼物嘛?” 马洪山道“新年嘛,节帅对老朽多有照顾,备点薄礼也是因该的。”说着他指着其中一个盒子,“节帅,这一盒是老朽所得的上等鹿茸,自己没舍得用,特意留给节帅。” 高义欢脸上抽搐一下,扭头对亲卫道“收好!” 马洪山却继续道“这一盒是老朽受节帅所托,从福建买来的玉蜀黍和番薯。这只是一部分,另外还有两户农家,也被老朽带来,暂时被安置在了客栈。” 玉米和番薯到了,高义欢听后心头一喜,走上前来,“快打开,让本帅看一看!” 抱着盒子的随从,忙将盒子打开,高义欢往里一看,一个黄棒子和一个红皮番薯躺在里面。 他有些心急的伸手,将黄棒子拿了起来,没错,确实是玉米,不过就是似乎有点小,显然品种并不是很好。 那番薯也是一样,只有拳头大小,但看见这两个东西,高义欢还是一阵激动,他小心的放下,然后吩咐道:“把盒子收好。” 麦子和水稻,这些作物,对于土地的要求很高,像稻子只能在水田才能活。 玉米和番薯的作用,除了他的产量比较可关外,最主要的作用,还是它们能够在旱地种植。 这样一来,可耕种的面积,就会大大增加。 它们的作用并非是提高现有耕地的产量,事实上之前种水稻,种麦子的田地,很少有人去种别的作物。 它们的出现,是将原本不能耕种的土地,变得可以耕种,可以开垦更多的土地出来,以耕地面积的增加,来增加粮食的总产量。 有这两种作物,高义欢治下的粮食产量,肯定会有所增长,而且作物种类增加,也能使得抗旱灾的能力加强。 更重要的事,这让他有底气收取郧阳。 郧阳在襄阳之西,流民遍地,是个穷地方,高义欢早就可以收取,但是这地方不产啥粮,土匪遍地,拿在手里纯粹倒贴,所以王光恩等人请他去收郧阳,高义欢都没去。 他一去,便又多几十万张嘴,实在负担不起。 现在有了玉米和番薯,山区他也能占据,那进占郧阳也就可以提上日程,为今后突入汉中,做准备了。 马洪山见侍卫收好了盒子,遂即问道:“节帅在信中交代,有事需要老朽去办,不晓得是什么事情?如果老朽能做到,绝对给节帅办好!” 高义欢伸手道:“马老先坐。” 说完他走会座位坐定,等马洪山也坐下后,遂即说道:“本帅找马老过来,是希望马老替我去见一下马阁部,就说我有两千匹战马,想找马阁部换点粮食。” “战马换粮?”马洪山心头一惊。 高义欢点了点头,“去年末,本帅收降豫中叛军二十万,后又有十余万流民,涌入豫南。本帅库存粮草不足,所以想用战马换一批粮食。” 说道这儿,高义欢盯着马洪山,“怎么样?马老能否帮本帅促成这笔交易。” “战马是东南急缺之物,世面上只要有马,立刻就会被人买走。大帅愿意用马换粮,老朽想马阁部肯定愿意交换。只是~”马洪山脸上却露出犹豫之色。 高义欢眉头一皱,“只是什么?” 马洪山站起来施礼道“如果节帅早几个月,决定用战马换粮,或许能换取大批粮食,现在去换的话,粮价必然翻翻,却有些不划算。” 高义欢心里不禁有点不快,“娘个劈的老东西,想讹老子。” 高义欢脸上露出一丝恼怒之色,“粮价为什么会翻翻。去岁江南安定,明军夺回武昌,湖广只有荆州等地有战事,不该缺粮吧。” 马洪山到没往细里琢磨,而是解释道“大帅还不知道吧。南京朝廷走海路,给平西伯吴三桂,运去粮食十万石,白银五万两。大帅两千匹战马,以一百两一匹计,就是二十万两,这么多银子欲购粮食,粮价肯定要涨~” “啪!”马洪山还没说完,高义欢一巴掌拍在座椅上,整个人“噌”的一下站起,忽然勃然大怒,“我直他娘啊!还他娘的平西伯,人家都封了秦王,南京朝廷都是猪吗?” 高义欢胸膛起伏,差点被气得背过气去。 南京马阮和东林虽然斗得凶,但是在对待清廷的问题上,态度却基本一样。 史可法、马士英这两个历史上被定义为一忠一奸,被脸谱化的人物,其实都是“联虏平寇”策略的制定者。 早在几个月前,南京朝廷,就由大学士王铎起草了《敕谕破贼总兵官》一文,“闻尔星统关兵大挫贼锐,是用晋尔世爵,加坐蟒一袭,纻丝八表里,银二百两,示宠异也。又尔部下士卒蓐食未饱,已令海上运漕十万石、银五万两接济犒劳。” 只是这些是明朝内部的事情,高义欢在南京没有势力,自然看不到南京内阁起草的敕书。 马洪山被他吓了一跳,却见高义欢猛的一脚,又将身边的桌子踹翻,脸上狰狞的喝问道“说,到底怎么回事?粮食什么时候送走的?” 马洪山吓得连连摇头,有些结巴道“节~节帅,这个老朽也不太清楚,只是听说,朝廷封平西伯为蓟国公,奖励他借虏平寇之功,并送军粮接济,其它并不知晓~” 。 正文 第296章卷土重来 明朝有南北两京,两地各有一套班底,不过在明朝时,北京才是大明的中心。 大明朝真正的能臣,或是善于斗争的人才,基本都在北京,只有政治斗争失败,或者是实在没啥能力,又挑不出毛病的庸才,才放到南京,其实就等于提前退休了。 这些南京的官员,拿着俸禄,却没有实事可做,等于是在南京混日子。 要说他们每日啥也不干,上班就是喝喝茶,聊聊诗词歌赋,日子轻松自在,应该是很幸福了。 只是寒窗苦读十几年,难道就为了喝茶? 显然不是,南京的混子们,也是想干事的,只是能力不够,斗不过北京那伙人,被迫来南京养老。 这次北京那伙人完了,轮到他们翻身做主,可以掌握实权,干点实事,然而事实证明,大明朝将他们放到南京混日子,确实是正确他,混子们真的没啥能耐,蠢的让高义欢窒息。 他袭击荥阳,烧了鞑子的存粮,多铎粮食不足,清军才暂时撤退。 如果多铎获取了粮草,铁定趁着黄河冰冻,直接纵马跨过黄河。 想到这里,高义欢陡然背后冒汗,他忽然一边往外走,一边大喊道“来人,快来人!” 高成威急忙进来,“节帅,什么事情?” “成威,你立刻派快马去洛阳和关中,提醒他们小心鞑子过河。”高义欢大声吩咐道。 高成威愣了一下,见高义欢满脸焦急,忙肃然抱拳,“卑职这就去安排。” 他施了一礼,便转身出去,刚走到门口,就同一人撞了个满怀。 “陈判书!”高成勋定睛一看,一声惊呼,陈名夏被他撞了个四脚朝天,于是忙伸手将他拉起。 陈名夏站起来,顾不得去扶正歪了的帽子,便直接绕过高成威,疾步进堂,将一份急信递给高义欢,“节帅,多铎从孟津渡口过河了!” 高义欢听后,脸瞬间狰狞起来,杀人的心思都有了。 他急忙从陈名夏手中接过书信,展开来看,是李岩所写。 多铎大军的前锋于大年三十夜,忽然从孟津渡,直接踏冰过河,击破了白旺一营兵,占据孟津渡口。 上次多铎走荥泽渡河,结果困顿于虎牢坚城之下,这次多铎直接走孟津,便绕开了关城,直接进抵洛阳。 因为事发突然,加上去年一战,白旺损失惨重,李岩和白旺在渡口失守后,只能将兵马全部退收入洛阳。 长城对于中原至关重要,因为一旦破了长城,那中原便无险可守。 黄河虽然是一道天险,不过在冬季,“几”字型河道拐过弯后,水流相对平缓的下游河道,是很容易结冰的。 北宋动不动就被威胁东京,就是没有天险可以依靠。 高义欢对于鞑子会渡过黄河,并不怀疑,但他以为经历去年一战后,应该可以拖延到今年冬天,只是没想到,鞑子年都不过,多铎这么快,就卷土重来。 一时间,高义欢的脸上,立时沉重起来。 孟津渡位于洛阳之北,处于黄河中下游的交界处。 在它的上流,黄河穿行于黄土高原和吕梁山之间,水流湍急,直到孟津渡口,水流才逐渐平缓,适合渡河。 此时,黄河上结了一层厚冰,无数鞑子正牵马而行,数万人马,跨过黄河,来到孟津渡口。 清军前锋已经于数日前,袭占孟津渡口,并且扼守险要,所以清军现在可以从容渡河。 去岁多铎被高义欢烧了粮草,损失四千余人,丢失战马八千余匹,还折了他七哥阿巴泰,影响了清军两路攻入关中的计划,被多尔滚一顿训斥。 多尔衮担心消息传开,会对清廷带来不利的影响,甚至没有让他回京,让多铎内心感到一阵耻辱。 这次多尔衮又给他拨了一批粮草,并调来唐通、白广恩两部降军,听他调遣,让他务必一雪前耻,击败河南贼兵,趁势攻取潼关,灭了李自成。 清军前锋渡过黄河,攻下孟津渡口后,败军逃回洛阳,李岩和白旺便开始准备洛阳的防御。 这日清晨,天刚亮,一队白甲骑兵就进抵城下,近三百骑兵打马绕城,窥视洛阳。 城中缺少骑兵,清军骑兵虽不多,但也没有人敢出来一战。 白甲骑兵肆无忌惮的窥视许久,才拔马回孟津向多铎报告。 次日清晨,太阳初升,洛阳城墙上,顺军将士和民夫正忙碌着,将箭矢、擂木、石块、火油等物搬上城墙。 旷野上却忽然想起一声低沉的号角,忙碌的士卒们不禁直起身子,纷纷向西北眺望,只见大地上,犹如铺了一块彩色的地毯,正向洛阳方向移动过来。 城上士卒微微一愣,遂即想起一阵急声呼喊,“有敌情,鞑子来了!” 刚经历了虎牢关一战的顺军将士,凭城远眺,发现鞑子铺天盖地,比上次人马还要多时,顿时就有些不淡定了。 这时多铎身穿白甲,要挂战刀,已经领着近百骑来到洛阳城下。 洛阳是数朝古都,城墙高大,南望龙门,北依邙山,东逾瀍水,西至涧河,洛水横贯其间,城池防御极为完善,一看就知道不好打,没个十来万人很难吃下。 “王爷,打洛阳,不比打虎牢轻松啊!”尚可喜看了看雄伟的城墙,不禁咋舌道。 打这样的城池,可以说急有挑战性。清军占据北方,北京是李自成让给清军,清军还真没打过像洛阳这样的大城。 多铎看了看洛阳,心头也有点震惊,不过他却冷笑道“这次本王不打,围起来,看那个高义欢来不来?” “王爷是想围城打援?”尚可喜眉头一挑,忙竖起拇指,拍了个马屁,“王爷英明啊!” 多铎抬手指了指洛阳周围,“这洛阳三面环山,一面临水,从外往里打这叫天险,可钻进来后,就是囚笼。高义欢要是敢来,本王定要杀他个片甲不流。” (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月票,推荐,订阅,求书单推广。求支持正版阅读) 。 正文 第297章鞑子使者 多铎卷土重来,无疑打乱了高义欢的计划,休战不到三个月,中州又将战火重燃。 一边是不给力的李自成,一边是拖后腿的南明,让高义欢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可算是为时局操碎了心。 南明朝廷方面,朝中大佬总结历史经验,想借鉴唐朝的例子,来平定内部叛乱。 只是南京的官员,长期不理政事,全凭拍大腿想当然,不想想明朝自身硬不硬,有没有郭子仪、李光弼这样的能人,光把希望寄托在东虏身上,而不是考虑加强自身的实力,便着实让人无语。 史可法上书言,“先帝以圣明之主,遘变非常,即枭逆闯之头,不足纾宗社臣民之恨。是目前最急者,莫逾于办寇矣。然以我之全力用之寇,而从旁有牵我者,则我之力分;以寇之全力用之我,而从旁有助我者,则寇之势弱。近辽镇吴三桂杀贼十余万,追至晋界而还。或云假虏以破贼,或云借虏以成功,音信杳然,未审孰是?然以理筹度,此时畿辅之间必为虏有。但虏既能杀贼,即是为我复仇。予以义名,因其顺势,先国仇之大,而特宥前辜;借兵力之强,而尽歼丑类,亦今日不得不然之着数也~~~” 这篇奏疏,便反应了南京大佬们的心态,寄希望于虏兵为崇祯复仇,他们并没有意识到,在清军入关后,矛盾转换,清军已经成为他们最大的威胁。 南京这些人,从官场上被淘汰下来,长期闲赋,不知道斗争的激烈和人心的险恶,他们幻想借虏兵平寇,天真的以为清军平寇之后,两方能画地而治,相安无事,真是愚蠢。 当然,高义欢能这么批评他们,也是因为知道结果。谁也不会想到,天下会被一个几十万人的小族占据。 纵观历史,中国就没有丢过这么大的人! 当然,南京也不是没有明白人,只是资历不够,两派大佬忙着争权夺利,自是没有功夫,听取他们的声音。 陈子龙提出,“从来开疆辟土,必当以兵力取之,未闻求而可得者也。”提醒朝廷不要寄希望于东虏,自强才是正道。 只是大佬们已经将东虏幻想为义师,对于他的意见,尽皆嗤笑,认为不过哗众取宠之言。 此辈最好沽名钓誉,我等多年老臣,岂能不知大势,要你一个小小给事中来教。 高义欢真想打到南京,把这群蠢猪拉出来一刀砍掉,但多铎大军卷土重来,却让他没了脾气。 这个时候他敢动手,那伙人就敢背后捅他刀子。 “真他娘的憋屈啊!”高义欢明知道南京坑人,但还得保他,怕他崩盘,心里真跟吃了屎一样,不是个滋味。 现在想来,要不是他派王世琮前去请求招抚,南京朝廷在招与不招之间争论不定,没拿定主意,怕早就发兵来打他了。 突然出了这种变化,让高义欢很是无语,扩军和马匹换粮的计划,都因为多铎卷土重来,而被暂时搁置。 毕竟他杀了阿巴泰,烧了多铎粮草,多铎万一脑门一热,想先灭他,那就玩大了。 高义欢只得吩咐斥候,先打探洛阳的情况,并安排方家玉,前往南京活动,为他打探消息。 初八,天气依然寒冷,大地和城池全都覆盖在冰雪之中。 郾城,如今已经成为一座军事重镇,上元节未过,便有一队队的人马,开进城中。 城外寒风凛冽,气候严寒,刮起的北风吹在人脸上,就想是被刀割肉一样。 刚调回汝宁,进行修整和补充的魏军士卒,突然接到调令,又冒着寒风,返回郾城。 这时在官道上,数千士卒踩着厚雪,从南面南迤逦而来。 士卒在寒风中,行进得极其缓慢,将士们大多缩着脖子,怀抱兵器,低头吐雾而行。 “唉!娘个劈的鞑子,是不是都不怕冷。上元节没过,又来打仗。龟孙们不过节么?”行进的士卒,嘴角呼出团团热气。 “鞑子都出生在关外苦寒之地,咱们不能比。我听人说,这群龟孙大年三十,趁着俺们过年的机会,突然从孟津渡河。这帮龟孙,真他娘的缺德。” “是啊!这帮龟孙记吃不记打,这次非给他们打疼了不可!” 士卒们闲话着,已经到了郾城南门外。 这时在郾城北面的官道上,一队骑兵忽然从远处奔来。 城上正搓手跺脚的士卒,忽然看见远来的身影,人微微一愣,猛地握紧了兵器,惊呼一声,“鞑子!” 不多时,近十名鞑子,奔驰到城池前,纷纷勒住战马。 这些鞑子都穿着臃肿的棉甲,头上戴着皮帽,风雪中一片肃杀。 这时城门一下打开,近百魏军士卒,冲出城门,但驻马于城门前的鞑子骑兵,却并不逃离,也不下马,他们面对团团围定的魏军士卒,神情镇定自若,目光中甚至有些轻蔑。 一看鞑子一副没被打服的样儿,魏军的将士便恼火了,纷纷抄刀挺矛,“龟孙,来送死咋地?” 面对魏军士卒的威胁,几名鞑子也纷纷抽出刀来,浑然不惧,剑拔弩张。 这时为首一个鞑子,看了看周围的士卒一眼,却用带着辽东味道的汉话说道“我奉大清国豫亲王之命,特来拜会你们将军高义欢。” “龟孙,敢直呼大帅之名,找死不是?” “我们节帅是你想见就见的?” “鞑子肯定没安好心,我看砍死龟孙,换银子算了!” 众多魏军士卒,七嘴八舌,横眉冷对。 为首的一个掌旅,却眼睛一眯,知道这事不能随便做主,扭头对一名属下吩咐道“去,通知王将军。” 当下,便有士卒回城向王得仁禀报,王得仁听了也觉得诧异,多铎居然派然来见大帅,他想干什么?这事他也做不了主,便吩咐道“缴了他们的器械,派人送去汝宁,交给大帅决断。” 不多时,士卒奔驰回来,低声对附耳的掌旅说了几句,掌旅点了点头,随即冷声道“把兵器交出来,带你们去见大帅。” “我乃大清国,豫亲王派来的使者,高义欢不过闯贼一偏将,凭什么这么牛气,拼什么缴我们兵器。” 听他一口一个大清国,一口一个高义欢,掌旅和周围士卒立时火冒三丈,“鞑子,我们大帅打的就是什么狗屁大清,你再废话,老子结果了你!” 众多士卒见鞑子的拽样,心里早就不爽了。娘个劈的,粮草被咱们烧了,老奴儿子也被咱们宰了,你还敢跟爷嚣张。 “弄他!”士卒们一声暴喝,顿时要一拥而上。 为首的鞑子见此脸色一变,气得发抖道“我是使者,你们这是土寇、流氓!” 。 正文 第298章两件事 汝宁城,节度使衙门,高义欢正坐在公房内,正给于应龙和孙玉成两人交代任务。 这两人是高义欢,在归德掳来的两个秀才,在鹿邑归降他后,便一个关门管理水利修建、城池筑造,一个主持田亩清丈等事宜。 现在两人,孙玉成任工曹参议,于应龙则是户曹参议。 高义欢看着孙玉成道“关中通往河南,主要的道路有两条,一是走潼关,二是走商州经过武关到南阳邓州这条道。本帅准备派你去南阳西峡县,在西峡口给本帅筑一道简易的关城。” 清军从孟津渡过河,兵临洛阳的消息,孙玉成也知道。 如果清军拿下洛阳,便可无后顾之忧的西进关中,孙玉成听了高义欢的话,心里一凛,“节帅是担心虏兵攻下关中,从商南攻击南阳吗?” 高义欢担心的是李自成见情势不对,流寇本性发作,不战而逃,带着几十万大顺军涌入他的地盘。 历史上李自成就是走这条道路,进入南阳,然后再进入湖广,最后被两个农夫,一锄头给打死的。 其实李自成撤出关中的时候,人马还很强,刘宗敏、田建秀、这些将领都在,就算他死后,东西两路顺军加起来,也有三四十万人。 如果李自成同清军拼得只剩下万把人,那高义欢接受他进入南阳没有问题,正好找个机会弄死,然后继承老李的遗产。 但是,如果李自成一看情况不对,带着几十万人涌过来,恐怕高义欢就得向李岩一样,被老李弄死,换成老李继承他的遗产了。 为此,高义欢准备在西峡口建一要塞,必要时甚至出兵进入陕西,夺取商南和武关,封锁道路,帮老李把门关起来,激励他和清军在关中好好的斗一斗。 届时的局面,就像一个强盗,从正门冲进一户人家,男主人本来怯弱想跑,却忽然发现后门被个王八蛋反锁,而强盗又非要杀他,怯弱的男主人,便只能一搏。 在李自成看来,高老二这么搞的话,肯定太缺德了。 高义欢也觉得有点残忍,但是关中之地,除了关中平原外,陇右、陇西、陕北都不太适合骑兵作战,李自成人马不少,四五十万大军坚守各地,清军一时半会,根本剿不干净。 陇右、陇西这些地方穷是穷了点,可也不是不能活下去,高义欢觉得就算清军占据关中平原,老李只要有决心,还是能多撑一段时间。 大丈夫,自己惹出的事,要自己背。 清军入关与李自成有巨大的关系,这次不能让李自成逃避责任。无论他愿意抗,还是不愿意抗,都得让他抗。 高义欢是想堵李自成,但现在说,难免让人觉得他不厚道,心机深沉,所以他没有解释,“嗯,确实是为了以防万一,防备鞑子占据关中。” 说着,他正色道“本帅给你调拨十个筑城队,你要尽快勘察,择险要将关隘建起来。” “卑职领命,不敢怠慢!”孙玉成当即抱拳。 高义欢点了点头,“那你去办吧!” 等孙玉成施礼告退,高义欢遂即又看向于应龙,“应龙,你在南阳和襄阳两地,清丈田亩,干得十分不错。” “节帅过讲了。卑职只是按照节帅的吩咐去做罢了。”于应龙起身施礼,“节帅废除人头税,只征田赋,百姓都是欢呼雀跃,很拥戴节帅。” “本帅这也是拾张阁部牙慧!”高义欢心里有些高兴,统治者自然是希望被子民拥戴,谁也不想让子民憎恨,让他们来推翻自己。 高义欢笑了笑,遂即道“这次本帅让人叫你回来,是有一件事情要交给你。” 说着,他一扭头,“把东西拿出来,交给于参议。” 高成威拿出一个木盒,递给于应龙。 高义欢则继续道“这里面有两种作物,一是番薯,一叫玉米。这番薯乃是从吕宋那边传过来,大如拳,皮色朱红,心脆多汁,生熟皆可实用,且产量大,又耐旱耐贫瘠。这玉米又叫玉蜀黍,本草纲目中有所记载,大概也是由吕宋或者澳门传来到沿海,他不仅耐旱,还可以同冬小麦,错开种植,取代粟等作物,让靠北面的一些区域,实现一年两收。这两种作物,都能在旱地种植,且产量颇高,本帅准备大力推广。” 于应龙听了高义欢的话,脸上有些惊讶,他将盒子打开,端详两物,不禁惊讶道“还有这样的作物,节帅是如何知道的?” 高义欢说的口干,正端起一杯水,刚送到嘴边,险些被呛死。 “额~这个~是马洪山购粮的过程中,发现南方有这么两种粮食,告知了本帅,本帅才花费重金托他购买过来。”高义欢咳嗽一阵,解释一句,然后挥手道“不说这些,来谈谈正事!” “卑职洗耳恭听!”于应龙将东西方向,忙施一礼。 忠君那一套,主要是儒家为了迎合统治者,而添加进去的东西,真正的儒家,强调的还是自身修养和济世安民。 跟了高义欢干了三年,于应龙看着豫南,从一片破败,到现在恢复安宁,百姓乐业,等于是实现了心中兼济天下的理想。 他对高义欢也从最初的反感,到现在发自内心的拥戴了。 高义欢点了点头,“这次本帅托马洪山,从福建购买了一些番薯和玉米种子,又找来了两户懂得种植的农家。现在本帅把他们全交给你,你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掌握两种作物的种植技术,并将之推广,明年本帅便要看见收获。” 虽说今年才刚开始,但是种子有限,技术也不成熟。福建的气候与河南完全不同,今年便只能摸索两种作物对气候的要求,同时积蓄一批种子,等到来年再大规模的推广种植。 “卑职领命!”于应龙肃然的行礼,“这是有利于百姓的好事,卑职一定尽心尽力!” 高义欢微微颔首,扭头道“成威,你安排人带着于参议去看看种子。” 当下于应龙,便也行礼告退。 等人一走,高义欢便仰头靠在椅子上,有些疲惫的按了按头。 分配完这两件事,高义欢心头轻松了不少,不过这两件事,眼下却都不能解决高义欢时下的困局。 这时他刚闭目休息一会儿,刚出去不久的高成威,却又急匆匆的进来,“节帅,节帅~” 高义欢被他唤醒,双眼因为缺少睡眠,而有些赤红,布满了血丝,“什么事情?” “王得仁将军,让人送了一个鞑子过来,说是多铎派来的使者。”高成威行礼回道。 高义欢眉头一挑,有些想不明白,多铎派人来做什么? 大家见面就是干,又没交情可攀,高义欢眉头紧皱,纳闷道“多铎派使者来做什么?难道想诓老子?” 。 正文 第299章把路堵死 高义欢摸了摸鄂下胡须,皱眉思索一会儿,却想不通透,于是所性不想,挥手问道,“人呢?在哪里,本帅看看他耍什么花样?” 高成威道“就在外面。” “把他带进来。”高义欢坐直了身子,打起精神,准备会一会清使。 他方说完,又忽然开口叫住高成威,“等会儿,容本帅换身衣服!” 在鞑子面前,咱干仗不能输,派头也不能输,堂堂中原豪杰,不能比鞑子寒掺。 不多时,高义欢便穿上一件蟒服,腰间缠着十多两的玉带,头上戴着七梁冠,把他侯爷的一套东西,穿了出来。 这时他在帅椅上坐定,他手平放在帅椅扶手上,背靠着椅背,身子坐的笔直,然后示意道“带进来!” 大帅真是讲究人。 别说,大帅这一收拾,身上还真是有一团贵气。 高成威施一礼,也在身上抹了抹,抖擞精神,大步出去。 这时,高义欢坐下没一会儿,一个穿着棉袄,光着头皮的鞑子,便被反绑着推了进来。 高义欢一看,微微愣住,这哪里是使者,分明就是阶下囚嘛。 这么一比较,高义欢心里,立时就生出了一股优越感。 “这咋回事,怎么弄成这样呢?”高义欢见使者被绳子绑着,面上鼻青脸肿,嘴里还塞了团破布,不禁开口问道。 “叔~节帅!”李虎有些气愤道,“这厮来到俺们地界,还猖狂的很,不仅吆五喝六的直呼节帅名讳,还张口闭口大清国,兄弟们气不过,就把龟孙给弄了!” 在一般情况下,使者被这么五花大绑,还吃了老拳,那什么也别谈,基本可以直接开干了。 高义欢听说这个鞑子这么嚣张,就算弟兄们把这个鞑子弄死,他也不会怪罪。 毕竟高义欢也没想过和清军和平相处,只是他现在想知道多铎搞什么鬼,有什么企图,所以明面上还是得摆出另一张面孔。 “胡闹!”高义欢把脸一板,“我中原礼仪之邦,胡虏不懂礼仪,你们怎么能瞎搞呢?给使者把嘴里的布拿了,帮他松绑!” 李虎听了忙给那鞑子使者松绑,鞑子等嘴里布一松,见高义欢穿得整整齐齐,像是个文明人,立时一脸气愤道“本官奉大清国豫亲王之命,前来拜会高将军,高将军的属下就是这么对待使者么?” “娘个劈的,给你松绑就不错了,你还想让大帅治我罪不成?”李虎勃然大怒。 高义欢听他汉话说的溜,估计是个假鞑子,兄弟们打了就打了。 高义欢见他蹬鼻子上脸,神情有些不悦,护犊子道,“本帅麾下将士嫉恶如仇,对于敌人,通常如此。你敢对本帅不敬,身上没少个部件,就是看在你是使者的份上了。今日你也算是晓得了我军将士,对鞑子的态度,你回去后可转告多铎,让他早点收兵,否则遇见本帅,定叫他后悔莫及。” 清使听了高义欢的话,到没想到一个流寇头子,口才到是不错,弄得好像是他没道理,胡搅蛮缠一样,尽让他一时间不晓得怎么说。 清使一阵气结,忽然冷笑道:“高将军真是好大的口气啊!” 这个使者确实很欠揍,他一开口,就让高义欢很不舒服。 高义欢眉头一挑,他也是个暴脾气,一点就着,顿时怒声道,“本帅能斩阿巴泰,就能杀多铎,杀你更是不过碾死一只蚂蚁而已。你这厮即是奉命前来,有事便快说,本帅日理万机,可没功夫和你这假鞑子打嘴仗!” 清使脸上一阵涨红,气结于胸,也不敢在激怒高义欢。 他沉默半响,意识到不能坏了豫王爷的大事,于是拱手道“想必高将军也知道,我大清兵已经从孟津渡河,大军进抵洛阳城下,不日就将拿下洛阳。届时大军南下,高将军区区三府之地,能挡我大清兵吗?” 李自成都不是大清的对手,何况是一个高义欢。 清使又找回了一点自信,有些傲气道“本使奉豫王爷之命,前来拜会高将军,给高将军带几句话。豫王爷说了,识时务者为俊杰,他给高将军一个投降的机会。只要高将军全军剃发归顺,豫王爷可以保证前过不纠,可以向摄政王上书,给高将军抬旗,封宋国公。” 高义欢听了眼睛一眯,不得不说,清廷还是比较聪明。 天下反正还没到手,荣华富贵随便许落,反正又不是他们家的,先招揽过来再说,等大势已定后,再来清算。 这又是抬旗,又是宋国公,这在人心动荡的时候,很有迷惑性,即便高义欢不动心,高义欢的手下也可能动心。 明末有那么多明朝军队投降满清,与清廷一开始给的条件好,有很大的关系。 当兵吃粮,谁给的多,就吃谁的粮,而一旦抬旗,地位立时发生天翻复地的变化,这对于没什么家国情怀的丘八来说,还是很有吸引力的。 这一点,让高义欢心中十分警惕,清军入关之初,招降大批的汉军,而这一部分汉军,也确实在清廷混的很不错,只是后来大势已定,清廷才开始动起手脚。 高义欢听后一阵冷笑,就晓得多铎是来诓老子。 这时高义欢身子前倾了些,盯着清使,忽然冷声问道,“本帅要是不降呢?” 清使也冷笑一声,“那就请高将军好好享受几日,然后洗颈就戳吧!” 高义欢眼睛一眯,心道,“好,你很有种!” 这时他脸上阴晴不定,那清使间他不说话,心中不禁一凛,下意识的退了一小步。 此时高义欢却忽然抬头,微笑着看向他,“你会写字吧?” 清使有些疑惑,不明白这与招降有啥关系,不过他还是拱手道“会写一些。” 高义欢点了点头,“那好,你回去后转告多铎,他再派使者来,有一个算一个,但凡敢说出让本帅归降这样的字眼,本帅都会把他的舌头割掉!” 高义欢知道清廷狡诈,习惯先开出好条件,等今后再秋后算帐,但是他的属下的粗汉们却并不知道。为了避免清廷的招降,动摇军心,高义欢决定将这条路给堵死。 说完高义欢便扭头给高成威示意,让他动手,那清使却吓得呆立,面色惨白,“中原不是礼仪之邦吗?不能这么瞎搞啊!” 。 正文 请一天假 事刚办完,现在才到家。 今天不更了。 明天恢复。 。 正文 第300章多铎的意 高义欢不喜欢血腥,他见亲卫拔刀逼近清使,便急忙起身离去。 他刚走几步,身后便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高义欢则头也不回的步入后堂。 “去,将几位先生请来!”高义欢来到书房门口,对门口侍卫吩咐了一句,便进入房间内。 不多时,陈名夏、鲁义方、王世琮等人,就来到房间内。 高义欢请几人入座后,让侍卫上了茶点,然后就给几人讲了多铎派使者前来招降的事情。 “诸位,多铎大军从孟津过河,清军兵临洛阳城下。今日他欲招降本帅,诸位以为鞑子的意图为何?”高义欢看了众人一眼,然后说道。 下面几人议论一阵,陈名夏道:“想知道到多铎的意图,大帅只需要知道自己的意图,就可推断出来了。” 这个说法有点意思,看多铎什么意思,就看他怕自己做什么,就能估计出一个大概。 高义欢的意图,就是希望能够牵制住清军,不让清军逼近潼关。 “难道多铎是害怕,本帅牵制他攻击洛阳扫清西进的障碍么?”高义欢皱眉道。 陈名夏点了点头,“节帅数万大军在侧,多铎自是无法安心攻击洛阳。有上次的教训,多铎不可能无视节帅。” 多铎要攻潼关,就得解决河南顺军对他的威胁,否则他在潼关与关中顺军激战时,河南顺军从后给他来一下,他就有被两面夹击的危险。 高义欢微微颔首,不过他心中依然有些疑惑,“多铎是想招降本帅,好让他可以毫无后顾之忧的攻击洛阳么?只是本帅杀了阿巴泰,他就那么有把握招降本帅吗?” 这次不提其它因素,就单论多铎给的条件。虽说明面上看似不错,又是封公又是抬旗,但就算高义欢不知道清廷的本性,其实也不会被这个条件打动。 众人听了微微皱眉,都开始思索起来。 高义欢山东夺马,荥阳烧粮,杀死数千清军不说,单说他杀了努尔哈赤第七子阿巴泰,就是一道过不去得坎。 有这道坎在,多铎不可能不知道,就算他条件提的好,高义欢多半也不会投降。 既然如此,那他这个时候,派人来招降,恐怕并不是招降那么简单。 屋内几人小声议论一阵,交换了一下看法,王世琮忽然起身施礼道“节帅,不论多铎是何种想法,但总归一点不会便,他欲西进潼关,就得减除洛阳和节帅对他的威胁。” 高义欢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说。 王世琮遂即伸出三根手指,“卑职以为,多铎的意图可能有三种,其一,就是招降节帅,来解决他西进的威胁。其二,他名为招降,实则麻痹节帅,有可能会大军南下,对我们进行突袭。如果他突袭得手,节帅元气大伤,便也不能威胁他。多铎只需派少量人马监视节帅,就可西进潼关~” “其三呢?”高义欢身子前倾,做倾听状。 这有谋士和没谋士,真他娘的有天壤之别。 王世琮顿了顿,“其三,卑职以为多铎既然兵临洛阳城下,他要夺洛阳便只有三种肯能,其一,洛阳投降!其二,在节帅未做出反应的情况下,就迅速攻取洛阳。其三,先解决外部威胁,使得洛阳成为一座孤城后,再从容夺取。如果洛阳投降,那后面便不必再谈,卑职单说洛阳不降的情况下,以洛阳城高且大,加之李岩在此经营两载,而节帅又毁了多铎的红衣大炮,多铎想在短时间内攻下洛阳的可能性并不大。卑职以为,多铎多半会选择先解决外部的威胁。因而多铎明面上是想要招降节帅,实际上则是把洛阳的消息告知节帅,等节帅去救洛阳,然后围点打援。” 高义欢与李岩唇齿相依,洛阳一倒,便没人给他抗刀子。 他将兵马集结于郾城、襄城城一带,其实就是整备去救洛阳。 他的盘算是在多铎猛攻洛阳时,突然杀至,好再一次打多铎一个错手不及。 听了王世琮的话,高义欢不禁心头一凛,他微微沉默片刻,看向其他几人,问道“诸位以为呢?” 下面一阵议论,陈名夏施礼道“节帅,卑职赞同王判书之言。这三点中,第一点不需要考虑。第二点,只要我们做好准备,到是不怕多铎分兵来袭。关键是第三点,节帅欲救李节帅,不能不提防多铎已经做了准备。” 梁以樟也起身施礼提醒道“节帅,东虏最善于围城打援。自辽事以来,大宁河、锦州,莫不是如此,节帅不得不防啊!” 清军有骑兵的优势,仗着其强大的野战能力,在遇见坚城时,大都是先进行围困,等援军过来时,先靠野战灭了援军。 这样一来,城中的守军见援军被灭,士气必然大损,而清军解决了外部的威胁,再攻城池时,便很容易攻下了。 高义欢眉头紧皱,“即便如此,本帅也不能坐视洛阳沦陷吧!” 洛阳一旦失陷,河南就丢了一多半,豫南就始终在清兵的威胁之下。高义欢还是希望,李岩、李自成能够多挺一段时间。 如果让清军轻易夺取洛阳,又拿下关中,高义欢面对十余万清军南下,以不到三万精锐,根本无法抵挡清军的进攻,恐怕三府之地,都将失陷。 虽然他们明白多铎的意图,但是洛阳肯定还是要救一救,即便是救不了,也要拖延住清军进攻的步伐。 众人脸上犹豫,陈名夏沉吟道“节帅,洛阳坚城,多铎一时间难以攻下。只要节帅兵马不被多铎击败,那多铎就无法全力攻城,而洛阳城只要知道还有援兵,守军就还会抱有希望。卑职以为,节帅救援洛阳可以,但时机不宜过早,当等多铎失去耐心,强攻洛阳之后,再突然出手。” 王世琮建议道“卑职以为陈叛书所言在理,多铎想让将军去洛阳,那将军现在就不能去,不过将军却可先派精骑,袭扰郑州、中牟等地,避实击虚,分散多铎注意,为洛阳分担一些压力。” 梁以樟则道“节帅,现在我们也只是知道多铎军从孟津过了黄河,兵临洛阳城下。多铎有多少人马,有多少粮草,却一该不知,卑职以为我们也不能因为,多铎一次招降,就乱了阵脚。当先派斥候将情况摸清楚,再来制定御敌之策。” 高义欢点了点头,确实如此,老子不能被多铎一个招降,就乱了节奏。 “来人!”高义欢想到此处,忽然对外面一声大喝。 这时他话音方落,门就被忽然推开,一将却抢先进来,急声道“启禀大帅,鞑子轻骑袭击了宝丰县,把宝丰的铁矿,还有冶炼作坊,都给占了!” 高义欢心头一惊,急声问道“栾川的硫磺矿有没有事?” “这个属下,还不知情,没有得到禀报~” 。 正文 第301章激怒 宝丰县,属于汝州,在南阳府之北,汝宁府西北方向,盛产煤、铁等矿藏。 高义欢从李岩手中要来宝丰县的矿场后,便在此投入了大批的人力物力,来进行开采,并且兴建了冶炼作坊,对矿石直接冶炼,然后将粗铁送到汝宁再练一遍,以满足打造兵器、农具的需要。 围绕着矿场,冶炼作坊,还有运输等事宜,共计有一万余青壮在宝丰劳作,而算上家眷,那人数便更多了。 正月十六日,万里无云,太阳挂在当空,不过地上积雪尚未完全融化,天气非但不见暖和,反而冷了许多。 这时从郏县前往宝丰的道路上,数千骑兵作为先锋奔驰在前,马蹄践踏着冰雪覆盖的道路,骑兵通过雪白的路面,道路立时就变成了泥土的颜色。 “到哪儿呢?”高义欢一边挥动马鞭,一边开口问道。 “刚进入宝丰地界,再往前十多里,就是矿场!”金声桓奔驰中回道。 宝丰县处于河南腹地,周围又有鲁山、霍山、神屋山环绕,山势复杂,并不适合骑兵作战。 高义欢实在没有想到,多铎大军刚过黄河,人马才抵达洛阳城下,便轻骑突进,派人马深入伏牛山余脉,打到了汝州地界。 高义欢听了不再说话,而是挥动马鞭,继续向前。 清军居然偷袭了他的铁矿场,让高义欢十分愤怒,而汝州山势绵延,他到也不怕清军,所以提大兵赶来,想要留下杀入汝州的清军。 高义欢与众多幕僚商议后,已经决定不正面同多铎硬碰,大军不轻易走出山区和丘陵地带,不给清军野战歼灭他们的机会。 大军将以伏牛山,及其余脉为依托,袭扰平原上的清军。 现在清军钻进了伏牛山支脉,对于高义欢来说,将是一次机会。 此时,因为清军突然杀至的关系,沿途的村落几乎都为之一空。 高义欢骑马路过多个村落,发现村落里没有一个人影,几乎看不到一个活人,不禁眉头紧皱起来。 这时大军奔出十余里,沿途村落一片宁静,只有山林中不时传来乌鸦的鸣叫,让人感觉大军仿佛进入了鬼蜮。 “大帅,这些村子里没见人影,也没见尸体,百姓怕是全被鞑子掳走了!”大军又过了一个村落,金声桓四下看了看,皱眉说道。 去年他吃了一顿板子,不过却只是皮外伤,没过多久便已经完全恢复。 在许州、新郑的流民被安置后,百姓忙于生计,也没功夫记恨他,高义欢觉得风头已过,便重新启用他,并委以重任。 上次北上去袭击荥阳时,沿途到处可见被清军杀死的百姓尸体,这次清军居然没杀人,到让高义欢有些意外。 只是以他对清军的了解,这帮畜生怕是不会安什么好心。现在不杀,恐怕是憋了什么更坏的主意。 高义欢沉思一阵,“清军掳走百姓,怕是准备用他们去攻洛阳城,或者是去给多铎种地。” 从实力对比上而言,高义欢和李岩加起来,也不是多铎的对手,所以高义欢对于洛阳之役,并不乐观。 原来李岩靠着虎牢关,将清军挡在了豫东地区,就像是潼关护着关中平原一样,洛阳周边还算安全,但现在清军从孟津渡过了河,就如同一支敌军从蒲津渡杀入关中,关中的天险便失去了意义。 现在随着多铎大军从孟津渡口过河,洛阳周围的山脉和城关,便也失去了意义,清军骑兵能够在洛阳周围的旷野上奔驰,洛阳的顺军根本无法战胜清军,高义欢也不敢在平原上同清军一战,而随着洛阳周边的城池相继失陷,洛阳已成为一座孤城,最后失陷已经成为必然。 这次洛阳之役,硬拼只会让高义欢的血流尽,因而高义欢并不希望硬拼,他最希望看到的情况是多铎在洛阳城下损失惨重,能给他可乘之机,或者多铎粮尽北返。 按着陈名夏教他的方法,高义欢反着一推,就大致能够猜出多铎掳走百姓的意图,而这也正是他害怕的事情。 如果清军用百姓消耗洛阳城内的守军,那高义欢期望多铎损失惨重的局面,就难以出现。 如果清军在劫掠洛阳周边,抢了百姓的粮食后,不赶尽杀绝,而是留下一部分人继续耕作,让清军可以获得持续的粮草供应,那清军打下洛阳后,就能在豫北站稳脚跟,让高义欢始终受到威胁。 一时间,高义欢心头有些沉重,要是多铎在洛阳一地,四处劫掠,掳走百姓参与攻城,然后再进行耕种,那情况怕是会对他十分不利。 这时高义欢正忧心着,前面一阵山风吹来,却让高义欢忽然皱了下眉头。 “血腥味?”高义欢一闻,风里夹杂着一股浓厚的血腥味,不禁勒住了战马。 “节帅,矿场入口有情况!”这时一名骑兵,却逆着队伍奔驰回来。 金声桓忙问道:“可是有鞑子?” “不是,是鞑子把咱们的人都杀了。”来人脸上带着愤怒之色,回禀道。 高义欢听了,脸色一沉,一鞭子抽在马臀上,“走,前面带路。” 当下人马继续往前,等翻过一处隆起的高坡,出现在矿山脚下时,马军将士们纷纷脸色一变。 在矿山脚下,大片片的积雪,都是赤红之色,在白雪覆盖的山腰,则铺满了一曾灰蒙蒙的东西,一座小山正好挡在矿场的入口。 从远处看那座小山,像是矿场堆积的矿石一样,但是那当然不会是矿石。 高义欢和众将士情不自禁的勒住缰绳,慢慢降低了马速,等到十于步外,众人不约而同的纷纷勒住战马,停了下来。 骑在马上的高义欢等人,脸色齐齐一变,瞬间愤怒起来。 一名骑兵“哇”的一下,呕出一口浊物,急忙翻身下马,蹲在一旁干呕。 众人只见半山腰上,铺满了一层无头的尸体,鲜血顺着尸体流出,渗透进白雪,然后又被冰冻,山脚一片赤红,宛如幽冥血海。 那座小山也不是什么矿山,而是数以万计的人头垒成的景观。 高义欢不是没见过尸山血海的画面,可这样的场面,他还是第一次见,几万人的尸体被垒城景观,让他心头格外的震撼。 高义欢喉结动了一下,强忍着满腔怒火,打马慢行到小山前面,一众将士也强忍着震撼,跟上来。 这时几将翻身下马查看,审视着面前被叠在一起的人头。王得仁仔细看了看,回头道:“节帅,都是女人和老弱的人头……” 清军杀人不在少数,一次屠城就杀好几万,甚至几十万,但他杀了人,还摆成这样,是想干什么?为了恐吓,还是激怒? 。 正文 第302章追至汝州 高义欢双拳攥紧,扫视整个矿场,到处都是尸体,山脚下的房屋也被鞑子焚毁。 整个矿场被鞑子全部捣毁,一千余护矿魏军也不见了踪迹。 “去四周探查,看有没有活口?”高义欢双手关节直响,话语中的愤怒之意,众多部将都能感受到。 当下士卒忙去探查,整个矿场确实被鞑子屠了个干净,不过死者多是妇人和老弱,还有一部分士卒,青壮应该都被鞑子掳走。 这更加佐证了高义欢之前的判断,多铎要拿百姓攻城,但是他粮食也不多,所以只要有用的青壮,无用的则被驱赶过来杀掉。 这时王得仁领着士卒抬过来一具穿着铁甲的无头尸体,放在高义欢面前,然后解下一枚带着血迹的腰牌,呈给高义欢,沉重道“节帅,是护矿队的高祖桂。” 高义欢接过军牌,上面写着“新附甲营,乙部副都尉高祖桂”,顿时面沉如水。 死的人是高义欢安排的护矿将领,按辈份算是高义欢的叔叔。 宝丰在河南腹地,周围的山匪土寇早被围剿干净,就算没被剿灭的人,也要卖他高义欢一个面子,不敢打矿场的主意。 这里本是个安全的地方,却不想鞑子居然能悄无声息的出龙门关,再过汝临,突然杀到了宝丰,捣毁了高义欢的矿场。 这让高义欢有点想不通,他两腮鼓动,“抬下去,找到首级厚葬!” 王得仁当即一挥手,几名士卒便将尸体抬走。 高义欢沉着脸又道,“还有什么发现没有?” “节帅,将士们刚才清点了一下,发现士卒的尸体不到五百人。应该还有五百之数,不知道是被俘虏,还是逃掉了!”王得仁抱拳道。 “派斥候扩大搜索范围,这么大的矿场,不可能没有活口!”高义欢红着眼睛,“另外,让士卒们把尸体处理一下,让惨死的人早点安息。” “是!”王得仁抱拳领命,然后却又道“节帅,卑职刚才发下了不少顺军的尸体,足有近千人,并且没被割头!” 高义欢微微一愣,“顺军的尸体?” 矿场上怎么会有顺军?高义欢眉头紧皱,似乎抓到了一点头绪,但是还是需要更多的消息,来佐证他的想法。 现在他是两眼一摸黑,急切的需要知道更多的信息,如鞑子来了多少人,又是什么时候走,还有为什么矿上会有顺军的尸体,而且有近千之多。 高义欢阴沉着脸道“狼烟是何处放的,找到没有?” “回禀大帅,卑职早已派人前去探查了!”金声桓忙说道。 就在这时,远处一对骑兵却忽然向山前奔来,将高义欢的目光吸引了过去。 骑兵由远渐近,不多时,就奔驰到高义欢身前不远处,一个十分狼狈的身影,抢在斥候之前翻身下马,疾步跑到高义欢马前,扑通一下拜倒。 那人身上穿着一件破乱的铁甲,身上还有多处创伤,鲜血凝固在他身上,已经变成了乌黑之色。 看他的模样,就知道必是经过了一番血战,这么大的矿场,果然还有活人。 “大帅,为弟兄们报仇啊!”他一拜倒,便痛哭流涕,声音哽咽。 金声桓忙翻身下马,“怎么回事?你好好给节帅说!” 高义欢看见来人,有点映象,似乎是讲武堂第一批的学生,他努力回想,终于记起了他的名字,于是翻身下马,将他扶起,沉声问道“孙成绩,这到里怎么回事。本帅得到消息,立刻赶来,为何才六天时间,矿场就成了这样?” “回禀大帅,直娘贼的汝州镇守平南伯刘忠投降了鞑子。弟兄们毫无准备,被鞑子和刘忠杀了个错手不及,大半都战死了。只有卑职领着一部分矿工和工匠,从后山逃了出去。”孙成绩哭诉道。 高义欢听了,瞬间大怒,他说怎么鞑子杀到宝丰,一路上完全没有人示警,等鞑子到宝丰,他才收到消息,原来是刘忠投降了多铎。 “刘忠和鞑子怎么拿下的矿场?”高义欢难掩怒色。 孙成绩悲愤道“具体情况卑职也不太清楚,只是知道有人来矿上求救,说是有毛贼攻打县城,副都尉与几个同袍商议之后,便让周掌旅带着三百弟兄,还有两千多矿工,前去救援。等到天黑时,便有县城顺军败军逃到矿山,副都尉和弟兄们见是宝丰县的顺将,便没有怀疑,可是却没想到,他们早就投降了鞑子,所以被鞑子涌进矿场。当夜矿场就被鞑子攻陷,数千鞑子和万余叛军,封死了道路,卑职从后山突破叛军的阻拦,才逃出升天。” “有多少人逃了出去?”高义欢面沉如水。 “只有两千多人,冲出重围,之后被鞑子追杀一阵,又死了五百多人。卑职和剩下的人被困在一个山头,一直未敢下山。”孙成绩哽咽道“大帅,弟兄们惨啊!” 高义欢攥紧了拳头,“你可知道,鞑子和刘忠往哪里去呢?走了多久?” “这个卑职不清楚,不过鞑子和刘忠肯定是往汝州府城方向去了。” “汝州离这里有多远?”高义欢含怒问道。 “节帅,大概二百多里!”金声桓回道。 高义欢扭头看了一眼矿场上的尸体,切齿道“王得仁,传令后军安排一千人清理尸体,其他各部都跟随本帅杀向汝州。本帅要扒了刘忠那厮的皮。” 既然带着鞑子来屠戮矿场,还将尸体筑城景观,来羞辱高义欢,高义欢定要斩杀此贼已解心头之恨。 三日后,汝州府城上,叛军和鞑子士卒林立,一名铁塔般的汉子同一名穿着白甲的汉将站在一起,正凭城眺望。 在一日前,便有大股的魏军马军,出现在城池外,不过清军骑兵一出城,城下的魏军马军,便立时又退却。 今日,城外开始有大股的步卒出现,一支支的魏军士卒在城外聚集,扎下营盘,并赶制器械,摆出了一副要攻城的样子。 “看那面大纛,高义欢怕是亲自过来了!”白甲将指着远处一面大旗,对左右笑道。 “国公,看阵势,高义欢来的人不少。此人出了名的睚眦必报,必然会猛攻城池,咱们是不是向豫王爷求援啊?”铁塔般的汉子,正是刘忠,他反而不如旁边的续顺公沈志祥有底气。 。 正文 第303章局势复杂 这次来汝州,沈志祥接了多铎交代的任务,他心中是有恃无恐。 看见刘忠长得如同铁塔一般,却如此胆怯,沈志祥心里不禁有些轻蔑。 “一个高义欢而已,刘将军何必如此恐惧?”沈志祥轻笑道。 刘忠与高义欢离的近,知道高义欢的能力,况且前不久,高义欢不是杀了大清的贝勒阿巴泰么,他心里还是有些恐惧。 而且他们这次再矿山做得太过火,杀了人就算了,还故意羞辱、激怒高义欢,不是死催的么? “国公,还是不要小窥高义欢。”刘忠看着城下聚集的魏军士卒,舔了舔嘴唇道。 沈志祥见他胆怯,却笑道,“刘将军放心,你是豫王爷进抵洛阳后,第一个主动投降的闯将,豫王爷必然保你。若是你折了,我大清脸上无光,况且我不是还在城中么?你休要担心,全力守城,我自会派快马禀报豫王爷!” 刘忠听他这么说,觉得有点道理,心才稍微安定下来。 “只要有豫王也做后盾,那我便也没啥好怕了!”刘忠咧嘴笑道。 宝丰的矿场,是高义欢粗铁的重要来源,被鞑子破坏之后,汝宁的作坊,便只能用库存粗铁,来打造兵器和农具。 现在虽然清军撤回,但是矿工损失惨重,矿场也遭受破坏,想要恢复并不是短时间的事情。 况且汝州的刘忠投清,这使得原本处于腹地的宝丰,直接受到鞑子的威胁,矿场也就不在安全,始终面临被攻击的危险。 高义欢喊着怒火,探查宝丰县后,发现县城的叛军也早已撤走,随即大军向北,进抵汝州府城下。 汝州府城坐落于汝水之北,北靠巍巍嵩山,南依茫茫伏牛,境内山丘连绵起伏,形成了丘陵和河川相间的地貌。 清军和刘忠在矿场的行为激怒了高义欢,在斥候初步侦查之后,他便领军追至城下。 这次高义欢也是大意了,注意力都放在了多铎招降自己身上,却没有想到多铎同时也会招降其他人。 多铎大军从孟津渡过黄河,把洛阳困住,对于河南顺军,必然是一个巨大的打击,肯定会人心动摇。 高义欢没有提前做好防备,不过就算他提前反应,估计时间也来不及。清使初八到郾城,初十高义欢接见,同一天便收到宝丰矿场遭受攻击的消息,便已经来不及了。 只是刘忠你要降就降,还帮着鞑子攻下矿场,大肆屠杀百姓,并筑成景观,便禽兽不如了。 这一战,高义欢必杀刘忠,来震慑丑类。 如果他展现出软弱的一面,不仅北面的清军,会蹬鼻子上脸,继续打压他的身存空间,南面的明朝怕也会不将他放在眼里。 这是他必须表现出霸道的一面,成为中州小霸王,让多铎觉得打他划不来,让南面的明朝也不敢招惹他。 不过要做到这点,却有些不容易。 毕竟他实力只有那么大,要是装过头,便是夜郎自大,也容易被人一战灭掉,所以这得掌握技巧。 眼下大军兵临城下,不过汝州临近汝水,城池高大,却并不是那么好攻打。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因为天气寒冷,河面结冰,汝水和护城河都被冻住,到不用高义欢去填河。 这时城外一座土丘上,高义欢领着一众将领,骑马驻立在丘顶,查看汝州的情况。 高义欢骑马注视着汝州,城中有万余叛军,还有三千汉军正白旗的假鞑子,汝州又是府城,所以硬攻伤亡必然巨大。 高义欢唯一仰仗的就是,他手里的火器比鞑子和刘忠多,火药存储也十分充足。 这次宝丰的矿场被鞑子打掉,栾川县附近的硫磺矿,位于熊耳山北麓,而高义欢的地盘则在山脉南麓,运输补给十分不便,他虽然已经增派一千人前往接受栾川县城,但矿场没有城墙保护,又不便联系和运输,清军占据洛阳后,怕就得主动放弃了。 这次高义欢带来三万五千大军,其中精锐老营有五营兵,剩下两万则是之前挑选出来的两万青壮。 这两万人原本是准备练成正兵,使得高义欢精兵达到五万人,但现在只能当辅兵和炮灰使用了。 这时高义欢一手勒紧战马,一手拿着马鞭,把头顶铁盔往上掀了掀,以便获得更好的视野。 众人居高查看,只见汝州城上蓝色的叛军和白甲清军林立城头,防守力量十分充沛。 “节帅,若咱们全力攻城,多铎大军却忽然杀来,那如何是好?”金声桓扫视城头一眼后,有些担心道。 高义欢听了却回头唤道“王得仁!” “卑职在!”王得仁马上抱拳。 高义欢看了看城头的敌兵,咬牙切齿道“你率本部三千精锐绕过城池,去城池北面,择险要之地设防,堵住鞑子北逃之路,本帅要杀光城内的畜生。” 说着他又补充道“另外,你驻营之后,还需监视洛阳鞑子的动向,一旦多铎人马赶来,立时汇报。” “卑职领命!”王得仁抱拳,然后拍马而去。 高义欢目光盯着城头,凡事都有个缘由,清军故意激怒自己,肯定也是有所企图。 多铎一生战功显赫,一路兵马便降四镇,屠扬州,陷南京,并不是草包,是个比较难以对付的敌人。 高义欢心中虽然愤怒,但也不会鲁莽。 这时他一拔马缰,“诸将随本帅回帐议事,商议攻城事宜。” 当下一众人挥动马鞭,疾驰着冲下土丘,往大帐而去。 营寨内,万余士卒一起动手,赶制各种攻城器械,还有赶来的民夫,也加入其中。 这些民夫刚在矿场掩埋了万余尸体,心中对鞑子异常的恐惧,都希望高义欢能灭了城中的鞑子,干起活来,便特别用命。 城头,清军士卒坐着准备,他们看着城下,云梯、攻城塔、盾车、抛石机等器械,一个个拔地而起,城上逐渐生出了紧张的之感。 正月二十一日,洛阳城南面的龙门关内,军帐蔓延。 清军主力不在洛阳城下,而是在龙门关。 多铎前锋在大年三十夜,过了孟津渡后,李岩和白旺便往洛阳收缩,将兵力集中于洛阳待援。 多铎大军进抵洛阳城下后,随即分兵四出,很快攻下洛阳周边的新安、登封、师堰、巩县、洛宁、宜阳、伊川等县,并且拿下虎牢关,打通了同开封府驻军的联系。 在扫平和招降了洛阳周边县城,使得洛阳成为孤城之后,多铎便从各地掳来青壮,开始掘壕围城。 这时他从投降的刘忠口中得知,高义欢在宝丰有一座矿场之后,便派遣沈志祥,率领三千汉军,会同刘忠,去捣毁高义欢的矿场,而他也将一部分兵马移动到了龙门关。 就像是高义欢分析的一样,多铎不可能任由高义欢数万兵马,看着他攻击洛阳,万一他攻得精疲力尽之时,高义欢又突然给他来一下,他可受不了。 出于此点考虑,多铎并没有直接攻击洛阳,而是想先对付高义欢。 这日在清军大帐内,多铎看了看被高义欢放回来的使者,却并没有生气。 因为他对招降高义欢并不抱有期望,他派人过去,主要是想告诉高义欢,他围了洛阳,让高义欢领兵来与他一战,好让他尽早的解决高义欢这个威胁。 这时帐帘忽然被人挑起,贝子屯齐疾步进来,行礼禀报,“王爷,续顺公急报,高蛮子杀到汝州了!” 。 正文 第304章一锤子买卖 在龙门关清军大营内,多铎听了屯齐的禀报,挥手让亲卫将那使者弄走。 这个人已经废了,不能再为大清效力,多铎自是没有耐心听他“啊啊”的笔画,便由他自生自灭了。 等亲卫将人带走,多铎用一根木条拨了拨脚下的火盆,嗤笑一声,“高蛮子带来了多少人马?” 屯齐忙道“沈志祥说至少有三万余人,高蛮子的精锐,来了一半!” 大帐中光着头皮,烤着炭火的众多鞑子将领听后,神情纷纷一振。 大清军入关以来,所向披靡,在他们眼里,无论闯贼或是明朝的军队,都瓢得很,全都不堪一击,只有豫南的高蛮子,还算可以。 在别人面对大清铁骑,都避之不及的时候,高蛮子却像是多了两枚卵子一样,屡次挑衅大清,到让满洲众将对他刮目相看。 只是这个高义欢,每次都是偷袭,不走正道,众满将到也没人怕他,而是都想宰了他,然后开膛破肚,看看他的一枚胆,是不是大如鹅卵。 “十五叔,高蛮子兵临汝州,咱们现在发兵过去,定然能杀他一个大败。”贝子满达海有些激动道。 这一切都在多铎的预料之中,多铎脸上却神色不改,他对满达海的话不置可否,伸手在炭火上烤了烤,才不仅不慢的开口道“不急,老实说,高蛮子还是不错的。他近些年蹦跶的挺厉害,山东、荥阳都是我们吃了亏,你们不要小瞧了他。” 众多满将却不以为然,满达海道“十四叔,那高蛮子只是善于偷袭,要是真摆开阵势,我大清兵必然将他击溃,杀他个片甲不流。” 多铎将手里的木杆一折,丢进火盆中,“高蛮子即是善于偷袭,自然不会不防备本王。本王大军一动,他必然立时察觉,向后撤退,而汝州一地多山多林,到时本王反而容易遭受他的袭击。再者,即便高蛮子不退,摆开大阵与本王一战,以汝州的地形,怕也是一场硬仗。自入关以来,我八旗勇士死伤颇多,已经不能再出现巨大的伤亡,所以本王不能打这个硬仗。” 说道这里,多铎冷笑道“现在高蛮子不是到汝州了么。不如就让高蛮子同汝州的刘忠打些时日,本王再择时杀出,必能以最小的代价,冲垮高蛮子,然后顺势杀入南阳和汝宁,彻底将高蛮子歼灭。” 满洲大兵人少,死一个就少一个,上次正白旗折了近两千人,多尔衮便将多铎一顿臭骂,让他临阵先用汉、蒙,最后才能用满兵。 多铎这一次便想要高义欢先同刘忠的降卒消耗,然后坐收渔利。 如果事情按照多铎设想的方向发展,那自是不错,众满将不禁纷纷点头,不过还是有人担心道:“王爷,那刘忠万一顶不住怎么办?” “汝州城中,除了刘忠一万人,还有沈志祥三千人,一万多人凭城而守,要是不能耗个十天半月,那就只能说明,他们都是饭桶。”多铎冷笑道“再者,本王驻兵于此,骑兵一日就可杀到汝州城下,还有何忧?” 众人听他这么说,不禁都点了点头。一万三千人把守城池,还有三千汉军正白旗,哪里那么容易被攻下,容高蛮子打几日又有何妨? 多铎见众人都认可,便准备让屯齐去给汝州传令,不过他又想到,高蛮子确实还是有些本事,随即吩咐道“屯齐,你派人告知沈志祥,让他仅守城池,并且每日都需派人报告汝州的情况。另外,派人沿途探查,看是否有高蛮子的人,穿插到汝州与大营之间,有什么情况,随时告知本王~” 屯齐当即领命。 龙门关,位于洛阳之南,是洛阳的南大门,地势十分险要。 在龙门关之北,是洛阳盆地,龙门关之南,则是丘陵起伏,山峦叠嶂,河川相间的地带。 这时,就在多铎与众人商议时,在距离龙门关不远处的一座山岗上,几名披着白色斗篷的魏军斥候,正趴在山顶,注视着龙门关。 几人向下望去,入目俱是一片坟包般的白色军帐,难以计数,穿着各色衣甲的士卒密密麻麻穿行于营中,怕至少有数万之众。 斥候趴在山头,距离太远,营中的清军便如蚂蚁一般,看不太清,不过他们也有办法,来判断到底有多少清军。 “一顶、两顶~一百顶~”斥候队正,嘴里一边小声念着,一边清点着大营内的帐篷。 “红边白底蓝龙的五角佐领旗十面,红底黄龙四方旗十五面~”旁边一名斥候,则数着营地中的旗帜,用来判断营中,都有哪些清军。 这时,点着旗帜的斥候,忽然眉头一皱,“队正,那些绿旗是哪部人马?” 队正却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先将帐篷数目点完,才顺着斥候手指的方向,看了一眼,发现营地中有许多以前没出现过的新旗。 他观察片刻,也皱了皱眉头,摇头道,“不太清楚!” 正在这时,一旁的斥候又喊道“队正,鞑子的哨骑出营了!” 队正见了,当即道“汝州的鞑子已经过来报信,现在鞑子营中又有哨骑出来,也不知道鞑子耍什么花样。这三万多清军驻扎在龙门关,离汝州太近,俺必须尽快回去,禀告大帅,你们继续监视,有什么情况立刻回报。” 说完,他见属下点了点头,便与斥候们核对了一下观察的情况,然后倒退着后爬,等退到山头背面,才站起身来,疾步冲下山坡,翻身上马,抄小道回去禀报。 汝州城外,魏军大营内。 高义欢得到斥候禀报,在龙门关发现了大批的清军,约有三万余人。 这符合了高义欢的判断,多铎就是故意激怒他,然后引他来攻打汝州,汝州就是多铎放的诱饵。 不过,高义欢虽然知道这一点,但是却并不准备撤走。 这到不是他被清军屠杀所激怒,事实上,在一开始,他确实十分愤怒,可到了此时,他却已经冷静下来。 他明知道多铎设局,还不撤走,主要是他也希望利用汝州来牵制多铎,让他不能去攻洛阳,同时他也要杀了刘忠这个叛将,来震慑意志不坚之人,振奋军心,为属下报仇。 大帐内,高义欢与众将士,仔细听着斥候的汇报。 一旁金声桓问道“这三万多清军,有多少精锐,有多少外藩兵?” 斥候队正躬身抱拳答道“回禀大帅,诸位将军。据卑职查看,这三万清军中,有真满洲镶白旗三千人,正红旗四千人,蒙古两白旗大约有四千人,汉军镶白旗大约有五千人,外藩蒙古兵也有五千人,剩下则是一支打着绿旗的人马~” “打着绿旗?”金声桓微微皱眉。 高义欢道“应该是鞑子入关后,招降的边镇降军!” 众将听后,不禁微微皱眉,这三万清军可以说都是精锐,而龙门的清军,加上汝州的清军,实力还远远超过他们。 “大帅,多铎要是杀来,怕是王得仁根本挡不住啊!”金声桓担心道。 高义欢也眉头紧皱,忽然问道“多铎大营有动静没有?” 斥候回道“目前还没动静,卑职安排了属下继续监视,鞑子一动会马上告知大帅!” 高义欢眼睛一眯,冷笑道“多铎这是想先让本帅攻击汝州,他再来坐收渔利!” 之前高义欢想让多铎攻击洛阳,他再来坐收渔利,现在却反了过来,变成了多铎让他攻击汝州,两人还真是想到一块而去了。 这时高义欢见众将脸色都不好看,于是笑道“汝州山林秘密,多铎真来,本帅往山林中一钻,正好打他一个伏击。他要是不来,抱着坐收渔利的心思,那本帅就给他来个一锤子买卖,让他反应不过来,便夺下汝州!” 。 正文 第305章炸城 汝州城上,顺军叛将刘忠每日都要来城上站一会儿,关注城外魏军的动向。 高义欢的大军抵达已有多日,几天以来,魏军营中一块块的木料,逐渐变成一座座的攻城器械,林立高耸在营盘之内。 从汝宁铸炮坊,运来的红夷大炮,也于近日到达。 看着高义欢的架势,刘忠不禁有些心虚,让他不敢掉以轻心。 没奈何,做了亏心事,心里就是发虚。 刘忠一想到矿场的画面,便总觉得有一天自己也会被人砍了脑袋,然后筑成景观。 在大军临城的压力下,铁塔般的汉子,最近吃不下,也睡不香,人都消瘦了一圈。 这时他站在城墙上,一支大手忽然搭在他的肩上,他扭头一看却是沈志祥。 “刘将军,咋眼睛都红了。”沈志祥看刘忠双眼通红,骇了他一跳。 刘忠一脸忧郁道“国公,这个高义欢,真是能磨人。你看他都准备了多日,但就是不攻城。这就像张弓搭箭却引弓不发,只用箭头对准我一样,让我精神紧绷着,一刻也不得安稳。” 沈志祥听后,却是满脸郁闷,半响又拍了拍刘忠的肩膀,“刘将军,你也不要担心高义欢什么时候攻城,只是需要记住,你和高义欢有解不开的仇。你把心一横,要么守住城池,要么城池被破,你没别的路可走!你只要记住这点,守城的时候拼命就行,其它多想无益~” 这点刘忠自然知道,一想到自己会落在高义欢手里,他就打了个寒颤。 沈志祥拍了拍他的肩膀,“刘将军,你安心守城,关键时刻有我三千健儿在,城池绝对丢不了~” 在距离城池数里外,高义欢正领着一群人,注视汝州南城。 “孙成绩,你过来指一指,是那一段城墙?”高义欢看了城池一眼,扭头问道。 孙成绩带来几个矿工,看着城墙议论了一阵,然后抱拳道:“大帅,一共三条地道,并列而行,位置在南门东侧三丈,六丈和九丈的位置。” 高义欢点了点头,遂即看向陈汇廷与一众匠人,“陈器监,有没有把握?” 陈汇廷看了看,同样议论了一阵,拱手道:“大帅,匠人说火药充足的话,可以试一试,但是毕竟此前没炸过,他们也不敢保证,能一下炸塌城墙。” 高义欢要的是一锤子的买卖,没有保证却是不行。 李自成攻打洛阳时,曾炸过城,不过方法不对,只是在城墙上凿了洞,没有密封,结果放了个烟花,城墙啥事都没有。 高义欢可不想像老李一样闹笑话。 眼下,高义欢与多铎相距不到二百里的距离,两军都保持着高度的警惕。 高义欢一打汝州,多铎就能知道,并且一天左右,就能感到汝州。即便有王得仁阻拦,也拖不了多少时间。 他要想拿下汝州,就必须不给城内守军求援的时间。 这就要求他一旦真的开始攻城,便必须要在极短的时间内攻入城中,而他思来想去,便只有炸城一条道可走。 如果不炸城,以他的兵力,硬攻城池,怕是只要城中粮草充足,他一两个月也未必能打下来。 太平军能够炸城,高义欢没道理不能炸塌,再者眼下似乎没有成功的案例,这就使得炸城,具有很强的突然性,沈志祥和刘忠都难以想到他会炸城。 高义欢微微皱眉,愠声道,“这件事情,本帅要十成的把握!你们还有没有提高把握的办法?” 陈汇廷面露难色,几人商议半响,才行礼道:“大帅,卑职以为眼下有两个办法。一是让卑职带人,找段城墙试一试,估算下该用多少炸药。另外用红衣大炮,先轰击要炸的城墙,把城墙打得松垮,到时候应该能一下炸塌。” 高义欢眉头一挑,点了点头,“这个法子不错,先用大炮松松土,在用火药突然炸毁,守军根本反应不过来。” “好!”高义欢赞叹一声,“陈器监,你立刻带匠人去郏县,就拿郏县的城墙试一试。” “卑职这就带人过去!”陈汇廷忙行礼领命。 高义欢遂即又吩咐道:“金献刚,你将火炮架起轰城。李际遇,你率三千人马,在炮击的间隙,攻击城池,迷惑清军!” 多铎希望高义欢攻打汝州,他老是不动手,也不行,必须要做出一个正在攻打汝州的样子,来迷惑多铎。 金献刚、李际遇等人纷纷抱拳,“卑职领命!” 这一战非同小可,高义欢三万五千人,显得有些单薄。 为了应对多铎军,高义欢不得不增加兵力,他又调来了金献刚、黄秉忠两营人马,只留一万人守家,把大半的家底都押在了汝州。 城头上,沈志祥安抚刘忠几句,以为今日城外依然没有动静,便准备下城去。 然而就在这时,他斜眼看了眼城外,迈出去的步子,却又忽然停了下来。 他急忙走回城墙边,向外眺望,只见城外明军炮阵上人头攒动,营地中数千兵马拥着各种器械走了出来。 这时城外一阵咚咚的战鼓声敲响,刘忠不禁和沈志祥对视一样,“直娘贼的高义欢,终于要进攻了!” 刘忠红着双眼,立时精神一振,有些紧张的大声吆喝,“高义欢要攻城了!都给本将打起精神!” 沈志祥眼中却带着一丝兴奋之色,他站在城墙边眺望,看见魏军炮阵上,士卒正在装填弹药,而在城池两里外,三千余高军士卒,正拥着器械集结。 这时刘忠走到他身边,“国公,高义欢终于要对我下手了。” 沈志祥刚要说话,这时城外炮阵,去忽然“轰!轰!轰!”的一阵巨响,瞬间弥漫起一片白烟。 “娘的蹲下!”城头疾呼声,响成一片。 两个亲兵急忙护着沈志祥蹲下,众人只听见一声巨响,一枚炮弹砸在城头,直接将一个墙垛削掉,几名士卒避闪不急,被碎石击中,顿时倒地翻滚、哀嚎。 一炮过后,沈志祥有些惊魂未定的直起身来,见城上士卒,有些混乱,当即一声大喝,“休慌!只是试炮!” 方才一炮,就在他身边不远处,兴许是城下炮队,看见了他的身影,这让他心头不禁暗骂一句,“高义欢的炮打得还真他娘的准,这个城头不能待了。” “刘将军,你仅守城池!我去叫人通知豫王爷!”沈志祥对一旁惊了一跳的刘忠说了一句。 待刘忠反应过来,伸手欲说之际,他却已经在亲卫的引领下,匆匆下了城池,甩给刘忠一个背影。 (求书单推广,求月票,推荐,订阅,感谢大家的支持。) 。 正文 第306章准备就绪 龙门关清军大营,一小队骑兵,奔驰到营门前,马背上的骑兵身手矫健,战马还未挺稳,就已经飞身下马,疾步走到当值的军官面前。 营门处的清军,对于每日过来报信的骑兵,已经习以为常,只是今天似乎不太一样。 值哨的一个领催,见骑兵一路小跑着过来,不禁问道“今天可是有什么新情况?” 骑兵喘着气,拱手道“是有变化,我要去禀告王爷!” 领催见此,也不敢多问,一边转身往营寨内走,一边对骑兵道,“你随我来!” 清军帅帐内,众多文武正商量事情,一身锦袍,头皮光秃秃,只留一根鼠尾小辫的多铎,坐在大帐中间,几个穿着官袍头戴碗帽的官员,身穿盔甲的将领则坐在两侧。 这些官员都是被多尔衮派到河南来的降官,准备接受河南的政务,帮助清军稳定版图。 多铎征战沙场多年,一生杀人无数,身上自然流露出一股霸道的气息,让两侧的官员,都不敢抬头看他,他不说话,大帐内便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清军攻入河南之初,虽然大肆杀戮,抢夺物资,但是不可能将所有人员杀光,清军要占据河南,也得稳定地方。 多铎军对于抵抗的城池,大都屠戮,但是只要归降清军,再献上一些财物和粮草,多半也能活命。 毕竟清军要的不是一个无人之地,他们也要有人种田纳粮,需要大量的农奴和顺民。 帐内,多铎正要求各官到地方后,给他提供徭役,供给钱粮,帐外一个值守的领催便领着一人匆匆而入,引得众人侧目。 “王爷,汝州有消息传来!”领催与来人行礼禀报。 为了防止意外,多铎令沈志祥,每日都需要向他禀报汝州城的情况。 最近一段时间内,每日送来的情报,基本都是一样,高义欢顿兵城下,始终未曾攻城。 多铎对每天送来的消息,便也没了兴趣,他吩咐贝子满达海注意汝州动向,没有特殊情况,就不用报到他这里了。 多铎见信使被带来大帐,心头立时一动,对降官们挥手道“你们先退下。” 穿着马蹄袖官袍,头戴碗帽的官员便齐齐起身,然后躬身倒退着出帐。 “可是汝州高蛮子有什么新动向呢?”多铎看向中间跪着的人道。 信使赶紧回道“启禀王爷,汝州城外的贼兵,开始攻城了。” “高蛮子终于沉不住气。”多铎脸上终于漏出一丝笑意,随口问道“说一说,具体情况!” “回禀王爷,昨日清晨开始,贼兵先是大炮轰城,然后贼兵拥着器械进攻,不过都被我们打了下去。” 这在多铎的预料之中,汝州城岂是那么好打,就算他率兵攻城,怕也要十天半月。 此前高义欢陈兵不动,到让多铎有些犹豫,是不是该压上去,但现在高义欢已经开始攻城,那本王就先等你消耗些时日,等你精疲力竭时,再发兵压上。 这个高义欢也算是南人中比较能打的人。 山东和荥阳之战,都给大清造成了不小的麻烦,而细算下来,高蛮子与我大清兵交战,居然还没有败绩。 这或许就是高蛮子,敢于从他眼皮底下虎口夺食的原因吧。 只是前几次,都是我大清兵没有注意,这次本王亲自统兵过来,还不破了高蛮子不败之绩,灭掉你这个挑梁丑类。 多铎心中已有定计,冷笑道:“高蛮子派遣三千人,穿插到大营与汝州之间,想要硬拔汝州。本王决定,先让高蛮子攻打些时日,然后发兵灭之,你们以为如何?” 众人思索点头,“王爷英明,等汝州消耗了高蛮子锐气,我们灭之易如反掌。” 多铎满意的点了点头,遂即纷纷道“满达海,本王交代你一个任务,你督促唐通做好准备,本王一旦发兵,大军必须迅速击溃大道上拦路的贼兵。另外几条通往汝州的小道,也要绘制清楚,做好万全的准备。” “喳!”满达海赶忙领命。 汝州城下,一阵鸣金声传来,攻城的新附军如潮水般退了下来。 这时在炮阵上,一声哨声响起,令旗挥下,二十多门火炮,突然爆发出震耳欲聋的炮声,浓浓的白烟瞬间覆盖了炮阵。 各门红夷大炮猛地向后一退,数十枚十斤左右的铁弹冲出炮口砸向城墙,城头立时尘土飞扬,无数碎石升上半空,然后又如雨水般落下。 于此同时,城下的几架抛石机,也嘎吱着将一枚枚巨石抛出,猛地砸向城墙。 站在远处的高义欢不禁心头狂跳,他感受着城墙受到的冲击,看着砖石不断的从墙上剥落,露出了里面的土胚,脸上露出一丝笑意。 此时城墙已经被轰击多日,城上守军只觉得,高义欢攻势异常猛烈,但其实只是炮火轰的多,士卒攻城的力度却并不大,都是躲在盾车后向城下推进。 城头上的守军基本没有火器,也缺少远程武器破坏盾车,新附军各营轮番上阵,同城上激励的对射,但死伤其实并不多。 这时孙成绩忽然跑到高义欢身前,禀报道“大帅,地道已经快要接近城墙,能否停止炮击?” 高义欢闻语点了点头,挥手下令,“今天就到这里了!收兵回营!” 当下身后旗鼓,便仰头吹响号角,城外的炮声顿时停歇,抛石机也被士卒推了回来。 高义欢留头问道“地道什么时候能通到城下?” “回禀大帅,今夜三更前,就能挖好!”孙成绩抱拳道。 高义欢闻语心头一动,遂即扭头道,“陈汇廷那边还没过来吗?” 金声桓道:“大帅,陈器监传来消息,他们对炸城已经有了把握,正往大营而来。” 高义欢点了点,将一手高举,然后握成拳头,“传令下去,命诸将今夜来帅帐议事,明日一战破城!” 众将士知道关键的时刻来临,都不敢怠慢,纷纷肃然抱拳,大声应命,“卑职领命……” (求书单推广,求月票,订阅,推荐,感谢大家的支持。) 。 正文 第307章太他娘的吓人了。 汝州城外明军大营内,灯火通明。 高义欢穿着黑甲,按着腰刀,站在一栋大帐内。众将围了一圈,看着大帐中间一个漆黑的大同,忽然里面油灯一闪,便有几人从洞里钻了出来。 “大帅,火药已经密封放好,明日保证将汝州南城掀上天。”陈汇廷被人拉了上来,便迫不及待的施礼禀报。 高义欢满意的点了点头,挥手道“走,大帐议事!” 说完,亲卫便挑开帐帘,高义欢带头出帐,领着众人来到自己的帐篷。 这时在大帐内,众多将领齐聚一堂,帐中点着大蜡,空气有些燥热,但众人却浑然不觉,纷纷围在一个简单的沙盘前。 沙盘十分简单,只有汝州四面城墙,城中的街道则比较简陋,未完全复制出来。 这时高义欢指着沙盘,开始做最后的吩咐,他扫视众人一眼,沉声道“明日清晨,各部儿郎,出营盘列阵。李际遇,你率一营新附军,攻西门。赵明冲,你率一营新附军,攻东门。金声桓、黄秉忠、白文选你们负责攻击南城。许黑虎、虎大威、王光泰,你们伏军北城外,准备掩杀败军。” 金声桓等将齐齐抱拳,“卑职领命!” 高义欢见此,目光落在金献刚身上,“孙成绩的地道挖好,陈器监也已经让人埋好了火药。明日各部列阵之后,一旦炸塌城墙,抛石机便全换药包和震天雷,往缺口附近投掷,为大军突入城池开路。” 高义欢的盘算,就是炸塌城墙后,抛射炸包和震天雷,用这一套组合拳,把城中的敌兵彻底打懵,不给他们反应的时间,大军便已经突入城中。 “卑职知晓!保证大军入城之时,缺口处将没有一个能站立的敌兵!”金献刚信心满满。 “好!”高义欢赞叹一声,语气铿然,他奋力挥出铁拳,朗声对众将道“鞑子和叛军杀我同袍,毁我矿场。此番一战,不仅是为死去生灵报仇,也关系到我们能否在豫南立足,乃是至关重要的一战,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只许成功不许失败!”众将被气氛感染,纷纷再次抱拳。 “这一战的关键,在于一个快字。多铎离我们不到二百里,所以必须要一日破敌,然后准备迎击多铎。”高义欢最后嘱咐一句,便一挥手,“好了,大家今晚好好休息,明日一定要打出威风来。本帅要让天下,知道我魏武军的厉害。” 为了加强将士们的凝聚力,形成一个想象共同体,高义欢给自己手下人马,取号“魏武军”,以便获取将士的认同感和荣誉感。 次日清晨,魏军将士吃了顿饱饭后,便在各营主将的带领下出营列阵。 从正月间大军进抵城下,到现在也有近一个月的时间,期间新附各营轮流上阵,参与佯攻,而主力七营兵,却一直养精蓄锐。 有道是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今日便到了将士效命的时候,而魏军将士们也都鼓足精神,准备啃下汝州这块骨头。 这时城下的魏军将官们,不时给部下打气鼓劲,并说明今日攻城的要领。 城下的火炮、抛石机等部,也准备就绪,一箱箱的震天雷被抬到抛石机旁,放在士卒最容易拿到的位置。 高义欢在打寿州的时候,使用过这个东西,觉得杀伤力远大于发射实心弹的火炮,所以命火器坊,大规模的制造。 不过这个东西,也有缺点,就是射程太近,个头也大,如果对方有足够的火炮,那这些投石机,基本就成了大炮的活靶子。 这也是火炮取代抛石机的原因之一,不过高义欢现在却不用担心,抛石机被击毁,汝州城上的几和炮位,早已被红衣大炮打掉了。 城池外,高义欢骑马游走于各方阵之间,所过之处,士卒们纷纷注目大喊,“大帅!” 高义欢不断的举起马鞭,挥动着回应,魏军的士气,不多时就被点燃。 城外的动静,自然是惊动了城内的守军。 清早,沈志祥就被刘忠叫醒,然后一起往城墙而去。 “国公,今天高义欢要拼命了。三面城池,都有高义欢的兵马列阵!”刘忠边走边道。 “这些日子高义欢的攻击,都被刘将军挡了回去,估计他是恼羞成怒,要孤注一掷了!”沈志祥边走边道“今日主攻还是南城么?” “对!南城外的人马最多!”刘忠有些心慌道。 沈志祥听他语气,停下步子,“刘将军,不用担心,一旦高义欢拼命,豫王爷的兵马也就可以动了!你是没有退路的人,守住城池,你就是我大清的功臣,守不住,高义欢必然杀你。你也不用太担心,守到豫王爷兵到,就行了。” 刘忠鼓起精神,想借机表个忠心,“国公放心,卑职跟高义欢拼了,就算城破身死,也绝不让高义欢好过!” 沈志祥白了他一眼,暗道晦气,“瞎说啥呢?我是让你守住城池,不是城破身死。你已经守了一个月,还怕最后几天。” 刘忠忙改口道“国公放心,卑职势必守到豫王爷赶来!” “这就对了嘛!”沈志祥满意的点了点头,“走,去城上看看,要是高义欢真的拼了,那我们就得立刻派快马告知豫王爷!” 说完,他便迈动步子,大步走上城墙,刘忠也连忙跟上。 等来到城头,沈志祥一愣,怪不得刘忠又慌了,原来今日高义欢的阵仗,果然比往日大了很多。 他站在城墙上,凭城而眺,眼前的景象,却实有些骇人。 在南城外,足有万余高部士卒,列成一个个豆腐块一样的方阵,每个方阵中,都器械高耸,旌旗随风猎猎,城墙不远处,还近百架抛石机一字排开,他已经可以想象出百枚巨石砸向城池的画面。 沈志祥眯着眼睛观看,城下一面大旗飘扬,旗帜下面的高军士卒,排成整齐的行列,黑色的衣甲,配上寒光闪闪的长矛,让人不敢小窥着这支人马。 沈志祥立时就发现,今日攻城的部众,同前些天的大不一样。 这让他神情有些异样,砸吧砸吧嘴,心道,“这一仗下来,高义欢要完,刘忠怕是也要废了!” “刘将军,你责任重大啊!”沈志祥收回思绪,感叹一句,“看样子,高义欢确实要拼命了,你且守好城池,我这就让人通知豫王爷。龙万关离汝州不到二百里,明日天黑之前,豫王爷大兵必达。届时我们内外夹击,定能大破高义欢!” 说着,他拍了拍刘的肩膀,鼓励道“这次对于刘将军是个难得的机会,我都忍不住要提前恭喜刘将军,刚投大清,就能斩获一件大功。” 刘忠听了他的话,居然有些激动了,他刚想表个决心,可忽然地下一声惊雷,便如在他耳边炸响,震得他瞬间失去听觉。 而就在这时,他脚下的城墙,似乎一下起伏起来,就如同地震了一般,瞬间把他震倒在地上。 一旁的沈志祥被一声如同九天神雷的声响,惊得一屁股坐在地上,他只见城门一侧,整段城墙忽然高高隆起,然后重重落下,瞬间烟尘弥漫,无数碎石向四周飞射。 火炮轰击了多日的汝州城墙,被爆炸掀起回落的瞬间,便立时垮塌,出现连续三个相连的缺口,城墙上数百守军,已无一人站立,无数士卒被砖石压住、砸伤,倒在废墟中哀嚎不止。 这一切都发生在一瞬间,垮塌处已经是一片狼藉。 “吓死爷爷了!太他娘的吓人了!”沈志祥目光呆滞的看着暴炸处,一脸的迷茫,搞不清状况,整个人都被炸懵了~ (感谢书友161031103137771,吴东临,序曲123456,房间采光好,楚河中跳大神的打赏。求书单,求月票,推荐,订阅,感谢大家的支持。) 。 正文 第308章攻下汝州 龙门清军大营内,多铎坐在大帐中,筷子夹住的肉片,忽然掉入涮锅中,眉头不禁微微皱起。 汝州城,垮塌处一片狼藉,烟雾弥漫之中,到处都是士卒的哀嚎声。 守军士卒从来就没遇见过这种情况,完全不明白怎么回事,心中早被炸傻,没被波及的士卒,也都被惊得目光呆滞,脑子一片空白,拿着兵器却忘了自己是谁,站在这里干啥。 刘忠站在城楼前,距离爆炸的地点有些距离,只是额头被一块碎石击伤。 他脑袋有些昏沉的站起身来,身子转了一圈,本能的想找个主心骨,“沈国公~国公~” 呼声让沈志祥如梦方向,他心中万分恐惧,急忙从地上起身,然后望向烟尘弥漫的垮塌处,只见城墙多了三个大缺口,心中顿时又惊又惧,神情忽然狰狞。 就在他惊怒时,城外传来隐约的战鼓声响,无数人的喊杀声由远及近,声震云霄。 “不好,高义欢要乘势夺城了!”沈志祥心里一凛,脸色大变。 他也是鞑子的一员老将,乃是毛文龙所部沈世奎从子,降清后封为续顺公,屡立战功,是见过场面的人,但现在也被炸的有些打摆子。 这个时候,他已经没有心思去琢磨高义欢使了什么手段,居然炸塌了汝州城墙。 现在他只知道,不堵住缺口,汝州立时便完! “刘将军,考验你的时候到了。”沈志祥忽然一声疾吼,“高义欢要趁机抢城,城上交给你,我去调兵堵缺口!” 之前的消耗战,他不愿意出力,那是因为刘忠顶得住,他没必要让八旗勇士送死,现在情况不一样,必须要八旗大爷上了。 他说完,便疾步下城,刘忠等他走了才反应过来。 “城破就是个死,城破就是个死~”刘忠嘴里呢喃一句,脸上满是惊惧,突然大声怒吼“快,弓箭手上城压制缺口,亲卫随我来!” 他话音未落,周围的士卒却纷纷面露恐惧。 这时城外近百架抛石机,齐齐甩动抛杆,将一个个黑色的物体抛向城头,使得天空一下暗淡,场面格外壮观。 “小心砲石!”城上士卒一阵惊呼,瞬间乱做一团。 刘忠闻声一惊,看见空中黑点眨眼间变大,急忙后退躲避,但还是有一枚砲石落在他身前不远处,忽然“轰”的一下爆炸,一阵气浪袭来,顿时就将刘忠吹起,身体直接被掀飞出去,后腰撞在女墙上,然后重重落地。 铁塔般的汉子,一口鲜血吐出,显然受了重伤,而炸点周围的士卒却没那么幸运,不是被炸死,就是被气浪掀下城头坠亡。 百枚炸包,全被投掷在缺口附近,有的在天上便直接爆炸,有的落地后滚了滚,才猛然炸开。整段城墙上,只见守军一个个被爆炸掀飞。 还没从城墙垮塌的震撼中清醒过来的守军,顿时又遭受了毁灭性的打击。 在垮塌处,连续的爆炸,瞬间制造出了一块无人的区域。 沈志祥刚下城头,翻身上了战马,奔驰没几步,身后就传来“轰轰轰”的炸响。 一枚砲石落入城中街道旁的屋宅内,猛烈的爆炸,瞬间腾起一团黑烟,砖石瓦砾飞溅,打的一名白甲汉兵头破血流。 沈志祥胯下战马,被惊得失去控制,前蹄高高悬空,将他甩到地上,将他摔得七荤八素。 惊魂未定的沈志祥,被落下的瓦砾砸的清醒过来,不禁往后一看,便见连续的爆炸,在南城响起。 “这怎么打?还守个卵子啊!堵多少,死多少啊!”沈志祥神情惊愕,立时便翻身上马,仓皇的便一挥马鞭,大喝一声,“都麻溜的给老子撤!” 白甲兵一个个瞬间反应过来,跟在沈志祥身后,向北城跑去。 城外,抛石机嘎吱嘎吱的响着,将一枚枚的炸包扔出。 一时间,天空中炸包飞出,地面上近万魏军士卒,操持着各种兵器,拥着器械,发起了冲锋。 魏军士卒冲到城墙下五十步,嘎嘎直响的抛石机停止抛射,城上和垮塌处的爆炸,全都停止下来,但守城的士卒,却完全没有反应过来,整段城墙上的守军,八成都在倒地哀嚎,剩下的人则或蹲或趴的瑟瑟发抖,根本没人想过抵抗。 金声桓领一营兵,在烟尘还没散去之时,便一头撞入漫天的尘土中,倒地哀嚎的守军,根本无法抵挡。 穿着黑甲的魏军,犹如上水的鱼群一般,源源不断的涌入城中。 城门上,被炸飞的刘忠嘴里冒着血沫,他腰部撞了一下,导致下身瘫痪,但是还是用手支持着身体后挪,想要找个安全的位置。 此时城头硝烟弥漫,爆炸产生的烟尘,遮蔽了他的视线。 在他的周围,到处都是倒地哀嚎的士卒,口中发出痛苦的嚎叫和绝望的呼救。 一片模糊的视野中,似乎还有一些黑色的身影跳上城头,砍杀着哀嚎的士卒。 忽然,他看见身边有个浑身发抖的士卒,那是他的亲兵,顿时心头一喜,“唐三,快扶本将下城!” 他话音未落,一个黑影忽然杀至,一刀便将亲兵砍翻,鲜血滋了刘忠一脸。 那黑影砍了亲兵,扭头看向他,刘忠顿时满脸惊恐的向后挪动。 黑影见他穿着一身盔甲,脸上立时大喜,扭头大喊道“将军,我抓了个大官!” 城墙上,一个接这一个黑影跳上来,黄三听了属下的呼喊,立刻领人走了过来。 这时刘忠已经退到了内墙边,身子靠在墙上,退无可退。 他见大批黑甲兵围着他,挺着寒光闪闪的长枪,向他逼来。刘忠脸上一阵惨白,心中陷入绝望,一念之差,不该去惹高义欢啊!不过这时后悔也没用了。 “高义欢,我直你先人!”刘忠脸上忽然一阵潮红,他发出一声绝望的怒吼,便陡然把腰间配刀一抽,架在脖子上就要一抹。 刘忠知道自己落在高义欢手里,绝对不得好死,他心中恐惧之下,选择了自杀。 这时却“咻”的一箭射来,却正中他手腕,战刀立时掉落。 黄三将弓一收,立时喝道“绑起来!” 众士卒顿时一拥而上,将刘忠制服。 在南城,刘忠部本就不是什么精锐,城一塌,再被一炸,便无力组织什么抵抗。 沈志祥瞧出城池守不住,果断的退到北城,领着三千士卒便开城而逃。 这时三千假鞑子刚奔出城门,两侧便忽然响起一声号炮,各杀出一队人马,左边徐黑虎抡圆的大斧,大声怒吼,“龟孙休走!”右侧虎大威跃马扬刀,放声怒吼,“杀!” 高军马军忽然从后杀出,追着鞑子的屁股砍杀~ 。 正文 第309章肉夹于馍 从汝州前往龙门的官道上,滚滚马蹄声响,震动着大地。 三千汉军正白旗,骑马在前疾奔,后面近三千魏军马军在后急追,两支人马顷刻间,便你追我赶的奔出了三十余里。 清军骑兵被选虎营追杀一阵,不时有骑兵坠落下马,不过等沈志祥回过神来后,情况便有所改变。 清军凭借更加娴熟的马术,加上骑兵不时回头放箭,到让选虎营不敢追的太近,双方之间,留下了两百余步的间隙。 这时在距离汝州四十里处,王光泰领着三千名步军,已经在道路中间摆好了阵形。 汝州多山,境内丘林起伏,官道两侧都是矮丘,树木遍布,步卒虽能行,但是却不利于骑兵通过,骑兵想要逃离,最好的路线,还是走平坦的官道。 在攻汝州时,高义欢采用的是围三缺一的办法,他知道城中守军,特别是八旗兵,见城池陷落,不会做无谓的消耗,必然会向北突围,所以在城门外埋伏了重兵。 除了北面鹿蹄山有王得仁的三千人扼守大道之外,他还让王光泰天未亮便出发,来到汝州城北四十里等待。 为什么选择这个距离,则是因为骑兵奔驰四十里后,人和马都会疲乏。 这时三千人在官道上阻击,后面又有徐黑虎、虎大威率领骑兵追击,势必歼灭汝州的这支鞑兵。 清军杀入河南之后,无恶不作,让魏军士卒早就憋了一肚子火气。 官道上,一杆旗帜,随风猎猎作响,王光泰骑马立于大旗下,手提大刀,纹丝不动,身上披风,被风吹得鼓荡,肃杀之气,蔓延军阵。 这时两千士卒,横阵摆在道路中间,士卒们在阵前放置拒马,设置障碍,将大道堵死。 十余门佛朗机炮,摆在阵前,炮手们正忙着装填,调整炮位,点燃火炬立在一旁。 身穿黑甲的长枪手,则列成六排,如林的长枪耸立,枪头寒光闪闪。穿着红甲的火铳手,则站在他们身后。 这时穿着铁甲,手按着战刀的军校,从是士卒身前走过,依次查看士卒的器械和精神状态。 官道两侧矮丘上,则各有五百士卒,防备鞑子弃马逃窜。 忽然大地一阵震动,军阵约为有点骚动,军校们立时怒喝弹压。 这时前面一个掌旅,急向南面望去,只见远处黄尘滚滚,马头攒动,数千身穿白色衣甲的骑兵,沿着官道,层层叠叠,滚滚而来,就像是河道突发了洪峰一样。 骑兵奔腾之势,甚为惊人,掌旅喉结一动,咽下去一口唾沫,便立刻急步走向后阵,来到王光泰马前,抱拳禀报“将军,鞑子来了!” 不用他说,王光泰骑在马上视野更好。他早已看见无数马头争先恐后的前涌,并没有停下之意。 开什么玩笑,后面数千选虎营骑兵,正从后掩杀过来,其中一个使用长斧的黑脸,一个使关刀的红脸,更是勇猛无比,沈志祥哪里敢停。 这时奔驰中的沈志祥,早已经看见前面拦路的魏军步军,心里立时叫苦,“直娘贼的高义欢,掩杀还不够,居然还设兵阻拦!” 他已经看见前面明晃晃的长矛阵,心里不禁大骂高义欢,但有什么办法,除非他能生出翅膀,否则就只能咬牙撞上去。 没奈何,后面骑兵追得急,他人马一停,必然被追上来的骑兵撞个稀碎。 沈志祥回头看了眼后面追上来的骑兵,脸上漏出狰狞之色,忽然发出一声怒吼,“冲过去,撞开他们!” 一般而言,骑兵是不会傻乎乎的直接去撞有严密阵形的步阵,必是先用轻骑放箭袭扰,待步阵松动后,由人马俱甲的重骑,反复凿穿步阵,直到步阵在马军的撞击下崩溃,然后才催马从后收割。 但是此时,沈志祥一没迂回放箭的空间,二没乱阵的时间,他必须要在魏军骑兵撞上他之前,冲破阻拦,否则就被两头夹击,成了“肉夹于馍”。 这个地形也没办法攻他两腰,只有玩硬的,一个回合冲垮敌兵正面,然后一拥而过。 好在八旗老爷们都历经过无数大战,遇见敌兵,都是一冲就垮。 虽说他们感觉拦路的步军不太一样,但还是义无反顾的挺起枪矛,加速冲来。 王光泰看见滚滚而来的骑兵,心中有些激动,不想我却成了魏武军中,第一个硬抗鞑子骑兵冲击的人。 这么一想,王光泰心里不禁一点小激动,立时一手高举,手握成拳,大声喝令,“敌近五百步,火炮轰击,长枪手蹲坐,鸟铳手点火待发,敌进五十步,排铳轮射。” 在前排的长矛手,按照吩咐蹲下,他们将枪尾插在地上,双手握枪,将枪尖朝前斜举,立时就形成一片密集的钢铁森林。 敌骑直接冲阵,每前进一步,都有一排锋利的枪头等着他们。 六层长矛手,长枪斜刺,寒光闪闪的枪头,令人不寒而栗。 后面的火铳手,纷纷点燃火绳,持铳在手,准备射击。 佛朗机炮手,则早已将跑位调好,手持火炬站在一旁,只待令下。 这时清军骑兵转眼就到一里外,魏军阵中,三声鼓响,整个大阵便安静下来,再敢噪舌者,东张西望者,都要被就地正法。 步军对抗骑兵,最关键的就是密集的阵形,而要维持阵形,靠的就是军法如山,令行禁止。 在魏军之中,只要军令一下,哪怕是箭矢铺天盖地的射来,也不能乱动。 这时清军骑兵纷纷猛夹马腹,将速度提到极致,马蹄砸在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声响,正前的长矛手,看见撞来的骑兵,感受着厚重的杀气,压得他们无法喘息,纷纷咽下一口唾沫,双手攥紧了兵器。 这时魏军阵中上前几名弓手,连忙射出几支定位箭,箭矢插在阵前五十步外。 “将军,敌至五百步!”王光泰身后,一名负责观距的部总,急声提醒。 王光泰立时一挥手,“炮队,放!” 这时,奔驰中的八旗老爷们,凭借多年的战阵经验,立时就意识到了进入了魏军的火炮射程,于是纷纷往马背上一伏,减少被炮弹击中的概率。 轰隆隆的蹄声如同滚滚闷雷,清军骑兵卷起滚滚黄尘。 骑兵冲击的威势,犹如沙尘暴里夹在这着电闪雷鸣,向魏军冲刷过来。 阵前的炮队士卒们看见骑兵的威势,炮队指挥面露狰狞,青筋直跳的发出一声怒吼,“放!” 炮手见令旗挥动,迅速将火炬靠近引线,立时一阵白烟腾起,火花咻咻的钻入药室。 “嘭嘭嘭”佛朗机炮发出一连串闷响,炮口和子铳的缝隙间,腾起大片的白烟,遮蔽整条阵线。 士卒们没有去查看战果,便挥手驱散烟尘,按照平日的训练,一名士卒拔去铁栓,一名提走子铳,一名从新装上事先填好弹药的子铳,然后插上铁栓,火炬靠近,再发一炮。 十余枚炮弹,呼啸而出,砸在地上顿时溅起一团尘土。 一声战马嘶鸣,一枚铁弹砸中清军马头,战马向前载倒,马上的骑兵和战马,一起在地上翻滚老远。 那骑兵还没来得及翻身,便被后面的骑兵直接踩中腰间,脊柱断裂,身子两头一翘,绷得僵直,便一脸痛苦的昏死过去。 紧接着,后面骑兵如洪流一样,将他淹没,万蹄践踏之下,片刻间已经成为一团肉泥,被踩得他娘都不认得了…… 。 正文 第310章铁骑撞阵 佛郎机炮,是明朝比较有特色的一种火炮,一般情况下,都是一个炮身,配备四个子铳。 子铳事先装满弹药,发射时只需要将子铳放入炮身,用铁栓固定,就像是步枪装上子弹一样。 这种想法可以说十分超前,明朝还造有一种配备五个子铳的火铳,不过和佛郎机一样,都应为气密性不足的关系,而欠缺威力。 这种配备子铳的火炮和火铳,射速虽快,但还是因为威力和射程上的缺陷,最终没有发展起来。 如果那时铸造的工艺能够达到一定的精度,有精密的车床等器械来对对金属进行加工,或许便真能成为一件利器。 这时佛郎机炮,不一会儿,便连放四炮,射速接近弓箭,而数十枚炮弹的轰击下,清军骑兵不时便被击中栽倒。 清军马军在一片人马嘶鸣和飞溅的泥土中,继续奔驰,火炮并不能阻止他们的冲锋。 八旗老爷们对火器,并非不了解,事实上汉八旗装备火器的比例非常的高,并不逊色于明军。 他们自是知道,火炮就是打起来吓人,但实际上一枚拳头大的炮弹,能不能砸中人,全靠运气,并没有多大的杀伤力。 沈志祥伏在马背上,大声怒喝,“不要停,冲上去,贼兵就瓢了!” 清军骑兵无视伤亡,伏马疾冲,贼兵就那么三板斧,只要杀到跟前,立时就会溃败。 在明军四轮炮打完之后,清军骑兵只是稍微显得有些混乱,便继续冲到了一百五十步外。 这时炮手后撤,魏军阵前的长矛手,便纷纷如临大敌,有些紧张起来。 蹲坐在地上的长矛手,透过弥漫的硝烟,看见近前的骑兵,感受到地动山摇的冲击,不禁额头冒汗。 不少士卒都开始恐惧起来,但即便是恐惧,他们也不敢动弹。 这到不全是因为军纪森严,而是他们知道身后的火器队,要开始射击了。 面对骑兵的冲击,魏军士卒没有将火器手放在阵列前面,而是居于枪阵之后。 火器手在对阵步军时,步军速度慢,火器队可以先在阵前轮射,然后从容后撤,但在面对骑兵时,便容易形成混乱。 高义欢便想着像空心方阵一样,取其一面的结构,将长枪手放在阵前,火铳手列队在阵后,而长枪手蹲坐在前面,便不会挡住火铳手的射线,弹丸将从他们头顶飞过,射向撞阵的骑兵。 这种摆法,火铳手便始终处于,长矛手的庇护之下。 有长枪手在前顶住骑兵的冲击,火铳手便能形成持续的火力输出,直到骑兵破开枪阵,杀入火器队之中才会停止射击。 只是这么一来,长矛手便跟后娘养的一样,有些悲催了。 这种搞法,显然特别考验前排长矛手的心理素质,毕竟头顶弹丸“嗖嗖”的直飞,谁能不怕? 万一哪个撮鸟手一抖,铳口压低了一点,那岂不要被自己人打死。 为了训练士卒的心理素质,平时火器队射击时,铳口下都会坐着一两排士卒,而正是因为有平时的训练,所以现在矛兵纹丝不动。 当然,这也是高大帅缺德,士卒一起身,被自己人的火铳打死,抚恤都没有,既然如此,那还不如坐在地上,握紧手中长枪,同鞑子拼了。 “一百五十步,检查火绳,抬铳!”指挥火铳的军校,见清军已经冲到跟前,立时大声喝令。 火铳威力有限,现在又是大冷天,清军身上都穿着臃肿的衣甲,不少战马身上也披挂这一层防寒、防御箭矢、铳丸的马甲,不到五十步内,火铳很难破甲。 排铳射击中,第一排铳的威力往往最大,也最容易挫败敌军士气,后面受到各种因素的干扰,轮射的威力便不如第一轮齐发,所以必须要珍惜第一轮齐射。 近千名火铳手,检查火绳夹上的火绳是否燃烧着,然后齐齐抬起火铳,而清骑已经带着排山倒海之势,冲到了一百步内。 这让指挥火器的军校,神情有些紧张起来,目光死死的盯着,五十步外的定位箭。 第一排的火铳手们,看见如潮而来的清军骑兵,感受到大地的震动,不少人便有些手抖了。 坐在第一排铳手身前的矛手,看见伸过头顶的火铳不停的抖动,顿时一脸娘个劈,破口大骂,“撮鸟,抖你娘啊!” 这时在第一名清军骑兵,马头跃过定位箭的瞬间,指挥终于愤怒的一挥手,大声怒吼,“放!” “哒哒~”火器队中的唢呐手,立时吹出两声高亢的长音,步鼓手开始有节奏的敲击着挂在胸前的战鼓。 近千人的火器队,进行有序的轮射,指挥通讯自然不能靠吼,也无法靠令旗传达。 高义欢结合明军的指挥手段,又硬塞了些他的想法,便使得魏军火器队,形成了一套,以步鼓、唢呐等声音结合在一起的指挥体系。 在唢呐声响的瞬间,第一排火铳手齐齐扣动扳机,燃烧的火绳落下,引药锅盖打开,顿时“砰砰砰”的铳声响成一片,火铳腾起一团团的白烟,弥漫阵线。 蹲坐在前的长矛手只觉得头顶“嗖嗖”的劲风刮过,后背凉飕飕的,纷纷脖子一缩。 无数弹丸从头顶飞过,那感觉别提有多刺激,长矛手们没有一个敢动,脸色铁青的注视着冲来的骑兵,连续载倒。 沈志祥冲着冲着,便落在了后头,他知道阵前五十步,是最危险的一段距离,但过了这段距离,就该八旗大爷一展伸手了。 这时密集的弹雨迎面泼来,近距离的射击,弹丸足以破甲,清军骑兵瞬间开始一个接一个的载倒,战马接连失蹄,将上面的士卒甩了出去。 沈志祥情不自禁的放马速,但嘴里却催促道:“冲,放箭还击。” 战马奔驰中,没什么人能听见他的声音,但是经验丰富的八旗,早已在奔驰中张弓搭建,只等接近,便要放出一波箭雨。 “放!”魏军铳手,第一排打完,第二排上前,又打出一轮排铳,密集的弹丸像是一堵墙。 三十步内的清军骑兵,纷纷坠马,像是打枣子一样。 无主的战马继续前冲,撞在拒马上,顿时就被捅穿,场面无比血腥。 王光泰注视着战场,看见骑兵马上就要撞上,不禁发出一声嘶吼,“举枪。” 蹲坐在阵前的长枪手,看着眼前万蹄践踏大地的景象,就跟地震了一样,不少士卒见到这副可怕的景象,都手心冒汗,握枪的手都抖动起来。 “举枪!举枪!”阵中士卒纷纷大喊,军中战鼓急擂,长枪手们猛然惊醒,一个个将枪尾杵在地面,枪头斜刺向前。 如林的长枪斜刺,枪头寒光闪闪,宛如钢铁森林,准备迎击清骑的撞击,但是清军骑兵未至,天空却忽然一暗,落下一片黑色箭雨~ 。 正文 第311章官道激战 战马奔驰的冲击力,十分巨大,非人力能够抗衡。 一匹健马加上骑士和衣甲,至少好几百斤。 这么大的重量,再加上奔驰的速度,行成的撞击力,足以撞翻一头犍牛,而士卒站在那里挺枪突刺,怕是马没刺到,人却要被撞飞出去。 为了抵抗骑兵的冲击,前排的矛手,都是将矛尾杵在地上,借助地面的支撑,来抗住战马的冲击。 矛兵将矛斜刺,明晃晃的矛头,将魏军阵线,变成了一支刺猬。 而就在这时,清军骑兵张弓搭箭,开始反击。 同真满洲混了许久,汉八旗也学了些真满洲和蒙古二爷的本事,奔驰中飞速射出一箭。 魏军士卒多穿衣甲,轻箭根本射不死人,清军骑兵使用的都是破甲的重箭。 箭矢如飞蝗一般腾空而起,然后越过前面长枪骑兵的头顶,飞向天空,最后急速落下。 三十步的距离,重箭已经勉强能够破甲,不过相比于火铳,箭矢破甲的能力还是差了许多。 一般的轻甲还行,一旦射中铁片,便很难造成杀伤。 现在大冷天的,魏军士卒穿得厚实,箭矢飞落下来,如同飞蝗一样落地,“叮叮叮”的插在地面上,箭尾羽翼不断震动,发出嗡嗡声响,足见八旗老爷身体不虚。 魏军矛手,在箭矢的覆盖下,连续中箭,不过大部分箭矢没有弹丸的威力,箭头钉在棉甲内的铁片上,并未射穿,而是卡在了铁片上,只有一些箭矢从缝隙射入,撕破棉甲,插入身体,才使得士卒仰倒哀嚎。 这时前面的枪骑兵,已经冲到拒马前,一名清骑很威猛,他控制着战马,一跃而起,瞬间跃过拒马。 可就在这时,一片铳声响起,那骑兵刚落地,胸口便中一弹,整个人被打得从后跌落下马,身子正好掉在拒马桩上,瞬间就被捅穿,鲜血屎尿流了一地,令人触目惊心。 后面的清军见此,忙一枪将拒马挑开,可紧接着便脸颊中弹,整张脸被打得稀烂,惨叫着坠落于阵前。 沈志祥这时已经完全落在后面,魏军打出的弹丸,可不管小兵还是大将,事实上魏军士卒,也控制不了自己射出的弹丸,他们不听话起来,连坐着的自己人都打,何况是敢冲在前面又骑在马上的敌骑。 此时,沈志祥看见骑兵不断被打倒,魏军的弹丸,像是打不完一样,心里不禁有些心惊,同时对魏军大阵再八旗兵冲到跟前的情况下,前阵的矛手依然不惶恐的后退,火铳队依然有序的射杀,感到极为的震惊。 八旗大爷都冲到了跟前,你们也不慌,没听过八旗的威名吗?这让他脸色有点难看。 这时在清军骑兵撞击,魏军步阵时,后面追逐的选虎马军,已经冲入清军骑兵的尾部,清军后阵一阵骚乱。 这让沈志祥脸上狰狞起来,要是不能凿穿阻拦的魏军步阵,骑兵失去速度,那等待他们的就只剩下被魏军马步人马屠杀。 趁着清军射出箭矢的机会,沈志祥立时一咬牙,怒吼道“没有回头路了!只管前冲,不要理后面!” 清军一波箭矢射来,魏军开始出现伤亡,大阵本有些慌乱,不过阵后响起的火铳声,不仅迟滞了清骑的撞击,也让魏军矛手想起来,千万不能动弹,于是纷纷握紧长矛,矛头依然斜刺着迎接清骑。 虽说魏军很重视火器,不过因为对质量要求很高,加上人手不足,所以生产火器数目还是很有限,许多东西都没弄出来,步军的火器配置,还没有完善。 比如射程更远的长管野战炮,比如威力更大的抬铳,都没有造出来。 此时魏军的火器轮射,还是无法阻挡骑兵的撞击,事实上直到机枪出现之前,很长一段时间里,骑兵都是战争中的重要角色。 这时清军骑兵如同浪花一样,一浪接着一浪的冲来,前面的浪头撞死在魏军阵前,新的浪头便又出现,每后面一个浪头,都能比前浪多前进几步,很快便直接撞了上来。 一名清军骑兵飞驰着从拒马的间隙冲过,猛然撞入魏军枪阵。 一杆长矛直接刺探马匹颈部的马甲,捅穿马颈,突刺而出,又一下捅入清军骑兵的胸膛,将战马和骑兵串在一根矛上。 战马和清军的鲜血,瞬间如泉水一样涌出,顺着矛杆流下,让矛杆变得湿滑。 清军尸体和马匹尸体,在巨大的惯性下,继续推着矛杆前移,士卒握不住,矛杆从手中后滑,矛尾被尸体推得在地上划出一道深槽,士卒的手也从握着矛尾,滑到了中间。 尸体巨大的冲击力,让矛手心惊,不过总算还是被他顶得静止下来。 然而矛手还没来得及欣喜,被顶住的马尸,却又突然猛地继续前移,将他撞倒,然后轰然倒地,重重压在他的身上。 在他后面的一个矛手看得真切,前面的同袍,用矛刺穿了一名清军,但后面清军的骑兵,紧接着撞上来,推着马尸继续前冲,撞到了前面的同袍。 后面清骑在马尸倒地的瞬间,便一枪刺出,将被撞倒的魏军,钉在了地上。 第二排的矛兵见此,脸上顿时露出狰狞之色,双手攥紧了矛杆。 那清骑刚杀了前排的魏军,便又被后面的清军骑兵推着前涌,直接撞在矛头上,瞬间又被捅死,鲜血随之涌出,堵都堵不住。 清军骑兵撞上枪林的一瞬间,魏军整齐的横阵,立刻就被撞得凹陷。 王光泰看见这血腥而惨烈的一幕,看阵前清军不断被捅死,而魏军也不断的被撞飞,顿时大惊失色,不禁急声怒吼,“快,火铳不许停!” 清军骑兵连破三列长矛,火铳手几乎都能看清,清军骑兵脸上的鲜血和狰狞的面容,一片铳响传来,火铳腾起一团团的硝烟,却不似先前那班整齐,后退装填的士卒,也已经开始手抖起来。 这时清军骑兵不计伤亡的猛冲,就像是一柄重锤,不停的猛捶墙面,连续多次的撞击下,魏军阵线终于松动凹陷。 。 正文 第312章龟孙,你跑呀。 汝州城每日都有信使前往龙门关汇报,所以魏军士卒,只能在昨天夜里出发,然后来到此地阻击。 虽说先到的魏军抓紧了时间休息,精力要胜过清军,但是面对马军连续撞击,也快到了崩溃的边缘。 “轰”的一声巨响,清军马军,继续撞击着魏军步阵,每一次撞击,都付出惨重的代价。 战马被捅死,骑兵被火铳轰下马,但清骑也像是犁地一样,一层层的破开魏军矛手,转眼间以到第六层。 眼看着矛阵就要被撞破,后面的火铳将失去保护,王光泰见情况危急,立时催马过来。 射击的铳手,忽然被一队甲兵拨开,王光泰翻身下马挺枪刺矛,便站在了最后一层矛兵身后,亲卫瞬间就用盾牌护着他,摆出了密集的阵型。 王光泰下马,舍了他的大刀,抄起一杆长枪,急声啸叫,“结阵,堵住他们!” 虽说后面还有王得仁部,但是到手的功劳,王光泰岂会让王杂毛捡漏。 拦下这支假鞑子,他这一营兵,或许就能评个甲种营,那待遇便不是乙种营能够比。 现在魏军中,还只有选虎和龙骑两营,因为战功被评为甲种,其他八营老卒,都是乙种营,剩下的新附军,则多是丙类和丁类。 此时选虎营马军,已经从后冲入清军的屁股,他只要迫使清骑停下来,就能灭了这支清军。 如果大阵此时被突破,即便方才的阻击中杀死了大批清军,最后的功劳也不能算在他们头上。 这时他身前最后一名矛兵,捅死撞上来的清军,而这种情况下的撞击,通常都是一矛贯穿,连人带马捅个通透,像个糖葫芦似的。 矛兵未来得及拔矛,后面的清军骑兵,便一枪刺中魏军矛手,骑枪推着魏军士卒的身体向前搓动,将尸体带到王光泰的脚下。 那清军骑兵,见突破魏军矛阵,正大喜之际,抬头却正好看见一道盾墙,见一名大将怒目而视,挺矛就刺。 他收枪抵挡已经来不及,于是急忙拔刀欲砍,可刀刚举到头顶,便被一矛刺中胸口,直接捅落下马。 失去主人的战马,因为惯性前冲,猛然撞在盾牌上,瞬间将盾墙撞得凹陷,把亲卫撞退好几步。 清骑之中,沈志祥见骑兵撞开矛阵,脸上立时大喜。然而就在这时一员魏军将领却一枪刺落破阵而出的领催。 眼看着自己就要撞上去,沈志祥脸上立时大惊,心道,“麻烦了!” 一时间,他神情有些凝重,握紧了兵器,准备豁出去。 忽然在那魏将身旁,拥挤的清军骑兵,却如同决堤而出的洪水一般,一涌而出。 王光泰堵住了一处,但兵力有限,无法处处设防,在他左侧不远处,矛阵被清骑撞穿,骑兵紧接着撞飞几名铳手,决堤而出。 沈志祥见此,脸上顿时狂喜,心中涌现出一股豪情,他挥枪一指,大声怒骂,“哈哈……谁能拦我,给本将冲!” 清军骑兵纷纷拔动马缰,向着缺口疾驰,呼啸涌出。 在清军骑兵身后,徐黑虎、虎大威领着选虎营,紧随于后,也从缺口急追出去。 整个战斗,虽然异常激烈,但实际却并不长,一刻钟左右,战场就恢复了平静。 王光泰看着满地的尸体,久久无语,半响忽然有些懊恼的将手里长枪猛地往地上一插,怒吼道“娘个劈,便宜王杂毛了!。” 吼完一句,他环视一片狼藉的战场,才开口道:“清理战场。” 魏军士卒游走于尸体间,收拾兵器,清理尸体,迁走无主的战马。 虽说撞阵的清军战马,基本都被废掉,但是清军都是一人多马,而没有人控制的战马不会自己撞阵,所以大多数备用马匹,都遗落在战场各处。 沈志祥从缺口奔驰而出,来不及清点伤亡,便发现后面的魏军马军,又追了上来。 清军知道前面还有一支魏军人马存在,沈志祥见此面露狰狞,“直娘贼,还甩不掉你们呢?” 忽然,他大喝一声,“换马!” 语毕便从一匹战马身上,跳到了另一匹备用马匹身上。 清军骑兵纷纷效仿,于奔驰中更换马匹,而这一手,选虎营骑兵却玩不来。 两军之间,拉开了一点距离。 这时清军又奔出二十余里,一名佐领提醒道“国公,高贼在前面还有支人马,控扼大道。再冲一阵,咱们损失就太大了。” 沈志祥闻语眉头一皱,王得仁穿插到汝州与龙门关之间,并不是秘密,就像高义欢知道多铎在龙门一样,清军也知道王得仁的存在。 多铎有足够的实力突破王得仁,打通联系汝州的大道,但是多铎一动,高义欢肯定就溜,所以多铎留着没打。 他想让高义欢形成,王得仁能够阻滞他支援汝州的错觉。 现在这支人马,却成了沈志祥的大麻烦。 魏军突然炸毁汝州,沈志祥还没来得急派人通报汝州的情况,而高义欢肯定通知了王得仁。 这一下,沈志祥就头疼了,不晓得王得仁怎么防他? 奔驰中,沈志祥一咬牙,“走小道!” 清军奔出没多久,前面主道出现一条分叉,宽度不到主道的一半。 沈志祥一拔马缰,便带头奔入小道,准备绕过王得仁返回龙门。 清军一路奔驰,刚走十里,前面小道上却忽然出现几根大树横在路上,封死了清军前进的道路。 一时间,沈志祥蛮脸惊愕,清军骑兵纷纷勒住战马,急停下来。 众多清军惊疑不定的四下张望,胯下战马躁动不安的拨动前蹄,打着响鼻。 “是谁,在此埋伏?”沈志祥控住打转的战马,心头震惊无比。 他话音刚落,一将拍马而出,用矛指着沈志祥,大声笑道,“龟孙,大道你不走,跑这里来送死?” 王得仁心中十分畅快,他拍马出来,领着一队人马,挡住了清军的出路。 这时清军刚停下来,徐黑虎和虎大威便领着人马追至,两人一路追赶,早已人马疲乏。 徐黑虎勒住马缰,手提着好几十斤的大斧,喘着粗气,“龟孙,你跑啊!” 。 正文 第313章大帅你看我干啥? 汝州在级别上来说,是州府一级,不过在河南一省,却可以说是最弱的一州。 他原本属于南阳府,只是在成化年间,因为兵部左侍郎滕昭是汝州人,为了造福家乡,与河南布政使原杰,一起联名上奏,以汝州距南阳府太远为由,将汝州析离南阳,升为同府级的直隶州。 刘忠在大顺朝内,级别与刘黑子一样,不过实力却差了太多。 汝州城内的一万叛军,只是地方人马,与白旺的大军都相甚远,便别说与高义欢比了。 城墙垮塌后,三营精锐的魏军,从南城缺口攻入城中,东西两面牵制佯攻的人马也随之破城而入,数万魏军涌入城内。 随着两万多魏军源源不断的进城,原本看上去不算小的城池,立时就显得有些拥挤起来,四处都有如狼似虎的魏军,让叛军变得无处遁形。 不到中午,汝州的战斗便基本结束,高义欢在部下的护卫下,骑马进入汝州城。 众人从南门入城,慢行于城中的街道上,入目俱是叛军的尸体。 魏军士卒对于刘忠的部下,毫不留情,甚至一些城中百姓也被误杀。 顺军的军纪出名的不好,不过高义欢的嫡系人马,倒是纪律严明,令行禁止,但新附军各部,却没有接受严格的训练,军官素质也十分堪忧,加之魏军采用军功授爵,斩首一级,杂兵变正兵,赐予田产,所以入城后,整个汝州便被杀得血流成河,尸横遍野。 高义欢从街道走过,沿途街道上横七竖八的躺着叛军的无头尸体,令他微微皱眉。 虽然高义欢早下令对叛军不用留情,不过他也是个怪人,令是他下的,但他却看不得血腥。 因为时间尚短,血液还没凝固,殷红的鲜血从尸体内流出,血液冒着泡沫,在街道上汇集成一道小溪流。 高义欢骑着战马,走过红色的泥泞街道,看着堆积的尸体,急忙进入府衙,然后召见诸将。 “大帅,城中敢持兵器抗大军者,尽皆授首。叛军余众则全部投降!”金声桓铠甲上血迹斑斑的进入大堂,高声禀报。 话刚说完,白文选、李际遇、赵明冲、刘铉等人,也先后入堂。 “启禀大帅,城中粮草已经封存,暂时没有具体数目。”白文选禀报道。 “这一战全凭大帅英明神武,运筹帷幄,弟兄们才能轻易夺取汝州。”金声桓笑道“多铎那厮,知道自己的饵被我们吃掉,怕是要被气个半死。” 高义欢对这一战也比较满意,这次他使的都是新招,打刘忠这重废物,自是不在话下,不过这几招一使,以后怕就难以奏效,得想点新花样了。 迅速占据汝州,在高义欢的预料之中,他听了众将的话,并没有表现的特别激动。 这时他见众将没提起刘忠,于是开口问道:“刘忠呢?” 几人都没看到,闻语微微一愣,金声桓道“不会是被炸死了吧?” 正说着,堂外一阵喧哗,高义欢侧首看去,只见黄秉忠大步走进来,身后亲兵则推着一五花大绑的汉子走了进来。 “大帅,卑职攻城时发现了刘忠,这厮想要自杀,被卑职一箭阻止,绑来面见大帅。”黄三进来便大声抱拳。 “好,抓住此贼,计你一功!”高义欢见抓住刘忠,心头一喜。 相比于拿下汝州,高义欢对抓住刘忠更上心。天下大好的局面,就是因为有这样的人,才让满人坐了天下。 “多谢大帅!”黄三眉开眼笑的抱拳,他原本的任务是夺取城门,没想到刘忠这厮居然没跑,这运气来了,真是挡都挡不住。 这时高义欢走上前来辨认,他与刘忠见过一两面,还记得那厮的模样,是个结实的黑大汉,不过为人却比较软弱。 高义欢一看,果然是刘忠,脸上立时露出怒色,“你娘个劈的牲口,害我多少兄弟的性命,今天你死期到了。” 刘忠知道落在高义欢手里讨不到好,少不了一死,他现在是心如死灰,死猪不怕开水烫。 刘忠抬头看了高义欢一眼,嘶哑着声音道,“今日兵败被擒,本就准备一死,却被你的人拦下。现在我无话可说,你要杀就杀吧!” 这厮也知道自己的罪孽,晓得自己难逃一死,已经没有求生的意愿了。 他知道高义欢睚眦必报,自己肯定活不成,况且他本来就准备自杀,所以没有出言哀求。 “娘个劈的,你这时到硬气,在鞑子面前怎么那么腿软?”高义欢脸上一阵抽搐,冷笑道“也好,既然求死,那就给你换个死法。” 被士卒架着的刘忠,心中本来波澜不惊,听了这话,却不禁打了个寒颤。 高义欢却继续道“秉忠,人是你抓住的,你来处理。另外这厮的家眷,一并杀了。本帅说杀你满门,就杀你满门。” 众人听了精神一振,黄三躬身抱拳,“卑职领命!” 说完他直起身来,看了脸色惨白的刘忠一眼,龟孙对自己拦他自杀,似乎有点不满,觉得是多此一举啊! 刘忠听了对话,原本死灰般的脸瞬间一白,“高大帅,不要牵连我的家人!” 高义欢却厌恶的一挥手,士卒便将出言哀求的刘忠往外拖。起初他连连哀求,可见高义欢完全不理会,在被拖出大堂的瞬间,又变成了对高义欢的怒骂。 “大帅俘虏怎么处理?”等刘忠被拖走,金声桓不禁问道。 随着军功授田,魏军的将官,基本都成了地主。 高义欢之前说过要杀光叛军,不过这次俘虏数千人,众将觉得完全可以分给军户,做个几十年的长工。 河南现在的环境,已经从人多地少,变成了人少地多。 高义欢却毫不犹豫的挥手道:“一并枭首!” 说着他目光看了众人一眼,最后落在金声桓身上,“本帅要杀一儆百,让天下人都知道这就投靠鞑子的下场!” 金声桓微微一愣,心里一凛,大帅你看着我干啥? …… 。 正文 第314章多铎气疯了 汝州城外,刘忠被绑在一颗大树上,黄三张弓搭箭,“嗖”的一下,射出一支利箭,正好钉在刘忠的肩头,令刘忠痛苦的发出一声嚎叫。 这种万箭穿心的刑罚,是军中私刑,通常是对叛将,或者奸细使用。 这种私刑,在用刑时将人绑起来,然后命善射之人,避开要害,先射四肢,故意折磨,所以往往射出十多箭,也不会死人,而是哀嚎不绝。 军中的汉子,一般不会折磨人,都是一刀砍了完事,一旦选择这种私刑,多半是恨极了受箭刑之人。 黄三箭术极好,一连射出七八箭,箭箭都避开了要害,每射出一箭,刘忠就发出一声惨叫,疼得鼻涕眼泪糊了一脸。 在他身前,则跪着一排他的家眷,高义欢残忍的将刘忠的眷属,押到他的面前,当这他的面一一砍杀,毫无人性可言。 刘忠被绑在树上,看着魏军士卒,一刀一个的将他家小杀了个干净,连几岁的小儿子也没放过,心中又悲又恨,嘴中发出非人的痛嘶,绝望的用后脑勺,不停的撞着树干,脸上涕泪横流。 这一刻,他终于体会到了被人践踏和欺凌,而自己又毫无还手之力,眼睁睁的看着自己亲人惨死的那种无助和绝望,以及撕心裂肺的心痛之感。 另一边,数千手无寸铁的叛军士卒,则被驱赶到一座魏军民夫的营内。 正当叛军疑惑之时,一队魏军士卒,搬来拒马桩,封堵营门,大队的鸟铳手,在栅栏外列队,忽然点燃火绳,抬铳射击。 营盘内的叛军士卒,被铳丸打的身体连连抖动,扑死于地。 一般来说,杀俘不祥,高义欢执意要杀俘,除了对矿场的事很恼火外,还有两个重要的原因。 此时,不管怎么说,都是清军势大,势必还会有人投降清军。 晚明时期,思想被文人们搞的很混乱,同时也被李自成弄得一团糟。 许多人对于清军入关的认识不足,不晓得这是两个民族的战争,当然现在也没这个词儿。 这一战,是两个民族的对决,不胜即亡,根本没有退路。 汉人赢了,则开启一个新时代,败了就要沉沦数百年。这是关系天下气运的一战。 这个时候,就需要一种死磕到底,势不两立,对敌人绝不留情的气概。 在这场斗争中,必须要让人意识到投清的后果,以及将付出的代价,才能杀住投清之风,逐渐改变大势。 另一个原因,则是高义欢缺粮,他虽然需要人口,但现在养不起,多张嘴反而多一份负担,所以他决定全部杀了。 此时高义欢骑着黑驹,驻立在城外,正看着魏军士卒,从汝州撤离。 多铎发现汝州被攻下后,必然要找回场子,而汝州城墙被炸毁,短时间内难以修复,所以高义欢准备撤出汝州。 汝州一地,山林起伏,处于伏牛山和嵩山之间,正是适合魏军的战场。 高义欢准备退后至汝州南面的霍山,再扎下营盘,尝试将清军主力诱入山丘地区。 这样一来,高义欢更加靠近自己的地盘,粮道缩短,而多铎的粮道则会拉长,增加清军粮食的消耗。 这时太阳西沉,西面的山林,在落日的余晖照耀下,被镶上了条红边。 高义欢骑马,看着魏军士卒,推着大小车辆南行,远处忽然一支数千人的步军,牵着不少战马回来。 为首一将,看见高义欢的大纛旗,打马奔驰过来,然后翻身下马,急步走上来禀报道“大帅,卑职奉命阻敌,缴获战马一千二百匹,另外还有大批伤马、死马,特来复命。” 来人是王光泰,他清理战场之后,便急忙撤了回来。 高义欢早已从斥候口中得知了阻击的经过,知道王光泰并没有挡住沈志祥。 他点了点头,先安抚一句,“王将军辛苦了!这次阻击斩获不少清军,本帅稍后为你记功。” “卑职谢过大帅提携!”王光泰急忙抱拳。 高义欢摆了摆手,看着他道“王将军,今日一战,你虽没有留下沈志祥,但是却有了一场宝贵的经验。本帅希望你能对这一战,进行一个总结,看看清军骑兵冲击的特点,也说一说咱们自己有哪些不足,本帅好及时应对和改正。” 高军步军在训练中,虽然多次演练被骑兵冲击的场景,但毕竟不是真冲。 王光泰这次阻击,虽没有完全成功,但是却等于拿到了清军骑兵的第一手资料。 魏军便能从这一战中进行总结,了解清军骑兵撞击的力度,知道前阵该布置多少长矛手,或者是器械方面,需要什么改进,火力需不需要加强等等事情。 没能拦住清军,被人家凿穿,是件比较丢脸的事情,王光泰脸上一红,但还是抱拳领命,“卑职稍后便进行总结,然后呈报大帅。” 高义欢微微颔首,遂即又问道“你回来时,可有选虎营和武卫营的消息?” “回禀大帅,徐黑虎、王得仁他们就在后面。选虎营天黑之前应该能回来,武卫营或许要等到半夜!”王光泰抱拳道。 他话音刚落,北面的道路上,便卷起一片黄尘,大股的骑兵奔驰回来。 徐黑虎奔驰在前,战马后面用绳子拖着一人,衣甲破乱,处处是血,整个后背的皮肤都被摩去大片,看得人触目惊醒,不是沈志祥,又是谁? 龙门关清军大营内,多铎正在大帐内,询问粮草的事宜,一将确忽然挑帘进来,行礼禀报,“王爷,唐通禀报,鹿蹄山的贼兵溜走了!” 多铎闻语一愣,“你说什么?” 片刻后一支清军骑兵飞速奔出大营,往南而去。 次日中午,多铎在众多护卫的簇拥下,来到鹿蹄山以东的一段小道上。 众人来到一座山丘上,居高临下的往下一看,只见道路上铺着一层穿着白色棉甲的清军尸体,到处都是散落的兵器和旗帜,多铎的脸色顿时阴沉到了极点。 这时多铎忽然一转身,便一巴掌扇在唐通脸上,直将他打得的眼冒金星,东倒西歪。 “说!为何没有发现鹿蹄山的贼兵撤走,还让他们在这里打了个埋伏,杀我这么多八旗勇士!”多铎厉声喝问。 唐通一手捂着被扇红的脸,满脸委屈,“王爷,一个月来,贼兵一直未出鹿蹄山,那王杂毛又是个大老粗,奴才实在没想到,他会给奴才整出一出典故~” 多铎满脸狰狞,“什么典故?” “悬羊击鼓,饿马提铃!”唐通小声道。 多铎勃然大怒,简直要被气死,身子在马上摇摇欲坠,“又是这招,高义欢这是当你们是猪啊!~岂有此理,气煞我也!” 。 正文 第315章再遇多铎 汝州城外,几支清军哨骑在前,驱赶着魏军斥候向南。 双方一路上爆发多次交战,魏军斥候死伤十多人,清军则只死伤四五人。 虽说魏军的斥候损失大于清军,但是明知多铎大军南下,却不拔腿就跑,反而敢近前窥视的魏军,也让清军感到了这个对手有一丝的彪悍。 其实无论八旗、闯军、明军,还是魏军,都是由人组成,个人能力上的区别并不大,战力之间的悬殊,主要来自三个方面,一是训练和战斗经验,二是军法和军令能否贯彻,三是士气和士卒对于自身能力的自信。 魏军成军已有三年,训练和战斗经验都有,军法也十分森严,就是士气方面差了一点,不如八旗那么自信,还没有蔑视天下的胆气。 这么看来,其实魏军已经不差,能做八旗的对手了。 高义欢步军众多,队伍中还有不少民夫,大军撤退的速度比较缓慢,而多铎距离汝州太近,骑兵一日可达,所以魏军斥候,不停的出击,给清军造成压力,迟滞多铎的速度,为大军在霍山下营,争取时间。 霍山位于汝州之南,控扼通往郏县和宝丰的道路,大批魏军抵达霍山后,一群群的士卒和民夫忙碌着,如同蚂蚁一样遍布山丘之间,砍伐树木,搭建营垒。 汝州地形复杂,多铎心中虽然十分愤怒,但是也怕遭了埋伏,所以派遣哨骑四出,而魏军斥候与清军哨骑的纠缠,便使得清军不得不放缓了行进的速度。 这时在清军前哨后面,大队的清军人马,沿着大道挺进。 道路上穿着各色衣甲的八旗兵,坐在马上,身体随着战马起伏,在骑兵身后,则是大队的步军,直见绿旗翻飞,头盔攒动,军容浩大,杀气腾腾。 下午时分,清军主力抵达汝州城下,一身白甲的多铎,被士卒引到南城,看着城墙上三个巨大的缺口,不禁微微皱眉。 “王爷,奴才发现刘忠的尸体,不过却没找到续顺公。”一名骑兵翻身下马,行礼禀报。 不多时,多铎便被人引到一颗大树前,看见刘忠被绑在树干上,身上插满了箭矢,但都不太致命,只有最后一箭贯喉,射穿脖子,死死钉在树上的那一箭,才要了刘忠的性命。 看情形,刘忠死前,必定遭受了折磨。 唐通扫视周围,先看见被射成的刺猬的刘忠,不禁暗暗咋舌,随后见尸体之前,还躺着二十多口男女老少,估计是刘忠家眷,心道“这个高义欢什么来路,这么狠?” 这时他瞟了一眼后,正要回头,忽然看见旁边一块大石上,用血写着几个大字,脸上顿时满是惊愕。 唐通仔细一看,那些发黑的字体,歪歪扭扭,不过还是能够辨认,愕然是“降虏者死”四个令人触目惊心的大字。 这几个字,一下让唐通像是被蜜蜂蜇了一样,他脸上忽然大怒,行礼对多铎道“王爷,一定要弄死高义欢,这厮太嚣张,完全不把我大清放在眼里。” 说实话,多铎并不想让刘忠死,毕竟是他主动降清,而现在大清对闯军的作战又不是很顺利,所以一个活着的刘忠,无疑将起到一个很好的示范作用,能让更多人投到大清麾下。 现在刘忠死了,还是以这种方式被杀,大清脸上怎么说也是没有光彩的。 多铎恨得牙痒痒,而这时又有士卒来报,说在一座营盘内发现了数千被杀的降军尸体。 唐通听了,脸上不禁一阵抽搐,多铎则咬牙切齿道“高蛮子撤往何处,有没有探查清楚?” “回禀王爷,贼兵在汝州之南六十里外的霍山下寨!”一名满将说道。 多铎阴沉着脸,看向唐通,“你不是要弄死高蛮子吗?就你做先锋了!” “啊?”唐通一听,脸立时变成了猪肝。 霍山,高义欢与众将领,站在一处半坡上,下望营地内的士卒搭建帐篷,竖起寨墙,看着挖掘壕沟的士卒和民夫,像入蚂蚁一样忙碌。 高义欢看营垒已经初具规模,心中稍定。 三四千鞑子,高义欢仗着兵力,敢打一打,但是遇见多铎主力,便只能当缩头乌龟,等清军来攻了。 正在这时,营地之外,一支十多人的鞑子骑兵,突破魏军斥候的阻拦,奔驰到营寨两里外,窥视魏军筑营。 营地中近百骑兵,立时从营门冲出,那队清军哨骑见此,为首骑兵一声大叫,便拔动马缰,匆匆离开。 两队魏军斥候想要阻拦,却被这支清军骑兵,从间隙处冲了出去。 高义欢微微皱眉,忽然问身边的白文选道:“文选,你的人马休息如何?” “大帅,我部人马休息近半日,士卒已经恢复精神。”白文选躬身抱拳。 “好!”高义欢微微颔首:“鞑子斥候到了,多铎的距离应该也不远,你部要做好准备。” 说完,他扭头看了众将一眼,沉声说道:“咱们虽然胜了一阵,但是却不能轻敌骄纵。刘忠之辈,距离多铎还是有很大的距离。” 他正说着话,远处更多的清军斥候出现,一队队的清军骑兵,将魏军斥候往营垒的方向挤压、驱赶。 双方哨骑发生激烈的骑哨战,不过清军骑兵中,蒙古马军仗着骑射功夫厉害,很快便将魏军哨骑赶到了营盘三里内,为清军主力列阵,占据了大片的空间。 魏军斥候无法讨到便宜,不敢同清军斥候继续交战,纷纷从各个通道退回营寨。 这时营垒的工事基本完成,营地内的士卒坐着黑压压一片。 高义欢知道多铎将至,遂即下了半坡,回到营内,他一手按着刀柄,从士卒身边走过,然后登上了营地中的一座瞭望高台。 营中的魏军士卒,则在将领的指挥下,纷纷涌到栅栏边,列阵以待。 这时高义欢刚刚上了望楼,便见远处一个高坡上出现几骑清军,紧接着无数骑兵涌上高坡,然后又如同山洪般涌了下来。 几里外的大地,仿佛被铺上了一块地毯,入目俱是一片人马的身影,但是却并不混乱。 各旗的鞑子自成一股,步军列队行进,铺天盖地的鞑子,滚滚而来,看起来格外震撼。 这时清军斥候,在营地外占据了大片的空间,外藩蒙古骑兵压住两翼阵脚,清军则在营地三里外停下,并且从容列阵。 高义欢一手抓在望楼的木栏上,看着远处一杆大纛旗,移到阵前,知道那是多铎,脸上不禁冷笑,回头吩咐道“把本帅准备的厚礼,退出来~” 。 正文 第316章给多铎点个炮仗 清军大军在大营三里外停下,多铎立于大纛旗下,先凭借肉眼观察魏军大营,只见山脚下,白色的帐篷向上绵延,无数帐篷背山而建。 魏军大营分为三座,左右两营人少,中营帐篷较多。 多铎粗略的看了一眼,就知道魏军兵马不会少于三万人。 虽说他早就知道了高义欢的兵力,但这时看见营垒,他还是忍不住要感叹,高义欢一个闯军偏将,人马居然比主管河南兵事的白旺还要多,还要能打。 从这点来看,就晓得高义欢这个人,是个不甘寂寞,野心勃勃的家伙。 只是多铎也有点想不明白,这个高义欢既然有野心,为何不保存实力,或者去打南面瓢的很的明军,却偏偏要同他死磕。 这对他有什么好处呢? “千里镜拿来!”多铎扭头吩咐一句。 他身后一个亲卫,忙翻身下马,解下一个包袱,里面是个精致的盒子,亲卫打开后,取出一个黄筒子,呈给了多铎。 千里镜是西洋的玩意儿,是个稀罕物件,不易获得,在关外更是稀少,只能靠缴获。 多铎接过来,抽出他心爱的葡萄牙单筒千里镜,放在眼睛前观察魏军大营。 多铎首先看见,在栅栏上,每隔三十步左右,就有一门黑洞洞的火炮伸出,瞄准着前方。 这些炮主要都是野战用的佛郎机小炮,因为气密性不高,射程近,所以只能摆在阵前。 汝宁的铸炮坊,已经开始尝试铸造长管铜炮,相比于铜炮,铁炮要脆弱许多,也不能胜任越来越大的膛压,并且铸铁炮极易生锈,不如铜炮硬度高,韧性好,也不如铜炮轻便。 这也是紧跟西方野战炮的潮流,铜炮将成为主流,直到冶铁冶钢的技术得以发展。 魏军的火炮发展缓慢,主要也是手里没有铜矿资源,不过如果成功的话,把炮造出来,便可取代佛朗机,并利用射程的优势,将炮架在两翼高处,以侧射火力,不停的绞杀敌军。 多铎看了看火炮,然后观察营垒,发现营盘已经被手臂粗的木栅栏围住。 从木头的间隙中,伸出不少鸟铳,栅栏后隐约可见有不少长枪手列阵,精铁枪头反射着阳光,波光粼粼的一片银光,分外耀眼。 看营盘内旌旗猎猎,多铎知道魏军士卒应该已经严阵以待。 多铎拿着千里镜继续观察,看见栅栏后的魏军严阵以待,营内外还有不少新土,知道高义欢还挖了护营壕,便晓得没有准备的话,怕是不好硬攻魏军营盘。 这个高蛮子给自己的人马,取号为“魏武军”,也是有些不要脸,刚出道几年,靠着阴谋诡计,取得一点战绩,就敢号称天下最强,中原无敌。 这时多铎鼻孔里出了口气,正准备收了千里镜,让士卒后退下营,赶制盾车和壕桥,然后灭了高义欢,让他晓得谁才是天下无敌。 他刚准备放下千里镜,却忽然发现魏军中军营垒的营门被士卒推开,十多人一起搬开拦路的拒马和鹿角,便见一将策马出来。 多铎连忙将千里镜对准了营门处,便见一个微胖的短须男子,身上穿着一件黑色的山纹铠甲,头戴凤翅铁盔,一根三尺长的野鸡毛充做盔缨,披着黑披风,骑着黑马驹,从营门内出来。 他身边左右各有一将,都穿铁甲,一人脸黑,提一杆长柄斧头,一人脸红,手里提着大关刀,甚为威武。 多铎对于魏军也有些了解,看左右两将,正是在郾城出现过的魏军大将,徐黑虎和虎大威。 由两员猛将护卫,那中间的胖子,必然就是高蛮子。 多铎不禁将千里镜退准的高义欢,圆形的视界,将高义欢连人带马,尽收他的眼底。 “这就是高蛮子?长得很一般,虽然有一撮小胡子,但是脸太嫩了。”多铎不禁有些失望,放下千里镜问道“中间那人就是高蛮子么?” 在场众人,自然都不认识,高义欢也就最近出了几次风头,众人只听过名字,还都未见过其人。 上次大军追至郾城,这厮躲在后头,众人都没机会见他。 “高蛮子出来做甚,寻死吗?”贝子屯齐愠声道。 他正说话之间,在高义欢身后,十多个士卒,忽然从营盘内推出一个车辆,上面一个血肉模糊的身影,被绑在一根柱子上。 高义欢领着人马,推着车,在营门前五百步外停下。 多铎拿起千里镜一看,立时就认出了被绑着的人,是沈志祥。 沈志祥被战马险些拖死,身上血肉模糊,不过光光的头皮,没有头发遮蔽脸庞,到让多铎一眼就认出来。 “高义欢要做什么?”多铎脸色瞬间阴沉起来。 这时骑在马上的高义欢忽然一挥手,车辆旁边站着的几个矛手,顿时一起举枪就刺,六七根长矛,同时往沈志祥屁股和大腿上戳。 “啊~”一声凄凉的喊叫在营垒前响起,原本昏迷的沈志祥忽然清醒,嘴里发出撕心裂肺的哀嚎。 这一叫,清军阵中一白甲将,瞬间崩溃,“王爷,是我爹~” 众多清军脸色一下变得难看,人马不禁有些骚动,无论满蒙汉,都开始义愤填膺,大骂不止。 高蛮子这是对整个八旗的挑衅,清军看着魏军士卒不停的在沈志祥身上乱戳,不一会儿沈志祥的下身,就被捅沉蜂窝,顷刻间,鲜血就流了半桶。 清军听着沈志祥发出一声声的惨叫,队列中顿时响起嗡嗡的声音。大清的国公啊,就这么当着大军的面被人放血、折磨,这也太不把大清放眼里了。 多铎从千里镜中看见高义欢对着他冷笑,还用手做了一个他看不懂的手势,但观其表情,也知道那是侮辱的意思。 他放下千里镜,脸被气得一阵煞白,而沈永忠却已经下马伏地,痛哭道“王爷,家父对大清有功啊!求王爷救救家父啊!” 这么远的距离,骑兵冲过去,高义欢早就结果了沈志祥,沈志祥是肯定救不回来,不过他也不能由着高义欢,在大军面前这么折磨沈志祥,打击他的士气。 既然救不回,那就逼着高义欢早点杀人,若让沈志祥继续叫下去,会大挫清军的锐气。 多铎咬牙切齿的说道,“沈永忠,本王许你领本部人马,将续顺公夺回!” 沈永忠闻语,立马止住大哭,连忙行礼,然后翻身上马,领着近千骑兵冲出。 高义欢看见鞑子骑兵杀来,立时一挥手,便一拔马缰,奔回营寨。 片刻间清军骑兵,就奔至车前,沈永忠马未挺稳,便跳下战马,健步上车,痛声疾呼,“父亲~爹~” 多铎看见高义欢撤回,沈永忠抢上马车,方吐出一口重气,那马车却忽然“轰”的一声巨响,猛然爆炸,被绑着的沈志祥瞬间被撕成碎片,而沈永忠同几名汉军旗的将佐,也被炸得稀烂,周围的鞑子骑兵纷纷落地,翻滚哀嚎。 清军大阵中,八旗和绿营兵,被这个爆炸惊得目瞪口呆······ “高义欢!”多铎见此满脸的惊愕,双目瞬间凸起,整个人被气得差点爆炸,“本王不杀汝,誓不为人啊!” 。 正文 第317章居然不上当 清军最大的软肋,就是真满州人太少,死多了便无法维持八旗这个利益集团。 高义欢对付清军的策略,也很明确,就是除了自己的三府之地外,其他城池可以不计得失,以杀伤清军兵力为先,让八旗知道疼,不敢窥视中原。 沈志祥被炸成了渣渣,彻底激怒了多铎,不过多铎并没有含怒发兵。 虽说沈志祥是大清的国公,但是毕竟只是个汉人,多铎还不到为了他,就不惜代价为他复仇的地步。 现在啥器械都没有,人过不了壕沟,冲到栅栏边也推不倒栅栏,指挥被魏军的火铳,持续射杀,必然要承受巨大的伤亡。 如果高义欢的营垒简陋,多铎或许会含怒冲击,但是魏军营垒已经初步建成,没有器械就进攻,那便有点傻了。 多铎与众多清军将领,见沈志祥被炸成碎肉,靠近车辆的清军也被炸死炸伤二十余人,脸色都十分难看。 屯齐等人怒火中烧,看着阴沉着脸的多铎,准备踏平魏军营寨。 他们等了半响,多铎脸上神情却逐渐变化,忽然大笑,“哼,高蛮子,想激本王,你还太嫩!” 高义欢知道满清的弱点,多铎作为满清的统治者,自然也是知道自身的死穴。 高蛮子想引本王攻打,凭借工事屠杀我大清勇士,还是太嫩了。 虽说多铎带来了唐通的绿营兵,但是绿营兵也是清军,现在不比南明五镇投降,清军人马多得使不完的时候。 清军入关后就只收了吴三桂、姜襄、唐通、白广恩几部,其中吴三桂还指挥不动,剩下的人,他得省点用,并不能肆意挥霍。 众多清将大多以为多铎会发令攻击,却忽然见他大笑,不禁微微愣住,疑惑这有什么好高兴? 多铎却一拔马缰,咬牙下令,“传令大军退后下营,赶制器械,择日进攻!” 高义欢退回营内,正自得的看着自己的杰作,准备迎接多铎的愤怒一击,借着清军没有准备,多射杀清军。 只要给清军造成大量伤亡,即便多铎很快反应过来,再来准备器械攻营,力度也会降低。 高义欢正得意之际,却忽然见多铎一拔马缰,紧跟着众多清军也纷纷调转马头,数万人马开始徐徐后退,让高义欢脸上笑容逐渐凝固,“娘个劈,这都不上当,难道嘲讽还不到位?” 清军并没有含怒攻打,高义欢一看,多铎这个龟孙居然不上套,又见清军四处伐木,打造盾车、壕桥等器械,不禁便有些急了。 当下他只能让人加紧完善工事,挖掘多条护营壕,然后撒上铁蒺藜等物,为清军的进攻制造障碍。 不过,营垒毕竟不比城池,在怎么准备,也就只有那么多手段,而眼看着清军营盘内的器械越来越多,高义欢便有些紧张了。 魏军大营,中军大帐内,高义欢皱着眉头坐在帅案前。 这时帐帘被挑起,金声桓忽然走了进来,“大帅叫我?” 高义欢回过神来,抬起头对金声桓微微颔首,“虎城,你从黑虎俘虏的四百余汉旗军中,挑选几个会说夷语,并且在满清没有子嗣的人留下,其他人全部杀掉,就让挑出来的人去杀,然后你带他们去给本帅痛骂多铎!” 金声桓听了有点不情愿,毕竟现在自己也是魏军大将了,还去骂街,似乎有点跌份,不过高义欢吩咐,他也不敢怠慢,于是抱拳领命,“卑职这就去办!” 高义欢本来不用跟他解释,不过还是嘱咐道“虎臣啊!你不要小瞧这件事。今后鞑子将是我们的主要对手,而我们之中连个会说夷语的人都没有。这样要是想诈个城,袭个寨,都会不方便。你把这件事情做好,对于大军是有大益处的,今后要是用上这些人,自然会算你一份功劳。” 金声桓一听,立时觉得有理,清军中有汉人,使诈方便的很,而他们想要阴清军,满话都不会说,一张嘴就他娘的暴露了。 “大帅英明啊!”金声桓不禁竖起拇指,赞叹一句。 清军入关后,许多明军衣甲都没换,就成了清军,满人便借着绿营兵去诈城,像广州那样的大城,都是被清军扮做援兵诈取。 上次山东之行,要不是抓了个王应真,高义欢袭击鞑营的计划,也难以成功。 高义欢对清军不留情,不过如果清军对他有用,他到也不会拒之不用,关键看他们带来的价值够不够。 高义欢摆摆手,“你去办吧!” 金声桓忙告辞离去。 王得仁堵住了小道,徐黑虎和虎大威从后掩杀,两相夹击之下,击败了沈志祥,俘虏了沈志祥和四百余清军。 这四百人中,经过金声桓的挑选,最后符合条件的不到十二人。 次日,魏军营地外,高义欢再次斩杀数百俘虏,并让金声桓骂战,希望能激怒多铎,不过清军依然没有出兵。 斩杀数百人,以及骂战的唯一成果,便是让多铎记住了金声桓,并发誓要弄死他,当然金声桓自然还没意识到,他已经上了多铎必杀的名单。 高义欢见激将不奏效,于是只能全心投入到防御中来。 之前攻打汝州时,高义欢制造了大批器械,但是撤退不变携带,所以全部被他毁掉。 现在见多铎打造器械,特别是盾车一辆接着一辆的造,高义欢便让人也重新赶造抛石机等器械,以弥补火炮的不足。 这日清晨,高义欢来到寨墙旁,看着大军准备防守器械。 此时他站在一架抛石机旁,他看见几个士卒,正将几箱子贴着封条的震天雷搬来,放在抛石机附近,于是问道“献刚,震天雷和火药还剩多少?” “回禀大帅。这是打汝州后剩下的几箱,营中已经没有多少剩余,不过卑职已经派人回汝宁,催促那边再送些过来,应该就这两日会到。”金献刚抱拳道。 高义欢点了点头,因为有栾川县的硫磺矿,高义欢储存了不少的火药,打一场大战没问题,不过要是持续太久,恐怕也吃不消。 在高义欢准备防守事宜时,多铎也在查看清军准备的器械。 多铎没有直接进攻,并不是因为他不恨高义欢,不想杀了高义欢,而是他太想灭了高义欢,甚至想抓住他活剐,所以才没有草率攻击。 几战下来,清军为轻视高义欢而吃了大亏,现在高义欢已经证明了他有一定实力,多铎便不敢拿清军士卒的性命开玩笑了。 这一次,他要准备充分,然后一战灭了高义欢这个丑类······ 。 正文 第318章开战 二月中旬,多铎与高义欢对持七八日后,清军终于做好了攻击营寨的准备。 这天清晨,魏军士卒用过早饭后,正忙碌的加深壕沟,忽然营地外响起一阵绵延的号角声,还有“咚咚咚”的鼓点。 五里外的清军大营内,号角绵延,战鼓敲响,一队队的士卒,簇拥这各种器械,慢慢涌出营垒。 高义欢听见动静之后,遂即穿戴整齐,走出大帐,然后在亲卫的簇拥下,登上望楼。 金声桓已经站在上面,他见高义欢上来,先施一礼,随后指着城外道“大帅,多铎的准备很足啊!” 高义欢走到望楼边,双手放在木栏上下望,只见成群结队的清军,从各个营盘内涌出,慢慢汇集成了一片大海,而在人海中,还耸立着各种器械。 高义欢只看了一眼,就看见盾车、抛石机、壕桥都不在少数。 多铎为了攻打他,确实下足了功夫,看来是准备一锤子砸死他了。 “大帅,那些盾车怕是难以对付啊!”看见清军的架势,金声桓提醒道。 高义欢微微皱眉,真满州在关外同明军作战时,因为己方人少,无法承受太大的伤亡,所以每次作战,都特别注重对自身的保护,盾车便是真满洲步战的重要利器之一。 这个东西虽然不伤人,但是防御能力却很强,弓箭射不穿,火铳也很难见效,清军便能借助盾车的掩护,推进到阵前极近的距离,然后再发起冲锋。 在这种情况下,明军见箭铳都难伤到鞑子,心中本就会慌,再加上鞑子确实悍勇,而明军又普遍有畏鞑的情绪,见鞑子近距离冲锋,多半未战先怯,自己就垮了。 “这一战后,本帅定要多造火炮和威力更大的抬铳,来克制盾车!”高义欢的手抓紧木栏,意识到了魏军的器械还是有很大的不足。 之前,火器工坊主要攻克鸟铳和红衣大炮的制造,对于轻便的野战炮,却有些忽视,造成了大军的火力不足。 “大帅那些砲车,对营垒也是一个威胁!”一旁的白文选指着清军阵中,高耸的抛石机说道。 营盘的寨墙比不了城墙,一枚巨石砸来,木栅栏就会被砸出一个大洞,不过高义欢却并不担心,因为他有克制清军砲车的手段。 高义欢看了看清军阵线,最前是一排盾车,连成一条线,如一堵墙一般,后面是拥着壕桥的士卒,再后面则是高耸的抛石机,忽然挥臂道“传令下去,让抛石机压制清军砲车,寨墙上的火炮,则专打清军盾车。” 说道这里,高义欢觉得自己的炮太少,怕是无法压制盾车向前,于是又补充道,“另外再令金献刚,让他匀出一批震天雷給左右两营,还有守墙的各部,让他们关键时候使用。” 望车上的旗牌官,纷纷抱拳领命,去给各部传令。 这时清军在距离魏军营垒两里处,已经摆好了阵型。 多铎骑在马上,用他的千里镜扫视魏军营垒,见寨墙上伸出的火炮还有火铳,脸上发出一声冷笑。 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大军硬攻营垒,士卒必然要倒在高蛮子的铳口下,但现在就不一定了。 这时唐通赶来行礼,“奴才拜见王爷!” 多铎收了千里镜,先高声说道,“今日攻营,先入蛮子大营,赏百金,斩杀高蛮子封候,生擒高蛮子除封侯外,再赏百金。” 周围的清将听了,不禁都有些震惊,没想到多铎会许下这么丰厚的奖赏。 看多铎许下的好处就知道,多铎确实恨透了高义欢,他更希望抓到活的,这样就可以好好的折磨一下这个高蛮子,不想让高义欢死的太舒服。 高蛮子你那么会玩,把沈志祥炸得稀碎,多铎自然也想玩一把,把高蛮子当做炮仗点了,否则难解他心头之恨。 说完多铎看了唐通一眼,“你担任主攻,务必拼尽全力,一战破贼!” 唐通听了多铎的话,早两眼放光,急忙行礼保证,“王爷心疼奴才们,给奴才准备这么多器械,奴才真是受宠若惊,怎敢不拼死报效大清,报效王爷?” “好听的话,你先别说。你现在就去准备,本王会派人佯攻左右两营,牵制他们增援主营!”多铎挥手道。 唐通一脸感动,“奴才这就去准备。” 多铎微微颔首,“今日打不下来,前罪并罚,本王绕不了你!” 唐通笑容凝固,脖子吓得一缩,行了一礼,便连忙奔回本阵。 攻坚战伤亡必然巨大,因而攻击的主力,便是唐通的绿营。 大明版图全盛时有一千余县,如果这些县都由鞑子去攻,一个县死五六十个真鞑,鞑子的男子,基本就死光了。 历史上江西一省,基本是金声桓帮清廷打下,福建和广东则是李成栋一路杀穿。 清廷能得天下,主要还是靠着绿营兵,还有蒙古人效命。 唐通拔马奔回本阵之后,不多时一万绿营打起了认旗,多铎见此,立时一挥手,中军便令旗挥下,战鼓急擂。 在贼兵中,高义欢部无疑比较特殊,可以说是顺军中使用火器比例最高的一部,甚至比明军都要高。 这时随着战鼓擂响,近万清军拥着器械,开始往魏军大营平推。 清军知道高义欢的火器厉害,士卒根本不暴露于外,大批的清军士卒,推着盾车,缓慢向前。 望楼上,高义欢看见旷野上,清军的盾车几乎连成一线,每辆盾车后面,都跟着五十多名拥着壕桥的士卒,在后面则是一架架抛石机,被清军拖拽着前行。 看见清军盾车排成一堵墙,缓慢的向营地前推进,盾车后的清军排列整整齐齐,车后是持刀拿盾的刀牌手,后面则是手握弓箭,要悬箭袋的步弓手,以及双手持铳的火铳手,军威十分壮盛。 “大帅,让抛石机放几枚震天雷,杀一杀龟孙的锐气吧!”黄三说道。 高义欢却摇了摇头,沉声道“不急,等敌兵近前!” 。 正文 第319章多铎被惊呆了 清军打造的盾车有两个轮,前置一块厚木板,上面钉上铁皮或者棉甲,便能够防备弓箭和火铳。 因为有盾车防护,所以清军不用着急发动冲锋,用奔跑减少被火铳轮射的次数,只需要躲在盾车后,推进至寨墙边,再猛然冲锋即可。 这时,在广阔的战场上,近万清军猫着腰,向魏军营垒缓慢的逼近,给守寨的魏军带来巨大的压力。 从栅栏后的火铳手,发现清军士卒都影藏在盾车之后,找不到目标,顿时觉得空有一身本事,却没有用武之地,反而是身后从新附营中调来的弓手,可以张弓吊射盾车后的清军。 这时在栅栏边上,王得仁按刀注视着,清军慢慢毕竟了第一道护营壕,立时将手右手高举。 站在栅栏后的三排铳手,顿时齐齐双手持铳,第一排火铳手们,整齐的抬枪,精铁打造的火铳,排成一条直线,对准了营垒外的清军盾车。 在他们的后面,步弓手则齐齐将箭袋中的箭矢,插在身旁的地上,以便射完一箭,然后立时能取下一支箭。 “大帅,前营禀报,敌军以抵近第一道深壕!”棋牌官见前方旗语,大声禀报。 高义欢早已看见,在营前的旷野上,清军盾车已经停在壕沟前,宛如一条长墙,后面密密麻麻的清军士卒,向蚂蚁一样在墙后汇集。 这样的场面,就像是步坦一起进攻,场面宏大而壮观。 高义欢心中有些激荡,一拳砸在木栏上,怒声喝道,“传令王得仁,敌军过壕,立时射杀!” 望楼上,棋牌官立时挥动令旗,军中鼓响,一起发号施令。 趁着多铎赶制器械的机会,高义欢在营地外便多挖了两条壕沟,并且将挖起来的泥土,筑造了两条三尺高的羊马墙,等于在营垒前修了两个门槛,用于阻挡清军的器械靠近寨墙。 营地外三道壕沟,其中最外的一条,距离寨墙五十步,正好是火铳能够破甲的范围,所以一旦清军过壕,火铳便可射杀敌兵。 唐通身穿双层战甲,不过却依然弯着腰,躲在一辆盾车后,他见盾车被壕沟拦住去路,先从盾车的缝隙中,看了魏军营垒一眼,然后忽然发令,“攻破魏营赏百金,活捉高义欢封侯、赏银!壕桥,给我上!” 一声令下,盾车后抬着壕桥的清军,忽然一声怒吼,“冲啊~” 第一个梯队中,近千士卒顿时呼嚎着,抬着壕桥和木板,从盾车的间隙间冲出。 清军十二人拥着一架壕桥,最前的两名清军,都是一手拿盾护在胸前,一手抬着壕桥,后面的十名士卒,一边五人,则是一手握刀,一手抬桥。 清军发出震天的怒吼,而就在这时,王得仁举起的右手,忽然向下一挥,嘴里发出一声啸叫,“放!” “砰砰砰!” 一片铳声忽然响起,寨墙上瞬间硝烟弥漫,遮蔽了整条阵线。 清军护在胸前的盾牌,立时被打的火星四射,盾车也被铳丸,打得“啪啪啪”的直响。 虽说没能击穿盾车,但是也让后面的清军,开始有些紧张。 冲出盾车架设壕桥的士卒,顶着魏军射来的弹丸,冲到壕沟边上,忽然前面持盾的士卒,纷纷跌倒。 前面清军在冲锋中,没有发现魏军撒在地上的铁蒺藜,一个个被刺穿了脚掌,顿时哀嚎倒地。 这时寨墙上“砰砰砰”的一片铳响,后面的士卒没了保护,瞬间就被打得向后仰倒。 多铎骑在马上,用千里镜观看,见接近壕沟的清军忽然一滞,失去盾牌保护的士卒接连被火铳射死,脸色一寒,怒骂一声,“高蛮子,好卑鄙!” 在寨墙后魏军火铳的轮流射击下,清军士卒连连倒地,扑死在壕沟边,但是没背打中的士卒,立刻就捡起盾牌,护着身子,有得则用同袍的尸体,往地上一滚,将铁蒺藜扫除,然后与其他清军一起,将一架架壕桥,横在壕沟上,扑上木板,供盾车通过。 高义欢站在望楼上,见清军士卒,颇有章法,并不是一味的乱冲,而是有明确的分工,不禁感到一阵惊讶。 “传令炮队,专打过壕的盾车!”高义欢双手抓紧木栏上的扶手,手心有些冒汗,忽然大声喝令。 明军的火炮并不多,开炮时自然也需要分清轻重急缓,打对寨墙威胁最大的目标,停在第一道壕沟外的盾车,便没必要打,而是要专打那些过了壕沟,准备一直推到寨墙下的盾车。 唐通见壕沟上开始出现一座座搭建好的壕桥,顿时挥刀怒指,“冲过壕去,弓手立刻压制敌营。” 第一道壕沟,在距离大营五十步外,这时火铳大概率能破甲的范围,第二道壕沟则在距营二十步的距离,便进入了步弓的杀伤范围。 几乎是在唐通下令的瞬间,营寨内的魏军将领李际遇,将刀一拔,愤怒前指,“搭箭上弦。” 营地内,一千五百余名弓手,列成三排,士卒们纷纷用手指夹起一根箭矢,搭上弓弦,箭头斜指向天空,不过却并没有拉开。 弓箭不比火铳,发一箭需要消耗士卒巨大的力气,一般一个士卒连续放十箭,后面再射,便已经没劲了。 这时随着壕桥架起,清军的盾车,便开始从壕桥上通过,护卫这清军士卒,进入第一道沟余第二道沟之间的地带。 “砰砰砰”“啪啪啪”的铳响声,还有弹丸打在盾车上的声响,另清军胆战心惊,士卒猫着腰,跟在盾车后,一边清理铁蒺藜,一边缓慢而行。 “拉满圆,放!”在清军士卒涌过第一道壕沟时,李际遇立时挥刀怒吼。 张弓搭弦的魏军弓手,顿时将弓弦拉成满圆,然后猛然一松。 只听见一片“嗡嗡”的弦响,一千五百支羽箭,一下腾空而起,然后极速落下,宛如黑蝗。 盾车只能挡住正面射来的火铳,却挡不住头顶吊射下来的箭雨,盾车后的清军士卒,立时纷纷中箭,哀嚎倒地。 几乎就在同时,寨墙上的火炮也纷纷开火,“轰轰轰”的炮响中,火炮猛地一推,伴随着寨墙上冒起的白烟,炮弹呼啸而来。 火铳无法击穿的盾车,在火炮发射的铁弹面前,即便是威力较小的佛郎机炮,也像纸糊的一般。 清军刚过壕桥的盾车,被炮弹直接击碎,盾板变成木屑,四射飞溅,猫着腰跟在后面的清军,纷纷被木屑扎伤,血流满面。 盾车被打掉后,后面的清军失去保护,在“砰砰砰”的铳声中,被碎木扎伤的清军伤兵,立时被打得身体一阵颤抖,仰面朝天的向后倒下去。 这时盾车前面又出现一道半个车轮高的羊马墙,前行的盾车也被阻挡下来,清军士卒只能顶着盾牌,用刀将土墙拨开,一时间清军在第二道沟前,又停了下来。 多铎见清军攻势受阻,眉头紧皱,忽然挥手道:“砲车迅速发砲,压制贼兵!” 这时清军的抛石机,已经被拉到二百步外,架设完毕。 清军士卒操纵着砲车,将一枚砲石射出,调试砲车的距离。 一枚十多斤的石块,被抛杆一下甩飞,划出一到弧线,直接砸中一段寨墙,顿时将木栏砸出了一个窟窿,还砸死了两个魏军铳手。 多铎看见战果,心头一喜,仍不住赞叹一句,“好!砲车迅速齐发,给本王砸乱贼兵的寨墙!” 他话音刚落,魏军营垒中,便忽然腾起十多个黑色的物体,同样划出一道抛物线,直奔清军的砲群。 多铎以为是高义欢的砲车要进行反制,可不想这些砲石刚飞出魏军营垒,便有几枚忽然直接在天空炸开,犹如旱雷。 清军还来不及惊讶,便见十多枚砲石,一路爆炸着落入清军砲群,正在操砲的清军士卒,直感一股震天动地的力量袭来,巨大的爆炸声象是一声炸雷在头顶,在身旁炸响,刚被架起的砲车,便连同清军士卒一起被掀飞。 多铎看见这一幕,不禁双眼瞪圆,嘴巴张成圆形,整个人都被惊呆在原地。 。 正文 第320章暂时收兵 几枚震天雷落入砲群,轰隆隆的爆炸中,那些脆弱的木制器械,瞬间就被炸散了近十架,爆炸掀起的尘土和抛石机的碎屑,向冰雹一样噼里啪啦落下,打在被炸死的士卒身上。 只是顷刻间,清军三十架抛石机,就被毁了三成左右,清军操纵砲车的士卒,也死伤一小半,连指挥砲群的清军千总也被爆炸掀翻,躺在地上身体抽搐,嘴里不停的冒出血沫,俨然已经不行了。 清军砲阵上,还站立的砲手,看着周围的同袍倒了一地,不是被炸的血肉模糊,就是倒在地上哀嚎呻吟,不禁一个个目光呆滞,同多铎一样被震惊。 看着清军砲群一片狼藉,许多砲车都因为爆炸而被破坏,闻着空气中弥漫的硝烟味,多铎半响才回过神来,脸上瞬间露出狰狞。 “王爷,这~这~”屯齐结巴了。 一旁的众多满将,也都被骇了一跳,有些语无伦次了。 这时多铎却看见魏军营垒后面,十多枚砲石再次腾空而起,他立时狰狞的一声大吼,“快,还击!” 清军三十架抛石机,多铎费了不小的功夫才打造出来,本是指望他们能够破坏高义欢的营垒,砸毁营盘的栅栏和土墙,方便士卒冲进去。现在许多砲车,还一发未放,便被毁了。 一时间,多铎心中是又惧又恨。 此时清军砲群被一下炸懵,加上指挥的千总被炸死,剩下二十多架抛石机中,只有不到一半的抛石机,嘎吱的抛出一块块巨石。 十多枚砲石,飞向魏军营盘,有的想砸魏军砲群,有的则继续砸魏军寨墙,砲石并不集中,散落在魏军营中,立时泥土飞溅,栅栏崩塌。 在清军发砲的瞬间,几枚震天雷再次呼啸而来,清军士卒想起方才恐怖的一幕,情不自禁的便往后退,但没几步,爆炸便再次响起,将清军士卒炸飞。 幸存的清军砲手,只觉的耳朵里嗡嗡作响,他们看见人被爆炸撕碎,看见高大的抛石机,吱吱摇晃几下,忽然倒塌,瞬间便都胆寒了。 不过,这一次的爆炸,相比于第一次,造成的伤害其实少了许多。 砲群被炸过一次,砲车的位置变得稀疏,所以伤害到不及第一次的轰击,只毁坏五六架砲车。 看着魏军抛过来的砲石一炸一片,清军砲群两轮就损失了近一半,多铎身边的众多满将全部都被震惊,周围雅雀无声。 “高义欢这是请了雷神吗?”满将们心头狂震,他们弯弓射鸟还行,对这个东西还真不清楚。 此时多铎的脸,已经涨成了紫红色。 如果高义欢一直发射这个东西,炸完砲群,炸绿营,一枚砲石就炸翻一片,那他还怎么打? 多铎一阵头疼,而就在这时,魏军营地中再次腾起十多枚砲石。 这一下,操跑清军见此,瞬间崩溃。 剩下的士卒以为又要爆炸,拔腿就跑,可跑了几步一回头,这次却是实打实的石块,落入砲群中。 众多清军也被后面的两轮爆炸惊得一阵迟滞,士气一泄,唐通在进攻中,听见了身后的爆炸,心头也是一惊。 只是这个时候,他早就没功夫注意后头,清军已经掀开羊马墙,进抵到了最后一道壕沟。 这时在砲群对射的同时,营垒前的攻寨大战,却已经进入的了白热化。 清军在进入第一道壕沟和第二道壕沟之间的区域后,正面遭受了魏军火炮和鸟铳的轰击,头顶则受到新附营弓手的吊射。 清军士卒虽有盾车掩护,但是伤亡依旧很大。 这时随着越来越多的盾车越过羊马墙,清军盾车抵达最后一道壕沟前,盾车开始组建一条长墙,便把清军保护起来。 清军的步弓手站在盾车后,开始弯弓向魏军营盘内抛射箭雨,火铳手则同魏军对射,战况十分激烈。 一时间,两条阵线间硝烟弥漫,铳丸打出一条条笔直的射线,箭矢则在头顶交织成网,喊杀声和哀嚎声响成一片。 因为清军有盾车护着身子,同魏军用寨墙防身,几乎是一样的效果,所以两边在对射中,居然谁也讨不到便宜。 事实证明,多铎打造的盾车,确实有用。 这时清军已经推进到最后一道护营沟前,只要搭上壕桥,跃过壕沟,就能直接攻击寨墙。 唐通弯着腰,握着刀蹲在一辆盾车后,大声催促“壕桥,给本将上,打进营垒,本将重赏!” 清军的壕桥队,立时在盾牌的护卫下,从盾车的间隙中冲出,将壕桥横在壕沟上。 架桥的清军没有盾车的保护,不断被铳丸射中,栽入壕沟中,但最终还是架设好了几座壕桥。 “冲进去,生擒高义欢,赏百金!”唐通猫着腰,指刀大吼。 躲在盾车后面的刀盾、长矛等近战搏杀的兵种,在奖赏的激励下,顿时呼啸着涌过壕桥。 魏军营垒内,王得仁一拔战刀,向前一指,怒声喝道“杀!” 站在火铳和弓手后面的杀手队,立时就抄着长矛和战刀,涌到被清军砲石砸垮的寨墙处,同涌过来的清军进行厮杀。 这时唐通刚刚准备直起身子,要领兵冲过壕沟,对面寨墙却忽然扔出一枚震天雷,他只听见“轰”的一声巨响,他身前的一座壕桥上便瞬间爆炸,上面的士卒立时就被掀飞。 那壕桥也上面的木板也被炸烂,一副随时会塌的模样,估计已经承载不了什么人。 这一下,把唐通惊出一声冷汗,人又缩了回去。 不只是他,原本脑壳发热的清军,见了爆炸,也不敢上桥,纷纷犹豫起来。 战场后方的多铎,终于反应过来,高义欢用的是什么东西,原来就是大号的震天雷。 这时他见寨墙边上,爆炸声不时响起,清军已经损失了不少人,而他又不知道,高义欢到底还有多少震天雷,脸色瞬间阴沉到了极点。 这个高蛮子有这样的东西,却不早用,摆明了是想坑自己。 一时间,多铎气得手抖,忽然怒声下令,“让唐通撤下来!” 。 正文 第321章进入对持阶段 清军中一声金声响起,进攻的清军纷纷松了一口气,丢下大量的尸体和器械退了回去。 魏军营垒中,士卒们见清军退去,顿时发出一声欢呼。 高义欢一拳砸在木桩上,“好,让医官救助伤员,加紧修补营寨。” 这次清军主动撤退,主要是因为遇见了震天雷,多铎没想到高义欢一个流寇,居然有这么多火器。 要不是震天雷,清军抛石机便能砸倒寨墙,盾车冲到营垒边上,然后便能近前短兵相接,魏军必定会陷入一场苦战。 在清军退去后,营中的魏军士卒,开始抬走同袍的尸体,扶走伤员,并收拾射入营中的箭矢,清理壕沟外的清军尸体,重新撒上铁蒺藜,构筑养马墙,准备应对清军的再次攻击。 不过,当魏军清理完战场,重新做了准备之后,清军却并没有再次进攻。 这一战后,多铎意识到高义欢确实是个硬茬子,已经没有足够的信心来吃掉高义欢。 从兵力上来看,多铎带来三万人,高义欢有近四万众。 虽说清军的战力要强于高义欢,但是高义欢人马较多,且占据了有利的地形,清军强攻必然会损失巨大,讨不到什么便宜。 在意识到高义欢想要消耗他,故意引他进攻后,多铎停止了攻击,而这一停就是近半个月的时间。 一时间,清军和魏军陷入了战又不战,退又不退的局面,都在等待对方露出破绽。 对于多铎而言,消灭高义欢才能全力攻拔洛阳城,否则这个搅屎棍,肯定要给他捣乱。 虽然多铎心里不想打,但是不解决高义欢,他就没法子安心打洛阳,所以依旧没有退兵。 对于高义欢而言,他目的就是为了拖延清军攻下洛阳,为李自成站站台。 如果清军拿下洛阳,那整个洛阳盆地,就都归清军所有,清军的兵力就解放出来,只需要一部分精兵驻守洛阳周围的关隘,大军就可从容西进潼关。 现在只要洛阳不下,洛阳外围还有个高义欢,便随时可能打个中心开花的战例出来。 这样一来,清军的精力便被牵制在河南,能给李自成争取一点准备的时间。 虽说高义欢也不想和清军继续纠缠,但未了不让多铎全力打洛阳,他便也不能退,否则洛阳必定会近期陷落。 唇亡齿寒的道理,高义欢还是懂的。 虽说他没有实力一直将清军拖在河南,但此时还是必须再拖一段时期,让关中做好充足的准备,他再退回豫南。 一时间,清军和魏军在汝州,便形成了对持的局面。 清军打魏军,多铎消耗不起,而高义欢主动进攻又打不过清军,对持的局面便逐渐形成下来。 战争之中,形势千变万化,正面没得进展,自然便想着迂回突破。 在对持的局面形成之后,清军和魏军在正面都无法取得突破,无法让对方屈服,双方便又打起了互断粮道的注意。 真满洲在与明军交战的过程中,最擅长的就是这一手,洪承畴十余万明军,就是栽到这招上面。 多铎这个阴人,便想着抄了高义欢的粮道,谁知道高义欢也是个“阴逼”,两人不谋而合,居然想到了一块去。 三月初,两支人同时出营,结果半路相会,双方都为之一愣,然后愤怒的大战一场,多铎死了四百多藩兵,高义欢也折了六七百人。 这一战后,两军都加强了粮道的防守,而多铎心头实在有点怕了高义欢,觉得这厮诡计多端,十分狡诈,离太近没有安全感。 多铎见自己粮道太长,汝州的地形又不太适合骑兵作战,于是将大军又后退到了汝州城,两家相隔五六十里继续对持。 这样一来,战事就变成了一场旷日持久的消耗战。 高义欢只有三府之地,真比起消耗,未必能耗得过占据关外、山西、北直、豫州北部,还控制东蒙古和朝鲜的清军。 双方从人口到地域,都不是一个量级。 这日在魏军中军大帐内,高义欢正听着他新设的玄衣卫给他禀报。 此前高义欢的情报收集工作,一直是高义成在做,不过他毕竟半道出家,完全没有经验,全靠自己摸索,所以情报收集的效率,始终有些差强人意,并没有起到决定性的作用。 在北京被清军攻占后,加上南京文武排斥锦衣卫这些皇帝的爪牙,所以大批锦衣卫特务,得不到任用,高义欢便借机收拢了一批特务,充实麾下。 有这批人加入,高义欢便直接照抄锦衣卫,设立了玄衣卫,开始有了正儿八经的情报机构。 “大帅,据卑职探查,满清已经在郑州、中牟、师堰等地设官,豫北各地都有恢复耕种的迹象!”方家玉低头抱拳道。 高义欢听后微微皱眉,如果清廷在占领的区域设官,恢复了豫北秩序,那用不了多长时间,清军就能在豫北站稳脚跟。 李自成在北京的糟糕表现,帮了清军一个大忙,再加上南京朝廷的错误举动,使得北方的官绅地主,大多投靠了清廷。 这么一来,有清军的武力肃清地方,有士绅地主帮清军背书,再加上这些被清军占领的区域,一下少了抵御悍夷和流贼这个使命,清军对臣服脚下的绅民不再肆意杀戮,让他们交粮纳税,便使得清军逐渐站稳了脚跟。 这种情况对于那些甘愿臣服的百姓来说,能够活下去,而且不用担心鞑子入关劫掠,我老实给清军交粮就能保命,未必是一件坏事,但对高义欢来说,这却绝对不是一件好事,他必须要想法破坏清军控制州县的耕作,特别是豫北地区。 这一场大战,不仅是军事上,各个方面都将成为斗争的手段。 只是这时,高义欢暂时并没有手段,去干扰清军控制的州县。 高义欢微微沉默一阵,然后问道“多铎这次攻入河南,携带的粮食不会超过三万石,剩下都是从孟津过河后,劫掠洛阳周边的县城所得。现在清军既然在豫北设官,便有经略河南之意,那些清军设官的县,多铎便不会再抢。八旗在北直隶圈了大批的旗田,但是现在未到收获的时候,并不能给多铎提供粮食。你可探知,多铎现在的粮草,主要怎么来?他还能撑多久?” “大帅,据卑职探查,清军的粮草,主要来自两个方向来,一是现在南京联虏平顺,有意讨好满清,满清便委托晋商,从南方高价够买,另一个方向,则是从朝鲜运了一些过来。”方家玉躬身禀报。 。 正文 第322章看门狗还要自己买骨头吃? 清军从朝鲜和南京获得粮草,这便让高义欢有些被动了。 本来高义欢的粮食,勉强支撑到冬小麦成熟,并没有问题,不过这战争一打,军队和民夫消耗粮食巨大,粮草便有些不足了。 眼下魏军的粮草,只能撑到五月左右,也就是说距离冬小麦收获的一个月时间内,他便只能喝西北风了。 高义欢原本以为,清军入关才一年,官僚体制刚刚建立,至少要道今岁六月,才能给清军提供一定数目的粮食和赋税。 眼下清军主要还是靠劫掠来补给,多铎有一顿,没一顿,自是耗不过他,但是听了玄衣卫的禀报,清军能从朝鲜和南方弄来粮食,高义欢想耗过多铎,就不现实了。 他就三府之地,打消耗本就处于劣势,清军还能从藩国和明朝获得补给,那高义欢根本耗不起。 如果是这样,高义欢必须尽快结束这一战,否则等自己粮食耗完,必然会被多铎杀个打败。 高义欢眉头紧锁,问道“朝鲜是个穷地方,能给满清的粮食,应该不多吧?” 方家玉摇了摇头,“回禀大帅,朝鲜那边我们没有细作,具体数目我们也不清楚,不过晋商确实在湖广和江西频繁活动,他们高价收粮,然后买舟南下,几乎每隔几日,便有船沿着运河去北方。” 明朝的江浙地区,经济发达,普遍种植各种经济作物,水稻的种植,则向西移动到江西和湖广。 晋商居然跑到湖广和江西去给清军买粮,满清又不缺银子,以明末士绅爱财、重私利的秉性,在加上明朝又不加以限制的话,清军获得大批的粮食,应该不成问题。 如果是这样,那这仗就真没法打,高义欢都有种撂挑子不干的冲动。 高义欢脸上一阵阴沉,气愤一阵后,最终还是憋屈的思考应对之策。 首先,必须要想法,干扰清军继续够粮才行。 这时高义欢沉吟片刻,忽然吩咐道“家玉,你派人去归德通知刘黑子,让他注意大运河上的船只,凡是向北的粮船,都给本帅劫了!” 晋商原本是跑口外的贸易,应该不会走海运,那运输成本最低的选择,便只能是走大运河。 现在高义欢鞭长莫及,距离山东太远,只有希望刘黑子能拦下一些粮船。 “卑职这就派人去通知刘将军!”方家玉抱拳。 高义欢忽然又伸手让他不慌,补充道,“告诉刘黑子,扮成土寇去劫,不要太张扬!” 现在南京对满清的态度,让高义欢十分被动,他好心提醒南京,说满清弄完我,就要弄你,但南京偏不信,反而准备帮着满清来弄他。 此时高义欢的主力被多铎牵制,他担心刘黑子太高调,引起明军的进攻,那情况就不妙了。 方家玉闻令抱拳,“卑职知晓了。” 高义欢微微颔首,“好,你速度去办!出帐后顺便帮我把高兴豪叫来。” 方家玉抱拳躬身,行礼退出大帐。 不多时,帐帘被人掀起,高兴豪进帐施礼,“大帅叫我!” 高义欢点了点头,“咱们账上还有多少银子?” 高兴豪愣了下,反应过来,忙道:“现银还有六十八万两左右!” 高义欢听了一惊,“怎么只剩下这么点?” “大帅,除去军饷不算,之前北上荥阳,大军并没有缴获到银钱,而将士的奖赏,还有士卒的抚恤,便花了近二十万两,另外安置百姓,购买粮食和农具,的花销也是大头。这次作战,两万新附营,也按丙种营给饷,银子消耗自然会快很多。” 有汝宁崇王府的缴获,还有打寿州,坑范永斗的银子,高义欢一直以为自己富得流油,不想这么快就花掉七七八八了。 如果不算缴获的战马,这打清兵,还真是件赔钱的买卖。 高义欢一阵沉吟,半响后接受了他将要破产的事实,然后沉声道:“兴豪,你回一趟汝宁,让户曹拨银三十万两,你带着这笔银子,去联络马洪山,让他组织一些商号,去湖广和江西购粮。” 高兴豪却微微皱眉,“大帅,现在明朝对边境封锁很严,就算卑职能将银子送过去,买的粮食势必也难以运出来啊!” 高义欢自然是知道这一点,“我让马洪山去购粮,是因为满清通过晋商,正在湖广和江西买粮。现在我没有法子阻止晋商买粮,那就让马洪山也去购买,把粮价抬起来,不能便宜了鞑子。” “大帅,粮价炒起来,我们能收到的粮食也少,而且还运不出来,损失是不是太大了!”高兴豪没想到高义欢是这个想法,这完全是损人不利己啊! 高义欢冷笑道,“运不出来,本帅自己率兵去取嘛!” “大帅要打明朝?”高兴豪心里一惊。 在去年议事时,魏军的策略还是要通好明朝,以免腹背受敌。 现在高义欢说要自己率兵取粮,那就必然要杀入明境。 这岂不是让本来就不顺利的招抚,又蒙上一层阴霾,彻底没戏? 高义欢摇了摇头,“我不是要打明朝,是要带兵讨饷,强迫明朝招抚。”说道这里,高义欢脸上有些愤怒,“本帅给明朝做看门狗,难道还要自己花钱买骨头吃?明朝该给本帅提供钱粮!” 现在高义欢在河南,即是帮李自成,也是帮南京朝廷。 如果没有高某人,现在李自成已经败出关中,杀入湖广,南京朝廷即便不像历史上一样崩盘,怕结果也好不到哪里去。 高义欢在河南,确实是像一条看门狗,给南明挡住了巨大的风险。 他做了这么多,可南京朝廷不仅没给啥好处,反而暗助北京,高义欢便只能自己去拿他该得的东西了。 本来高义欢是想从良洗白,可现在看来,他还得重操旧业,必须要抢一波,否则这一仗打完,他不仅粮草不济,财政也要打崩了。 没奈何,正规渠道来钱慢,还是抢来的快些。 当然,他不是现在就要抢,得先摆脱多铎的威胁。 对于南京,他现在也算是看清楚了,故意讨好,热脸贴上去没用,做忠犬太他娘的憋屈,还是要像左良玉一样,把盘子做大,大到南京不敢看,不敢惹的地步,南京才能投鼠忌器~ 。 正文 第323章放弃洛阳 高义欢吩咐完两件事,一是让刘黑子拦截晋商北上的粮船,二是让人去湖广和江西抢购粮食,同晋商竞争,哄抬粮价,增加满清够粮的成本。 这样一头一尾,双管齐下,希望能够打乱,清军够粮的计划。 不过刘黑子最多能控制归德附近的道路,在远就是明军和清军控制的区域,这两手都不能完全杜绝清军从南面获得粮草。 这样一来,高义欢还是要面临粮食先于多铎用完的问题,所以他必须要在五月之前,结束同多铎对持,撤回豫南就食。 这时在大帐内,高义欢同一众将领,还有几名幕僚,正站在一个大型的沙盘前。 与以前简陋的沙盘不同,这个沙盘要精细太多,整个中州的山川河流,城池关隘,都尽收其中。 自从三月初,魏军包抄清军粮道,撞上了欲抄魏军粮道的清军,双方大战一场后,两军之间除了零星的骑哨战外,便没有发生特别大的战事。 两军在汝州相安无事一个月,众将闲的无事,便合力做了这么个大沙盘。 这时,高义欢站在沙盘前,对众人说道,“如今已是四月初,自从正月开战以来,大军进入汝州已经有近三个多月的时间。本帅早已给关中去信,想必这段时间内,关中应该加强了潼关的防守,我部拖延清军攻击关中的目标已经完成。现在咱们同多铎对持,多铎灭不了我们,我们也无法击败多铎,本帅以为拖下去徒耗钱粮,可以结束这一战了。” 去年高义欢便帮李自成化解了南路清军的攻击,今年他和李岩,又将多铎拖在河南三个多月。 高义欢能帮李自成的,也就到这里,可以说是仁至义尽,再继续撑下去,他自己便先垮了。 现在与历史上相比,从1643年算起,到现在1645年四月,李自成占据关中也有了近两年的时间,比历史上多占据关中一年多,根基要比历史上要雄厚。 况且现在已经到了四月,六月间冬小麦便可收获,李自成只需要在顶两个月,便又能征收一次粮食,李自成不说钱粮充足,至少人马是有得吃喝的。 考虑到这几点,高义欢觉得他可以抽身了。 众将听了高义欢的话,不禁议论起来,黄三抱拳道“大帅,现在大军同多铎对持,节帅要收兵,恐怕并不容易,再者洛阳的李节帅怎么办?” 高义欢点了点头,“今天,本帅把你们找来,就是要商量这两件事情。第一,如何安全撤军,结束战事,第二,看有什么方法能救出李节帅?” 说完,高义欢有些期待的扫视众人,不过将领听了却纷纷皱眉,这两个要求,似乎正好是两个相互矛盾的要求。他既想收兵罢战,又想就李岩,这怎么可能? 一时间,将领和幕僚们听后,也是一阵沉默,众人齐齐看向沙盘,苦思对策。 半响之后,陈名夏拱手道“节帅,眼下两军对持,想要收兵罢战,并非一家的事,而是两家要达成共识。我们收兵,得多铎也想收兵,才能达到罢战的目的。” 高义欢点了点头,如果多铎不肯干休,拖着他,不让他走,那对他来说,必然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 魏军粮食已经顶不了多长事情,如国继续拖下去,那对高义欢和魏军来说,都是很危险的事情。 “陈判书,你继续说,怎么让多铎也罢兵?”高义欢看向陈名夏道。 陈名夏想了想,伸出两根手指来,“第一,让多铎觉得再战无利可图,让他觉得讨不到便宜。在这种情况下,多铎应该会罢兵。第二,多铎攻入河南的战略目的,是西进潼关。多铎现在与节帅对持,主要是因为节帅的存在,影响了他西进的计划。如果这时候,节帅的存在不在威胁他西进潼关,或者不足以,威胁他西进潼关,想必多铎在这种情况下,也会同意罢兵。” 高义欢皱眉沉思,半响后开口道“陈判书说的有理。以多铎对我魏武军的认识,想必他也知道,要灭我们不容易,但要他就此退兵,怕也不现实,要退他早就退了。因而想要多铎罢战,还是要结合第二点。” 陈名夏拱手道,“节帅英明,卑职以为时下关键的问题,是在洛阳。多铎未西进潼关,是因为身后有洛阳这个钉子,而多铎与节帅对持,也是怕节帅影响他攻击洛阳。既然节帅认为,牵制多铎的任务已经完成,关中应该做好了准备,卑职以为只要放弃洛阳,多铎见洛阳以下,又见我们魏武军不好打,便有可能罢战,退回洛阳,然后筹备西取潼关的事宜。” 高义欢微微颔首,清军为自己入关,找了一套合法性,攻灭李自成,他们才能自圆其说。 多铎作为南路军,主要的目标还是配合北路军攻打关中,而不是高义欢这个顺系偏将。 如果清军占据洛阳,那高义欢就无法同洛阳里应外合,多铎只需要安排一部分人马驻守龙门、虎牢等关隘,主力就能西进潼关。 现在多铎已经发现高义欢不好打,如果这时高义欢已经不能威胁他西进关中,多铎便有可能暂时同他罢战,先去配合阿济格、吴三桂打关中。 “洛阳确实是此事的关键。只要洛阳在手,多铎就不敢西进潼关,如果多铎拿下洛阳,后路就有了保证,他便能从容西进。”高义欢沉吟一阵,“现在我们为关中争取了三个多月的时间,而洛阳周边的县城全部失陷,继续守下去,只会全部饿死于城中。本帅以为接应李节帅突围的时间到了。你们以为如何?” 高义欢决定让李岩放弃洛阳,尽快结束这场战事。 这样他就能趁着清军和李自成交战的机会,先把自己的粮食问题解决掉。 金声桓皱眉问道“大帅,现在大军同清军对持,多铎挡在北面,我们怎么接应洛阳守军突围?” 高义欢沉思片刻,忽然眯眼道“本帅有个想法,或许值得一试。” 。 正文 第324章猛拉粮价 湖广岳州城,位于洞庭湖与长江相连处,依长江、纳三湘四水,江湖交汇,是水陆交通要冲。 去岁清军入关后,虽说击败了李自成,夺取了北直隶、山东、山西等地,但是北地残破,清军并未能获取多少物资,使得清军无法继续作战。 去岁年底时,南京方面派遣北使团北上,让多尔滚立时便察觉到一个机会。 这时李自成未灭,多尔滚心虚,不敢同时对付顺军和明军,所以强调大清是为崇祯报仇,来迷惑南京,他将北使团留于北京,派大学士冯铨与北使团假意谈判,实则是麻痹南京,让南京不做准备,同时从南方获取资源。 满清看清了南京有意求和,多尔衮便派遣范永斗等人携银南下,收购粮铁等物,为清军筹备物资,以便大军继续作战。 范永斗去岁底,便与王登库、靳良玉、王大宇、梁嘉宾、田生兰、翟堂、黄云发等人,携带大量的白银南下,他们几家商号,各去一地,最远甚至跑到了广州,为满清收购物资。 南京推行联虏平寇之策,并非完全是朝中大佬的意见,其实也是有一定的民意基础。 对南方的乡绅地主而言,他们还并不知道清军有多凶残和野蛮,清军并未损害他们的利益,反而是李自成、张献忠之辈,他们十分清楚,知道这些流寇一旦杀来,便会砍他们的头,夺光他们所有的家业。 因而他们并未意识到,天下间的矛盾,已经从土地矛盾,变成了民族矛盾。 这时在他们心中,闯贼比清军还要恐怖,再加上南京朝廷排斥了北京南返的官员,这样一来,朝中大多数都是东南官员,目光自然局限于东南,所以联虏平寇,才有很大的市场,才能获得绝大多数南京官员的支持。 在清军南下江南,露出狰狞的爪牙之前,无论是南京朝廷,还是地方上的乡绅地主,对于满清的认识,都有些不足,也没有刻意的防范,相反他们防贼却十分严厉。 当然这是阶级属性,带来的必然结果。 岳州是湖广境内,联系湖南湖北的重要节点,范永斗受命来到岳州,主持为清军购粮的事宜。 他的人前往常德、长沙、衡州等地买粮,然后买舟而下,运到岳州,换上大船从长江而下,直达扬州,在经过大运河运往北方。 这么长的运送距离,自然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沿途的官府和军队都需要打点,需要维护关系,这都是一件,十分耗费精力和银钱的事情。 不过,大清朝并不缺钱,缺的是物资,只要能花银子买到东西,多尔衮便愿意付出。 钱先给你,把东西先拿过来,到时候铁骑南下,银子不还是大清的银子么? 四月间,湖广正是阴雨绵绵的季节。 岳州城外的船运码头旁,翠绿的柳树垂着一条条翠枝,细雨不时的落下来,一滴滴的水珠,顺着枝条,滴在水面上,几只野鸭子在雨水中,嘎嘎的游玩着,充满了鱼米之乡的气息。 在码头上,穿着蓑衣的苦力,正拉着一张张油布,遮盖堆在码头上的粮袋。 这时在码头边上一栋酒楼的二层,范永斗站在窗边,看着下面的粮堆,皱了皱眉头,“最近几日运到岳州的粮食,怎么少了这么多?” 范永斗身后,一个掌柜立时躬身弯腰,“东家,最近湖广粮价飞涨,一石米从二两一钱银子,涨到了六两一石,所以收的粮食才减少。” 范永斗一听,眉头一皱,“湖广又不缺粮,怎么会涨到六两?现在已经四月,在过一段时间,就是夏收,那时粮食会更多,也不存在有人囤聚居奇,粮价就算要涨,也不该涨到六两,这太离谱了!” 范永斗经商几十年,经验十分丰富。一般粮商要哄抬粮价,都会选些特定的时候,比如灾荒,或者是距离收获还有很长一段时间的时候,来进行炒作。 这些时候,市面上粮食少,而新粮又不会入市,粮商不需要多少银子就能将粮价抬起来,而且风险较小。 现在北方失陷,面朝甩掉了北方这个沉重的包袱,加上明军对闯军进行封锁,南方有大批的粮食滞留在南方,粮价呈现下跌的趋势。 这个时候,市面上粮食本就很多,在加上新粮又要入市,粮价只会往下走,不会上涨。 选择这个时候抬高粮价,基本上是自己找死的行为,现在高价收购,等新粮一入市,铁定要赔死,所以范永斗有点想不通,这个时候粮价为何突然暴涨。 “东家,据卑职得到的消息,好像是有一伙南直隶来的商人,再高价收粮。他们一来,就把价格开到三两,没两日又升到四两,然后又提到五两。各城的百姓,见粮食一天一个价,怕还会在涨,便纷纷屯粮,各家粮号见了,便也跟着提价,所以粮价才忽然暴涨!”掌柜的回道。 这伙南直隶来的商人,自然就是马洪山一伙,他们的目的很简单,就是制造恐慌,利用百姓的惊惶,将粮价炒起来,而一旦粮价上来,湖广本地的粮商,见有利可图,自然也会加入进来。 单靠马洪山等人实力,很难撬动湖广的粮价,但是把百姓和本地粮商卷进来,情况便不一样了。 范永斗作为商人,对于这种炒作手法自然熟悉,他曾经也干过类似的事情。 一般而言,城中百姓不会存有多少粮食,基本都是吃得差不多了,再去购买。 这个时候,商人只需要一步步的猛拉粮价,一天一天的往上涨,百姓能熬过三四天,可再此之后,见粮价还在涨,便会内心崩溃,争先抢粮,而等价格拉到一定的高位之后,商人在将之前买的粮食抛掉,就能赚得盆满钵满,而百姓刚屯完粮,却又发现粮食价格暴跌,财富被人收割。 范永斗脸上抽搐几下,不禁怒骂一声,“一商!” 这群南直隶的商人,这么搞,无疑影响到了他够粮的计划。 范永斗忽然眼睛一眯,露出杀气,“咱们手上还有多少粮?” 。 正文 第325章范永斗要砸盘 酒楼外,细雨蒙蒙,雨水沿着青瓦一滴滴的落在屋檐下,有些浑浊的小水洼中。 南直隶的这伙奸商,真是不地道,这个时候来湖广炒粮,便是挡了范永斗的路。 去岁,李自成打下山西,忽然抄了介休范家,让他几十年的积蓄,几乎为之一空。 这次多尔衮借钱给他经营,让替大清国来买粮,他才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多尔衮借他银子,是希望从他手里拿到相对便宜的粮食,清廷自然不会给他太高的价格,所以范永斗在湖广买粮,自是粮价越低,他运到北京便赚的越多。 现在南直的奸商一下把价格炒这么高,他除去运输的成本,到北京肯定就不挣钱了。 毕竟他不可能以太高的价格卖给大清,那会引起大清对他的误会,认为他有意抬高粮价讹诈大清。 以摄政王的脾气,说不定一刀就把他砍了,然后钱粮全部查抄。 现在粮价这么高,便让范永斗十分被动,继续吃进,他跑一趟湖广,反而还要亏钱,不吃进,又完不成大清给他的购粮任务。 他们从南方买的粮食,一部分是北直要吃,一部分则是要送给英王阿济格和豫王多铎做军粮。 既然是军粮,你感耽搁? 掌柜姓钱,听了它的话,忙拿起账本翻了几页,然后抬起头来,“东家,还有一万石,没有运走!” “只有一万石?”范永斗眉头紧锁,忽然问道:“粮价涨这么快,湖广布政使司,没有派人管理,打压粮价吗?” “出了个打击囤积的告示,但又没饿死人,而且南直来的人似乎很有背景,再者本地的商号也有参与,只要不闹出民变,不出大事情,官府哪里会管!”钱掌柜开口道。 官府确实是这样,官僚一直都是高高在上,不出问题,便看不见人,只有事情闹大,才会有人出来收拾。 地方上势力盘根错节,同官府也有关系,只要不出大问题,官府一般不会管理。 现在粮价虽然涨的厉害,不过同前年张献忠作乱湖广时相比,还是没到最高点。 范永斗听后,知道想靠着明朝官府开仓,放平价粮,打压粮价估计不太可能。 他目光中怒出狠色,挥手道:“岳州的一万石粮食,先不要运走,最近运来的粮食,也先留下,我有用。” 钱掌柜也是跟随范永斗多年的人,脸上不禁一惊,“东家,难道您想拆南直那伙人的台,把粮价砸下来?” 范永斗脸上冷笑一声,“自然是要砸他们的盘子,粮价这么高,对我们和大清都没有好处。” 对于清廷而言,自然是粮价越低,对他们越好。 “东家,南直的人把粮价炒高,咱们给他砸下去,他们肯定要赔钱,怕是回记恨我们啊!”毕竟是在明朝的地方,钱掌柜还是有些担心。 “我为大清做事,怕什么南直的人。这次我不仅要砸他们的盘子,还要大赚一笔。”范永斗目光中却露出贪婪之色,不过强龙不压地头蛇,他确实也需要有点准备,于是吩咐道:“钱掌柜,你派人带五千两白银,立刻去武昌拜会监军黄澍,疏通一下关系,以防宵小之辈给我们捣乱!” 黄澍是左良玉的监军,历史上便是这人唆使左良玉叛乱东下,后来东林党玩砸之后,他投靠清廷,诓骗了郑芝龙,引清军入了福建,颠覆了隆武朝廷。 钱掌柜忙道,“东家,这事我让小儿去办。” “好!”范永斗点了点头,遂即吩咐道“你让小丰今天就去,然后再把手里的现银都拿出来,我要准备买粮!” 钱掌柜脸上一阵疑惑,“东家,不是要用粮食砸盘,把粮价砸下来吗?怎么反而收粮,这不是将粮价越炒越高呢?” 范永斗脸上冷笑,“粮价自然是从高处砸下来才有意思,我们才能赚的更多。那伙南直的商人不是要炒么,我来帮他们一把,把粮价炒得再高一些,等到了高位后,我再将手里的粮食砸出去,这么多粮食入市,价格肯定要暴跌,那些手里拿着高价粮的商人,肯定吓死,必然会争先抛售,以挽回损失。到时候,我便能从低位又将粮食接回来。这样高抛低进,东家我要大赚啊!哈哈哈~” 范永斗不愧是做过多年生意的人,而生意赚的就是一个差价。 那群南直人,怕是怎么也想不到,最后会为他做嫁衣。 这件事要是成了,不说挽回他在山西的损失,至少他能用大清的钱,来了个空手套白狼,能狠狠地积攒,一大笔银钱。 岳州城外,西南三十里外的洞庭湖中,有一小岛,名叫君山,同千古名楼岳阳楼遥遥相对。 它位于洞庭湖中,四面环水,峰峦盘结,沟壑回环,竹木苍翠,风景如画,自古就是文人墨客们观赏湖景,吟诗作赋的好地方。 李白、杜甫、黄庭坚、辛弃疾之类的大骚客,都曾在此春赏奇花异草,夏观浩瀚洞庭,秋赏渔歌秋月,冬观湿地候鸟,留下了许多诗词和石刻,是湖广文人士子心中的一块圣地。 今日,这块圣地,却因为一群人的到来,沾满了铜臭的气息。 君山虽不大,但小岛上却有五井四台,还有几座寺庙。 这时其中一座名叫君山寺的后院禅房内,十多个人坐在蒲团上,正在秘密商议。 马洪山坐在中间,闭目养神,旁边一名中年人说道,“马老,粮价现在被炒高到六两每石,价格翻了三翻,我们此时抛出,除去成本,也可以尽赚一倍,是不是可以先抛一部分。” 湖广粮价最初是二两每石,马洪山等先是三两收,然后四两收,此时卖出已经能从中赚取巨大的利润。 马洪山慢慢睁开眼睛,很鄙夷的看了他一眼,“这才到哪儿?” 马洪山原来只是亳州的一个豪绅,再就是同明朝首辅马士英,有点八竿子打不到的亲戚关系,本来一辈子也就不上不下的过完了,但是自从他和高义欢合作之后,靠着走私贸易迅速做大,成为南直隶有头有脸的大豪商。 现在马员外已经今非昔比,眼界和野心自然随之增长。 这时马洪山用一双炯炯有神的双眼,看了众人一眼,伸出一个巴掌,“继续炒,至少要炒高五倍。” 现在马员外手里有前钱不说,一把年纪了还非要死皮赖脸的认了马士英当叔叔,他关系网大的很,心里有底气。 他话刚说完,一个身影走了进来,低头在他耳边低语。 方才还意气风发的马员外,顿时就皱起眉头,沉吟不语~ 。 正文 第326章炒作结束 房间内,众人看见马洪山脸色变化,心里不由得一紧。 几位从南直过来的商人,还比较镇定,一看就是见过风浪的人。 当初在寿州,他们跟着马洪山一起,同高义欢做生意,结果山西来的商人与刘良佐勾结,抓了他们的人,强逼着他们卖货给晋商,但最后怎么样? 山西的商人被整得血本无归,刘良佐也被砍了脑袋。 现在他们的马员外在内有马首辅的关系,在外有高大帅的关系,内部的关系摆不平,就勾结外面的高大帅,他们有恃无恐,还是比较淡定。 几个湖广本地的商贾,却心头一凛,怕出什么事情。 马洪山一阵沉默,半响看着众人,忽然开口道“出了点变化!眼线告诉我,岳州码头上的粮食,已经停止装船,另外从长沙运来的山西粮船,也留在了岳州。” “马老,晋商这么做是什么意思?”一个湖广的商人,有些没明白他的意思。 马洪山冷一声,“这还不明显吗?晋商不想从我们手里购买高价粮,准备等我们将粮价炒高后,抢在我们之前,将手里的粮食抛售出来。如果有大批粮食入市,百姓就会冷静下来,粮价就会暴跌,其它商贾必然争先抛售,我们手里的粮食便要砸在手里,而山西人卖粮大赚一笔后,便能用赚的银子,买更多的粮食。” “这帮晋商真是缺德啊!”这不仅仅是断人才路,还是要让他们血本无归,众人立时就愤怒起来。 房间内乱哄哄的,马洪山却一挥手,“都安静些,不要惊扰了佛祖!” “马老,这些晋商手里可有不少粮,咱们四两、五两的往上炒,他却突然出手砸咱们的盘子,那这件事就没法弄,不如我们趁他们没出手,先抛了吧!” 马洪山看了提议的湖广商人一眼,“老张,你也是鄂中一带有名的大粮商,在岳州的地界,你还怕他先抛么?” 马洪山仗着自己是马士英亲戚的关系,在这些湖广商人这里也很吃得开。 众人也不晓得,他这个亲戚,其实八竿子都打不到,听说他是首辅马士英的大侄子,早都被他的来头镇住了。 姓张的商人,听了马士英的话,也不敢生气,首辅的侄子,不能不给面儿。 “马老,那您的意思是?” 马洪山看想他,提点道:“以老张你在岳州的势力,你能让他先抛吗?我要是你,就找人盯死这些晋商,一旦他们有什么动作,就让人把他们给堵了,或者制造一点意外。你一个本地人,还怕几个千里而来的山西人,还治不了他们?” 这不是无赖的搞法么,不过老张却吃了一个定心丸,心里已经有数。 这伙人聚集在一起,你让他们一起做一件好事,保准各种问题,多半做砸,但要是合起来做一件坏事,那基本没有不成的。 这时,又有一个人进来,再次附耳对马洪山说了几句,马洪山立时就笑了,“这帮山西人着实贪心,他们对于现在的粮价并不满意,担心我们实力不够,炒不上去,他们已经开始六两收粮了。” 高义欢占据襄阳后,势力便已经深入湖广,玄衣卫的细作这次全力配合马洪山的行动。 “马老,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有人问道。 马洪山微微一笑,“首先,要继续散步张献忠要再征湖广的消息,另外在加一条,北方闹饥荒,晋商高价收粮,其次,各商铺要接着提价收粮,继续把价格往上炒!” 湖广没遭大灾,粮食上涨得有一个说的过去的理由,早前玄衣卫便散步了张献忠要再征湖广的消息,而要打仗,粮食自然会涨。 现在又加了一条,而山西商人最近确实一直再收粮,便又给了百姓和一些小粮商,一条粮价上涨得理由。 这时众人接着往上炒,便能让更多的人,认为粮食会往上涨,等他们抛售的时候,才会有人去接盘。 一时间,粮价的上涨引起了百姓的恐慌,各家良铺内,都排起了购买粮食的长队,各粮号仓库内都堆满了粮食,却进行限售,并继续收购市场上的余粮。 岳州城中,一家粮铺前,前来购米的百姓排成长队,队伍中一人见粮铺没卖几个人,便又在居民的抗议声中关门歇业,正准备转身,却见一队衙役忽然分开人群,将铺子里的掌柜和伙计带走,铺子则贴上了封条,于是忙悄然脱离队伍,快速离去。 那人并没意识到有人跟着,很快便径直回到了码头旁的一间宅子内。 这是范永斗买下的一座院子,靠近码头,方便他调度指挥。 此时在宅子内,范永斗正与钱掌柜清算着手里的银子和粮食。 “东家,咱们手里原本有现银六十万两,本来足够买三十万石粮食,但现在以六两、七两、十二两来收购,便只买了八万石。”钱掌柜波动算盘,对范永斗道“东家,现在我们手里的粮食,总计共有十万石!” 本来范永斗手里的银子,足够买三十万石,但是随着粮价上涨,便只买到八万石,加上之前买的也才不到十万石。 不过范永斗,不仅不气,反而有些高兴。 “现在粮价已经涨到十二两每石,如果我现在抛售,十万石就是一百二十万两,尽赚近六十万两”范永斗笑着从钱掌柜手中接过账本,“这么算来,我将有银一百二十万两,而一旦粮价跌回二两每石,那我们便能购粮六十万石,必然会得到摄政王的奖赏。” 想到这里,范永斗心里一阵欣喜,而就在这时,一个伙计忽然走了进来,行礼禀报,“东家,小的刚从城里回来,发现粮价还在涨,不过官府今天出手,把隆升号的一个掌柜带走,铺子也封了。” 范永斗听了,眉头一挑,“明朝官府出手,看来不能接着炒了。” 说着他精神一振,急忙吩咐道“民不与官斗。快去准备一下,立刻让人去把粮食抛掉。” 他话音刚落,码头边却一阵喧哗声传来。 。 正文 第327章粮库被点了 见城中有粮铺被查封,范永斗知道不能再炒了。 湖广粮价的增长,城中百姓的恐慌,终于引起了官府的注意,而一旦官府要出手,那商人一般是没有能力抗衡的,除非身后有更大官员做后盾,否则必然家破人亡。 这是历代社会的常态,也是商贾热衷于官商勾结的主要原因,因为一般的商贾,就算势力再大,暴力机关要整你,便如整死一只蚂蚁,所以中国的商人,一贯喜欢在政治上找靠山。 范永斗在大清,有强大的靠山,但在湖广,他却只是一个外来户,自然要小心一些。 这时在岳州城,总督何腾蛟行辕内,北抚杨文岳坐在堂上,皱眉对上面品茶的何腾蛟道“总督,这些粮商实在是不像话,二两每石的粮价,居然被他们炒到了十二两,完全不顾民生,下官以为当严惩不待,以雷霆手段,打击囤积居奇,哄抬物价的行为。” 何腾蛟放下杯子,脸上却很淡定,笑道“扬抚院,此事不急,先让他们炒,等他们炒完,本督再派人将这些奸商抓住,正好可以解决湖广各镇的兵饷!” 杨文岳微微一愣,眉头紧锁,何腾蛟的算盘打得叮当想,等于是先让奸商席卷百姓的财富,他再把这些奸商给抄了,奸商们炒作所得,便都归了湖广三司,解决了官府缺钱的问题,但是却苦了百姓,失了民心。 虽然南京朝廷甩掉了北方的包袱,但是朝中依然是东南官绅的天下。 高名衡提出税制改革的议案,希望朝廷能吸取崇祯朝的教训,减轻百姓的负担,加征商税,结果议案还没通过,高名衡就被东南官绅,挤出了朝廷。 时下因为税制没有改变,南京朝廷的财政状况依然没有好转,无法维持整个南明朝廷的运转,常常拖欠官俸和粮饷。 前不久,湖广多次上书,请朝廷拨一笔粮饷,补充湖广各镇,朝廷一拖再拖,才运来一批粮饷,可到了武昌却被左良玉给拦住,湖南几镇兵,已经欠了半年的饷。 虽说杨文岳对于粮饷也很着急,但是对何腾蛟用这种方式敛财,他却有点不齿。 杨文岳沉着脸道:“总督,岳州府的衙役,已经查封了几家粮铺,下官认为粮价必须要杀住,否则百姓就承受不住了。” 码头边上,范永斗见官府出手,便知道要见好就收,不能再贪心了。 官黑起来,可比匪还要厉害许多,随便找个罪名,就能把没势力、没关系的商贾给办了。 范永斗在大清关系硬,但在明朝却没多少关系,特别是这些湖广的地方官,一个个就像土皇帝一样,弄死他也没地方说理去。 这时他刚准备让人去将粮食卖了,准备兑现离场,然后等粮价跌回来后,再将高价卖出的粮食低价接回来,码头上去忽然一阵喧哗。 范永斗微微皱眉,走到窗户边往外一看,不知何时,码头上已经聚集了数百人,正吵吵嚷嚷的推搡着几个范家的伙计。 “怎么回事?”范永斗不禁眉头紧皱,心中升起一股不详之感。 这时一名伙计,却忽然跌跌撞撞的跑进屋,“东家,码头上来了一群无奈,说咱们抢了他们的活计,不仅打了咋们的人,还将咱们招来的苦力也全部赶走了。” “什么?”范永斗听后立时大惊,他也是见过场面的人,怎么会看不出有人搞鬼。 这个时候,忽然来一群人堵他,对方显然是有目的。 “不好!”范永斗一声惊呼,“他们想要阻止我们抛粮。” 就在这时,有一名伙计,跌跌撞撞的跑进来,惊慌道“东家,不好了,城里的粮价,开始跌了!” 范永斗瞬间肝胆俱裂,他从六两开始收,一直收到十二两,一旦粮价跌到七八两,他就不挣钱,跌到六两他就要亏得吐血,跌回二两,那他就得跳湖了。 “快快快!去通知衙役,让他们赶走这些无赖,然后马上抛售粮食。” 城中,排队购买粮食的百姓,很快就发现粮铺出售的米粮,开始多了起来,卖粮的速度大大加快,各地的粮价,都在慢慢回落。 百姓们被前面的涨价吓住了,怕粮价还会涨,依然还在抢购,但对于那些跟风囤积粮食的小商号而言,便嗅到了危险的气息。 他们中有些人,因为参与早,从三两时就开始买进,现在涨到十二两,已经翻了四倍,保险起见,便开始跟着出货。 有些从五六两,甚至十两左右,才开始被利润吸引,忍不住参与投机的人,见别人赚了四倍,自己却赚的太少,觉得粮价还没被炒到高点,便不愿意出货,反而还在继续吃进,豪赌粮价还会再涨。 不过很快,他们的幻想就破灭,随着出粮的数度越来越快,投入市场的粮食大增,他们发现粮价形成跳水之势,很快就从十二两,降到八两,再降到六两,并且还在继续往下降,而他们已经用完了手里所有的银钱,根本不能将盘子接下来,于是只能恐慌的夺路而逃,使得粮价终于雪崩。 范永斗叫人去官府报案,请衙役赶走闹事的无赖。 大概过了半个时城,伙计匆匆跑回来,“东家,陈捕头说,这是我们的私事,让我们协商解决。” 范永斗不禁额头冒汗,瞬间大怒,“我能解决,还找官府做什么?” 范永斗毕竟是北方人,不可能带个几百个伙计过来,他只有十多人在岳州,剩下的苦力,主要则是用银子雇来。 就他现在这点人,面对本地的流氓,真是一点法子都没有。 听人禀报,粮价连续下跌,范永斗不禁面如死灰,没想到本地的商贾,居然这么无赖。 他正愤怒之际,出去谈判的钱掌柜却鼻青脸肿的回来,满脸惊恐的道“东家,大事不好,粮草失火了!” 范永斗瞬间一脸愕然,遂即勃然大怒,“是谁?是谁干的?” 。 正文 第328章大明还有没有王法 有道是,强龙不压地头蛇,范永斗在北方能力再大,到了南方的地界也得趴着。 本地流氓,要弄一个外乡人,方法不要太多。 范永斗听说粮库也给他点了,气得浑身发抖,“无赖啊!堵住不让范某卖粮就算了,居然还烧我粮仓,我跟你们什么怨什么仇?” 范家商号在岳州的人并不多,粮库本来有十多个伙计看着,不过码头上有无赖闹事,把钱掌柜都给打了,守粮库的伙计,便去前面帮忙。 这个时候,几个玄衣卫,便从后面翻墙而入,直接便一把火把粮库烧了。 本来范永斗能买三十万石粮食,结果只买了十万石,现在十万石还被人放了把火,范永斗想死的心都有了。 他急急忙忙的冲出来,聚集在码头上的无赖们,见粮库起火,顿时便纷纷开溜,以惹上麻烦。 “快快~快救火啊!”范永斗见粮库,冒着黑烟,燃起熊熊大火,不禁声嘶力竭的急喊。 其实不待他吩咐,伙计们已经拿起水桶、盆子开始救火,但是人手太少,根本止不住火势。 在范永斗绝望的救火时,马洪山等人却座上了一条船,前往常德府暂避风头,并准备等粮价继续跌回二两以后,便开始大量吃进粮食。 这次炒粮,马洪山一伙,再加上几个湖广本地的大粮商,可以说是庄家,是赢家,他们将粮食从二粮炒到十二两,然后高位出货,所有后来追涨,没有及时出货的粮商,则是输家,购粮的百姓也是输家。 当然最惨的还是范永斗,没人比他惨了。 这时在船上,马洪山同几个湖广的大商贾,都暂时离开岳州暂避风头。 他们这种人,能垄断一地商业,自然是官府中有关系,除了每年给那些大官送礼之外,同底层的胥吏的关系也很不错。 无论朝廷有什么旨意,上官有什么命令,最后都得靠这些底层的胥吏,打通了他们的关系,那在地方上便是如鱼得水,只要不踢到铁板,基本是能够横着走了。 官府要对炒粮的商人动手,马洪山等人早就收到了消息,而那些底层的官员和胥吏拿了好处,又听说这次带头的人,是马首辅的侄子,自然早早通报了消息。 这时船只行使在洞庭湖上,马洪山与高义成站在船头,湖上威风拂过,吹得人神清气爽。 众人都是满面春光,高义成笑道“马老这次操作的可以说相当之好,大帅给我三十万两白银,这一低买高卖,就变成了八十万两。马老这次怕也赚了不少吧!” 马洪山笑了笑,“这也是跟着高大帅,一起发财嘛。” 说着他又道“高指挥,现在湖广风声颇为紧张,这批银子可能一时间运不出来,等风声过后,这些银子是全部买粮,还是高指挥带一部分回去。” 高义成看了马洪山一眼,“大帅已有交代,全部买粮,然后运到承天府储存起来。” 码头附近的大火,已经难以扑灭,范永斗情急之下,便亲自上阵,领着伙计们从火中抢粮,将一袋袋的大米抢出来。 不过范家的伙计太少,请的雇工又被地痞流氓赶走,面对燃烧的大伙,范永斗内心一阵绝望。 正在这时,一大群附近的百姓,见仓库起火,便闹哄哄的赶来。 本地的汉子们二话不说,便纷纷冲进粮库,把还没烧到的粮食扛出来。 范永斗见了,心头立时燃起一线希望,感动的几乎要流眼泪,“危难的时候,还是老乡们民风淳朴,愿意出手相助啊!” 范永斗一激动,瞬间就被眼泪迷糊了双眼,被感动坏了。 他看见一个穿着短打,裤腿卷到膝盖的老汉,穿着一双草鞋,身上扛着一袋米,却健步如飞的从粮库中出来,忙感激的迎上,正要拉住老汉,说一句感激的话语,那老汉却似风一般的从他身旁绕过。 “儿他娘,快叫金子回来,别打渔了,赶紧再搬一趟。”老汉扛着米袋,脸色潮红,一边把米往家里扛,一边兴奋的大声叫喊。 涌来的百姓莫不如此,比过节还要高兴,纷纷趁乱打劫,反正烧了也是烧了,不如让我们搬回去,还能吃口饱饭。 范永斗看见这些泥腿子,扛走他的粮食,脸色满是愕然,他身子摇晃几下,顿时喷出一口老血。 “东家,东家~”钱掌柜大惊,急忙去扶,却慢了一步,范永斗一口气没喘过来,直接瘫在地上。 一群被烟熏城花脸的范家伙计,慌忙涌上来,又是掐人中,又是扇巴掌,半响才将范永斗救回来。 不多时,粮库便被烧塌,粮食只抢出不到千石。 这一次,真是血本无归,还背上了六十多万两的巨债,而更关键的是,他没完成清廷给他的任务,回去之后怕是要完了。 一时间,范永斗想死的心都有了,而正在这时,迟迟不到的衙役,却忽然赶了过来。 为首一个捕头,蛮横的将人群拨开,站到范永斗的身前,神态倨傲的道“你们东主是谁?” 钱掌柜心头满是怒气,见有衙役过来,立时便道“官爷,这位就是我们东家,官爷得为我们做主啊!你看那帮刁民,都把我们东家气成啥样了。” “你就是东主?”捕头问了一句,不待范永斗应答,便忽然一挥手,厉声喝道“你这个奸商,哄抬粮价,见事情败露,又纵火烧毁粮食,想毁灭罪证,简直十恶不赦。来人,给我带走。” 之前马洪山就让人散播,有伙山西商人,在湖广大肆收粮的消息。 之后他又让人花重金,买通了岳州几个官员,还有管缉捕的几个胥吏。这种胥吏虽然不入流,但是手上却有很大的权力,随便找个理由就能把你关进去,等进了大牢,他们说啥就是啥,整死你也没地方说理去。 这些胥吏也不晓得范永斗的身份,只知道是个外地商人,办起来完全没有压力。 钱掌柜还没反应过来,几个衙役便上前来,给一脸呆滞的范永斗,上了枷锁,直接拖进了城中,关在不见天日的牢房里。 “官商勾结,明朝还有王法没有?”看着范永斗被拖走,钱掌柜身子一阵颤抖。 众多范家伙计,突遭大变,又没了主心骨,脸上即是茫然,又满是惶恐~ 。 正文 第329章刘黑子劫粮船 为了破坏清廷从南方购粮,高义欢做了两手准备,一是让马洪山同晋商竞争,干扰晋商购粮,另一手便是通知好兄弟刘黑子,让他打劫晋商往北运粮的粮船。 马洪山在湖广炒粮的时候,刘黑子也接到了高义欢的书信。 对于这种事情,刘黑子自然没话说,当即便点了二千人马,悄悄的过了黄河,进入山东曹州府地界。 山东现在处于明、顺、清三方势力交界的地带,清军占据山东大部,明军则只控制沂州、兖州和济宁州的几个县。 此时山东的清军并不多,像曹州之前被清军劫掠过一次,大部分百姓都以逃离,基本处于荒废、无主的状态。 当年刘黑子和高义欢来过一趟曹州,刘黑子对这一带的地形比较熟悉,所以便选择影藏在曹州境内的巨野县,然后派遣斥候前往兖州进内的南旺湖、开河驿打探消息。 这次清军派了几股晋商,南下买粮,几乎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粮船过来。 这日中午,在南旺湖附近的芦苇荡里,几个斥候坐在一艘小船上吃着东西。 这是刘黑子手下的斥候,由一个队正率领,任务十分简单,就是监视运河,看有没有粮船过来。 在这个时代,用人力走陆路运输的成本十分巨大,晋商要将粮食运到北方,最省力的方法,就是走大运河。 这就降低了斥候侦查的难度,只要守在运河边上,注意大运河,等粮船过来,再回去禀报就可以了。 青色的芦苇荡中,几个斥候正吃着干粮,他们在这里已经等了三天的时间,但是还没见到有船过来。 这时临近天黑,湖面上的蚊虫开始多了起来,嗡嗡的普天盖地,张个嘴都能吃一嘴的蚊子。 一名斥候一巴掌拍在自己脸上,有些抱怨道“头儿,咱们什么时候能回啊!我都快被吸干了。” 斥候队正挥手扇了扇成群的蚊子,没好气道,“就你话多,没发现粮船,咱们谁也回不成!” 这时,一名坐在船头,正啃着饼子的士卒,忽然停下动作,小声惊呼道,“队正,船来了!” 船上几人闻语一振,纷纷向运河方向看去,惊得小船一阵晃动,荡起一圈圈的涟漪。 队正见此瞪了几名属下一眼,低喝一句,“专业点,别动!”才扭头向远处看去,果然见远处有十多艘船,慢悠悠的沿着运河向北面驶去。 队正一看,脸上顿时大喜,兴奋地注视着远处的船队。 他看了会儿,遂即低声道“狗子,你同鹏子、老周回去报告将军,我继续跟着船队。” 几名斥候点点头,“队正那你小心。” 当下几人把船荡到岸边,三个斥候便从一处树林里,迁出战马,然后向西奔去。 自从刘黑子到了归德之后,他很少主动出来劫掠,每次就是跟着高义欢搞点副业,便基本够他花销很长一段时间。 他跟着高义欢,是一年不开张,开张吃一年,不过自从上次寿州一战后,高义欢便没了新的动作,精力被南下的鞑子缠住,尽干些赔本的买卖。 算起来,高义欢已经有一年多的时间,没有找他干过新的买卖,便让刘黑子心里有些着急起来,不想就在这时,他忽然收到了高义欢的密信。 在信里高义欢给他介绍了个无本买卖,而且稳赚不赔,不过与之前相比,这次是由他一个人去干。 以前每次合作,都是高义欢占大头,他只能分一点,而这次不用分,抢到全是他的。 刘黑子一兴奋,便点了二千人,进入山东地界。 这时他已经等了多日,可是依然没有任何动静,刘黑子心里便有些不高兴起来。 他从归德出发,带的干粮只够吃半月,算上来回的时间,那便在山东待不了几天。 高义欢说,会有大批的粮船,沿着运河北上,可这都过了好多天,难道是他高兄弟的情报出错了。 就在这时,一名亲卫进来禀报,“启禀将军,有一队斥候发现了北上的粮船。” “娘个劈,总算来了!”刘黑子听了大喜过望,腾地站起身,“哈哈~我高兄弟的消息还是相当的准,人在汝州,都晓得山东的事情。真他娘的神了。” “人带进来。”刘黑子一脸兴奋,这次该老子独自发财了。 片刻,一名斥候被带上来,单膝跪下禀报“卑职参见将军!” 刘黑子一边让人给他穿甲,一边问道“本将问你,你们发向的粮船在哪里,又多少粮船!” “启禀将军,有十五条粮船,刚到南旺湖,两日之后,应该会过开河驿,然后进入泰安府境内。” 泰安有鞑子驻军,粮船进入泰安,便不太好弄了。 刘黑子当即喝令,“传令全军集结!” 两千人马纷纷收拾行装,翻身上马,跟随这刘黑子,向东北方向疾驰而去~~~ 清廷派遣了多股晋商,南下购买粮食,被刘黑子发现的这一直船队,是晋商黄云发。 大概一年半以前,范永斗的儿子范三拔,还有清将刘良臣,就是在往北运粮的途中,被人给突然袭击,粮食被抢,刘良臣被杀,范三拔则被人砍成了个冬瓜人,凄惨无比。 黄云发走这条道时,便十分紧张,怕自己也糟了这样的不幸。 一路上,黄云发都是小心翼翼,等过了南旺湖后,便喝令纤夫加快速度,尽快进入泰安府。 这时船只正向北前进,抵达了开河驿,忽然水面开始颤抖,运河东岸腾起滚滚黄尘,拉纤的的纤夫纷纷停下,不解地望着东岸,而恰巧在这时,西岸也黄尘滚滚,大股的骑兵呼啸着奔向船队。 船上的黄云发见此,顿时惊恐万壮,他本能的想要逃跑,但去发现两岸都是伏兵。 一时间,黄云发脸色苍白,心头狂震,“不至于啊,才十多艘船,怎么两岸都有伏兵,一下来了四五千骑!” 刘黑子率领人马冲出,忽然见对岸也出现一支两千多人的伏兵,脸上不禁一愣,遂即瞬间大怒,哪里来的毛贼,居然敢抢老子的生意。 刘黑子骑马冲到岸边,杀散纤夫,也不管运河中的粮船,抬刀就是一声怒吼,“龟孙,敢抢你爷爷的生意?” 对面骑兵杀到岸边,为首一员大将,举枪大骂,“黑厮,这船一出淮安,老子就盯上了,你识相赶紧滚回河南,不然老子杀过河去,要你脑袋!” 两边人马都是土寇打扮,一时间隔着运河放嘴炮,大骂连连,争夺粮船的归属,到把停在中间的粮船晾在一边。 黄东主一脸愕然的听见两边对骂,骇得两股战战~~~ 。 正文 第330章魏军撤退 汝州之战,从正月间开始,到如今已经打了四个多月的时间。 自从多铎攻寨受挫退回汝州后,双方便进入了对持阶段,都等着对方,漏出破绽。 高义欢毕竟人少地少,物资和钱粮都有限,而清军人力物力则要远胜于他。 多铎对于继续对持并不着急,他判断这一战,只会有两种情况,一种结局。 第一种情况是高义欢粮食将尽,急于一战,且洛阳被围多日,粮食也已经告急,高义欢撑不下去,于是领兵过来,寻他决战,而他则变攻为守,消磨高义欢,最后一战破敌。 战场上的情势就是这么奇妙,瞬息万变,他发大军过来,高义欢坚守营垒,他硬功死伤惨重,战场是高义欢掌握主动权。 现在他退至汝州,凭借大清地大物博的优势,同高义欢对持,高义欢耗不起,便只能来寻他决战,他便掌握了主动权。 这一退一进之间,攻守的位置立变,局势也完全逆转。 当然,高义欢除了寻他决战之外,还有一种可能,便是不管洛阳的死活,在粮食耗尽之前,便仓皇逃回老巢。 不过这个高义欢做了那么多坏事,多铎岂会让他退走? 两军之间相距只有五六十里,多铎早已命斥候,严密监视高义欢的大营,一旦高义欢粮尽而退,他便大军压上,咬住他,不让他撤退,等他粮草耗完,便大军掩杀,同样能杀他个大败。 因此,在多铎看来,这场战事对持下去,高义欢要么前来与他决战,要么不救洛阳,选择撤退,不过无论他做何种选择,结果都必然是失败。 想明白这些,多铎便耐心驻扎于汝州,同高义欢拼消耗,看谁先顶不住。 然而他这一等,就是近四个月。 汝州,魏军霍山大营外的一座山头,几名清军斥候,躲在山顶的树林中,监视着霍山大营,魏军的一举一动,都尽收他们的眼底。 “今天还没有过来么?”一个清军头目,从山的背面爬上来,趴在一个清军斥候旁边,低声问道。 “还没有,都已经三天时间没见粮车入营了!”清军斥候小声回道。 这就这时,旁边一人却指着远处,“来了!” 清军领催立刻抬头看去,便见远处的道路上,一队粮车在士卒的护卫下,慢悠悠的向营地走来。 “只有三十辆,粮车又少了一半!”领催点了点车辆,脸上露出一丝冷笑,他忽然站起身来,对几人道“你们继续监视,我去通知豫王爷!” 汝州城,多铎的临时节堂内,一封旨意摆在他的案前。 多铎看完后,脸色阴沉的负手站在一副地图前,目光阴鸷的盯着关中的地界。 这时一名斥候却进得堂来,手连拍马蹄袖,给多铎行了个满礼,大声禀报,“启禀王爷,卑职奉命监视贼营,发现贼兵送入营内的粮草,又少了一半。” 多铎闻语,不禁精神一振,目光移开地图,转身盯着斥候,“哦,这是第几次减少呢?” 斥候回道“回禀王爷,进入四月以来,这已经是第五减少。” 多铎闻语脸上不禁冷笑一声,“这次运来多少粮食?” “刚好三十车粮食!” “才三十车,几万人马能吃几餐?”多铎面露喜色,“高蛮子硬挺四个月,终于要粮尽了吧!哈哈~” 穷不与富斗,这点道理高蛮子也不懂,本王便做一做他的老师,给他好好上一课。 汝州,魏军霍山大营,高义欢一身黑色铁甲,骑马主立在营地外。 大队的魏军士卒,排成队列,从营盘中走了出来。 高义欢与众将立于高坡上,放眼下望,道路上一片人头攒动,魏军就像一条黑蛇穿行于山丘之间,蔓延数里,往东南郏县移动。 在队伍中,魏军各部旌旗半卷,滚滚而动,却没有发出什么声响,大军偃旗息鼓而行。 这时太阳东升,高义欢站在半坡上,望见东面的山峦,被朝阳镀了一层金边,景色蔚为壮观,让他的心情也豪迈起来。 “李际遇、赵明冲你二人听令。”高义欢一手按刀,一手插腰,威风凛凛,忽然大声喝令。 “末将在!”两人齐齐抱拳,因为动作太大,身上甲片哗哗直响。 高义欢看着两人道:“你二人带半月军粮,留守断后,多铎如果来攻,你们只需阻击一日,待本帅退至郏县,便可向两翼山林撤退。若是多铎大军去追本帅,你二人便要从侧翼,骚扰多铎粮道!本帅的话,你们听明白没有?” “末将知晓!”两人肃然领命。 高义欢一挥手,“好,你二人去准备吧!” 两人领命去准备,高义欢遂即又大声唤道:“金声桓、徐黑虎、虎大威听令!” “末将在!”三人龙行虎步的走出来,大声抱拳。 高义欢看向三人,沉声道:“你们率领龙骑、选虎两营兵,可趁着本帅吸引多铎的机会,向东进至颍水,然后逆流而上,避开清军主力,入少室山,经过大谷关,直驱洛阳城下。” 说着,高义欢脸色严肃起来:“你们要切记,不能恋战,打开一道缺口,便立刻撤回。一定在多铎回师之前,撤出来,否则退路被清军堵住,本帅也救不了你们!” 三人互看了一眼,郑重的抱拳,“大帅放心,我等必不辱使命!” 高义欢微微颔首,“你们先往郏县方向去,等脱离了清军的眼线,便转道去洛阳。洛阳一事,就拜托你们了。” 此时高义欢与多铎近距离对持,一举一动,都在对方的眼中,他只有向后撤退,让大军脱离清军斥候侦查的范围,才能完成大军的调动。 他的计划是,示弱撤军,将多铎的注意力吸引住,然后派精兵偷袭洛阳,救李岩出城。 当然洛阳城外还有一万多清军,即便是打开了一道缺口,能逃出来的人,怕也只能看天命了。 这时高义欢环视众人一眼,遂即一扯马缰,大声喝道“其余人马,随本将先退到郏县,然后退往襄城。” 。 正文 第331章突袭洛阳 多铎安排了大批的斥候监视高义欢,这些生养在关外白山黑水间的汉子,在中州的山林间活动,并没有太大的压力。 这边高义欢人马天未亮便出营,那边多铎不到中午,便收到了魏军主力溜走的消息。 进入四月后,多铎便多次收到斥候禀报,高义欢的粮草出了问题。 原本准时准量运送的粮食,开始出现时间不准,还有粮车减少的情况。 这让多铎判断,高义欢快顶不住了,多铎便下令各部,开始做好重新开战的准备。 四月十八日这一天,多铎刚招来几名部将议完事,一名斥候便被亲卫带进来,行礼禀报,“启禀王爷,卑职奉命监视贼营,发现贼兵今日天未亮,便开始出营,数万人马往郏县方向逃了。” “高蛮子跑呢?”多铎听了后,不禁又怒又喜,腾地从座位上起身。 多铎脸上一阵惊讶,不过心里早有准备。 高蛮子这个畜生,狡猾的很,一旦情况不对,便多半可能开溜,不过幸好,本王早防着他这一手。 “哼!高蛮子,以为本王还会让你溜走吗?让你跑了一次两次,再让你跑第三次,本王岂不成傻子呢?”多铎不禁冷哼一声,脸上漏出残忍之色。 四个多月的对持,高义欢这个畜生,终是没选择迎上来同本王一战,而是要弃洛阳于不顾,溜回汝宁。 这厮前面突袭荥阳,害得本王粮尽退兵,被摄政王训斥,这次又杀本王数千人马,将本王拖在河南四个多月,让本王再次被摄政王训斥。 做了这么多事,现在居然想溜,哪里有这么容易,不过以多铎对高义欢的认识,这也确实是高蛮子的风格。 听说高蛮子溜了,多铎一时间又怒又喜。 他怒高义欢不自己过来送死,反而要让他费力气去抓。 喜则是,虽然费点力气,但是高义欢这次肯定死定了。 “来人!传令大军立刻集结!”多铎当机立断,大声喝令。 不多时,多铎便披挂整齐,翻身上马,领着近三万人马浩浩荡荡的杀向霍山大营。 三万人马浩浩荡荡的向前挺进,走到半路便有斥候逆着队伍,奔驰过来,在多铎身前翻身下马,急声禀报:“启禀王爷,霍山贼兵营寨,只剩下六千多贼兵。” “王爷,这必然是高蛮子留下断后的人马!”贝子屯齐道。 多铎毫不迟疑的一挥手,“屯齐,你率三千骑兵赶往贼营,穿插到贼营与郏县之间,本王便先吃了这六千贼兵,然后一口一口的从后,将高蛮子吃个干净。” “卑职领命!”屯齐施一礼,便一拔马缰,去点大兵。 不多时,三千精骑便疾驰着与大队脱离,望霍山大营而去,当日下午便抵达了魏军营地外,然后绕过营地向东南进军。 次日中午,多铎大军便重新抵达霍山脚下。 本来多铎的速度,可以快一些,不过因为要带着器械,所以行进慢了一点,不过这并没有啥关系,高蛮子主要是步军,他也跑不快,大军并不会被高义欢落下太远。 在清军主力赶来时,营地中的李际遇和赵明冲,早得到了消息。 这时魏军营内探马四出,弥漫着紧张的气氛,不时便有探马飞驰入营,报告清军主力的位置。 “报鞑兵据营六里!”斥候奔驰回营,翻身下马,急声禀报。 今日天气不错,天空万里无云,人站在高处,视野极好。 赵明冲和李际遇站在高处,已经可以看见,远处滚滚而来的清军身影。 “老赵,多铎派遣三千精骑,绕过大营,断咱们退路。现在主力人马又来,我们压力很大啊!”李际遇按着刀柄,目视前方,面露出忧色。 赵明冲向西北眺望,见山丘间遍布人潮,无数清军正漫野而来,越到后面人就越密集。 这放眼望去,好几里地,都是清军,他只听见清军马蹄轰鸣,只见人潮中枪如林,旗如云。 赵明中不禁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咽下一口唾沫,“大帅也没让我们死撑,我们也不去郏县,真顶不住,就往山里钻,多铎不会再我们身上浪费时间!” 半个时辰后,漫野而来的清军主力,在距离营寨二里的地方停下,多铎领着百骑奔出,十分大胆的又奔出近百步,远眺营盘。 魏军大营同他上次来攻时,并没有什么变化,不过防守的兵力,却减少了近八成。 多铎对于魏军营盘很熟悉,他冷笑一声,便拔马回阵。 魏军的营垒防御本来十分完善,再加上有火器配合,硬攻必然伤亡巨大。 多铎正是承受不了这个伤亡,才被迫拖在汝州四个月。 如果多铎有十多万人,那倒是可以不计伤亡的打一打,但是他只有三万人,高义欢却有四万,这让他根本没法子硬攻。 兵力不占优势,还要强攻,即便是胜了,他怕是也要伤筋动骨,没能力继续西进了。 这一战,八旗人数太少的劣势,便体现出来。 打完这一仗,多铎觉得很有必要建议摄政王,要多找些绿营兵,来充当前驱了。 之前,高义欢近四万人守营,又有震天雷这样的利器,多铎难以进攻,但现在营垒内只有六千人防守,他大军前来,攻下营垒便是小菜一碟。 多铎回到阵中,立时一挥手,大声喝令,“传令下去,唐通攻击主营,祖可法、佟图赖,你二人从左右包抄,一个时辰内攻破贼营!” 一时间,清军阵中鼓号齐鸣,近万清军发出一声怒吼,便如同蚂蚁一样,向前冲锋,攻击魏军的营垒。 这时在多铎大军准备攻破霍山大营时,高义欢的人马已经前进至郏县东北四十里。 魏军立时分成两股,高义欢领着人马,继续往郏县行进,而金声桓、徐黑虎、虎大威则率领六千精兵,同大队分开,从箕山与神屋山的谷地,转道向东北前行,迂回着向少室山、嵩山挺进。 金声桓、虎大威和徐黑虎骑马驻立在道路旁,一手勒紧马缰,一手提着兵器,看着大军前行,不时便发出一声催促,“都快些,动作麻利点~” 。 正文 第332章夜袭关城 洛阳城号称中都,是天下间极具政治意义的一座大城,拿下洛阳对于清廷而言具有重大的意义。 李自成攻下洛阳之后,才迅速壮大,而历代王朝,不得洛阳也难得天下。 对于清廷而言,只有拿下洛阳,占据中州,才能西征关中,南征荆襄,东取淮泗。 如果清军不能夺下洛阳,占据河南,那清军的影响力将被限制于黄河之北,势力便无法进入南方,只能成为一个割据政权。 正月间多铎从孟津渡过河后,便让贝子瓦克达、博洛,领一万二千余名清军,驱赶掳来数万青壮,掘壕围困洛阳。 当年李自成数十万人围攻洛阳,大军猛攻安喜门,连续猛攻数十日,死伤无算,但却硬是没打下来。 后来李自成实在没办法,让城中投降的明将刘见义、罗泰,在城外吆喝一晚上,“迎闯王不纳粮。” 城中守军听了李自成的政治口号,又见福王不出粮饷,一气之下烧了安喜门,李自成才杀入洛阳。 面对洛阳这样的大城,一般内部不出问题,是很难被硬攻下来的。 多铎让博洛围了洛阳,引高义欢来救,他与高义欢战于汝州,洛阳便交给了瓦克达和博洛两人。 此时瓦克达和博洛两人,已经在四门外,挖掘纵横交错的深壕,把洛阳围了四个月的时间。 这时在洛阳东南的嵩山山脉中,一支六千人的人马,正在沿着道路,急速的前行。 这正是奉高义欢之命,准备去洛阳救援的金声桓一行人。 现在多铎的注意力,被高义欢撤退吸引,他的大军也前突至郏县一带,便使得他与洛阳距离拉开,给了魏军突袭洛阳的机会。 金声桓一伙人的目标,就是趁着多铎被拖在郏县的机会,突破大谷关,然后直驱洛阳城下,接应李岩、白旺突围,最后在清军反应过来之前,迅速撤离洛阳,原路返回豫南。 经过四天的行军,六千魏军已经抵达了大谷关附近缑氏山脚下,距离洛阳只有八十里。 这时大军正默默赶路,一队斥候忽然奔驰过来,行礼禀报,“将军,前面十五里,就是大谷关了!有三百清兵驻守!” 金声桓一听,遂即一挥手,“让大军停下休息!” 连日来士卒连续行军,许多地方都是牵马步行,将士早已疲乏,军令一下,士卒们便就地休息。 选虎和龙骑两营的士卒,草草喝了点水,吃了一点干粮,便呼呼大睡,金声桓则找来虎大威和徐黑虎等人过来商议,怎么突破大谷关的事宜。 洛阳处于一块盆地中,三面环山,一面是黄河,地形就像是蜀地和关中一样。 清军从孟津过河后,原本拱卫洛阳的关隘,便都不起作用,纷纷被清军占据,然后派了些兵马驻守,便斩断了洛阳同外界的联系。 这次偷袭洛阳,是以金声桓为主,他先开口说道“从此前了解的情况来看,洛阳附近有一万多清军,我们突然杀至,打他们个错手不及,接应出洛阳的守军应该不难。困难的是要如何神不知鬼不觉的杀到洛阳。” 说着,金声桓拿起一根木条,在地上画了画,然后继续道“现在的问题是,大谷关横在我们面前,这个关隘的清军虽然不多,但是攻打它,却会惊动洛阳的清军。如果洛阳的清军知道咱们到来,必然会有所准备,那我们接应洛阳的计划,怕就难以实现了。” 虎大威皱眉道“那就只能晚上偷袭,白天咱们一冒头,对方肯定就点烟报信了。” 金声桓听了,目光看向一旁的易道三,“易都尉,你有没有把握?” 易道三微微沉吟,拱手道,“卑职尽力而为!” 金声桓见此遂即道“如果偷袭得手,那咱们可稍微准备,再突袭洛阳。要是偷袭失败,那就抢夺大谷关,然后我留守关隘,保证退路,选虎营则马不停蹄,直扑洛阳,无论能否将李节度接应出来,都必须立刻返回,不能在洛阳逗留。” 徐黑虎和虎大威都没意见,颔首点头。 大谷关,又称太谷关,是东汉末年,为御黄巾,设置的八关之一。 他在洛阳之东南,龙门关之东,虎牢关之西,原本是一个重要的关隘,不过在大统一的王朝中,内地关隘基本都不受重视,年久失修之下,便显得有些单薄起来。 四月二十二日,夜里五更,太谷关上,几站昏暗的灯笼挂在城头,不时有飞蛾和蚊虫撞在上头,翅膀呼扇着发出一阵“噗噗噗”的声响。 初夏的夜里,月明星稀,到处都是一片青蛙和蚊虫的鸣叫。 关上楼上,几名清军士卒正在楼子里赌钱,不时发出一声得意的大笑,关楼外几个士卒被笑声惊动,往眼窗户上赌钱的人影瞟了一眼,便又继续打瞌睡。 在关墙两侧的山头上,各有一支清军小队驻守,每个山头都有六个人,轮流值哨,看着狼烟和烽火。 不得不说,清军对于关城的防守,还是很有一套,不过执行的人马,却显然不行,并非是关外一根筋的鞑子,做事到像是明朝的官军。 这时在黑暗中,十多个身影,借着夜色的掩护,慢慢爬上了山头。 上面三个绿营兵,围坐在一个火堆旁,正烤着一支野兔。他们旁便是一个帐篷,里面传出阵阵鼾声,几名清军正在鼾睡。 易道三看了一眼三人,顿时拿出一个手弩,然后做了个手势,便又有两个黑影同样拿出手弩,对准了三个正有一句没一句闲话的清军。 忽然,易道三做了个手势,三把手弩便同时一松,淬毒的利箭,“嗖嗖”的射出,篝火边的三名清兵,瞬间应声倒地。 这时一个黑影,猛地从易道三身边窜出,飞快的进了帐篷,不一会儿,虎大威提着三个滴血的人头出帐。他走到篝火边看见滴油的兔子,顿时将人头一丢,将那烤肉拿起来,也不在乎烫嘴,便咬了一大口。 易道三在山顶检查了一遍,给清军尸体又补了一刀,随即一打手势,黑影们便举火向山下晃了晃。 “狼烟被控制了!”金声桓见此,脸上一喜,随即一挥手,一对黑影便扛着梯子,悄悄的接近关墙。 这时两侧山头也各坠下几人,身形如鬼魅的落在关墙上,抬手就是一支弩箭,将打盹的清军射翻。 黑影们对此十分熟练,几人堵在搂子外,几人猫着腰下了关楼。 虎大威则领着几人,堵在了关内清军的营房外。 大谷关只驻扎三百清军,只要不让他们点烽火,不要闹出太大动静,洛阳便很难得道消息。 这时关门忽然被黑影嘎吱着推开,金声桓看见关上的举火,便大吼一声,“杀!” 数千骑兵立时火炬突举,跟着他向数百步外的关门入口处杀去。 。 正文 第333章扫把星博洛 大谷关外杀声震天,惊动了关墙内的清军驻军。 营房内忽然点燃了油灯,人影晃动,惊呼连连。 这时虎大威忽然一声怒喝,一名选锋营的哨总,便一脚提开营门,众人一拥而入,砍杀正慌忙穿衣的清军。 清军还没弄清楚,敌人是谁,就接连被杀。 营内驻守关城的清军千总,猛然惊醒,他未来的急穿甲,便从墙上取了挂着的兵器,赤脚冲出房间,然而他刚拉们而出,一把雪亮的大刀便横在他脖子前。 清军千总瞬间脸色惨白,额头冷汗连连。 这时魏军大队人马已经开进关内,易道三在关门口抱拳迎接,“将军,关城拿下,不过营房那边还是有清军从窗户跑了。” 金声桓听了微微皱眉,周围火炬闪烁,看不清他的脸色。 这时虎大威提着一人过来,丢在地上,“此人就是关内守将!” “将军饶命!”那千总被摔得七荤八素,坐起来见周围一群骑兵围着他,面对居高临下的众人,心里惶恐不已。 金声桓鄙夷的看了他一眼,暗道一声软骨头,全然忘记了自己的经历,双标的很。 “本将想核实一下洛阳的情况,你如实交代,若对得上,本将会给你奖赏,若对不上,今天就是你的死期!”金声桓居高临下的俯视那千总,冷声问道。 在这个情况下,那千总不敢半点隐瞒,不多时,金声桓便从他口中得知,一万多清军,分四营围困洛阳。 清军主要是防守洛阳守军突围,因而靠近洛阳城的一面营垒外,挖了多道深壕,但是背对城池的一面,防御却比较松懈,只挖了一道护营。 围困洛阳的清兵,主要是瓦克达的镶红旗一部,博洛领六百正白旗,剩下都是高第的人马。 金声桓听完,消息基本对得上,于是扭头对徐黑虎和虎大威道“关内有清军跑了,我们必须要加快速度。本将率领一千五百人,留守大谷关,防备清军来夺关,你们率领四千五百人,立刻直驱洛阳,就选南城的高第营下手,得手后立刻原路返回。” 徐黑虎和虎大威没有迟疑,一抱拳,便翻身上马,领着大军疾驰着向洛阳而去。 出了大谷关,到洛阳就是一片坦途,战马疾驰,铁蹄滚滚,数千马军疾驰着往洛阳方向疾驰过去。 次日天方黑,洛阳营地内,瓦克达与博洛聚在帐内。 清军围困洛阳一连四个月,就这么在城外干坐着,城内的守军不出来,清军也不进攻,日子十分枯燥。 在此之前,清军一直未曾进行过这样长的围城,一直要等到江阴、南昌还有大同之战,清军才打过像样的攻城战。 这时在大帐内,瓦克达与博洛穿着袍子,光着头皮,正在吃饭。 两人吃的到也十分简单,就是各自身前,放着一盆水煮猪肉,用匕首割下一块,便放入嘴里,吃法相当的野蛮。 瓦克达是代善之子,性格同他老子一样,属于表面和善的那种人。 他将一团肥肉塞进嘴里,看见博洛闷闷不乐,心里不禁一阵不快,“娘个劈的丧门星,整天摆一副臭脸,给谁看。直你娘的,没心情,老子不吃了!” 瓦克达将匕首丢入肉盆内,心头暗骂一句,面上却流露出笑容,安慰道“博洛,我说你也不用一直这样消沉。七叔的事情,我也心痛的很,可心痛并不起什么作用,你还是要尽快振作起来,多笑一笑,不要整天阴沉着脸。” 博洛满脸的阴郁,恨声道“豫王也不给我机会报仇,将我留在这里干坐。杀父之仇不得报,我如何能高心起来?” 瓦克达微微皱眉,“博洛,高义欢之辈,不过是挑梁的丑类,你别看他现在蹦的厉害,那是我大清没有将精力用到他的身上。你等咱们打下洛阳,灭了李自成,一统北方,高义欢算个什么东西?到那时,咱们大清几十万大军南下,灭了这个丑类还不是易如反掌?” 瓦克达语重心长的道“你听我一句劝,现在打起精神来,同我一起干好豫王爷交代的差事,积累些功绩,等真到咱大清要南下时,你求摄政王给你一个先锋的差事,去找高义欢报仇,也不迟。像你现在这样,怕真到了那一天,摄政王也不敢用你!” 代善在满州贵族中,人缘比较好,像个不倒翁一样,无论是皇太极当权,还是多尔衮主政,他两红旗的都混的不错。 瓦克达继承了代善为人处世的一些特点,明面上不得罪人,时常还出手给人一点小恩惠。 博洛听了瓦克达的开导,想开了一点,他沉默半响,忽然切齿说道“瓦克达,你说的不错,我必须要振作起来,才有机会再次领兵,为阿玛报仇!” 瓦克达满意的点了点头,他见博洛脸色露出坚毅之色,遂即笑道“好,咱们来吃肉!” 这时在洛阳城南,高第的大营外,士卒们都已经回到营中休息,只有十多个士卒,守在南营门处。 其实清军的营寨,防备很严,高第每晚都派出了两百多名哨骑,在营垒外游弋,只是清军哨兵都布置在北营,靠着洛阳城的一面,防备洛阳守军,对于背对着洛阳的一面寨墙,却防御比较松懈。 这时,在南门哨塔上,一名清军士卒忽然一声大喊,“什么人?” 南营门出,十多个值哨的清兵纷纷站直身子,伸长脖子望外张望,只见一片黑影,正缓缓的靠近营地。 为首一名骑兵听了清军的大喊,嘴里立刻说出一窜满语,便瞬间镇住了营门处的清军。 听见是满语,众人都松了口气,不过却没人听懂那骑兵说了啥,众多清军不禁一脸茫然的相互看了看。 而就在这时,黑影已经到了大营前,尽然足有数百骑之多。 当值的清军把总才反应过来,微微皱眉道“这位八旗的兄弟,请你们先停在营外~” 他话音刚落,一支利箭嗖地射来,正中他的咽喉,把总惨叫一声,倒底身亡,几乎是同一瞬间,哨塔上的清军也惨叫着坠落下来。 寨门前的清军瞬间大乱,而就在这时,徐黑虎一声怒吼,“杀!”数百骑兵便风驰电掣一般,冲向营门。 清军寨子中,“当当当!”的警钟声大作,瞬间刺破了寂静的黑夜。 清军西营中,瓦克达安慰了博洛几句,他刚割下一块肥肉,准备送入嘴中,忽然听见南面传来一阵喧哗,顿时眉头紧锁,厉声喝问,“何事喧哗?” 一名清军惊惶入帐,“贝子,南营好像被人踹了。” “叮当”一声,匕首和肉掉在桌上,瓦克达满脸不信,一脸的愕然~ 。 正文 第334章李岩突围 瓦克达听说南营被踹,一脸的不敢置信,遂即又勃然大怒,拍案而起,“高第干什么吃的?南城外壕沟纵横,他眼瞎了么,居然让李岩冲了出来!” 清军士卒却道“贝子,听声音好像不是城内贼兵,而是有人马从南面袭击了南大营!” “怎么可能?”瓦克达更加不敢相信,洛阳附近怎么会有其他贼兵? 博洛脸上也一阵抽搐,他刚振奋精神,想要把眼下的事情做好,准备将功补过,从新做人,却不想居然有人突袭了南大营。 一时间,他背后一个激灵,要是南营被破,让城里的贼兵跑了,那他岂不又多了条罪名。 山东之行,他丢了战马,去岁他又失荥阳,这次再让煮熟的鸭子飞了,那他无能的名声,恐怕就传遍大清,怕是永远不能翻身了。 “这是哪个混蛋,敢坏大清的好事?”博洛也忽然大怒。 瓦克达虽不知道是哪里来的人马,但是既然对方已经偷袭南营,他便必须阻止。 这时他听了博洛的怒吼,忽然心头火起,都他娘的怪你这个灾星,整天哭丧着脸,给老子带来霉运。 一向温和的瓦克达,一下没控制住情绪,对着博洛便是一声怒吼,“你现在还问是谁,有什么用,还不赶快点齐兵马,去救南大营。” 博洛被他吼的一愣,遂即脸一阵涨红,营寨被偷袭,这能怪在我头上么? 不过他却没有发怒,腮帮子鼓动几下,便一掀帐帘,疾步而出。 瓦克达也忙从架子上,取了头盔,亲卫一边给他套甲,他一边大声吩咐,“快,传令各营,严防贼兵偷营,再令镶红精锐,立刻集结,准备杀奔南营。” 南营,高第刚刚拖了衣服睡下,便被突如其来的喊杀声惊醒。 高第原来是明朝山海关总兵,同吴三桂一起降清,清廷为了削弱吴三桂的实力,将高第的一万人,同吴三桂分离,委任他做开、归总兵。 历史上吴三桂名气大些,所以同他一起献关的高第,到是很少有人知道。 这时,徐黑虎领着数百骑兵,风驰电掣般冲来,在清军还未反应过来之时,便撞开清军营门,杀散营门处的清军。 近百名骑兵,留在营门处,搬开拒马,推倒栅栏,使通道迅速扩大,而其余骑兵则杀进了大营中,同数百赶来的清军遭遇,双方顿时爆发了一场激战。 但就在这时,大地开始颤抖起来,数千魏军马军如海潮一样灌入清军大营。 龙骑营的士卒,打着火炬四处纵火,选虎营则直接挥刀砍杀从营帐内仓惶奔出的绿营兵。南营的清军猝不及防之下,被魏军杀得大败,整个营盘瞬间乱成一团。 高第被喊杀声惊醒,只穿一件白色的单衣,便拿着长枪奔出大帐,高声呼唤,“不要慌,结阵迎战!” 他的声音,却很快就被营地内的喊杀声和惨叫声淹没。 绿营兵从营帐内奔出,完全没有阵型,魏军马军则横冲直闯,挥动战刀,抡起钝器,挺起长矛,将出帐的清兵杀死。 一时间,绿营兵的惨叫声、哭喊声、哀嚎声响彻清军大营。 高第连连急呼,却引起了徐黑虎的注意,他一直再找敌营的主将,正好看见穿着白色内衣的高第在那儿急声呼喊。 一般士卒的内衣,哪有他这么白,铁定是个级别不低的将官,徐黑虎顿时抡起大斧,便一路开瓢的向高第杀来,“龟孙把命留下!” 高第听见一声大喝,才发现一名身披黑甲黑盔,战马也是黑色的敌将,奔驰如飞的已经向他杀来,要不是一口牙齿,还有闪光的大斧,还真难发现。 高第骇了一跳,吓得一哆嗦,翻身上马,便拨马就逃,但已经来不及,黑旋风奔驰如风,飞快奔至他的侧面,一斧子横扫过来。 高第忙侧身用枪一挡,长枪被巨力振得脱手落地,吓得他死死抱住马脖子,仓惶逃窜。 这时,七八名高第的亲兵,一拥而上,一起举矛刺向徐黑虎,黑旋风只能一勒马缰,马蹄悬空,然后一斧子横扫,同数十名高第亲兵激战。 洛阳城被清军包围四个月,粮食早已耗尽,城破就在眼前。 城中守军见洛阳周围的城池全部落入清军之手,洛阳已是豫北孤城,再加上清军的物资,不时就从北面运来,便让守军感到绝望起来。 在这四个月的时间里,李岩和白旺也尝试过突围,但都被堵了回来。 内无粮草,外无援兵,洛阳守军逐渐绝望,进入四月后,先后以有数百人,坠城出降。 这时城外的动静,不仅惊动了各营清军,洛阳守军也被惊醒。 李岩匆匆来到城上,便见白旺正目不转睛的注视着城外,忙问道:“怎么回事?” 白旺脸上露出兴奋之色,火炬的照耀下,双脸潮红,他一手指着火光冲天的清军南大营,激动道:“节帅,你看清军大营被袭了!” 李岩早已看见清军大营内火光漫天,听见喊杀声震云霄,他脸上也一阵潮红,兴奋挥拳,“从南面而来,必定是高义欢!” 正在这时,一队马军杀穿清军南营,一将勒马驻立在深壕边,大声怒吼,“洛阳城里的弟兄,某虎大威,奉高大帅之命,接应你们突围。” 在虎大威身后数百骑兵,也齐声大呼,声传四野。 “哇呀呀~”博洛点齐六百马军,便先一步增援南营,他刚接近营寨,便听见魏军士卒的呼喊,顿时被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一股热血冲上脑壳,要不是他还年轻,肯定要老血栓。 “又是高义欢这个畜生,我博洛与你不共戴天!” 博洛气得浑身颤抖,一拔马缰,便一骑在前,冲向南营,但大股的清军溃兵,却挡在了他的身前,气得他连杀数人,绿营兵才绕开这尊凶神,从两边逃窜。 “果然是高义欢!”李岩激动的一拳砸在墙垛上,然后忙回头道:“白帅,立刻点齐兵马,杀出城去!” 不多时,洛阳城门便被打开,吊桥落下,扛着壕桥的士卒先涌出来,紧接着无数马步大军,便蜂拥而出~ 。 正文 第335章退至襄城 霍山大营,在高义欢的主力撤走后,六千新附营的士卒,防守大营便有些吃力。 两军激战不到一个时辰,魏军虽用了震天雷,但架不住清军如潮的猛攻和左右包抄。 魏军在左右两营被击破后,李际遇和赵明冲便主动放弃山脚的大营,直接奔入身后的霍山,大军进入山林躲避。 多铎留下三千人马追剿,主力便直追高义欢而去。 虽说山丘地形,限制了清军追击的速度,不过多铎前锋还是很快追至郏县附近,高义欢又留下六千人阻击,便领着近两万人马,继续退往襄城。 此时清军在郏县再次击败王光泰、刘铉的人马,大军前锋跃过郏县,已经追至襄城西北三十里外。 旷野上隐约的喊杀声,传得老远,多铎距离前锋十多里,依然能听见厮杀之声。 清军主力在蜿蜒曲折的道路上前行,一路上可以看见扑死于道路旁的尸体,还有丢弃道旁的辎重车。 “王爷,马上就要到襄城,咱们孤军深入,还要继续追吗?”满将何洛会见快要到高义欢的地盘,而且道路难行,不禁出声问道。 清军一路追击,已经快要追出汝州地界,大军将要深入高义欢的地盘。 再者清军虽然击破魏军两次阻拦,但是都没有全灭阻拦的魏军,身后还有魏军活动,总让人感觉有些不太踏实。 多铎白了河洛会一眼,水平不行,就不要滥用成语,你见过本王这样兵马壮盛的孤军吗? “打虎不死,终留后患!本王不趁着这次机会,灭了高蛮子,等回师西进时,便会让这厮重新喘上气。错过这次机会,今后再来对付高蛮子,必然要花更大的力气。”多铎一拔马缰,恨声说道“追,一直追到高蛮子筋疲力歇为止。” 本王三万大军,高蛮子就是卖屁股也只有三万多精兵,本来两军就是个谁也吃不下谁的局面,不过现在高蛮子粮草将尽,便给了本王机会,本王自然要抓住。 况且即便高蛮子搞鬼计,想埋伏本王,以高蛮子的兵力也吃不下我,而本王在洛阳,在开封还有人马,那还怕高蛮子干啥。 多铎已经收到多尔衮的旨意,大清朝廷令他尽快西进,同阿济格和吴三桂配合,西取关中。 在旨意中,多尔衮言辞已经非常的客气,对他这一路的进展,十分的不满意。 时下,攻灭李自成,获得政治和道义上的制高点,迅速统一北方,才是清廷排在第一的国策,多铎已经不能在高义欢身上,继续浪费时间。 高蛮子狡猾的很,又比较难缠,加上实力也比较雄厚,不趁着他现在不行了,把这个隐患解决,等多铎西取关中,这厮必然还会捣乱。 多铎一声令下,嘹亮的号角冲天而起,漫山遍野的清军,滚滚扑向襄城方向。 多铎连破魏军两层阻拦,他已经杀得兴起,一拔马缰便领着三千镶白旗,冲在了大军之前。 从郏县前往襄城的官道上,大批的兵马,向襄城方向涌动,越往后人马越多。 这些兵马都是从霍山大营,撤退的魏军,除了精锐的老营兵还有建制,新附军和民夫已经完全跑乱。 两军对垒时,任何一方的撤退,都容易演化成为溃败。 幸亏是受地形的限制,清军马军被限制了速度,跑不起来,而魏军又翻丘而行,否则铁定被清军冲乱。 “大帅,清军前锋又追上来了!”白文选气喘吁吁。 高义欢也喘着粗气,他回头一看,后方清军马军又追了上来,黄三正且战且退的阻击清军前锋,他不禁怒骂一句,“娘个劈,追不上还追?多铎这个龟孙,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他追了本帅二百多里,还不肯放手,老子迟早也让他尝尝,跑得肺炸的感觉!” 通往襄城的官道蜿蜒曲折,道路狭窄,两侧都是矮丘,魏军利用地形阻击追击的清军,不过官道上的清军立功心切,却并没有被魏军拦住,清军冒着两边的箭矢和铳丸拼命往前突,想追杀撤退的魏军主力。 高义欢恨得牙痒,扭头对白文选道,“文选,你带人马,先用火铳从两侧齐射,然后冲下官道,打一次反击,杀杀鞑子的锐气。” 白文选舔了舔嘴唇,当即抱拳,“卑职领命!” 高义欢遂即吩咐道“传令大军,不该带的别带,加快速度进入襄城!” 如潮撤退的魏军,丢弃大批车辆,阻塞道路,士卒纷纷加快了脚步,往前方已经出现轮廓的城池奔去。 几里地外,襄城坐落在魏军士卒的眼前,魏军士卒看着城墙,目光露出喜色,纷纷发足狂奔,跑在最前的士卒,已经从西门涌入城池。 清军前锋由贝子屯齐率领,三千鞑子对魏军紧追不舍,作战甚为勇猛。 屯齐领着清军前锋,撵在魏军后头,瞅着魏军将士如潮水一般往襄城涌,心里焦急,便指挥鞑子奋力冲杀,想要在魏军完全涌入城中之前,将魏军冲乱,乘势杀入城中。 这时鞑子刚冲过黄三的阻拦,正杀得兴起之际,没有多加留意两侧,忽然之间,一阵密集的火铳打来,冲在前面的鞑子顿时栽倒一片,纷纷抖动着身子向后仰倒。 火铳一停,两侧的魏军便发出一声怒吼,从矮丘冲下,同清军展开激烈的搏杀。 这时,多铎骑马追杀了上来,见前锋阵在激战,再定睛一看,魏军主力已经脱离战场,跑了老远。 多铎看着魏军主力渐渐远去,恨得双眼赤红,要让高蛮子躲入襄城,便又麻烦了。 “给本王冲!”多铎一拔马缰,便领着人马加入战团。 “走!”白文选、黄三见又有鞑子赶来,知道抵挡不住,而这时向襄城撤退已经来不及,便领着人马,纷纷往两侧山林里钻。 清军突破阻拦,漫山遍野的扑向襄城,高义欢等人马入城后,纵马疾驰着入城,然后蹭蹭窜上城楼,便见清军已经杀到两三里外。 这时城门关闭,吊桥拉起,高义欢眯眼看了眼城外,忽然大声令道“来人,去给本帅做个免战牌,挂在城外~” 。 正文 第336章多铎你个傻子 去岁李际遇、刘铉等人叛乱时,高义欢乘势收取襄城。 襄城和郾城一样,都是豫中地区的战略要地,曾多次发生过大的战役。 高义欢近四万人马,霍山大营留六千,郏县留六千,还有六千精锐去袭洛阳,再加上方才于城外阻击的近六千大军,进入襄城的人马便只有一万五千余人,近半的人马都被清军杀散。 不得不说,清军发起狠来,气势还是十分唬人,追得高义欢气喘吁吁,流了一身的汗。 进入城内的士卒,也都累得走不动了,一进城便纷纷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不想动弹。 不过既然进了襄城,那他们便已经脱离了危险,一万五千人进城,多铎要硬吃,最少也得五六万人,但清军兵力明显不够,何况被多铎杀散的一万八千余魏军,并没被消灭,而是退向两翼,等缓过一口气,便能对多铎形成威胁。 高义欢退到襄城,再后就是郾城和汝宁,那是高义欢的老巢,高义欢便不打算再退了。 这时他吩咐一句,便将头盔摘下,擦了擦满头的汗水,心中稍微松了口气,心道,“好险,差点就现眼了!” 这时他冷眼撇了城外一眼,不禁放狠话道,“娘个劈的多铎,你怎么追来,本帅就叫你怎么回去。” 说完他便吩咐部将,将坐在街道上的士卒拉上城墙,要休息也得在城头休息。 这时城外大股的清军开始出现,只在高义欢的视线范围以内,便有近万清军漫野而来。 退进城来的魏军士卒,喘了会气,恢复些力气,听见城外的响动,便纷纷从地上起来,站到城头向外眺望。 将士们放眼看去,目力所及之处,全都是一片人马在攒动,密密麻麻的清军,就像是滚滚而来的沙尘一般。 高义欢眯眼看见,一面清军大纛爬上一座小山包,近百白甲骑兵,簇拥这一骑着白马,穿着白色盔甲,头顶避雷针的满将立在山头,估计便是多铎。 这时多铎领着众将,远眺襄城,脸上露出阵阵杀气,“这个高蛮子真是走运,就差那么一点,本王就追上他了。” 何洛会一脸惋惜,“王爷,蛮子躲进城池,这下又难办了。” 清军刚入关,还没招到足够的绿营兵,遇到硬仗,便很麻烦。 如果高义欢是个重要角色,是李自成这样的人物,那八旗大爷就是拼着死伤惨重,也要撸起袖子跟高义欢干了。 可偏偏高义欢又不是个重要的角色,八旗大爷要拼命也是和李自成拼命,犯不着和他拼。 同李自成拼命,大清能够占据政治上的制高点,获得扫灭流贼的功绩,还能一统北方,但同高义欢拼,为杀他一闯贼偏将,而损失惨重,就有点不划算了。 众满将一看高义欢,又钻进城里,便觉得嘴里像是吃了把苍蝇一样恶心。 这个高蛮子,也确实像是个苍蝇一样,打又打不到,弄又弄不死,真他娘的烦人。 多铎却冷笑一声,“高蛮子粮尽而退,被本王一路追杀,辎重又尽数丢弃,他退入襄城又如何,不几日就会粮尽覆灭!” 多铎的话让众将微微一愣,遂即反应过来,纷纷一阵欣喜,“对哦,蛮子没粮了!哈哈~” “卑职怎么忘了这茬!”河洛会闻语,不禁笑道“那高蛮子钻入襄城,岂不是方便咱们围困,他这是自己找死啊!” 众多满将不禁纷纷大笑,心中都十分畅快,大清兵同高义欢耗了四个月,现在终于能弄死这厮,众人心中仿佛看到果实成熟,有种媳妇熬成婆的喜悦。 这时多铎一挥手,“传令大军停下!” 山头下面,滚滚如潮的清军压向城池,他们听见号角声响,立时就停止下来。 清军各部旌旗猎猎,如林的长枪,反射的阳光,如同波光粼粼的海面,一路追杀过来的清军牛气冲天,以为光靠气势就能把城头的魏军压得喘不过气来。 这时漫野而来的清军,将襄城外起伏的山丘铺满,大地犹如覆盖了一张艳俗的关外花棉袄,而随着军令下达,原本向前蠕动的袄子,便渐渐停了下来。 数万清军,驻立在城下,却没有发出什么声响,只有旌旗猎猎作响,还有战马打着响鼻的声响。 高义欢看着眼前的一幕,心道,不得不承认,鞑子这卖相,这杀气,还真是一般人马不能比。 这时多铎驻马看着城头,忽然对旁边一个牛录道“你去问问高蛮子,看他服不服。不服本王便打破城池,鸡犬不留,要是服了,便叫他赶紧给本王下跪,本王或许饶他一命!” 旁边满将听了多铎的话,不禁眉头一挑,“王爷真要放过高蛮子?” 自从这个高蛮子出现在大清的视野之内,就是大清的死敌,他连大清皇族都杀,王爷居然有这么开阔的胸襟,要放他一马,真是让人称奇。 多铎脸上却笑了笑,正色道“我大清初入关内,正需要一批汉军为前驱,为我大清扫平天下。本王看高蛮子的兵马,就很不错,他要是出降,咱们先放他一马,也是无妨。不过高蛮子这个人,本王却不敢用,必须要软禁起来,让他打猎摔死,或是无疾而终~” 说到最后,多铎已经咬牙切齿,旁边众将不禁打了个寒颤,不过遂即却纷纷点头,像高蛮子这种能打又能拉起人马的人,留下确实是个祸害,对大清军始终是个潜在的威胁。 这时多铎一挥手,下令道“去吧,就按着本王的原话说。” 多铎脸上满是自得,高义欢虽进入襄城,但是没有粮食,他进城也只能将自己饿死,多铎以是胜券在握,迫不及待的以胜利者自居了。 一名清军牛录,听了多铎之令,立刻便领着两名骑兵,疾驰着向襄城而去。 “大帅,有三个鞑子过来了!”王得仁看见三名清兵奔驰过来,指着城外,“要不要射死他们!” 高义欢看见鞑子奔驰到城门三十步外,猛然勒住战马,摇了摇头,“看多铎要干啥!” 三名鞑子见城墙上近百杆火铳对准他们,明知道一轮齐射,人马怕都要被打出筛子,但依旧嚣张的奔驰到城门前。 为首牛录,一手拉住躁动的战马,便神情桀骜的大声喊道“高蛮子,大清豫王爷问你服没有?不服~” “呸,服你娘个劈哟!”高义欢朝城下很啐了口痰,一手扶垛大笑,“多铎那个傻子,中了本帅之计,还不自知呢?” 城上几支箭矢,射在清军马前,牛录话还没说完,就是屎拉到一半,就被赶了回来。 多铎骑在马上,脸上倨傲,看着回来的牛录,“高蛮子怎么说?” 牛录却吞吞吐吐,一旁河洛会看了不禁骂道“王爷问你话了,还不快说!” “王爷,高蛮子无理,骂您是傻子,还说王爷已经中了他的计策!”牛录低声说道。 河洛会一听,脸上愕然,忙悄悄后退一步,离开多铎的视线。 “什么?”多铎闻语脸上瞬间大怒,“好你个高蛮子,被本王追杀数百里,你凭什么这么硬气······” 。 正文 第337章被打脸了 在多铎看来,高义欢粮食已尽,又被狂追数百里,已经是败局已定。 很明显,高义欢已经输了,难道他看不出来吗? 居然还敢口出狂言,还骂本王是傻子! 多铎一时间被气得胸膛起伏,却又无可奈何。 高义欢这种打死不认输,见了棺材也不掉泪的主,让他一点别的招也没有。 多铎无法在精神上使之屈服,那就只有在上,彻底毁灭这厮。 这时多铎气得腮帮子鼓动,当即一挥手,“传令大军下寨,围困襄城。本王定要生擒了高蛮子,然后用烙铁,烙一烙他这张硬嘴。” 多铎咬牙切齿,喊着怒气让大军在城外驻营。 现在多说无益,只有将高义欢擒下,然后一脚踩在他头上,问打不打脸。 山头上清军的号角声吹响,进抵城下的清军士卒,便纷纷后退,然后按着中军的命令,分头下寨,准备围住襄城。 数万清军砍伐树木,构筑营盘,忙碌至天黑时分,营垒便初具规模,有了轮廓。 这时到了晚饭的时间,不少清军士卒忙碌半天,便纷纷坐在地上啃着干粮。 他们正咀嚼着冷饭团子,营垒中靠近襄城的鞑子,却忽然鼻子嗅了嗅,慢慢站起身子,看向襄城城头。 一股肉香和热饼子、馒头的香味,从城头飘向清军营垒。 寨门处一个牛录,站起身望见城头蒸汽升腾,闻了闻香味,又看了看自己手里的冷饭团,夹这一块指甲盖大小的咸菜,立时有股想丢了的冲动。 这时多铎正在大帐内与众将商议事情,帐帘突然被挑开,何洛会闯了进来,有些慌张道“王爷,不好了,高蛮子在城上煮肉,蒸馒头了!” 高蛮子不是没粮了吗?直粮贼的居然还煮肉,蒸馒头,比大清兵都吃得好!多铎和众将听了脸色不由得一阵愕然,帐中瞬间喧哗起来。 多铎眉头紧皱,猛地站起身来,“安静,这必然是高蛮子的计谋!” 元灭宋时,有常州之战,守军粮尽之后,故意在城上打翻煮熟的鸡鸭鱼肉,让元军误以为城中还有粮食。 高蛮子想必也是虚张声势。 如果城中还有粮食,那多铎误以为高义欢粮尽,发兵追了数百里,显然就是中了高义欢的计谋,那他就真成了高义欢口中的蠢猪。 方才多铎还问高义欢服不服,现在要是成了他中计,那真是脸都被打红,要羞死多铎了。 虽说多铎的封号是豫亲王,不是睿亲王,但是他也不能接受,被高义欢视为蠢猪,被蛮子玩弄于鼓掌的现实。 因而他更加倾向于,这是高义欢的计谋。 如果是计谋,那刚才的事,也能说通。 怪不得方才那厮,死硬着嘴不服输,原来是为了现在虚张声势。 片刻间,多铎脑中电光急转,已经有了个答案,他心中不禁冷哼,“高蛮子想唬我,哪有那么简单!” 不过多铎心中虽然觉得是高义欢使诈,想要让他误以为他中了计策,但是多铎心里还是有点心虚。 当下他便直接起身,拿上头盔带好,便疾步出帐,众多将领则立时鱼贯跟随,一起来到营门外。 多铎与众人打马出来,爬上一座矮丘,便纷纷往城上眺望。 这一看,众人不由得心惊,好家伙,整段城墙上,到处都是蒸汽升腾,好几千人一起在城头埋锅造饭,场面好不壮观。 “王爷,这~~”众多满将面面相觑,这架势,实在是不像缺粮啊! 多铎脸颊肌肉一阵抽搐,心里有些发虚起来。 他目光阴鸷的看着城头,一杆大纛旗挑衅似的舞动着,忽然道“屯齐,你让人去告诉高义欢,本王要约他三日之内决战,让他守好城池,等本王来取他首级。” 多铎有些吃不准高义欢的底细,便出言恐吓,如果高义欢有粮,自然不会理他,而如果高义欢虚张声势,便有可能在这三日之内,寻机突围。 不多时,被派出去的人,便奔驰回来,马上还挂着一支鸡、二两猪肉、十斤米,说是高义欢送给多铎,让他补补脑子。 还说城上已经挂了免战牌,让他们要攻就攻,悉听尊便,反正高义欢是不会出来。 这一下,多铎险些没被气死,众多清将脸色也不好看。 一时间,多铎恨得牙痒痒,他见本来追至襄城后,还高高兴兴的众将,脸上都露出忧色,突然冷哼一声,“休要被高蛮子吓住!这必然是他抢了襄城居民的粮食,打肿脸充胖子,本王到要看他这出戏能唱几天!” 说完多铎愤恨的瞪了城头一眼,便拔马回营。 城头上高义欢看着山头上的多铎退走,很欠抽的笑着对身边人道“如果不是多铎脾气不好,本帅真想派个人去问他服不服,打不打脸,哈哈~” 高义欢确实缺粮,不过还没到粮尽的时候,他之前逐次减少送往霍山大营的粮食,给多铎造成粮尽的错觉,而那些本该送到大营的军粮,则被留在襄城和郾城,所以他还能坚持一段时间。 多铎回到大营,便开始心绪不宁起来。 虽然他不愿意承认中了高义欢的计策,但是他不得不防备真的中计该怎么办? 这是一个统帅该有的素养,他在营中来回疾走几步,忽然对外唤道“去,将河洛会叫来!” 不多时,河洛会进入大帐,行礼道“王爷!” 多铎看了他一眼,“本王拨给你六千人马,你要一定要看护好大军的粮道!” 如果高义欢是故意撤退,那毫无疑问,沿途被清军前锋杀散的几股贼兵,也不是真的扛不住,而是有预谋的撤退,那他的粮道和后路就麻烦了。 今天的事,让原本意气风发的清军,都感到了一丝危机。河洛会不敢怠慢,行礼之后,便去调兵准备。 等河洛会走后,多铎又叫来屯齐,让他领兵埋伏与城东,防止高义欢突围。 吩咐完,多铎的心安定了一些,接下来就看高义欢到底是唱戏,还是真有粮了。 接下来两日,襄城城头,高义欢照常造饭,到第三日,领兵护粮的河洛会,忽然狼狈的回来,并给多铎带来一连串不利的消息~ 。 正文 第338章多铎愁死了 清军帅帐内,河洛会低头垂手,在他旁边还站着一人,愕然便是洛阳城外的瓦克达。 多铎率领清军主力杀穿汝州,一路追着高义欢至襄城,而在清军通过后,原本被清军杀散的魏军,便又从新集结起来,开始袭扰清军的粮道。 何洛会奉命护粮,沿途被魏军袭扰了一路,死了上百清军。 在郏县时,更是遭受了王光泰、刘铉的直接攻击,人马被堵在郏县半日,后来瓦克达赶来,才一起将粮食送到大营。 瓦克达之所以从洛阳赶来,则是因为洛阳的情况,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魏军接应出李岩和白旺后,清军趁势拿下洛阳,然后对出城的顺军一路追杀,直到重夺大谷关,才停下步伐。 这时洛阳被清军拿下,豫北已经全部落入清军之手,清军只需把守关隘,便无需众多兵马留在洛阳。 瓦克达和博洛对于高义欢分兵来救李岩,感到十分疑惑,担心多铎出事,再加上一个不好的消息,正好传到河南,所以瓦克达率三千镶红旗,便赶来汝州,再得知多铎大军前至襄城后,便又往襄城而来。 这时在清军大帐内,多铎一脸寒霜的坐在帅案前,身子气得不停的颤抖。 从河洛会和瓦克达的禀报,他已经知道自己上当了。 现在事情已经再明显不过,高义欢故意引他深入,却派偏师救出了李岩、白旺。 多铎自以为得计,把高义欢逼到了死路,却不想其实是自己被高义欢算计,玩弄于鼓掌。 这时他一想起几天前派人去问高义欢服不服,就羞愤欲死,一股羞耻感,让多铎内心几乎抓狂。 “瓦克达,本王有没有提醒你,要严防李岩突围。你不知道此人在豫州威望甚高,能够一呼百应吗?”多铎盯着瓦克达,心中无比愤怒。 虽然李岩这种人不死,大清占据洛阳也不踏实,时刻要担心他卷土重来,但多铎的愤怒,其实并非来自李岩走脱,而是他被高义欢耍了,有些下不来台。 堂堂大清豫王爷,自然是要脸面的,而这次他真是丢脸丢到家了。 瓦克达苦着脸,解释一句,“豫王爷,我光顾着防御洛阳,却没想到会有贼兵,突破大谷关,从背后偷袭大营。” 瓦克达实在是觉得有些冤枉,高义欢不是由多铎对付吗?他坐着洛阳大营,可以说是祸从天降。 多铎眉头一皱,猛地一挥手,“洛阳周围的关隘,本王都让你安排人马驻守,贼兵突破关隘,杀到你的眼皮底下,你居然还不知道!居然让贼兵从重围中将李岩和白旺接走,你让本王的脸往哪里搁?大清的颜面都让你们丢尽了!” 本来瓦克达的任务是围困洛阳,多铎则负责对付高义欢,而现在多铎却并没有灭了高义欢,反而让高义欢分兵扑向洛阳,多铎明显也有责任,但他却不愿意承认。 这件事是很没面子,多铎板着脸,先声夺人,态度凶恶,并不想承认自己的失误。 “豫王爷,这事真不怨我,外围的防御,是由博洛安排,贼兵来的突然,我实无准备啊。”瓦克达满脸委屈,他也不担这个责任。 “又是博洛!”多铎勃然大怒,“本王稍后就要给摄政王上奏,削了他贝子的爵位。” 瓦克达是代善之子,代善掌握了两红旗,多铎其实并不能处罚瓦克达,那样会得罪代善,给多尔衮制造麻烦。 博洛父子并没什么势力,阿巴泰死后,博洛在宗室中便完全没了存在感,正好拿来承担责任。 其实去岁,多铎恼怒博洛父子,丢了荥阳,让高义欢毁了他的粮草,便向多尔衮上奏,要求严惩博洛,不过多尔衮却又给了博洛一次将功赎罪的机会,让他继续跟随多铎。 在皇太极主政时期,博洛父子就同多尔衮比较亲近,在多尔衮与豪格争斗时,他们也是站在多尔衮一边。 这让多尔衮必须考虑,处罚博洛的影响,他不想让满清内部的贵族,觉得自己不近人情,所以屡次关照博洛。 不过多铎却没多尔衮那么多想法,他恩怨分明,就是不喜欢这个让他倒霉的博洛。 眼下,事情已经成了这样,多铎气也没用,而是因该考虑怎么应对,现在的不利局面了。 这时瓦克达听了多铎的话,不禁松了口气,遂即又低声道“豫王爷,我还有一事要禀报!” 多铎眉头紧皱,有些不耐烦,“你还有何事?” 瓦克达舔了舔嘴唇,“我收到朝廷的消息,原本定在月底送来的五万石粮食,可能要误期了。” “什么?”多铎猛地腾起身来,刚平静的脸上,又露出狰狞之色,“粮食为何会误期,你为何不早点通报。” 大军作战,最重要的就是军粮,这一次他就是载在对高义欢缺粮的误判上。 现在高义欢的粮食似乎是没有问题了,多铎的粮食却出了问题,让他瞬间惊愕。 真是屋漏偏遭连夜雨,他本来就中了高义欢的计策,弄得现在处境进退两难,十分尴尬。 这个时候粮草居然还要误期,岂不是高义欢粮食未尽,本王粮草却要先耗完了。 “王爷,朝廷本来说好了月底之前要送到,我也不知道,朝廷为何突然变卦。”瓦克达解释道“卑职听送信的人说,好像是原本该从南面送来的粮食,没有运到,所以朝廷一时间,也无法从新调集粮草送来。” 多铎听完,不禁双手捂脸,深吸了口气,半响说不出话来。 这一战,攻又很难攻下襄城,背后还有贼兵捣乱,关键粮草还不济,他已经没法子继续打了。 原本多铎是以为高义欢粮尽,才兴冲冲的追过来,可现在发现,高义欢这个牲口,每天都在城上煮肉、蒸馒头,吃得比他还好,反到是他现在将要面对粮草不足的情况了。 这一下局势倒转,轮到他必须撤退,可是高蛮子会让本王撤吗? 这厮被本王追了一路,肯定是一肚子火气。 这次被他逮到机会,还不落井下石,恐怕他不仅要追击本王,还要让人马在前堵截,以报本王狂追他二百里之仇。 一时间,多铎双手捂脸,整个人都愁坏了。 。 正文 第339章鞑子撤了 襄城城头,守卫城池的魏军士卒,大多抱着武器,背靠着城墙歇息。 多铎放出话来,要硬夺襄城,这让守城的士卒不能不防备。 士卒们守城一夜,可以说十分辛苦,东方渐白时,不少人都是四支僵硬,身子发麻。 “哎呦,不行了,老子腿麻,瘦子你快扶我一把!”一个壮实的汉子,想起身活动一下筋骨。 旁边一个汉子站起来,活动了一下,闻语准备去拉,手伸到一半,又收了回来,还往壮汉腿上踢了一脚,“龟孙,咋说话呢?叫孙哥!” “孙哥,哥哥,你拉小弟一把~”壮汉撑着身子动弹不得,舔着脸陪笑。 瘦子得意的笑了笑,看了周围同袍一眼,故意大声说道“好,现在你孙哥来拉你了!” 说着他一把将汉子拉起,周围同袍立时一阵哄笑,“周大吉,你个龟孙,还没开打,腿就软了,大帅白养你呐。” 周大吉见周围人调笑,有些恼火,“瞎说,老子上了战场,不比你们这群龟孙猛?这个时候,不当兵就得落草,大帅给饷,军功授田,就差给个婆娘了,我大吉得有娘心,上了战场自然要死战的。” “大吉,合着你给大帅打仗,就是为了银子和婆娘啊!哨总可不是这么说的,咱们打仗,是为了保卫河南,保卫家乡。” 周大吉摆摆头,“别扯那些没用的,我就图个实在,杀了鞑子,大帅给奖赏。” “龟孙,你这话你敢让大帅听见么?” “这有什么不敢,你们心里不是这么想的么?”周大吉活动了一下腿脚,感觉有了知觉,抬起头来鄙夷的看着众人。 这时刚还说笑的弟兄们,却忽然一个个垂头不语,像见了鬼似的。 怎么,都被俺说哑巴呢?周大吉一阵疑惑。 “你叫什么名字?”背后突然响起一个声音,周大吉回头一看,高义欢不知何时站在他身后。 “我滴个亲娘哟~”周大吉立刻就被吓得胆战心惊,骇的他一下跳起,只觉得自己魂都被吓飞。 “俺~俺~俺~”周大吉骇得不轻,说话嘴都哆嗦,“回大~大帅~俺叫周大吉。” 高义欢点了点头,笑道,“大吉,你这个名字不错啊!” 说着他拍了拍周大吉的肩膀,“你说的没错,打仗自然是为了军功,为了土地和银子,不过同时也是为了保家卫土!光为了拿奖赏可不行哟,你小子的觉悟,还有带提高啊!” 说着高义欢环视众人,大声说道“你们想鞑子杀入河南,抢地抢粮。钱财、土地和大姑娘都让鞑子抢去,你们还剩什么?七尺男儿,岂能让鞑子欺负到这个份上。你们跟我打仗,固然是为了搏个前程,但也是为了保卫我们自己的土地,保卫我们的妻儿姐妹,而这就是保家卫乡。” 一支人马要有战斗力,固然是要给予利益,赏罚分明,但这种人马,天下并不算少。 这样的人马,士卒更重私利,行为从自身利益出发,缺少为公献身的精神,也并非是件好事。 如果一支人马,想要再强大一些,还是要给他们灌输一点思想,必须忽悠瘸了,不能只讲利益。 高义欢觉得他的人马,觉悟还是有待提高,不过这个实行起来却并不容易,毕竟绝大多数士卒大字不识一个,讲多了等于放屁。 将士们听了高义欢的话,不禁纷纷傻笑,似乎懂了一些。 高义欢又拍了拍周大吉的肩膀,“这一战后,你去找你们掌旅,就说本帅说的,让他给你个名额,送你去讲武堂深造,提高下你的觉悟。” 人都是有群体心理,一个人讲一个故事,或许没人信,一群人讲,所有人都讲,那为了融入集体,原本不信的人,便也会放弃原来的观点,怀疑自己是不是错了,或者是伪装成相信群体说的故事。 士卒们为了自己的前程,打仗就是为了拿饷,分军功田,这并没有问题,但是不能这么经常挂在嘴上,放在心里就行,没必要说出来,对外的说辞,应该是,“当兵吃粮,为的是保家卫乡,是为了上报高大帅,下安黎庶。” 只有这么说,才能让一部分人,相信这一点,便愿意为之付出生命。 如果光讲利益,那士卒作战也会考虑自身的得失,遇见硬茬子便会先考虑值不值的拼命,而不是因为保境安民的号召,先拼了再说。 这就像当官,大多数人是为了自己的前途,就是个工作,但却不能这么说,而是应该说,我是来为百姓干实事的。 这点大家心知肚明,但还是要这么说,则是因为说多了,便有人信,便有人真的是为百姓做事,那社会也就还有希望,否则遮羞布都没有,那就太恐怖了。 这时,周围的士卒听了,纷纷一惊,不禁投来羡慕的目光。 在魏武军中,士卒立功再多,了不起升到哨总就到顶,只有极少数能继续升,但进入讲武堂后,情况就不一样,出来就是哨总,前途一片光明。 周大吉听了高义欢的话,立时傻了,高义欢则引着亲卫走开,等他走了老远,周大吉才反应过来,急忙给高义欢的背影行大礼,感谢大帅的提拔。 此时高义欢来到城头,进行巡查。 多铎放话说三日内要攻破襄城,现在三天已经过去,清军却没丁点动静,所以他上城看一看。 这时他刚转了一圈,准备下城的时候,一队斥候马军却正好从城外归来。 清军营寨距离城池三里,扼守城外要冲,但是没挖壕沟,却并不能将城门堵死。 算时间,偷袭洛阳的人马,也该有消息传来。为了探查城外的消息,魏军经常有斥候出城刺探。 这时斥候还未奔驰到城下,便大吼起来,“鞑子撤了,鞑子撤了。” 城墙上的魏军士卒顿时纷纷涌到墙边,高义欢听到喊声,心头一惊,急忙走到门洞旁边。 这时斥候飞驰着入城,高义欢立时一声大喝,“那个谁,给本帅过来!” 进城的斥候才发现,大帅居然站在门洞旁,为首的一名斥候,飞快的勒马跳下,动作一气呵成,疾步跑到高义欢面前,行礼道“卑职参见大帅!” 高义欢急声问道“你说鞑子撤呢?” “回禀大帅,营地里只剩千余人,主营确实空了。”斥候有些兴奋的答道。 多铎尽然溜了,高义欢脸上瞬间狰狞,“娘个劈,斥候继续探查,快传令各部,点齐人马,本帅要追死龟孙!” (更迟了一些,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月票、推荐、订阅) 。 正文 第340章战事了解 襄城西北三十里外的官道旁,黄三和白文选领着数千人马,埋伏在两侧山丘上。 这时一片人潮,忽然从东面涌来,满山遍野的清军,拿着兵器,低头而行。 多铎骑在马背上,不时的抬头四下打量,警惕的看着周围的情况。 他清楚了记得,大军追至襄城的过程中,一共杀散三股魏军的阻拦,那么他现在退回去,便同样面对三股魏军的拦截。 直娘贼的,真是怎么来,怎么回去。 矮丘上,白文选看着滚滚而来的清军,回头问道“派人通知大帅没有?” 黄三点了点头,然后注视着清军,微微皱眉,“这么多人,咱们拦不住啊!” 白文选眯眼道“咱们先放铳袭扰,等前面的清军主力冲过去后,再杀下去拦截尾部的清军。前面的清军急着撤退,必然不会注意尾部的情况,咱们便能从后咬他一口下来。” 黄三点了点头,同意他这个计划,他们人马少,清军却有三万人,过早的冲出去反而容易被清军迂回包抄。 这时清军漫野而行,不过大部分人马都挤在官道上,两边只有一部分人马,翻丘而走,掩护大军的左右两翼。 “王爷,附近有贼兵的身影!”一名清军斥候,奔至多铎身前,禀报道。 多铎脸色一阵狰狞,咬牙切齿,“传令大军冲过去!” 清军没走一阵,一声尖锐的而嘹亮的号角急促地响起。 在前奔行的清军立时机警的四望,便听见一声声的火铳声响起,看见两侧山丘上,腾起一团团的白烟。 迟来的弹丸,呼啸着射向清军,打在树木上和石块上,立时碎片飞溅。 一时间两侧行走的清军,被弹丸击中,纷纷惨叫着跌倒,凄厉的哀嚎,瞬间冲天而起。 “不要慌,弓箭和火铳压制,大军直接冲过去!”多铎顿时发出一声怒吼。 清军士卒立时张弓搭箭,往两侧射箭、放铳,压制住魏军的火铳手,同魏军对射。 见两侧的魏军人马被压制住,多铎立刻一声怒吼,“撤!” 大队的清军人马,纷纷前涌,从官道中间通过。 襄城外,得到斥候的再次确认后,高义欢点齐兵马冲入清军大寨。 这时大寨内早已人去营空,连最后千余绿营兵,也都撤走。 虽说高义欢早料到多铎会退军,但是什么时候退,却说不准,真退假退,也比较难以分辨。 万一多铎假退,引他出城,然后把他给围了,这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事情。 高义欢人马不多,本钱太少,他想道的首先是要保本,而不是动不动就梭哈。 他骑马走在清军大营内,看见几匹老马在大帐后,不时拨动马蹄,蹄上铃铛叮当直响,脸上不禁一阵抽搐,“狗日的多铎,学得到快!” 这时一队马军,却疾驰着奔至高义欢身前,“大帅,黄将军让人禀报,多铎大军正冲破阻拦,向汝州撤退!” 有这个消息,便确定多铎真的撤了。 高义欢精神一振,也不废话,当即挥手大喝,“传令各部,给我追!” 万余魏军士卒,发出阵阵呼啸,奔跑着向汝州方向追去。 霍山附近的旷野上,大股的清兵,向前奔涌。 数万清军,步骑混杂在一处,人声马嘶响成一片的往前涌动。 从魏军手中夺来的物资和辎重车辆,还没捂热乎,便又被丢弃在道路上,用来阻碍魏军的追击。 “追上来了快走!”一片惊呼声响起,跑到后面的绿营兵,立时一阵骚乱。 正撤退的清军,回头一看,只见魏军人马漫山遍野的追来,立刻便惊慌的拼命前涌。 就在这时,两侧放箭袭扰阻击的魏军,忽然一跃而起,各有两千多人杀出,如同钳子一样,截断清军尾部。 高义欢指挥大军,滚滚而来,心头无比畅快。 他一路追杀过来,沿途已经杀溃两支被分割包围的清军,大军一路狂追,又杀回了霍山大营。 这时清军马军,已经突破赵明冲和李际遇的阻拦,留后的绿营兵速度慢,便成了魏军打猎的目标。 魏军人马追杀上来,一手抓住一名清军后颈处的衣甲,便将逃窜的清军,拉得向后仰倒,然后一刀便结果了清军,奔跑的清军不时便被战刀从后砍倒。 数万魏军健儿,如狼似虎的冲入绿营兵中,一时间杀声漫天。 “大帅,再追就是汝州,还追不追?”杀得浑身是血的王光泰,奔驰过来。 “追,趁着鞑子阵脚以乱,能多杀一个,就多杀一个!”这一仗,得给多铎留个深刻的印象,让他做梦想起来都能吓出一身汗来,清军才知道魏武军的厉害,不会轻易进犯,否则鞑子老实骚扰,豫南又没长城阻挡,高义欢肯定吃不消。 战场上号角声冲天而起,魏军各部各发神威,对分割的清军进行绞杀,然后又追了十多里,眼看就要接近汝州城,官道两旁的山丘上,突然之间,破空之声不绝。 在前追击的魏军士卒,立时被连连射倒,魏军将官不禁纷纷勒马,大声喝道,“不好,鞑子有准备。” 仓促之间,追赶正急的魏军士卒,顿时速度一滞。 魏军定睛一看,便见有不少清军,沿着两侧摆开了阵势,不过显然是仓促之间布置,人马并不多,阵线十分稀薄。 多铎冲破了阻拦,见高义欢还咬着不放,实在欺人太甚。 这时清军前面已经没有人马阻截,多铎也就镇定下来,开始安排人马稳定阵脚。 魏军将士见阻拦的清军并不多,他们后退下来,稍微整顿阵形,便又从新扑上去,同清军厮杀。 一时间,追击的魏军士卒,源源不断的赶来,清军也有新的人马加入防线。 这时高义欢在亲卫的簇拥下,追了上来,见大军拥堵在前,不禁大声喝问,“怎么回事?” 将士们说前面有清军拦截,前锋正在厮杀,但是还未撕开防线。 魏军一路追击,已经十分疲乏,追击变成硬攻,那魏军损失将会加大。 既然多铎已经回过神来,而且清军身后已经没有魏军继续骚扰,追击便就到此处了。 如果从突袭洛阳的人马能从北面杀来,多铎再迟些日子后撤,那必然能给多铎造成更多的伤害,可惜多铎此番逃脱,今后他必然集结更多的兵力卷土重来。 高义欢闻语暗道可惜,终是没有杀到汝州城下。 这时他看了前方拥堵的大军一眼,当即下令,大军停止追击,退回襄城,并将斩杀的清军尸体筑成“景观”,震慑清军,让鞑子知道招惹魏武军的下场,便大军返回襄城。 。 正文 第341章军民鱼水情 天黑时分,汝州城内留守的清军,警惕的注视着城外。 守将孙定辽,已经接到了豫王爷,将要突破贼兵的阻拦,退回汝州的消息。 据探马来报,贼兵追赶甚急,孙定辽也不知道,多铎的情况如何。他为了应对变化,便将城中人马都调上城墙,在垮塌处还垒了沙袋,清军士卒个个弓箭上弦,神情紧张的注视城外。 这时孙定辽站在城头,有些焦急的下望,等候大清兵的到来。 忽然,外面一片嘈杂之声传来,似有千军万马向城墙而来。 城头的清军,看见黑暗中大片的黑影向汝州运动,心头不禁一凛,纷纷有些担心,怕不是贼兵打来了吧? 孙定辽一手扶着墙垛,身旁的清军,都不自觉的将弓弦扯开,对准了移动到城下的黑影。 众人神情都有一些紧张,孙定辽仔细倾听,发现隐约间有许多满语入耳,顿时眼睛一睁,急忙挥手,“不许放箭,是自己人!” 不多时,大股的人影涌至城前,都是穿着白甲、红甲的八旗兵。 城下旗丁狼狈不堪,大呼小叫的让城上开门,不一会儿,城门外就聚满了穿着各色衣甲的人马。 孙定辽和城上的绿营兵,见此情形,不禁面面相觑,有些惊讶八旗老爷们,居然这么狼狈。 这时虽然城下的旗兵嚷嚷着让守军开门,但现在黑灯瞎火的,孙定辽还是有些不敢确定,于是开口问道“城下有能说话的没有?” “孙定辽,你快开城门,本王多铎!” 城门下,多铎内心感到很羞耻的回了一句。 堂堂大清的亲王,居然被迫半夜叫门,他几时有这么狼狈? 孙定辽听了,心头一惊,确实是多铎的声音,他吓得赶紧让人打开城门。 汝州城门一开,外头的八旗兵便蜂拥而入,相互推挤践踏的入城,似乎生怕慢了别人一拍一样。 城上的绿营兵看见这一幕,心里有些惊讶,满万不可敌的八旗老爷,怎么都这副模样,跟后面有人追命一样。 多铎追高义欢时,高义欢肺都快跑炸了,八旗兵冲开三重阻拦,奔走数百里,同样好不到哪里去。 现在八旗们都跑出了惯性,一个个像逃命一样往城里窜,然后便直接一屁股坐在街道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城上的绿营兵,只见前面入城的旗丁,一个个跑得盔歪甲斜,后面入城的清军则大多相互搀扶着入城,街道上挤满了清军,伤者不时发出痛苦的哀嚎,刺破城池的寂静。 多铎被人拥着入城,他没去衙门,直接就在城门处找来个椅子坐下,就这么赤红着眼睛,看着属下们涌入城中,神情有些狰狞。 这次三万大军,八旗虽然损失不多,但唐通的绿营兵,却基本完球了。 多铎十余岁从征以来,就没这么狼狈过,而这一切都是高蛮子所赐。 这下他被高蛮子狂追数百里,可以说是英明毁于一旦,估计要成为那厮饭后谈资,说不定还要被人编成评书,当做笑话流传出去。 多铎心中那个恨啊,半响才稍微缓过神来,然后站起身来四处张望,看见他手下的八旗健儿,全无斗志的瘫坐在街道上,大批受伤的士卒,发出声声哀嚎,不禁要紧牙关~ 高义欢大军回到襄城时,又是另一幅景象。 魏军将士雄赳赳气昂昂,排成整齐的队列进入城池。 城中百姓欢声雷动,站在街道两侧,挎着竹篮子,端着美酒,迎接高大帅凯旋而归。 襄城官府早就组织百姓,杀猪宰羊,为大战归来的将士,准备了一顿美食。 之前清军屠戮了宝丰矿场,高义欢令人宣传,鞑子的残暴,使得豫南各城都人心惶惶,害怕鞑子杀过来。 百姓对于清军都十分恐惧,而高义欢则利用百姓的恐惧,加强了对豫南物资的管制,乘机收上来不存粮。 现在襄城百姓听说,高大帅打跑了鞑子的夷王,想必鞑子再也不敢来进犯豫南,他们的生活又能恢复安宁,所以纷纷前来迎接。 “看,高大帅回来了!”城们处的百姓,看见一面大纛旗过来,人群顿时一阵骚动,争先恐后的往前挤,要看一看高大帅的风采。 高义欢骑在黑马驹上,见父老乡亲们如潮而来,淡定的手握马鞭,不停的左右抱拳。 入城的丘八们,见老乡们将篮子里的馒头、酒碗一个劲的往手里送,却有些手足无措了。 这样的场面,老丘八们明显不太适应,以前都是他们自动手去老乡家里拿,后来加入魏武军,不让随便拿百姓东西,但也没遇见老乡们硬往自己手里塞的情况。 丘八们不晓得,能有这样的场景,其实是高义欢派人通知了襄城知县,让他组织百姓迎接,才有这样的盛况。 目的就是把丘八们忽悠瘸了,让他们感受下军民鱼水情,以便下次作战更加玩命。 高义欢一路抱拳,在百姓的欢呼声中,来到衙门外,又拱了拱手,表示只要有他高义欢在,鞑子就休想打过来,然后便吩咐百姓散去。 等进入府衙,高义欢遂即招来诸多属下议事。 不多时,众将士和幕僚便齐聚一堂,高义欢遂即说道“这一战暂时结束,大战便就这么过去了。本帅以为多铎退回汝州后,想必应该会很快退回洛阳,短时间内不会再次南下。不过我们也不能松懈,得提起警惕不给清军可乘之机。” 众将听了,纷纷点了点头。 高义欢遂即又道“这一战,我军的斩获,俘虏了多少清军,各部的功绩,需要尽快统计出来。另外,各部的伤亡,也要近日报之本帅。” 这时高义欢正在吩咐事情,高成威却疾步走了进来,行礼禀报道“大帅,金将军、李节度他们已经到城外了!” 高义欢一听,金声桓将李岩他们接应出来,他心头一颗石头,便又落地了。 当下高义欢站起身来,便一挥手,“走,随本帅出城相迎~” 。 正文 第342章叫人家李先生了 襄城外,高义欢领着近百骑兵,驻立在城北长亭外。 这时不远处,大队的马军正慢慢出现在高义欢的视野之内,旁边白文选看见后,立时道“大帅,来了!” 高义欢双脚蹬住马镫,屁股离开马背,站起来看了看远来的马军,绵延好几里地,知道龙骑和选虎营损失不大,心中遂即稍定。 一旁的陈名夏看着马军的身子随着战马起伏,如同波浪一般而来,脸上露出了笑意。 这一战,高义欢托住了清军进攻关中,同时也向新投之人,特别是原本在北京为官的人,展示了实力。 这些人之中,许多人是因为南京不要,无路可去,才来到高义欢这里。 现在高义欢打了这一仗,便会让不少人惊奇的发现,自己或许是上对车了。 陈名夏看了看远来的马军,心里自然是满意,高大帅还是蛮有前途的。 这时陈名夏看着人马,忽然见马军中有十多骑脱离队伍,向长亭奔来,目光不禁一眯。 “大帅,虽说李节帅和白帅从洛阳突围时,人马损失惨重,但他们毕竟是河南长官,大帅把他们迎接过来,打算怎么安排?”陈名夏催马靠近高义欢,小声说道。 从洛阳到大谷关是一片坦途,魏军为洛阳守军打开一条通道后,守军从南门涌出,但在逃亡大谷关的路途中,却遭到了清军骑兵的追杀。 洛阳守军逃到大谷关时,人马已经损失大半,只剩下不到三千人。 这点人马对于高义欢已经不够成威胁,而且高义欢也没将两人当上司看待。 李自成现在自顾不暇,早已无法节制高义欢,甚至一定程度上有求于高义欢,高义欢自然不用继续理会大顺的那一套。 高义欢听了微微颔首,“李岩在河南威望甚高,不过他没有野心,想的是辅佐明主,平定天下。他无兵无权,他对本帅而言,到不算是威胁,如果能折服,反而是一大助力。至于白旺,本帅和他也就只有几面之缘,到不是很了解此人,他若是识时务,那自是好事,要是不识时务,那~” 高义欢没往下说,不过旁边的王得仁听了却心头一凛,不自觉的就想起老上司王体中了。 现在李自成的表现,早已让李岩失望,正是高义欢乘虚而入,将李岩招入麾下的大好时机。 此时李岩治下的州县,全部沦陷,或是被高义欢拿下,他和白旺都已经失势,高义欢在豫南的统治,已经相当的稳固,他自燃是没必要给自己找个上司过来。 况且,就算按着大顺的规矩,高义欢现在也是魏候,加豫南节度,已经不归李岩和白旺管了。 对于李岩,高义欢是想收入麾下,对于白旺则不太好安排,毕竟他手下有不少白旺原来的人,会让人感觉比较尴尬。 陈名夏听他这么说,知道高义欢心里有底,便也不再多说。 这时,金声桓、徐黑虎、虎大威三人,先一步疾驰到亭外,然后翻身下马,疾步走来,面带激动的抱拳行礼,“启禀大帅,卑职等幸不辱命,从洛阳归来。” 高义欢笑着颔首道“很好,三位这次立功不小,稍后本帅自有重赏。” 说完,高义欢看见三人身后,还有几人正走过来,正是李岩和白旺等洛阳诸将,于是忙下了战马,快步迎接上来。 “李先生,白将军!”高义欢上前后,拱手大笑。 李岩和白旺一听这个称呼,神情就是一阵黯然。 上次李岩来豫南巡视,高义欢还跟在身后,“节帅,节帅的叫。”现在才过一年,就变成李先生,不认他这个节帅了。 高义欢一上来,就先定了调子,高某人现在不一样了。让两人明白,关系变化,不能再按以前的关系,来继续交际了。 白旺也是明白人,高义欢救他两次,现在他兵马损失惨重,地盘全失,等于寄人篱下。 “高大帅!”白旺先抱拳,回了一礼。 李岩有点幽怨的看了高义欢一眼,见他满脸笑容,微微叹了口气,也拱手道“高节帅!” 一众河南众将,包括李岩之弟李年,还有妻子汤氏,以及红娘子都同高义欢见礼。 这群人中,大多数人,高义欢都不熟悉,只是对红娘子比较好奇。 他早听说是红娘子率众起义,攻破杞县,掳走李岩,然后主动嫁给李岩。高某人相貌堂堂,也是仁义之名遍布四海,怎么没遇见这样的好事呢? 高义欢虽然同李岩十分熟悉,不过却并没有见过李岩的家眷。 他目光往两位嫂夫人身上看了一眼,年纪大些,却很有书香气质的应该是汤氏,他再看另一人,却立时惊出一身冷汗,好家伙,五大三粗,比寻常男人还要壮实,难道这就是“红娘子”? 高义欢惊的向后一仰,不敢多看,微微拱手示意,然后便又看向李岩,直接开门见山,“先生,现今鞑子占据豫北、豫东,祸害中州,关中与南京,皆无力庇护中州黎庶,义欢不才,愿意扛起保境安民,抵抗外虏的大旗。我知先生之志,意在安定河南,自然是不忍鞑子蹂躏乡野。” 高义欢说得很正式,显得没啥人情味,但是如果要将李岩纳入麾下,今后就有上下之分,所以这个时候,还是要先严肃一点,因而他郑重对李岩作揖,“现今鞑子势大,先生既然有此志,我希望先生能够帮我,经略一方,一起赶走鞑子,还中州,还天下一个安宁。” 李岩没想到,还没进城,高义欢就直接要把他这个老上司,收为属下,不过他从洛阳出来的时候,其实就已经有了决断。 大顺本来一盘好棋,却被李自成下坏,现在李自成完全指望不上,关中不可能救河南,救天下,他便只能依靠高义欢,才能施展他的抱负。 李岩沉没一阵,忽然出了口气,在众人的目光中,弯腰长揖,“愿为魏候效力!” 高义欢见此,脸上大喜,瞬间变得亲热起来,抓住李岩的胳膊,将他扶起,然后又捏着手不放,“今后,义欢就多仰仗先生了!” 一旁的白旺看见两人亲热,神情却有些忧郁,他与李岩不同,李岩是管政务的,而他是统军的,两人之间有很大的区别~ 。 正文 第343章大家都缺粮 李岩能够为自己效力,让高义欢心里欢喜不已。 高义欢借着南京兴顺案的机会,吸引了不少明朝官员来投,可众多明朝官员,也让他有点儿不放心。 有李岩的加入,文官中才能有个平衡,让他不至于被下面的人欺骗。 高义欢兴奋的拉着李岩的手,说了好一阵,表示要与李岩促膝而谈,抵足而眠,才松开手。 在李岩的事情解决后,高义欢遂即又看向白旺,同样脸上满是真诚的道,“白将军,留在我这里如何?” 白旺听了这话,脸上却有些尴尬和迟疑。 白旺就没有李岩这么爽快,李岩属于行政类型的文官,对高义欢没有什么威胁,而他不一样,他是领兵之人,并且同高义欢一个级别,曾经还是高义欢的上司,算起来王得仁、赵明冲,也都是他的旧部。 让他投靠高义欢,位置便不能比王得仁低,但是位置太高的话,高义欢显然不会放心,肯定会有那些部下,是听他这个老上司,还是听高某人的疑问。 白旺心存疑虑,他担心投入高义欢麾下,会被打压,会被边、缘化,但是他见高义欢向他伸出橄榄枝,心中还是有些感动。 高义欢救他两次,现在又能接纳他,足见是个心胸开阔的豪杰,或许是他多虑了。 面对这种情况,杀其首领,兼并部众,才是正确的姿势,要是李自成,肯定就这么干。 高义欢要留他做事,确实需要很大的勇气,也让白旺有些羞愧。 义欢救我两次,他是豫南节度,王得仁自然是归他节制,至于赵明冲,则是我无暇顾及,最后义欢出手相求,才保下了这支人马。 一时间,白旺觉得他有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再加上他从洛阳突围,除了三千张嘴,其它什么都没有,不投靠高义欢,他连吃饭都成问题。 白旺沉思片刻,头一低,便抱拳道“某愿听魏侯安排!” “哈哈~”高义欢开怀大笑,拉住白旺,“能得白将军之助,高某如多一臂膀。白将军且先入城休息几日,洗去风尘,本帅正好有件事要白将军去办!” 既然已经决定了,白旺便也进入角色,抱拳问道,“若是急事,魏候尽可吩咐!” “不急,不急!”高义欢讪笑着摆摆手,轻描淡写道“就是想让白将军去趟关中,告知关中洛阳失陷,让关中做好御敌的准备!” 白旺听后,神情却一下愣住了。 刘备得了蜀地,要把刘璋送去荆州。 高义欢对于怎么安置白旺,却有些纠结,高位肯定不能给,便只有先将他支开,在消除他的影响之前,都不可能重用他。 在选虎和龙骑营回归后,整个洛阳的战事,才可以说宣告完结。 这一战,起因是清军围攻洛阳,虽说最激烈的战事不是在洛阳周围展开,但战事围绕的中心还是洛阳,所以洛阳战事的结束,才标志着战事的完结。 魏军在这一战中,表现十分出色,不过清军最终还是占据了河南省城,夺取了天下中都。 高义欢在局部的胜利,并未能阻止清军的南扩态势,清军依然保持着进取的姿态,不过清军的兵锋被稍弱,却是不争的事实。 此时,河南的态势,高义欢收缩回豫州南部,清军则完成了对豫东、豫北的占领。 豫州中部的汝州则被魏军和清军平分,不过双方都默契的没有在此驻守重兵,而是做为一个缓冲区域。 多铎退回洛阳后,对人马进行清点,大军前后损失一万一千余人,其中汉军旗损失三千余人,满蒙八旗也死伤了两三百人,可以说损失惨重。 如果算上刘忠部一万人,那损失便更大了。 这么大的损失,已经伤了南路清军的元气,再加上清廷的粮草误期,多铎短时间内已经没有能力再起战端。 多铎回到洛阳后,大军便进入休整的状态。 这时高义欢在襄城逗留几日后,便也班师回到汝宁,并收到了刘黑子的来信。 高义欢遂即得知多铎速撤的原因,除了中他的算计之外,还有清军从南方运粮的渠道,被刘黑子和明将高杰联手截断了。 这点有些出乎高义欢的预料,高义欢虽然写信给了刘黑子,让他去劫粮,但是刘黑子最多能控制运河西岸,晋商完全是可以改走陆路,绕开刘黑子活动的区域,继续往北方运粮。 高义欢认为刘黑子的拦截,会一定程度上,增加清军获得粮草的成本,却没想到基本阻断了晋商向北运粮。 高义欢看完信,才得知运河东岸,明朝督师高名衡麾下部将高杰,也盯上了晋商向北运送的粮草,并扮作流寇,沿河打劫。 这让高义欢不禁一拍脑袋,没想到天下间既然有这么多人才。 一时间,高义欢大感自己失算,应该交代刘黑子扮作明军去打劫,而不是低调行事。 现在刘黑子和高杰一个在运河之西,一个在运河之东,两人斗了几场后达成默契,差点结拜为兄弟。 他们两人在山东活动,便基本阻断了晋商的运粮道路,晋商想要运粮,便只有走海运,但海运这不是一两个月能做好的事情。 六月底是冬小麦成熟的时间,再加上征收和运输,多铎至少要在七八月间,才能获得大批的粮草。 高义欢同多铎一战,持续四个多月,豫南的各种储备,都基本耗空。 清军受到粮草的限制,短时间内无法再次开战,无疑让高义欢吃下了一颗定心丸。 在回到汝宁后,各营对整个战役的统计,也送到了高义欢的案台前,除去损失的矿工不算,这一战下来,魏军伤亡人数也高达四千余人。 虽说伤亡主要来自阻击多铎的新附营,但对于人马不多的魏军来说,已经是一个重大的损失。 好在,清军损失更大,不仅被高义欢夺了四五千匹战马,还俘获了四千多绿营兵,让高义欢比较欣慰,这一战也不算太亏。 这时,在清理伤亡,统计战果后,整个战事的扫尾工作,便基本结束,不过高义欢并没有因此而轻松下来,因为另一个关于魏军粮食储备不足,只能坚持到六月初的消息被报了上来。 。 正文 第344章何腾蛟兵发荆州 1645年天下动荡,北面的大顺政权,因为李自成败出北京,顺军龟缩于关中,使得大顺在北方的统治崩塌,而清廷的势力,开始前所未有的扩张。 这一年,在北方的李自成日子并不好过,清军的精力亦被闯军牵制,忙于收拾已占版图,被牵制在北方。 这一年,对于南方的明朝而言,可以说是极为轻松的一年。 南京甩掉了北方的包袱不说,曾经被流贼和悍夷两大强敌,轮流爆锤的局面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两大强敌在北互掐,南京朝廷则抽身而出,能从容的座山观虎斗。 这时,南京朝廷没有来自外部的压力,日子可以说相当的轻松。 虽说南京朝堂上,马阮和东林党人忙着争权夺利,但朝野还是有不少有志之士,提出了趁着寇虏争锋,无暇南顾的机会,赶紧巩固淮泗和湖广防线,以此来应对时变。 虽然南京诸公,并无进取之心,但是要偏安江左,两淮和湖广还是需要防御的。 东南士绅可以舍弃北方,不过却不能不考虑,江南的安全。 一定程度上,他们想的只是自己掌控朝廷,以便维护他们的利益,到是没有想过,要把南京这艘船弄翻。 这时,南京在江北设下,黄得功、高杰、刘泽清、许定国四镇兵,由大学士高名衡坐镇徐州督师,明军前锋甚至进入山东境内布防。 这同历史上相比,高名衡主持的江北防务,无疑是摆出了一副要积极进取的姿态。 这点从他将大学士行辕,设在徐州,而不是靠近江边的扬州,便能看出来。 有善守闻名的高名衡主持两淮防务,东南官绅对于江北防务,到是很有信心。 江北没有问题,那南京朝廷担心的方向,便就剩下湖广。 早在去岁,南京朝廷就已经将注意力放到了湖广,并且给湖广拨来了不少钱粮,而湖广明军也趁着张献忠入川的机会,成功夺取了武昌。 武昌一地,东南得之而存,失之而亡。 南京朝廷取了武昌之后,西面防御便也有了一层保证,加上高义欢求抚,武昌暂时没有北面的威胁,张献忠又西进四川,南京对于湖广的战事,便也就不那么上心起来。 毕竟战争就要征税,征税就损害了东南官绅的利益,东林党人正压着新税法不让通过,这个时候要是爆发大规模的战事,那新税法便压不住了。 因此在明军收取武昌,西面防御有了一定的保证之后,南京朝廷便逐渐减少了给湖广的钱粮。 南京建章帝,其实还是想有一番作为,但是东南官绅串通一气,皇帝从北方来,又没自己的班底,加上年纪上轻,完全没有能力掌控朝局。 这江山毕竟还是朱家的江山,大臣不急,小皇帝心急,只是他心急也没用,打仗就要银子,新税法通不过,朝廷就没钱,军队自然也就趴着不动弹。 在崇祯朝晚期,大明各镇官军,就已经军阀化,现在北京覆灭,大明朝廷的权威进一步削弱,没钱即便是皇帝下旨,也调不动各镇官军。 小皇帝见税法通不过,朝廷没有多少钱粮调拨湖广,便只能用爵位和入阁来诱惑湖广官员,令他们自筹钱粮,希望他们能收复荆州、襄阳。 何腾蛟对与爵位和入阁到是很上心,只是自筹钱粮,却并非一件容易的事情。 作为一省总督,官位虽大,但是在体质内就是不如高义欢这种草寇方便,不受规矩束缚,老子最大,想怎么来,就怎么来。体质内则有各种规矩约束,还有专门找茬的御史要参你。 二百多年的老帝国,地方上的乡绅、豪强同地方官,同朝中官员的关系已经盘根错节,每一户大乡绅,即便是这一代没人做官,往上一扒拉几代人,保准有进士老爷,都有门生故旧存在。 在这张社会关系网内,即便是总督也很难去动乡绅和豪强的利益,便只能从苦哈哈身上搜刮,但苦哈哈能活着,就已经拼尽全力了,又能搜刮出几个钱来? 南京不拨钱粮,湖广方面力量最强的明军,便一直没有动静,使得湖广地区,依然保持者高义欢占据襄阳,西军占据荆州,明军则占据武昌、岳州、长沙等大片区域的局面,并且维持了将近一年多的时间。 本来这种局面还要继续维持下去,不过在四月间,湖广的局势却忽然出了一个变化。 入不敷出的湖广官府,突然有钱,有粮了。 这事还得感谢高义欢让马洪山来到湖广炒粮,马洪山等人将粮食炒高套现后,立刻便跑到常德,暂避风头,但一些被裹挟进这场炒作的小粮商,或者关系不够硬的小商号,却没有收到官府将要动手的消息。 这时大明朝廷,还是有一定的威严存在,特别是对文官,依然有比较强的约束力。 因此就算何腾蛟是总督也不能乱来,不能随便抄家敛财,而这次炒粮风波,却给了何腾蛟一个很不错的借口。 本来在湖广,乡绅和豪强的钱难以征上来,贫苦百姓交的税又有限,令何腾蛟一筹莫展。现在商贾炒粮,便等于是自己送上门来。 这些参与炒粮的商贾,到手的银子还没捂热乎,就被何腾蛟下令全部锁拿入狱,店铺通通查抄。 官府这是打击囤积居奇,御史也没话说,而被抄家的商户,有关系的还能花点钱疏通关系,破财免灾,被放出来,没关系的则立时家破人亡。 四月底,何腾蛟便抄得白银七十余万两,粮食二十万石,湖广府库瞬间就充足起来。 有了钱粮之后,何腾蛟便野心勃发,征调湖南九镇兵马,集结大军十万人,兵指荆州,准备夺回湖广的核心之地。 岳州城外,临江的一间酒楼内,高义成负手站在二楼窗户边,正看着外面的江景。 这时,一名汉子匆匆走上房间,反身将屋门关好后,疾步走到高义成身后,便行礼禀报“指挥,探查清楚了,明军确实要打荆州!” 。 正文 第345章杨文岳建言战策 相比于李自成,张献忠的实力要弱小许多,人马也就三十余万,精锐不过四五万人。 因为实力不足,入川还有秦良玉的阻拦,所以张献忠为了收取四川,便带走了绝大多数精兵猛将,只留下五万人马,交给孙可望、冯双礼镇守湖广。 在张献忠入川后,西军在湖广的兵力,便显得比较单薄,让明军乘势夺回了武昌。 孙可望、冯双礼在武昌失守后,遂即到了荆州一带固守,而近一年来明军没有来攻,高义欢自顾不暇,荆州西军实力不足,兼孙可望长于内政,短于军略,西军便窝在荆州夷陵一带,种地发展,并未在湖广扩张。 且说,何腾蛟抄家得了大批的钱粮,野心勃发,欲建立一番功业,封侯拜相。 文人受到儒家思想的熏陶,一般很少想过谋朝篡位,终极理想多止步于封侯拜相。 高义欢要收李岩,也是这个原因,相比于武将,文臣对于主君的威胁,要小许多。他们最多做个奸臣,却多半不会威胁主君的性命,但武将就不好说了。 自从唐末五代十国以来,以史为鉴,主君对此便十分提防。 何腾蛟作为文臣,不过他对于权力却十分渴望,希望有一天能够入阁拜相,成为权倾朝野的大名臣。 这时便有这么个机会,摆在他的面前,那便是夺取荆州。 南京小皇帝已经放出话来,只要收复全楚,他就能入阁封侯,何腾蛟自然要把握这个机会。 五月初,何腾蛟点齐九镇兵马,共计十万大军,以湖南巡抚堵胤锡为南路大军,统兵三万,令“小马超”马祥麟为先锋大将,收取公安等地,从南威胁荆州。 何腾蛟会同湖北巡抚杨文岳,则统领张先壁、黄朝宣等部,共计七万大军,又征调民船千艘,从岳州逆江而上,来夺荆州。 就湖广一地而言,最为重要之地,并非襄阳或者武昌,而是荆州。 历史上,据荆州而做大的人不在少数,其中最善于借荆州之势的,则莫过于楚国。 楚国都于郢,北控襄阳,以谋韩魏,西据黔中、巫郡而阻秦,东迫陈、蔡,以通江淮,据全楚形胜,而争霸中原。 荆州居全楚之中,战略位置十分重要,若长期落入西军之手,一旦张献忠完成对四川的整合,再派兵出川,那湖广便危险了。 因而何腾蛟早欲夺回荆州,将张献忠堵在四川。 这时七万明军,加上征调的民夫,共计人马十余万,逆着长江往西前行。 一时间,长江沿岸,几部明军延绵十几里,声势浩大,江面上战船遮江而行。 这时在众多战船中,一艘大船上插着一面大纛旗,上面写一个巨大的‘何’字,这是何腾蛟的大纛旗。 大船在纤夫的拖拽下,正逆江而行,何腾蛟则正站在船舱内,看着一幅湖广地图出神,旁边站着北抚杨文岳。 何腾蛟早年也剿过流寇,不过却并没有太过出彩的地方,他也知道自己不太行,所以将杨文岳待在了身边。 杨文岳曾经总督保定诸军,在督师丁启睿麾下听命,同李自成周旋多年,知兵事,并且能力十分出众。 前岁,张献中破武昌,大兵攻打岳州,湖广局势岌岌可危之时,何腾蛟被吓得逃到长沙,将岳州交给杨文岳防守,他本以为杨文岳守不住,没想到最后却守了下来,保证了明军几乎控制一个完整的湖南。 这让何腾蛟知道了杨文岳的能力,所以在兵事上都会听听杨文岳的意见,然后稍加变通,最后变成何某人的主意。 这次打荆州是件大事,何腾蛟自然也把杨文岳带来,以便在关键时刻,能出点注意。 “扬抚院,本堂得知消息,孙贼探知本堂进兵,集重兵于荆州,而荆州的城墙高达三丈三尺,四周护城河宽六丈,城防完善,本堂该如何取这荆州城呢?” 这时何腾蛟率领大军,已经进至石首,但他对于怎么拿下荆州,其实并没策略。 本来何腾蛟是想边行军边想,等他抵达荆州时,破敌之策便应该想了出来,不过眼看就要进抵荆州,同西军交战,他苦思几日,也没有合适的策略,他便只有问杨文岳了。 杨文岳看了何腾蛟一眼,脸上有些惊讶,他出征时,曾建议过何腾蛟,不要声张,以防孙贼有备,但何腾蛟却摆了摆手,摆出一副胸有成竹的姿态。 杨文岳问他是否有什么计策,何腾蛟也不说,一副到时便知的神情,不想现在快到荆州,他居然会问出这话来。 这也是何腾蛟想着作为总督,总得自己有点主意,不能还没开始就求助于人,这样显得他太无能,况且这次他兴兵十万,孙贼只有五万人,他占据了优势,所以才准备展现一下他的军略,谁知憋了一路,却啥也没憋出来。 杨文岳一时间,有点愕然,没主意你现在才说? 杨文岳见何腾蛟在岳州,先让粮商炒作,敛民间之财,然后将粮商抄掉,获取钱粮,玩的十分顺溜。 如果是官府直接敛财,必然激起民愤,何腾蛟通过这一手,让商贾背了骂名,自己得了实惠,整起人来一把好手,怎么一遇见对敌作战,就没招呢? 杨文岳一手抹了把脸,长出一口气,“下官本来是想建议督宪,暗中调兵,先袭荆州,引夷陵州的贼兵来救,然后伏兵先灭援兵,并乘势夺取夷陵,斩断孙贼退入四川的道路,将孙贼困死于荆州。现在孙贼已经知道我军动向,夷陵州和荆州必然都有防备,而荆州城高河宽,难以进攻。” 何腾蛟脸一红,又见他说道一半停住,以为杨文岳也没了主意,心里不禁一急,连声催促,“扬抚院,你接着说啊!” 杨文岳沉吟片刻,才拱手继续道“督宪,下官建议,既然孙贼已经知道我军动向,那便先避开城高墙厚的荆州,去打城防稍弱的夷陵州,逼着孙贼引兵来救,然后围点打援,先灭孙贼,然后再夺荆州、夷陵。” 何腾蛟听完,目光转动,夷陵是连接川蜀与湖广的通道,明军打夷陵,孙可望肯定要救。 一时间,何腾蛟脸上一喜,满意的点头,赞叹一句,“英雄所见略同,扬府院与本堂,想一起去了~” 。 正文 第346章孙可望经略荆州 荆州城又称江陵城,是因此地在秦破郢后置江陵县,作为县城而得名。 其后两千多年里,江陵作为地名,历代沿用,故有一城二名。 历史上荆州除了做过楚都外,不少诸侯小国,如南齐、后梁、荆南等割据政权,都曾都于此地。 在明代,荆州只是一个府城,不过规格却远胜于一般州府。 荆州整座城池周长近二十里,城墙宽厚坚固,高三丈以上,是湖广仅次于襄樊、武昌,可以与长沙比肩的坚城。 在张献忠入川后,孙可望就成了湖广西军的最高指挥,行事不用事事向张献忠禀报,能够做他想做的事情。 历史上孙可望主政云南、贵州两个弱省,却养兵二十余万,同占据天下九成的清廷对抗多年,甚至一度取得了相当不错的局面。 可以说,要不是他心太急,使了昏招,自己挑起内讧,结局不至于那么悲惨。 相比于张献忠,孙渴望对于打劫这种没有技术含量的事情,并不是太感兴趣,他更感兴趣的是经略一方,积蓄实力。 孙可望与张献忠不同,他是读过一些书的,自是知道,历史没有流寇坐天下的例子,想要坐天下,就必须要改变流寇的习性,稳固根基,开始向政权转化。 去岁李自成的失败,更是让孙可望,更加坚定了心里的想法。 在张献忠入川后不久,孙可望便对西军原有的策略改弦更张,停止“打粮”、“追饷”的策略,开始转为申明军纪,禁止荆州西军继续劫掠,转为经略一方。 正好这时,明军收复武昌后,停止了对西军继续用兵,便给了孙可望实验自己想法的外部环境。 从1643年底,孙可望便将西军所辖州县的田亩,划分为营庄,每庄都由一名西军小校管理,营田给予百姓耕种,田赋他得四分,民得五分,田主得一分。 百姓如果是种自己的田,就能得六分,种地主家的地也能得五分。 虽说这个赋税比例比较重,但湖广水系发达,田亩肥沃,一年两熟,产量远胜北方,百姓交得多,收获也多,还算能够承受。 而除田赋外,孙可望不再征收人头税和其它种内繁杂的赋税,因而百姓的负担并没有增加多少,反而有所减少,对西军并不排斥,甚至比较欢迎。 荆州地区,唯一对孙可望不满的是地主士绅,他们不能收取高额佃租,只能固定收一成,但是毕竟还有得收,便也减少了敌对的情绪。 孙可望这些举动,很快就使得西军,在荆州地区,站稳了脚跟。 在西军占据荆州之初,西军四处打粮,把百姓剩余的粮食无条件的抢走,便打击了百姓耕作的积极性,都不愿意耕种,或者不再惊心打理田地。 孙可望实行分成制,严明军纪后,百姓只要将粮食种出来,便能收货至少五成粮食,并且没有地主和苛捐杂税的盘剥,百姓能看到确定性的收益,积极性立时提高。 去岁一年中,荆州附近区域的两季粮食,都是大丰收,产粮比往年还高出许多,令西军大受鼓舞。 这时孙可望在荆州经略近两年,西军粮食供给,便已经有了稳定的来源,城中甚至储存了不少余粮。 除此之外,孙可望还在城中打造不少兵器和衣甲,使得荆州西军的实力,明显增强。 看见自己经略的成果之后,孙可望便去信成都,告知大西皇帝张献忠,希望他能尽快控制全川,然后给他调拨一支人马过来,准备大干。 荆州地区,在他的经略之下,变得稳定后,孙可望自然不会只满足于在荆州种地,他已经将目光投向整个湖广。 不过他自身实力不足,所以只能等待机会,期待张献忠将艾能奇或是李定国调到湖广来。 只是他没想到,他还没有等来四川的西军,湖广的明军却抢先对他下手了。 这时他便只能一边准备荆州的城防,一面派快马入川,然后在通知冯双礼,务必要守好夷陵州,不能让明军将他同四川的联系斩断。 这日,一身土黄色铠甲的孙可望,正在城池上巡视,看着西军士卒们准备滚木礌石,安排弓矢,制作抛石机,积极备战,严阵以待。 这时孙可望在城上巡视一遍,然后站在城楼,远眺江面,笑着对众将道“何腾蛟这次起十万人马,就想攻打荆州,他未免太小看孤王了!” 张献忠称帝后,孙可望作为四养子之首,便被封为了平东王。 想高义欢在豫南挣扎许久,左右被人嫌弃,实力比孙可望还强,目前还只是一个摇摇欲坠的大顺魏候。这人比人,真是不能比,高义欢是没有机会,不然他都想认个干爹了。 旁边部将马维新笑道“大王,明军若来攻城,我们正好以坚城挫敌,一旦皇帝发兵过来,咱们正好击败明军,然后乘势夺取湖广。” 孙可望斜眼看他一眼,心里有些不快,就你聪明,抢本王的说辞,不过他脸上却笑着点了点头,“何腾蛟集结重兵来攻荆州,湖南人马被抽调一空,孤王若是击败他,再取湖广,必然如同摧枯拉朽!” 这时他正说着,一艘哨船却忽然使到水门外,大喊道“快开门,我有紧急军情要禀报大王。” 孙可望正好在城头,一将立刻探身出城道“带上来!” 不多时,一名西军小校被带到孙可望身前,单膝禀报,“启禀大王,卑职发现明军船队停在公安不动,数万人马却走陆路,绕过荆州,望夷陵而去。” 这话一处,几名西军将领脸上一惊,马维新立时急道“大王,夷陵乃是我们与四川联系的通道,万不能有失啊!” 孙可望瞪了他一眼,孤王不晓得么,用得着你大惊小怪,骇孤一跳。 孙可望微微皱眉,不禁一阵沉吟,“何腾蛟没有这么精明,这必是杨文岳,或是堵胤锡之谋。这两人比何腾蛟要难以对付,怕是计中还会有计。” 说着,孙可望神情一肃,忽然挥手,“传孤王军令,让斥候再探,孤王要摸清明军的意图~” 。 正文 第347章求抚求饷 高义欢刚回到汝州不久,战事的后续清点和奖赏还未落实,便得知粮草不济,这种糟心的事情,心情着实有些郁闷。 不过这件事情,在高义欢出征汝州之前,就已经知道粮草可能会出问题。 打仗最费钱粮,特别是同清军打仗,基本就是件倒贴的买卖。 清军是无本的买卖,不死就有得赚,而对于中原的农耕政权来说,开战就是赔钱,就算最后你把清军杀个干净,一样很难从他们身上得到什么东西。 四个多月的战事中,府库的钱粮早就用完,后来豫南各地乡绅、地主,还有民户又拿出一笔粮,魏军才撑到现在。 此时豫南的粮食,基本是处于战时管制的状态,不过三府之地就那么大,再管制粮食就那么多,军户和民户安置难民也要粮食,高义欢已经很难从民间搜刮到军粮。 这时在汝州城,魏候府邸,高义欢坐在书房内,正提笔写着一封书信。 他字写的不是很好,不过勉强还能辨认。 这时,高义欢刷刷几笔写完,拿起来自己看了看,甚为满意,于是将信纸吹了吹装进信封,对站在身前的高兴豪道“兴豪,你去趟归德,将此信交给刘黑子,再准备三千匹战马,找刘黑子借五万石粮来。” 这次刘黑子在山东,劫了不少粮草,而他近两年又没大战,手里粮食应该比较充足。 要说以高义欢和刘黑子的关系,高义欢直接借也借的到,但钱这个东西最伤感情,多少血亲也因为这个东西反目成仇。 高义欢现在的战马,多到他自己都养不起,原本就准备找马士英换些粮草,现在不如给他黑兄弟,让刘黑子增强下实力,双方各取所需。 高兴豪接过书信,仔细看了看才认清上面写的是“吾兄亲启”四个大字,不禁道“大帅的字真好。” “你多练练,也能想本帅一样!”高义欢笑了笑,然后摆手道,“你速去办吧。刘黑子若是同意了,你快马通知本帅。” 高兴豪忙拱手领命,便告辞而去。 这时,书房外,高成勋忽然敲门进来,“大帅,陈先生、李先生到了!” “让两位先生在客堂稍后,我马上就过去。”高义欢闻语,遂即站起身来,往客堂而去。 在收服李岩之后,高义欢硬和他睡了两夜,两人促膝而谈,抵足而眠,高义欢也不管李岩愿不愿听,反正要将自己的野望讲一遍,吹出一个文治比宋,武功胜唐的大时代。 高义欢搜肠刮肚的说了一大堆,中心就是一句话,李自成这个人一向不成器,做个驿卒,能把公文丢了,借钱能把债主宰了,本质就是个无赖得势,老李你辅佐他算是看错人了,现在你辅佐我高某人,我保证不让你失望。 高义欢走进客堂时,陈名夏和李岩正在交谈,两人见高义欢进来,急忙起身一礼,“大帅!” 高义欢点了点头,“两位先生请坐。” 三人坐定之后,高义欢让人上了茶点,然后挥手让亲兵退下,遂即说道“现在豫南缺粮,我以让人去归德刘将军处换一批粮食,不过对于大军而言,还是有些不足。此前,我曾委托马洪山,去湖广为我购粮,现在粮食买了不少,藏在承天府和洞庭小岛上,但是却难以运出来。本帅准备兴兵去取,两位以为如何?” 从刘黑子那里换粮,只能解燃眉之急,却不能恢复和壮大高义欢的实力。 这件事情,陈名夏早就知道,不过李岩才刚刚听说。 “大帅既然准备脱离李自成与明朝通好,这个时候兴兵,恐怕会造成两面受敌的局面!”李岩微微皱眉。 高义欢微微颔首,“这确实是个问题,北面的鞑子是本帅死敌,要是南面也与本帅为敌,咱们就处于夹击之中,局势便非常不利。” 说到这里,高义欢话音一转,“但是,如今清廷实力正飞速增长,如我不变,下次交锋,便是我们灭亡之时,所以本帅以为,我们必须要寻求突破,增强实力。” 李岩微微沉吟,这确实是个严峻的问题,清廷占据北方后,虽杀戮甚重,但是毕竟安定了地方,只要百姓恢复耕种,清军就站稳了脚跟。 这样一来,清军便掩有燕赵齐魏之地,人口和土地立时暴增,若是清军再夺关中,那回过头来,捏死高义欢便易如反掌。 清军的势力在增强,高义欢不扩充实力,就算是保持现有的力量,那也是找死。 本来高义欢是想通过抱住明朝的粗腿,来增强实力,这样招安成功,高义欢就是明朝藩镇,清军要打他,就是打明朝,魏军便等于变相有了一个帮手。 只是明朝现在却不让高义欢抱,反而与清军亲近,这便让高义欢靠联盟来增强实力的想法落空了。 现在他困守三府,明朝态度又不改变的话,等清兵来攻,那就是个死局,所以他必须要趁着同清军停战,清军将注意力转向关中的机会扩充实力。 这是他对明朝出手,以南京官员的尿性,就算暂时咽下一口气,一旦清军南下,多半会捅他刀子。 这样一来,他不动,可能被清军捶死,动了可能被清军和明军联合起来绞杀。 中州四战之地,未至就这么尴尬,高义欢表面上有了些实力,但却随时可能被人绞杀。 这是动可能死,不动也可能死,而已高义欢的性子,显然不会坐以待毙。 李岩一时沉默,陈名夏对此事早有思量,其实高义欢此前也提出过一点,于是拱手道“大帅,我以为还是要南下,不过却不能直接进攻,而是像大帅之前所说的一样,以求抚求饷的名义南下。大帅求抚,南京久久不决,正好以此为借口。” 李岩不禁一愣,“一边打湖广,一边求招抚么?” 这是一个什么场景,这等于强人先把大户人家的护院打了,东西也抢了,并赖着不走,说你护院不行,你给我工钱,我来保护你。 这不一无赖么?李岩脸上神情有些怪异,不过他知道这种事情,高义欢做的出来! 李岩沉吟一阵,拱手道“大帅,南京对于满清,采取联虏之策,除了对清廷存在幻想之外,本质上还是出于对东虏的恐惧。因为恐惧,不敢交手,所以才幻想能与之和平共处。如果大帅执意要南下,除了打求抚的旗号,留一点回旋的余地外,还要展现实力,打到湖广明军心服才行!” 高义欢点了点头,不过这却比较难,明军也不是泥巴捏的,好歹也有几十万人。 正在这时,高成勋忽然进来,“大帅,方副使有事禀报!” 。 正文 第348章强上明朝 李岩提的这一点,引起了高义欢的注意,南京朝廷之所要联虏平寇,根本原因还是骨子里对东虏十分恐惧。 如果南京觉得自己很厉害,那便也不用借东虏之手,为崇祯复仇,早就撸起袖子,老拳打死李自成那厮。 另一点,东南士绅掌控的南京朝廷,北伐意愿不强,也是一个重要原因。 江南地区经济发达,资本萌芽,商业气息很重,而商业最精于算计,东南士绅不愿意掏钱打仗,觉得打起来不划算,得要他们掏钱,也是一个重要原因。 自从东吴以来,南方得到开发,经济发展逐渐胜过北方。自此之后,以北攻南,必是打一路,赚一路,而以南伐北,大多都是赔本买卖。 因此北方的战争意愿,常常高于南方,历史上天下内战,也多是北统南,而少有南统北。 这种状况并不容易改变,除非是民族战争,不计成本的死磕,否则南方的富人,有家有业的,谁愿意跟光脚的玩命? 听了李岩的话,高义欢内心有了点起发。 他也得让东南官绅觉得打他划不来,又能用一点钱粮解决他才行,而要让东南官绅这么觉得,首先他的声势要够吓人,其次他不能触碰东南官绅的核心利益。 东南官绅的核心利益在江南,所以高义欢这一仗,便讲究了,既要吓住东南官绅,但又不能引起东南士绅的激烈反弹。 这件事很有难度,不说这个度该怎么把握,就说吓住明军也不是间容易的事情,毕竟湖广明军有好几十万人。 高义欢正思索着,思绪却忽然被高成勋打断,他回过神来,不禁疑惑,“方家玉这个时候有什么事要禀报?” “大帅,这个卑职不知。”高成勋摸了下鼻子。 高义欢白了他一眼,开口道“让他进来。” 不多时,方家玉进入客堂,便行礼道“大帅,卑职刚收到指挥从湖广送来的消息,何腾蛟大起马步军十万,同孙可望打起来了。” “什么?”高义欢眉头一挑,眼睛顿时一眯。 他正愁着怎么应对湖广十多万明军,何腾蛟居然就同张献忠互掐起来,这不是给他送枕头吗? 一时间高义欢被感动了,他虽未与老何见过面,但对老何坑人的本事,却有些了解,能与老何做对手,真是人生一大幸事啊。 这时,坐在两侧的李岩和陈名夏对视一眼,眼中都冒出精光,觉得这或许是个机会。 “大帅,现在如果南下,我们又多了一个旗号,可以说是为何腾蛟助战,然后趁势夺取荆州。”陈名夏立时正色抱拳。 这是不是有点不要脸?高义欢念头一闪,不过若是能拿下荆州,那他的实力立时要翻一倍,拉出十万人马都没有问题,而且战略纵深会瞬间加大,可以为他破局,增加多条选择。 早在两年前,高义欢与高祖荣交谈时,高义欢就对荆州垂涎欲滴。 现在机会摆在面前,特别是他身处中州,就是靠着一个个机会,才能在夹缝间发展,他自然不能放过这样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时机。 高义欢眼睛一眯,“方副使,你立刻通知高义成,让他密切注意荆州的战事。” 说完,他又扭头看向高成勋,急声吩咐一句,“快,召集众将,来节堂议事。” “卑职领命!”高成勋感觉到有大事发生,急忙抱拳,然后转身离去。 ~~~~~~ 五月十日,襄城府,谷城县,这里是距离郧阳府最近的一个县。 高义欢占据襄阳后,郧阳府便同明朝断了联系,被几股大的贼寇盘踞,处于无主的状态。 郧阳同襄阳和荆州相临,不过无论是高义欢,还是孙可望,都没有去占郧阳。 一定程度上,高义欢和孙可望算是一个类型的人,都不喜欢李自成、张献忠那种毫无章法的流窜作战,不想做流寇,而是想做有稳定地盘,有扎实根基的诸侯,甚至争霸天下。 两人都比较喜欢种田,都愿意看见固定的收益,因而在两人看来,占据郧阳便有些不划算。 郧阳境内山大林密,土地贫瘠,却聚集了不少躲避灾荒和战乱的流民,他们结棚扎舍,烧番为田,在这里艰难的生存。 明朝初年,本没有郧阳府,明朝为了处置陕、豫、鄂三地流民,才设立郧阳府。 这里民风彪悍,刁民遍地,自设府之后,起义就没断过。 起初,郧阳一地人口稀少,流民自耕自得还能勉强过活,但后来人口增加,贫瘠的土地便养不了那么多人,官府要是敢征税,分分钟反给你看。 这种地方,李自成、张献忠之流,最为喜欢,登高一呼,就能拉出好几万人,然后四出抢掠破坏。 虽说多了几十万流民,实力肯定要暴增,但吃饭问题不解决,高义欢为了粮食就只能流动劫掠,那就走了李自成的老路。 因此高义欢一直不敢染指,他自己的精兵都没饭吃,哪里还敢招惹几十万流民。 占据这种地方,赋税是不要想,驻军还要自己倒贴不说,并且随时都得防备刁民打劫,所以王氏兄弟,请高义欢去占,他都没占。 高义欢在得知,何腾蛟正同孙可望交战后,便立时召集众将,决定大军南下,扩张魏武军的版图。 只是魏军刚同多铎进行了一场长达四个月的大战,参战各部人马都很疲乏,有的还需要补充,所以大军必须要进行一段时间的休整,才能恢复战力。 因此高义欢便只能挑选一部分人马,加上之前留守豫南的几部老营兵,参与这次南征。 这些兵马加起来也没两万人,想唬住明朝,便不太容易,而随着番薯和玉米的种植,已经初步成功,高义欢便将目光投向了郧阳一府,准备控制勋阳,并借助郧阳的流民,来扩充声势。 这一次,高义欢为了能够壮大声势,吓死何腾蛟,已达到敲诈勒索的不良目的,便准备学一次李自成,准备拉起勋阳的流民,南下吃他娘,穿他娘了。 南京扭扭捏捏,要抚不抚,不愿意同他合伙过日子,高义欢便准备霸王硬上弓,强上南明了。 。 正文 第349章郧阳流民 在谷城外,汉江边的旷野上,布满了一望无际的帐篷,绵延二三十里,足有三万多顶大小帐篷,聚集了近三十万郧县的流民。 此前高义欢打襄阳,赶走左良玉,为鄂西赶走一大祸害,再加上高义欢在襄阳,采用同豫南一样的分田政策,襄阳百姓生活安定,所以使得高义欢在鄂西北的威望很高。 这两年不断有郧阳的流民走出来,到襄阳投靠高义欢,襄阳一府前前后后安置了流民近万,也为高义欢博了一个好名声。 直到去岁,出于多方面的考虑,为了维护军户的利益,使得军户能获得足够的佃户,高义欢才暂时停止了分田,郧阳过来的流民,才少了许多。 不过不少流民,依然都盼望这高大帅,能够再行分田,准备随时投奔高大帅。 这次高义欢喊人,郧阳大大小小的土寇和流民,奔着高二哥的名声,当然主要还是管饭,所以纷纷赶来,一下就涌来近三十万,并且还有人马陆续过来,阵仗之大,把高义欢都吓了一大跳。 这么多人,高义欢粮草几天之间,就被吃掉一大半。 好在高义欢粮食虽缺,但是军资却缴获不少,帐篷到是足够,可以满足流民的居住。 这时高义欢在数十名骑兵的护卫下,正在一顶顶的大帐中穿行,而流民不比军队,男女老少都有,营地中一片混杂,让高义欢紧皱眉头。 “这太乱了,必须将各个流民首里聚集起来,告诉他们,男女老少分营,不能这么乱糟糟的一团。”高义欢骑在马上,对一旁的金声桓道“虎臣,这件事情交给你了!” 流寇也分个三六九等,李自成只能算是二三流,高义欢这次聚集流民南下,做一回流寇,他要做就做第一流的流寇,像早期太平军一样生猛。 没办法,高义欢对自己要求很高,就是这么优秀。 金声桓看见满营乱糟糟的人影,脑子里却是一团乱麻,不过没奈何,领导和上司都是这样,站着说话不腰疼,关提意见提要求,只要结果,不看过程,不管属下是否头大。 高大帅一句话,金声桓立时就头大如斗起来,不过没奈何,谁让他给高大帅做事,他没有选择,只能催马上前,跟上高义欢道,“卑职这就去办,不过卑职希望大帅能让王将军给卑职打个下手。” 金声桓早年也为匪,不过时间很短,还是应该算是官军出身,王得仁则干过多年的流寇,对于怎么对流民编营,应该有一定的心得。 “可以!”高义欢点了点头,扭头对旁边的王得仁道“得仁,那你就和虎臣一起。” 王得仁也是无奈,只能接下这么一个差事,不用说,最近几日都有得忙了。 这时高义欢一行人,穿过几座小营垒,来到一座大营前,便见王光泰领着两人上前,出来迎接。 “卑职参见大帅。”王光泰行了一礼,然后转身介绍道“大帅,这位是卑职大哥,这位是卑职的三弟。” “卑职王光恩,一直承蒙大帅输送钱粮,维持部众。今听闻大帅相召,特率领部众来投,惟愿效力于军前,唯大帅马首是瞻!”一个不到四十岁,身高不到七尺,脸庞削瘦,唇上一排浓须,显得十分精干的汉子,当即抱拳行礼。 高义欢虽没有占据郧阳,但是在郧阳却扶持了一些势力,每年都会给王氏兄弟一些钱粮,因而王光恩,倒也洒脱,没把自己当外人。 一旁另一个虎背熊腰的汉子,盯着王光恩,等他说完,便迫不及待的抱拳,“大帅,俺王昌,俺也一样!” 高义欢听了翻身下马,扶助两人胳膊,大笑道“两位来投,本帅心中甚是欣慰。今后你们跟本帅一条心,就是本帅的同袍兄弟,本帅必一视同仁,不会亏待你们!” 两人听了高义欢的话,忙又表态,表示绝无二心。 其实高义欢在郧阳支持的人并非只有王氏兄弟,还有其他几个土寇,而他为了防止郧阳的流民变成一股,对他形成威胁,给其他几个土寇的钱粮,其实比给王氏兄弟的还要多。 高义欢听了他们表忠心,笑着安抚道“你们且安心在本帅帐下,所有安抚奖赏任用等事,本帅稍后变会安排。” 这时,高义欢在营门处于两人说了几句,遂即被王光恩引进一顶大帐。 高义欢刚入座,帐内便乱哄哄的涌进来二三十个汉子和老者,进来后便给高义欢见礼。 “人都到齐了,本帅便和大伙随便说几句!”高义欢见没人在进来,便站起身来,抬手压了压。 帐中的汉子,见此分立两侧,慢慢安静下来。 高义欢给汉子们拱了拱手,便朗声说道“废话本帅也不多说,诸位来给本帅捧场,本帅先谢过诸位了!” 帐内众人听了,立时又闹哄哄起来,土寇豪杰们纷纷抱拳,豪气回应高大帅,表示高大帅一句话,便甘愿充做前驱。 高义欢不等众人把态表完,神情忽地又严肃起来,目光环视众寇一眼,“众位既然来投本帅,那本帅有些话便要说到前头。诸位给本帅面子,随本帅南下,本帅得了好处,自然是不会亏待诸位。一旦战事了结,愿意拿钱粮回去种地的,本帅给你们一笔粮食,并提供农具和种子,以及两种高产的旱地作物,让大伙过上好日子。事后愿意继续跟这本帅干的,除了上面的待遇外,本帅还给你们分配军田,让你们成为魏武军的一员。” “大帅这军田怎么分啊?”来投靠高义欢之前,他们自然是打听了一些消息,知道成了魏武军,军官成地主,士卒成富农,待遇十分优厚。 高义欢笑道“杂兵十亩、正兵二十亩,斩首普通敌兵赐功田三亩,若斩鞑子一级,则赏五亩。这些田得了就是你们自己的,官府不在收回。本帅的魏武军,为何打仗厉害,连鞑子都敢打,就是有这个激励!” 众人听了,不禁一阵激动,许多人都怦然心动。 要是这么规定,那敌人哪里是敌人,都是一亩亩的良田啊。 高义欢却话锋一转,“不过,你们也不要光看这些,本帅大军令行禁止,诸位既然决定投靠本帅,就得听本帅号令,如若不然,本帅必然严惩不贷。” 高义欢这话一出,众人不禁身子一震,感受到一股威严。 这时高义欢话刚说完,一名士卒快步走到高义欢身边低语几句,高义欢立时眼睛一眯,扭头对王光泰道“王将军,你继续给大伙说下我魏武军的规矩。” 说完高义欢便离开大帐,往襄阳城池方向奔去~ 。 正文 第350章老孙很被动 进入大航海时代,海权国家逐渐兴盛,拿破仑大陆封锁政策的失败,更是让大英帝国独霸数百年。 不过因此就说陆权低于海权,也不尽然。 近代国家中,执牛耳者,当属大英帝国和德意志帝国。 这两个国家,各有特点,一个是海权国家,一个是陆权国家,代表这两种完全不同的发展方向。 他们的方向不同,则是由于他们所在的地理位置,还有国家基因所决定。 你让德意志专注于发展海军、让英国专注于陆军,显然不太可能,这两个国家也不可成功。 因此作为一个国家,该怎么发展,该注重哪些方向,得考虑自身地里和文化等等因素,要是跑偏了方向,加错了点,那情况可就麻烦了。 高义欢现在的地里位置和所占的区域,同样决定了他再怎么鼓励商业,也比不过江南地区,很难走依靠商贾的道路。 纵观历史,常常可以发现,历朝历代以来,不管什么时候,只要社会稍微稳定,就有那么几个地方,硬是要比别处繁荣、经济要发达。 为什么会如此,则是由于地理,还有当地的文化和社会风气决定,而这种文化和风气给地方赋予的基因,则至少需要百年才能形成。 高义欢现在控制的区域,都是传统的农业大省,这决定了他必然要走大陆主义、大陆军主义的路线,而他要扩充陆师,最快的办法就是通过军功授田,迅速培养一批大地主军事贵族出来。 当然这必然会种下扩张和毁灭的隐患,但大国兴衰,就像新陈代谢一样,有其必然性存在。 世间从未有一劳永逸的事情,任何一项政策和制度,都不可能永远对社会有利,只要眼下能起到作用,那以后的事情便交给以后的人来解决。 高义欢在谷县外的营地,巡视一圈之后,便快马奔回襄阳城,直接进入府衙内。 此次南征,关系魏军今后的发展,高义欢将整个幕府,几乎都带到襄阳城。 这时高义欢来到府衙前院几间屋子外,这里是六曹官员和帅府幕僚办公和处理事务之处。 高义欢刚进来,鲁义方便迎接上来,有些急声道“大帅,流民不能再收了,襄阳的粮食快用完了。” “这么快?”高义欢心头一惊,不过遂即一想也是,一下多了三十万张嘴,就算是有座粮山,一人一口,也吃不了几天。 这就是高义欢不想走李自成老路的原因,一下裹挟这么多人,只能吃了一处,吃下一处,有一顿没一顿,时刻都要为吃饭的问题操心,一点儿踏实的感觉也没有。 高义欢脸色一沉,“还能吃多少天?” “最多二十天!”鲁义方有些急道。 高义欢闻语放松了一些,“二十天足够了。马洪山在承天府境内的内方山,储了不少粮食,本帅大兵突破明军阻拦,便可立时去取。” 高义欢一边说,便一边往一间屋内走,里面坐着一人,看见他进来,忙站起身来,行礼道“大帅!” 来人是高义成,刚从荆州过来。 高义欢摆了摆手,示意他不要多礼,脸上有些急切的问道“义成,荆州那边什么情况。” “启禀大帅,现在荆州战事十分复杂,何腾蛟未攻荆州,而是围困了夷陵,想逼迫孙可望分兵救援,但孙可望反而偷袭了何腾蛟在荆州营寨,让监视荆州的明军,只能退后三十里,再建立水寨。”高义成舔了舔嘴唇,“大帅现在荆州的战事,还不明朗,不过卑职以为,决出胜负,大概也就在六月之前。” 高义欢一听完,立时一挥手,一名亲卫便拿出一份地图来,在桌案前铺开。 高义欢撅着屁股,趴在桌上看了看,明军不攻荆州,而攻夷陵这一手,确实打到了孙可望的七寸。 夷陵对于孙可望而言,是绝对不能丢失的,否则荆州就成一座孤城,迟早要落入明军之手。 高义欢眼睛一眯,无论孙可望是围魏救赵,还是声东击西,有一点可以确定,西军肯定是要救夷陵。 夷陵州位于三峡出口,扼住巴蜀与荆州的咽喉要冲,三国时期,刘备伐吴的关键一战,猇亭之战,便发生于此。 明军拿下夷陵州,就能堵住张献忠出川,进入湖广的道路,同时也打开了收复四川的通道。 高义欢立时就判断出,明军和西军之间,关键的决战,必是爆发于夷陵,而不是在荆州。 “义成,可曾探知双方兵马的分布!”高义欢继续问道, 这一战他是火中取粟,且关系重大,必须知道更多的细节。 高义成忙从胸口掏出白绢,呈上来在高义欢身前的案台上铺好。 这是一副手绘的荆州地形图,上面不仅有山川地理、河流城池,还标注着明西两军的大致兵力。 高义欢一看,眉头一挑,脸上赞道“义成啊!有长进啊!” “这都是新收的玄衣卫绘制,大帅决定招募一些锦衣卫,真是明智之举!”高义成到不敢居功。 “这些人确实有能力。”高义欢点了点头,不过遂即话锋一转,“不过你也不能太过依靠他们,要尽快培养一批信得过的兄弟出来!” “大帅放心,卑职已经从军中选了不少弟兄,吸纳进入玄衣卫!” 高义欢微微颔首,“好,你说说这图!” 高义成随即上前,指着地图道“据卑职探查,孙可望共有人马五万人,原本分守荆州各城,但何腾蛟西征后,孙可望将其余县城兵马,全部收回,只守夷陵州和荆州两城。其中夷陵州由西军大将冯双礼镇守,有兵马一万五千余众,孙可望则领三万五千人,坐镇荆州。” 高义欢微微颔首,孙可望将兵力收缩,防止被个个击破,只留夷陵和荆州互为犄角,算是明智之举。 这时高义成继续道,“何腾蛟兴兵十万,五万人攻打夷陵,三万人藏于夷陵州与荆州之间的松滋附近,估计是等孙可望救援夷陵时,从侧面包抄孙可望。另外还有两万人马,并千艘船只,则在公安监视荆州。” 高义欢听后不禁有些惊讶,看局势老孙很被动,何腾蛟可以啊。 。 正文 第351章高渔夫来了 荆州之战,持续已有些时日,战事逐渐陷入焦灼之态,不过大体而言,明军凭借兵力的优势,还是占据一定的上风。 荆州城,孙可望得知明军去攻夷陵后,便猜到了明军的意图,未敢轻举妄动。 他先让人探查,果然在松滋一带发现了明军活动,便知道明军意图围城打援,想让他去救夷陵,然后切断他回荆州的道路,同夷陵的明军前后夹击,将他灭在夷陵城外。 有鉴于此,孙可望料想冯双礼一万五千人马,固守一段时间并没有问题,于是不救夷陵,反而突袭了公安对面的明军大营。 明将张先壁不备,被孙可望杀得大败,明军败退三十余里,损失五千余人,才重新下寨。 这时在明军新立的营寨外,隆隆的战鼓声响起,漫野的西军对明营继续发动攻击。 近万包裹着土黄色头巾的西军将士,大举进攻明军营寨,西军鼓声如雷,喊杀声震天,数千士卒扛着数十根撞木,拥着盾车、短梯,如潮水一般向寨墙杀来。 张先壁退到此处,营寨才刚刚立起,防御并不完善,营垒在西军的冲击下,顿时就摇摇欲坠起来。 寨墙内,明军火铳连连轰击,箭矢如雨落下,西军士卒顶着盾牌,密集的箭矢叮叮当当射在盾牌上,不时就有西军士卒被射倒。 明军营寨外,没来得及设置多少障碍,不多时,前面的西军士卒,就冲到寨墙边,并抱起横木撞击寨墙,后面的西军弓手,则不停的往明营中射箭。 一时间,天空中腾起一片箭雨,箭矢如同飞蝗一样,战事瞬间激烈起来,张先壁挥动战刀,连连格挡箭矢,身边的士卒不时就被流矢射倒。 这时西军士卒,已经撞倒一段寨墙,明军与西军开始激烈的近战搏杀。 本来张先壁两万人马,坚守营盘,完全不惧孙可望来攻,只是他没想到孙可望不救夷陵,反而会来打他。 其实杨文岳早交代过,让他紧守营盘,便是一件大功。 不过他却疏忽他意,被孙可望击败一阵,损失五千余人,使他兵力变得不足,防守便也吃力起来。 这时寨墙处,两军脸贴着脸的激烈搏杀,明军士卒不断死亡。 一名千户官匆匆跑过来,急声禀报,“总兵,兄弟们死伤惨重,有些顶不住了!” 张先壁面露狰狞,忽然怒吼,“派出去求援的人,来了没有!” 千户关摇了摇头,张先壁大怒,一把推开千户,怒声喝令,“亲丁,给我上,顶住西贼!” 在明军营垒外的一座小山丘上,一杆写着“孙”字的大纛旗,正迎风舞动。 孙可望穿着一身铠甲,同十多个将校,骑马驻立在山头,却并没有专注地望着西军将士攻寨,而是有些心不在焉。 “大王,何腾蛟会发兵来救吗?”一旁的西将马维新看着西军猛攻下的明寨,有些担心道。 孙可望也在担心这件事情,他一手拉住马缰,沉吟道“明军攻打夷陵,这是阳谋,本王必须去救,否则夷陵一丢,荆州就城了一座孤城,而以一城抗一省,本王便一点胜算都没有。何腾蛟、杨文岳正是算死这一点,知道我必救夷陵,才在松滋伏了人马,等本王入套。本王直接去救,便落入了扬文岳的埋伏,所以本王只能先打公安之敌,引松滋之敌回援。只是这个何腾蛟,发挥很不稳定,他会不会回师,本王也拿不准!” 轰隆隆战鼓继续敲着,明军寨墙附近硝烟弥漫,杀声震天,西军和明军的伤亡都不小,但是孙可望却没有打算将人马退下来。 这时在大军背后,一队骑兵却忽然向山丘方向奔来,战马疾驰,卷起一片黄尘,为首骑兵奔至山坡下,立刻便翻身下马,然后一手按住刀柄,一手扶住头盔,疾步窜上山坡。 “启禀大王,松滋的明军动了!”骑兵单膝跪下,气喘吁吁。 孙可望一听这话,脸上顿时露出笑意,忽然挥手下令,“鸣金收兵!” ‘当!当!当!’鸣金之声响起,攻打明营的西军,如潮而退。 孙可望则一拔马缰,边往下走,边吩咐道“马维新,本王给你五千人马,你多打旌旗,虚张声势,返回荆州。其余众将,随本王避开松滋明军,直奔夷陵,同冯双礼里应外合,先破了围攻夷陵之敌。” “末将领命!”马维新立时抱拳,随后又道“大王,您得注意安全啊!” 孙可望却继续道“本王领兵先走,你暂留此地,稍后再虚张声势,引兵撤离。” 宜城之南,三十余万流民,分大小三十营,驻扎在城外的旷野里,白色的营帐一座接着一座,一望无际。 从郧阳过来的流民,被初步分营后,便赶来宜城,就等高义欢一声令下,便要滚滚南下。 不过高义欢和他的精锐人马,却并没有在宜城,而是已经悄悄南下,已经进入明军控制的承天府地界。 这时在荆门州北面的一处山丘地带,近两万大军,正在夜幕的掩护下,向南疾速而去。 为首大将正是高义欢,经过两日昼伏夜行,这天清晨,两万大军已经抵达了荆门州城外三十里。 荆门州在荆州北面,听名字就知道,是荆州的门户。 从着里向东南方向,沿着汉江支流权水而下,就是马洪山的一个存粮点内方山,往南而去,就是荆州,往西南过当阳,便是夷陵。 高义欢听向导说,已经快到荆门州,遂即便下令,让大军就地休息,并派斥候封锁周围区域。 这时魏军将士们,纷纷取出干粮,草草吃了几口,便抓紧时间休息,高义欢则把众将找来,商议夺取荆州的事宜。 高义欢与几人坐在一块草地上,扫视了众人一眼,便开口道“从情报来看,明西两军,鹬蚌相争已有多日,现在该本渔夫登场,来解决这场争端,还荆州百姓一个安宁了······” 。 正文 第352章先灭张先壁 高义欢在襄阳憋了好些日子,就是希望能让何腾蛟和孙可望斗得筋疲力歇,然后过来捡蚌擒鹬,捡个大便宜。 高义欢在宜城,听说孙可望不救夷陵,反而追着明将张先壁打,估计这厮盘算着围魏救赵,或者是调虎离山、声东击西之类的计谋。 孙可望从荆州出来,主动攻击明军,便说明孙可望坐不住,开始担心夷陵被何腾蛟攻下,准备进行反击,而这也就预示着,明军和西军间的决战,将要展开了。 高义欢在宜城,得到进一步的消息后,便决定先率大军南下,准备摘桃了。 这时众将听了他的话,脸上都露出笑意。 “大帅,咱们要夺荆州,但是荆州护城河十分宽阔,即便守城的兵马不多,想强攻也是个麻烦。”金声桓了解荆州的情况,见众人都将这一战看的很轻松,却提醒了一句。 高义欢和魏武军现在确实有些骄狂,没奈何,击败了多铎,多次挫败鞑子,就是这个调调。 这次高义欢也是志在必得,不过他并没有忽视金声桓的话,毕竟就算他觉得自己的属下都是精兵猛将,可是却没长翅膀,遇见护城河还要老实的填河,或者打造飞桥。 高义欢点了点头,看向众人道“我们攻打荆州,速度必须要快,拖延太久,让何腾蛟和孙可望决出胜负,回师争夺荆州,那就不美了!” “既然要快,那填河的路子肯定就走不通!”赵大宪开口道。 高义欢微微皱眉,“那就只有打造飞桥夺城,可是只有飞桥,能否攻下,却又是个问题。” “大帅,要不催促王光恩他们快点过来,咱们三十多万人,往城下一站,保准把守军的屎都吓出来。”赵柱子建议道“到时候,咱们给他来个围三缺一,城里的孙子,估计没开打,就自己溜走了!” 高义欢白了他一眼,不过这确实也能壮一壮大军声势,能给守军造成巨大压力。 如果守军不逃,还可以从四面蚁附攻城,牵制守军兵力,以便他再遣精兵司机破城。 “去传令,告诉王光泰、王光恩,让他们立刻拔营南下。”高义欢扭头对高成勋吩咐一句,然后又问道“你们再想想,还有没有别的办法?” 金声桓沉思道“大帅,荆州护城河宽广,如果有大船,便可以直接驶入护城河,当做攻城塔和鹅车来使用,应该能增加攻城的胜算。” 高义欢眉头一挑,这倒是个办法,不过要当攻城塔使,那船必须要够大才行,但他却没有大船。 虽然襄阳府有不少船,但那都是小船,高义欢也没水军这个编制,一时间他去哪里弄船? 高义欢微微沉吟,忽然眼睛一亮,“斥候有没有送来,傅家台明军大营的消息?” 张先壁被孙可望击败后,便退到了傅家台,重新扎下营盘。 何腾蛟西征,带来大小船只上千艘,被孙可望烧了一批,不过还有不少,后退到了傅家台。 “大帅准备先拔了张先壁的大营?”金声桓问道。 高义欢点了点头,“不错,将张先壁灭了,不仅可以弄到船只,还使得明军在荆州之东没了兵马。本帅夺取荆州之后,便可扼住各条险要,把何腾蛟堵在夷陵,正好可以谈谈条件。” 高义欢一想,心中不禁有点兴奋了,夷陵在三峡出口,两侧都是大山,非常的好堵。 如果这个计划得逞,那不好好讹诈何腾蛟一笔,扒他一层皮,高义欢都觉得过意不去。 高义欢求抚,并不是说,以后就听南京的了,他要的只是一种名义上的归属,而不是像忠贞营一样,把自己交给明朝,最后走向悲剧。 虽说高义欢与何腾蛟素未蒙面,但是对他自己的能力,还是有一定的了解。 历史上,老何似乎坑死了不少自己人,不过遇上高某人,就得换高某人坑他了。 这时,高义成抱拳,“大帅,之前传来的消息是,孙可望还在攻击傅家台明军营寨。眼下什么情况,还没消息传来。” 高义欢听说还没消息,也就是说孙可望有可能还没去夷陵,他不禁收回思绪,看来他还得等一等。 “斥候放出去没?”高义欢皱眉道。 “大帅,荆州、夷陵、傅家台都派了细作。”高义成抱拳。 高义欢闻语,点了点头,“一有消息,要立时通报本帅。” 就在高义欢,与众将商议时,在荆州城外一片茂密的树林里,三名魏军细作正注视着官道上,一支西军浩浩荡荡的进入城池。 细作头目拨开树枝,注视从眼前通过的西军,不禁微微皱眉,扭头小声吩咐一句,“有点不对劲,旌旗打了不少,队伍拉得很长,可每排人数却很少,每排间隙也大。你们好好点点人数!” 傅家台明军大营外的一座小山丘上,一名魏军细作,匆匆窜入树林,来到几个身影旁边,禀报道,“头儿,西军大营空了,孙可望已经撤走!” 细作头目与几名属下闻语,纷纷站起身来。头目与身旁一人对望一眼,开口道“我留下来继续监视,你立刻回去禀报大帅。” 不多时,两个身影迅速下了山丘,然后牵出一匹战马,翻身向北疾驰。 一日后,两队斥候,来到高义欢休息的树林,两万大军休息了一天一夜,个个都精神抖擞。 这时高义欢与众将,正听着斥候的汇报,高义欢已经知道,孙可望已经撤离傅家台,但是却只有不到五千人返回荆州城。 高义欢听后,抬手指着从荆州回来的细作,不禁眯眼问道“你说一说,你看见的具体情况!” “启禀大帅,回荆州的西军,人马拖得很长,但是每排人数却很少,间隔也大。他们打了许多旗帜,不近看无法发觉他们是在虚张声势。”细作抱拳回道“卑职同两名属下,各自清点了一遍,结果都不会超过五千人。” 金声桓微微皱眉,沉吟道“大帅,孙可望没回荆州,多半是去救夷陵了。” 高义欢眉头一挑,“他为什么敢去夷陵?” 高义欢刚问出口,便已经猜到答案,必然是孙可望声东击西,调虎离山的策略生效,他才令一部虚张声势的回荆州,吸引明军注意,自己却悄悄杀奔夷陵了。 想到这里,高义欢不待众人回答,便腾的一下起身,当即喝令,“快,传令大军兵发傅家台,先拔了张先壁!再令王光泰、王光恩,加快行军。” (感谢书友161031103137771的1000,无顬的打赏,求月票,推荐,订阅,求书单推广,感谢大家的支持) 。 正文 第353章明军有点瓢呀 傅家台明军营寨,张先壁两万人,同孙可望厮杀两场后,只剩下不到一万三千人。 以前官军打流寇,都是一万打十万,现在官军打流寇,却打个平手都难。 这样的战果,着实让明军将士感到憋屈,不过也没办法,明朝的精兵在北方已经消耗干净,南方明军大多是新募的人马,又没经历过什么厮杀,自然瓢得很。 这时张先壁早已得知孙可望撤兵,而孙可望在占据优势的情况下大军返回襄阳,想必是何督宪发兵救援,便让他长长松了口气。 天色临近黄昏,张先壁看了眼营地正忙碌的士卒,挥了挥手下令,“让弟兄们都回营休息,等援兵一到就得拔营,让弟兄们好好养足精神!” 入夜,明军大营逐渐安静下来,只有高高的哨楼上点着灯笼,营寨中不时有一队队打着火炬的人马,像火蛇一样,在营地中游走巡视。 时间到三更时分,激战几日,又忙着清理战场的明军士卒,很快纷纷睡去。 两边哨塔上的士卒,挥手驱赶着初夏的蚊虫,营门处近百士卒,则来回踱步,不时的警惕的抬头,望营外。 这时营地外,忽然一队人马往大营方向而来,哨塔上的士卒首先发现,一片黑影运动,当即一声惊呼,“什么人?” 营门处的明军,身子一惊,纷纷握紧兵器,紧张的向外望去。 毕竟刚与西军一战,士卒们还保持着很高的警惕性。 这一看,众人心头不禁一震,便见大片的人影正向营门移动。 “本将奉何督宪之命,前来增援张将军!”人影并未停下,继续向前缓缓而来,为首一人骑在马上,大声回复。 “是援兵!”众士卒心头一喜,听口音好像有点常德府一带的土味。 高义欢曾经俘获了不少左军,其中很大一部分都是湖广人。 孙可望本来可以直接破营,大军却忽然退走,他不可能脱了裤子放屁,士卒们大多听到消息,说是何督宪发兵救援,所以并未怀疑,不过值哨的百户,却还是保持着警惕,他忽然站在营们前,大声喝问“黑灯瞎火,为何不点火炬!” 他话音刚落,一支利箭嗖的射来,正中百户的咽喉,百户惨叫一声,顿时双手捂住喉咙,仰面倒地,他的喉咙咕噜咕噜的冒着鲜血,双目瞪圆的死去。 在利箭射出的瞬间,数百支箭矢直接射来,明军士卒躲闪不及,纷纷中箭倒地,营门处顿时一阵混乱。 “杀!”人群中,赵大宪一声暴喝,将刀一拔,身后数百士卒,瞬间怒吼着向寨门杀来。 营门处没死的明军,一边敲响警钟,一边神情惊恐的握紧兵器迎接上来。 魏军士卒挥动战刀,如狼似虎,一名明军士卒惊恐的刺出一矛,刺中一名魏军士卒的腹部,明军的双眼变得更加惊愕,枪头居然没有完全刺穿魏军的衣甲。 那魏军被刺中,腹部鲜血渗出,脸上却不见痛苦,而是满脸狰狞的一刀削断明军劣质的矛杆,然后愤怒的一刀横扫,锋利的刀尖,直接划开明军士卒的喉咙。 一声凄凉的惨叫,明军士卒双手捂住喉咙,鲜血飙射,从指缝间,喷出一团血雾,仰面而亡。 赵大宪不避清军箭矢和刀枪,冲到营门前的拒马桩旁,顿时一身怒吼,“掀开!” 凶神恶煞的魏军士卒,齐齐发力,瞬间就将障碍直接抛飞。 明军士卒大为惊恐,眼前的敌兵,不似人,像野兽一样,甚是恐怖。 拒马一被掀开,两军瞬间短兵相接,寨门处身穿双层衣甲的魏军,手握着长柄苗刀,将明军士卒连连砍翻。 营门处惨叫连连,明军立时就被杀得连连后退,而就在这时,营内巡逻的明军赶了过来,急急忙忙的填上空缺,双方就在营门处拼死搏杀。 交战中双发都出现伤亡,不过明军士卒的死伤明显要多许多,顷刻间明军赶来的士卒,也死伤大半。 赵大宪回到挥刀连看,一连杀死三名敌兵,身前立时一空。 一名明军小旗官,一枪捅入一名魏军的腹部,用力将衣甲破开,那魏军嘴里冒血,却狰狞着脸,悍不畏死的一刀,将小旗脑袋劈开。 一时间,营门处腾起团团血雾,哀嚎连连,明军被魏军的战力和凶狠震慑,哗然一声,便往营内溃散。 几乎就在这一瞬间,徐黑虎一拔缰绳,便领着骑兵风驰电掣的从步军开的通道冲入,三千铁骑如同洪流一样灌入明军营垒。 魏军马军挥舞着战刀,砍杀刚出帐的明军,大营瞬间就乱做一团。 一时间,明军大营火光漫天,杀声连连。张先壁匆匆套上铠甲,鞋、盔未穿,便领着一对亲丁冲了出来。 他见营中乱象,见属下士卒被无情的砍杀,吓得魂飞破散,“难道孙可望又杀回来呢?” 这时,张先壁连敌人是谁,都没想明白,不过有一点,他却清楚,被敌骑踏营,他的大营是完蛋了。 张先壁脸上满是怨恨,忽然举枪大喊,“撤退,去江边上船。” 营垒被破,大营乱做一团,明军已经没有重整旗鼓的机会,现在只有借着夜色和混乱,赶紧脱离战场,才能挽回一点损失。 当下张先壁愤恨的一拔马缰,正要逃离,数百魏军骑兵却斜刺着杀来,为首一将正是黑旋风徐黑虎。 作为魏武军数一数二的勇将,黑旋风之名,已经广为流传。 现在许黑虎也算是有名的大人物,杀小卒太没意思,黑旋风的板斧不斩无名之辈,要砍就砍大将。 这时,黑旋风提着长斧,一进营就在寻找敌军主将,正好看见高喊撤退的张先壁,顿时就是一声暴喝,“敌将休走,把命留下!” 张先壁一惊,只见一黑厮,举起板斧,斜刺着杀来,瞬间就奔驰到他的侧面,他急忙举枪格挡砸下来的板斧,却直觉得虎口巨疼,胳膊酸麻,陡然失去知觉。 张先壁大惊失色,弃枪而逃,几名亲丁一拥而上,长枪突刺,将徐黑虎逼退。 这时张先壁逃到一边,回看亲丁挡住了徐黑黑,心里稍微安定,指着徐黑虎怒骂道“一起上,捅死这个黑厮!” 徐黑虎见他逃脱,还不麻溜的逃跑,居然还敢叫嚣,不把他黑旋风放在眼里,顿时大怒,抡起板斧,便两边连砸,瞬间杀死四名亲丁,向张先壁急速冲来。 “哪里来的黑厮?”张先壁看得目瞪口呆,瞬间大骇,魂都飞到天外,“娘个劈,嘲讽过头了。” 他急忙拔马,可战马刚转身,腰间就一阵巨疼,徐黑虎一板斧,就给他扫了下来。 清晨,营地的战斗已经结束,高义欢打马入营,看见满营蹲在地上的俘虏,不禁得意的谓左右道“明军不行啊!太瓢了!” 。 正文 第354章败在高大帅之手,某不冤。 在张先壁被擒下后,一万三千明军,有近三千余人,趁着混乱驾舟逃离,剩下人马则死伤近三千,有七千余众,全都成了魏军的俘虏。 这时狼狈不堪的明军俘虏,全都蹲在营地中,兵器和衣甲全部被收走。 除了士卒外,魏军还顺带俘获了民夫近万,船只三百余艘。 明军俘虏和民夫们都垂头丧气的蹲了好几亩,不少人壮着胆子抬头看了看,四周站立的魏军士卒,见他们一个个身材健硕,将黑色的衣甲撑得鼓起,一手持枪,一手按着腰刀,站立着纹丝不动,不由得暗暗心惊。 这时,高义欢穿过有些狼藉的营垒,进了一座大军帐,随手翻看着桌案前的文书,徐黑虎却推着张先壁,来到大帐外。 他人还没进来,大笑的声音便已经传了进来,“哈哈哈~大帅啊~大帅,卑职把敌将给擒来了!” 张先壁被推进帐来,便见高义欢坐在他的位置,随手翻看他的东西,其中除了有军中的文书外,还有不少他私密的东西。 高义欢一身黑色铠甲,头戴凤翅铁盔,身后披着黑色披风,站起来看了看张先壁,“你就是张先壁啊!休要慌,本帅不杀你!黑虎给张将军松绑。” 张先壁的绳索被解开,他活动了下手腕,到现在还是一头雾水。 他开始以为是孙可望回来袭营,但后来见了魏军的战力和装备,士卒都是如狼似虎一般,而且衣甲鲜明,比明军还好,便知道绝不是西贼那邦泥腿子的人。 这时,高义欢说不杀他,让张先壁心头稍定,其实他已经猜出了高义欢的身份,但还是颤声问道“不知道大帅是何人?” 高义欢淡淡一笑,“本帅啊?本帅就是陈留高义欢!” 张先壁心道果然,士卒能有如此战力,一夜间就将他打得人马溃散,也只有连鞑子都敢杀的豫南高大帅。 “原来是高大帅和魏武军,某输得不冤啊!”张先壁听后不惊一声感叹。 娘个劈,你到是会找借口,会给自己脸上贴金,真他娘的不要脸。 高义欢听了他的话,见他自己都觉得败的理所当然,心里不禁好笑,但脸上还是严肃道“本帅想让张将军去办一件事情,不知道张将军是否愿意啊?” 张先壁确定高义欢的身份后,心中正有些郁闷,豫南的高义欢不是向朝廷求抚了吗?怎么会突然杀入湖广? 他只是听说南京犹豫不决,事还没定下来,怎么高义欢会突然杀来? 南京那帮官僚搞什么名堂,这么强的人马不抚,害老子被俘虏。 这一仗真是冤枉,完全不能怪他,谁也不曾晓得,正求抚,还同清军大战的魏武军会突然杀来。 这不是本将无能,而是上面完全没考虑这个问题。 张先壁听了高义欢的话,回过神来,自是不敢拒绝,急忙表态,“高大帅尽管吩咐,某能做到一定去办。” 旁边徐黑虎十分不屑的瞟了张先壁一眼,内心鄙夷,软骨头。 “这件事也不是太急,等过两日,本帅想让你去见见何总督,替本帅转告他,我魏武军三十万,求抚已有近一载时间,为何还不给答复?本帅率领将士为明朝守卫豫南,朝廷饷也不发,算怎么回事?”高义欢淡淡道“你告诉何总督,南京太远,魏军三十万弟兄,就找他要吃要喝了。” “三~三十万!”张先壁惊得有点结巴起来,骇得心肝直颤,好不容易才咽下一口唾沫,把事情答应下来。 听说魏武军有三十万,张先壁立时觉得高义欢身影高大起来,气场也瞬间充满威严。 接下来,高义欢又询问了他几句明军的情况,张先壁不敢半点隐瞒,高义欢问一句,他便答一句,而等高义欢问完,张先壁也绝望了,知道何腾蛟和湖广明军,这次估计惨了。 这时魏军已经将战场清理完毕,高义欢遂即令赵大宪、吴世昭两部人马乘船过江,拿下公安,然后西进阻击赶来支援张先壁的人马。 高义欢则稍作整顿,便让民夫拉着三十多艘大船,率领人马望荆州而来。 几乎是同一时间,王光泰、王光恩等人,率领三十万众,轻松夺取荆门州,鼓噪喧天地往荆州推进。 魏武军沿途张贴榜文,声明,此次南下并非劫掠,而是求抚、求饷、顺便给何总督助战,结束湖广混乱的局面。大军所过之处,凡事配合魏武军者,魏武军不杀人,不抽丁,保全田地和资产,凡事敢阻拦大军者,则定斩于军前。 马维新按着孙可望之令,率领人马,虚张声势的回到荆州后,担心明军来攻,于是一边安排城防,一边打探消息,只是望南探查的人马却并没发现明军追来,反而是北面传来些消息,说有人马漫野而来。 这让马维新一阵惊疑,有些不解,北面怎么会有人马过来? 次日,天方亮,天气不如正午那般炎热,西军士卒趁着早上清凉,正加紧在城头布防。 荆州守军和城中民夫,正忙碌的将箭矢、擂木、石块、火油等物,搬上城墙。 城上城下,正忙碌之际,北城城楼顶上,一名士卒却忽然拿起一个铜锣,叮当当的敲响,口中惊惶的大喊“有敌情,有敌情!” 忙碌的士卒和民夫,纷纷直起身子眺望,一个个瞬间愕然。 几里地外,那一大片跟地毯似的东西是什么?怎么还在向城池移动。 今日天气极好,站在城上能够看得很远,涌到城墙边的士卒和民夫,定睛一看,顿时哗然。 他们只见入目俱是一片人潮,往荆州方向而来。 “有多长?”城上一名西军将领,脸上愕然。 旁边一名将领,则脸色有些惨白,摇了摇头,“说不准,一眼望不到头,至少十余里,怕有好几十万!” 这时城头上的西军士卒正朝北眺望,惊呼连连之际,马维新已经上了城墙。 亲卫帮他分开一条通道,马维新凭城远眺,发现敌军铺天盖地时,才看一眼,就把自己吓一跳,顿时诈呼起来“敌兵如此之众,莫非是李自成发举国之兵而来?” 。 正文 第355章备战荆州 城头上的西军士卒一片愕然,连守将马维新,也说不出话来。 就这么一会儿功夫,满山遍野的人马已经推进到距离城池三里处。 什么人山人海,滚滚如潮,都不足以形容人影之多。 西军士卒站在城头,放眼去看,大地就像是被块灰色的布匹覆盖,入目俱是一片人头攒动, 在这片人海中,一面面的旌旗飘动,人群中还耸立着飞桥、长梯等物。 马维新见敌军停在三里外,听见嘈杂声如浪而来,神情瞬间凝重。 而就在这时,东城方向,忽然又是一阵“当当当”的警钟声响起,城楼上的西军士卒,一边敲锣,一边探出半个身子,大声疾呼,“敌袭,东面也来了!” 荆州东城外,数千马军卷起滚滚黄尘,疾驰着望荆州而来。 城头守军,听见疾呼,纷纷抬头东眺,不禁变了脸色。 西城外刚来无数人马,城池东面,又杀来万余大军,让荆州守军立时人心惶惶起来。 马维新急忙又赶来东城,便听见旷野上,尖锐而嘹亮的号角声回荡,选虎马军风驰于前,后面万余大军在后,滚滚杀向荆州。 “将军,现在怎么办?”部将们内心惶惶,完全没了注意。 马维新心里叫苦,面对漫野而来的敌军,他能有什么办法。 “派人去通知大王,咱们仅守城池!”他沉默半响,一拳砸在城头上。 这时疾驰而来的马军,并未在远处停下,而是耀武扬威的冲到城下,不时还向城上射出几箭,另守军脸色发白。 高义欢骑在黑驹上,则停在远处,在数百骑兵的簇拥下,抽出千里镜观察城防。 荆州城,城高三丈以上,护城河环绕四周,周长近二十里,确实是一座比较难打的大城。 几名将领一边控制着战马,一边观察城池,赵柱子往地上吐了口唾沫,“大帅,这城不小,不好弄啊!” 打着样的城池,确实很有难度。不过大也有大的缺点,高义欢马鞭向城头一指,便谓左右道“这城虽大,但并非没有缺点。围攻这样的大城,至少得几十万众,现在我们不止这个数。同样,这么大的城池,周长近二十里,防守起来压力也大,守军兵力也必须要充足,才能站满城墙。现在孙可望不在城中,荆州守军只有数千人,咱们先招降,不降再蚁附攻城,本帅不信守军能兼顾这么长的防区!” 听了高大帅的这话,众人立时觉得这荆州也没有多难打。 “大帅这么一说,俺心里就有底气了。”赵柱子当即憨笑道。 “这次本帅率领三十万众,必定要踏破荆州城。若得荆州,湖广一高官江之北,武昌之东,便尽入我手。我魏武军的版图,将扩大一倍,几乎等于独占一省。”高义欢看着荆州,大声说了句,便一拔马缰,喝令道“走,回去准备攻城!” 众将听了高义欢的话,便知道了他拿下荆州的决心,众人精神立时一振。 当下,魏军便从城下暂时退去,高义欢先让人给城上射去招降书信,令其一日之内投降,然后派遣斥候,监视周围动向,防止有兵马忽然赶来荆州,影响他攻城,最后命令各军连夜多备器械,要是守军不降,便准备攻打荆州城。 夜晚,营地中,魏军士卒大都在休息,养足精神准备攻城。 流民的营地,却是灯火通明,汉子们正忙碌的赶造更多的器械。 荆州之战,高义欢十分重视,鸭子不吃进肚子,他就难以安心。 这时高义欢穿着铠甲,按在腰刀,在几名将领的陪同下,来到流民的营地。 “登城梯前头必须要装上钩子!”高义欢一边看着流民忙碌,一边吩咐道“告诉弟兄们,不要怕麻烦,一个小细节,或许关键时候就能保命。” 许多人做事,大多都是差不多就行,明朝的火器为什么那么烂,除了官僚之外,也是因为许多人,都有这种差不多的心态,没有约束,便不会严格的要求自己。 “大帅为了弟兄们,真是操碎心了!”王光恩忙开口说道。 高义欢道“不操心不行啊!兄弟们跟了本帅,本帅就得对兄弟们负责。”说着他指着一架长梯道“这样一架长梯,还是容易被掀翻,可以让弟兄们将两架并排钉在一起,做成排梯,这样兄弟们登城时,攀爬和躲避都容易些。还有飞桥也要造宽阔一点,不要怕现在累,等攻城时,弟兄们就晓得本帅的苦心了。” “大帅放心,卑职这就吩咐下去!”王光恩连忙抱拳躬身。 高义欢看了看,又吩咐查看了一阵,便打马离开了流民大营,然后便往下一处而去。 在荆州下游六里处的长江边上,近千民夫和工匠,连夜改造二十艘大船,其中一艘,还是何腾蛟的坐船。 这些大船尾楼,都有两层到三层,十分高大,有三艘能与荆州城墙平齐,只要用木桥挂在城头,士卒就可以直接登城,剩下得则要稍微矮些,但倾斜的角度,也足以让守军的滚石檑木失效。 任何大型的器械,一旦接近城墙,对于守军就会形成致命的威胁,因此这些巨物,必然是守军重点打击的目标,许多巨行器械,都因为运动缓慢,毁在攻城的路上,不仅没能为攻城提供帮助,反而使得己方伤亡巨大。 这批船只一旦出现在护城河中,必然也会成为守军重点攻击的对象。 因此,高义欢便将船队,留在了荆州守军的视野之外,对船只进行改造,以免守军提前做好准备。 这时高义欢站在岸边,吩咐道“荆州城内的投石机、火箭,这些东西都能对船只构成威胁,你们要在船只的侧面做好防护,是加装木板,还是扑上湿棉被、牛皮,要自己多想办法!” 负责改造船只的是高义欢的侄子李虎,他抱拳道“大帅放心,卑职保证给船穿上一层甲,让船只足以靠近荆州城。” 高义欢闻语点了点头,又交代了一侧改进后,必须要在另一侧放些压舱石,保持船身的平衡,然后才回营休息。 次日天黑之时,荆州城内派出人员,表示愿意归降,不过要求高义欢给他们三天时间,准备一下后再出城投降。 娘个劈的本帅给你机会,你却当本帅傻子,玩缓兵之计,高义欢二话不说,便让亲卫直接把人押到城下给砍了。 是夜,魏军中军大帐内,十多员魏军战将聚集一帐,每个人脸上都露出激动之色,他们终于等来了夺取荆州的时刻~ (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月票,推荐,订阅,求书单推广。) 。 正文 第356章开始攻城 清晨,魏军将士们各按着职守,在城外列成大阵。 在士卒饱餐时,营地外魏军的炮阵,已经开始对城墙进行轰击。 轰隆隆的炮响中,一枚枚炮弹砸向城头,削掉墙垛,攻击西军在城头的炮位。 铸炮是个技术活儿,而流贼一般不掌握这项技术,孙可望则是个例外,他在荆州也造了一些铳炮,不过质量和射程,却比较堪忧。 在火器的运用上,顺军和西军都比不上满清。 此时的满清有一个新兴国家的锐气,官僚办事效率高,各项法令森严,而森严的法令和凶残的手段,则使得工匠们打造火炮、火铳时不敢松懈。 他们打造出来的火器,在质量上已经超过了明、顺、西三方势力,只剩下高义欢的火器,才能与清军一较高下。 现在,高义欢除了大炮的铸造技术还有些欠缺外,火铳制造可以说已经强于各方势力。 虽说魏军的火炮还有许多缺点,但相比于西军的火炮,还是要强一些。 这时城头的火炮射程近,打不到魏军的炮阵,便只能在城头被动挨打。 轰隆隆的炮声,像是一记记的重拳砸在守军心头,可传入魏军耳中,却成了催人奋进的号鼓。 城上,马维新有点心绪不宁,昨天临近天黑之时,他派人出去同高义欢周旋,表示愿意投降,希望能够拖延三天。 谁知这高义欢真他娘的狠,直接就将他派出去的人给砍了,并从新射上来几封招降信,不过却并不是继续招降他,而是改为招降他属下的士卒。 这个高义欢不仅下手狠,内心也是相当的阴险。 高义欢在信中说他不顾将士死活,妄图施计拖延,希望让守军将士认清时势,不要做无谓的抗争,尽快擒下他,然后开城投降,避免杀戮,并且将对擒下他之人,给予百金的奖赏。 这让马维新心头不禁叫苦,没想到高义欢是这种蛮横无理的人。 三天不满意,可以再谈嘛,就不能有点耐心吗? 昨天一夜,马维新都无法入睡,三十多万人兵临城下的压力,别说士卒,就是这个将领,也承受不住,说不定真会出现叛乱之人。 现在他不仅要防止城外人马攻城,还得担心被自己属下抹脖子,让他怎么也睡不着。 他翻来复去,折腾了一夜,最后决定,只守三天,三天之内,夷陵的战事应该早就结束,孙渴望大军便能回师,但如果三天不至,那他就只有弃城逃跑了。 清早,马维新红着眼睛,带着一队亲卫来城头巡视,他预感到敌军,今日必然会攻击城池。 城外炮声隆隆,打得城上碎石飞溅,马维新在亲兵的护卫下,沿着城墙内侧巡视。 城头将领连忙猫着腰,迎上来行礼,马维新则通红着眼睛,有些吓人的问道“外面有什么动静没有?” “将军,大炮天没亮就开始轰击,不过营中人马却没见动静。” 马维新点了点头,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好看着,我断定高义欢这两日必会攻城。” 三天期限都不等,马维新便断定了高义欢肯定会近期攻城。 将领只能忧心忡忡的点了点头,马维新见此正要安抚几句,而就在这时,忽然有士卒指着城外大声喊道“将军,有敌情!” 马维新急忙走到外侧城墙边上,顺着士兵手指的方向望去,便见一队队的魏军士卒,从营地涌出,在旷野上列成一个个的方块小阵,脸色顿时一寒。 直娘贼,好快啊!高义欢果然要进攻了! 城外,各营人马涌出大营,摆好阵形,高义欢骑在战马上,按着惯例,在各阵前巡视一圈。 “大帅!”士卒们站的笔直,流民首领们,则豪气的向高义欢抱拳。 高义欢游走于各阵,不时的举起手中的马鞭,回应着士卒们的呼喊和炙热的眼神。 巡视一圈后,天色已经大亮,高义欢遂即奔回本阵,登上一座三丈七尺的望楼,然后淡然的挥手,“开始吧!尽早结束战斗。” 北城外,王光恩骑马驻立在阵前,身后是近万握着大刀、长矛的郧阳流民。 高大帅说了,打下荆州城,白饭管够,还有鸡鸭鱼肉。 这时一骑奔至他的身旁,传达了中军的命令,王光恩点了点头,然后将腰间战刀猛的往前一挥,高声啸叫,“攻城!” 军令一下,近万流民便如同破堤而出的洪水一样,如同密密麻麻的蚂蚁,向荆州杀来。 看见城下如潮涌来的敌军,见魏军士气高昂,城上的守军却有些胆寒,不过两军对战,怕也没用,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想要活下去,便只有一拼。 郧阳的流民们,扛着飞桥和排梯,如潮水一样,向荆州城涌来。 片刻间,他们就冲到护城河边,城上箭雨立时铺天盖地的射来。 只听见“叮叮叮”的声响,便见士卒们头顶的飞桥、排梯上,不时就插上一根箭矢,流民被连连射倒。 这时城头的西军火炮开始轰击,城墙背后的抛石机,嘎吱的便甩出一枚砲石,砸向攻城的人马。 “小心砲石!”头领们看见荆州城墙之后,突然腾起一片黑点,十多枚砲石在空中划出弧线,呼啸着砸落下来,急忙大声提醒着自己的士卒。 “嘭”的一声巨响,一枚砲石砸在地面上,瞬间砸出一个大坑,周围的流民,像是被捅了窝的蚂蚁一样,惊惶的四散。 “上!”一座飞桥搭在护城河上,士卒们扛着梯,飞速的通过,人马连连落水,炮弹落入护城河,溅起一道道水柱。 冲过河的士卒靠近城墙,先将长梯竖起,把他举得高过城头,然后用铁钩钩住城头,让守军无法推倒。 长梯一固定,流民和士卒便飞快地向上爬,整个荆州北城下,攻城的人马如同蚂蚁一般遍布。 一时间,战事瞬间激烈起来,而就在这时,东城方向,守城的士卒,却叮叮当的将警钟敲响。 注意力被北城的战事吸引的守军,不禁转头东望,便见将边近千民夫,正拉着纤,将一艘艘大船,拉入护城河! 马维新急忙赶来,他死死地盯着即将要驶入护城河的大船,心头一颤,暗道“完了~” 。 正文 第357章步关老二后尘了 马维新看见大船被拉进护城河,立时就意识到了不妙,浑身不禁打了个激灵,急忙大喝,“快,快调些火炮和投石机过来。” 魏军人马太多,北城漫野而来的流民,蚁附攻城,长达数里的城墙上,每垛都要布防,牵制了守军大部分兵力,南城方向也有魏军佯攻,现在东城又有兵马过来,守军的兵力便十分紧张起来。 看见有与城平齐的大船,被拉入护城河,守军纷纷陷入惊慌。 这时城头上一队队的士卒,急速奔跑,手持弓箭的人马,纷纷跑到墙垛边,开始放箭。 城头上的火箭铺天盖地的射向大船,箭矢“哆哆”的钉在船只侧面,想要点燃大船。 船上的魏军士卒躲在船板后,抬起火铳,“砰砰”的铳声响成一片,打得城上的弓手跌落城墙,而大船上也有士卒被火箭射中,从船上跳入河中,溅起一道道水柱。 远处望楼上,高义欢见大船被拉入运河,东城杀声震天,遂即一挥手,“传令赵柱子立刻进攻,一个时辰内夺取东城!” 高义欢命令一下,中军令旗挥动,战鼓擂响,赵柱子立时拔刀,怒吼,“魏武军,杀!” 三千养锐多时的魏军,拥着飞桥、长梯,举着盾牌,便向城头押去。 这时大船在密集的火箭中,纷纷向城头靠拢,城墙后面近百守军士卒,慌忙的移动抛石机,调准抛石机的位置,并装上砲石,然后吱嘎嘎拉开,向城外抛射一枚枚的砲石,只是护城河内的船只贴近城墙,等于进入了死角,抛射的砲石却很难击中护城河中的大船。 城上的火炮轰鸣,硝烟腾起,一枚铁弹砸来,直接讲船身射穿,不过即便如此,也不能阻止船只靠近城墙。 马维新见船只靠近,船板搭上城墙,额头冒汗,挥刀急喊,“用火油,烧了他们。” 火箭射在牛皮和湿棉被上,效果十分有限,只点燃了一两艘大船,剩下的船只,则慢慢靠近城墙。 守军听了吩咐,连忙砸出油罐,船板上顿时就燃起了大火。 李虎见此瞬间大怒,“震天雷,给我投!” 几名屁股后面挂着几个黑色圆球的士卒,连忙点燃一个震天雷,便迅速扔上城头。 “轰”的几声炸响,将扔火罐的守军和城上的油罐一起炸飞,罐子破碎,城头立刻燃起熊熊大火。 这种震天雷同抛石机抛射的震天雷相比,要小许多,毕竟是人力抛出,只是在明朝震天雷的基础上,加以改进了一点,威力并不是太大,但也是一件利器。 这时一艘大船靠近城墙,船板前端的大钩牢牢钩住了城砖,船上挡板刚放下,一名魏军小校一声怒吼,手执战刀冲了上去,身后十多个双甲兵,便冲上城头。 马维新见士卒被炸死不少,又见敌兵上城,心中大骇,“杀!别让他们登城!” 一声怒吼,马维新便领着亲卫,去填补缺口,而几乎同时,各艘大船上的魏军士卒,居然踩着燃烧的木板,冲上城头。 马维新倒吸一口冷气,意识到守不住了,敌军人多不说,一个个还猛的很,根本搞不过。 他一迟疑,便落在了亲兵的后面,而就在这时,一个壮汉从登城梯爬上城头,跳下来便连杀两名守军。 却是赵柱子趁着守军对付大船,从云梯攀爬上城。 “西贼,受死!”赵柱子跳上城头,目光锐利的看见一员西军战将,一刀便直奔脑袋而来。 “呜”的一声劲风刮来,吓得马维新瞬间回过神来,急忙格挡一刀。 赵柱子双臂较力,‘当啷’一声响,马维新不仅一刀挡住一击,然后奋力一推,将赵柱子推得后退两步。 这让赵柱子一惊,娘个劈,点子硬,不是对手。 “找死!”马维新被赵柱子吓了一跳,一刀挡开攻击,顿时一声怒吼。 赵柱子心头一凛,慌忙跳开,想要拉开距离,谁知他一退,再抬头时,却只看见马维新的背影,瞬间两人已经拉开一大段距离。 “龟孙,有种别走!”赵柱子瞬间大怒,向马维新狂奔而去。 这时城头已经有大批魏军登上城墙,而一旦魏军上城,以守军的实力根本无法相抗,魏军逐渐占据城墙。 马维新仓皇的带着数百兵马,奔驰到西门,轻轻一声叹息,丢了荆州,大西国再想出川,怕就不易,只能像蜀汉一样,困死四川一地了。 这时城门已经被士卒打开,马维新回望一眼荆州,便调转马头向城外奔去,西城守军跟随在后面向城外撤退,投夷陵而去。 东城,魏军占据城墙后,迅速将城门打开,魏军士卒蜂拥而入。 “缴械不杀、投降免死”等威武的吼声,一时间响遍全城。魏军各部进入城中后,四处突进,占据衙门府库,除了跪地投降的西军士卒外,凡是不弃械跪地,手持兵器者,皆就地格杀。 魏军从东城入城后,城中虽有零星的战斗,但大势已定,荆州落入魏军之手,已是铁板钉钉。 此时马维新率领近千兵马,仓皇的冲出西城门,向西而去,准备去与孙可望汇合。 人马一口气奔驰三十里,见身后无人来追,西军众人才稍微安定。 “将军,咱们现在怎么办?”一员军校苦脸问道。 马维新也是一脸苦涩,荆州被他丢了,让他有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孙可望。 他记得孙可望曾经对他说过,荆州对于大西十分重要,荆州在手,大西便可争天下,荆州一丢,那大西便丧失了夺取天下的可能。 今天他等于是关羽失荆州,不过有一点,还是让他很庆幸,关羽死了,但他却活了下来,逃出了升天。 马维新一阵沉默,提鞭指着前面一片树林,“先进去休息,然后派人去夷陵方向查看,尽快联系上平东王。” 一路奔逃的西军士卒,早就疲乏,闻令忙向前走,但就在这时,大地却忽然一阵震动,一条黑线已经出现在前头。 “不好,有马军!”西军将士顿时发出连连惊呼。 马维新看见骑兵杀来,脸色瞬间惨白,嘴唇颤抖,糟了,步关老二后尘了。 。 正文 第358章老孙有钱人啊 不到中午,荆州城内的战事便进入了尾声,大股的魏军士卒冲进城内,一群群的西军战俘,都被解押出城,连带冲进城烧杀抢掠的流民也被赶了出去。 城中一队队的魏军士卒,在街道上巡视,挨家挨户的搜查,肃清城中残敌。 荆州今后将会成为魏武军的重要据点,高义欢希望能够接受一个比较完好的荆州城,因而下了比较严厉的军令,但凡城中有抢劫、放火、奸污等罪行的败军一律就地斩杀,魏军和郧阳之众犯法同罪,绝不留情。 高义欢在数百骑兵的簇拥下,进入荆州城,士卒们正在清理城中的尸体。 这时,赵柱子领着一队士卒,押着几个大西官员,过来给高义欢行礼道“大帅,让马维新跑了,不过西贼的荆州官员却被卑职一锅端。” 李自成的大顺,高义欢还是能够理解,八大王国号为“大西”就忒没水平了。 高义欢看了看几个西军官员,被魏军反绑着将要押去城外,把脸一板,“对几位先生客气一些,不要这么粗鲁,赶快松绑了找个宅子安置下来。” “卑职一时疏忽了!”赵柱子忙行一礼,然后扭头凶道“没听见大帅吩咐吗?还不给先生们松绑。” 高义欢看着几个有些惶恐的大西国官员,露出和善的微笑,“几为先生,先安心住下。本帅对于荆州的情况,十分在意,希望几位先生能给本帅写一份荆州详细的情况,以及孙可望在荆州推行的政策上来。若是谁先写好,本帅有重赏。” 在欲图谋夺荆州之前,高义欢曾经了解过一些荆州的状况,发现孙可望在荆州推行的政策,同他在豫南推行的政策十分相似,都是增加官府收入的同时,减少士绅收租,以降低百姓的压力。 高义欢弄庄园和屯堡,孙可望弄营庄,龟孙收的税比他还要高,可百姓却没反抗。 因而高义欢对于孙可望的一套,比较感兴趣,想要了解一下。 高义欢说完,并未等几人答复,便打马继续前行,赵柱子则吩咐属下去安置,自己则紧跟上来。 这时高义欢边走,便边对一旁的陈名夏道“先生,还请你起草一份安民告示,告知荆州百姓,我魏武军成为荆州之主后,一不掠夺,二不加税,三不侵占百姓田产,今年之内保持荆州一地的政策不会变化,让百姓各安本分,照常交粮。” 陈名夏微微皱眉,夹马跟上高义欢,“大帅,荆州田赋官四、绅一、民五,远远高于咱们的官二,绅一,民七。大帅既为荆州之主,是否降低一些赋税,来收揽民心?” 高义欢摇了摇头,“现在已经快到六月,夏粮就要成熟,先让本帅把这季粮征收,以解燃眉之急。至于降低赋税的事情,可放出风去,不过眼下却不急,等以后再说。湖广之地同豫南不同,同样一亩地,这里的粮食产量要远高于北方,税可以相对重一点。” 高义欢已经答应了郧阳的流民,要安置他们,并且还需要编练人马,正是需要钱粮的时候,要不是高义欢怕损失自己的信誉,他都想横征暴敛,征收“练饷”、“辽饷”了。 这也是怪他自己,当初没啥经验,瞎吹牛皮,说啥废除三饷,永不加赋,没想到自己这点地盘,这点赋税,根本支持不了他抗清,弄得他现在日子很拮据。 陈名夏听他这么说,微微沉吟,才点了点头,“卑职稍后就去写告示。” 高义欢微微颔首,一行人已经走到了荆州府衙前,高义欢忽然勒住马缰,扭头问道“柱子,荆州城内的银库和粮库在哪里?” 荆州城是西军在湖广最重要的据点,想必有不少钱粮。 “大帅,粮库在城北,有不少粮食。王光泰已经让人看守,等待清点,不过银子却不在府库,里面只有几千贯铜钱。”赵柱子郁闷的回道。 高义欢不禁微微皱眉,“不应该啊!西军在湖广抢了不少藩王,像武昌楚藩,蕲州的荆藩都传承多年,怎么也得剩下点,再加上西军还有助饷之策,怎么会没银子呢?” “会不会是张献忠那厮入川时带走呢?”赵柱子猜测一句。 高义欢觉得不太可能,张献忠走夷陵入川,道路崎岖,西军也不发饷,张献忠没必要带那么多银子,他该多带粮食才对。 一旁陈名夏听了会儿,不禁提醒道“孙可望的府邸查了没有?” 这时李虎正好派人来衙门禀报,来人见高义欢驻马在衙门前,急忙过来禀报,“启禀大帅,李都尉在孙可望府邸,发现大批的银钱,令卑职前来禀报!” 高义欢脸上一喜,衙门也不进了,一拔马缰,便喝令道“走,带本帅去瞧一瞧。” 不多时,高义欢就来到一处占地几百亩的大宅子前,却是明朝辽藩的一座王府,被孙可望据为己有。 高义欢在府门前翻身下马,看见台阶上掉落着一块镀金的匾额,上面写着“平东王府”四个大字,不禁一声冷哼,心里有点不爽,故意从匾额上面踩过。 进入孙可望府邸,高义欢一行人穿堂进院,走了半刻钟,才进入后院。 众人一进院子,便不禁眼前一亮,地面上散落着满地的白银,成堆的珠宝和绫罗绸缎,高义欢等人顿时眼睛发亮,嘴角纷纷裂到脑后。 这时,李虎领着士卒,又抬了几箱白银,堆在院子中。 他见高义欢到来,连忙迎过来,兴奋的抱拳,“大帅,这次咱们发了,几个地窖里都是银子,怕至少有近百万两之多。” 高义欢一听,立刻眉头一挑,心中不禁赞叹,“老孙,有钱人,大好人啊!” 这不禁让高义欢想起,张献忠失败时沉江的宝藏,而李自成作为比张献忠势力还大的流寇首领,想必银子也不少,应该比西军还要有钱。 据说李自成在北京弄了七千万两,再加上抄晋商上所得,估计比张献忠的银子还多,只是他从北京败回时,估计是丢了一多半,但应该还有一些,不过这些高义欢却得不到,只能想一想~ 。 正文 第359章你别说话 在平东王的府邸,高义欢看了看孙可望积蓄的银钱之后,便可以看出这个人不是个安分的主。 大西国在荆州的府库,居然被他搬回府邸,不晓得张献忠晓得了,会怎么想呢? 高义欢离开孙可望府邸的时候,士卒还在继续往院子内搬动东西。 老孙对士绅严厉打击,不过显然他并没有严格要求自己。 高义欢留下几个书吏,帮着登记清点,才离开富丽堂皇的平东王府,往州衙而去。 一行人刚进州衙,便见士卒将一箱箱的文册和卷宗,搬到前院。 这些东西对于高义欢十分重要,有了这些卷宗,魏军便能省去许多工夫,可以直接对田亩收税,暂时便不用进行繁杂的田亩普查了。 这时李岩看见高义欢进来,忙迎接上来,“大帅,荆州官府的卷宗都在这里了。” 高义欢边走边颔首,“这些东西就有劳先生处理,另外城中的粮食和银钱,需要尽快清点出来。” “这点大帅放心,户曹的人马上就会过来,三日之内,便给大帅呈上一个详细的数目。” 高义欢点了点头,便径直走进大堂,召集诸多将领前来议事。 不多时,各部将领便鱼贯进入大堂,除了在西城伏击的徐黑虎未回之外,其他将领都先后赶来。 “启禀大帅,这一战咱门俘获西军近三千人,加上之前俘虏的明军,足有近万俘虏了!”金声桓进来后,便抱拳说道。 高义欢微微颔首,“这些俘虏,军官、老弱还有湖南兵挑出来,其余人马先看押起来,等战事完结后,同郧阳之众一起整编。” “卑职稍后就去办。”金声桓拱手抱拳。 这时高义欢环视众人,神情严肃道“荆州虽以得手,但这一战却不算完。六七万明军,四万多西军,还在荆州之西和夷陵州一带。无论是何腾蛟胜出,还是孙可望赢了,得知咱们占了荆州,肯定要气得呕血三升!” 堂上将领听了,不禁纷纷大笑,赵柱子道“大帅这好比是刘皇叔取南郡,气死周公瑾啊!” “呸,何腾蛟也配做周公瑾?”这些将领都没读过什么书,也不晓得什么典故,就是爱听评书演义。 高义欢摆摆手,让众人安静,然后挥手让亲卫取出一副地图,挂在墙上。 “看见没有,夷陵地势西北高,东南低,西、北、南都有群山环抱,只有东南一面临向平原。夷陵正好在大巴山,巫山余脉的南北夹击之下,长江从此流过。这样的地形,只要我们堵住东南平原,控制长江两岸三峡的出口,就能将明军和西军全部堵在夷陵地区。”高义欢指着地图,阴笑道“如此一来,孙可望尚可退往四川,但是何腾蛟,便只能困于此地,如入牢笼。” 众将士听了,眼睛一眯,赵柱子笑道“大帅,如果是这样,何腾蛟的生死,岂不是掌握在我们手中。嘿嘿~那我们要什么,龟孙岂不就要给什么?” 高义欢微微颔首,“道理是这么说,可得先把龟孙们堵住才行。” “大帅就说让卑职们怎么干吧!”众将都有些兴奋起来。 高义欢点了点头,当即吩咐道“王昌何在?” “卑职听命!”粗壮的王昌,没想到第一个点的就是他,当即出列抱拳。 “王昌,你率三万人,立刻渡江,去增援赵大宪、吴世昭,并转告两人,向西进战松滋、枝江,宜都,控制长江之南的交通要害,防止明军渡江南窜。” “卑职晓得了!”王昌领命道。 “你别急!”高义欢却摆了摆手,“另外,马上就到六月,湖广的早稻将要成熟。你们过江之后,先将道路控制,然后替明朝,把今岁的夏粮给收了。就全当是,明朝欠本帅的利息。” 王昌眉头一挑,高大帅这精打细算,真他娘的会过日子。 “卑职领命。” 高义欢随即看向王光泰、王光恩,“光泰你率本部三千精锐,同光恩一起点三万人,东进至潜江、监利,监视武昌动向。” “末将领命!”王光泰、王光恩抱拳领命。 “李虎,你率一千人,在领郧阳一万众,向西北夺下当阳,控制夷陵东北方向。” “卑职明白。” 吩咐完,高义欢在大堂上扫视一眼,不禁问道“徐黑虎还没回来吗?” 众将士相互看了看,都不太知道情况,金声桓道“大帅,估计还在追杀马维新,暂时还没回来。” 攻城时,为了防止城中守军拼死抵抗,一般都会采取围三缺一的策略。 高义欢攻打荆州时,也是如此,留下西面未攻,不过却在西城外埋伏了马军,准备掩杀败军。 算时间,徐黑虎应该回来了,难道是遇见什么变故,高义欢微微皱眉,“斥候有消息传回没有?” 他刚问完,外头便一片喧哗,徐黑虎又一路大笑的押着一人进来。 众将一看,心里不禁有些嫉妒起来,娘个劈的,好事都上这黑厮遇上了。 高义欢也想将追杀的任务,交给别人,但是步军实在不如马军好使,所以屡次将这种掩杀和突袭的任务,交给了马军,而徐黑虎这厮也是,得了便宜也不知道低调一点,惹得同袍不快,以后被这帮龟孙阴了怎么办?高义欢可是为他操碎了心。 “大帅,马维新被某擒下了。”虎大威亲自押着一个汉子进来。 高义欢微微一笑,“好,黑虎,你这次又立一功了。” “哈哈~卑职多谢大帅提拔。”徐黑虎眉开眼笑。 高义欢遂即看向马维新,“你就是马维新?” 马维新十分狼狈,身上带伤,衣甲破损,他听了高义欢的话,抬头看了一眼高义欢,准备稍微硬气一下,于是摆个姿势,仰头闭目道,“今日兵败被擒,某无话可说,但求~” “本帅军务甚忙,你说你是不是马维新就行了。”高义欢直接打断他的话头,不给他说话的机会。 马维新姿势保持不下去,眼睛瞬间张开,脸一下涨红,“某就是马维新,某~” 高义欢却挥手再次打断道“把马将军带下去,送到汝宁交给白文选!” 现在高义欢忙得很,没功夫费口舌,便决定让白文选现身说法,讲一讲投靠高某人的好处。美妇人、良田、官位都有,让马维新自己看去。 马维新一句话都没说万,神情像是憋了尿一样,直接被士卒带了下去。 高义欢等人一走,便开口道,“金声桓、徐黑虎、赵柱子,你们三人同本帅一起,领一万精锐,还有二十余万郧阳之众,堵住何腾蛟,沿江东下之路~” “末将领命!”金声桓、赵柱子立时抱拳。 一头雾水的徐黑虎,也急忙行礼,“卑职领命~” 。 正文 第360章何督宪英明啊 夷陵州北面是大巴山余脉,南面是水流湍急的长江,西面是狭窄的三峡,只有东南方向,地势还算平坦。 整个夷陵地区的地形,就像是一个漏斗一样,而夷陵城则正好就坐落在漏斗细端的出口处,所以得夷陵,便控扼了四川与湖广相连的要道。 杨文岳建议何腾蛟先攻夷陵,明军就等于捏住了孙可望的卵子一样,孙可望的一切举动,根本目的都离不开解救夷陵,让明军松开他的卵子。 因为他不救夷陵,荆州与四川的联系就断了。 如果没有四川张献忠的支持,孙可望就算闹得再欢,就算在东线连胜几阵,最后也必然是昙花一现,避免不了失败的命运。 杨文岳对于这一点看得十分透彻,所以他对于东线,张先壁的失败,并不太担心。 就算往坏的方向去想,让孙可望击败了张先壁,让他冲到岳州,冲到武昌城下,他这边拿下夷陵,然后掉过头来,同左良玉夹击,孙可望还是免不了一死。 正因为这一点,当何腾蛟收到张先壁的求援信,欲去救援时,便被杨文岳拦了下来。 杨文岳把这番道理说了一遍,不过何腾蛟对杨文岳的策略已经有了怀疑,孙可望并未来夷陵,而是向东挺进,让他有点担心岳州,所以坚持要发兵。 杨文岳考虑到东线人马确实比较空虚,见又劝不住何腾蛟,最终同意了发兵,不过却建议何腾蛟只发一万人,诈称三万众向东增援张先壁,剩下明军两万人依旧埋伏半道,按着原定计划,伏击赶来救援的西军。 这时在夷陵东南,虎牙山与玉泉山之间的谷地两侧,大批的明军影藏在树林之中。 在一个四根木棍,撑起的简易帐篷内,明军众多将领聚集在一起,商议着军情。 杨文岳指着地图,“何督宪,虎牙山之东,地势平坦开阔,我军人马不过西贼两倍,若设伏于此,必然无法在旷野上将西贼完全歼灭。现在我军埋伏于虎牙山之东,再令黄总兵埋伏于虎牙山之西,一旦西贼进入虎牙山与玉泉山之见的区域,我大军便可两头一堵,灭了西贼援兵。等缴获西贼军旗,俘虏西贼一部后,便可诈称援兵,乘势进占夷陵州。如此荆州的西贼,便是瓮中之鳖了!” 众多明军将领听后,不禁纷纷点头,杨抚院不愧是中州剿过闯贼的人,对付西贼也是一套套地。 一旁何腾蛟脸上却有些纠结,“要是孙贼不来呢?” 杨文岳见何腾蛟还这么问,险些憋出内伤,他身子不禁摇晃了几下,差点就栽倒了。 他一阵沉默,半响后一手捂脸,用力的抹下来,使得自己露出一个相对不那么无语的表情。 杨文岳正准备再给何腾蛟分析一遍,孙可望必救夷陵的道理,一名千户官却急匆匆的过来,单膝禀报,“启禀督宪、抚院,发现孙贼踪迹了。” 何腾蛟闻语,瞬间腾起,“孙贼来呢?” “督宪,孙贼距此二十里!” 何腾蛟一扫纠结之态,不禁环视众将一眼,意气风发的道“众将士,如何啊?” 众将微微一愣,遂即反应过来,不少人立时拍马道“督宪决策英明啊!” 这话也没错,杨文岳建议,最终拍板的还是何腾蛟。 孙可望调虎离山、声东击西,一顿操纵猛如虎,然后又绕了一大段路,来到了虎牙山东北方向二十里。 近三万西军将士,偷偷摸摸的往夷陵州方向挺进,准备来个突然袭击,里应外合之下,大败攻击夷陵的明军。 孙可望的强项在于内政,打仗其实马马虎虎,不过他自己显然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历史上,李定国两阙名王,声威大振之后,孙可望便小心眼的挤走李定国,非要自己指挥湖南战场,结果在宝庆被清军杀败,葬送了湖南的大好局面。 此后,他又内心膨胀,挑起内讧,欲同李定国一战,结果十多万大军,李定国人都没见到,就被打得大败。 孙可望偷偷摸摸的绕来夷陵,却不晓得,不管他上窜下跳,东突西进,杨文岳始终不动如山,就是盯着他的死穴。 此时三万西军沿着小道而来,行进十分缓慢,大军绵延数里之长。 西军士卒被初夏的太阳照得低头而行,军官们则骑在马上,不时抬头四望。 “大王,虎牙山!”一名西军将领,指着远处忽然说道。 孙可望骑在马上,抬头望去,果然见远处一座大山绵延。 “过了虎牙山,再有一天的路程,就到夷陵州了!”孙可望脸上顿时一喜,然后神情一冷,挥手下令,“让斥候探查前方,大军加速前进。” 现在离夷陵州已经很近,孙可望有些紧张,也有些激动。 这么近的距离,西军很容易被围攻夷陵的明军斥候发现,所以他必须要快速前突,不给明军准备的时间。 前面的西军士卒正低头而行,一阵轰鸣的蹄声传来,近百西军斥候,离开大队,加大探查的范围和力度。 伺候迅速疾奔,便见道路两侧的山丘都笼罩在草木之中,每一处都可以藏数千人马。 这么多山丘,西军斥候也不可能个个探查,为首的斥候勒住缰绳,仔细打量地形,伸手指了两处,“你们几个,去看一看!” 语毕斥候头目一提缰绳,战马便疾驰着向前继续探查。 斥候没有示警,孙可望骑在战马上,领着士卒缓缓进入谷地,士卒们任然低头而行,不多时三万人马便全部过了虎牙山。 孙可望骑在马上,一手拉住马缰,一双机警的眼睛,不时抬头四望,扫视着两侧山丘,一切都平常无奇,甚至连声鸟叫都没有。 这反而让孙可望微微皱眉,他舔了舔嘴唇,一提马缰,忽然吩咐道“这个地方有问题,让大军迅速通过!” 军令传达下去,西军将士刚欲提步,身后却忽然响起一声炮响,紧接着尖锐而嘹亮的号角急促地响起。 虎牙山东侧忽然杀声震天,涌出两万人马,于此同时,西侧也冲出数万大军,将西军堵住当中。 孙可望立时一勒马缰,满脸惊愕,不停的控制躁动的战马。西军将士们也纷纷惊慌的四下张望。 另一头,一座山丘上,一面“何”字大纛旗,被明军士卒竖起,迎风飞舞。 一身绯袍的何腾蛟引麾下文武站在山顶观战,他看着西军入瓮,他不禁仰头大笑,脸上满是自得之色······ (求书单推广,求月票、推荐,订阅,感谢大家的支持。) 。 正文 第361章督宪~督宪~醒一醒 首尾的西军士卒,发现有敌军埋伏,顿时一片惊慌。 行进在中间的士卒,听见打炮,也慌忙四望,纷纷询问怎么回事,是哪个砍脑壳的放炮。 “快,冲出去!”孙可望控制着躁动打转的战马,知道自己遭了埋伏,顿时就是一声怒吼。 这时明军刀牌手列阵成墙,一排铳手将铳举过盾排,齐齐放铳,“砰砰砰”的铳声连响,弹丸呼啸着,如狂风一般,迎面袭来的弹丸,像是一堵无形的墙。 惊魂未定的前排士卒,被铳丸贯穿了他们的衣甲,射入他们的身体,跳动的弹丸,在身体内滚动,疼痛立刻化作凄厉的哀号。 在西军尾部,马蹄轰鸣,一员身穿银甲,骑着白马,手持马槊的明军战将,立时疾驰着冲出,身后跟着数百马军,飞快地向西军袭来。 “快往前走!”尾部的西军将领,不清楚前面的情况,连连惊呼。 西军士卒纷纷向前涌,诨号小马超的明军大将马祥麟,没有大声呼喊,也没有喝令部下,而是面沉如水,紧攥着手中的马槊,一双星目紧紧盯着西军。 他一骑风驰于前,百骑紧随于后,直接撞入西军的尾部。 明朝比较精锐的人马,就只有关宁,几镇边军,秦军,还有几只长期剿寇的官军。 现在最强的关宁和边镇,已经投降满清,秦军和长期剿匪的人马,则大部消耗干净。 其中秦军就只剩下高杰逃到了山东,其它长期剿寇的就只剩下黄得功、刘泽清、左良玉这三支人马,另外马祥麟的一营兵,人数不多,但也算是一支精兵。 现在明朝可以说就这么点精兵,剩下各地明军,则不值得一提,没有什么战力。 马祥麟是秦良玉之子,作战勇猛,他一身银盔银甲,显得威风凛凛,一槊捅死一名西军,便猛烈撞击进去。 在他身后,千余手持一种类似钩镰枪的士卒,则紧随其后,组成如林的枪阵,向前推进。 战场地域狭窄,给这支人马,提供了极佳的发挥机会。 马祥麟率领骑兵冲击,马槊突刺,战刀劈砍,猝不及防的西军连连扑倒,人马大乱。 这些乱兵还没在骑兵的冲击下回过神来,便遇上结阵推进的白杆兵,立时就被收割…… 站在山头观战的何腾蛟,看见西军被明军从两头向中间挤压,已经完全陷入被动,心头大喜。 “督宪,孙可望的大纛!”一员将官指着远处,一面“孙”字大纛旗,忽然大声说道。 何腾蛟一看,脸上笑意更浓,大纛旗在,孙可望自然也在其中。 这次他解决了孙可望,荆州和夷陵便是囊中之物。等光复荆州后,朝廷必然有所奖赏,给个大学士,自然不在话下。 这样一来,他就是和马士英、高名衡、史可法一个级别的大佬了。 一时间,何腾蛟都开始在考虑,等这一战结束后,是要去南京,还是继续留在湖广了。 “传令下去,全军加紧进攻,斩杀孙贼,本堂将有重赏。”何腾蛟忽然挥手下令。 “督宪,且慢!”杨文岳正注视战场,听见他的话,骇了一跳,急忙出言阻止。 战争是个细致活,有时候一个细节就能决定一场战争的胜败。你这刚一开始,就准备梭哈啊!哪有这个打法? 何腾蛟正在兴头上,不禁微微皱眉,脸上有些不快,“扬抚院有什么话说?” 杨文岳指着战场,“督宪,西贼兵马向中间集中,抵抗会逐渐增强。这个时候两头不宜压太紧,先要稳住阵脚,且还需留一部人马,防备夷陵的西贼突破阻拦,前来救援!” 何腾蛟正高兴,被他这么一打断,面子有些挂不住。 发出去的命令,又收回来,这有点没面子,落在旁人眼中,这一仗也像是杨文岳在指挥,而不是他。 何腾蛟一挥手,制止了杨文岳继续说话,然后冷声道,“传令黄朝宣留一万人注意夷陵,其余人马加紧攻击。” 既然已经堵住西军,明军便完全不用着急,被困的孙可望,肯定要比他们要急,不过何腾蛟又给扬文岳的策略,打了个折扣,听一半,一半没听。 这时震天的喊杀声,已经在旷野上响彻了一个多时辰,西军被明军从两头不断的挤压,双方的战斗,进入白热化,两军陷入最后的肉搏。 何腾蛟见西军被越压越小,明军占据了优势,他不禁笑了,这是笑给杨文岳看的。 那意思分明是,怎么样?本堂指挥的还不错吧。你看孙贼马上就不行了。 这一战虽然是你的建议,但最后还是本堂拍板,临阵指挥,最后才取得歼灭孙贼的战绩。 想到这里,何腾蛟瞟了杨文岳一眼,没忍住问了一句,“怎么样,杨抚院?” 只要杨文岳一点头,稍微再说点恭维的话,这一战的调调,便基本定了,主要功劳都是他的。 何腾蛟期待的看着杨文岳,等着他说句何督宪英明之类的话语。 杨文岳紧锁眉头,却不接这茬,只是耐着性子劝道“还是不要太急,现在将士们凭借开始的一股气,加上西贼措手不及,才能往里压,可是必须注意压得越狠,反弹越大。要是将士们一口气用完,没有击溃孙贼,夷陵冯贼又赶来支援,那就麻烦了。” 说到这里,杨文岳拱手道“督宪,还是稳一点,不急于一时啊。” “就是要防备冯贼过来,才要尽快结束战事。”何腾蛟心里越发不快,正要驳斥,可他眼睛一瞟战场,却果然如同杨文岳之言,西军被挤压到一处后,退无可退,明军便有些推不动了。 西军士卒被明军杀了个措手不及,连连败退,不过三万人马也不是泥巴捏的。 战场上,其他明军都有些乏力,只有一员银甲白马的大将,领着近千兵马,还在往前突进,西军见之,纷纷避让,惊呼连连,“小马超!” 马祥麟部虽然表现突出,不过其他人马不行,明军攻势便有些减弱。 这时孙可望连连疾呼,加上西军人马向弹簧一样被压到中间,人马集中起来,明军继续推进,便有些困难。 何腾蛟见此,脸上不禁一阵尴尬,然而现实对何腾蛟的暴击,却不只于此。 他目光盯着战场,似乎是给明军打气,希望他们能争口气,别让本堂丢脸,战场西面却忽然杀声震天。 果然,夷陵的守军,突破了城外明军的阻拦,向虎牙山杀来。 为首一身穿土黄色盔甲的大将,正是西军五大都督之一,后来做到南明庆阳王的大将冯双礼。 何腾蛟看了心头一惊,不禁疾呼,“让黄朝宣顶住。” 一万用来防备夷陵的明军,立时结阵以待,瞬间同杀来的西军,绞杀再一起。 何腾蛟见明军挡住了夷陵过来的西贼,刚松口气,被困在中间的孙可望见有援兵过来,却气势一振,开始拼命的前突。 “督宪,让西线转攻为守,再令东线不计伤亡,向前掩杀,我军还有很能歼灭孙贼。”杨文岳急声道。 何腾蛟一看要砸,心急如焚,忙欲下令,却见数骑仓皇奔至山下,急匆匆的爬上山头,上气不接下气的行礼,急声道“督宪、抚院,大事不妙,豫南高义欢率三十万众南下,击溃张将军,又大败督宪发往荆州的一万援兵,高贼南路以进占公安、松滋,北路夺取荆州,把我军后路给断了!” “什么?三十万众?”何腾蛟一脸惊恐,一手捂着额头,头昏的不行。 众人只见他身子一阵摇晃,忽然喷出一口老血,瞬间栽倒下去。 “督宪~督宪~醒一醒~”众将士,顾不得惊愕,几忙将何腾蛟扶住,山头顿时一阵慌乱。 (求书单,求月票,求订阅、推荐,感谢大家的支持。) 。 正文 第362章这不是耍流氓吗? 孙可望本来陷入绝境,被明军两头堵得死死的,多半要被困死。 西军正绝望之际,大将冯双礼忽然引军来救,使得孙可望顿时一振,心头狂喜。 “杀!”西军众将士爆发出一声怒吼,便不退反进,开始往西杀。 黄朝宣所部明军,追着西军杀了一阵,一口气也差不多快用完,正有些后继乏力,难以继续压缩西军空间之时,见西军开始反推,不禁微微一愣,又听见身后有兵马杀来,回头一看,便有些心慌起来。 西军趁着明军惊惶气竭的机会,开始拼命的前推,就像是块要被压扁的弹簧,又弹了回来。 这时山顶上,众多明将却因为何腾蛟吐血昏迷,而乱成了一团,少有人继续注视战场。 杨文岳到是没去看何腾蛟,南岸的公安、松滋被占,北岸的荆州也被高贼占据,高贼便控制了长江两岸,那他们的退路,就被高义欢给堵住了。 这样一来,西面是西贼控制的夷陵,东面是高贼人马,近七万明军,就被困在了夷陵东面的狭窄区域。 杨文岳脸色大变,忽然拉起报信之人,怒声喝问,“消息可准确?” “抚院,如此军情,卑职岂敢虚报。去支援的人马已经败回来,张将军也被高义欢放回,马上就要赶来这里!这都是他们所说,绝对千真万确。” 扬文岳身子晃了晃,后退一步,才稳住身子,然后一手扶着脑袋,头也是一阵眩晕,满脸痛苦,“失算啊!失算啊!” 高义欢不是在求抚,在同清军争夺汝州吗?怎么就突然南下呢? 现在明军被困在夷陵,吃喝都成问题,不用人打,几万人自己就完了。 杨文岳一阵懊悔,不过片刻后,便从新镇定,急声喝温,“张先壁是高贼放回的?他人呢?” 他正询问之时,山头一名军官,却忽然指着山下,惊呼道“不好,西贼突出去了。” 杨文岳往下一看,明军继续往前推已经不可能,但往后退却十分容易,而这一退,立刻就出了问题。 西军和明军的战力差不多,打仗都靠着一口气,孙可望见援兵赶来救援,立时率部猛冲猛打,终于打开一道缺口,西军士卒正如鱼群一样涌出。 西军一冲破阻拦,拦截冯双礼的明军,便两面受敌,很快也被打开一个缺口。 这时孙可望一骑在前,并未回头,匆匆催马,便仓皇奔走,大批西军紧随着他向夷陵奔去。 看见西军打开一道口子,不过山头众将显然已经没有心情去歼灭西军,只有杨文岳急声吼道,“快堵住缺口,掩杀西贼!” 现在明军的处境已经相当的危险,不趁着西军不晓得明军的窘境,尽量歼灭西军,等孙可望知道了明军的处境,同高贼打个配合,明军便有麻烦了。 山下明军不知道后路被段,还在追杀西军,山上众将围着何腾蛟,使出各种招数,终于将何腾蛟唤醒。 “督宪!”众人围了一圈,见何腾蛟醒来,急忙将他扶在一块大石头上坐下。 何腾蛟愣神半响,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满脸都是痛苦,“高贼为何忽然南下啊?” 半路杀出个程咬金,何腾蛟入阁拜相的政治野望夭折了不说,自己也可能性命不保,说不定还得向杨嗣昌一样,悲愤投江。 虽说高义欢占据襄阳已有两年多的时间,但自从清军入关,顺军自顾不暇,加上高义欢向南京求抚后,湖广明军就暂时没有将高义欢视为威胁。 况且,前不久他们还收到风声,说清军攻打洛阳,河南的顺军同清军打做一团,所以连杨文岳也没想到高义欢会南下。 山顶的众人,自然不会知道,高义欢穷疯了,不打秋风不行,一时间无人回答。 众人都想知道,这个砍脑壳、剁八块的高义欢,怎么就忽然南下呢? 这些人中,还是杨文岳比较镇定。 毕竟剿寇多年,诛仙镇那样的大败都经历过,有应对失败的经验。 现在只是被断后路,七万人马尚在,所以他到是没有方寸大乱。 “督宪,张先壁被高贼杀败,俘虏后又放回来。想必高贼想通过他,给我们传递一些事情,等见了他,督宪一问,便可知道高贼为何南下,又有什么企图。”杨文岳沉声说道。 当初高义欢夺汝宁,杨文岳逃到湖广,当时就觉得此人,今后必成一大害,现在看来,果不其然。 何腾蛟听了他的话,立时急声问道“张先壁到哪里呢?速去让他来见我!” 来报信的斥候,急忙领命,然后连滚带爬的下了山丘。 等人一走,山上众人便纷纷议论起来,但话题却无非是后路、粮草、贼兵三十万等让他们肝颤的问题。 一时间,山头一片愁云惨淡,像是被厚重的乌云覆盖了一般。 下午,山下战斗刚结束,明军士卒忙碌的清理战场,押解俘虏,一队骑兵便从东面奔来。 不多时,张先壁便在斥候的带领下,上了山坡,来到众人身前,噗通一下,便跪了下来,“罪将拜见何督宪,杨抚院!督宪,高贼凶猛,人马如虎似狼,好几万人围攻卑职,卑职只抵抗一夜就战败被俘了。” 张先壁两万人,打得精光,肯定要被治罪。 如果他还有兵,到不用慌,可现在成了光杆,那就不得不防这些阴险的文臣弄他了。 众将见他一上来就说着话,心中不禁都伸出一股恐惧感。 这河南的高贼毕竟是敢硬抗鞑子,还杀了鞑子贝勒的主,现在他率三十万人南下打我们,众将心里自然害怕。 何腾蛟见他这么自觉的跪地,又听了他的话,心里不禁一颤,脸色有些发白。 这时何腾蛟没心情责怪他,而是迫不及待的问道“张总兵,本堂问你,高贼俘获你,为何又将你放回?还有你可知道高贼为何突然南下,攻击本堂?” 张先壁见何腾蛟不提他战败被俘之事,心头松了口气,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回道“回禀督宪。高义欢这次南下,是来兴师问罪来了。他说他求抚近一年,南京不给答复,也不拨粮饷。南京离得远,他找不到人,便只有带人来找督宪要粮要饷,请督宪为他做主了!” 何腾蛟听后,脸上一阵愕然,有些不敢相信,忽然腾起,“抚不抚干本堂何事?本堂又没得罪他,他不找南京,找本堂做甚。他还带来三十万人,找本堂要钱要饷,是想要把湖广府库吃光吗?” 何腾蛟真是冤枉的恨,心中气得不行,南京不招,关我屁事啊?怎么就赖上我呢?这不耍流氓吗? (感谢书友999_9的打赏,感谢书单主们的帮助,感谢大家。) 。 正文 第363章何督宪快给钱 众人听了也一阵窝火,这事跟湖广有什么关系,再说招不招抚,是湖广能做主的吗? 冤有头债有主,是南京的官僚没下决定,你找我这个地方官府有什么用,去找南京啊。 再者,就算你来找湖广官府帮你向南京说话,你这是找人说情的态度吗? 一上来就突袭张先壁,又将咱们堵在夷陵,这哪里是要请人帮忙的态度,分明是威逼,是胁迫。 何腾蛟发了一顿脾气,一半是因为高义欢,一则是因为南京那帮人。 老何正要收复荆州,谋求入阁,弄个大学士的头衔,南京就给他找这么个麻烦。 高义欢要降,你们就让他降嘛,实在看不顺眼,今后找机会再分化瓦解,最后再弄死也不迟,为啥招又不招,拒又不拒呢? 南京要是招了,就不会有这档子事,要是拒了,湖广也会多留个心眼,不至于现在荆州没了,自己还被困住,别提多憋屈。 何腾蛟心头一阵恼火,南京那帮人到底行不行,不行就让本堂来啊。 “督宪,现在怎么办?”按察使傅上瑞哭丧着脸。 高义欢三十万人打上门,兴师问罪,要钱又要饷。看高义欢这个架势,一上来就打掉张先壁,然后又将他们给困住,显然是吃定他们,不达目的,不会罢休。 何腾蛟发完火,对此也没有办法,“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本堂能怎么办?” 他叹了一句,然后看向张先壁,沉声问道“高贼有没有提要多少钱粮?还有没有其它的条件?” 杨文岳一听这话,就晓得何腾蛟准备屈服了,他脸色一变,便要说话,谁知何腾蛟却一挥手,很烦躁的道“先听张总兵说完!” 杨文岳见此,便只能先一起听听,看高义欢到底提了什么条件。 张先壁却忽然低着头,声音如蚊,“白银一百万,军粮四十万石,还要朝廷让他做鄂豫节度使,封魏公!” 他声音很小,何腾蛟没听清,不耐烦道“你大声一些。” 张先壁闻语,只能抬起头,抱拳斗胆道“督宪,高义欢要白银一百万,军粮四十万石,还要朝廷封他为鄂豫节度使、魏公!” 他声音很大,这下众人都听清楚,山顶上瞬间一片哗然,湖广的文武都面面相觑,每个人脸上都极度震惊,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咳咳咳~”何腾蛟脸色顿时一下涨红,一口气没缓过来,连着咳嗽几声,喷出一嘴的血沫。 旁边的按察使傅上瑞,大惊失色,急忙掏出一块手帕,递给何腾蛟,惊呼道“督宪,你咳血了!” 何腾蛟接过手帕,捂嘴咳嗽,傅上瑞给他捋了捋背,半响才顺过气来。 这时何腾蛟拿开手帕,低头一看,中间一片殷红,心头顿时一凛,强迫自己不要动气,不然怕是有暴毙军中的危险。 “这个高义欢,他父亲不是个秀才吗?一百万两白银,四十万石粮食不说,我大明有节度使这个官吗?还有他居然要封魏公,他是个文盲,是个白丁吗?”何腾蛟说着说着,便又气得咳嗽起来。 他本来是想,如果高义欢要的不多,就给他一点,然后表示愿意替他问一问南京,先把他给打发了。 等他听完高义欢的条件,这哪里是要投降,分明是来吃大户,做大爷来了。 如果湖广答应这样的条件,那答应的官员都得下台,杨文岳咬牙道“督宪,这个条件绝对不能答应。现在只有固守,同时假意谈判进行拖延,然后迅速派人去武昌求援,让左良玉发兵西进,来为我们解围。” 这样的条件,何腾蛟也难以接受,而这时张先壁却突然又抬头道“督宪、抚院,高义欢说左良玉是他手下败将,武昌动兵,他也不怕。另外他还说,他已经让兵马监视武昌,如果真要开打,只要左良玉一过江,他便先发三十万大军,灭了督宪~” 何腾蛟一手捂住胸口,又咳嗽起来,像是要把内脏都咳出来一样。 众多文武听后,不禁心头一凛,背后冒汗。 “督宪,还是不忙通知左良玉吧!”傅上瑞咽下一口唾沫,然后又看向张先壁,急忙问道,“张总兵,这个条件还可以谈吧!” 张先壁道“这个我不清楚,不过高义欢已经领着人马过来,到时候肯定会要求与督宪会面。谈判一般都是漫天要价,坐地还钱,我想应该是可以谈的。” 何腾蛟听后,脸上瞬间阴晴不定起来。 六月初三,夷陵下游宜都县境内,何腾蛟领着数万明军,往东南而行,王彦则领着数十万人马,向西北而进。 高义欢一身黑色铠甲,身批黑色战袍,头戴凤翅盔,胯下黑宝驹,身后众将是也都披挂整齐,挺刀绰矛,威风凛凛。 此时三千选虎马军在前奔驰,后面近二十万马步人马,逆着长江西进,一面面的军旗立在阵中,长枪如林,无数人头在长江北岸攒动,大军漫野迎着明军而去。 精锐的魏武军在前,郧阳之众在后,人马精神振奋,杀气腾腾。 这时,大军之前,不时便有探马奔驰回来,告知明军的消息,一对骑兵奔驰过来抱拳禀报,“报!大帅!明军距我军十五里!” 高义欢挥挥手,示意大军继续前进,“本帅不让停,就别停,继续前进,一直到看见明军为止。” 此时,明军哨骑也在报告,同高义欢的距离。 “督宪,高贼据此不满十五里!”斥候奔驰过来禀报。 何腾蛟一听,心头便有些发慌,急声令道“快,停下来摆阵!” 前进的明军,立时停止下来,慌忙排兵布阵。 高义欢大军继续前行,不一会儿,便有斥候奔驰回来,于马上抱拳,“启禀大帅,明军在前方十里外,停下了。” 高义欢闻语微微一笑,“哈哈~还未见面,何腾蛟就已经胆怯,看来咱们整编新卒的粮饷,不离了。哈哈~” 半个时辰后,明军乱哄哄的摆好大阵,何腾蛟刚松一口气,旁边傅上瑞便咋呼道“督宪,来了!” 何腾蛟抬头望去,只见远处黄尘滚滚,一支马军如洪流般疾驰于前,后面则是黑压压一片人潮,无边无际,根本无法估计,有多少人过来。 何腾蛟与众人一看,便脸色发白,有些肝颤~ (感谢大家的支持,求书单,订阅,推荐。) 。 正文 第364章给何总督留点面子 旷野上数千骑马军风驰着向他们席卷而来,战马奔腾的威势,足以让任何人胆寒。 南方明军少马,很少能看见大规模的骑兵,明军将士愕然发现,这恐怕是他么从征以来,遭遇最大规模的马军。 看着骑兵漫野而来,轰鸣身震动天地,声势骇人,众多明将便知道魏武军的厉害了。 “他们既然一人三马!”马祥麟看见远处奔来的骑兵,大概只有三千之数,却有万军奔涌之势,于是定睛一看,发现每个马军身后,几乎都还跟着两匹战马,心头顿时狂震。 明军一匹马恨不得三个人骑,魏军到好,居然一人三马,真是没法子比。 这道不是高义欢要炫富,他现在马确实有点多,但是却没时间编练新的马军,便先充实下选虎和龙骑的机动能力。 众将闻声,仔细去看,发现确实是一人三马,神情立时愕然。 看见这副场景,又见骑兵后面铺天盖地的步军,将领都已经心生怯意,没见过什么世面的文官们,早就不淡定了。 傅上瑞只看了一眼,就不敢再看,咋呼道“高义欢居然有如此雄厚的家底,他哪里来的这么多战马?” 一旁张先壁,怕是被高义欢收卖了,“估计是打清军,从鞑子那里得来的。” 何腾蛟一听,心头更加恐惧,高义欢把东虏都给打了,还抢了这么多战马,打我不是跟玩似的么? 杨文岳见身后一群官员,吓得脸色煞白,咋呼着议论纷纷,心头不禁恼火。这些人不在衙门里喝茶,跟过来做甚,现在仗还没打,自己就把自己吓死了。 出征时,湖广三司对于夺取荆州有很大的信心,不少官员为了混个功绩,就跟了过来,而何腾蛟对于自己人通常很照顾,不管能力如何,只要是他的人,他都尽力提拔,所以也就默许他们跟来。 这乱世文官要是知兵事,提升的速度会比读死书的快很多,众人本来是想蹭点功劳,让自己的资历好看一些。 如果有一条,追随何督宪,大破西贼,收复荆州的资历,在升迁和考核上,显然都还具有众大的优势。 不过这次众人是倒了血霉,功劳没蹭到,污点到是多了一个。 如果能够选择,他们肯定选择留下来在衙门里喝茶,绝对不会跟着何腾蛟过来。 “他们怎么还不停?”忽然一名官员发出一声惊呼。 众人都看着马军出神,等选虎营奔驰到近前,众人才反应过来,对啊!他们怎么不停? 马军速度极快,眨眼间就到了阵前一里,何腾蛟是来谈判的,所以直接站在了阵前。 这时徐黑虎领着一众马军,并未减速,众马军齐头并进,前面战马如同一堵墙,后面只见骑军,同战马一起起伏,就像是起伏的波浪一样。 万蹄轰鸣,众明军文武立时一阵慌乱,被如墙而来的骑兵,吓的两股战战,“不好,保护督宪!” 排成一条线的明军阵形,瞬间凹陷,前阵一阵骚动,何腾蛟等人急忙转身,而就在这时,选虎马军一声啸叫,便忽然一拔马缰,在明军阵前百步外分成两股,一个大迂回便又奔驰了回去。 众将护着何腾蛟后退,一下把自己的阵形弄得混乱不堪,等退入阵中,才发现马军并未撞上来,顿时都脸色阴沉,觉得丢了颜面。 这时选虎马军,一阵耀武扬威后,奔回两里处,勒住战马驻立在旷野上。 骑兵虽未动,却杀气惊人,犹如等待机会的狼群一样。 有骑兵在两翼压住阵脚,明军各营都不敢动,谁的阵型松动,或者前突,就可能成为马军突袭的目标。 这时高义欢领着大批的人马,也慢慢靠近明阵,二十余万魏军,在地面上密密麻麻的铺开,前排的人马跟随着号鼓,踩着整齐的步伐,使得地面微微震动。 看见无法计算的人马,如同滚滚黑云一样,向阵线靠近,明军士卒感受着地面的震动,从脚底一直上传到心脏,一个个都情不自禁,向两侧张望,却看见同袍脸上同样惊惶。 这一下,本来心虚的明军,就更加虚了。 高义欢骑在黑马驹上,慢行于前,待大军进入两里左右,便忽然一挥手,身后大纛旗被插入地下,前进的魏军立时就停了下来。 历史上,李自成三四十万众,被清军追着逃入湖广。那些顺军的残兵败将,都将湖广明军吓得四窜而逃,现在高义欢找来三十万人撑场面,效果自然也差不到哪里去。 “大帅,刚才明军阵线不稳,为何不让选虎营直接冲过去,把那个什么何腾蛟擒了。”赵柱子看见了方才明阵的骚动,有些惋惜道“要是把他擒了,还不咱们说啥,他就给啥!” 高义欢鄙视了他一眼,“何腾蛟是湖广总督不假,可是湖广却不是他的。你擒了他,南京立时就能重新委派一个湖广总督。” 高义欢远看了眼明阵,遂即笑道“再者这次要和他谈判,还是给何总督留点面子。要是扫了他的威信,他答应咱们的条件,也难以执行。” 赵柱子摸了摸鼻子,说了一大堆,就是没太听懂,不过他知道听二哥的准没错,于是忙笑道“大帅说的有理,大帅讲的不错。” “大帅,明阵有人过来了!”旁边的高成勋忽然指着明军阵前说道。 高义欢闻语,忙抬头看去,便见明阵中奔出两明骑兵。 高义欢见此,忽然一挥马鞭,大喝一声,“魏武军!” “天下无双!”身后士卒立时高声回应。 明阵中的何腾蛟,再次被吓得心肝一跳。 当下,高义欢便一夹马腹,领着近百骑,疾驰着冲出。 明军阵前冲出的两骑,首先勒马停住,见高义欢奔驰过来,张先壁抱拳道,“高大帅,何督宪请高大帅入阵商谈。” 另一人却是高义仠,他面对高义欢,脸上却有些羞愧,“二哥,扬抚院说了,由我来护卫二哥安全。” 高义欢瞟了他一眼,却全当没听见,对张先壁道“这个阵,本帅是不会入的。想必何总督也不敢入本帅大阵商议,那便由本帅挑艘船,我们船上谈。” 说完高义欢便一拔马缰回阵,没正眼瞧高义仠一样,一旁赵柱子往地上啐了唾沫,鄙夷的瞪了眼这个叛徒,然后冷哼一声,也跟着拔马回阵~ 。 正文 第365章江面相会 何腾蛟邀请高义欢入阵相谈,并不是想害高义欢,纯粹是怕高义欢邀他入阵相谈,所以先发制人。 如果高义欢邀请他去,那就是城下之盟无疑,高义欢过来的话,便能勉强说是求抚,多少能保存一点何督宪的脸面,并且也相对安全。 虽说何腾蛟打仗不太行,但是文臣对于政治还是很敏感,对于这些讲究十分注意。 这种事情平时无所谓,可一旦关键时候,被政敌翻出来,那就是一个致命的把柄。 高义欢是不可能入明阵的,理由没有别的,就是单纯的怕死! 因此高义欢直接拒绝了何腾蛟的要求,但是这件事也不能拖下去,所以他提出在船上幽会的建议,这样何腾蛟能接受,双方也都安全。 现在高义欢准备控制郧阳、荆州、承天,还有德安府一部分,地盘等于一下翻了一倍,他迫切的需要时间来将这些地方消化。 另外编练新军,也需要一个安定的环境和大把的钱粮,他必须尽早找何腾蛟把事情敲定下来,获得钱粮,并敦促南京朝廷解除对他的封锁,使他能从湖广、江南、甚至是海外获得想要的各种物资,以改变他地域狭小,物资匮乏的局面。 战争很大一部分,是依靠后勤和经济,这也是高义欢选择南明做盟友,而不是李自成的原因。 因为他从李自成那里得不到东西。 高义欢打马回阵之后,张先壁便也拔马返回,到是高义仠看着他二哥的背影,等高义欢入阵后,才反回明阵。 当下高义欢让人马就地下营,明军觉得太近,便后退了十里下寨。 次日一早,数百纤夫便拉着一艘大船,出现在宜都附近的一处临时码头,并在江边放下船锚,将船只固定。 上午明军方面派人查看,双方约定后,便各带二十人前往船上谈判。 长江边上,高义欢到是没让何腾蛟等,而是先到码头上等候。 这时众人没站一会儿,便见一群人簇拥着一绯袍大员过来。 “何总督,某高义欢,在豫南时就仰慕总督之名久矣了!”高义欢站在岸边,满脸笑容的拱手。 何腾蛟心里憋屈,不过脸上却同样带着笑容,“高节度之名,本堂亦有耳闻。” 说完,何腾蛟看了停在码头边上的船只一眼,便觉得很眼熟,正是他从岳州西进的坐船,只是有船身的一侧不知道被什么东西打得稀烂,还有些木板也被烧成了黑炭。 “何总督这艘船不错,高某用过。我大军正是仰仗此船身比城高,才轻松夺下荆州。哈哈~”高义欢见何腾蛟看着他的坐船,先赞叹一句,然后一脸真诚的笑道“现在这船我也用完了,虽是破了点,但如果何总督想要,那就物归原主,以示高某的诚意!” 何腾蛟见高义欢居然能将这么无耻的事情,说的一脸真诚,心中虽被气得不轻,但是也知道遇见了对手。 “那本堂就谢过高节度的好意!”何腾蛟面带微笑,提起了精神。 这种没文化,不懂规矩,又无法无天,无君无父的乱臣贼子,最难对付,何腾蛟准备全力以对。 高义欢遂即一侧身,“何总督,咱们里面谈!” 何腾蛟点了点头,便领着一群人,从高义欢身边走过,然后从搭在码头上的船板上船。 张先壁走在众人后面,经过高义欢身边时,忽然从袖子里拿出一张纸条,趁着没人察觉,迅速递给了高义欢,然后便径直跟着众人,一起上了大船。 等众人上去,高义欢打开纸条看了看,便揉成一团,塞入怀里,便面带微笑的跟着众人身后上船。 这次谈判涉及的事情比较多,多半要被人骂丧权辱国,何腾蛟没让其他官员参与,由他先同高义欢谈一谈。 在船楼内,高义欢同何腾蛟对座,何腾蛟吸了几口气,打量了高义欢几眼,然后沉声说道“高节度,你提的条件,本堂已经听张总兵说了,但这样的条件,本堂就算是投江,也不会答应,朝廷也不会答应。” 何腾蛟说着说着,便有些激动起来,他堂堂湖广总督,还真没受过这样的气,太他娘的委屈了。 “何总督,你先别激动!”高义欢见何腾蛟没说两句,就开始面红耳赤,连忙先安抚一句,然后沉声说道“这些个条件,高某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并且做出了巨大的让步。高某虽出身顺贼,但对大明其实忠心耿耿,颇晓忠义。如果高某是李闯之辈,将湖广精兵尽数堵在夷陵,还不立时趁着这湖南兵力空虚,一口气冲到长沙府?” 何腾蛟一上来就表示这个条件不能接受,高义欢同样不可能,见何腾蛟一硬,便降低自己的条件。 他说完,笑着道“何总督,你说是不是?” “你~”何腾蛟一阵气结,他这哪里是颇知忠义,根本就是威胁,如果不答应,他就要打到长沙去。 如果是那样,被困在夷陵的明军要完,湖南也要被高贼祸害。 到那时,他不跳江都不行,跳了还能搏个好名声,不跳朝廷也要罢他的官,问他的罪责。 一时间,何腾蛟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险些憋出内伤,他连吸几口气,脸上艰难的挤出一丝微笑,“高节度的忠义,本堂亦有所耳闻,知道高节度一年前,就有心归顺朝廷。既然节度忠义无双,身在曹营心在汉,那这个条件是否可以降一降,考虑一下本堂和湖广的难处。” 高义欢见何腾蛟笑比哭还难看,不过却依然不松口,而是正色道“何总督,你不能观看这些难处,应该想想招抚高某的好处。别的不说,何总督招抚了高某,你说荆州是不是收复呢?襄阳是不是收复呢?豫南是不是收复呢?” “何总督啊!花点钱粮,给个名分,何总督立时就为大明朝复地二千里,这是多大的功绩啊!高某都替何总督你激动啊!”高义欢手舞足蹈,脸上亢奋。 何腾蛟听了他的话,却微微一愣,听高义欢这么一说,他还真有点小激动了。 招抚高义欢的话,那高义欢控制的州府,自然就回到明朝的版图,而这样的功绩,足以让他入阁拜相。 何腾蛟心中一动,不过立时却又冷静下来,他很清楚高义欢不是真心归降,不过是见李自成不行了,所以想上岸,是个朱温式的人物,今后必成朝廷之害。 一时间,何腾蛟脸上纠结,现在的为题是,他到底该接受高义欢,为大明留下巨大的隐患,还是拒绝高义欢,让湖广的局势,现在就直接崩坏。 (感谢大家的支持,感谢书友书友140323141856196的打赏,求月票,推荐,订阅,求书单推广。) 。 正文 第366章政治交易 一个是现在立时就完蛋,一个是以后有巨大的风险。 何腾蛟的内心陷入挣扎,如果不答应,他只能去投江,连补救的机会都没有。 如果答应了,至少能先将人马拉出来,今后则设法补救,约制这个高义欢。 何腾蛟心里已经倾向于答应,不过答应的后果,却不像高义欢这个莽夫,想的那么简单。 招抚高义欢这样的老贼,不是他一个地方总督说答应就能答应,而就算他答应,高义欢的条件,湖广三司也无法接受,南京也不会同意。 他对于朝廷拒招高义欢,也有些了解,是东林党人在其中作梗。 他这里答应,那就是违背了朝廷的意愿,同时也得罪了东林党人。 如果高义欢不做出让步,以这样的条件来招抚,东林党人肯定会攻击他,很可能导致他被罢免。 南京朝廷的政治生态就是这样,何腾蛟这么做,那就是打东林的脸了。 在党人看来,一件事情,不管是否对朝廷有益,只要不是本堂人提出,那都可以为了反对而反对。 何腾蛟是个有政治野心的人,跳江自杀,非他所愿,招抚之后,被人搬倒,也不是他想要的结局,他还想再干三十年。 高义欢见何腾蛟脸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白,好像难以决定,终于稍微松开口道“何总督有什么顾虑,可以给高某说一说,高某知道何总督的想法,咱们方能继续商谈!” 何腾蛟闻语,见高义欢松口,不禁抬头看了他一眼,稍微沉吟,终于开诚布公道“高节度,你此前求抚,南京方面一直有人阻拦,想必你是知道的。这些人势力很大,本堂招抚高节度,就得罪了这些人,他们必然会以招抚的条件为由,来攻击本堂。本堂若被搬倒,高节度想要求抚,也就不可能了。” 在政治上,何腾蛟还是比较敏感,对于南京朝廷的格局也十分清楚。 他不可能方便高义欢,为难自己,他并没有这样的情操。 他这句话,等于是透露了他愿意招抚,不过却把问题抛给了高义欢。 明朝这个腐朽的朝廷,不打破了重来,许多积弊便很难根除,东林党人确实有可能从中阻拦,以保持党派的尊严。 高义欢一听他的话,心里便有底了,只要何腾蛟答应,这件事情也好办。 现在南京朝廷的权威已经无法和崇祯朝相比,朝廷对地方的控制,早就大不如前。 左良玉明白这一点,不过何腾蛟还没明白。 既然何腾蛟有招抚的意思,高义欢便笑道“何总督,高某只问你,收复荆州、襄阳、豫南,这是不是一件大功,能不能让何总督更上一层楼?” 何腾蛟微微皱眉,“这自然是一件大功,足够入阁拜相!” 高义欢遂即一拍大腿,“这不就得了,何总督你抚了高某,入阁拜相,还怕什么东林党人?现今朝廷的威严大不如前,而朝中又奸佞当道,非常之时当行非常之事,总督作为一省大员,应该有些担当,这件事完全可以先斩后奏嘛。届时何总督在朝廷可以引援马阁老,在地方有湖广精兵做后盾。当然,高某为了维持招抚政策,自然也是力挺何总督!东林还能搬到何总督么?” 高义欢对于南京的事,没有一点影响力,这让他比较被动,无法影响南京的决策。 虽然他此前搭上了马士英的线,但马阮并不是他支持的,反而是他有求于马阮,双方没有利益上的纠葛,所以马阮在招抚上,并没有特别的尽心尽力。 如果何腾蛟答应招抚他,那高义欢到是很愿意支持何腾蛟,因为只要何腾蛟不倒台,便很难自己推翻自己的决意。 这时高义欢便有心与何腾蛟达成一个肮脏的交易,何腾蛟支持招抚,给他提供方面,他则在招抚后,给何腾蛟一定的声援。这样二者之间,便就形成了一定纠葛和依存。 高义欢拍着胸脯保证,然后语重心长的说道“大明朝有今日,东林党人脱不了干系。何总督为朝廷大员,应该挺深而出,铲除这佞,只有何总督这样的能臣,能做实事的大臣,才能中兴大明啊。” 何腾蛟脑中电光急转,思考者高义欢的话语。 有一点何腾蛟特别爱听,大明要中兴,确实需要像本堂这样的能臣来主宰,才能实现中兴,南京那帮人根本不行。 马士英在朝中能同东林相抗,凭的是拥立之功和江北明军的支持,本堂若行招抚,有复地之功,再加上湖广明军,还有这个高义欢,那朝廷也不敢动本堂了。 “被高节度看出来了,本堂确实是个实干之臣,对于南京无所作为,早就不满了!”何腾蛟忽然很欣赏的看了高义欢一眼。 这时他心中忽然形成了一个想法,先借这次招抚,获得入阁拜相的机会,然后借助湖广心腹,还有高义欢的力量,来掌控南京朝廷,最后再将这个高义欢清洗出去,大明朝廷岂不就是本堂说的算了。 想到此处,何腾蛟咳嗽一声,正色道“高节度,本堂同意招抚,不过你需要明白一点,只有本堂身居高位不倒,这个招抚才能进行和维持下去。所以你看你提的条件,能不能改一改?本堂拿着样的条件,朝廷很难认定本堂复地的功绩,反而会认定本堂有辱国威。这样一来,招抚便很难进行。” 高义欢眉头一皱,“高某提的这几个条件,很不合情理吗?” 何腾蛟一下激动起来,“当然不合情理。本堂先说第一条,白银一百万、粮食四十万石,湖广府库根本没有这么多钱粮,你说合不合理?再说第二条,高节度请封鄂豫节度使,我朝就没有这个官职,怎么封给你?最后一条封魏公,你连中山王徐达都不知道么?” 最后一句话,充满了何腾蛟对高义欢的鄙夷,也充分发泄了他对高义欢的怒气。 高义欢微微一愣,不过他对这些道是不在意,立时就说道“何总督要是觉得这么说不合理,那高某就换一个说法嘛!高某受抚后,朝廷要不要给高某发饷?这一百万白银和四十万石粮食,可以说成粮饷嘛!湖广一年拿不出来,可以分期两年,给完之后,高某保证除了正常的粮饷,不再多要了!没有节度使,给个巡抚和总督也行,我看湖北巡抚就不错,何总督把那个什么杨文岳给弄走,让高某做湖北巡抚,高某也能勉强接受。至于公爵,不能叫魏公,可也叫别的,这都不是很重要!” 何腾蛟听了高义欢的话,一阵沉吟,换个说法后,他不是不能接受,但怎么又多了一条,要弄走杨文岳呢? (感谢我跑啊跑啊跑的1000打赏,感谢大家的支持,求书单,月票,推荐,订阅) 。 正文 第367章签订密约 如果钱粮按着军饷的名义,自是比直接给一百万两和四十万石要好看许多。 直接给,有点像是城下之盟,像是大明朝迫不得已给的岁币,面子上过不去。以军饷的名义去给,却说得通,毕竟招抚后高义欢的人马,名义上是明军,那朝廷自然是要给钱给粮去养。 老大帝国要的就是个面子,这一点变化后,高义欢照样得实惠,大明朝也有面子。 巡抚和总督这个事情就比较难办,但至少是比节度使要容易些。 请封节度使,朝廷肯定不干,直接没戏。 何腾蛟都怀疑,高义欢这个泥腿子,知道不知道朝廷的官制和规矩! 这时何腾蛟也明白,高义欢真正要的是什么东西,节度使、魏公或者巡抚、总督、其它公爵称号,都不是重点,他真正想要的是招抚后,控制区域的军政大权,继续保持他独立的状态。 至于突然弄走杨文岳,怕也是觉得杨文岳这个北抚的存在,会让他很不自在。 高义欢从张先壁给得纸条中得知,这个杨文岳是反对答应他的条件的,还建议调武昌左良玉来打他。 杨文岳有这个思想,实在是太危险了,而且他还担任湖北巡抚,那就必须要把他弄走,把他搬到,不能让他再呆在湖广碍事。 何腾蛟一阵沉思,这次他出征荆州,朝廷是知道的,南京都以为他要拿下荆州。 现在荆州忽然落入高义欢之手,他突然招抚高义欢,便需要一个完整的说辞。 一个什么样的说法,能避免展示他的狼狈,把城下之盟说成他力挽狂难,孤身入贼营,晓以大义,说服高义欢接受招抚,便很重要了。 这时,何腾蛟稍微一沉思,心中便有了一个想法。 这一战的建议是杨文岳所提,那便说成杨文岳指挥不当,没有听他的指挥,回师救援张先壁,致使后路空虚,荆州让高义欢夺取,使得西征大军陷入险境。 在这个关键时刻,何某人站了出来,孤身同高义欢商谈,用忠义之心,感化了高义欢,而这个高义欢也早有归顺之意,只是南京久久不决,他才含怒南下,实乃情有可原。 何某人苦口婆心,晓以大义,答应招抚,最后才让高义欢献地而投,避免了湖广的大败局,还替朝廷收复二千里失地,侥幸维护了朝廷在湖广的局面。 如果这么一说,情况便立时不同了,何腾蛟显然很有经验。 既然招抚会得罪东林,何腾蛟便也不退缩,他很了解东林党人的厉害,退缩并没有用,所以直接旗帜鲜明的攻击东林在招抚上的失败策略,给湖广带来了一次巨大危机,要不是咱老何擦屁股擦的及时,湖广差点就完了。 如果用这个说法,那首先是东林党有错,其次是杨文岳指挥失误,最后是老何力挽狂澜。 这样一来,这一次失败的经历,反而能包装成一个大功绩、大政绩,呈现在皇帝面前。 想到此处,何腾蛟看向高义欢,两人瞬间仿佛上了一条船,“高节度,这些个条件本堂可以答应,不过为了方便行事,本堂有三点要说。第一点,武昌你不能动,这是朝廷的底线。如果没有武昌,南京必然感到巨大的威胁。第二点,本堂知道你想要什么,巡抚、总督可能有点难,但本堂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第三点,你先让本堂回岳州,把杨文岳暂时扣下来,等过段时间再放回去。” 高义欢对于明朝的官制,还有朝廷中的规矩,确实不太了解。 没办法,他出身只是一个小地主,高祖荣也只有个生员的功名,不可能了解大明朝内部的规则。 他要请封节度使,只是因为他想要同这个节度使一样的权利,何腾蛟明白他要什么,那自然就好说。 高义欢脸上当即大笑,“何总督放心,这三点都没问题。何总督现在就可以坐船去岳州,不过回去之后,要立刻宣布招抚高某,并在湖广境内结束对高某的封锁!” 何腾蛟点了点头,“既然高节度也同意,那是否可以将公安、松滋等地还给本堂,大军暂时退到长江之南!” 高义欢听了一挥手,“没有问题。”不过遂即却道“只要何总督先送五十万两白银,二十万石粮食过来,等南京一有消息,高某立时撤军!” “你~”何腾蛟对高义欢的一点好感,瞬间又荡然无存,他伸手欲指,可到了嘴边的话,却又吞了回来。 这个高义欢不见兔子不撒鹰,真是难缠。 他刚抄了八十余万两白银,二十万石粮食,这一下就要被他弄走九成,再加上湖广自己要消耗,整个湖广府库几乎被搬空,湖广近一年是别想干别的事情了。 一时间,何腾蛟心中郁闷,怎么高义欢好像知道他的家底一样? “好,本堂回岳州后,便给高节度送来。”何腾蛟沉着脸,冷声道,“本堂会遵守承诺,希望高节度也不要食言。” “这是自然!”高义欢满脸笑意,遂即一挥手道“来人,拿笔墨纸砚来!” 何腾蛟闻语眼睛一眯,高义欢却堆笑道“何总督,空口无凭,咱们还是立个条约。不过何总督可以放心,这是我们之间的密约,不会让外人晓得。此事对外还是说高某被何总督的人格折服,甘愿接受何总督的招抚。” 何腾蛟脸色阴沉,心头有些不快,这等于落下一个把柄,不过眼下先渡过难关,不然改正的机会都没有,只要本堂掌权后,能办了高义欢,便是忍辱负重的大丈夫,足以洗刷这个污点。 很快便有书吏进来,奋笔疾书,不一会儿便写了两份条款,高义欢刷刷的签下大名,然后按了印章,何腾蛟鼻子里出了口重气,也很屈辱的签下大名,并用了官印。 弄完这些,两人便算是达成了协议,何腾蛟遂即站起身来,冷脸拱了拱手,便想离开。他是一刻也不想多待。 高义欢却忽然伸手道“何总督且慢!高某还有一事相求!” 何腾蛟微微皱眉,这厮还有什么幺蛾子?他沉着脸,“高节度请说。” 高义欢一挥手,一名士卒便拿出一面大旗,铺在桌案上。 高义欢遂即笑道“听说何总督的字不错,高某想让何总督在本帅的新大纛旗上提几个字,以示何总督对魏武军的重视,还有亲密无间的关系。” 何腾蛟眉头一皱,条约都签了,也不多这茬,他走过来提起笔,“写什么?” “就写魏武军,天下无双吧!”高义欢笑道。 “咳咳~”何腾蛟听完,毛笔掉在地上,一手捂嘴,立时咳嗽起来~ (感谢无顬的打赏,感谢大家的支持,求书单、月票、订阅、推荐) 。 正文 第368章小皇帝朱慈烺 1645年6月,建章元年,南京城。 出于对崇祯皇帝的敬重,南京朝虽去岁就已经代替北京成为明朝的中心,但是直到今岁,才正式改元。 现在南京已经成为大明朝的国都,南京朝廷可以行使中央政府的职能,不过整个大明朝廷,却依旧如同瘫痪了一般,没什么作为。 朝中官绅忙着党争,内阁没有一个明确的目标和复兴策略,地方上督抚开始做大,将领也不再听朝廷的调遣。 去年各地方应上缴的税款,开始出现拖延,贵州、湖广要防西贼、顺贼,基本没税解押过来,还倒找朝廷要钱,江北要巩固两淮和山东南部的防御,同样要朝廷出钱,就连两广也以要防备沙定洲为借口,只运来七成赋税,而福建郑芝龙更加过分,说与红毛夷纠纷,要剿海寇,干脆只送来十万两白银。 面对这种局面,朝中马阮和东林,却还在相互争斗,连个税法都定不下来。 这一系列的问题,都困扰着年轻的皇帝,让天子对时下的格局,十分的不满。 此时未及弱冠的当今天子朱慈烺,身穿龙袍,上顶翼善冠,高居于御案之后,神情有些复杂的看着玉案前的几份奏疏。 这时一身青色官袍的兵科给事中王彦,却匆匆来到御书房前,低声问道,“陛下到御书房了吗?” 此时早已散朝,百官已经返回衙门办公,王彦得到内侍提醒,便留下来面见天子。 如今朱慈烺登基已有一年多,不过随着高名衡被赶出南京,加上北下官员被拒,朝中的政权完全被江北和江南两股势力掌握,而他虽是天子,却没有什么大权,如同提线木偶一般。 朱慈烺身上背负着国仇家恨,急于恢复祖宗的江山,剿灭顺贼,为崇祯复仇,所以自然不会满足于眼下的现状。 在高名衡被逼走后,朱慈烺便有意培植自己的班底,到也收了一些像陈子龙这样的复社异类,帮着他出谋划策,不过要说最信任的人,还是高名衡留给他,护送他南下的王彦。 门外一个小宦官,知道王彦是天子的宠臣,一边伸手把他往里请,一边笑道“陛下早有吩咐,王事中一到,不用禀报,可以直接进去。” 王彦缓步走进御书房,只见天子朱慈烺正坐在御书案后沉思,他并没有打扰,而是先站在一旁。 等了半响,年轻的朱慈烺才抬头看见王彦,于是忙道“卿家终于来了!” “微臣参见陛下!”王彦当即上前行礼。 “内官,给王卿赐座!”朱慈烺吩咐一句,然后看向王彦,“卿家知道朕为何招你过来吗?” 王彦先谢了恩,然后作揖道“臣想,必是因为早朝兵部所奏,何督宪招抚豫南巨寇高义欢之事!” 朱慈烺点了点头,“正是此事!朝中半数大臣反对此事,另外则不置可否,卿家怎么看?” 今日早朝,湖广总督何腾蛟上奏,招抚河南巨寇高义欢。 并言荆州、襄阳、郧阳、南阳、汝宁、归德等地皆打明旗,为朝廷复地数千里,收精兵三十余万,恳求朝廷对高义欢进行封赏,结果却遭到了东林党人的激烈反对,弹劾何腾蛟私自与寇媾和,要求罢免何腾蛟,由党人刘宗周督师湖广。 王彦听了却没有立时回答,而是往书房四处看了看,朱慈烺会意,立时一挥手,“你们都退下。” 等内侍退去,王彦才拱手问道“陛下,臣想知道陛下对高义欢这个人,是个什么样的态度?” 朱慈烺年轻的脸上一阵疑惑,遂即又面露纠结之色,他沉默半响,开口说道“闯贼害死父皇,坏朕祖宗基业,朕对闯贼自然是恨之入骨。这个高义欢朕自是不喜,不过他从去岁就开始求抚,也言明他父子是被闯贼裹挟,未曾参与闯贼攻打北京之役,到也情有可原。朕本本来觉得能够饶他一命,可他这次却又兴兵南下,便让朕心里有些拿不定主意了。” 王彦听后,微微颔首,明白了朱慈烺的态度。 他沉吟一阵,整理一下思绪,便开口说道“陛下,臣以为高义欢之辈,绝非纯善之类,不过此人既然归顺,陛下便应当招抚,并借机打破朝中的格局。陛下,现在当务之急是搬倒东林党人,通过高阁部所提的新税法。如税法不通过,朝廷便无钱无粮,陛下便什么事都做不成。” 这话说中了朱慈烺的痛处,立国一年,他心急国事,但南京却一事无成,让他心里非常的不满。 “王卿你继续说!”朱慈烺眼中闪过一丝厉色,“怎么借助此事,来打破朝中格局?” 王彦作揖道“陛下,南京地处江南,这里东南官绅的势力太过强大,陛下想要掌握朝廷大权,首先就要搬倒他们。马阁部这股势力,虽然可用,但是名声不好,却不能压住东林。如果陛下引何督宪入阁,便能改变朝中的政治格局。并借助何督宪之手,通过新税法,来充实国库。有了钱粮,陛下就能编练忠于陛下的军队,而有了军队,才能镇住东南官绅和压制藩镇。只有陛下能控制南京、有军队的支持,才能真正的掌握朝政!” 说道这里,王彦笑道“此时东林反对招降,陛下便该支持招降,承认何督宪的功绩。再者,现在拒招,湖广立刻大乱,朝廷也没钱粮来平叛,那为何要拒招呢?” 朱慈烺听后,微微点头,沉思起来。 当下,王彦在书房内,同朱慈烺密谋许久,到中午时分,才从书房出来。 这时已经是六月时节,天气日渐炎热,御书房外便是御花园,其中有一块几十亩的荷花池塘,四周假山耸立,奇石遍布,长廊环绕。 微风吹过,池塘中荷叶摇动,荷香满园,让王彦感到十分清爽。 这时他走在柳树垂阴的小路上,便忽然见一处长亭内,一个十五岁的少女坐在亭子边上,正低头看见各种鱼在荷叶之间悠然游动,背影却满是神伤。 “王事中,看啥呢?这边走!”引路的太监,见王彦忽然站着不动,不禁出声催促道。 。 正文 第369章铸钱 南京朝廷,还在为湖广之事争论时,原本剧烈变化的湖广局势,却已经安静下来。 孙可望在逃入夷陵后,得知高义欢夺了荆州,抄了明军的后路,顿时老羞成怒。 他在大怒之余,便又点齐残兵败将,准备趁着明军被夹击的机会,找何腾蛟复仇,顺便俘虏些明军,来弥补他的损失。 只是孙可望没想到,他刚出城与明军斗上,便遇上了高义欢的马军,然后又被杀得大败,再次惊惶失措的逃入夷陵。 原本敌对的明军和魏军,在孙可望还没搞明白的情况下,突然就穿上了一条裤子。 孙可望实在没想到,两边这么没有原则。 特别是明军,高义欢虎口夺食,抢了荆州不说,还灭了近万明军,你们就这么同他好呢?不羞愧么,还要不要脸呢? 这让孙可望大跌眼镜,可不管怎么说,明军同高义欢狼狈为奸,已经成为事实,大败而回的孙可望,面对这两股黑恶势力,只能窝在夷陵城内瑟瑟发抖。 武昌左良玉见高义欢杀入湖广后,心中惊恐之余,旧恨却涌上心头,他儿子左梦庚就是被高义欢玩成了一个废人,这让他对高义欢恨之入骨。 这时左良玉见高义欢南下,心里又恨又惧。 恨的是高义欢夺襄阳,讹他钱粮,还伤了左梦庚,惧的则是高义欢兴兵三十万,又屡败建奴的威名。 在襄阳之败后,左良玉在湖广流浪大半年,最后趁着张献忠入川的机会,看准时机夺下了武昌,并在此盘踞近两年时间,人马实力已经得到一定恢复。 这时左良玉正在武昌备战,却忽然收到何腾蛟的命令,告知他高义欢身份已变,以后就是一家人,顿时让他一阵愕然。 一开始,左良玉对这个消息是拒绝的,不过最后还是接受现实,暗自松了口气。 既然是一家人,高义欢便不好打到武昌来了。 在高义欢与何腾蛟达成协议之后,何腾蛟坐着他那艘破船,回到了岳州,便按着约定,以大明朝湖广总督的名义,宣布招抚高义欢,让湖广各州县,各营人马不要挑起事端。 在宣布招抚的同时,何腾蛟上书南京,参北抚杨文岳指挥不利,丧师辱国,同时言明自己的功绩,然后便搜刮府库,给高义欢和夷陵的人马运送钱粮。 虽说南京朝廷的旨意还没下来,但湖广却已经率先结束了对高义欢的封锁状态。 在军事上,高义欢对于明朝的要求,其实并不高,作战时别背后捅刀子就行,他看重的是明朝的经济实力,希望能从明朝获取丰厚的物资。 相比于作战,经济实力强大,物资丰厚,才是南京朝廷的优势。 这时在荆州附近的长江边上,一艘艘满载粮食、布帛、铁器等物资的大船,在纤夫的拖拽下,来到荆州城外的码头附近,然后被民夫搬下船。 这些船有的是何腾蛟发来的粮船,有的则是马洪山等人的商船,为高义欢提供着各种军需物资。 在码头上,成群结队的苦力,正抗着一袋袋的米粮下船,然后堆放在码头旁的临时仓库内。 高义欢则骑马与几人驻立在码头旁,看着忙碌的民夫搬运物资。 这时高义欢看了一阵,忽然开口道“鲁先生,何腾蛟运来的钱粮都到了吗?” 鲁义方道“大帅,五十万两白银已经送到,不过粮食只送来十万石,剩下的说是要等夏粮收了,再送来。” 高义欢眉头一皱,“那安顿郧阳百姓的粮食,还有军粮够不够用?” “大帅可以放心,马员外藏在洞庭小岛上的粮食,已经运来十五万石,况且马上就要夏收,安置百姓的粮食和军粮都还够用。”鲁义方笑道“即便是不够,现在封锁解除,我们也能拿银子去收粮!” 高义欢微微颔首,“如此就好!不过粮食不要等不够了再去收,必须要建仓储备一批粮食,以免出现突发的事故。” “大帅,现在马员外他们,在湖广大批收粮,粮价已经回升。如果要大规模储备的话,花掉的白银,恐怕会是平时的一倍!”鲁义方忙说道。 这次高义欢抄了不少白银,又讹诈了一批,看起来富裕,但其实除去花销,特别是要将人马扩充到十万人,剩下的便没几个钱了。 高义欢微微沉吟,“夏收后湖广粮多,粮价应该会有所回落,到时再收一批储存起来,以备不时之需!” “大帅放心,卑职记下了!”鲁义方点头应下。 现在湖广结束对高义欢的封锁,整个明朝对他的封锁,其实便已经失效,只要高义欢有银子,就能从各地买来想要的东西,先运到湖广,再转入自己的手中。 从理论上讲,只要明朝不加以控制,高义欢银钱又足够多,便能源源不断的购买到物资,只是这种情况,却不可能存在,就算明朝有物资,高义欢也没有使不完的银子。 这时,高义欢心头一动,是不是该考虑,铸点钱呢? 虽说南方物产丰厚,但要拿到物资,还是需要有银子才行。 高义欢控制的区域,主要就是种粮食,连种植经济作物的田地都很少,手工业和商业都不怎么发达,每年能够获得的赋税自然有限。 这让高义欢想到了印钱,不过这招现在显然没用,因为没人认你印的钱。 高义欢便考虑是不是开始铸钱,这可是一个相当高效,而且无形的敛财手段。 另外他还可以去市面上,收满清的铜钱,然后熔了,铸成劣质铜钱,一枚变两枚,去北方收购物资,然后走私回来,对满清进行经济战。另外铸造银元,其实也是一个剥削民间财富的手段。 这么做似乎有些不正派,可为了战争,高义欢便也不在乎用什么手段。 想到此处,高义欢忽然看向鲁义方道“鲁先生,你对铸钱了不了解?” 鲁义方先是一愣,遂即道“卑职知道一些。” 高义欢听后立时一喜,“那有劳先生找一批工匠过来,本帅准备铸些银钱。” 。 正文 第370章训练新卒 孙传庭是个人才,能在残破的关中,拉出十多万秦军。 现在高义欢占据豫州南部,湖北大部,也有一省之地,想拉出十万人马,怎么就那么难呢? 虽说高义欢用给予军田的方式,来抵消了大部分募兵、奖赏和抚恤所需要的银钱,但是军饷和物资却还是需要用银子来解决。 十万大军一年军饷,就近二百万两白银,让高义欢很难承担。 虽说现在高义欢的地盘大了不少,但是地盘主要以农耕为主,商业不够发呆,所以赋税自然有限。 此时,他是靠着抄孙可望府邸,获得一百多万,再加上讹诈何腾蛟五十万两,才能实现对人马整编,但以后怎么维持,就得他多想些法子了。 现在高义欢能够想到,最能敛财的方式,就是铸钱,甚至建立一套货币和金融体系。 这种剥削的方式,便比直接征税,要隐秘的多,也高名的多。 直接征税,百姓看得见摸得着,而且是一次拿出一大笔钱,自然反感,自然有怨言。铸钱和发钞,则是不知不觉间,在吃穿住行等各个方面,一点点的剥削,像温水煮青蛙一样,难以察觉。 市场上本来只有这么多钱,高义欢收一些好钱,还有成色好的银子,给他掺点东西,两文钱溶了铸成三文,二两银子铸成三两银币,然后投放的市场,买卖物资,继续收市场上的银子和铜钱,来维持战争。 如果可以,还能用杠杆发银票,不过这样一来,市场上货币增多,对于百姓便是一个剥削。 只是这种剥削,比较无形,不像直接征税那么直观,大部分百姓通常意识不到,自己被剥削了。 当然这件事,并不是光铸钱这么简单,对内要稍微节制,铸造一批成色较好的钱,建立信誉,并禁止满清的钱和明朝的钱在境内流通,购买境内的物资。 境外的钱要进来,必须先换成高义欢的钱,对外则铸造大量劣质的满清的钱,还有明朝的钱,去他们的区域购买物资,而大量劣质钱的出现,必然会打击两方的经济,摧毁百姓对满清铜钱和明朝铜钱的信心。 当然这件事情要做成,需要一套金融思想,还有完整的体系,高义欢现在也只是想了个大概。 鲁义方点了点头,“卑职回汝宁后,立时便找几个工匠,送给大帅。” 高义欢微微颔首,“这件事要尽量快一些。另外,现在本帅控制荆州,汝宁一地未免鞭长莫及。本帅准备将节帅府,设在南阳或是襄阳,汝宁的一些工坊,要迁一些过来。” “卑职回去后便安排!”鲁义方拱了拱手。 高义欢笑了笑,“那鲁先生继续在码头清点,本帅去军营看一看!” 说完,高义欢便拔马离开码头,鲁义方等人拱手相送,看着他领着一群人离开。 在同何腾蛟达成协议后,高义欢便开始对郧阳之众和降卒,进行整编,精选青壮五万人,编为新军。 此前高义欢有十营精兵,共计三万三千余人。 虽然多场大战下来,损失不小,但每次战后有丁种的补充营和新附营士卒,补充进入,所以一直维持这个数。 在汝州之战中,损失最多的还是新附营,现在只剩一万五千余人。 现在这些人马加起来,总计便接近十万大军。 此时高义欢要去看的,便是精选的五万新兵。现在高义欢的地盘扩大,防御的压力便也增大。 因此高义欢为了能够让新兵,能尽快担起重任,便亲自与众将一起上,对新卒进行三个月的训练,形成一定战力后,再发往各处驻防,一边承担防务,一边接着训练。 五万新兵并非全在荆州,而是分布在长江两岸。高义欢为了避免混乱,编制也没打乱,而是先进行基础的训练后,等三个月局势稳定后,再进行一次整编。 高义欢去的新军营地在荆州城西,靠近长江边,是一座占地千亩的大营,有数百顶军帐,驻扎着五千新卒。 高义欢打马来到营地外,金声桓领着几人连忙出来相迎,“大帅!” 高义欢在马上点了点头,然后翻身下马,将马鞭交给亲卫,在众人的簇拥下往营地内走。 刚入营地,就见有不少新卒,排成长队,领了衣袍、鞋子、兵器和一卷席子,便在队正的带领下进入营帐。 三年前,高义华便同鹿邑等地商贾,合办了不少手工作坊,用来生产各种军资。 这些作坊中,除了兵器、火药、铸炮等几个重要的作坊,是由官府管理,剩下鞋子、军毯、帐篷等军资,大多交给这些商贾在做。 去岁高义欢说要扩充人马,这些工坊便开始加快生产,便给高义欢存了一批物资。 高义欢看了看营中情况,边走边问道“士卒的装备都发下去没?” “大帅,运来的东西,基本都已经下发完!” 高义欢点点头,“那缺口大不大!” 金声桓道“其他物资还好说,就是衣甲少了点,士卒都只能发件黑袍子和头巾,没有甲胄防身。” “衣甲制造比较麻烦。现在老营兵也才刚刚一人一甲。新造的衣甲,本帅还是准备交给老营,弄一个双甲营或者三甲营,新卒除了军官外,士卒便先不发甲了。”高义欢想了想说道。 在交战中,高义欢发现一支精兵,要比数千普通人马更加管用,更能起到决定性的作用。 清军中批双甲的鞑子,便十分难缠,而这次高义欢南下,作战时也有一小部分士卒,批了双甲。他们刀剑难伤,又悍不畏死,便给了明军极大的震撼,起到了震慑的作用。 金声桓听后点了点头,不提衣甲的事情,却问道“大帅,如果南京招抚我们,那我们的军制是否要改过来?” 高义欢摇摇头“改来改去,士卒容易混乱,对内咱们还是保留自己的编制,没必要更改。” 高义欢并不想融入明军的系统,而南京也不会给他十万人的兵额,他站住沉思片刻,忽然接着道“虎臣,现在咱们人马扩充到十万,必须在营上再加一级,本帅准备设前后左右中五军。虎臣你尽快给本帅一个方案!” 设五军,这是一个很重要的标准,同李自成的五营、明朝的五军都督府,是一个道理。金声桓听了这话,心头一喜,忙抱拳道“大帅放心,卑职三日内就给大帅一个方案!” 高义欢重新在营中迈动步子,问道“这批新卒,虎臣准备怎么训练?” “还是大帅的老方法,就是老带新。从老营中抽调一批,再用些讲武堂的学生,充做军官,先把新卒带起来。” 说道这里,金声桓不禁赞叹一句,“现在想来,大帅真是有远见,不仅设立讲武堂,还规定各级军官,必须培养一个接替自己的副手,副手合格便给军官提一级。现在只要将副手调出来,就能拉出几万大军!” 高义欢脸上露出一丝自得,本帅的智慧,岂是别人能比?本帅能告诉你,这种搞法是~~~~ 他正要说几句话,这时高成勋却疾步过来,“大帅,何督宪送来的消息。” (感谢尺昌君的打赏,感谢大家的支持,求书单、月票、订阅。求支持正版。) 。